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水读 >  天涯 >  闲闲书话 >  古代小说传神性描写

古代小说传神性描写

楼主:messiyun  时间:2019-07-03 20:30:31
金瓶梅中唯一一个像男根的胡僧

人的相貌千差万别,有丑有俊,不过在丑也要有人形,即便如武大郎那样的三寸丁枯树皮,不是也有人的模样。但是金瓶梅里有一个人却不像人,从书中摘录一下,看看他到底像什么?
西門庆更了衣,因见方丈后面五间大禅堂,有许多云游和尚在那里敲着木鱼看经。西門庆不因不由,信步走入里面观看。见一个和尚形骨古怪,相貌搊搜,生的豹头凹眼,色若紫肝,戴了鸡蜡箍儿,穿一领肉红直裰。颏下髭须乱扎,头上有一溜光檐,就是个形容古怪真罗汉,未除火性独眼龙。在禅床上旋定过去了,垂着头,把脖子缩到腔子里,鼻孔中流下玉箸来。
各位看官,这哪里是个人形,分明是男根的化身。接着,西门庆便和他有些接触:西門庆口中不言,心中暗道:“此僧必然是个有手段的高僧。不然,如何因此异相?等我叫醒他,问他个端的。”于是高声叫:“那位僧人,你是那里人氏,何处
高僧?”叫了头一声不答应;第二声也不言语;第三声,只见这个僧人在禅床上把身子打了个挺,伸了伸腰,睁开一只眼,跳将起来,向西門庆点了点头儿,闷声应道:“你问我怎的?贫僧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乃西域天竺国密松林齐腰峰寒庭寺下来的胡僧,云游至此,施药济人。官人,你叫我有甚话说?”西門庆道:“你既是施药济人,我问你求些滋补的药儿,你有也没有?”胡僧道:“我有,我有。”又道:“我如今请你到家,你去不去?”胡僧道:“我去,我去。”西庆道:“你说去,即此就行。”那胡僧直竖起身来,向床头取过他的铁柱杖来拄着,背上他的皮褡裢──褡裢内盛了两个药葫芦儿。下的禅堂,就往外走。西門庆吩咐玳安:“叫了两个驴子,同师父先往家去等着,我就来。”胡僧道:“官人不消如此,你骑马只顾先行。贫僧也不骑头口,管情比你先到。”西門庆道:“一定是个有手段的高僧。不然如何开这等言。”
这里又有了补充:
其一,住在西域天竺国密松林齐腰峰寒庭寺,这几个字不用解释,大家也知道什么意思,分明是男根生殖器的住宅,腰下丛林密集处。
其二,有滋补的药儿,西门庆就对滋阴壮阳的药儿感兴趣,有了胡僧,就算找对了人。
其三,胡僧直竖起身来,向床头取过他的铁柱杖来拄着,背上他的皮褡裢──褡裢内盛了两个药葫芦儿。分明是男性生殖器反应的症状。
其四,西門庆吩咐玳安:“叫了两个驴子,同师父先往家去等着,我就来。”胡僧道:“官人不消如此,你骑马只顾先行。贫僧也不骑头口,管情比你先到。”这胡僧说来就来,而且速度很快,正如那玩意儿。
其五,回头再看:“和尚形骨古怪,相貌搊搜,生的豹头凹眼,色若紫肝,戴了鸡蜡箍儿,穿一领肉红直裰。颏下髭须乱扎,头上有一溜光檐,就是个形容古怪真罗汉,未除火性独眼龙。在禅床上旋定过去了,垂着头,把脖子缩到腔子里,鼻孔中流下玉箸来。”不是那玩意儿还是什么,可怜西门庆自以为遇到了贵人,哪里想到催命鬼来了。
楼主:messiyun  时间:2019-07-03 20:30:31


李瓶儿的死因以及神秘的胡僧

李瓶儿是金、瓶、梅三人中走的最早的一个,第六十二回就香消玉殒了。那么李瓶儿是怎么死的呢?李瓶儿从为西门庆生下儿子官哥之后就落下了病,她曾前后两次对西门庆说:“这两日身子有些不好,坐净桶时,常有些血水淋得慌”、“自从养了孩子,身上只是不净”,可见最初得病是从生产开始的。第五十五回里,西门庆请任医官来诊病,结果是:任医官道:“夫人这病,原是产后不慎调理,因此得来。目下恶路不净,面带黄色,饮食也没些要紧,走动便觉烦劳。这里的“恶路不净”应该指的就是产后恶露,我不懂医学,查了一下百度百科,里面是这么解释的:产后恶露是指随子宫蜕膜脱落,含有血液、坏死蜕膜等组织经阴道排出,称为恶露,这是产妇在产褥期的临床表现,属于生理性变化。恶露有血腥味,但无臭味,其颜色及内容物随时间而变化,一般持续4~6周,总量为250ml~500ml。如超出上述时间仍有较多恶露排出,称之为产后恶露不尽。李瓶儿吃了任医官开的药,中途一度好些了,后来又反复。之后潘金莲连番挑衅,李瓶儿又气又不敢发作,全憋在心里,越发加重病情。最后她的儿子官哥的死给了她沉重的一击,她的病情迅速恶化,没过多久就去世了。这李瓶儿一者思念孩儿,二者着了重气,把旧病又发起来,照旧下边经水淋漓不止。西门庆请任医官来看,讨将药来吃下去,如水浇石一般,越吃越旺。那消半月之间,渐渐容颜顿减,肌肤消瘦,而精彩丰标无复昔时之态矣。那么现在我们往回追溯,李瓶儿这病是怎么引起来的呢?在第六十一回里,李瓶儿病重之际,西门庆请了一位何老人来看诊,何老人一语道出李瓶儿的致病缘由。何老人看了脉息,出到厅上,向西门庆、乔大户说道:“这位娘子,乃是精冲了血管起,然后着了气恼。气与血相搏,则血如崩。不知当初起病之由是也不是?”西门庆道:“是便是,却如何治疗?”“精冲了血管”是李瓶儿这病的引子,用现在的话说应该可以解释成生产之后房事不当导致的宫腔感染。而导致她感染的那次房事应该就是第五十回里那一次西门庆坐在帐子里,李瓶儿便马爬在他身上,西门庆倒插那话入牝中。已而灯下窥见他雪白的屁股儿,用手抱着,且细观其出入。那话已被吞进小截,兴不可遏。李瓶儿怕带出血来,不住取巾帕抹之。西门庆抽拽了一个时辰,两手抱定他屁股,只顾揉搓,那话尽入至根,不容毛发,脐下毳毛皆刺其股,觉翕翕然畅美不可言。瓶儿道:“达达,慢着些,顶的奴里边好不疼!”西门庆道:“你既害疼,我丢了罢。”于是向桌上取过冷茶来呷了一口,登时精来,一泄如注。 西门庆吃了胡僧给的强力春药,和王六儿一番云雨之后还不尽兴。回到家又缠着李瓶儿求欢,李瓶儿当时正来月事,他也不顾,强行索取,一直到李瓶儿喊疼他才罢休。在李瓶儿之前,服用胡僧药之后西门庆先去找的王六儿。而王六儿这个人有个特殊癖好,“原来妇人有一件毛病,但凡交媾,只要教汉子干他后庭花”。和王六儿玩过了后庭花又回家和李瓶儿。恰好李瓶儿还来月事,所以。。。应该就是这么感染致病的吧。而从何老人和西门庆的那段对话里,西门庆说“是便是”,说明他心里也清楚多半是那次房事导致了李瓶儿的病,所以之后李瓶儿死了他那么悲伤难过,这里面会不会也有一丝愧疚之情掺杂其中呢?顺便再说一下那个赠药的胡僧,这个人相当的神秘。莫名其妙的来了,吃了顿饭,给了药就又莫名其妙的走了。而且这个胡僧的长相很值得玩味:见一个和尚形骨古怪,相貌搊搜,生的豹头凹眼,色若紫肝,戴了鸡蜡箍儿,穿一领肉红直裰。颏下髭须乱拃,头上有一溜光檐,就是个形容古怪真罗汉,未除火性独眼龙。在禅床上旋定过去了,垂着头,把脖子缩到腔子里,鼻孔中流下玉箸来。这人分明就长了一副屌样子啊!千年大屌成精了?再看他的自我介绍:贫僧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乃西域天竺国密松林齐腰峰寒庭寺下来的胡僧密松林 齐腰峰 寒庭寺 真是内涵满满个人觉得,胡僧这个人物所代表的意象就是个“性”字,他所做的事(送春药)、他的长相、他的来路、甚至他和西门庆吃的那几道菜,像“羊角葱炒核桃肉”、“一龙戏二珠汤”这种,仔细想想也是意味深长啊。除此之外,《金瓶梅》里的故事还有很多是模棱两可的,作者寥寥几笔勾起你的好奇心,却又不点破,不给出一个确定的答案,得你自己去细寻思揣摩。比如官哥前后两次被猫惊吓,这两次是否都与潘金莲有关?春梅嫁给周守备后生的孩子真的是周守备的种吗?潘金莲多次质疑官哥的身世,是不是真的让她说准了呢?
楼主:messiyun  时间:2019-07-03 20:30:31
金瓶梅描写人物心理,细致入微,出神入化。很有传神性

