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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小说传神性描写

楼主:messiyun  时间:2019-07-03 20:30:31
古代小说中有很多性描写是很唯美传神的。俺淘到一本《古代小说中的性描写》,里面有很多的笔记。笔记鉴赏水平很高。非常喜欢。
略摘几例——



《游仙窟》片段——

情急意密,施绫帔,解罗裙,脱红衫,去绿袜,花容满目,香风裂鼻。心去无人制,情来不自禁,插手红裙,交脚翠被,两唇对口,一臂枕头。拍搦奶房间,摩挲髀子上,一吃一意快,一勒一伤心。鼻里酸痹,心中结缭。少时眼花耳热,脉胀筋舒,始知难逢难见,可贵可重。

上面这段描写把这情与欲完美和谐地统一于一种旖旎曼倩的氛围之中,写欲而不忘情的渲染,描情则专注于欲的升华。迤逦铺叙,愈染愈浓,终于完美结合。
这一段纯然是关于性交合的描写由于有了前面大段的铺垫,情和欲的累积已经发展到“心去无人制,情来不自禁”的程度,所以并不令人感到突兀猥亵,而反觉水到渠成,“可贵可重”。

楼主:messiyun  时间:2019-07-03 20:30:31
姑妄言片段赏析 转载

第四回梅根费尽口舌说服钟情去访解语花(逛妓院)一段。
原文:‘钟生道:“既承见爱,敢不趋陪?”梅生大笑。钟生抖了抖补道袍,按了按旧纱巾,拔了拔破朱履,掸了掸身上灰尘,锁上了房门,同梅生出来,又锁上了院子门。’
落魄人评:短短数笔,其动作之细微,神态之慎重,举止之拘谨,心神之不安,皆现于笔端,跃然纸上。抖、按、拔、掸、锁、出、又锁---字字着眼。则钟生家徒四壁,有何物可锁?今锁而又锁,直掩心中忐忑耳!!补道袍、旧纱巾、破朱履、灰尘---露其穷困,以郑重之颜色理破衣敝屣,锁无用之门,诚为可笑,然见其诚,显其真,觉其窘。此处高明写法当为学子妙例!!不可不察。


第四回写钟情、梅根二人到钱贵家门口时情形。
原文:‘到钱贵门首,只见一带疏篱,数杆修竹。树木掩映,一个小小青门楼儿。迎门一座花台,栽着一丛天竺。点缀着几块宣石。门口站着个丫环,约有十六七岁,生得面白唇红,指柔足小,青衫洁净,黑发光明。’
落魄人评:贾府宏大,故黛玉前后细看,左右观瞻。以方位而写建筑,由遇人而述气度。读后唯感其深其巨其气势逼人。此处何如此清新?!读后只觉如饮春茗,泌人心脾。写一妓院乎?自比贾府多了一道风景,两处闲情。亦知其主不入俗流。好文章者当领会其中妙处。好!好!好!
楼主:messiyun  时间:2019-07-03 20:30:31
无耻的最高境界------超级篾片(本书迄今最爆笑的片段)
第五回此段原文如下:
宦萼道:“你连日不来,使我闷极。你在家做些甚么事?”
邬合嘻嘻的笑道:“以晚生不曾服事,致大爷抱闷,门下该万死。
又深深一恭,道:“因舍下有些俗冗,幸求宽恕。”
宦萼道:“你家有甚么事?”
邬合道:“因小人终日在家侍奉,那一日傍晚回去,贱内在家,不知何故被人拐去了。因在兵马司投状,求他缉捕,故此忙了数日,未曾得觐尊颜。”
宦萼道:“你这样一个趣人,怎么娶这不才的妻子?你也不防范他,被他逃走 了。”
邬合道:“小人妻子平素极贞静的,终日关门独坐,从来足不履户,毫无苟且,街邻都称赞他贤淑,焉肯背夫逃走?这是坏人引诱了他去,与小人妻子毫不相干。他虽走了出去,必定还是守节不二的。所以小人急急寻他,不忍舍这样良妇。”
宦萼道:“既然如此,你何不来禀我?我老爷差人去传谕兵马司替你拿捕,他难道不敢遵奉么?”
邬合道:“若大老爷传谕他,他奉命不暇,焉敢不遵?但只是晚生妻
子末事,不敢干渎天听。”
宦萼大笑道:“说得好,说得好。”
又问道:“你妻子姓甚么?”
邬合道:“山妻姓赢。”
宦萼讶道:“这怪不得他。一个妇人家姓淫,自然就会跟人走了。怎么他起这么个姓?”
邬合道:“这个姓从古来就有,秦始皇就胜赢。”
宦萼笑道:“我前日听鼓儿词,秦始皇的妈就会偷汉,这是他家祖代传流下来的了。”
宦萼笑着说道:“你妻子既有人诱他逃走,必定有些姿色,往常怎么就不与我见一见?况且我待你又不薄,就叫他同我相与相与,我老爷也未必就玷辱了他。”
邬合道:“小人蒙恩若此,巴不得献妻出子。惟惭裙布荆钗,上污了大老爷龙睛凤目。且恐寒贫粗陋之躯,有玷富贵金玉之体耳。今后倘蒙若获得,大老爷若不见弃,留为外宅,小人叨光多矣。若他贞烈不从,小人定然劝他依顺,以尽野人献芹之意。”
宦萼被他奉承得满胸快活,摩着大屎肚皮,大笑了一回。

(注:一、蔑片:专门拿自个开涮逗人开心的人。)
(二、野人献芹:把自己不值钱的东西送人)

落魄人评:本段笑料十足。别书中也曾见蔑片只言片语,不意竟有一极品在此!若蔑片以围棋之‘段’论高下,则邬合必九段无疑。至此本书各种人物大多露面:闲汉(毛空)、淫妇(昌氏)、妓女(钱贵)、老鸨(郝氏)、书生(钟情)、财主(童自大)、赌徒(竹思宽)、富二代(铁化)、官二代(宦萼)、极品女(铁化妹、宦萼妻)、蔑片(邬合)等均粉墨登场,精彩纷呈。如好大一场庙会,各色人等俱集其中,热闹之极。乍看乱如麻,细读序井然。有趣。
楼主:messiyun  时间:2019-07-03 20:30:31
徐渭《歌代啸》
如不容,请尝试之。将入门,援之以手。其进锐者,不能以寸已。颦蹙曰,有恸乎?徐徐云尔,无所不至。喜色相告,无伤也。及其壮也,故进之,故退之,尽心力而为之,未见其止;力不足者,苟完矣,苟美矣,以其时则可矣,将以复进。或问之,乐在其中。有以异乎?曰:亦人而已矣。

徐渭《金瓶梅》
第六十回,第六十七回,第七十二回中温秀才语:
酒席中间,诚然不如此,也不乐。悦在心,乐主发散在外。自不觉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如此。自古道:言不亵不笑。善人为邦百年,亦可以胜残去杀。休道老先生为王事驱驰,上天也不肯有伤善类。


冉粉评: 用儒家经典写色情文字,为色情辩解,可谓极其罕见,极为大胆。徐渭之特立独行,可见一斑。同时可判定徐渭是色情文字的高手,符合《金瓶梅》作者身份
楼主:messiyun  时间:2019-07-03 20:30:31
金瓶梅性描写热烈奔放,红楼梦性描写含蓄隐晦。正如一个是青春阳刚的男子,一个是羞涩腼腆的少女。

红楼梦里的性欲描写 转载
《红楼梦》中的画与图 曹雪芹在小说中对性欲描写既不回避也不渲染,完全服从人物创造的需要。而且,他最恨坏人子弟的“风月笔墨”,《红楼梦》写的是风尘怀闺秀,为行止见识不让须眉的奇女子立传,和“诲淫”无关。《红楼梦》里面描写性欲的文字,真是多极了!不过我们读《红楼梦》,是拿艺术的眼光来欣赏的,所以那些地方,我们只觉得他的描写的深刻,总不至于说他是淫秽的写实,假如不承认这两句话,那以后的也就可以不看了。

凤姐来至窗前,往里听时,只见里头说笑道:“多早晚你那阎王老婆死了,就好了!”贾琏道:“他死了再娶一个,也是这样,又怎么样呢?-那妇人道:“她死了,你倒是把平儿扶了正.只怕还好些。”贾琏道:“如今连平儿,他也不叫我沾一沾了,平儿也是一肚子委屈不敢说。”… … 凤姐听了气的浑身乱战,… … 回身把平儿先打两下,一脚踢开了门进去,也不容分说,抓着鲍二家的,撕打一顿。(第四十四回)

上面这段小小的文字,把贾琏的性的不满足,平儿的性的烦闷,鲍氏的因为性的要求的阴毒,凤姐的因为性的忌妒的暴动的种种情形,都表现得淋滴尽致了!

袭人见宝玉流下泪来,自己也就哭了。……林黛玉笑道:“大节下怎么好好的哭起来?”…… 林黛玉道:“二哥哥不告诉我,我只问你也知道了。”一面说一面拍着袭人的肩笑道:“好嫂子!你告诉我艾必定为你两个拌了嘴,告诉妹妹,替你们和劝和劝。(三十一回)

袭人怕他热.忙拿了扇子赶来送与他,忽抬头见了林黛玉和他站着,一时林黛玉走了,他还站着不动。… … 宝玉出了神,见袭人和他说话,并未看出是何人来,便一把拉住说道:“好妹妹!我的这心事,从来也不敢说,今日我大胆说出来,死也甘心,我为你也弄了一身的病.在这里又不敢告诉人,……睡梦里也忘不了你。(三十二回)

前面几句.把林黛玉那种乖僻的性情.和她他那种因为性的忌妒的嘲骂,写得不探不浅,再看那几句,把那个因为性的烦闷而神经错乱的宝玉,简直是活描出来了。一对青年的男女,在某一个静寂无人的地方,每因性的烦闷到了极点,就容易表现一种怪象的动作。《红楼梦》描写这类的文字,也多极了。我现在随便来举几段罢。

宝玉轻轻的走到跟前,把她耳上带的坠予一摘。金钏儿睁眼,见是宝玉,……金钏儿抿嘴一笑。…… 宝玉见了他,就有些恋恋不舍的,悄悄的探头瞧瞧王夫人合着眼。便自己向身边荷包里带的香雪润津丹,掬了一丸出来,便向金钏儿口里一送。金钏儿并不睁眼,只管嚼了,宝玉上来.便拉着手悄悄的笑道。“我和太大讨你,咱们在一处罢。”… … 金钏儿睁开眼,将宝玉一推,笑道:“你忙什么??”(三十回)

麝月道.“你既在这里,越发不去了,咱们两个说话顽笑岂不好。”宝玉道:“咱们两个坐什么呢?怪没意思的.也罢了!早止你说头痒,这会子没什么事,我替你德头罢。”麝月听了便道:“就是这样。”说着,将文具镜匣搬将来,卸去钗钏,打开头发.宝玉拿了蓖子,替他一一梳蓖。〔二十回)

宝玉推他道:“我往那里去?见了别人就怪腻的。”黛玉听了,嗤的一声笑道:“你既要在这里,那边去老老实实的坐着,咱们说话儿。”宝玉道:“我也歪着。”黛玉道:“你就歪着。”宝玉道:“没有枕头,咱们在一个枕头上。”黛玉道:“放屁! ”外头不是枕头? 拿一个来枕着."宝玉出至外间,看了一看,回来笑道:“那个我不要, 也不知是那个脏婆子的。”黛玉听了,睁开眼起身笑道:“真真你就是我命中的天魔星! 请枕这一个。”说着将自己枕的推与宝玉,又起身将自己的再拿了一个来自己枕了,二人对面方倒下。黛玉因看见宝玉左边腮上有钮扣大小的一块血渍,便欠身凑近前来,以手抚之细看,又道:“这又是谁的指甲刮破了? ”宝玉侧身,一面躲,一面笑道:“不是刮的,只怕是才刚替他们淘漉胭脂膏子, 碰上了一点儿,”说着,便找手帕子要揩拭, 黛玉便用自己的帕子,替他楷拭了。口内说道:“你又干这些事了。…… ”宝玉总未听见这些话。只闻得一股幽香,却是从黛玉袖中发出,闻之令人醉魂酥骨。宝玉一把便将黛玉的衣袖拉住,要瞧笼着何物,袋玉笑道:“这等时候,谁带什么香呢! … … ”宝玉笑道:“凡我说一句,你就拉上这些,不给你个利害,你也不知道,从今儿可不饶你了。”说着翻身起来,将两只手呵了两口,便伸上黛玉脂肢窝内胁下乱挠。黛玉素性触痒,不禁宝玉两手伸来乱挠,便笑的喘不过气来。(十九回〕

正自胡猜,只见黑魆魆的来了一个人。贾瑞便意定是凤姐,不管皂白,等那人刚至面前,便如饿虎扑食猫儿捕鼠的一般,抱住叫道:“亲嫂子,等死我了!”说着抱到屋里坑上,就亲嘴扯裤子,满口里亲爹亲娘乱叫起来。那人只不做声,贾瑞扯了自己的裤子,硬帮帮就想顶入,忽觉灯光一闪,只见贾蔷举着个灯台照道;“谁在屋里?”听见坑上那人笑道:“瑞大叔要耍我呢!”〔十二回)

上面这几段,都是描写得深刻的文字,像宝玉的调戏金钏,麝月的请人梳头,都是写得很活动很实在的,最精采的当然是要推宝黛争枕头的那一段了,那一段描写一对身体上起了特别变化的青年男女,在空房静寂的床上,因为双方都感着性的烦闷,所以不知不觉的在外表的动作中,表现种种的丑态。我平日看《红楼梦》的时候,总说宝玉和黛玉是神圣的精神的结合,但读完了这一段以后,对于黛玉肉体的清白问题,我用什么方法,再来替她证明呢?后面写贾瑞的那一段.似乎太粗浅一点.但是曹雪芹不这样子写,这段文章就要减色了,你看那几句话,把那个粗鲁的贾瑞,性的饥饿的暴动的情形,不是尽情表现出来了吗?

