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水读 >  百度贴吧 >  十世 >  【原创】沉溺(看似木纳攻×隐忍受)by茶洛

【原创】沉溺(看似木纳攻×隐忍受)by茶洛

楼主:书聿秦门  时间:2019-08-17 22:43:19
更正一下番外里“三十六分钟”全部更改为““二十六分钟””


楼主:书聿秦门  时间:2019-08-17 22:43:19
(老蒋篇还没写完,就只好先把写好的季真篇放出来了【生活不易居居叹气.JPG】)
认识季真的人都说所谓“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说的便是此人了——温润的浅笑,配着秋水的眸子一弯便是一汪月潭,客气中又不显得疏远,寡言却不木讷,他总能找到一个舒服的距离与人相处。似乎没有人能想到他也曾穿着开裆裤光着腚从村南跑到村北,剪着板寸浑身晒得黝黑,爬树摸瓜的样子,就连连季真自己都记不大清了,五岁就入城的他,只能模糊地记得淘气的他没少被父亲拿着东西追在后边打,打得他哇哇叫,一溜烟就蹬着小腿往树上爬,跟猴子似的。
一般听到有谁家的孩子在树上用稚嫩的声音嚎哭,乡里间就会相互对视——季家那谁又在管教孩子了。
季家,是村里“家教严”的代名词。娃子才三四岁做错了事都敢发狠了抽,那还是一根独苗!
这事儿直到季真五岁被到城里务工的季父带去读书才止,后来多年都还被乡里笑谈,季真听了也只能腼腆的笑。
季家的条件在村里来说不富但也不穷,当然这是在季真没有学琴前。在季真七岁那年家里带着他去市区玩,路过一个琴行做活动,邀请每一个路过的孩子在琴行中央的那台钢琴弹着玩,甚至还有老师在旁边教入门。季真看着那只有在家里那台电视机上才见过的“庞然大物”眼睛亮晶晶地,恳请父母让他去试一试,不然就蹲在地上不肯走。
季父拿他没办法,想着反正是免费的,就松手让他去。结果小孩子坐上钢琴凳就不肯下来了,小屁墩坐在内含海绵的真皮凳上舒服极了,再听老师的把手放在冰凉的琴键上小心翼翼按下一个键“duo”嘻,真神奇。又试着按了一个“suo”,哇,感觉自己和电视上的钢琴家一样厉害呢!小季真努力回想着电视上看到过的人,学着他们闭着眼一脸沉醉,却是摇头晃脑地瞎按着——感觉自己太棒啦!
一“曲”完毕,小季真坐在凳子上屁股扭了又扭,才瘪嘴依依不舍地下了地。一旁的老师把他送到父母面前,笑着说:“你家的孩子真伶俐,手指也柔软有韧性,舒展有力很适合练琴呢。”这是对每个孩子都会说的也是一种商业营销手段,大人自不会当真但小孩却是当了真,伫在那里眼巴巴地盯着钢琴不说话也不肯走。那么多人看着,父母打也不是骂也不是。