帮闲嘴脸


第六十二回 潘道士法遣黄巾士 西门庆大哭李瓶儿
李瓶儿没了,应伯爵等来哭丧,迎门就哭:“我那有仁义的嫂子”。各位看官们在此须知,这李瓶儿一生最不沾的就是这“仁义”二字。当日,李逵在翠云楼杀梁中书家中老小,她逃生不忘卷走财宝。投奔到东京,嫁于花子虚,却将花太监托付她的四箱细软私渡给情夫西门庆,花子虚要钱不回气急大病,李瓶儿还骂他个狗血淋头,不事医药,任其病亡。西门庆疏离她时,李瓶儿负气招赘为她治病的医士蒋竹山,但是又逐日生厌。蒋竹山吃了冤枉官司,李瓶儿就直接将他扫地出门。应伯爵世事精通,同时也是花子虚的结拜兄弟,何曾不知晓这些?但是,他就是要哭李瓶儿“仁义”,因为这最合西门庆当时的心思,李瓶儿就是全书里对西门庆最有仁义的女人:她嫁入西门府内,排行最末,心甘情愿对府内各人隐忍温婉,送礼殷勤,从来息事宁人不妒闹;她见过世面,嫁妆丰厚,还协助主事。西门庆靠放官吏债、把揽说事过钱,原先只能算当地敛财小霸王,他是拿着瓶儿给的金壶、玉桃杯、五彩金织蟒袍成功取悦了蔡京,获得了五品官位,才从此加入国家省部级别的利益团体;更别说瓶儿对西门庆的千依百顺,不但再无与人勾搭淫乱之事,就连临月孕、经期也不拂西门庆行房性趣(结果落下病根),更为西门庆产下嗣子。对比种种,应伯爵这声“我那有仁义的嫂子”是生生的哭进了西门庆的心窝窝里。要知道,西门庆是清楚知道李瓶儿对他的仁义,但这些事都是屋内事,不与外人可言,而应伯爵就是进门第一句就哭出“仁义”二字,这层功夫不可谓不深!精彩的还没开始。哭完进内入坐,应伯爵说起昨夜四更睡下,做了这么一个梦:梦见西门庆取出两根玉簪儿与他瞧,其中有一根折了。瞧了半日,应伯爵说可惜了,折了的这根是玉的,另一根倒是玻璃的,西门庆说两根都是玉的。应伯爵接着就醒了,觉得不是吉兆。这梦没打什么掩护,说得明白,两根玉簪儿就是指金莲和瓶儿,意指西门庆没看出潘金莲是个破落货,李瓶儿没了。应伯爵肯定是没做过这梦的,他是借着说梦好来说事。瓶儿的孩子是金莲的猫害死,瓶儿又有因孩子过世伤心厌世的因素,现在瓶儿过世,不管有没有证据,金莲是脱不开干系。他这番梦,这番话,是咂摸着西门庆心思来的暗示。但是,应伯爵这回踏了个空。西门庆没理会这点,接着梦的话茬说,他昨晚也做了个“一样”的梦,是这样的:东京翟亲家那里寄送了六根簪儿,内有一根折了,可惜了。西门庆这个梦,六根簪儿当然就是他的六房夫人,簪儿也没有材质等级之分,只说有一根折了,暗指李瓶儿的过世。是不是真的做了这个梦,不重要,重要的是西门庆在应伯爵的梦之后,说出来自己梦的对比意义。西门庆接着说,哎呀,我命苦啊,我的瓶,你死还不如让我先死,我没亏欠过人,老天为何这么夺我所爱,先是死孩子,接着死老婆,我还活着干吗?虽然我十分的非常的有钱,又有什么用啊!到这儿,应伯爵已经完全明白了。看他怎么说。应伯爵说,哥!你这麽说,就是你的不对了!这么大的家业,大好的前程,你是全家的主,怎么能有个好歹?一在三在,一亡三亡。嫂子过了,你尽心埋葬就够了,还能怎么样?伯爵这一席话,说的西门庆心地透彻,茅塞顿开,也不哭了。一会让下人拿上茶来吃了,再传玳安去叫人看饭来吃。
楼主:messiyun  时间:2019-07-03 20:30:31
《金瓶梅》的传神白描
尹燕忠

长篇古典小说《金瓶梅》,作者兰陵笑笑生,当然,谁也说不清他究系何人谁?但这部书却是伟大的审丑小说,很多作家如鲁迅,孙犁、李存葆,浩然等都很喜爱读,这部小说的白描更是传神。鲁迅说:“有真意,去粉饰,不造作”是白描。金瓶梅写潘金莲见到西门庆便咬沙子咯吱咯吱响。“王婆教西门庆多拿些元宝银子送潘金莲,边一拳就打到他,揽过来。”多简洁传神。
白描,本是国画的一种基本技法,指的是不做颜色,纯用墨线勾描物像。我国素有“白描打底”的传统,无论是画人物肖像,还是花鸟山水,是工笔画,还是水墨淡彩画,都把白描勾勒当做绘画之本。清人松年在《颐园论画》中比较中西画时就着重指出了国画白描传神的特点:“西洋画工细求酷肖------但能明乎阴阳起伏,则洋画无余蕴矣。中国作画,专讲笔墨勾勒,全体以气运成,形态即肖,神自满足。”画理与文理相通。白描同样是中国小说创作的一种基本技法。它在小说创作中主要表现为:不作静止的、繁重的描摹,而是用最简练的笔触,勾画一些富有特征性的外部现象,使读者通过自己的联想,感受到描写对象的整体品貌、内在生命和全部关系,得到美的享受。《金瓶梅》的白描艺术是非常出色的。它一开始就得到了人们的赞叹,明末崇祯本的批语曾多次指明其“纯用白描”的特点,后世的批评家也屡屡提及,特别是张竹坡,在其《批评第一奇书金瓶梅读法》中:“读《金萍》,当看其白描处。子弟能看其白描处,必能自做出异样省力巧妙文字来也。张竹坡欣赏《金瓶梅》的白描手法,在第一回的总评中就加以强调,并作了具体分析。张评本《金瓶梅》的这一回写帮闲应伯爵和谢希大来看西门庆时道:只见应伯爵头上戴一顶新盔的玄罗帽儿,身上穿一件半新不旧的天青夹绉纱褶子,脚下丝鞋净袜,坐在上首;下首坐的,便是姓谢的谢希大。见西门庆出来,一齐立起身来,连忙作作揖道:“哥在家,连日少看!”西门庆让他坐下,一面唤茶来吃,说道:“你们好人儿!这几日我心里不耐烦,不出来走跳,你们通不来傍个影儿!”伯爵向希大道:“何如?我说哥要说里哩!”因对西门庆道:“哥!你怪的是,连咱自也不知道成日里忙些?申么?自咱们这两只脚,还赶不上一张嘴哩!”不久,十兄弟一起的玉皇庙结拜,当吴道官要他们排列次序时:

众人一齐道:“这自然是西门大官人居长。”西门庆道:“这还不是叙齿,应二哥大如我,是应二哥居长。”伯爵伸着舌头道:“爷可不折杀小人罢了,如今年时,只好叙个财势,那里好叙齿,若叙齿,还有大如我的哩!且是我做大哥,有两件不妥:第一不如大官人有威有德,众兄弟都服你;第二我原叫应二哥,如今居长,却又要叫应大哥了。倘或有两个人来,一个叫应二哥,一个叫应大哥,我还是应应二哥,,应应大哥呢?”西门庆笑道:“用你这掐断肠子的,单有这些闲说的!”这里,诚如张竹坡指出的:“描写伯爵处,纯是白描追魂摄影之笔。”这个帮闲“半新不旧”的打扮,宛如一个绸缎铺“跌落下来”的帮嫖专家。一番巧言胡诌,油嘴滑舌,却使一个帮闲附势的无耻小人“俨然纸上活跳出来”,“如闻其声,如见其形”。作者在此写应伯爵的衣着、行动、言语时都非常简练,三言两笔,却写得有声有色,直露他的灵魂。这种朴实的白描勾挑,具有高度的艺术表现力。它不但能绘形,而且能传神,达到了“形态即肖,神自满足”的境界。

那么,白描何以能传神呢?关键是作家在描写时并不停留在故事的生动和外形的毕肖上,而是首先着眼在写心:“不惟能画眼前,且画心上。”所为“写心”,实际上包含着两个方面,一是写相对稳定的性格特点;是写此时此际“各人心事”。《金瓶梅》的作者,就能“曲尽人情”,讨出每个人物形象“心中的情理”,因而笔之所至,往往能抓住要害,恰到好处,正确、生动地凸现出人物的性和情。例如第五十一回吴月娘等娘们儿听薛薛姑子、王姑子说佛法,接着又听唱佛曲,宣念偈子。这时,潘金莲不耐烦了,作者写道:那潘金莲不住在旁先拉玉楼不动,又扯李瓶儿,又怕月娘说。月娘便道:“李大姐,他叫你,你和他去不是,省的急的他在这里凭有划没是处的。”那李瓶儿方才同他出来。被月娘瞅了一眼,说道:“拔了萝卜地皮宽。交他去了,省的他在这里跑兔子一般。原不是那听佛法的人!”