描写性情的文字,实在是最难恰到好处,写得太露了,上等的变成了《金瓶梅》,下等的变成了《杏花天》《绿野仙踪》那类的作品,要是写得太含蓄了,又觉得太抽象一点,所以性交的描写,应该用清丽的文句,轻描淡写叙出来,读者一观就知道有这会事情,同时又不觉得淫秽的讨厌。《红楼梦》里面描写性交的文字,就有几段很好的,我现在也写几句出来做例罢。

谁想秦钟趁黑夜无人,来寻智能,刚至后面房中,只见智能独自那里洗茶碗,秦钟便楼着亲嘴,智能急得跺脚,说做什么,就要叫喊。秦钟道;“好人,我已急死了!你今日再不依我,我就死在这里。”智能道:“你想怎么样,除非等我出这牢坑,离了这些人才好呢!”秦钟道:“这也容易,只是远水救不得近火。”说着一口吹灭了灯,满屋漆黑,将智能抱到炕上,就云雨起来,那智能百般挣持不起,又不好叫的,少不得依了。(十五回)

那贾琏吃了几杯,春兴发作,便命收了酒果,掩门宽衣,尤二姐只穿着大红小袄,散挽乌云,满脸春色,比白日更增了颜色。贾硅楼着他笑道:“人人都说我那夜叉婆齐整,如今我看来,给你拾鞋也不要。”二姐儿道;“我虽标致,却无品行,看来到底是不标致的好。’(六十五回)

某名家断言“宝玉也有偷鸡摸狗之类的勾当”,并举了袭人和秦钟做例子。
胡风有个看法。和宝玉“初试云雨情”的不是秦可卿而是袭人,原话是这样说的:“写宝玉自己的,只有太虚幻境梦后和袭人的那一次,那是为了表现单纯的宝玉怎样知道了性交这种人事行为。更重要的是,为了写袭人的老练挑逗和欣然相就,等于袭人诱惑了宝玉(宝玉的德性是不会强迫对方的),由这来表现作为袭人对立面的晴雯的‘坚贞不苟情’的高尚性格。”据笔者浅见,“依警幻所嘱之言,未免有儿女之情”无非是正处青春期的宝玉一次适逢其时其境的梦遗。

再说秦钟。小说第十五回写秦钟和智能幽会,被宝玉捉住:

秦钟连忙起来,抱怨道:“这算什么?”宝玉笑道:“你倒不依,咱们就喊起来”。羞得智能趁黑地跑了。宝玉拉了秦钟出来道:“你可还和我强?”秦钟笑道:“好人,你只别嚷的众人知道,你要怎样我都依你。”宝玉笑道:“这会子也不用说,等一会睡下,再细细地算帐。”一时宽衣安歇的时节,凤姐在里间,秦钟宝玉在外间,满地下皆是家下婆子,打铺坐更。凤姐因怕通灵玉失落,便等宝玉睡下,命人拿来塞在自己枕边。宝玉不知与秦钟算何帐目,未见真切,未曾记得,此系疑案,不敢纂创。

作者在这里卖了个关子,说“此系疑案”,有人便想入非非,认定其中必有故事,殊不知书名《石头记》,通灵玉被凤姐拿走,故云“未见真切,未曾记得”。宝玉乃洁身自好之人,他决不会乘人之危,逼对方和自己干苟且之事。就在同一回,众人看二丫头纺纱,秦钟暗拉宝玉道:“此卿大有意趣。”宝玉推他道:“该死的!再胡说,我就打了。”可见二人品格之高下。

《红楼梦》里面描写性欲的文字,当然不只上面这几段,不过上面这几段,比较的重要罢了。再如湘云的替宝玉梳头,宝玉和袭人的云雨初试;小红的梦中相思,贾琏的私通鲍氏,都是几小段精采的性欲描写的文字。我现在也不能多举了,让读者自己去欣赏罢。
楼主:messiyun  时间:2019-07-03 20:30:31
红楼梦的性描写传神隐晦,有的若不留心体察,就会漏过。比如凤姐和贾蓉有着不可描述的关系。碧痕和宝玉的水战,堪比金瓶梅里面的兰汤午战了。

最艺术的“情色” 红楼梦中最隐秘的性描写

《红楼梦》是中国古典小说中举世公认的巅峰之作,从其反映的精神内容和生活画面来看,它既是中国文化的厚积结晶,也是封建社会的百科全书。书中,曹雪芹妙笔生花,辗转腾挪,写到了爱与恨、生与死的交织,写到了真与假、善与恶的碰撞,写到了人生百态和世间炎凉,写到了饮食、医药、建筑,写到了伦理、宗教、道德,同时也写到了性。 有关性的描写,《红楼梦》文本中前后出现了近二十次,按表现手法,笔者斗胆将其划为两类,其一直白型,其二含蓄型。 直白型的性描写,能让人一眼看穿。如,写贾宝玉遗精后,“……遂强拉袭人同领警幻所训之事,袭人……只得和宝玉温存了一番”(第六回);写秦钟与小尼姑智能儿偷情,用了“将智能儿抱到炕上。那智能儿百般的扎挣不起来,又不好嚷,不知怎么样就把中衣儿解下来了。这里刚才入港……”(第十五回)等等。其中最直白的,莫过于贾琏和多姑娘表演的那一出偷情戏了,“……二鼓人定,贾琏便溜进来相会。一见面早已神魂失据,也不及情谈款叙,便宽衣动作起来,谁知这媳妇子有天生的奇趣,一经男子挨身,便觉遍体筋骨瘫软,使男子如卧绵上,更兼淫态浪言,压倒娼妓。贾琏此时恨不得化在他身上。那媳妇子故作浪语,……贾琏一面大动,一面喘吁吁……那媳妇子越浪起来,贾琏亦丑态毕露”(第二十一回)。 相对于直白型,含蓄型的性描写比较不容易看出,往往经过几秒钟或几分钟时间的停顿,才能明白作者的深奥笔法。如,写贾瑞暗恋王熙凤,用了“指头儿告了消乏”(第十二回),这个还算容易理解的,即今天医学上所讲的手淫,或自慰;写贾宝玉和秦钟对话,用了“这会子也不用说,等一会儿睡下咱们再慢慢儿的算帐”(第十五回),他二人到底要算什么帐,只要了解贾宝玉和秦钟之间的相互爱羡之情,也不难看出两人秘密地保持着“同志关系”;写贾宝玉和晴雯斗嘴,晴雯揭露“记得碧痕打发你洗澡啊,足有两三个时辰,也不知道做什么呢,我们也不好进去。后来洗完了,进去瞧瞧,地下的水,淹着床腿子,连席子上都汪着水。也不知是怎么洗的。笑了几天”(第三十一回),洗澡能洗到床上去,难怪晴雯会笑上还几天,通过晴雯的笑声,我们也可以想象到贾宝玉从澡缸里跳出来和丫鬟做爱的场景。 与以上比较含蓄的相比,看看下面这一段精彩描写,得让人琢磨好一阵子。周瑞家的给王熙凤送宫花,“走至堂屋,只见小丫头丰儿坐在房门槛儿上,见周瑞家的来了,连忙的摆手儿,叫他往东屋里去。周瑞家的会意,忙着蹑手蹑脚儿的往东边屋里来,只见奶子拍着大姐儿睡觉呢。周瑞家的悄悄儿问道:'二奶奶睡中觉呢吗?也该清醒了。'奶子笑着,撇着嘴摇头儿。正问着,只听那边微有笑声儿,却是贾琏的声音。接着房门响,平儿拿着大铜盆出来,叫人舀水”(第七回)。贾琏和王熙凤究竟在干什么?曹雪芹在故意吊人胃口。从门口丫鬟的连忙摆手,到一旁奶妈的含笑摇头,可以隐约看出王熙凤绝不单纯是在睡午觉。直到屋里传来“笑声”,接着平儿“拿着大铜盆出来,叫人舀水”,伺候贾琏和王熙凤洗澡,这一连串的流程,结合“贾琏戏熙凤”的章回目录,已婚男女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二人刚才是在做爱,难怪会安排专人在门口提示“请勿打扰”呢。写性,而对性只字不提,曹雪芹对性爱的含蓄描写让人叹为观止。 过于含蓄,也就成了隐秘。在曹雪芹笔下,最含蓄,也是最隐秘的性描写出现在第二十一回,巧的是也与贾琏有关。不过,这次贾琏没能如愿以偿,而是属于做爱未遂。且看,“贾琏见他(平儿)娇俏动情,便搂着求欢。平儿夺手跑出来,急的贾琏弯着腰恨道:'死促狭小娼妇儿!一定浪上人的火来,他又跑了。'”故事的背景是,贾琏与多姑娘偷情后,二人海誓山盟,相约暗地里结成性伙伴,多姑娘甚至剪下一缕青丝交给贾琏,不料这缕头发竟然被贾琏的小妾平儿发现。平儿很喜欢贾琏,加上对主子王熙凤不满,于是帮着贾琏瞒过了醋坛子王熙凤。贾琏也很爱平儿,这次又多亏平儿掩护才得以过关,爱怜和感激的作用下,贾琏便要“报答”平儿一番,平儿害怕王熙凤撞见,挣脱后索性跑到了屋外头,隔着窗子和贾琏对话。这段话给人的第一印象是,贾琏因平儿拒绝性爱而有些生气,不少人读到这里可能会走马观花般的忽略过去。其实,这段文字,特别是“急的贾琏弯着腰”这几个字,才是曹雪芹在性描写方面的真正大手笔,其高明之处在于剧情已经激荡澎湃,下笔却如蜻蜓点水,隐秘的几乎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众所周知,贾琏是个性欲很强的男人,“只离了凤姐,便要寻事,独寝了两夜十分难熬,只得暂将小厮内清俊的选来出火”(第二十一回);平儿虽然是贾琏屋里的小妾,但“大约一年二年之间两个有一次到一处”(第六十五回)。俗语道,妻不如妾,何况平儿是个“娇俏动情”的美人坯子,又何况二人虽然整日见面,却无法两情相悦,此刻屋里没别人,贾琏这时看到平儿撒娇可爱,你说他能受得了吗?贾琏见平儿不同意,又爱又恨,又急又气,便骂平儿是个“小娼妇”,关键时候不顾老公兼主子的感受。贾琏急就急,骂就骂吧,为什么要“弯着腰”呢?笔者认为,这只能有一种解释,即贾琏本就欲火中烧,在与平儿的对话和纠缠中性欲升腾、勃发,下身骤然“挺”了起来,因为衣裤的束缚,不方便直腰;再者,如果贾琏硬要直腰起来,腰部以下便会挺然翘举,非常突兀,让人看了很不雅观。一句很不起眼的“急的贾琏弯着腰恨道”,就把贾琏生理亢奋、欲罢不能之态描述的淋漓尽致,曹雪芹不愧为登峰造极的文学大师、语言大师。整部《红楼梦》中,身体最急切、内心最强烈的一处性描写,就这样被曹雪芹这样含蓄而隐秘地掩饰而过,真是匠心独具。 性,是爱情小说的催化剂,也是表现作品的主题、刻画人物性格所不可或缺的点睛之笔。写多了,就成了《金瓶梅》一样的淫书;不写,又会使整部作品显得乏味。曹雪芹显然在两者之间找到了某种均衡,即写而不写,不写而写,即使在最直白的性描写中,也找不到类似《金瓶梅》中“那话儿”、“观其出入之势”之类的俗不可耐的语句,更不像时下泛滥的“啊……啊……”之流的“裤裆文学”。这种含蓄的描写,不但耐人寻味,给人以想象的空间,而且使整部作品文字纯净,雅而不俗,保持着相当高的唯美语境,让人们在阅读时并没有肮脏的感觉,读起来如沐春风,如品香醇,自觉不自觉地将其提升到了一定高度。也正是因为这种精湛的艺术技巧和写作手法,使《红楼梦》超越了《金瓶梅》及其他古典名著,成为中国文学史上雅俗共赏的颠峰之作。
楼主:messiyun  时间:2019-07-03 20:30:31
张岱最擅长“烟云”写法,虚虚实实,真幻难分。言情圣手,难怪后人说红楼梦是意淫之书。俺认为,红楼梦除了是一部史书,还是一部情书、佛书、易书。
楼主:messiyun  时间:2019-07-03 20:30:31
红楼梦中最隐秘的一处性描写
刘秉光
《红楼梦》是中国古典小说中举世公认的巅峰之作,从其反映的精神内容和生活画面来看,它既是中国文化的厚积结晶,也是封建社会的百科全书。书中,曹雪芹妙笔生花,辗转腾挪,写到了爱与恨、生与死的交织,写到了真与假、善与恶的碰撞,写到了人生百态和世间炎凉,写到了饮食、医药、建筑,写到了伦理、宗教、道德,同时也写到了情爱,写到了性。

有关性的描写,《红楼梦》文本中前后出现了近二十次,按表现手法,笔者斗胆将其划为两类,其一直白型,其二含蓄型。

直白型的性描写,能让人一眼看穿。如,写贾宝玉遗精后,“……遂强拉袭人同领警幻所训之事,袭人……只得和宝玉温存了一番”(第六回);写秦钟与小尼姑智能儿偷情,用了“将智能儿抱到炕上。那智能儿百般的扎挣不起来,又不好嚷,不知怎么样就把中衣儿解下来了。这里刚才入港……”(第十五回)等等。其中最直白的,莫过于贾琏和多姑娘表演的那一出偷情戏了,“……二鼓人定,贾琏便溜进来相会。一见面早已神魂失据,也不及情谈款叙,便宽衣动作起来,谁知这媳妇子有天生的奇趣,一经男子挨身,便觉遍体筋骨瘫软,使男子如卧绵上,更兼淫态浪言,压倒娼妓。贾琏此时恨不得化在他身上。那媳妇子故作浪语,……贾琏一面大动,一面喘吁吁……那媳妇子越浪起来,贾琏亦丑态毕露”(第二十一回)。



相对于直白型,含蓄型的性描写比较不容易看出,往往经过几秒钟或几分钟时间的停顿,才能明白作者的深奥笔法。如,写贾瑞暗恋王熙凤,用了“指头儿告了消乏”(第十二回),这个还算容易理解的,即今天医学上所讲的手淫,或自慰;写贾宝玉和秦钟对话,用了“这会子也不用说,等一会儿睡下咱们再慢慢儿的算帐”(第十五回),他二人到底要算什么帐,只要了解贾宝玉和秦钟之间的相互爱羡之情,也不难看出两人秘密地保持着“同志关系”;写贾宝玉和晴雯斗嘴,晴雯揭露“记得碧痕打发你洗澡啊,足有两三个时辰,也不知道做什么呢,我们也不好进去。后来洗完了,进去瞧瞧,地下的水,淹着床腿子,连席子上都汪着水。也不知是怎么洗的。笑了几天”(第三十一回),洗澡能洗到床上去,难怪晴雯会笑上还几天,通过晴雯的笑声,我们也可以想象到贾宝玉从澡缸里跳出来和丫鬟做爱的场景。

与以上比较含蓄的相比,看看下面这一段精彩描写,得让人琢磨好一阵子。周瑞家的给王熙凤送宫花,“走至堂屋,只见小丫头丰儿坐在房门槛儿上,见周瑞家的来了,连忙的摆手儿,叫他往东屋里去。周瑞家的会意,忙着蹑手蹑脚儿的往东边屋里来,只见奶子拍着大姐儿睡觉呢。周瑞家的悄悄儿问道:‘二奶奶睡中觉呢吗?也该清醒了。’奶子笑着,撇着嘴摇头儿。正问着,只听那边微有笑声儿,却是贾琏的声音。接着房门响,平儿拿着大铜盆出来,叫人舀水”(第七回)。贾琏和王熙凤究竟在干什么?曹雪芹在故意吊人胃口。从门口丫鬟的连忙摆手,到一旁奶妈的含笑摇头,可以隐约看出王熙凤绝不单纯是在睡午觉。直到屋里传来“笑声”,接着平儿“拿着大铜盆出来,叫人舀水”,伺候贾琏和王熙凤洗澡,这一连串的流程,结合“贾琏戏熙凤”的章回目录,已婚男女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二人刚才是在做爱,难怪会安排专人在门口提示“请勿打扰”呢。写性,而对性只字不提,曹雪芹对性爱的含蓄描写让人叹为观止。