楼主:书聿秦门  时间:2019-08-17 22:43:19
“走不走?”季父冷着脸。
小季真只是低着头盯着鞋尖,咬着嘴唇不说话,小身板一晃一晃的。
父子俩这么干耗着,最终还是季父先软了下来,把他拉到角落,蹲下来问:“你想学?”
小季真低着头不敢看他。
“季真。”季父叹了口气,“不能淘气。”
小季真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可是,爸爸……其他的同学……都……都有学兴……趣……班……呜……我、我也想。”
季父看着他用手背不停擦眼睛的样子再也不忍板着脸对他——他在城里打工,觉得城里的学校好便把季真接来城里读书,想给他最好的教育。可是家境不同终究会有落差的——季母留在村里,父子两人挤在四十平米的出租屋,没有客厅,除了厨房和厕所就是张单人板床白天代替沙发的职能,晚上父子俩就挤上面睡,还有一张折叠桌和一台老电视机。因为阳台朝北所以室内终日阴暗,给季真写字的地方就是靠阳台的一张生锈铁皮桌。季真曾去过同学家玩,去的时候高高兴兴的,回到家里晚上就红着眼偷偷哭,他问:“爸爸,为什么同学家那么大?”
季父只是抽着烟看着窗外。
他又问:“为什么同学可以自己睡,有自己的房间。”
季父依然沉默着,徐徐抽烟,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他抽噎着伸手握拳不停锤打着床板,双脚乱蹬把被子都给踢地上了,“为什么同学有那么多玩具,还有手机,可我什么都没有 !爸爸你也没有!为什么我没有,他们都不和我玩,呜呜呜。爸爸你为什么什么都没有。”
季父将烟头扔在地上踹翻了床前折叠桌,转身把季真揪起来,“我把你带城里不是让你玩,是让你来读书的!你不想读就滚回农村去!没你这个没出息的儿子!”然后松手把他往床脚一推,自己到包里找钥匙要去开门。
季真那时才六岁被他吓得一愣一愣赶紧扑上去抱着他的大,被他拖着走,腿哭着说:“爸爸我错了,我以后好好学,我以后不和别人玩了。爸爸你别不要我。”哭嚎到大半夜嗓子都哭哑了,季父才抱起他哄,“不哭了,爸爸吓你的。你要乖,好不好?爸爸没文化所以就没有这些,但爸爸想让你有文化,以后你就能和他们一样了。”
从那以后季真越发乖巧,别人学他也学,别人在玩他还在学,别人被抓去辅导班上课补习,他只能自己啃着铅笔头算了一张又一张,不哭也不闹就自己默默学着——爸爸说过要是自己好好学就能过和身边同学一样的生活。
想到这里季父摁了摁眉头,尽量放柔语气说:“季真啊,你看你现在周末都回村里过,如果你要学琴就要自己坐两个小时的车来哦。很怕怕的。我们都没时间送你哦。”
季真小声地说:“不会的,我是小男子汉。”眼睛盈着水汽,大大的一眨一眨“季真一点回乖乖的还很勇敢的!还会好好学习!”季父摸了摸他的头又看了看他红红的鼻尖,咬咬牙——“好,咱学!但你一定要坚持,要是偷懒……”
季真急急接过话,“那爸爸就打我吧!打屁屁!但是不可以不要我!因为打屁屁已经很疼了。”说着小脸都皱到了一起——因为家里挨罚都是用老屋后山上摘下来一种带刺的藤条,一抽裤子都会烂掉,更不要说肉了。虽然平常舍不得打,但一旦要罚绝不会心慈手软,而烂掉的裤子就随便找一块布补上继续穿,去上学不但屁股疼还会被同学嘲笑。等着他垂头回来后问他“下回还敢不敢了?”“不敢了。”这才给他一条新裤子穿——上次季真挨罚还是在上个月。他在家里无意说了句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脏话,被季父脱了裤子趴床上打,打得小屁墩一周没敢坐椅子,从那以后他是再也不敢说一个脏字。