这段描写扣紧了四个人的性格。潘金莲好动,原不是听佛法的人,当然坐不住。月娘信佛,看不惯潘金莲的骚动,但她心地宽厚善良,还是放她们走了。孟玉楼是乖人,在大妇月娘面前,在众人广坐之中,是不会稍有越规之举的,自然拉她“不动”。李瓶儿一般不大有主见,比较随便,就跟着金莲走了。短短一段,真是将,“人个各一心,心各一口,各说各是,都为写出”。这里的关键是,作家对于“人各一心”,了然于胸中,因而他使笔下人物的一言一行都不离其个性,写出来才神情毕肖。《金瓶梅》的白描之所以能传神,不但由于作者紧扣住了人物的性,而且也把握住人物的情,熟透了此时此际人物形象的心理活动和感情状态,”“字字俱从人情做细,幽冷处逗出,故活泼如生”(崇祯本批语)。如第十二回写西门庆发现琴童与潘金莲私通,当场查到琴童“而带上露出锦香囊葫芦儿”,认得是潘金莲裙带边带的物件,“不觉心中大怒”,但他不作进一步审问,就喝令:“与我捆起,着实打!”按照西门庆的狠毒性格,将这小厮结果性命,或送官置死也完全可能,但此时却打了三十大棍,只命家人“把奴才两个鬓与我捋了,赶将出去,再不许进门”就了事,这难道违背西门庆的性格吗?不。崇祯本批得好:“不待审问的确,竟自打逐,似暴躁,又似隐忍,妙得其情。”的确比较恰当地表现了这个自知做了王八的侩子手不想把丑事张扬出去的复杂的感情。再如第五十九回写西门庆见潘金莲养的猫吓坏了官哥,一怒之下冲到金莲房中将猫摔死。此时平素凶悍泼辣的金莲竟“坐在炕上风纹也不动”,待西门庆出了门,才“口里喃喃呐呐”地骂了一阵子。此处,崇祯本又批作者写金莲之情日:“西门庆正在气头上,又不敢明嚷,又不能暗忍。明嚷恐讨没趣,暗忍又恐人笑,等其去后,却哞哞刀刀作絮语,妙得其情。”这两处“妙得其情”,纯用白描,却生动、准确地描绘了当时西门庆、潘金莲的心境,因此不能不使人感到神情活现,如见其人。《金瓶梅》作者用的白描,重的是写心。果戈理曾说:“外形是理解人物内心的钥匙。”从读者观赏角度来看,确实如此。反之,从作者创作的角度来看,则理解人物的内心才是把握外形的钥匙。正因为《金瓶梅》的作者注意准确地把握住笔下形象的独特个性和此时的心情去简笔勾挑,遂能捕捉住最能显现人物精神生命的外部特征,达到传神的艺术境界。它其白描之处,往往即传神之笔。形神毕肖就是其白描艺术成熟的标志。

2016年4月3日于玫苑书斋
楼主:messiyun  时间:2019-07-03 20:30:31
哈佛大学女教授田晓菲:《金瓶梅》充满了神性
2014年08月05日
来源:《环球人物》杂志 作者:尹洁
“《金瓶梅》不但描写欲心强烈的男子,也描写欲心强烈的女人,而且,它对这样的女人,也是很慈悲的。我请读者不要被皮相所蒙蔽。”
田晓菲在哈佛大学办公室。