过于含蓄,也就成了隐秘。在曹雪芹笔下,最含蓄,也是最隐秘的性描写出现在第二十一回,巧的是也与贾琏有关。不过,这次贾琏没能如愿以偿,而是属于做爱未遂。且看,“贾琏见他(平儿)娇俏动情,便搂着求欢。平儿夺手跑出来,急的贾琏弯着腰恨道:‘死促狭小娼妇儿!一定浪上人的火来,他又跑了。’”故事的背景是,贾琏与多姑娘偷情后,二人海誓山盟,相约暗地里结成性伙伴,多姑娘甚至剪下一缕青丝交给贾琏,不料这缕头发竟然被贾琏的小妾平儿发现。平儿很喜欢贾琏,加上对主子王熙凤不满,于是帮着贾琏瞒过了醋坛子王熙凤。贾琏也很爱平儿,这次又多亏平儿掩护才得以过关,爱怜和感激的作用下,贾琏便要“报答”平儿一番,平儿害怕王熙凤撞见,挣脱后索性跑到了屋外头,隔着窗子和贾琏对话。这段话给人的第一印象是,贾琏因平儿拒绝性爱而有些生气,不少人读到这里可能会走马观花般的忽略过去。其实,这段文字,特别是“急的贾琏弯着腰”这几个字,才是曹雪芹在性描写方面的真正大手笔,其高明之处在于剧情已经激荡澎湃,下笔却如蜻蜓点水,隐秘的几乎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众所周知,贾琏是个性欲很强的男人,“只离了凤姐,便要寻事,独寝了两夜十分难熬,只得暂将小厮内清俊的选来出火”(第二十一回);平儿虽然是贾琏屋里的小妾,但“大约一年二年之间两个有一次到一处”(第六十五回)。俗语道,妻不如妾,何况平儿是个“娇俏动情”的美人坯子,又何况二人虽然整日见面,却无法两情相悦,此刻屋里没别人,贾琏这时看到平儿撒娇可爱,你说他能受得了吗?贾琏见平儿不同意,又爱又恨,又急又气,便骂平儿是个“小娼妇”,关键时候不顾老公兼主子的感受。贾琏急就急,骂就骂吧,为什么要“弯着腰”呢?笔者认为,这只能有一种解释,即贾琏本就欲火中烧,在与平儿的对话和纠缠中性欲升腾、勃发,下身骤然“挺”了起来,因为衣裤的束缚,不方便直腰;再者,如果贾琏硬要直腰起来,腰部以下便会挺然翘举,非常突兀,让人看了很不雅观。一句很不起眼的“急的贾琏弯着腰恨道”,就把贾琏生理亢奋、欲罢不能之态描述的淋漓尽致,曹雪芹不愧为登峰造极的文学大师、语言大师。整部《红楼梦》中,身体最急切、内心最强烈的一处性描写,就这样被曹雪芹这样含蓄而隐秘地掩饰而过,真是匠心独具。