季父摸了摸他的头,看着他那委屈巴巴的样子没忍住把他抱起来啄了一口,“好。”
就这样季真开始了学琴的日子——小小的人肩上背着上学的书包,手里抱着一大袋钢琴书在村口呼哧呼哧地挤上周日通往城里的车,下了课再自己去公交站坐车回出租屋,坐在门口一边写作业一边等和夕阳一同回来的父亲。
季真第一次有了和同学在同一条线上的喜悦,进步也十分快,随之上涨的是越发昂贵的学费。
可那时年幼的他哪知道所以学钢琴的学费都是父母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呢?

楼主:书聿秦门  时间:2019-08-17 22:43:19
========番外季真篇之孩童完========

楼主:书聿秦门  时间:2019-08-17 22:43:19
【番外】季真篇之少年时代
季真是在上四年级那一年被陈老选中成为入室弟子的。这个机会算是从天而降,却也有几分刻意送到眼前之意,若说陈老是季真的一大贵人,那他小学的音乐老师便是他的另一大贵人。
季真读三年级的时候家里借了钱修了一层楼的平房。季父本身也想和周围人一样建个三层的小洋楼,无奈掏空了家里的积蓄,又舍下脸面哈着腰,低声下气地向亲戚东拼西凑地借了差不多十万也只够修这么一层四间阁房。就是这一年,季真中止了学琴的日子,而他视如珍宝的钢琴书也都被季母当成废书卖了亦或是当柴烧了。用季真大姑父的话来说就是,“肉都没钱买了,还学琴?真把自己当富贵家了。”
季真至今都还记得父亲上门借钱那天,红光满面的大姑父挺着一个啤酒肚靠着红木雕花的门板,悠悠低头取出一盒三个“5”自己徐徐点上,又翻了一包瘪瘪的红双喜拈出一根递到父亲面前的样子。他一边牙咬着烟,另一边嘴角微微抽动吐出烟圈,掰着手指专注给季父算账,灰白的烟灰窸窸落在了他黑色宽大的西裤上都没被他察觉,“季华……不是姐夫说你啊,虽然就这么个孩子,但穷人家的命就别攀富人家的日子了。”说着他拍了拍季父的肩做出一个数钱的动作,不住摇头叹息,“你家季真这三年光学琴都花了四万多了吧?你说你们这次得借个十二万,季真学琴这点钱省下加上我这差不多八万也就够了吧?你家本来就穷得底朝天,还送他去学琴,能有饭吃,睡大街呢?除了我这么心软,谁还敢借钱给你们?”
季父垂头牵紧了季真的手,磨磨嘴皮没有反驳,一来他是来借钱的,二来姐夫这话虽然不太好听,但却也颇有道理。季真只是瞪着圆溜溜的眼珠子望着一旁院子里蹲在地上喂猫的两个表妹,看着她们雪白的蓬蓬公主裙后系着一个精巧的蝴蝶结,又看了看自己已磨破裤脚的裤子,又瞥了瞥左边的两双大脚——一个是擦得蹭亮的黑皮鞋,一个是带着泥的黄色橡胶鞋。他鼻子一酸,用力扯了扯父亲的袖子,含泪抬起脑袋,说:“爸爸,我不学琴了。”
而季父却突然在姑父的讪笑中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之后的第一个周末开始,季真便再也没有去过琴行。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学校音乐老师怜惜他颇有天赋,得知此事后给季真一串琴房钥匙,允许他每天中午来音乐室练琴,偶尔他在的话还会教他一首新的曲子,学校有什么重大活动也会推荐他上台表演,虽然只是小舞台,对于季真来说却是莫大的恩赐。毕竟当十岁的季真在乐器课上脱谱弹奏出德彪西的《月光》时,他就被这个孩子的天赋深深震撼了,虽然不甚流利感情表达也不到位,但是弹奏的技巧却是足够了。可偏偏这个小家伙缩着脖子却还怯怯地用着小鹿般的眼睛望着自己,“老、老师,对、对不起。我弹的不是很好。”回想到这音乐老师不禁为他扼腕叹息,若是季真能生在一个富贵家,以后必定大有前途。