田晓菲的笔名“宇文秋水”取自《庄子》,蕴“不见水端”之意。从懵懂幼童时,她就与文学结下了不解之缘,5岁开始接触诗词。13岁那年,还是初中生的田晓菲已出版了多本诗集,被北京大学破格录取。毕业后,她赴美留学,一气儿读到博士,35岁成为哈佛大学的终身教授。今天看来,这段经历几乎无法复制,就像今天的中国无法复制上世纪80年代专属于诗歌的“黄金时代”一样,很多传诵一时的篇章都已经被人遗忘了。
古今中外,总有一些文学作品不会随时间褪色,反而被岁月打磨得越发引人瞩目,比如《金瓶梅》。中国人对它怀着一种微妙的情绪,提到这3个字时,人们的表情就像面对一个彼此心照不宣的秘密,神态各异之下衍生出无数种解读,其中一种是属于田晓菲的。11年前,她把自己对《金瓶梅》的观感从头至尾按照原著顺序梳理下来,整整100个章回,结成一本《秋水堂论金瓶梅》。今年,这本研究著作再版,田晓菲也向环球人物杂志记者讲述了她眼中的《金瓶梅》。
不看书要眼睛干什么用呢
田晓菲出生于哈尔滨,父母都从事文字工作。4岁时,父母到天津文联工作,田晓菲也从黑土地来到了海河边。1976年唐山大地震时,天津也处于地震带,田晓菲在地震棚里开始接触文学。当别的母亲抱怨自己的孩子太贪玩时,田晓菲的母亲却在抱怨女儿待在房间里的时间太长,一看书就是好几个小时。有一次,母亲劝告田晓菲道:“看书太多会把眼睛看坏的。”田晓菲则回答道:“不看书要眼睛干什么用呢?”
16岁时,适逢北大建校90周年前夕,田晓菲写下了《十三岁的际遇》,当时她已是大学三年级的“老生”了,字里行间充满着对北大的眷恋和对未来的憧憬:“是的,我是一只不系之舟,曾经那样安恬地依偎在未名湖的臂抱里,但我的心无时无刻不在向往大海的波涛。我没有忘记我的誓言,我渴望发现新的大陆,渴望从海洋深处为你、北大,撷取最灿烂的珍珠。”这篇文章后来被选入国内中学课本,也成为田晓菲少年时代的代表作之一。
1989年,田晓菲赴美留学,两年后获得内布拉斯加州立大学英国文学硕士,之后进入哈佛大学攻读比较文学,1998年拿到博士学位,前往柯盖德大学任教。田晓菲的学者之路就此开启。
哈佛大学不仅是培养田晓菲学术能力的摇篮,同样也是她人生的福地——在这里,她认识了后来的丈夫宇文所安。宇文所安是著名的汉学家,1946年生于美国,本名斯蒂芬·欧文,痴迷于中国古典文化,尤其对唐诗颇有研究。德国汉学家顾彬非常崇拜他,说自己与他一个在地下,一个在天上。而在田晓菲眼中,宇文所安却是“一个生活在地上的人,我喜欢他这一点”。
共同的学术爱好是两人感情的基础。“我们都觉得自己找到了知音。我们都很喜欢诗,唯一不同的是,他喜欢唐朝,我喜欢南朝。”实际上,两人的学术领域都很广泛,田晓菲对宋、元、晚明的文学很感兴趣,包括现代文学;宇文所安除了一系列关于唐诗的著作,也出版过关于魏晋文学的书。
每当有新作出版,夫妻二人都会在文中把对方称为知音,互致感谢。2003年,田晓菲的《秋水堂论金瓶梅》出版时,宇文所安为她写了序言。文中,他写道:“秋水的论《金瓶梅》,要我们读者看到慈悲。”
田晓菲的作品《秋水堂论金瓶梅》。
在人生的某个阶段,突然发现这部小说
环球人物杂志:你研究《金瓶梅》的初衷是什么?
田晓菲:我很早就读过《金瓶梅》,开始并不喜欢这部书。但是,过了一些年,在人生的某个阶段,突然发现这部小说——更准确地说,是这部小说的绣像本——真是了不起的杰作!喜欢之余,就拿起笔,每天都就其中的一个章回写下心得感想。当时没想到要把这些感想出版,甚至连写书的感觉都没有,就好像金圣叹、张竹坡写回评一样。《金瓶梅》有100回,我也就写了100天,这就是《秋水堂论金瓶梅》的雏形。
《金瓶梅》里面说武松回家看哥哥,半路上无意中打死一头猛虎;我呢,是给自己寻快乐,无意中写了一本书。后来,我在哈佛东亚系开了一门课,《金瓶梅》讨论,感到有必要把自己对《金瓶梅》版本、作者以及现代学术界意识形态的想法,做一个系统而简要的描述,于是写了一篇论文,发表于《哈佛亚洲学刊》。可以说,这就是我和《金瓶梅》的渊源。
环球人物杂志:《秋水堂论金瓶梅》是在2003年第一次出版,今年再版有哪些修改?
田晓菲:这一版是从2005年的修正版来的,没有再做进一步修改。如果还改,恐怕就不是修改而是重写了。
2007年,宇文所安在苏州沧浪亭。
环球人物杂志:宇文所安先生说从你的解读中看到了慈悲。你为什么提出从佛教超脱的角度读《金瓶梅》呢?
田晓菲:我提出这一点,是因为《金瓶梅》绣像本本身就在促使我们作出这一诠释。但《金瓶梅》的词话本就不同,词话本偏重于道德说教,其文本内部不存在这种佛教视角的诠释可能。所以这两个版本的差异是很大的。它们的侧重点和主旨完全不一样。从书中用词上就能看出来。词话本第一回的卷首词用项羽、刘邦的英雄故事告诫世人,情色二字会消磨英雄志气,引来灾祸。绣像本第一回的卷首诗,则采录了唐朝一位女诗人程长文的乐府诗《铜雀台》。它描绘了一幅今昔对比的兴亡盛衰图。之后则写道:“枕上绸缪,被中恩爱,是五殿下油锅中生活。只有《金刚经》上说得好:如梦幻泡影,如电复如露。”建议读者“削去六根清净、参透空色世界”。
环球人物杂志:《没有神的所在:私房阅读金瓶梅》的作者侯文咏开篇写道:当价值不再,一切只剩下欲望时,生命会变成什么?他认为小说中没正面人物,全都是反面,作者兰陵笑笑生无非借此故事,写明朝晚期商业滋生的腐朽社会。你觉得是这样吗?
田晓菲: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观看方式。我没有读过你说的那本书。我觉得《金瓶梅》的绣像本,其实就像现实人生一样,没有绝对反面或者正面的人物,而是充满了多面的人物。当然,它也充满了神性的光辉:这光辉来自作者写人性复杂之处时,那种穿透纸背的笔力,也来自他对每一个角色的爱惜。
环球人物杂志:《金瓶梅》中,你最喜欢哪个角色?
田晓菲:《金瓶梅》里面的人物,男男女女,我个个都爱——因为他们都是文字里面的人物,是生龙活虎的人物。我知道如果在现实世界里和他们遇见,打起交道来,我是一定要吃亏的。现在,他们被局限在书里,在我从小便熟悉的文字里,我可以爱得安心。
一部彻头彻尾的“成人小说”
环球人物杂志:当代中国出现了《金瓶梅》研究热,是不是因为《金瓶梅》与中国社会现实的对应?比如欲望与金钱支配下的道德丧失?
田晓菲:我倒觉得多半是因为人们开始认识到《金瓶梅》是一部被低估了的杰作,包括上面提到的神性。比如,在小说第六十八回,西门庆为和王招宣府的林太太通奸,命小厮玳安去寻一个媒人文嫂,玳安寻来寻去,找到了王家巷:“中间有座巡捕厅儿,对门亦是座破石桥儿,里面半截红墙是大悲庵儿,往西小胡同上坡,挑着个豆腐牌儿,门首只见一个妈妈晒马粪。”你看,这是县城里一个多么肮脏猥琐的所在,玳安在这里做的,又是多么肮脏猥琐的差使,巡捕厅象征着罪与罚,但是就在巡捕厅旁边,亦暗亦明地进行着不法的情欲勾当。可是,就在这样一个地方,作者又写出那半截红墙后面的大悲庵——我对这一细节,实在是爱不释手,因为作者的慈悲就在这种地方体现出来。就连那晒马粪的老妈妈,也自有其神奇的魅力。你想吧,为什么要写到她?难道还真的是有一个老妈妈彼时彼刻在那里晒马粪不成?这么想的读者,或者看到这里什么也不想的读者,都错过了这本书的真正价值。“食色,性也。”然而,马粪之污秽中自有其清洁,骑着白马的俊爽小厮玳安所干的营生里自有其污秽。真是“细节里面有神明”。
环球人物杂志:同样是古代的情爱小说,人们总说:“《红楼梦》有情无欲,《金瓶梅》有情有欲,《肉蒲团》有欲无情。”你同意这种说法吗?
田晓菲:有人还说《金瓶梅》“没有情,只有欲”呢。没有精神,只有肉体。这是很大的误解。《金瓶梅》中的人物,没有一个有反省自己的自知自觉,这没有错;但是,小说人物缺乏自省,不等于作者缺乏自省,不等于文本没有传达自省的信息。《金瓶梅》的肉体与灵魂,是佛教的。《金瓶梅》的作者像菩萨,他要求我们读者也能够成为菩萨。
《金瓶梅》不但描写欲心强烈的男子,也描写欲心强烈的女人,而且,它对这样的女人,也是很慈悲的。我请读者不要被皮相所蒙蔽,以为作者安排潘金莲被杀,李瓶儿病死,庞春梅淫亡,是用文字惩罚这些女子,我们要看到他笔下流露的深深的哀怜。
环球人物杂志:你曾在书中说,自己读完《金瓶梅》最后一页,掩卷而起时,竟觉得《金瓶梅》实在比《红楼梦》好。好在哪里?
田晓菲:《金瓶梅》看社会各阶层的各色人等更全面、深刻,更严厉,也更慈悲。《红楼梦》对赵姨娘、贾琏、贾芹这样的人物没有什么耐心与同情,再比如那些常惹得宝玉恨恨的老婆子们。《红楼梦》一书最为用心的地方,只是宝玉和他眼中的一班“头一等”女孩。她们代表了作者完美主义的理想,也代表了理想不能实现的悲哀。
环球人物杂志:你怎么看《金瓶梅》在中国文学史上的价值?相对于《红楼梦》,《金瓶梅》为何会被低估?
田晓菲:《金瓶梅》是世界文学传统中的杰作。没有《金瓶梅》,就不会有《红楼梦》。《红楼梦》学《金瓶梅》学到了家,《金瓶梅》却是异军突起,前无依傍。但是,《红楼梦》是对中国传统文化的深刻批判,《金瓶梅》则致力于对人性的解剖与悲悯,此其一;《红楼梦》单凭大观园中少男少女的浪漫情怀就可以迎合一大部分喜欢在书中进行幻想的读者,《金瓶梅》则是一部彻头彻尾的“成人小说”,在我们的社会,深通人情世故的中年人很多,可“成年人”相对来说不太多,此其二;很多研究者评论者喜欢跟风,此其三。有此三者,相对于《红楼梦》,《金瓶梅》难免要被低估。
环球人物杂志:有观点认为《金瓶梅》在海外比《红楼梦》的影响力大,是这样吗?
田晓菲:这种说法恐怕不准确。国外翻译介绍中国作品很受中国本土传统的影响,知道《红楼梦》的可能还是要比知道《金瓶梅》的人多。
环球人物杂志:文化差异是否会影响西方读者对《金瓶梅》中人物和情节的理解?
田晓菲:“西方人”的概念有些空泛,就说美国读者吧。很多美国学者,比如刚刚去世的哈佛汉学家韩南,比如近日完成《金瓶梅》词话本之英译本的芝加哥大学教授芮效卫,再比如普林斯顿大学的蒲安迪、匹兹堡大学的柯丽德等,研究《金瓶梅》都卓有成效。但美国读者就像中国读者一样多样化,难以一概而论。我了解的都是学术界的情况,不能代表普通大众。我觉得文化差异未必体现在对文学作品的解读上,而且,时代差异有时比文化差异更难跨越。现代人对古代的风俗习惯、思想见解感到隔阂,这种隔阂远远大于当代美国读者和当代中国读者之间的差异和隔阂。
环球人物杂志:汉学家顾彬说过,误读也是一种理解。你怎么看待“误读”的问题?
田晓菲:有“误读”就说明有“正读”。但谁有权规定何者为正?是学者专家吗?学者的理解是来自专业知识和专业训练的理解,但不能说那就是唯一的或者权威的“正解”。很多大众读者都比专业出身的学者更有见识。
环球人物杂志:那说到底,《金瓶梅》对于当代的外国读者理解中国有什么意义?
田晓菲:会让他们看到,中国古代有伟大的诗歌,也有伟大的小说。
《新刻绣像批评金瓶梅》和《金瓶梅词话》。
相关链接:
研究者一般将《金瓶梅》的版本分成两个大的系统:一个是词话本,一个是绣像本。
绣像本又称崇祯本,即明朝崇祯年间刻本。明清以来,书商会在通俗小说前附书中人物的图像,以增加读者的兴趣,因用线条勾描,绘制精细,也称“绣像”。《金瓶梅》绣像本中有200 幅木刻插图,全称为《新镌绣像批评金瓶梅》。
清朝初年,文人张竹坡据《新镌绣像批评金瓶梅》进行评点。此后,绣像本一直流行,以至于《金瓶梅》词话本在文坛踪迹难寻。
1931 年左右,北京琉璃厂个体书商张修德在山西收购到一部《新刻金瓶梅词话》,10 卷100 回,全书保存基本完整,仅缺第五十二回第七、八两页。为明代万历年间刻本,早于绣像本,是已知最早的《金瓶梅》版本。自此,这个珍贵的版本始广为流传,为海内外学人所知。
词话本发现后,学术界比较一致的意见是认为词话本是绣像本的母本,两者之间是母子关系。其中郑振铎的看法最有代表性:绣像本“确是经过一位不知名的杭州文人的大笔削过的”,《金瓶梅词话》“才是原来的本来面目”。后来,随着所见版本的增加和探讨的深入,有些研究者提出了不同的看法。至今无定论。
两个版本在文本形态上有很大差异。比如词话本的卷首有序、开场词,而绣像本则没有。词话本的回目有不少处字数不等、不对偶,民间语言色彩浓厚;而绣像本则回目整齐工巧,文学色彩更重。两个版本第一回开场部分内容不同,第五十三、五十四回的内容也不同。词话本第八十四回有一段吴月娘清风寨受袭扰、被宋江搭救的描写,绣像本中则没有。两种版本的用语也多有不同,比如词话本中山东方言俗语较多,而绣像本则多加以删改,等等。因此,有学者提出“两部《金瓶梅》,两种文学”的说法。
楼主:messiyun  时间:2019-07-03 20:30:31
王熙凤的夫妻生活,曹雪芹写的好含蓄传神
大中小记