性,是爱情小说的催化剂,也是表现作品的主题、刻画人物性格所不可或缺的点睛之笔。写多了,就成了《金瓶梅》一样的淫书;不写,又会使整部作品显得乏味。曹雪芹显然在两者之间找到了某种均衡,即写而不写,不写而写,即使在最直白的性描写中,也找不到类似《金瓶梅》中“那话儿”、“观其出入之势”之类的俗不可耐的语句,更不像时下泛滥的“啊……啊……”之流的“裤裆文学”。这种含蓄的描写,不但耐人寻味,给人以想象的空间,而且使整部作品文字纯净,雅而不俗,保持着相当高的唯美语境,让人们在阅读时并没有肮脏的感觉,读起来如沐春风,如品香醇,自觉不自觉地将其提升到了一定高度。也正是因为这种精湛的艺术技巧和写作手法,使《红楼梦》超越了《金瓶梅》及其他古典名著,成为中国文学史上雅俗共赏的颠峰之作。(刘秉光)
楼主:messiyun  时间:2019-07-03 20:30:31
《红楼梦》性描写的叙事根据、层次和特征
郑语文斋
美籍华人学者田晓菲在《秋水堂论金瓶梅》一书中,提出了一个不得不正视的观点:“竟觉得《金瓶梅》实在比《红楼梦》更好。”①支持此观点的理椐,概括起来是《金瓶梅》比《红楼梦》在性欲描写上更加写实、真切而大胆。因为《金瓶梅》是写成人世界的小说,写出了成人男女的坦率,并且把西门庆、潘金莲、李瓶儿、陈经济、吴月娘都作为“慈悲的对象”;而《红楼梦》则是一部写青少年的诗意小说,对贾链、晴雯的嫂子、鲍二家的和赵姨娘这些“成人世界”的人,“没有什么容忍和同情”。显然这些说法,触及到了人性内涵与文学叙事关系的重大理论问题。文学作品中的性描写,无论是作为叙事视角,还是作为叙事内容,都是作家窥探和展示人性隐秘世界最常见的选择。如何衡量这一描写得成功与否,必须从分析其叙事的根据、层次和特征入手。关于《红楼梦》性描写的研究,虽说不是新的课题,但就其叙事和审美的特征的开掘,还远远没有触及。因而有必要重新审视《红楼梦》性描写的叙事内涵,并在与《金瓶梅》性描写的叙事比较中,来发现性描写的审美意义及在文学史上的价值。
一、 传统道德评价掩盖了《红楼梦》性描写的叙事理据
田女士是美国学者,她所处的社会环境和文化空间,自然与长期受社会政治道德思维熏陶的中国学者,无论是评价《金瓶梅》还是《红楼梦》,都迥然有别,这是不难理解的。而在中西文化撞击和交流的今天,已不再把文学作品中性描写视为丑事。我国学者宁宗一教授就从自身研究《金瓶梅》的经历,谈到了这种认识的演变:
在今天,我还是看到了《金瓶梅》无论在社会上、人的心目中,乃至研究者中间,它似乎仍然是一部最容易被人误解的书。而且我自己就发现,在一个时期内,我虽然曾殚精竭虑、声嘶力竭地为之辩护,原来我竟也是它的误读者之一。因为我在翻看自己的旧稿时,就看到了自己的内心的矛盾和评估它的价值的矛盾,这其实也反映了批评界和研究界的一种值得玩味的现象。我已感觉到了,中国的批评界和读者看问题的差异,其中一个重大差别就是研究者比普通读者虚伪。……研究者大多有一种“文化代表”和“社会代表”的自我期待,而一个人总想着代表社会公论,他就必然要掩饰自己的某些东西。②
这段肺腑之言是对长期以来用社会道德思维评判文学作品性描写的批评与自我批评,可以说代表了新时期文学理论界进步的呼声。只有清理思维认识的层面上的东西,才能穿透性描写的现象,找到叙事根据。《秋水堂论金瓶梅》的分析方法给我们的启发,文学是叙事,而传统道德评价的真正要害是掩盖了文学叙事的内涵。以贾琏为例。红学家王昆仑对贾琏人物形象的分析集中在以下几点:③1、“贾琏在《红楼梦》书中担任着两种职务:一种是用他来反映王熙凤;一种是用他来表现出一个十足无用的浪荡公子。……可以说他是‘淫而不好色’了,因为他诚如贾母所骂的话……‘不管香的臭的都弄到屋里来’。贾链是一个永远饥饿于肉体行为的‘下流种子’。”2、贾链在性的叙事段子,有两个小插曲:与多姑娘、鲍二老婆偷情;一个完整的故事:偷娶尤二姐。3、贾琏对王熙凤自然是反感日深,恨得他说:“等我性子上来,把这醋罐子打个稀烂。”
王昆仑先生把贾琏视为“下流种子”、“衣冠禽兽”,是延续了传统道德分析方法,其观点在国内学术界是很典型的。两性本来是人际关系最隐蔽、最真实的交往,从中表现出的性意识、性行为、性观念,往往反映了人际关系最深刻的本质的一面。性描写体现出的这一点,也就是叙事根据。
第一,贾琏的性交往是王熙凤性格结构中的一个重要叙事成分。贾琏从偷情到偷娶,愈来愈大胆地施展自己的“本事”,而又每每败在凤姐的手下。这一桩桩事件中,凤姐既释放着自己的性格能量,又消耗着自己。也就是说凤姐在贾府称雄了,得势了,而与贾琏的夫妻关系却渐趋冷峙,为她悲剧的命运埋下了祸根。被贾母称为“美人胎子”的凤姐为啥满足不了贾琏的性要求,简单归结为贾琏下流,那就简单化了。凤姐掌管着荣国府的家政大权,事无巨细,事必操劳。特别是上有老祖母、王夫人,下有兄弟姐妹,更有那围绕她的婆媳矛盾等等。此外,她还“弄权铁槛寺”、“毒设相思局 ”、使钱赚钱,甚至连日常空闲之余,也不放过打情骂俏,煽风点火,在自己私生活中有一块暧昧天地,落下“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恶名。凤姐要强的性格,多表现为能量的放射,举凡贾府大小事,少不了凤姐露脸、风光、操持,可她身体却亏损了,落下先是流产,继而血崩的病症。而她丈夫贾琏这个有闲有钱的贵族公子,正处于性欲旺盛的青壮年时期,对性欲的要求很强烈。小说第六回写周瑞家的送宫花,就含蓄地披露了夫妻俩白日调情。久之,凤姐心有余而力不足,应付不了贾琏强烈的性欲要求,常常借口回避。她生病除外,另外还以女儿出水痘为由,“命平儿打点铺盖、衣服,与贾琏隔房”。“那个贾琏,只离了凤姐便要寻事,独寝了两夜,便十分难熬”。“如今贾琏在外熬煎,往日也曾见过这媳妇,失过魂魄,只是内惧娇妻,外惧娈宠,不曾下得手。那多姑娘儿也曾有意于贾琏,只恨没空,今闻得贾琏挪在外书房来,她便没事也走两趟去招惹”,一个有心,一个有意,两人便偷起情来。但这并没有影响到他们的夫妻感情,待到女儿出完痘疹,“贾琏仍复搬进卧室,见了凤姐,正是俗语云‘新婚不如远别’,更有无限的恩爱,自不必烦絮”。(第21回)
随着凤姐在贾府日益得到贾母、王夫人的宠信,可以独断专行,地位飚升,贾琏反倒成了配角。无论经济还是私生活总被“少说也有一万个心眼子”的凤姐看管得甚紧,自己可支配的空间越来越小,贾琏从心理上感到压抑。这从他和鲍二家的偷情时的对话可以看出。“那妇人道:‘多早晚你那阎王老婆死了就好了’。贾琏道:‘他死了,再娶一个也这麽着,——我命里怎么就该犯了‘夜叉星’!”贾琏称凤姐为“夜叉星”,一语道出他受老婆的干涉太多,心怀不满,背地里诅咒她,夫妻关系处于“冷战”的状态。贾琏一面极力摆脱凤姐的控制,一面又瞒着她,开拓自己性生活的小天地。偷娶尤二姐是贾琏与凤姐夫妻矛盾走向对立的转折点,贾琏的情感世界发生了转移,他不仅从尤二姐的身上寻求自己性欲的需求,而且还从尤二姐的身上得到情感的慰藉。如果说贾琏同多姑娘、鲍二家的是偷情取乐,满足一时的快感,那么贾琏偷娶尤二姐,并不像尤三姐所说的当“粉头看”。而是有着实实在在的“情爱”,使他尝到了凤姐那里不能得到的情感满足。自打娶了尤二姐,“那贾琏越看越爱,越瞧越喜,不知要怎么奉承这二姐才过得去,乃命鲍二等人不许提三说二,直以‘奶奶’称之;自己也称奶奶,竟将凤姐一笔勾销。” 贾赦看到贾琏敢于对抗,“十分欢喜,说他中用,赏了他一百两银子,又将房中一个十七岁的 丫鬟名唤秋桐赏他为妾。”故意给凤姐心中添堵,房族之争掺到夫妻之争里,形成对凤姐多重的压力。而凤姐的能量释放也更大了,并呈现为复杂的形态,对外买通官府,威慑贾琏;对内大闹宁国府、收拢秋桐,合伙欺负尤二姐。此时尤二姐在贾琏的眼里:“人人都说我的那夜叉婆俊,如今我看来,给你拾鞋也不要!” 凤姐的悲剧从此而始,待到她第二次、第三次病倒,竟像与贾琏“不相干的”,“回来也没有一句贴心的话。”
第二,贾琏性行为是以男性为中心的封建上流社会性文化的折射。原本“食色性也”乃是人伦、人欲之常,由于不同时代不同阶层的心态及其趣味,却在不同的历史脉络中出现各异的对待方式,这就是性文化。明中叶以降,纲常名教大坏,人的性意识得以苏活和滋长的同时,情欲也像潮水一样汹涌四溢,青楼妓院,鳞次栉比,养妓纳妾,习以为常。贾琏的身上凝缩这个时代的特征和色彩。《红楼梦》可贵之处,就在不经意的地方将性文化的色彩涂抹几笔。
据史料记载,明中叶是春宫画空前发展的黄金时期,不仅刻工精致,而且数量可观,流传很广。即使目不识丁的平民百姓也能从中获得性技巧和性教育。像贾琏这样出入姑苏、扬州的贵族公子,对这些可以说司空见惯。因而,他性意识开放,对性技巧追求。贾琏陪黛玉从姑苏回来,与凤姐性生活的第二天,贾琏“悄悄的笑道:‘我问你,我昨儿晚上不过要改个样儿,你为什么就那么扭手扭脚呢?’ 凤姐听了,把脸飞红,‘哧’的一笑,向贾琏啐了一口,依旧低下头吃饭。”(第23回)这个细节寥寥几笔,道出贾琏对与凤姐性生活的单调,颇不尽兴。想改个样,凤姐就扭捏,不情愿,不配合。这可以看出凤姐的矜持,过分的自尊。她优越的地位、出众的容颜、超人的聪明,使其养成了不愿受制于人的性格,既使在夫妻性生活中也未见得对男人百依百顺。同时贾琏对凤姐这样的老婆,不敢放肆而为,也只是夫妻说悄悄话时调笑几句。相反,他对别的女人就不同了,毫无顾及。一则对方地位底下,二则她们有主动地竭尽侍奉男人的本事。比如多姑娘,“谁知这媳妇有天生的奇趣,一经男子挨身,便觉遍身筋骨瘫软,使男子如卧绵上;更兼淫态浪言,压倒娼妓,诸男子至此岂有惜命者哉。那贾琏恨不得连身子化在她身上。”由于双方没有自尊和羞涩心理的约束,自由自在,放任纵情,反倒使性交更充满了感官的刺激,性交的快感。大概正是这个原因,封建时代的官宦、文人、商贾大都有嫖娼狎妓的习俗,正如谢肇淛所说:“今时娼妓布满天下,其大都会之地,动以千百计,其他穷乡僻邑,在在有之。” 贾琏之流有钱有闲的贵公子,出则寻花问柳,入则偷鸡摸狗,这不是传统道德评判的什么“淫乱”,而是他们的一种特定生活方式。(一)纳妾是中国历史上“一夫一妻制”婚姻家庭的合法补充,是一种妻妾有别的礼制。(二)嫖娼是男性社会的必然反映,是市俗之欲在商品经济下的泛滥。正如贾蓉所概括的“从古至今,连汉朝和唐朝,人还说‘脏唐臭汉’,何况咱们这宗人家!谁家没风流事?”因而说,如果将贾琏同多姑娘、鲍二家的性交往以道德评判,那么就掩盖了贾府之中凤姐与贾琏这个小家庭的演变是《红楼梦》叙事结构中不可替代的一条叙事线索,就看不出凤姐与贾琏性格能量的对抗中,凤姐妒火燃烧,施放了能量,既是开拓自己生命的历程,也是消耗自己、走向悲剧的过程。
第三,对贾琏婚外性交往,《红楼梦》叙事是客观而平和的态度,与后人的评论是不同的。首先,贾琏与鲍二家的偷情引起“凤姐泼醋”,小说写得热热闹闹。凤姐对望风的小丫头大打出手,又拿平儿出气,与贾琏撒泼,叙事情节起伏跌宕,可到了贾母那里,只淡淡的一句话就将这场风波平息了。贾母道:“什么要紧的事!小孩子们年轻,谗嘴猫似的,那里保的住呢?从小人人都打这麽过。-----这都是我的不是,叫你多喝了两口酒,又吃起醋来了!”你看贾母多么宽容与慈悲,不以为然,社会就是这样,贵族家的人就是这样。她对贾琏所不满意的一则是“凤丫头和平儿还不是个美人胎子?你还不满足?成日家偷鸡摸狗,腥的臭的,都拉了你屋里去!”二则“为这起娼妇打老婆,又打屋里人,你还亏是大家子的公子出身,活打了嘴了!”
平儿作为贾琏的妾,她对贾琏的婚外性交往也很平和,甚至暗中为他掩饰,对尤二姐还处处表现了同情。这固然与平儿为人平和善良的性格有关,但也透视出当时社会人们对这类事习以为常的心态。贾琏同多姑娘偷情后,平儿收拾贾琏的衣服铺盖,发现了一绺青丝,平儿会意,拿着头发笑问贾琏,贾琏不由分说去夺,平儿笑道:“你这个没良心的,我好意瞒着她来问你,你倒赌厉害!”笑谈中流露出护着贾琏,也没把这事当事。凤姐将尤二姐骗进荣国府,“每日只命人端了茶饭了到他房中吃。那茶饭都系不堪之物。平儿看不过,自己拿钱出来弄菜给他吃;或是有时只说和他园中逛逛,在园中厨内另做了汤水给他吃。”尤二姐死后,贾琏一则是无银两发丧;二则是伤心,哭了起来,“平儿又是伤心,又是好笑,忙将二百两一包碎银子偷出来悄递与贾琏,说:‘你别言语才好。你要哭,外头有多少哭不得?又跑了这里来点眼!’贾琏便说道:‘你说的是’。”
二、 《红楼梦》性描写的叙事层次和特征
文学作品中的性描写,是根据特定历史条件下塑造人物的性格和人与人之间关系,以及叙述社会心理和世俗风情的需求,或多或少,或隐或显地展现的叙事内容。因而不同的文学作品性描写的叙事成分和叙事比重都各不相同,构成了不同的叙事层次和叙事特征。《红楼梦》性描写的多层次性,主要的是通过不同阶层、不同教养、不同性别、不同年龄的人物的性意识、性欲望,性交往、性行为,表现个性化和隐秘的特色,千人千面,纷呈异彩。下面分三个层面具体地分析:
性意识在人物命运的轨迹中,或留下记忆的年轮,或抒写爱情的追求,或流露性的渴望,总之,这方面的描写特点,常常是含蓄不露,或闲笔带出,解读时需要顺着草灰蛇线,仔细探寻。
性梦是人的潜意识,是人正常的性意识。《红楼梦》中性梦种种,都表现了人物在特定的境遇下自身特有的性意识。妙玉是一个尘缘未断、“带发修行”的少女,她并不是看破红尘,遁入空门,而是用舍身出家做僧道的方式来消除“命中的灾难”,羁留佛门。她对爱情生活是向往的,特别是对宝玉充满深深的爱意:请喝茶,赠红梅,叩芳辰。一次她坐在禅床,心旌动摇,无法入定;又闻瓦上猫儿叫春,便作了一个梦:“有许多王孙公子要求娶她,又有些媒婆扯扯拽拽扶他上车,自己不肯去。一会儿又有强盗劫他,执刀执棍地逼勒,只得哭喊求救。”这个性梦反映了妙玉的潜意识里对爱情的渴望和焦虑,青灯古佛陪伴孤寂,晨钟暮鼓送来无奈,她寄人篱下,没有人为其做主,焦虑之中还透着恐惧的情绪。
说笑闲聊、喝酒游戏,常常把性生活作为寻常事,插科打诨,以性为俗,以性为趣。在第28回冯紫英举行的家宴中,薛蟠所做的酒令,一向被评论者斥为“庸俗”、“无聊”、“浅露”、“下流”等等。其实它是社会生活的一种现象,性笑话经常在茶楼酒肆、树下村头,甚至还在上流社会的一些非正式场合传播。这正反映了性欲是人所共知的事情,可又隐而不宣,一旦有人说破,便会引发众人会心的欢笑。人物的性格只有显露“本真”一面的时候,才会摆脱“发乎情,止乎礼义”的束缚,更多地流露出性意识,放开了伦理规范未能剥夺的最后一片私人领地。贾政一向是正统的派头,他与贾赦相比,少了一些骄奢,多了一些书卷气,为官做人,认认真真。但曹雪芹犀利的笔锋并没有疏忽作为有血有肉的凡人的他,有着七情六欲,也有着俗气。赵姨娘是他的妾,出身于家生子,地位低微,缺少教养。这个被欺凌被压抑的底层女人,有着扭曲的性格,说话“三不着两”,做事“委琐”,心地偏狭,有极强的报复心。可她偏偏能和贾政生活在一起,生儿育女,就不难看出贾政的另一面的情趣和性欲。王夫人是50望外的人了,年轻的赵姨娘是贾政依赖的性伙伴,只不过《红楼梦》没有正面笔墨展示罢了。中秋月夜贾母与孙男外女在一起“击鼓传花”,贾政也来凑热闹,还说了一个笑话:
这个怕老婆的人从不敢多走一步。偏是那日是八月十五日,到街上买东西,便遇上几个朋友,死活拉到家里去吃酒。不想吃醉了,便在朋友家睡着了。第二日才醒,后悔不及,只得来家赔罪。他老婆正洗脚,说:“既然这样,你替我舔舔就饶你。”这男人只得给他舔,未免恶心,要吐,他老婆更恼了,要打,说:“你这样轻狂!”吓得他男人忙跪下求,说:“并不是奶奶的脚腌砸。只因昨儿喝多了黄酒,又吃了月饼馅子,所以今日有些作酸呢。(第75回)
贾政不顾高堂和子侄在面前,说了这样一个庸俗不堪的笑话,可见其潜意识中对女人的话题感兴趣。他虽然只在家族给他提供的性天地中生活,不敢逾越“礼仪”的限制,宿娼纳妓,但并不能隐藏在内心深处充满的强烈的性欲望,正表现他一直处于性欲的压抑中
性欲是人之大欲,包括的内容很多,诸如性冲动、性饥渴、性刺激、性虐待等,其基本特征是把行乐作为性行为的唯一或主要的目的,甚至满足于对女人的占有欲。秦可卿淫糜奢华的卧室里许多性的物件,对于一个情窦未开的少年充满了诱惑,令宝玉心旌摇动,恍惚地睡去。做了 一个充满性爱色彩的梦,导致了宝玉性意识亢奋,梦中遗精。性欲的冲动,又使他当晚“遂强袭人同领警幻所训云雨之事。” 这是《红楼梦》中所描写的性冲动事例之一。
贾瑞是年轻人,在贾府这么污秽淫糜的环境中,与那些有钱有闲的纨绔子弟整日来往,岂能不受影响,但他家庭经济窘迫,又受到祖父严厉管束,因而他一直处在性饥渴的状态中。不料他利令智昏,竟在凤姐身上打起了主意。性饥渴的煎熬,使他忘了自己的身份地位,一次又一次的被凤姐下饵,诱其上钩;他一次又一次的被玩弄、被欺侮,但他不知悔改,执迷不悟,甚至单相思日甚一日。“他二十来岁人,尚未娶亲,迩来想着凤姐,未免有那指头告了消乏等事。”沉迷于性饥渴的他,性梦连连,与凤姐“云雨”,不断遗精。而强烈的性欲,又使他难以自禁,频繁的手淫,终至“恣淫伤身”,一命呜呼!
恋童癖是性变态其中一种,淫狎娈童的风气在清代很盛,反映了这种畸形变态的刺激对人性的严重扭曲。在《红楼梦》中就有多处描写。薛蟠是一个恋童癖,他到贾府去上学的动机之一,便是“学中广有青年子弟,不免动了龙阳之兴”。还有恋童癖邢大舅为此事,与薛蟠争风吃醋,一次俩人赌钱,邢大舅输了,又看到薛蟠“搂着一个恋童吃酒”,于是借着醉意,大发醋劲:“你们这起兔子,就是这样专浮上水,天天在一处,谁的恩你们不沾,只不过我这会子输了几两银子,你们就三六九等了。”旁边的纨绔子弟趁机打趣:“……我且问你两个:舅大爷虽然输了,输的不过是银子钱,并没有输丢了鸡吧,怎就不理他了?”(第75回)
性虐待可以说封建社会男尊女卑的典型的社会现象,它不只发生在权贵富豪之家,也存在广大市井之家。只不过出现的形态和程度各不相同罢了。《红楼梦》中最典型的性虐待狂莫不过孙绍祖了,“一味的骄奢淫荡贪欢媾,觑着她,侯门艳质同蒲柳;作践的,公府千金似下流。” 迎春回贾府哭诉道:“孙绍祖一味好色,”“将家中所有的媳妇丫头淫遍”。迎春忍无可忍,稍一规劝,便遭到孙的打骂,关到下房去与仆人同居一室。迎春回贾府没住上几日,孙绍祖又派人来接。可见,他不是厌恶迎春,而是满足强烈的性欲发泄。柔弱的迎春终日处在孙绍祖的性虐待下,“可怜一位如花似玉,结缡年余,不料被孙家揉搓以致身亡。”(100回)
上面我们从性欲描写的种种现象分析,可以看出性冲动、性饥渴是人性的本能要求,无所谓好与坏之分,只是当它和具体人物、具体事情水乳交融地一起,才能展现人物的性格和情操。但不管怎麽说,这种性欲的要求还是停留在自然属性阶段,更多的是生理成分。而性变态、性虐待则是一种占有欲,将女性视为玩物,是男人对女人的压迫,是阶级社会形成早期最典型的特征,也是阶级社会最丰富最复杂的人性表现。既与社会属性方面,诸如与金钱、权势、地位相伴随;又与自然属性方面,诸如相貌、性心理、性技巧、性器官等等相掺和,这个问题很复杂,到底哪种成分占多大成色且说不清,就是那瞬息的变化也令人“欲说还休”。
以情爱为目的的性追求、性交往,是《红楼梦》性描写的重头戏,也是最精彩最震撼人心的旋律,是人性美的体现。《红楼梦》首先表现了青年对自由恋爱的向往和追求。薛宝琴是宝钗的堂妹,从小跟着父亲行商,走南闯北,性格开朗,见识广博。她一到大观园就带来了一股“开放”的气息。暖香坞做灯谜,她一连作了十首怀古诗,其中两首引发了大家的争议。《蒲东寺怀古》:“小红骨贱最身轻,私掖偷携强撮成。虽被夫人时吊起,已经勾引被同行。”诗句表层没有过多的感情色彩,但深层却赞美了小红这个婢女主动、热情帮助张生和崔莺莺自由相爱、自主婚姻,老夫人阻挠,也无济于事。《梅花观怀古》:“不在梅边在柳边,个中谁拾画婵娟?团圆莫忆春香到,一别西风又一年。”宝琴借怀古,赞颂了杜丽娘因情而死,因情而生的爱情,表达对婚姻恋爱自主的倾慕。《西厢记》《牡丹亭》都是戏剧题材中歌颂恋爱自由、婚姻自主的代表作,显然与传统的礼教是不合拍的,因而宝钗以“后两首却无考”,加以否定。而黛玉表示赞同,因为她与宝琴的思想观念相通。宝玉、黛玉共读《西厢记》。黛玉“不到一顿饭的工夫,将十六出俱已看完,自觉词藻警人,余香满口。”黛玉对《牡丹亭》之曲的欣赏,达到入痴入迷的程度,“细嚼‘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八个字的滋味”,以至“心痛神痴,眼中落泪”。探春马上支持黛玉的说法,接着李纨又巧妙地做了一番解释,突出了后人对前代“有名望的人”的“敬爱”,才穿凿附会,制造古迹,口头相传,因而无所谓什么出处。李纨是个不爱讲话的人,这一番话是从心底流露出来的真情表白。《红楼梦》关于怀古诗争论的情节,实际上是大观园以黛玉、探春为代表的青年女子对爱情的渴慕,是对情爱追求的性爱观念的委婉的表露。
《红楼梦》描写宝黛爱情悲剧是一首美丽而凄婉的哀歌,在性爱方面所显示的进步意义,既不同于《西厢记》爱中的张生和崔莺莺,也不同于《牡丹亭》中的杜丽娘和柳梦梅。《西厢记》、《牡丹亭》尽管相对于封建礼教那一套“父母之命”“ 媒妁之言”来说,是一个历史的进步。但都是一见钟情,性爱的缘起是郎才女貌,促成婚姻结合的基础是金榜题名。而宝黛爱情却大大突破了这一历史的局限性,具有近代性爱的典型特征。
宝黛是在长期的互相了解、认识和磨合的基础上而产生的爱情关系。起初宝玉对黛玉并不很专一,有时见了宝姐姐,忘了林妹妹。使他坚定“只念木石前盟”,是由于历练渐深,从同情社会下层被压迫的女卑、优伶开始,感到了人世间的阴冷的氛围。这种社会感受,使他逐渐厌恶“禄鬼”,厌恶仕途,而喜欢同那些经常环绕着他,而且保持着人间真情的小姐和丫环往来。于是在日常生活中,与屡屡规劝他走封建仕途经济之道的宝钗,在心理和感情上就拉开了距离,而与从不说这些“混帐话”的黛玉却越来越心心相印。宝玉违背了男尊女卑和严格的等级制度,遭到贾政严厉的毒打。不但没有使其从同情社会下层人的道路上拉回来,反倒坚定了他的人生选择,最明显的就是宝玉把一向同情他、支持他、爱他的黛玉作为自己人生的“知己”。宝黛情投意合,黛玉写下“手帕诗”,呈上少女最珍贵的心声,用“眼空蓄泪泪空垂,暗洒闲抛却为谁?”诗句,表达了自己的爱情。所以说,宝黛爱情是建立在共同的思想意识和生活情趣的基础上的。
宝黛都是以心血和生命浇灌着爱情之花,使其持久而热烈。在男尊女卑、繁文缛节的贵族大家庭里,宝玉叛逆的思想和乖张的性格,使他时时感到凉意,感到孤独;而黛玉父母双亡,无依无靠。她还不愿意也不会仰人鼻息,个性鲜明,也是时时感到孤独。两颗孤独的心撞击了,撞击出的是情爱,是风采,是才气。黛玉是天下秀美的才女,带着书卷气的清高,甚至过分敏感,有时使点儿小性儿。这一切宝玉都喜爱,他爱黛玉的眉“似蹙非蹙笼烟眉”,隐含着感情的光,又像烟一样舒卷、起伏、变换;他爱黛玉的眼“似喜非喜含情目”,是智慧性灵的闪烁、幽深、清澈,仿佛古今精华灵秀都集于她一身。她写的诗,宝玉最欣赏;她说的话,宝玉句句爱听。宝玉用全身心地去呵护她,惟恐她受制。宝玉到黛玉那里,常常刚下台阶,又复转身回去,不厌其烦地询问:你想吃什么?告诉我;你一夜咳嗽了几次?这平淡重复的每一句问话,都倾注着多么深深的关爱,只有黛玉能从中品出里面包含着多么不寻常的爱!黛玉几乎为恋爱而生,也为恋爱而死,她的生命里似乎除了恋爱,似乎什么都没有了。黛玉爱得是那么专一,那么投入,那么心力交瘁。恰如何其芳先生指出的:
异性之间的爱情,这种本来是基于性的差别和吸引而发生的情感,到了后来竟至升华为一种纯洁的动人的心灵的契合,好像性的吸引反而不是最重要的原因了。人类生活里面出现了这种感情,就不能不在观念上和实际上都对于两性生活发生了很大的影响:婚姻只有在爱情的基础上才是合理的,幸福的,道德的。④
楼主:messiyun  时间:2019-07-03 20:30:31
三、 《红楼梦》与《金瓶梅》性描写的叙事区别
上面将《红楼梦》性描写的叙事层次,从性意识、性欲望和以情爱为目的的性爱三个方面,大致扫视后,进入了论题的另一个层面,《红楼梦》性描写的叙事有什么特征?它与《金瓶梅》的性描写根本区别在哪里?我们究竟应当如何评论《红楼梦》和《金瓶梅》的性描写在文学发展史上的审美价值?回答这些问题的一个理论前提:首先清楚什么是两性关系的本质,以及对待两性的社会形态。
费孝通先生说:“人类必须依赖两性行为的生物和心理机能来得到种族的延续、社会结构的正常运行,以及社会的发展,但是又害怕两性行为在男女心理上所发生的吸引力破坏已形成的人际关系的社会结构,不得不对个人的性行为加以限制。这就是社会对男女关系态度的两重性。”⑤从《红楼梦》性描写中,我们可以披览到封建社会制度的演变和延伸,清统治者继续推行程朱理学,禁锢两性之间的“人之大欲”,这种钳制的直接后果,把性爱中鲜活而绚丽的情感色彩抹去了,单单剩下性交的本能,于是人的性欲发生了“异化”。一方面是对人所共知的寻常事讳莫如深,甚至认为羞耻,尤其存在广大的女性群体中间。另一方面则是性畸变,追逐女色,人欲横流。面对这种社会现实,明中叶以后出现反礼教和个性解放的进步思潮,对当时占统治地位的程朱理学进行猛烈地抨击,唯物的解释了两性关系。特别是在家庭婚姻、男女关系上,李贽的观点大大超越了同时代的人。他主张自择配偶,男女平等,显示了民主主义的新思想。清代对妇女最富有同情心,莫不过李汝珍和俞正燮。他们主张男女平等,严格的一夫一妻制,男女爱情要专一。哲学上的新思潮必然反映到文学作品中来,因此说,《红楼梦》性描写的叙事内容是封建时代全面而客观的表现。
性欲、性行为、性意识的形态所揭示的社会生存状态,往往是很深刻的,是一种文化现象。从这一点上来衡量《金瓶梅》这部作品的性描写,无可厚非,对于研究明代后期的社会形态和性文化来说,是一部不可多得的作品。田晓菲女士这部《秋水堂论金瓶梅》,从始至终从文学叙事的角度审视人物的性描写,得出与那些专门寻找性描写章句的人完全不同的结论:“又有人说:金瓶没有情,只有欲。没有精神,只有肉体。这是很大的误解。是的,金瓶中的人物,没有一个有反省自己的自知自觉,这没有错;但是,小说人物缺自省,不等于作者缺自省,不等于文本没有传达自省的信息。”⑥(316页)这话说得很有道理,很受启发。其实早在清人张竹坡所写的《批评第一奇书金瓶梅读法》中就曾指出:
《金瓶梅》不可零星看,如零星,便止看其淫处也。固必尽数日之间,一气看完,方知作者起伏层次,贯通气脉,为一线穿下来也。
凡人谓《金瓶梅》是淫书者,想必伊止知看其淫处也。若我看此书,纯是一部史公文字。
张竹坡不像现代学者懂得叙事艺术,但他清醒地看到,作为一个“整体”和“零星”地解读《金瓶梅》是大不一样的。整体上去审视性描写,可以得出如下的结论:
(一)《金瓶梅》的性描写是商贾、恶霸、豪绅西门庆一家兴衰荣枯的罪恶发家史的重要组成部分。西门庆是一个很精于世道的人,他洞察了社会上人欲和金钱的关系,他发展商业,从一个药铺,七八年的功夫发展到绸缎铺、典当行、绒线铺等多种经营,资产达十万之巨。他交结官府,偷税漏税,同时跻身官场,名声显赫,形成财权势的整体效应。西门庆与一妻五妾以及众多女人发生性关系,还嫖娼宿妓,但这些女性无一是遭强暴被迫而为的,甚至还是自愿企盼的。促成这些性行为的原因很多,但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西门庆家财富足、名望巨大。另外西门庆也把歌搂妓院看作是交结朋友,洽谈生意的好去处,不少主意都是靠他们传递信息,牵线搭桥。总之,金钱膨胀了人们的世俗,越是商品经济发达的地方,越是“娼肆林立,笙歌杂沓”。
(二)、姬纳妾,嫖娼玩妓,是中国封建末世特有的社会现象------财富的象征。明清时期有名的商人“召客高会,侍越女,拥吴姬,四坐尽欢,夜以继日”,用这种消费,表现自己富甲一方。这是商品经济发展下新兴资产者的典型特征。因为他们懂得社会向财富倾斜的规律,并不是看中金钱本身,而是看重金钱的消费在特定时空内产生的效应。西门庆也做善事,他对吴月娘说: “咱只消尽这家私广为善事,就是强奸了常娥,和奸了织女,拐了许飞琼,盗了西王母的女儿,也不减我泼天富贵。”
(三)、《金瓶梅》性描写是作者寻找的独特视角,与全书的叙事内容是一个整体,反映了封建末世疯狂的世俗之欲。一个金钱,一个女人,只有这两个方面才能最深刻地体现以男性为中心的阶级社会的欲望和追求。商品经济像润滑剂一样,加速和刺激了这种世俗之欲。反过来,这种世俗之欲的普遍、疯狂和扭曲,必然导致社会的腐败,扼杀了资本主义经济在中国的发展。因此,并不在《金瓶梅》性描写的对象多么丑、多么淫、多么浪,而在于这恶之花是以艺术的形式表明它是中国封建末世特有的产物。
总之,《金瓶梅》性描写是有充分叙事根据的,是作者寻找一个独特的视角去看人生、看世界,并对这一世界作了一次独特的巡礼和展现,其叙事特征是以展示世俗之欲为主体,没有人性美的存在,没有理想的闪光。
《红楼梦》与《金瓶梅》性描写略作比较,便会发现,二者的区别,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其一,从叙事根据来说,它们都是严格的写实,都是对那个时代社会风貌、人情世态、人物心理的反映。只不过《金瓶梅》把一张张遮羞布都抛到了一边,使隐秘的私人角落暴露在光天下日之下,把性欲、性交赤裸裸地展示出来。不像《红楼梦》表现得那么含蓄,留有空白。但肯定《金瓶梅》的同时,也不能过分张扬。因为它比《红楼梦》在性欲描写上更加写实、真切而大胆,这并不能成为《金瓶梅》比《红楼梦》更好的叙事理据。只是在叙事根据这个基点上,我们肯定它把性描写作为一个视角,真实地表现了那个时代、社会和人。
其二,从叙事层次来看,《红楼梦》三个层面的性描写,更加全面地展示了封建社会不同阶层、不同年龄、不同教养的人们各自独特的心理和性行为。相对《金瓶梅》性描写来说,层次更多,色彩更斑斓,有暗处,也有亮点。有丑,也有美。而《金瓶梅》描写的层面较为集中,把视野都投到了世俗之欲的展示上了。有暗处,没有亮点。有丑,缺少美。所以说二者的区别不是什么“成人小说”与青少年诗意小说之别。这是显而易见的。
其三,从叙事特征来讲,《金瓶梅》性描写的某些地方,尽管描写得赤裸裸,但经作者将其转化为艺术形式,呈现在人们面前的时候,并没有因为性描写的某些地方赤裸裸而使自身也变得丑了,相反它属于艺术美的范畴。这就是《金瓶梅》在文学史上的价值。而《红楼梦》性描写的叙事对象既有丑的,也有美的。尤其可贵的是把宝黛爱情从封建王国黑暗拖出来,于是纯洁的心灵就奏出了美妙的乐曲,成为艺术美的形式和内容完美结合的经典之作,至今都令人荡气回肠!没有任何一部文学作品可以比拟,成为中国文学史上璀璨的明珠。可能田晓菲女士太钟情于《金瓶梅》的艺术价值,便得出“竟觉得《金瓶梅》实在比《红楼梦》更好”的结论,未免个人感情色彩有些重了。无庸细说,这是不会被多数评论家首肯的。当然,因为田女士的专著主要是谈《金瓶梅》,不过是在序言和后记发了点感情的言论,我们也没有必要深说,当然我也是一家之言,还
①田晓菲《秋水堂论金瓶梅》,天津人民出版社2003年3月第一版
②宁宗一《“性”与“丑”:阅读行为与〈金瓶梅〉的意义》,湖北大学学报2001年第4期
③王昆仑《红楼梦人物论》第158页,三联书店,1983年9月第一版
④何其芳《论红楼梦》《红楼梦三十年论文选编》,百花文艺出版社1983年4月第一版
⑤费孝通《重刊潘光旦译注霭理士〈人之大欲〉书后》
⑥张竹坡评点《金瓶梅》第42页,齐鲁书社1991年版
楼主:messiyun  时间:2019-07-03 20:30:31
1、宝玉做梦和警幻仙姑的描写,睡前秦可卿叫丫鬟看着猫儿狗儿打架,太暧昧了。
2、宝玉在学堂那些学生的搞的同性恋,还说比JJ的长短,谁长谁先干。
3、宝玉的梦遗,以及和花袭人的第一次性爱描写。
4、写秦钟和馒头庵里的小尼姑偷情,小尼姑名字忘了。
5、王熙凤和贾莲房中描写(不明显,只可意会)。
6、王熙凤戏弄贾瑞,贾瑞最终精尽而亡。
7、贾莲和多姑娘偷情,《红楼梦》性描写最细腻部分。
8、晴雯讥讽麝月给宝玉洗澡,不但洗很久,而且满地的水。
楼主:messiyun  时间:2019-07-03 20:30:31
王熙凤和贾蓉的关系,作者写的很隐晦,仁者见仁。