楼主:书聿秦门  时间:2019-08-17 22:43:19
========番外季真篇之少年时代(一)========

楼主:书聿秦门  时间:2019-08-17 22:43:19
【番外】季真篇之少年时代(二)
对于当年陈老想要带季真走这件事季华犹豫了许久。虽然校领导和老师都跟季华聊过这事,陈平也在跟他反复交涉后写了一份协议,说,“季先生若是不放心可以随时来看他,若我在哪里委屈了他你也大可拿着这个来问责。”季华当时局促地连连摆手没敢接。
他清楚这对于季真来说是个大好机会,但是季真尚年幼,让他独身寄养在别人家里实在是令人不放心,更何况还是一个未曾熟悉的陌生人。就这么耗了大半个月眼看就要七月初了,这事还没定下来,音乐老师和主任好几次上门家访,急得满脸愁容,“您这再不决定陈先生就要走了!”
季华只是低头闷声应着,却想着这不是还没走吗?然后又看了眼缩在角落用黑黝黝的眼珠子打量他们的季真,心里直叹气。前两日他本来已经决定答应了,可一听说陈平家还有一个差不多大的儿子,便又开始犹豫了——都说孩子是心头肉了,这弟子绝对比不上亲生的,难免待遇会有些,季真这孩子又心细心里到时候肯定会难受又不好说的。说到底,他就是怕季真受了委屈,但自己偏又没有陈平的能力可以给季真提供更好的教育。
这个周末季华照例带着季真回家。一大清早天才刚朦朦亮他就拉着牛到山脚的一块空地吃草。将牛绳绑在一胖树干上,他寻了一处田埂蹲在上边叭叭抽着烟,看着牛甩来甩去赶蝇子的尾巴,又开始琢磨这件事了。恰逢邻家刚大学放假回来的小子也来放牛,见他这愁眉不展吞云吐雾的样,笑着问他“季叔,煮十呢?”
他掐了烟,将那半截烟屁股拆了把里边的烟草搓碎,抬头愣问道:“叔有个问题,什么叫入室弟子啊?”
“哝……以前的话就是吃穿住用老师包了嘛……现在就不清楚咯。”那小生将自家的牛也给栓树上。
“你知道陈平是谁吗?”季华又抽出了一根烟,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将它夹在了耳朵上。
对方挠挠头也蹲了下来,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开始查,“唔……百科上说是一个钢琴演奏家,看着这么多奖项和演奏会好像还挺有名的。”他滑动了好几下才滑到尾,“有事吗?”
“没——”话未落就被一声童声打断了。
“爸爸——回家吃早饭了!”季真喘着气跑到他身旁,脸蛋红扑扑的,两只大眼睛一眨一眨。季华拍拍裤子站起身伸手替他把额头上的汗抹去,望着山头散去的云雾那心里大致有了个答案。
回去的路上季真走在前头一蹦一跳地踢着石子,不时弯腰拽下一根野草叼嘴里咬着玩。季华手里攥着缰绳和后头的牛一样慢慢踱步,在看见眼前的那缕青灰炊烟悠悠升起时他突然叫住了季真,他用沙哑的声音问:“季真,你想和陈先生学琴吗?”
季真一愣,半扭着身子低头不敢看他,脚尖一个劲地踢地。
季华又说:“陈先生说想让你和他学琴,去大城市里上学。”这些话季真在这段时间已经听了无数遍了,老师一脸期待地跟他讲,陈叔叔一脸温和的跟他谈,可只要父亲没提出来他就不敢开口回答,怕说错了话会惹父母不高兴。
季华盯着他的脑袋又重复了一遍,终于在牛都踏着蹄子不耐烦地“哞哞”摇头叫唤时,季真偷偷抬眼打量着他的神色轻轻点了点头,怯声道:“季真想和陈先生一学琴。”
季华放了绳子叹了口气走向前将他抱起,“嗯,知道了。”接着父子俩便无言地跟着已经到前边的牛一起走回了家。