《红楼梦》里的贾琏、王熙凤这对夫妇,典型的贵族夫妻。在第七回上半回里,曹雪芹特别写到贾琏、王熙凤和谐的夫妻生活。文笔与《金瓶梅》很不一样,《金瓶梅》写性直截了当,《红楼梦》含蓄传神。
书里写到王夫人陪房周瑞家的,奉薛姨妈之命,给诸位小姐太太送宫花,大中午的,送到王熙凤住的那个院子,“走至堂屋,只见小丫头丰儿坐在凤姐的房门槛上,见周瑞家的来了,连忙摆手儿叫他往东屋里去(曹雪芹写书时汉语里还没有“她”字),周瑞家的会意……只听那边一阵笑声,接着房门响处,平儿拿着大铜盆出来,叫丰儿舀水进去(平儿可以在贾琏、王熙凤做爱时在场,甚至可以在主子召唤下参与做爱,这种身份叫“通房大丫头”;叫舀水进去,可见房事完后,夫妻要适当沐浴,很注重性卫生)。
曹雪芹这样写“贾琏戏熙凤”,曾引起清代某些评点者的訾议,认为是写“白昼宣淫”、“淫极”;也有现当代批评家认为这是在揭露“贵族家庭生活糜烂”。但以今天的眼光来看,书中此刻贾琏、熙凤鱼水和谐,能在亮光下互相欣赏,循序渐进地享受性生活之乐,最后能双双达到高潮,那样的一对伉俪,他们的“午嬉”没有多少值得责备的地方。
贾琏与王熙凤的性生活,大体上一直采取着这样的表现手法,用墨十分经济,却给人很深印象。第二十三回,写他们夫妻俩分派大观园补充工程的管理人员,在利益分割上有矛盾,气氛紧张起来;但贾琏忽然把话锋一转道:“……只是昨儿晚上,我不过要改个样儿,你就扭手扭脚的。”凤姐儿听了,嗤的一声笑了,向贾琏啐了一口,低下头便吃饭。这进一步说明他们的性生活不仅正常,而且还颇能自觉地变换花样,享受性生活中的乐趣。
但男人总是花心的,第二十一回明确交代:“那个贾琏,只离了凤姐便要寻事”,并不甘心“胡乱睡了”。他对王熙凤的不忠,跟灯姑娘的那回,还可以用在不得不分席的情况下,耐不住性饥渴而“打野食”;但跟鲍二家的那回,则是偏在王熙凤大张旗鼓过生日的时候,就说明他不仅是肉欲旺盛,追逐皮肤滥淫。
就算是被发现,贾母出面说合,公布了一条贵族社会里最开明的性事宣言:“什么要紧的事!小孩子们年轻,馋嘴猫儿似的,那里保得住不这么着。从小儿世人都打这么过的。”
贾琏和王熙凤的性关系遭遇到的最严重的危机,是尤二姐的出现。贾琏因色欲勾搭上了尤二姐,在偷娶之后,竟从性关系上生发出了真挚的情爱,从此对王熙凤在性事上也就一冷到底。
楼主:messiyun  时间:2019-07-03 20:30:31
周中明:自然奇警 生动传神---谈《红楼梦》中运用比喻的艺术
(原载《江淮论坛》1982年第5期)
读过《红楼梦》的人,对于《红楼梦》中的许多人物形象,总是留下生动难忘的印象。这是什么原因呢?善于运用自然奇警、生动传神的比喻,来刻划人物性格,我觉得是其中的重要原因之一,值得作进一步的探索。

根据人物的性格特征来运用比喻,通过比喻,又进一步使人物的性格特征更加显豁、生动、丰满、浑厚,这是《红楼梦》作者善用比喻为刻划人物性格服务的一个特点。例如他写:
晴雯----“是块爆炭。”(第五十二回)
袭人----“是没嘴的葫芦。”(第七十八回)
李纨----“竟如槁木死灰一般。” (第四回)
迎春----“浑名叫二木头,戳一针也不知嗳哟一声。”(第六十五回)
探春----“浑名是玫瑰花。……玫瑰花又红又香,无人不爱的,只是有刺戳手。”(第六十五回)
这些比喻,就人物和用来比喻的事物来说,虽有本质的不同,但作者利用它们与人物性格某一点的相似,使人物性格被刻划得非常适性随趣,精当贴切。
根据人物性格特征来运用比喻,首先表现在他使比喻切合人物的性情。
“晴雯那蹄子是块爆炭,要告诉了他,他是忍不住的。”(第五十二回)这是平儿为了掩饰坠儿偷虾须镯的丑事而对麝月说的。作者通过这个比喻,不仅说明了平儿之所以不让麝月把这丑事告诉晴雯的理由,而且由此进一步刻划了晴雯一贯的性情。----她是那样地纯朴、耿直、刚烈、嫉恶如仇,碰到一点点火星,就恨不得顷刻要把那些丑恶的东西焚烧殆尽。正如清道光年间姚燮的眉批所指出的:“目晴雯为爆炭,品评确极。炭若一爆,归于无何有之乡矣。”[1]这个比喻之所以“确极”,就在于它抓住了爆炭的火爆恰跟晴雯性情的刚烈相似。清代王希廉的批语还指出:“连平儿详知其性情,晴雯之为人可知矣.那不后来为众人所挤撵出去。”王希廉把晴雯被撵。归咎于晴雯个人的性情,这当然是出于批评者的阶级偏见。但从这个比喻中,既能使人“详知其性情”和平生的“为人”,又能预示着其未来的命运和故事情节的发展,这倒是确实反映了这个比喻所具有的描摹人物性情准确、意境蕴籍隽永的特点。它绝不是作者所能凭空杜撰出来的,而是对于他所要比喻的人物“详知其性情”的反映。凡是读过《红楼梦》的人,恐怕没有不对晴雯那爆炭般嫉恶如仇的刚烈性格,留下深刻印象的。
根据人物性格特征来运用比喻,还表现在他使比喻契合人物的神髓。
“袭人本来从小儿不言不语,我只说他是没嘴的葫芦。”(第七十八回)这是贾母在王夫人面前对袭人的性格所作的介绍。这“没嘴的葫芦”,不仅形象地反映了袭人“不言不语”的性格特征,而且它使人们不能不引起一连串的联想。脂砚斋在甲戌本第一回“皆呼作葫芦庙”旁,曾将“葫芦”二字,批作“糊涂也”。甲戌本第四回的脂批还指出:“起用‘葫芦’字样,收用‘葫芦’字样,盖云一部书皆系葫芦提之意也。”至于一部书是否“皆系葫芦提之意”,这里姑且不论,但它说明葫芦确寓有葫芦提----糊涂之意。袭人是那样诚心竭力地效忠于主子,岂不正像个葫芦……糊涂人那样,听任主子的摆布吗?俗话还说:“谁知他那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人们别看袭人“不言不语”,可是她对于主子的使唤却是极为有心机的,她不仅俯首贴耳地为主子效劳,而且充当主子的耳目向王夫人进谗言,陷害具有反抗性格的丫鬟睛雯。联系作者对袭人性格整个描写来看,完全有理由说,作者之所以用“没嘴的葫芦”来比喻袭人,正因为它非常契合袭人这个奴才性格的神髓;它既说明了袭人“不言不语”的表象,又由表及里地映照出了她那奴才性格的本质。
根据人物性格特征来运用比喻,还表现在他使比喻能揭示出人物性格的社会本质。
“这李纨虽青春丧偶,且居处于膏梁锦绣之中,竟如槁木死灰一般,一概无闻无见;惟知侍亲养子,外则陪侍小姑等针黹诵读而已。”(第四回)这“竟如槁木死灰”一句比喻,把小寡妇李纨受封建礼教毒害之深,“青春丧偶”所给予的精神打击之重,使她不仅被扼杀了青春的活力,而且竟这般处于麻木、僵化的状态,叫人感到实在可悲可怜,可恨可叹!……一可悲的是青春守寡,便终生再也不能享受夫妻生活的幸福;可怜的是好端端的一个年轻妇女,竟被那个社会折磨成“槁木死灰一般”,尽管她身“处于膏梁锦绣之中”,但物质生活的率腴,却丝毫不能减少她精神上的痛苦;可恨的是封建礼教如此坑人、吃人;可叹的是她竟安于“命运”的摆布,“惟知侍亲养子”。作者对李纨的这个比喻,该是反映了多么深刻的社会本质问题啊!它在读者的心灵深处,又该是激起了多么波澜壮阔的感情的浪花啊!不仅如此,作者这样描写李纨,还有跟其他人物对比、衬托的作用。正如甲戌本于此处的脂批所指出的:“一段叙出李纨,不犯凤姐。”姚燮的眉批说得更明确:“李纨亦必如此叙其妇德者,正以反衬凤姐也。”根据人物性格特征来运用比喻,还表现在他使比喻与人物在作品中的整个表现互相呼应。
“二姑娘浑名叫二木头,戳一针也不知嗳哟一声。”(第六十五回)这是兴儿向尤二姐介绍贾迎春时说的。他用“戳一针也不知嗳哟一声”的比喻,并不是说明迎春呆头呆脑或沉默寡言的外部特征,而是把她那内在的性格特征----懦弱可欺,忍辱退让,描绘得令人刻骨铭心。其所以能收到这般艺术效果,我觉得就在于这个比喻跟迎春在作品中的整个表现是互相呼应的。当后来我们读到抄检大观园的时候,看到晴雯、探春等皆有极为不满、激烈反抗的表示,而迎春却只顾睡大觉;从她的丫鬟司棋那儿抄到一封情书,王夫人决定要撵逐司棋,“司棋亦曾求了迎春,实指望迎春能死保赦下的,”结果迎春却一句好话也不肯替她说,使司棋只能哭道:“姑娘好狠心!哄了我这两日,如今怎么连一句话也没有?”(第七十七回)看到迎春如此听任封建家长撵逐她的丫鬟而不吭一声,这就必然使我们进一步加深了对外兴儿说的“戳一针也不知嗳哟一声”的迎春性格的印象。因此,这种前呼后应的比喻,既是人物性格形象化的生动丧现,又是人物性格特征的哲理性的深刻概括。可是程乙本却把后面这句画龙点睛的比喻删掉了,而光秃秃地仅剩下“二姑娘混名叫‘二木头’”。这显然就使迎春的性格特征,不可能象曹雪芹原来所比喻那样,给我们留下那么鲜明、强烈而深刻的印象了。
根据人物性格特征来运用比喻,还表现在他使比喻能充分显示出人物性格的复杂性。
“‘三姑娘的浑名是玫瑰花----’尤氏姊妹忙笑问何意。兴儿笑道:‘玫瑰花又红又香,无人不爱的,只是有刺戳手。’”(第六十五回)这里如果兴儿仅仅说三姑娘探春的“浑名是玫瑰花”,人们同样很难明白它的含意。大概正因为原作有人“笑问何意”,程乙本也就不好把后面兴儿说的比喻删掉。经过兴儿这么一比喻,它使我们不能不想起探春那一生“才自清明志自高,生于末世运偏消”(第五回)的可钦可叹的境遇。用她自己的话来说:“我但凡是个男人,可以出得去,我必早走了,立一番事业,那时自有我一番道理;偏我是女孩儿家,一句多话也没有我乱说的。”(第五十五回)她有封建社会革新家的壮志和才情,有坚持原则的斗争精神。她不仅敢于揭露封建统治阶级内部“一个个都象乌眼鸡,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第七十五回)的尖锐矛盾,而且为了捍卫封建家世的利益,她甚至连自己生身母亲赵姨娘也不惜加以刺伤。赵姨娘的兄弟赵国基死了,她代替凤姐主持家政,也只准照例给二十两银子的丧葬费。赵姨娘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诉着,指责探春“都蹰下我的头去”了,而探春却寸步不让,说:“我是按着旧规矩办”。 (第五十五回)赵姨娘再讨情分,她越发连自己的生母和舅舅都一概不认了。作者用玫瑰花既是“又红又香,无人不爱的”,而又“有刺戳手”的比喻,把探春那令人既可钦又可畏的复杂性格,刻划得既清雅工丽,而又激越雄健,真叫人过目难忘啊。
上述这些比喻,不是停留在说明人物形象的外部表象上,而是能深入人物的性情、神髓和社会本质,反映出其内在的性格特征。他不是孤立地使用比喻,而是把比喻和整个人物性格的描写前后呼应,彼此映照,互相印证,从而使人物的性格特征,在读者脑海中如滚滚的波涛那样,勾连环套,前推后涌,勾起读者的思绪万千,浮想联翩,从而前后贯通,逐步地反复地加深印象,产生令人由不得不流连忘返而陶醉于其中的巨大艺术效果。