王熙凤和贾蓉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
作者:一样秋花
《红楼梦》第七回焦大醉骂那场戏很精彩,他骂的‘扒灰的扒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指的是谁呢?扒灰应该指的是贾珍和秦可卿,养小叔子指的应该是凤姐和贾蓉,因为凤姐和贾蓉之间的暧昧关系书中写到过有两次。第六回原文引入

‘贾蓉笑道:“我父亲打发我来求婶子,说上回老舅太太给婶子的那架玻璃炕屏,明日请一个要紧的客,借了略摆一摆就送过来。”凤姐道:“说迟了一日,昨儿已经给了人了。”贾蓉听着,嘻嘻的笑着,在炕沿上半跪道:“婶子若不借,又说我不会说话了,又挨一顿好打呢。婶子只当可怜侄儿罢。”凤姐笑道:“也没见你们,王家的东西都是好的不成?你们那里放着那些好东西,只是看不见,偏我的就是好的。”贾蓉笑道:“那里有这个好呢!只求开恩罢。”凤姐道:“若碰一点儿,你可仔细你的皮!”因命平儿拿了楼房的钥匙,传几个妥当人抬去。贾蓉喜的眉开眼笑,说:“我亲自带了人拿去,别由他们乱碰。”说着便起身出去了。

这里凤姐忽又想起一事来,便向窗外叫:“蓉哥回来。”外面几个人接声说:“蓉大爷快回来。”贾蓉忙复身转来,垂手侍立,听何指示。那凤姐只管慢慢的吃茶,出了半日的神,忽然把脸一红,又笑道:“罢了,你且去罢。晚饭后你来再说罢。这会子有人,我也没精神了。”贾蓉应了一声,方慢慢的退去。

第十六回原文引入:

贾蔷又近前回说:“下姑苏聘请教习,采买女孩子,置办乐器行头等事,大爷派了侄儿,带领着来管家两个儿子,还有单聘仁,卜固修两个清客相公,一同前往,所以命我来见叔叔。”贾琏听了,将贾蔷打谅了打谅,笑道:“你能在这一行么?这个事虽不算甚大,里头大有藏掖的。”贾蔷笑道:“只好学习着办罢了。”

贾蓉在身旁灯影下悄拉凤姐的衣襟,凤姐会意,因笑道:“你也太操心了,难道大爷比咱们还不会用人?偏你又怕他不在行了。谁都是在行的?孩子们已长的这么大了,‘没吃过猪肉,也看见过猪跑’。大爷派他去,原不过是个坐纛旗儿,难道认真的叫他去讲价钱会经纪去呢!依我说就很好。”贾琏道:“自然是这样。并不是我驳回,少不得替他算计算计。”因问:“这一项银子动那一处的?”贾蔷道:“才也议到这里。赖爷爷说,不用从京里带下去,江南甄家还收着我们五万银子。明日写一封书信会票我们带去,先支三万,下剩二万存着,等置办花烛彩灯并各色帘栊帐幔的使费。”贾琏点头道:“这个主意好。”

凤姐忙向贾蔷道:“既这样,我有两个在行妥当人,你就带他们去办,这个便宜了你呢。”贾蔷忙陪笑说:“正要和婶婶讨两个人呢,这可巧了。”因问名字。凤姐便问赵嬷嬷。彼时赵嬷嬷已听呆了话,平儿忙笑推他,他才醒悟过来,忙说:“一个叫赵天梁,一个叫赵天栋。”凤姐道:“可别忘了,我可干我的去了。”说着便出去了。贾蓉忙送出来,又悄悄的向凤姐道:“婶子要什么东西,吩咐我开个帐给蔷兄弟带了去,叫他按帐置办了来。”凤姐笑道:“别放你娘的屁!我的东西还没处撂呢,希罕你们鬼鬼祟祟的?”说着一径去了。