楼主:书聿秦门  时间:2019-08-17 22:43:19
晚上等季真睡了,季华才和妻子说这件事。季母跟他闹,说自己就这么一个儿子怎么能送给别人养,况且谁会那么好心免费帮别人养孩子,人家自己又不是没儿子。
季父看着烟灰缸里的烟头,沉默了许久,只说:“陈先生说等他上完高中成年了,就让他回来了。而且逢节放假也会送他回来陪我们。”可他心底却也是沉沉的没有底,这让他不敢直视妻子的眼神。
季母急得要跳脚,死活不肯,把枕头甩墙角问他对方是不是给了什么好处让他舍得卖了自己的儿子。
季华本身就烦躁,不清楚自己的决定对不对,听了这话心里直堵,让他呼吸不过来。他冷眼看着季母闹,粗声粗气道,“对,好处就是他能给季真好日子过,能让他学琴、能让他去上海读书、能给他吃的和穿的、能让季真别再和我们一样受窝囊气。这点好处够不够?值不值得我把他“卖”了?你瞧瞧我们现在除了四堵墙还能有什么?要不是当初你执意为了这冷冰冰的四堵墙我现在也不用这样送他去了!”
季母一下跟泄了气的气球似的瘫坐在床上过了一会开始背身抹眼泪,“嗯还不是为了这个家想么?嗯只不过不想你在这个村里被人小看了。你瞧瞧就我们没翻新了,嗯也是急啊。”
季华见妻子一哭顿时没了辙,手忙脚乱地去安慰,季母却依旧背着身不肯回头,呜咽声却大了,他叹着气握住她的肩头,看着妻子黑黄的手背也是不由发涩,“是我没本事让你们母子受苦了。”他顿了顿,将头凑近了小心唤着妻子的名问:“桔香,你还记得为什么当初要给孩子取‘季真’么?”
季母吸了吸鼻子,闭眼缓了会儿神,细细回忆“知道,你当时去书城呆了一整天回来兴高采烈地攥着个纸条说,就叫‘季真’,你说贺知章的字就是这个。”回忆到这她的嘴角浮出一抹笑,“你说啊,嗯滴小屋要和人家这大诗人一样才好,有福气,性格也洒。”
季华坐在一边耐着性子等她回忆完,“所以,现在他的福气来了……”
季母身子一僵,晃着身子木讷盯着天花板的那盏橙色灯,最终点了点头,眼却再一次湿润了,低喃着季真的名字,笑得越发牵强。

楼主:书聿秦门  时间:2019-08-17 22:43:19
祝我崽生日快乐!(๑•̀ㅂ•́)و✧
每错,每年七夕就是我季崽的生日。[蛋糕]
(看在爹只有手机做图的份上,希望真真不要嫌弃这渣图。(⑉°з°)-♡七夕和真真更配哦~)


楼主:书聿秦门  时间:2019-08-17 22:43:19
【番外】季真篇之少年时代(三)
跟着陈平来到上海的第一个春夏,季真并没有去学校上学——陈平给他请了几个家教,每一天除了练琴就是补基础知识,还要学习礼仪。不消半年的时光季真就由原来茅屋里下的小野驹变成了马场中一匹高贵的的阿克哈·塔克马,在秋场中抖撒着自己水滑的鬃毛,羞涩又张扬的嘶吼着奔跑。
季真上学的第一天徐葵蹲在镜子前手把手的教他系礼服的领带,看着小家伙因为兴奋而扑红的脸蛋,她笑着勾了勾季真微微发汗的鼻尖,“很开心吗?”
季真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后又不好意思地下头垂眼盯着自己的鞋尖,抿起的嘴唇却不自觉地形成了上扬的弧度。徐葵在他婴儿肥的脸颊上嘬了一口,指尖勾起了他的下巴,让他看着镜子里穿着小礼服的自己,“真真不要总是低着头,不然大家就看不见我们可爱的季真啦,要抬头挺胸的!”
季真下意识地目光躲闪了一下,磨蹭了许久才有些扭捏地尝试着舒展开自己缩起的肩膀,抬头瞧瞧瞄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随后脸蛋又红了一个度,捂着脸扑进徐葵的怀里,“师母,季真要吃早餐了。”徐葵忍不住噗嗤一笑,又无奈又欢喜地牵这这个如同含羞草一般的小宝贝往客厅走。
“爸爸,真真出来了~”陈也连嘴里的奶糕都还没来得吞下就跳下椅子,拉着季真的手左右打量,然后勾着他的脖子也往他的脸上“吧唧”一口留下油腻地唇痕,双眼一眯就咧嘴露出七颗牙——口水都快从缺了门牙的嘴里流出来,傻笑得像个地主家的傻儿子,“嘿,我弟贼好看,这回去学校有得我得瑟。”
陈平敛眉,不消一会儿却又忍不住微微勾起了嘴角,将季真带到自己身边,用热毛巾轻轻在他脸上沾了几下,毛巾里钻出的热乎乎的白雾逗得季真直眨眼,故作生气道:“胡闹,嘴巴都还没擦就往弟弟身上蹭。”边说边把刚温好的奶递到了季真手上。季真抽了几下鼻子开始小口小口的啜,但白色的奶渍还是在他的唇边画了半个圈。

楼主:书聿秦门  时间:2019-08-17 22:43:19
说好的补偿糖,奶萌奶萌的季真来了,季真也是有人宠着的!下篇番外蒋龙城出没。

楼主:书聿秦门  时间:2019-08-17 22:43:19
广东以及被山竹影响到的地区(尤其是红色预警区)的小可爱们请一定要注意安全,尽量【避免外出活动】。同时【不要离玻璃门/窗太近】,小心破裂。可以尝试贴胶布成米字形,影响玻璃振幅。
(山竹,你惊系误会咗我哋嘴入面嘅优秀。正在使用发音。讲真系我呢个广东人第一次因为台风觉得有啲惊。)
今天只想唱:风在吹,马在叫……