根据人物的心理特征来运用比喻,通过比喻,又进一步深入到人物的心底,使人物的内心感情和思想性格,表现得更加生动传神,形象感人。这是《红楼梦》作者善用比喻为刻划人物性格服务的又一特点。
“刘姥姥只听见咯当咯当的响声,大有似乎打箩柜筛面的一般,不免东瞧西望的。忽见堂屋中柱子上挂着一个匣子,底下又坠着一个秤砣般的一物,却不住的乱晃。”(第六回)在这里,比喻虽然不是直接用来说明刘姥姥的性格特征,但是由于它是根据刘姥姥的心理特征来运用比喻的,因比,这种比喻本身却更加巧妙地起到了描绘人物的性格的作用。正如甲戌本于此处的脂批所指出的,这是“从刘姥姥心中意中幻拟出奇怪文字”。“从刘姥姥心中目中设譬拟想,真是镜花水月。”
人们看了那“大有似乎打箩柜筛面”和“又坠着一个秤砣般的一物”的比喻,谁能不发笑呢?就在这情不自禁的笑声中,它使我们仿佛亲眼看到了那惯于家常跟箩柜、筛子、秤砣打交道,而根本不知挂钟为何物的一个乡下老妇人的形象,它使我们不能不赞叹这个乡下老妇人心地的质朴,眼界的狭窄。它在客观上又极为真实而自然地反映了封建贵族阶级与广大劳动人民在生活水平上的巨大差距。因而刘姥姥的这种心理又不只是属于她个人的,而是那个贫富悬殊的封建没落社会的必然产物,它具有极为深广的社会典型意义。它使读者不能不佩服,甚至如脂砚斋那样,惊呼为“镜花水月”般的“奇怪文字”。其实,这也并没有什么“奇怪”。说穿了,作者就是善于从人物的心理特征出发,从社会生活的真实出发,用家常生潘中习见的事物作比喻,从而使这种比喻具有人物独特的心理特征和真实的生活气息,能够给读者以精神的愉悦,亲切的感染和明睿的认识、教育作用。
人物的心理特征,是由人物的阶级地位和性格特征决定的。因此,从人物的心理特征出发来运用比喻,往往能够更加深刻地反映出人物性格的本质,使人物形象充分地显示出其深广的典型意义。如薛蟠是个仗势称霸,随便打死人的纨袴公子,但是最足以表现他这个纨袴公子性格的,并不是打死人这件事情本身,而是要抓住他这个纨袴公子所特有的心理----“人命官司,他竟视为儿戏,自为花上几个臭钱,无有不了的。”(第四回)以“儿戏”来比喻“人命官司”,它把薛蟠这个纨袴公子逞凶施虐,横行无忌、轻薄无知、蛮不讲理的性格特征,刻划得如此从容自如而又跃然纸上,轻描淡写却又震撼人心,使人读之如耳闻目睹其人。
令人啧啧称叹的是,曹雪芹的这个比喻,不仅深入人物的肺腑,同时,它还触及到了那整个社会的病根……封建统治阶级由于他们在经济上有钱,在政治上有权,便可以养成薛蟠这样的纨袴公子,肆无忌惮地草菅人命,把人命官司视为儿戏。这在客观上岂不是提出了既要在政治上反迫害,又必须在经济上反剥削这样重大的带有根本性的社会问题么?事实明显地告诉人们,仅仅反对薜蟠这样的纨袴公子个人,是无济于事的,根本的问题是那个“花几个臭钱”,人命官司即“无有不了”的社会现实。薛蟠之所以视人命官司为儿戏,正是他那个封建末世的黑暗时代和封建贵族阶级腐朽没落的反动本质的必然反映。
从曹雪芹的这个比喻,我们不仅可以看到性格鲜明的薛蟠的这个人物,同时还可以进一步洞察造成他这个人物的那整个腐败黑暗的历史时代和腐朽反动的封建统治阶级。它从人物的心理特征,把人物的性格特征、阶级特征和时代特征,都贯穿起来了,从而使薛蟠这个人物所具有的社会的历史的典型意义,得到了极为深广的开掘。它如一颗璀璨的珍珠,其晶莹透明,仿佛足以把大干世界都映照在其中那样,给人以层见叠出,尽收眼底,瑰丽沉厚,美妙无穷的艺术感受。
在《红楼梦》中,整个薛蟠这个人物形象,可以说都是从他视人命官司为儿戏这个心理特征生发开来的,或者说都是跟他这个心理特征相呼应的。如写他“急的眼睛铃铛一般”, (第二十八回)“急的眼似铜铃一般”, (第三十四回)用“铃铛”、“铜铃”来比喻他急的神情,就活现了他那一副流氓无赖气急败坏的形象。写他被柳湘莲打得“遍身内外滚的似个泥猪一般”, (第四十七回)就活画出了他这个纨袴公子受惩罚后的丑态,给人以痛快淋漓之感。他母亲说:“人人都知道是你说的,还赖呢。”而他的回答却是“人人说我杀了人,也就信了吧!”(第三十四回)他为了要他老婆的丫鬟宝蟾作妾,便跪在他老婆夏金桂面前说: “好姐姐,你若把宝蟾赏了我,你要怎样就怎样。你要人脑子,也弄给你。”(第八十回)他口口声声就是“人人说我杀了人”,“你若要人脑子,也弄给你”,这些岂不是处处都跟他那视人命如儿戏的心理特征相呼应,事事都暴露出他那流氓歹徒惯耍无赖、纨袴公子仗势逞凶的典型性格么?作者抓住人物的心理特征,以这一系列鲜明的比喻,经过如此层层点染,使薛蟠这个为作者着墨不多的人物形象,给读者留下了多么生动而又深刻的印象啊。
从人物的心理特征出发,往往可以使比喻带上强烈的感情色彩,通过比喻,让人物把自己灵魂深处的爱憎感情,袒露在读者的面前。如贾宝玉刚出场不久,贾母就把他那颈脖子上挂的“通灵宝玉”,比喻为“命根子”,而贾宝玉却把它比喻为“劳什子”,(第三回)并且要把它摔在地上,砸它个稀巴烂!这里无论是称“命根子”或“劳什子”,显然都是根据他俩各自的心理和爱憎感情而设想出来的比喻。人们仅从这两个不同的比喻,就可以看出他们的爱憎感情是多么的不同。而从他们这种不同的爱憎感情之中,人们便很自然地感到,尽管贾母把贾宝玉当作“命根子”百般溺爱,而他俩的思想性格却是根本对立的。----贾宝玉不信邪,不管那块玉通灵不通灵,只要妨碍他追求个性自由、平等的生活理想,妨碍他与林黛玉的自由爱情,他就要把它砸掉;而贾母则迷信那块玉能保佑她那个封建贵族统治阶级传宗接代,光宗耀祖,流芳百世。两个心理、两种感情所幻拟出来的两句不同的比喻,不仅反映出了两个具有对立思想性格的典型形象,而且它为此后《红楼梦》全书故事情节的展开,人物性格冲突的发展,都起到了前呼后应,一呼百应,鬼斧神工,曲尽其妙的巨大作用。
诚如歌德所指出的“眼睛也许可以称作最清澈的感官,通过它能最容易地传达事物。但是内在的感官比它还更清澈,通过语言的途径,事物最完善最迅速地被传达给内在的感官;因为语言是真能开花结果的,而眼睛所看见的东西,是外在的,对我们并不发生那么深刻的影响。莎士比亚是完全诉诸我们内在的感官的,通过内在的感官幻想力的形象世界也就活跃起来,因此就产生了整片的印象,关于这种效果我们不知道应该怎样去解释;这也正是使我们误认为一切事情好像都在我们眼前发生的那种错觉的由来。”[2]
上述所谓“打箩柜筛面”,视“人命官司”为“儿戏”,“命根子”与“劳什子”等等比喻,显然都不是靠人的眼睛这个感官所能看得出来的,而是通过人物心理内在的感官幻拟出来的。因此,它也最能引起读者丰富的想象力,使读者由一个比喻,“就产生了整片的印象”。它仿佛是一粒原子核,论体积小到连人的肉眼都无法看到,然而它凭着它那内在的燃烧力,却能够放射出巨大的能量。
楼主:messiyun  时间:2019-07-03 20:30:31