这里贾蔷也悄问贾琏:“要什么东西?顺便织来孝敬。”贾琏笑道:“你别兴头。才学着办事,倒先学会了这把戏。我短了什么,少不得写信来告诉你,且不要论到这里。”说毕,打发他二人去了。接着回事的人来,不止三四次,贾琏害乏,便传与二门上,一应不许传报,俱等明日料理。凤姐至三更时分方下来安歇,一宿无话。

从这两段看,凤姐和贾蓉是有些眉来眼去,套的很近乎,尤其十六回那一段对比很鲜明,贾蓉问凤姐要什么东西,而贾蔷问贾琏要什么东西,而且贾蓉问凤姐时避开了贾琏的。但仅凭这些还不能证明他们真的有奸情。首先,凤姐是个聪明人,通奸的后果她不会不知道,秦可卿就是个例子,也算前车之鉴,她不会不知轻重。其次,她好象也不具备通奸的条件,从书中描写看的出来,她是贾府第一大忙人,一天到晚,找她请示的汇报的,大小事情络绎不绝,晚上好不容易有点空,身边还有一大堆丫头伺候着,她似乎也脱不开身。即使她能打发掉其它人,可是平儿是最不好打发的。平儿从小跟着她,不但寸步不离而且也了如指掌。因为林如海病重贾琏送黛玉回苏州的那一段日子,平儿是和凤姐一起睡的,所以她要有点什么动静再骗得过谁也骗不过平儿的眼睛,除非她连平儿都买通了。要买通平儿,岂不是把把柄给平儿抓住了,谅她也不敢,凤姐也没那么蠢。还有贾瑞调戏她的事,她也告诉了平儿,平儿是怎么说的‘没人伦的混帐东西,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如果她的主子也做那种事,她岂不是连她主子都骂了,她敢吗?后面一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其实也点明了王熙凤基本上是清白的,否则也不会拿她比天鹅。

所以说王熙凤和贾蓉的关系仅限于外表的游戏,不会真的有染。至于焦大为什么那么骂,可能是因为他们之间调戏被下人看见传了出去,以讹传讹就有点象真的了。

焦大骂的养小叔子的是谁?
作者:一样秋花
在《红楼梦》中焦大绝对是个不起眼的小人物,一个下等奴仆,也就出现那么一次,可是但凡说红楼的人还都绕不开他,就是因为他那次醉骂,涉及了几个重要人物的隐私。他原话是这么说的:“我要往祠堂里哭太爷去。那里承望到如今生下这些畜生来!每日家偷狗戏鸡,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我什么不知道。”‘爬灰’应该指的就是贾珍和秦可卿的不伦关系,这个基本没有异议,但是‘养小叔子’说的是谁呢?好象争议蛮大,各有说辞。我以前一直以为是凤姐和贾蓉,因为书上是写到了凤姐和贾蓉的一些暧昧情节,更重要的是焦大刚刚骂完,书上紧接着就写了这么一句话‘凤姐、贾蓉等也遥遥的闻得,便都装作听不见。’正是这一句误导了我,让我一直以为养小叔子的就是凤姐和贾蓉。有朋友提醒我这两位并不是叔嫂关系,我才发现自己错了。

原来我也上了作者的当了,也难怪批书人脂砚斋屡次三番说作者用笔狡猾,看来果然如此,你一个不小心就掉进他的套里了。也许他老人家写那句话时捂着嘴窃笑呢,他知道有人要上他的当。幸好我及时省悟。那么不得不提起这个话题,假如不是说凤姐和贾蓉,那说的是谁呢?

有人认为是秦可卿和贾蔷,我觉得不象,有点太捕风捉影了,书中并未见一点蛛丝马迹。如果贾蓉能容忍其父亲和媳妇‘扒灰’是因为贾珍的封建家长的淫威,那么他怎么能容忍其兄弟也与媳妇通奸呢?再说贾蓉在贾府的地位显然是比贾蔷高的,贾蔷怎么敢欺侮到贾蓉头上,从贾蓉和贾蔷的友爱关系上看,也不可能是秦可卿养了贾蔷这个小叔子。还有人认为是凤姐和宝玉,那我觉得更不可能,宝玉和凤姐是很单纯的姐弟关系,宝玉无论在凤姐前多么亲昵,但完全是儿童在大人跟前的无赖样儿,而且宝玉当时年岁尚小,基本上就是个儿童。除过这两个也就剩下凤姐和贾瑞了。

凤姐和贾瑞倒真是叔嫂关系,但有人也提出了质疑,凤姐和贾瑞事件发生在焦大醉骂之后,时间好象对不上。另外贾瑞虽然勾引凤姐但结果没有成为事实。关于时间先后的问题,我认为是作者有意设置了时间上的倒错以混淆视听,这是作者的写作技法。首先贾瑞勾引凤姐的事件是完全独立的,他其实是可能发生在前也可能发生在后的,但作者有意把它写在了后边。我也并不是一厢情愿的瞎猜,因为《红楼梦》里时间上的倒错也不只这一次,还有例证的。第五十九回‘柳叶渚边嗔莺咤燕 绛云轩里召将飞符’写到因莺儿采了柳枝编花篮被一老婆子发现了吵闹了一回,当时叫了平儿来处理。平儿说了一句话“这算什么,我正和珍大奶奶算呢,这三四日的功夫,一共大小出来了八九件了,你这里是极小的,算不起数儿来,还有大的可气可笑的事呢!”平儿的话刚说完紧接着就写到赵姨娘因为一包蔷薇硝的事故和芳官大闹一场以及柳五儿被当作贼软禁起来的事。那么读者以为写在后边的事是发生在平儿说话之先还是之后呢?我以为就是平儿话里说的已经发生了的事故,只是作者又耍了小小的花招有意写在后边了。

时间上的倒错在书中还不止这两件,有更大的倒错现象。比如象我前边说过的,他把甄宝玉的晚年有意前置放在书的最前边也就是甄士隐,‘智通寺’的又聋又昏的老和尚则是贾雨村结局的前置。所以说《红楼梦》的确是一本奇书,可以说书中机关重重,迷局团团。

话归正传,我认为焦大骂的‘养小叔子’就是指凤姐和贾瑞,还有一个道理,焦大骂后,随后发生的两件事就是:一、秦可卿病倒了,暗示‘扒灰’事件;二、贾瑞开始勾引凤姐了,暗示‘养小叔子’事件。这其实就是先提后表的写法,只是发生了时间上的倒错才让读者迷惑。作者只所以要搞时间上的倒错并不只是为了迷惑读者,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行文灵活性所必须的,试想这么大一部书如果完全按照时间先后顺序写出来,会是多难看的一大笔流水帐啊!

还有人会说凤姐和贾瑞并未成为事实,我觉得有没有成为事实并不重要,因为焦大所说无论是哪个他都不可能亲眼目睹,也就是道路听途说来的。既然是道听途说,那么不是真的他也当是真的去说。
楼主:messiyun  时间:2019-07-03 20:30:31
《红楼笔记》

一直以来,都有人认为贾蓉是王熙凤的小情人。起因,就在于第六回的一段描写:

贾蓉笑道:"我父亲打发我来求婶子,说上回老舅太太给婶子的那架玻璃炕屏,明日请一个要紧的客,借了略摆一摆就送过来。"凤姐道:“说迟了一日,昨儿已经给了人了."贾蓉听着,嘻嘻的笑着,在炕沿上半跪道:“婶子若不借,又说我不会说话了,又挨一顿好打呢。婶子只当可怜侄儿罢。"凤姐笑道:"也没见你们,王家的东西都是好的不成?你们那里放着那些好东西,只是看不见,偏我的就是好的。"贾蓉笑道:"那里有这个好呢!只求开恩罢。"凤姐道:"若碰一点儿,你可仔细你的皮!"因命平儿拿了楼房的钥匙,传几个妥当人抬去。贾蓉喜的眉开眼笑,说:"我
亲自带了人拿去,别由他们乱碰。"说着便起身出去了。
这里凤姐忽又想起一事来,便向窗外叫:"蓉哥回来。"外面几个人接声说:"蓉大爷快回来。"贾蓉忙复身转来,垂手侍立,听何指示。那凤姐只管慢慢的吃茶,出了半日的神,又笑道:"罢了,你且去罢。晚饭后你来再说罢。这会子有人,我也没精神了。"贾蓉应了一声,方慢慢的退去。

1.背地里对王熙凤言辞很不尊重。

第五十三回,有这么一段话,贾蓉是这样说王熙凤的:“果真那府里穷了。前儿我听见凤姑娘和鸳鸯悄悄商议,要偷出老太太的东西去当银子呢。”

当面是婶子,背后就变成“凤姑娘”了,而且是在揭王熙凤的短呢。是情人,可能如此吗?

2.把贾瑞追求王熙凤的丑事抬着到处乱说,完全不顾及王熙凤的声誉。

第六十三回,贾蓉便把贾瑞无耻追求王熙凤的事情抖落了出来,说:“凤姑娘那样刚强, 瑞叔还想他的帐。那一件瞒了我!”

3.不仅如此,在王熙凤迫害死尤二姐之后,正是贾蓉点醒的贾琏,暗示是王熙凤把尤二姐害成这样了,导致了八十回以后贾琏和王熙凤夫妻关系的冰点,也导致了贾琏对王熙凤的报复。

第六十九回:

贾琏又搂着大哭,只叫"奶奶,你死的不明, 都是我坑了你!"贾蓉忙上来劝:"叔叔解着些儿,我这个姨娘自己没福。"说着,又向南指大观园的界墙,贾琏会意,只悄悄跌脚说:"我忽略了,终久对出来,我替你报仇。"

(姑娘一词,叫的有点亲密。)
楼主:messiyun  时间:2019-07-03 20:30:31
王熙凤派贾蓉捉弄贾瑞的背后,其实掩盖了两人之间的另一种关系

红楼梦里王熙凤和贾蓉的关系,说不清也道不明。
大家最熟悉最有争议的莫过于贾蓉借炕屏一事。红楼梦第六回,刘姥姥向王熙凤打秋风时,贾蓉进屋借炕屏,当着外人面,贾蓉的表现不像侄子,王熙凤也不像婶子,两人言谈举止更像是一对打情骂俏的“情人”。红楼梦里这一段写得极为精彩:

这里凤姐忽又想起一事来,便向窗外叫:“蓉哥回来。”外面几个人接声说:“蓉大爷快回来。”贾蓉忙复身转来,垂手侍立,听何指示。那凤姐只管慢慢的吃茶,出了半日的神,又笑道:“罢了,你且去罢。晚饭后你来再说罢。这会子有人,我也没精神了。”贾蓉应了一声,方慢慢的退去。

在这段情节中,王熙凤所说的我没精神,等晚饭后再说之类的话,让人遐想。如果是正常的事和很正常的话,完全可以大白天说,为何要等到晚上?两个人之间究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但是细读红楼梦,王熙凤和贾蓉两人的关系应该还算正常。王熙凤这里所说的话应该是指白天事情比较多,晚上相对较闲,是描述自己工作状态的情况,而绝非指当天晚上就要和贾蓉之间发生见不得人的事。

其实关于王熙凤在男女关系问题上,贴身丫鬟平儿有过中肯的评价,贾琏与其他女人鬼混的时候,私留了一缕头发,被平儿发现,两人争夺之际,贾琏骂王熙凤管自己太严,平儿这样说:“她醋你使得,你醋她使不得。她原行的正走的正,你行动便有个坏心,连我也不放心,别说她了。”平儿是一个比较公正的人,她在王熙凤身边多年,对王熙凤的情况自然一清二楚,所说之话自然不会掺假。



那么王熙凤和贾蓉之间究竟是一种什么关系呢?王熙凤为何会指使贾蓉带人捉弄贾瑞呢?要知道王熙凤捉弄贾瑞之事是私事,更是隐事。这件事里她至有两个不能对外讲的原因:一个是主动曝光自己被小瘪三式的贾瑞掂记,本身对自己就是一种负面影响,在当时的社会中,大家往往会认为是她的行为不端而引发的“绯闻”。另一个是在捉弄贾瑞的过程中,实际上是把自己和贾蓉等人捆在一起,成为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事情过后,王熙凤相当于有把柄被贾蓉捏在手里。

所以,两人之间还应该有更特殊的关系。直到红楼梦第16回,书中把巧妙地把这导关系点破。为了迎接贾元春省亲,需要派人“下姑苏聘请教习,采买女孩子,置办乐器行头等事”贾珍派了贾蔷去,贾蓉陪他来见贾琏,贾琏因考虑到此事关系重大,所动银两较多,犹豫之际,贾蓉在身旁灯影下悄拉凤姐的衣襟,凤姐会意,因笑道:“你也太操心了,难道你父亲比你还不会用人?”…… 贾蓉一个暗示,王熙凤马上会意,并出手相助。二人配合的如此默契,可知平时此类事情绝不止一次。

评:凤姐叫贾蓉捉弄贾瑞,正好映射出二人关系不同寻常。
楼主:messiyun  时间:2019-07-03 20:30:31
《红楼梦》:刘姥姥初见王熙凤时,贾蓉乱入有何深意?