楼主:书聿秦门  时间:2019-08-17 22:43:19
【番外】季真篇之少年时代(三)
(依然是加了糖的白开水~)

若说季真最安心的时候便是他随着陈平第一次回家了。

陈平送季真回家过年那一天,季真穿着一件黑色的背带裤,上身则是白衬衫,翻出的领子和袖口上用墨绿和赤色的丝线绣着细长的枝条和圆润的樱桃,凭添了几分俏皮。尽管今早从宾馆动身前季真就劳记师娘的叮嘱往衬衫里面穿了一件厚绒的保暖衣,但陈平还是不放心地给他穿了一件薄的羽绒背心,才帮他套上加厚的深蓝色短风衣。当他们坐着有些颠簸的乡路起来摇摇晃晃的短途汽车地来到村口时陈平又拿出了一条以靛蓝为基调的苏格兰羊绒围巾绕着季真的脖子绕了两圈半,半遮着他红扑扑的脸蛋。

季真晃了晃脑袋觉得不大舒服,于是眨巴眼看着身着英式西装,穿着长款黑色呢绒风衣的陈平,不由得扯了扯自己脖子上的围巾,小声道:“老师,季真穿多了感觉不舒服。”尾音先是低下随后又很快地转了个弯向上扬去,颇有几许撒娇的味道。

陈平浅笑着摸摸他的脑袋,将自己领子立起也围上了一条红靛白相间的苏格兰围巾,这样一看和季真倒有了几分穿亲子装的样子,“乖,大过年的感冒就不好了。”说着推了推季真头顶还挂着的墨镜——路上季真晕车,恹恹的,想睡觉阳光又刺眼,自己便在车站给他买了副墨镜睡觉戴着,结果戴上了小家伙反倒来了兴致不愿睡也不愿摘了。季真蓦地缩了一下身子,突然不好意思地摸摸头顶,那留长些了的头发服帖的落在他的鬓旁,和主人一样的乖顺。陈平刮了他的鼻尖伸手拉他下车,“走吧,爸爸妈妈还在家等你呢。”

“嗯呢!”季真欢悦地跳下最后一阶,撞在陈平腿上,迎着他宠溺的目光伸出手抱紧他的大腿蹭了蹭,撒够了娇才撒手改牵着陈平垂在腹前的穗继续往前走,当然在这之前还不忘从陈平手里“抢”两袋东西拎着。

二人走在村里唯一的柏油路上,季真打量两旁熟悉的景象像一只小麻雀似的牵着陈平的手唧唧喳喳讲个不停,陈平则低着头认真地听着,不时配合地发出惊叹,“哦,是吗?这可真是件稀奇的事。”“嗯,老师以前还真没听过。”每当这时季真便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下巴扬得高高的。村里不少人都从屋里探头出来好奇地打量这两个除夕时远道而来的异乡人,一时间竟然没有一个人认出陈平牵着的孩子就是季真,只是三两个聚一起远远地打量着,低声带有几分调侃地问:“这是谁家的小少爷呀?”

楼主:书聿秦门  时间:2019-08-17 22:43:19
走了一半的路季真便觉得有些累,穿着皮鞋走在这撒着小石子的道路上甚是磨脚。恰好这时又路过一个通风口,一股寒风呼啸着灌进了季真脖子,惹得他一阵瑟缩,“啊啾——”眼泪就伴着鼻涕泡泡一起冒了出来。陈平见了又心疼又想笑,只得把东西放路边,蹲下身用手帕替他擦干净,然后又从提包里取出一件鹅黄的长款羽绒服给他套上,摸摸他被风吹得冰凉的脸颊又将自己脖子上的围巾将他大半个头围了起来,刚刚还俊俏的“小少爷”转眼便成了一个小团子。季真这下不敢再抱怨穿太多了,吸吸鼻子掏出口袋里捂热的手搭在陈平的颚骨上,“老师不冷吗?”

“老师抱着你就不冷了”陈平先将手臂穿过袋子的提绳,随后一只手臂托着他的屁墩,一只手护着他的腰将他抱起来,蹭蹭他的小脸蛋,“走吧,小家伙,还认路吗?”

季真只是费力地动动胳膊试图勾住他的脖子,“嗯呢。”扭着扭着围巾便被蹭下了一半抵在下巴拿出,清秀带着婴儿肥的脸庞便露了出来。

“唷!是季真呢!”前方一个站在竹栅栏旁穿着黑色棉袄、戴着靛青毛线帽的老人突然惊呼了一声,随后急急走了过来,带着浓厚的乡音问:“还记得我不?”那干裂的手捂着他的脸忍不住戳了几把。季真觉得脸上有点疼,却咯咯笑了几声,乖巧道:“记得,大爹爹!新年好!”这是大爷爷,做得一手好汤圆,以前每回冬天他回家路过这里的时候,大爷爷都要把他喊屋里吃碗甜酒煮团子才肯放他回家。

那老人乐得合不拢嘴,脸上的褶皱层层叠加起来构成了极深的沟壑,“诶!乖孙孙,还记得爹爹!”