根据人物所处的典型环境来运用比喻,通过比喻,使环境和人物的典型性得到高度的统一和极大的提高,这是《红楼梦》作者善用比喻为刻划人物性格服务的又一特点。
“下流东西,灌了黄汤,不说安分守己的挺尸去,倒打起老婆来了。凤丫头成日家说嘴,霸王似的一个人,昨儿吓的可怜。要不是我,你要伤了他的命,这会子怎么样?!”(第四十四回)这是贾母教训贾琏时说的一番话。因贾琏跟鲍二家的搞腐化,被凤姐大吵大闹一顿,他不但不认错,反而拔出剑来要杀凤姐,幸亏被贾母制止了。这里贾母把凤姐比喻成“霸王似的一个人”,不仅把她一贯心狠手毒、骄横跋扈、作威作福的性格本质,比喻得更加形象化,也更加概括化了,而且特意在这里与她“昨儿吓的可怜”形成强烈的对比,反映了凤姐尽管无比精明强悍,“少说些有一万个心眼子”,(第六回)“竟是个男人万不及一的”,(第二回)但在那个社会的封建夫权制度下,她也不能不被“吓的可怜”。----这并不是由于贾琏本人有什么能耐,更不是由于凤姐个人胆小理亏,而是在那个典型环境之中,只能有这样的典型性格。它使我们清楚地看到,即使像凤姐这样有权有势,十分刚强、精明,极为暴戾恣肆的人,她也不能不受她所处的社会典型环境的制约。尽管在平时凤姐的权力似乎比贾琏还要大,(如贾芸要想在贾府谋个差事,跟贾琏说了很久不管用,跟凤姐一说就成了。)尽管贾琏本人是个颟顸无能,腐化堕落的花花公子,但是,在必要的时候,贾琏却可以使出封建夫权的淫威,拔出剑来要杀凤姐,按照曹雪芹的艺术构思,最后贾琏还把凤姐休弃了。[3]封建统治阶级的腐朽没落,使他们中的男子“一代不如一代”,只有依靠牝鸡司晨----像凤姐这样“霸王似的”妇女来当家,但她却又要遭到封建夫权的无理挟制和残暴打击。这样一个腐朽没落的社会,这样一个矛盾重重的统治阶级,它又怎么能不遭到“运终数尽,不可挽回”(第五回)的命运呢?这里面作者把环境和人物的典型性,该是给我们开拓了多么广阔而丰富的艺术想象的余地啊。
在凤姐与贾府其他成员、凤姐与奴婢之间,作者通过比喻,也同样地揭示了其性格的阶级本质和复杂性,并且深刻地反映出其在典型环境中典型性格的必然性。如作者写凤姐说: “一家子大约也没个不背地里恨我的,我如今也是骑上老虎了,虽然看破些,无奈一时也难宽放;二则家里出去的多,进来的少。凡百大小事仍是照着老祖宗手里的规矩,却一年进的产业又不及先时。多省俭了,外人又笑话,老太太、太太也受委屈,家下入也抱怨刻薄,若不趁早儿料理省俭之计,再几年就都赔尽了。”(第五十五回)这里作者用“骑上老虎了”这个比喻,把凤姐所处的岌岌可危的典型环境和矛盾复杂的典型性格,刻划得该是多么形象而深刻啊!正如戚本在这一回的回末总批所指出的:“以凤姐之聪明,以凤姐之才力,以凤姐之权术,以凤姐之贵宠,以凤姐之日夜焦劳,百般弥缝,犹不免骑虎难下,为移祸东吴之计,不亦难乎。”难就难在整个阶级剥削、压榨,无法维持封建贵族穷奢极欲地挥霍、浪费。----“出去的多,进来的少。”封建贵族阶级的腐朽衰落,这是不以任何个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即使他们中有像凤姐、探春这样极其聪明能干的人当家,也于事无补。凤姐这个人物一方面固然非常凶狠毒辣,横行霸道,看上去像个“霸王似的”,而另一方面骨子里她却虚弱得很。连她自己都深深感到象“骑上老虎了”那样担惊受怕。这把风姐性格的阶级水质,写得该是多么真实、复杂而又深入骨髓啊!
在那个时候,封建统治阶级一方面在本质上是很腐朽、虚弱的,然而他们毕竟在事实上还占据着统治的地位,还有着如真老虎那样吃人的一面。他们不仅“吃”被压迫的奴婢,而且连他们本阶级中有叛逆倾向的人,也决不放过。曹雪芹通过比喻,充分写出了这种阶级关系的复杂性和矛盾的尖锐性。
请看作者对于描写具有封建叛逆倾向的贵族公子贾宝玉,所用的比喻:
有一次,贾政派人叫宝玉去,“宝玉听了,好似打了个焦雷,登时扫去兴头,脸上转了颜色,便拉着贾母扭的好似扭股儿糖,杀死不敢去”。 (第二十三回)
贾母说他:“见了他老子,倒像个避猫鼠儿!”(第二十五回)
贾政一走,他便“如同开了锁的猴子一般”。(第二十二回)
只要有人一提到“你仔细明儿老爷问你的话”,他“便如孙大圣听见了紧箍咒儿一般,登时四肢五内,一齐皆不自在起来”。(第七十三回)
这里,作者用“焦雷”来比喻贾政的暴虐,用猫吃老鼠来比喻贾政的凶狠,用“锁”和“紧箍咒儿”来比喻贾政对贾宝玉的管教和压迫,用“扭的好似扭股儿糖”、“避猫鼠”、“开了锁的猴子”、“孙大圣”,来比喻贾宝玉对贾政这个封建家长既惧怕而又顽强不屈的叛逆性格,不仅形象非常鲜明生动,醒人眼目,而且含意十分颖异不凡,动人心弦。
“扭的好似扭股儿糖,杀死不敢去”,“避猫鼠儿”,这不仅反映了贾宝玉非常怕老子的个性特征,寄寓了作者对贾宝玉的同情和对贾政的憎恶,更重要的,它还揭示了贾政与贾宝玉这对父子关系的实质,乃是吃与被吃、压迫与被压迫的阶级关系。作者用的猫鼠关系这个比喻,它仿佛拨开了笼罩在封建贵族家庭关系上的重重迷雾,使我们更加看清了作为封建卫道者贾政的凶恶面目,更加同情贾宝玉的可怜处境,同时也更加认识到贾宝玉的叛逆倾向跟封建卫道者具有你死我活的某种对抗性质。这一切难道是我们胶柱鼓瑟地主观臆测之词么?不。这是由于曹雪芹使用的这个比喻,并非信手拈来,而是严格地从典型环境中的典型性格出发的。谓予不信,请看《红楼梦》第三十三回,贾政不是曾经“喝命”将贾宝玉“堵起嘴来,着实打死”么?不是发狠心要“趁今日一发勒死了,以绝将来之患”么?贾政如此对待贾宝玉,岂不是跟猫对待老鼠那样,恨不得要一口把他吃掉么?
贾政对于贾宝玉的压迫,不仅表现在肉体的摧残上,更重要的是,作者通过“锁”与“猴子”、“紧箍咒”与“孙大圣”的比喻,形象而深刻地反映了这种压迫在实质上是代表封建主义的思想体系对于一个叛逆者的阶级压迫。贾政动手打宝玉,这在全书中仅有一次。他对宝玉的压迫,更多的是表现为强迫他读书应举,走仕途经济的封建道路,也就是作者用形象化的比喻所说的,他是妄图把贾宝玉的叛逆性格“锁”住,用“紧箍咒”来把这个敢于大闹天宫的“孙大圣”捆住。这“锁”和“紧箍咒”的比喻,不正是对封建主义的礼教制度和思想体系扼杀个性自由的极为恰当的写照、极为深刻的咒么?作者不用孙行者、孙悟空、孙猴子来比喻贾宝玉,而特意用“孙大圣”来作比喻,这既反映了作者对贾宝玉叛逆精神的一片景仰、颂扬之情,又深刻地揭示出了贾宝玉性格的本质属性。
很显然,如何运用比喻,这不只是个艺术技巧问题,更重要的它还取决于作者对于典型环境中的典型性格有深刻的认识和正确的爱憎感情。《红楼梦》续作者,他有本领把曹雪芹的《红楼梦》续成那个样子,其艺术技巧不可谓不高。可是由于他对贾宝玉的性格本质缺乏正确的认识,他在对类似的比喻运用上就不免相形见绌。如第八十八回,续作者写贾母对贾宝玉说:“你也够受了,不记得你老子在家时,一叫做诗词,吓的像个小鬼儿似的,这会子又说嘴了。”用“吓的像个小鬼儿似的”来比喻贾宝玉,这无论对于说明贾宝玉的性格,或者对于认识他和贾政之间的关系,既毫无意义,又不能增加一点语言的形象性。“小鬼儿”究竟是个啥样子?有谁见过?它只不过是世俗家常骂人的恶谥,仿佛把一盆污水泼到了贾宝玉的身上,只能起到对这个光辉的艺术形象进行丑化和贬低的作用。这种蹩脚的比喻,显然是出于续作者的凭空想象,而不是根据典型环境中的典型性格从实际生活中提炼出来的。
从典型环境出发来运用比喻,不仅可以提高人物形象的典型意义,而且能够扩大对整个作品所描写的典型环境的认识。如水月庵的小尼姑智能,当秦钟向她求爱时,她说:“你想怎样,除非等我出了这牢坑,离了这些人,才依你”。(第十五回)尼姑庵一向被认为是个行善的大慈大悲之所在,然而智能儿这个小尼姑却把它比作“牢坑”。这叫人不能不感到十分惊讶,必欲寻个究竟。原来就是这个水月庵的净虚老尼,窜通风姐,一手造成了张金哥和她未婚夫的双双殉情自杀。以慈善相标榜的尼姑庵,实际上却是这么个作恶多端的黑窝。除了智能把水月庵比喻为“牢坑”之外,唱戏的龄官,也把贾府比作“牢坑”,(第三十六回)鸳鸯则把要她给贾赦当小老婆,比作是她进“火 坑”。(第四十六回)这些比喻,说明封建末世的阶级压迫和被压迫者的痛苦,已经达到了叫人多么难以忍受的地步,谁能不渴望着早日跳出牢坑呢?
所有这些从典型环境出发的比喻,都说明了贾宝玉、智能、鸳鸯等所从事的斗争,绝不仅仅是个争取个人爱情自由、婚姻自主,反对封建礼教的斗争,他们所进行的实质上是争取人身自由、个性自由,反对吃人、坑人,反对封建压迫的伟大斗争。贾政、凤姐也绝非仅仅由于他们个人品质凶恶、残暴,而是整个封建末世的历史时代和他们所处的政治经济地位,使他们不能不作垂死的挣扎。也就是说,作者通过这些从典型环境出发的比喻,便使他笔下的人物达到了典型的高度:“他们行动的动机不是从琐碎的个人欲望里,而是从把他们浮在上面的历史潮流里汲取来的。[4]
尽管《红楼梦》作者曹雪芹当时不可能具有阶级和阶级斗争的观念,然而由于阶级和阶级斗争是社会的客观存在,由于他对社会生活有深刻的观察和体验,所以他运用比喻来描写当时的典型环境中的典型性格时,却能在客观上深刻地揭示出当时整个典型环境中的阶级斗争形势----,封建社会面临着必然没落,鲜明地反映出人物性格的阶级本质----“主要的人物事实上代表了一定的阶级和倾向。”[5]因此,这种种比喻,既自然奇警,又生动传神,令人耳目为之一新,灵魂为之震动,思想境界大大开阔。
自然“卓绝的大师所写的一切并非都是卓绝的。”[6]《红楼梦》中也有极少量的比喻是用得不恰当的。如林黛玉把刘姥姥比喻为“母蝗虫”(第四十二回),晴雯把芳官会唱两出戏的得意之态,比喻为“倒像杀了贼王,擒了反叛来的”。(第五十八回)这些显然都反映了作者的阶级偏见。
楼主:messiyun  时间:2019-07-03 20:30:31
宝黛二人合看的《西厢记》居然这么的色情呀!
红楼梦断三百年