宁国府的焦大醉酒后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把宁府的肮脏大声地喊了出来:“每日偷鸡摸狗,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我什么不知道?”这句话给读者留下了一个难解的疑团,“爬灰”很好理解,因为随后的章节里就暴露了贾珍和秦可卿的不伦关系,但是,“养小叔子”指的是谁呢?
很多读者指向了王熙凤和贾蓉,因为在第六回“刘姥姥一进荣国府”时,这俩人的互动显得很暧昧。
可是,贾蓉明明称呼王熙凤为“婶子”啊,怎么会是“养小叔子”呢?但如果不是这种关系,贾蓉的突然乱入,又有何深意?作者究竟想表达什么?
答案只能从原著中找,让我们先来回顾一下原著中当时的场景。
这一天,刘姥姥鼓足了勇气,带着外孙子板儿来荣国府打秋风,遇到了不忘旧情的周瑞家的,把她带到了王熙凤面前。
在周瑞家的鼓励下,刘姥姥“未语先飞红的脸,欲待不说,今日又所为何来?只得忍耻说。”打秋风毕竟不是光彩的面,但为贫困所迫的刘姥姥还是开了口。
不得不佩服曹公戏剧冲突的设置能力,就在这个刘姥姥万分艰难、忍耻开口的时刻,竟然安排贾蓉乱入了。
贾蓉,宁国府少公子,爵位继承人,“面目清秀,身材俊俏,轻裘宝带,美服华冠”,曹公真舍得用溢美之词,这不是偶像剧里男一号的形象吗?
如果真这么想,接下来的剧情就可能会觉得恶心了,因为这位华服俊俏少年,一秒入戏,化身为哈巴狗,在王熙凤面前摇尾乞怜。
贾蓉笑道:“我父亲打发我来求婶子,说上回老舅太太给婶子的那架玻璃炕屏,明日请一个要紧的客,借了略摆一摆就送过来的。”凤姐道:“说迟了一日,昨儿已经给了人了。”贾蓉听着,嘻嘻的笑着,在炕沿上半跪道:“婶子若不借,又说我不会说话了,又挨一顿好打呢。婶子只当可怜侄儿罢。”凤姐笑道:“也没见我们王家的东西都是好的不成?一般你们那里放着那些东西,只是看不见我的才罢。”贾蓉笑道:“那里有这个好呢!只求开恩罢。”凤姐道:“若碰一点儿,你可仔细你的皮!”
打秋风的事还没来得及说,刘姥姥先看了一场好戏,而且是人生中从没看过的好戏。不过,这个观众当得很难受。
这个地位尊贵的少年,为何要在王熙凤面前表现得如此卑微,如果没有私情没有暧昧,他图什么呢?
别急,先去读完80回原著,回头再来看这个情节,就会发现,曹公这样安排,大有深意。
通过第五回巧姐的判词,我们可以得知,刘姥姥一共进了三次荣国府,第一次是来打秋风,第二次是来送瓜果并在贾母的挽留下游了大观园,第三回是在贾府败落之后来报恩,并从火坑里救出了巧姐。
理清了这个脉络,我们就清楚了,刘姥姥,以平民视角,亲眼目睹了一个贵族家庭从盛到衰的过程。
回头再来看这个极不和谐的场景,会觉得刺眼又刺心,此时的王熙凤,是人生中最得意的阶段。
“也没见我们王家的东西都是好的不成?一般你们那里放着那些东西,只是看不见我的才罢。”她有着引起为傲的娘家背景,并经常拿出来炫耀。仅这一句话,我们就看到了一个孔雀女的骄傲与炫富心态。
仅炫富还不够,这不足以显示她在贾府的地位:风头正盛的职业经理人。为了衬托她的地位,宁府的少公子就需要在她面前舔着脸又是求又是跪了。
贾蓉是心甘情愿对她拍马逢迎吗?第六十九回告诉了我们答案。
尤二姐吞金而逝,贾琏知道是被人暗算的,抱着尸体说狠话:“奶奶,你死的不明,都是我坑了你!贾蓉忙上来劝:叔叔解着些儿,我这个姨娘自己没福。说着,又向南指大观园的界墙。贾琏会意,只悄悄跌脚说:我忽略了,终久对出来,我替你报仇。”
贾蓉所指,指的就是王熙凤,这是找机会落井下石的表现啊。
所以,贾蓉一开始对王熙凤伏低做小,只是迫于她的淫威,如果有一天王熙凤落难,他一定会痛打落水狗,以报当初的隐忍之仇。
楼主:messiyun  时间:2019-07-03 20:30:31
红楼梦里焦大醉骂,王熙凤和贾蓉为什么装没听到?
文/夕四少
焦大醉骂一回,可以说是红楼梦中的一个爆点,曹公通过宁府一个三代奴仆之口,撕开了贾府肮脏的内幕,也因此让我们找到了贾珍和儿媳秦可卿爬灰的关键证据。
原文第七回,宝玉秦钟初会,晚上宁府派了年老醉酒的仆人焦大去送小秦相公,焦大气不过,因此就又骂开了,而焦大之骂,不偏不倚的正好被王熙凤撞见。
焦大借着酒兴,先骂赖二,然后骂贾蓉,最后骂贾珍,从小到大,从低到高,可见他平时受了多少窝囊气。一开始的时候,众人并没有要制止他的意思。
原文:尤氏问派了谁去送小秦相公,媳妇们回说:“外头派了焦大,谁知焦大醉了,又骂呢。”一个“又”字可知焦大不是第一次开骂了,尤氏是个软弱的,已经习惯了,王熙凤是抓尖要强的人,自然受不了这个气,于是她就跟尤氏支招。
原文:凤姐道:“我成日家说你太软弱了,纵的家里人这样还了得了。”尤氏叹道:“你难道不知这焦大的?连老爷都不理他的,你珍大哥哥也不理他。只因他从小儿跟着太爷们出过三四回兵,从死人堆里把太爷背了出来,得了命,自己挨着饿,却偷了东西来给主子吃。两日没得水,得了半碗水给主子喝,他自己喝马溺。不过仗着这些功劳情分,有祖宗时都另眼相待,如今谁肯难为他去。他自己又老了,又不顾体面,一味吃酒,吃醉了,无人不骂。我常说给管事的,不要派他差事,全当一个死的就完了。今儿又派了他。”
从尤氏的回答中我们知道,大家对焦大之骂都已经习以为常了,念着他过去的功劳,且如今又老了,都不跟他一般见识,当然,过去焦大虽然没少骂,范围可能仅限于管家这个层次,并没有像这一次那么上纲上线,不断地突破底线,最后,越发连贾珍都骂了出来,因此触碰到宁府的隐秘之事。
原文:焦大越发连贾珍都说出来,乱嚷乱叫说:“我要往祠堂里哭太爷去。那里承望到如今生下这些畜牲来!每日家偷狗戏鸡,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我什么不知道?咱们‘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
这就是著名的焦大醉骂的一段文字,我们先来思考,焦大为何之前的醉骂都没事,这一次却把这些丑事抖了出来?仅仅因为他喝醉了?当然不是,过去他为什么不骂?他是被逼的!过去他没有碰到王熙凤,嘴里骂骂,别人也都不搭理,他自己一会子也就完了,这一回,却是王熙凤一句话,把焦大给逼上了绝路,且焦大一定是忍了这些话不止一日了,今日当着荣国府管家王熙凤的面,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全给倒了出来。
原文:凤姐在车上说与贾蓉道:“以后还不早打发了这个没王法的东西!留在这里岂不是祸害?倘或亲友知道了,岂不笑话咱们这样的人家,连个王法规矩都没有。”贾蓉答应“是”。众小厮见他太撒野了,只得上来几个,揪翻捆倒,拖往马圈里去。
焦大毕竟是三代奴仆,又立过大功,所以平时醉骂,没人会真的动他,下人们不敢,贾珍贾蓉也不理这些,但这一次,因为王熙凤的不能忍,因为焦大的无法再忍,所以,事情藏匿了很久,终于还是爆发了。
焦大骂完贾珍后,众人都什么反应呢?原文:众小厮听他说出这些没天日的话来,唬的魂飞魄散,也不顾别的了,便把他捆起来,用土和马粪满满的填了他一嘴。众小厮听了焦大之骂,为何会被“唬的魂飞魄散”?很明显这其中有什么秘密,且是大家所共知的,是公开的秘密,只是彼此都紧守着不说,平时只装不知道,谁也不会轻易提这茬儿,突然有一个人蹦出来戳破了这句话,戳破了每个人谨守的秘密,众人自然吓得魂飞魄散。因为秘密,从此将不再是秘密。
凤姐和贾蓉什么反应呢?原文:凤姐和贾蓉等也遥遥的闻得,便都装没听见。这话很有意思,什么叫“遥遥的闻得”?就是说凤姐和贾蓉离焦大远一些,有一段距离,听得不一定特别真切,但焦大这一段揭露宁府丑闻的醉骂,凤蓉二人却都听见了,但却惊人一致的“都装没听见”。
明明听见了,为什么要装作没听见呢?因为二人跟众小厮一样,都是知道内情的,但大家都谨守着不说,因为一旦丑闻被揭露,被戳破,可能是一场不可收拾的大风波,或宁府因此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凤蓉知道内情,且也知道这个秘密败露后可能引来的后果,所以平时装作不知道,即便焦大骂了出来,本着息事宁人,不把事件扩大化的考虑,依然装作不知道。
从众小厮和凤蓉的反应来看,焦大醉骂之事是确确实实存在的,不是为了出气随意栽赃诬陷。结合脂批“焦大之醉,伏可卿之病至死”以及秦可卿死后众人的表现来看,基本可以断定贾珍和儿媳之间有事儿,但至于养小叔子的到底是谁,一直以来没有定论,目前更多人比较认可的观点是:贾珍与贾蔷之母。
从王熙凤的反应来看,既然她知道秦可卿与公公之间的那点事儿,那么后文秦可卿生病,王熙凤一次次跑过去看,娘儿俩之间会聊些什么呢?王熙凤会不会想尽办法劝秦可卿把这件事忘掉或者与公公贾珍撇清关系?贾蓉被自己的父亲戴了一顶绿帽,看到自己老婆死后父亲不正常的表现,他的内心会不会受到一万点伤害?
最后,我忽然想起一点:焦大醉骂时,秦可卿有没有听到这些话呢?从后文她突然蹊跷地生病来看,她应该是听到了一些什么的,或者从下人此后见到她的表情中,明白了一件事:微密久藏偏自露,一件隐藏了很久的秘密,最后因为焦大醉骂而败露。好吧,既然这样的丑事被发现了,没有别的路可走,死是最好的解脱。
楼主:messiyun  时间:2019-07-03 20:30:31
论各本对王熙凤贾蓉关系的处理

作者:shannon977
读者对于王熙凤和贾蓉暧昧关系的猜测引发自《红楼梦》第七回宁国府焦大醉后骂人。对其中“养小叔子”的骂辞有多种猜测,其中一种认为系映射凤蓉之间的不正当关系。尽管论辈分,贾蓉是熙凤的侄儿,但持见者认为是醉后思维混乱口误的缘故。
前八十回中,让人印象深刻的描写凤姐与贾蓉的对手戏有两场。一场是第六回“贾宝玉初试云雨情 刘姥姥一进荣国府”贾蓉向王熙凤借玻璃炕屏,另一场则在第六十八回“苦尤娘赚入大观园 酸凤姐大闹宁国府”,王熙凤撒泼挟制贾蓉母子。
不计较个别字的差异,《红楼梦》各抄本对这两场的描写是有差异的。现参考了庚辰本、甲戌本、列藏本、蒙府本、程甲本和程乙本,来试着加以比较。其中前三个本子为八十回本,后两个为百廿回本。唯独蒙府本虽一百二十回,有专家认为其实是八十回戚序本和程本后四十回的拼合。由于我们的研究对象在第六回和第六十八回,故蒙府本可看作戚序本的一支,归入八十回本。
先说“借玻璃炕屏”一节,各八十回本大同小异,而且程甲本也同八十回本,但程乙本却在此基础上做了如下改动,程乙本作者用圆括号中的文字代替了以前各本中尖括号中对应的文字:
‘贾蓉忙<复身转来,垂手侍立>(回来,满脸笑容的瞅着凤姐),听何指示。那凤姐只管慢慢吃茶,出了半日神,<又>(忽然把脸一红,)笑道:“罢了,你且去罢,晚饭后你来再说罢。这会子有人,我也没精神了。’贾蓉应<了一声>(个是,抿着嘴儿一笑),方慢慢的退去。”

就六十八回“大闹宁国府”的一场描写,八十回各本大同小异。百廿回的程甲本和程乙本也相同。因此可看作两大类来比较,而这两大类本子之间的差别却很大。与八十回本相比,百廿回本在其基础上又添了数大段描写。以下引述,两类本子区别之处的标识方式和上面引列“借屏”一节相同。其中又有个别字出入,不深较,从程本:
“凤姐见<他母子这般,也再难往前施展了,只得又转过了一副形容言谈,来与尤氏反赔礼说:‘>(了贾蓉这般,心里早软了,只是碍着众人面前,又难改过口来,因咽了一口气,一面拉下来,一面拭泪向尤氏道:‘嫂子也别恼我,)我是年轻不知事的人……’
……尤氏贾蓉一齐笑道:‘到底是婶娘宽洪大量,足智多谋。等事妥了,少不得我们娘儿们过去拜谢。’(凤姐说:‘罢呀!还说什么拜谢不拜谢。’又指着贾蓉道:‘今日我才知道你了。’说着,把脸却一红,眼圈儿也红了,似有多少委屈的光景。贾蓉忙陪笑道:‘罢了!婶娘少不得饶恕我这一次。’说着,忙又跪下。凤姐儿扭过脸去不理他,贾蓉才笑着起来了。)
尤氏忙命<丫环们服侍凤姐梳妆洗脸。又摆酒饭,亲自递酒搛菜。凤姐也不多坐,执意回去了。>(丫头们舀水,取妆奁,服侍凤姐儿梳洗了,赶忙又命预备晚饭。凤姐执意要回去,尤氏拦着道:‘今日二婶子要这么走了,我们什么脸还过那边去呢?’贾蓉旁边笑着劝道:‘好婶娘,亲婶娘!以后蓉儿要不真心孝顺你老人家,天打雷劈!’凤姐瞅了他一眼,啐道:‘谁信你这……’说到这里,又咽住了。一面老婆丫头们摆上酒菜了,尤氏亲自递酒布菜。贾蓉又跪着敬了一盅酒。凤姐便和尤氏吃了饭。丫头们递了漱口水,又捧上茶来。凤姐喝了两口,便起身回去。贾蓉亲身送过来,才回去了。)”
从各本的比较可见,八十回本作者就此二处的描写秉承了其一贯的春秋笔法,而两人是否有染只凭读者想去。百廿回本作者也尽力模仿八十回本的手法来刻划二人之间关系。但两类本子一对照,则百廿回本作者有意将凤姐与贾蓉关系坐实之心便昭然了。百廿回本作者应该是根据自己对八十回的理解来改写的,且经历了一个过程。在程甲本时先改 “大闹宁府”这一段,程乙本从之。而“借玻璃炕屏”的改写则是在程乙本时,故而程甲本仍然和八十回各本一致。