季真窝在陈平怀里,仰头贴着陈平的耳朵解释,“老师,这是我大爹爹,泰州话里,爹爹就是爷爷的意思。”

陈平点头扶稳季真微微鞠了一躬,温声道:“你好,我是真真的老师。”

那老人打量了他几下又打量了季真几下,才像是放下什么东西似的舒叹一口气,本是浑浊的眼里有了几分光亮与清澈,用着方言回复,“好好好,哎呦,季真这大半年有劳你照顾了。”季真听了又抬头在陈平耳边尽职尽责地“翻译”,他从未听过陈平讲方言,便以为他听不明白,却不了解陈平也是泰州人。陈平看着他嘴角的笑则不打断他,侧耳倾听,仿佛自己真的是个初来乍到、有着语言障碍的外乡人。
等两个人寒嘘够了,大爷又呦呵一招手,屋里走出个十八九岁的少年,“陈先生,你这拿的东西太多了,让我家那孩子帮你提点,一起送去吧。”

陈平颠颠怀里的孩子,明明心中是十分乐意偏偏却还要做做表面功夫退却几番才“颇不好意思”地接受了这番好意。这幅样子被季真看在眼里只觉得想笑却又不敢笑,改天回去非得和师娘分享分享不可——是了,陈平在外人面前风度翩翩,可在家里,没少被算上季真的三人损。有时逼急了,陈平也会恼羞成怒,但徐葵他是不舍得凶的,而季真那汪汪大眼一弯自己就说不出重话。抓住这一点的徐葵时常抱着季真幸灾乐祸地看着他咬牙,“让你平常练琴的时候凶我们真真。”
陈平这边把牙都要磨平了,最后也只好恨恨地拿着一旁看戏还不忘应和的陈也撒气。

楼主:书聿秦门  时间:2019-08-17 22:43:19
估摸着又走了十多分钟才到了季真家前的那条小溪。大爷的孙子陪着他们过了溪,将人送到门口就转身回去了,今天除夕家家都在忙活。
季华夫妇第一眼看到陈平怀里这个白净清秀的小男孩竟然一下不敢相认,这哪里还像是以前那个麦色皮肤撒着脚丫子跑的野小子。季母打量了许久,眼眶慢慢地红了起来,气息有些不平,本想把这半年藏心底的思念说尽,开了口却是抹着眼说:“下来!这么大了还让先生抱着像什么话。”
季真愣了愣,随后撅着嘴扭着身子下来了,低眉拿过陈平手里的东西站在一旁,像企鹅似的耸肩,看起来委屈极了,“老师,对不起。”平常一起出去不管是参加活动还是游玩,没坐处时陈平总是将他拉怀里抱着,朋友都笑他就如同老来得子,恨不得当代步机,前前后后全部都打理完了。陈平这是只是亲亲季真的额头不说话,若是可以他和徐葵还真希望这个乖巧的孩子就是自己的。
陈平蹲下来拍拍季真的脑袋,揽着他的腰说:“真真也不算大呢。”
季华搓搓手将人拉起又把季真往身侧带了一下,垂眼打量着他头上的发旋,“长高了。”然后才鞠躬握住陈平的手说:“这些日子给您添麻烦了。”
陈平笑着摇头,“乖巧得很。”是用泰州话讲的。
刚刚还焉头焉脑的小人儿突然眼睛蹭地一亮却又带着少许迷惑。陈平趁着其他人不注意朝他做了个鬼脸。季真先是一愣随后垂眸把脑袋低下藏进围巾里偷着笑,笑得小身板都在抖。季母见了以为他是畏寒,忙一手搂着他的肩一手推开门,“老师快些进来吧,外面怪冷的。”
三人坐在火炉前一聊便到了午时,季华看了眼墙上的钟,搓搓手有些局促道:“这也是饭点了,家里虽然没什么好菜但都是自家种的养的吃起来放心,老师不嫌的话就留下来吃个饭再走吧。”
陈平揽着季真,指尖顺过他的头发应允着点点头,“怎么敢嫌弃,要知道这绿色食品在超市里卖得可贵了,还不知道真的假的呢,我们平常想吃都没这口福呢。”
季母用火钳挑开里面烧得火红的木块,将身旁缸里的两块块糍粑埋进了那尚带着余温的炭灰下,跳动的火苗印得平常黝黑的肤色添上了几分红艳,笑得眼角起了细纹,“那等过些天镇上打米店开了,让他们打了包装,给老师你们多寄些过去。反正今年丰收,卖了也不值几个钱,那倒不如给老师你们送去,吃着健康。”
陈平望着季母和季父同时投来的目光依旧是应着,他心底明白,若是拒绝了这番好意怕是会伤了人家一片心意。
陈平在季真家吃了午饭才启程回上海,走前他本想说:“真真乖,过几天老师就来接你。”后来看着牵着季真舍不得撒手的季华,又想想自己的身份终究是改了口,他蹲下身从兜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红包,递到季真面前,“真真要乖乖听话,新的一年要红红火火事事顺利。”
季真没有急着接过,依旧是仰头弯起了眸望着陈平的金丝眼镜框过了许久才重重点头,待到陈平要起身时他突然拉住他的袖口制止,在三个大人诧异的目光下,他将自己脖子上的羊绒围巾取了下来,学着陈平平常的样子有模有样地在陈平脖颈绕着,可惜这条围巾实在是太短了,堪堪绕了一圈半便再也缠不好了,搭在陈平脖子上煞是滑稽,季真对着陈平微凉微凉的脸颊左右各嘬了一口,然后又垫脚在陈平的额头上“吧唧”一口,极为认真道:“右边是给老师的,左边是给师娘的,额头是给哥哥的。”
陈平有些好笑,“哥哥教你的。”
季真摇摇头又点点头,面露苦恼,“嗯,哥哥说一定要把额头的留给他,还让我不要告诉老师呢。可如果我不告诉老师的话,万一师娘先亲了,那哥哥的问好吻就没了,但老师你不要告诉哥哥好不好。”
陈平听他说了这么一大段话愣了许久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为他依然如同孩童般的言行举止不知是应觉得有趣好,还是宽慰好,只能感慨着对上这如春泉般灵动的眸子应着,“好,不告诉哥哥。”
季华用拇指搓搓季真的后颈,将发热的手掌捂在那突然赤裸出来的肌肤处,季母则伸手将他的领口竖起轻声道:“小屋,和老师说再见,老师要去赶车了。”
季真靠在父母身上,身后那厚实而柔软的棉衣里散出清淡的皂角混着阳光的暖意,季真将脸贴在母亲的小臂上,那里还混着许些油烟味。季华伸手捋着他鬓角的发丝,抬手间飘出几丝烟草的气息,和陈平身上的男士香水味是全然不同的。季真轻嗅着却是觉得安心,时常摇摆、悬挂的心便突然落了地。
陈平向他伸手,午后的冬阳便跳跃到他的指尖,季真望着那荧荧暖光不自禁地伸手去握,陈平手一勾便将他的手包在掌心。他笑着对上季真的眸子,季真也笑着抬头仰看着他,眼底是狡黠是欢喜“老师,再见,不要想季真哦。”
陈平吟道:“那便让师娘和哥哥来想就好了。”
后方青山,前路光明,这座不知道是被谁建起的象牙塔,未经风雨,未经烈阳,藏在塔里的孩子不通七情,不晓六欲,酣睡尚安。
尔后多年风雨、舟车劳顿,再回首却只记得一年盛夏,曾有少年意气风发,再忆却是轮廓模糊、不分东西南北,只有当冬阳普照时才会不自觉地捧起一抹阳光,心中有着的是陌生的丝丝甜意。