在《红楼梦》第二十三回里,宝玉和黛玉合看《会真记》,也就是《西厢记》,看得很上瘾,为什么会这么上瘾呢?书中介绍说:
茗烟见他这样,因想与他开心,左思右想,皆是宝玉顽烦了的,不能开心,惟有这件,宝玉不曾看见过。〖庚侧:书房伴读累累如是,余至今痛恨。〗想毕,便走去到书坊内,把那古今小说并那飞燕、合德、武则天、杨贵妃的外传与那传奇角本买了许多来,引宝玉看。宝玉何曾见过这些书,一看见了便如得了珍宝。茗烟嘱咐他不可拿进园去,“若叫人知道了,我就吃不了兜着走呢。”
接着就是宝玉和黛玉看西厢的情节,说明在那个时候这样的书就是色情小说,这也是为什么不喜欢读书的宝玉对这样的书如此痴迷的原因。
《西厢记》的故事流传已久,讲的是前朝崔相国死了,夫人郑氏携小女崔莺莺,送丈夫灵柩回河北安平安葬,途中因故受阻,暂住河中府普救寺。这崔莺莺年芳十九岁,针织女红,诗词书算,无所不能。她父亲在世时,就已将她许配给郑氏的侄儿郑尚书之长子郑恒。
书生张生碰巧遇到到殿外玩耍的小姐与红娘。张生本是西洛人,是礼部尚书之子,父母双亡,家境贫寒。他只身一人赴京城赶考,路过此地,忽然想起他的八拜之交杜确就在蒲关,于是住了下来。听状元店里的小二哥说,这里有座普救寺,是武则天皇后香火院,景致很美,三教九流,过者无不瞻仰。
本是欣赏普救寺美景的张生,无意中见到了容貌俊俏的崔莺莺,赞叹道:“十年不识君王面,始信婵娟解误人。”为能多见上几面,便与寺中方丈借宿,他便住进西厢房。
一日,崔老夫人为亡夫做道场,这崔老夫人治家很严,道场内外没有一个男子出入,张生硬着头皮溜进去。这时斋供道场都完备好了,该夫人和小姐进香了,以报答父亲的养育之恩。张生想:“小姐是一女子,尚有报父母之心;小生湖海飘零数年,自父母下世之后,并不曾有一陌纸钱相报。”
张生从和尚那知道莺莺小姐每夜都到花园内烧香。夜深人静,月朗风清,僧众都睡着了,张生来到后花园内,偷看小姐烧香。随即吟诗一首:“月色溶溶夜,花阴寂寂春;如何临皓魄,不见月中人?”莺莺也随即和了一首:“兰闺久寂寞,无事度芳春;料得行吟者,应怜长叹人。”张生夜夜苦读,感动了小姐崔莺莺,她对张生即生爱慕之情。
叛将孙飞虎听说崔莺莺有“倾国倾城之容,西子太真之颜”。便率领五千人马,将普救寺层层围住,限老夫人三日之内交出莺莺做他的“压寨夫人”,大家束手无策。这崔莺莺倒是位刚烈女子,她宁可死了,也不愿被那贼人抢了去。危急之中夫人声言:“不管是什么人,只要能杀退贼军,扫荡妖氛,就将小姐许配给他。”张生的八拜之交杜确,乃武状元,任征西大元帅,统领十万大军,镇守蒲关。张生先用缓兵之计,稳住孙飞虎,然后写了一封书信给杜确,让他派兵前来,打退孙飞虎。惠明和尚下山去送信,三日后,杜确的救兵到了,打退孙飞虎。
崔老夫人在酬谢席上以莺莺已许配郑恒为由,让张生与崔莺莺结拜为兄妹,并厚赠金帛,让张生另择佳偶,这使张生和莺莺都很痛苦。看到这些,丫鬟红娘安排他们相会。夜晚张生弹琴向莺莺表白自己的相思之苦,莺莺也向张生倾吐爱慕之情。
自那日听琴之后,多日不见莺莺,张生害了相思病,趁红娘探病之机,托她捎信给莺莺,莺莺回信约张生月下相会。夜晚,小姐莺莺在后花园弹琴,张生听到琴声,攀上墙头一看,是莺莺在弹琴。
急欲与小姐相见,便翻墙而入,莺莺见他翻墙而入,反怪他行为下流,发誓再不见他,致使张生病情愈发严重。莺莺借探病为名,到张生房中与他幽会。
老夫人看莺莺这些日子神情恍惚,言语不清,行为古怪,便怀疑他与张生有越轨行为。于是叫来红娘逼问,红娘无奈,只得如实说来。红娘向老夫人替小姐和张生求情,并说这不是张生、小姐和红娘的罪过,而是老夫人的过错,老夫人不该言而不信,让张生与小姐兄妹相称。
老夫人无奈,告诉张生如果想娶莺莺小姐,必须进京赶考取得功名方可。莺莺小姐在十里长亭摆下筵席为张生送行,她再三叮嘱张生休要“停妻再娶妻”,休要“一春鱼雁无消息”。长亭送别后,张生行至草桥店,梦中与莺莺相会,醒来不胜惆怅。
张生考得状元,写信向莺莺报喜。这时郑恒又一次来到普救寺,捏造谎言说张生已被卫尚书招为东床佳婿。于是崔夫人再次将小姐许给郑恒,并决定择吉日完婚。恰巧成亲之日,张生以河中府尹的身份归来,征西大元帅杜确也来祝贺。真相大白,郑恒羞愧难言,含恨自尽,张生与莺莺终成眷属。
这样看似乎只不过是个爱情故事而已,用现在人的话说这是崔张二人冲破封建礼教追求爱情,实际上就是二位年轻的男女偷情而已,两人私会的时候有这样的内容:
(张生)“老夫人说着长老唤太医来看我;我这颓症候,非是太医所治的;则除是那小姐美甘甘、香喷喷、凉渗渗、娇滴滴一点唾津儿咽下去,这屌病便可(愈)”。
张生说得也太直白了!不知道黛玉看到以后会有何生理反应,《红楼梦》第二十三回里介绍说:
林黛玉把花具且都放下,接书来瞧,从头看去,越看越爱看,不到一顿饭工夫,将十六出俱已看完,自觉词藻警人,余香满口。虽看完了书,却只管出神,心内还默默记诵。
看来她非常喜欢看,而且跟照相机一样记了下来,实在是人才!然而这样不堪的情节居然成了宝玉与黛玉爱情的象征,二人合看黄色小说的镜头居然成了他们爱情的象征,实在是让人没有想到!

楼主:messiyun

字数:107719

帖子分类:闲闲书话

发表时间:2018-11-02 04:44:04

更新时间:2019-07-03 20:30:31

评论数:57条评论

帖子来源:天涯  访问原帖

下载地址:TXT下载

 

推荐帖子

热门帖子

随机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