小说属于创作的范畴,作者说有便有,说无便无,我们不可能引小说以外的其他史实来证明其有无,但是可以根据常理以及上下文情节来分析作者创作意图的合理性。
就“借屏”一事,百廿回于贾蓉“复身转来”后的对话之间,加了二人的神情描写。加之前,凤姐儿话的意思费足了附会者的神思,加了之后,气氛便一下变得暧昧了。但改得是否合理,我们可从两个方面去分析。一是凤姐叫贾蓉晚饭后来再说的一席话,是否是性暗示。一是从叙事角度来看,百廿回本的这种发挥是否合理。
结合上下文来看,“借屏”为插叙,是在王熙凤接见刘姥姥一场中夹写的。甲戌本在这一段有一条侧批:妙却是从刘姥姥身边目中写来。且不论批者是脂砚斋或畸笏叟,他们都是作者同时代人,甚至亲戚,而且是《红楼梦》部分章节著书的参与者,反正很有权威。单一个“妙”字,似是而非的在就凤姐与贾蓉的特殊关系作特别的暗示。所以这条侧批很可以作为凤蓉有染的一条证据。但归根结底,批者仍是一类特殊的读者,而并非作者本人,其批注只代表其个人意见。所以即便批者此处有特别暗示,我们仍是可以怀疑的,尽管他很有权威。
当贾蓉为借炕屏方进来时,有一段刻划刘姥姥尴尬发应的描写。因为那是一个讲究“男女大妨”的时代,贾蓉一进来,刘姥姥“坐不是,站不是,藏没处藏,躲没处躲”。正因为她是年老村妇,凤姐才让她“只管坐着罢”。“刘姥姥才扭扭捏捏的在炕沿儿上侧身坐下”。这样,王熙凤一边让不必回避,一边又公然去和侄儿调情,岂不是唯恐自己丑事别人不知道,反拉来个捉奸的证人嘛,况且当时同在屋里的除了刘姥姥,至少还有平儿和周瑞家的。
再看凤姐见刘姥姥,并借贾蓉玻璃炕屏都发生在午饭后。紧接着下一回“送宫花贾琏戏凤姐 宴宁府宝玉会秦钟”仍是同一天,“周瑞家的送了刘姥姥去后”,又受命给各处送宫花,“进入凤姐院中。走至堂屋,只见小丫头丰儿坐在凤姐的房门槛上,见周瑞家的来了,连忙摆手儿,叫他往东屋里去,周瑞家的会意,忙的蹑手蹑脚的往东边屋里来,只见奶子拍着大姐儿睡觉呢。周瑞家的悄悄问奶子:‘姐儿睡中觉呢?也该清醒了。’奶子摇头儿。正问着,只听那边一阵笑声,却有贾琏的声音。接着房门响处,平儿拿着大铜盆出来,叫丰儿舀水进去。”
这段写得很简练含蓄,但于我们讨论的问题传递了两个信息,一是当时是午睡时分,和上回是同一天。另外,据专家分析,这段写的其实是凤姐和贾琏白日行房,回目中也已点出。如果说第六回中,午饭后刘姥姥所听见的果真是幽会信号,那么下午还和丈夫欢好,晚上又在屋里偷会情人,前后不过两个时辰左右,武则天简直成了潘金莲了!如果是这样,凤姐也真太疯狂了。
退一步讲,即便这一段并非间接写凤琏白日行房,但至少贾琏是在家的。封建时代男子,自己三妻四妾认为平常,却不是性解放主义者,讲男女平等。难道凤姐就无所顾忌!
所以,“借屏”一事中,关于凤姐的话有性暗示的猜测,是不合理的。再从叙事角度来分析,凤姐见刘姥姥,作者从第三者角度客观叙事。中间插叙“借屏”,则转换为从刘姥姥的视角观察叙事,虽然该段文字起始处,没有“姥姥但见”或“但见”之类的字样领衔。而且前面提到的那条侧批:妙却是从刘姥姥身边目中写来,也佐证了这一点。
从文中可知,当时王熙凤是在自己住处西屋南窗下的炕上见刘姥姥的。凤姐坐炕东,平儿、周瑞家的立于侧,刘姥姥坐炕西。这样的坐法,贾蓉从屋东或东北侧同堂屋的门进入时,刘姥姥完全是能够看见贾蓉纨绔公子的装束的。但其后,由于封建礼节的考虑,刘姥姥坐立无措,虽然凤姐让他不必回避,但刘姥姥还是“扭扭捏捏的在炕沿儿上侧身坐下”,作出回避的姿态的,可以想象刘姥姥此时坐姿应该是背对凤姐,而侧对贾蓉,不便直接观察二人。二人的对话及笑都是刘姥姥听见的,八十回本对此处理得十分合理。而程乙本添写的贾蓉“满脸笑容的瞅”凤姐,凤姐“把脸一红”及贾蓉“抿着嘴儿一笑”等神情都是静默中发生,需用眼来观察的。

而六十八回中添写的几大段王熙凤对贾蓉态度的描写,也存在类似的问题。首先,当时有尤氏及一大堆媳妇丫头在。凤姐是去闹事的,这样轻薄,难道是故意要给尤氏把柄拿?!
况且娶尤二姐,是危及凤姐地位和权威的事件。在这场你死我亡,人命关天的政治斗争面前,谁还会有心思打情骂俏呢!
或以凤姐的权谋,考虑到因为大闹了一场,若逼太急了,怕狗急跳墙,故做出这样欲彰弥盖,欲言又止的不胜之态来安抚情人,好让贾蓉认为她还是顾念旧情的,因而对她伏贴。但她之前已经表示要不避麻烦去老太太、太太跟前摆平此事,“拆这个鱼头”。既已然示惠,再如此似乎多此一举了。
总之,本文并不旨在证实或证伪王熙凤和贾蓉是否有暧昧关系。而是借这个问题,就“借屏”和“闹府”两场戏,对照各版本之间的差异,去领会《红楼梦》作者们遣字行文的优劣得失。

评:俺支持欧阳建的程前脂后。
楼主:messiyun  时间:2019-07-03 20:30:31
一直很疑惑,王熙凤和贾蓉是不是真的有一腿啊?
因为有一次贾蓉送凤姐和宝玉从宁府出来,听到焦大说“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
而且其它篇章里也有关于凤姐和贾蓉语言表情暧昧的描写,似乎是可以确定二人的暧昧关系的
但是通篇看来王熙凤和贾蓉的妻子秦可卿关系又很好,很是矛盾呢,难道古人都这么BH?可以这边和闺蜜说知心话,那边就偷他老公?hoho,难以想象。
还有秦可卿生病的时候,婆婆尤氏对她非常关心,但她病亡之后举行丧礼期间,尤氏又突发胃病,而且一病就是49天,对丧事不闻不问,葬礼等事宜都是贾珍和王熙凤帮着料理的,红楼梦原书中有“秦可卿淫丧天香楼”一回,尤氏的病会不会是因为在此节中发现了“爬灰”的内情,所以后面真的一病不起,或者装病呢。。。
楼主:messiyun  时间:2019-07-03 20:30:31
王熙凤单恋贾蓉?(我的第一篇《红楼梦》人物探秘)
白鹿鸣
一个人在处理事情的时候,常常会有潜意识里的动机引导她的作为。纵观《红楼梦》很少能看到有关凤姐的心理翔实具体的描写。随着对《红楼梦》的阅读,于是我试着从女性的角度对凤姐心理进行分析揣摩,分析一下《红楼梦》中某些人物在做一些不合常理的事情时的动机。
1、《红楼梦》全书中竟没有一个女人称得上是凤姐朋友的(连平儿都不算),但秦可卿是个例外,这是为什么?但是如果真把秦可卿当朋友的话,凤姐为什么对她托梦的肺腑之言置之不理呢?
2、贾蓉借玻璃炕屏时,一向雷厉风行的凤姐为何拖泥带水起来?
3、凤姐为什么要让贾蓉去捉弄贾瑞?
4、秦可卿葬礼上贾蓉为什么没有出现?5、贾蓉为什么撺掇贾琏偷娶尤二姐?

这些问题看似散漫没有逻辑,但联系在一起却大有深意……
1、当一个女人喜欢一个有妇之夫,又因为某种原因不得接近时,她常常会使用一些迂回的办法来获得一些慰籍,比如——与他老婆交朋友。
而这样的友情,恰恰也是最不牢靠的。

2、借炕屏的文字

贾蓉笑道:「我父亲打发我来求婶子,说上回老舅太太给婶子的那架玻璃炕屏,明日请一个要紧的客,借了略摆一摆就送过来。」凤姐道:「说迟了一日,昨儿已经给了人了。」贾蓉听着,嘻嘻的笑着,在炕沿上半跪道:「婶子若不借,又说我不会说话了,又挨一顿好打呢。婶子只当可怜侄儿罢。」凤姐笑道:「也没见你们,王家的东西都是好的不成?你们那里放着那些好东西,只是看不见,偏我的就是好的。」贾蓉笑道:「那里有这个好呢!只求开恩罢。」凤姐道:「若碰一点儿,你可仔细你的皮!」因命平儿拿了楼房的钥匙,传几个妥当人抬去。贾蓉喜的眉开眼笑,说:「我亲自带了人拿去,别由他们乱碰。」说着便起身出去了。
这里凤姐忽又想起一事来,便向窗外叫:「蓉哥回来。」外面几个人接声说:「蓉大爷快回来。」贾蓉忙复身转来,垂手侍立,听何指示。那凤姐只管慢慢的吃茶,出了半日的神,又笑道:「罢了,你且去罢。晚饭后你来再说罢。这会子有人,我也没精神了。」贾蓉应了一声,方慢慢的退去。


这一段中,凤姐对贾蓉的情意就这样暧昧地表现出来。晚饭后贾蓉来了没有,来了之后究竟做了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我认为凤姐是被贾蓉拒绝了。因为


3、王熙凤毒设相思局,曾对贾瑞这样评价贾蓉:"果然你是个明白人,比贾蓉两个强远了。我看他那样清秀,只当他们心里明白,谁知竟是两个胡涂虫,一点不知人心。"
不管这句话说的是正话也好,反话也罢,同样说明的一点是:如果有贾蓉做情人,凤姐还是很喜欢的。但是从事态的发展来看,凤姐说的应该是心里话。凤姐就让贾蓉去捉弄贾瑞。从女性的心理来讲,如果一个女人向一个男人求助,希望这个男人能帮她摆脱另一个男人的纠缠,只能说明三个问题:一个是这个女人在向这个男人示弱,告诉他自己很需要他的保护;另一个问题是想告诉他,你看有人这样对我,我是很有魅力的,你为什么不行动呢?第三个问题就是,在我遇到麻烦时,我最先想到的是你……
如果把这样一个机会给贾琏,贾琏没准会更在意凤姐,把凤姐看得严一点,让其他男人没有机会,同时自己也就没有其他心思找别的女人了。但是凤姐没有这样做,也许跟贾琏相比,她更在乎贾蓉吧。

4、很多人都在奇怪,秦可卿大办丧事时,为何独独不见贾蓉,我认为,是凤姐把他逼得太紧,所以他不得不逃避。
在中国乃至世界的文学史上,我们常常会看到一个刚强的女人,爱上一个懦弱,完全不值得她托付感情的人。杜十娘、莺莺传的负心薄幸人;安娜卡列尼娜,卡捷琳娜更是为了一个根本不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与自己的丈夫、家庭决裂。幸运的是,贾蓉甚至懦弱到无力承担凤姐的爱。
在大办丧事的时候,再没提到凤姐对秦可卿的友情。甚至秦可卿死了之后,鬼魂还惦记着凤姐,前来跟她说一番挖心掏肺的话,如果凤姐和秦可卿真有友情的话,好朋友临走前的肺腑之言怎么可能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呢?所以再次说明,凤姐对秦可卿的友情,不过是为了贾蓉。

5、贾蓉帮贾琏偷娶尤二姐,我认为是一种报复心理,你想跟我搞婚外恋,那我先把你老公搞成婚外恋。

许多网友提出这段分析太简略,就再写一些吧,我们可以看到贾蓉在凤姐责骂他时的所说的一段反省的话:
"以后可再顾三不顾四的混管闲事了?以后还单听叔叔的话不听婶子的话了?"
言外之意很明白,我听了叔叔的话,帮他娶小老婆.但是我没听你的话.
你的话是什么呢,大家很清楚,作者并没有明写出凤姐对贾蓉说过他却没有听的话。
但是照这样的情形,我们可以推测应该是与听叔叔的话差不多的话,也就是搞一段婚外恋了。
因此贾蓉反省的这段话,在外人听来十分好笑,可是在凤姐听来却有霹雳雷鸣之势:我听了你老公的话,帮你老公搞婚外恋,你这样跟我闹.那如果我听了你的话,别人又会怎么跟我闹呢?
"顾三不顾四的混管闲事"是指什么呢?从听叔叔的话来看,也不过是帮人搞婚外恋罢了,"以后可再顾三不顾四的混管闲事了?"也是从侧面告诉凤姐,以后不再帮人搞婚外恋了.
至此,凤姐彻底清醒了。她没有办法再跟贾蓉谈下去.只能索要了五百两感情损失费.从此也与贾蓉不相往来.

就是这样。
楼主:messiyun  时间:2019-07-03 20:30:31
王蒙:妙哉! 宝玉和黛玉的床上生活
王 蒙
对于小说家来说,人的本质是个性。而对于商家来说,人的本质可能是消费者、顾客。对于银行家来说,人的本质是财产特别是货币的拥有者。那么对于政治家来说,人的本质是政治选择与敌友的属性了吧。

写过小说的人大概知道:写好人物的性格不易,写好性格的发展更难。“三国”里的刘、关、张、诸葛亮、曹操……一出现什么性格最后还是什么性格,缺少发展过程。相比之下,“水浒”里的林冲、卢俊义、宋江等写得稍好一些,至少,他们几个人在逼上梁山以前与以后的性格表现还是很分明的。

所以我赞美《红楼梦》,它对宝玉黛玉的描写很有进程性。一见面先摔玉,因有感情的冲击,却通透着孩子气的任性、顽皮。到了元妃省亲以后,“日绵绵静日玉生香”一回,写得既是耳鬓厮磨,温柔缱绻,又是天真烂漫,两小无猜。声、形、动、气味、床上的环境,何等地迷人动人!此后,不管是不是封建礼教的钳制,抑或是后现代性解放的纵欲,这样的一男一女,或发展为情人爱人夫妻,上床后不免狂吻做爱倒凤颠鸾,或面对种种压力束缚,说不完的苦处,诉不完的委曲,疑不完的心病,受不完的压抑……谁还能这样地亲亲热热,说说笑笑,碰碰摸摸,一刻千金,人生能有几回情意绵绵,玉体生香的时刻?

说的是宝玉怕黛玉午餐后立即入睡存食(按:这也合现代保健观念,现代人也认为饭后血液集中于胃部,立即入睡容易引起脑血管心血管疾病)前去与黛玉混闹。黛玉合着眼推宝玉走,宝玉说:“我上哪里去呢?见了别人就怪腻的。”宝玉说得何等亲密,而合眼而推的行状,就更加亲热。

黛玉听了宝玉的表白,嗤地一声笑了,这个嗤地一声笑,也透着无间的近乎。然后黛玉让宝玉坐到一边,宝玉却要求歪着。歪着不算,还要与黛玉同枕一个枕头(歪啊,同床共枕啊,深了去了!)黛玉拿了一个枕头来,宝玉说是不知哪个肮脏老婆子的,不要,黛玉只好把自己的枕头给他。然后黛玉看见再抚之细看宝玉脸上的胭脂痕迹。然后黛玉以自己的手帕为之揩拭。注意,宝玉至此虽有无赖行状,并未动手动脚,倒是黛玉先推后抚再揩再拭,令读者羡慕遐想。

有黛玉动手(无邪意)在先,于是宝玉以闻到了黛玉袖中幽香为由,拉着黛玉的袖口闻个不住(如是成人,此举就是色情狂了),黛玉藉此再把宝钗的冷香丸讽刺一番。宝玉听了不依,翻身起来,向手呵了两口,伸向黛玉的胳肢窝往黛玉的胁下乱挠……然后又是闻黛玉的体香,又是挠黛玉的痒痒,最后宝玉做了一大篇利用谐音“编派”黛玉的脑筋急转弯的故事。

这里的描写,过一分就成了低级下流,减一分就失去了多少情趣尤其是情意。却原来,儿童式的无玷的调笑与游戏,到了一定的年龄就会显得十分性感,变成十足的调情,变成三级片的床上戏。而床上戏淡化纯化一点又变成了多么自由、活泼、生机勃勃、今生难再的欢乐!

有过类似欢乐人生经验的人是多么幸福!

这是一个童年欢乐的高峰,这也是一个宝黛美好亲情向无望的至少是前途多舛的爱情发展的转捩点。果然,从此回以后,宝黛之间再不是天真无邪无忧无虑的尽情欢乐,而是说不完的折磨与无可名状,无可表述的痛苦、怀疑、咫尺天涯之感了,悲夫!


评:这是唯美的爱情。并不是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

楼主:messiyun

字数:107719

帖子分类:闲闲书话

发表时间:2018-11-02 04:44:04

更新时间:2019-07-03 20:3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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