楼主:书聿秦门  时间:2019-08-17 22:43:19
【注】
季真篇到此结束了,自我感觉过于冗长了,也没有达到自己最初的预想,也觉得有些疲倦,所以便决定到此截止。
至于少年季真和蒋龙城的故事,将会从陈也作为第三者的角度来叙述,看了一下底稿,应当会比之前决定用季真视觉来写轻松一点。

楼主:书聿秦门  时间:2019-08-17 22:43:19
【请假通知】
渣渣茶作为高三狗要放下所有准备备考了——那么没有放完的番外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就夏天再见咯(「・ω・)「嘿

楼主:书聿秦门  时间:2019-08-17 22:43:19
度娘通知我帖子恢复正常了遂上来飘一下

楼主:书聿秦门  时间:2019-08-17 22:43:19
【番外】蒋龙城篇之还梦(二)
季真离世后的第二天中午,陈老带着季家人一起来说是要带他回家。
季真的父母说要见自己儿子最后一面。李湘梅安抚着他们说小季在太平间里,要等到火化那天才能看到。完全没了两年前那副高人一等的模样。
季母一看见客厅茶几上摆放着的黑白照片腿一软跌坐在地上,李湘梅要去扶她却被一把推开了,季母满脸是泪,向来盘的没有一丝碎发的发髻散落下来遮住了半边脸,半掺着灰白的发丝遮去了满脸岁月留下的沟壑纵横,“小屋啊……我的儿……怎么就遇上你们这家人……”她捂住脸不敢再去看那张照片,只是跪在地上不敢哭出声——照片上的季真一如既往地嘴角噙着浅浅的笑,双眼弯弯看向远方,那么鲜活,怎么就是没了色彩呢?
李湘梅不敢回话,虽然季真是大出血而死,但医生说这和季真的产前抑郁症也是有着关联。
蒋龙城顶着乌青的眼眶回到紫园别墅,他下巴的胡渣爬了半个脸,连衣服都还是昨天的,身上散着汗熏和酒味。他一打开门就看见蒋正越眼眶发红地像陈老和季真的父母鞠了三躬,说:“是我们蒋家对不住季真。”
季父清楚季真在蒋家的时候蒋正越没少护着,他抹了把眼泪,低声道:“蒋先生,是我家孩子命薄,消不起这福。感谢这几年您对他的照顾,我就一粗人也不会说话,我这次来只想把他接回家。从小他就跟着陈老师学琴,长大了又满世界的跑,我们也没照顾他多少。现在他终于歇停下来了,我们想把他带回去找快好地方埋了,离得近我们有空了也能去陪陪他说说话。”
蒋龙城这下慌了,脸色发白地屈膝直挺挺跪在地上,“爸——妈——别把他带走。”
季父说:“季真呆在这里太寂寞了,生前没的地方说话,现在他去了我不想让他还是孤零零的。”
蒋龙城重重磕了个头,“我会天天去陪他说话的。”说着又磕了一个响头“每一天。”
老陈长长叹了一口气,坐在沙发上掩面道:“龙城啊……季真和你太累了……”
季母靠着季父不再看他,“蒋少爷您也别叫我们爸妈了。你和季真早就离了,我们消受不起。”
蒋龙城却是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掏出两个红色的本递到他们面前,“不,没有,我们没有。”
众人一惊,陈老一手夺过他手里的东西,反复看了好几遍确认了真伪,又看了眼日期,竟是三年前的日子,随后抛给了还在发愣的蒋正越。蒋正越不可置信地看着手里的东西,随后才问:“你这半天就是弄这东西去了?”
蒋龙城凌晨回到家中就一边喝着季真先前给他储的酒边掏出手机四处寻人弄结婚证,动了不少关系、惊醒了不少人终于调出了他和季真当年拍的照片,办了结婚证。他也曾想过换一张照片,最好是他和季真头挨着头、肩并着肩,一起笑得灿烂,但他翻遍了整间屋子却再没能找到第二张合照。
中午朋友把东西交他手上的时候一脸不可思议,“你不是吧,结那啥婚。”
消息圈子里已经传开了,季真去世了。
他只是抬眼看了那人一眼没说话,青筋暴起——季真最讨厌他爆粗口。
他捏着手里的两本红册子只觉得浑身疼,仿若千刀万剐地疼——季真光明正大地等了他八年,偷偷暗恋他用了九年,他总得做些什么给这十七年一个答复,给这段兜兜转转、千疮百孔的感情一个回应。
他曾经在那段最迷茫的时期问过季真,什么叫爱,什么叫喜欢。
季真在电话的那头沉默良久说,我不知道。
蒋龙城“哦”了一声有些失望地想挂掉电话,心想,原来看似无所不能的季真也有解决不了的事情。
季真却又补上一句,喜欢或许就是恨不得把那个人时时刻刻绑在身上,梦里都是甜的。
那爱呢?
那头的人深吸了一口气,爱就是纵然知道相思是入骨的痛,却依然要学着放手。
那你对我呢?
季真笑了一声,语调轻快地说,龙城,你离我好远好远,再远一些我就抓不住你啦。
“季真,”蒋龙城不由捏紧了缠缠绕绕的电话线,心速快如兔,久违的甜蜜涌上心头,驱散了一小片乌云,郑重道:“我们试着在一起吧。”
“好啊。”那头的人笑弯了眸。
到头来却是一团糟。
一切尚未开始就已潦草收场,所有的诺言编写了一场荒唐,黄粱一梦,梦醒人散。
蒋龙城看向桌面上的照片,忍不住想起回来路上拐道去了一趟墓园,道别的时候墓碑上的郑易依然笑得灿烂露出一颗虎牙还是当年的样子,他告诉这个让自己年少欢喜的人,他好像爱上了一个人,那个人很好,好到他后半辈子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好到哪怕那个人舍弃了他,也想要死缠烂打一辈子。
照片上的季真也是笑着,只是少了年少的张扬,一身被俗世纷纷扰扰打磨沉淀下来的沉稳,他一生被孝子、门徒、伴侣、兄长层层枷锁锁在规则的方格内,连哭笑都是隐忍克制。
蒋龙城只觉得心上又被人用匕首重重刺了一刀,他不再跪着乞求什么,只是愣愣地起身走到茶几前拿起那个相框,几滴泪落在了那一处浅浅的梨窝上——这是他第一次如此仔细地打量季真,他端详着照片的人,心想,我的季真真是好看,从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从前,又是从前。

楼主:书聿秦门  时间:2019-08-17 22:43:19
蒋龙城心中大悲,终究是将照片抱入怀中哭出了声,哭得撕心裂肺宛若断肠。
莫说方才才止住哭的季母,就是房里的雇佣听了都忍不住转过身拿着纸巾偷摸着擦去眼角的泪珠。
一众相干不相干、亲近不亲近的人呆在客厅里没有人再多说一句话,只是流了一下午的泪,说不出是为谁而流,只是感觉面颊擦干了又被泪淌湿,反反复复到最后所性任它往外冒,不再理会。
那日后对于季真最后身归何两家人再未有多的讨论。女人们躲在了屋子里不再愿意出来,留下了几个男人几近麻木地处理着后事——开证明、销户、分割遗产。律师、工作室的人拿着一代代资料进进出出,每个人都是面无表情,只有季真的小助理抱着资料进来红着眼眶,嘴巴张张合合半天,哽咽着喊了一句“季哥……”就匆匆放下资料跑回车上到了第二日再来眼睛肿得睁不开。
在多方协助下账目很快就整理好了,先划出给合同方的补偿金,剩余储蓄三分之一留给季家,剩余的留给孩子,定期十八年,除了每年学费外如无特殊情况如孩子患有重大疾病等,需孩子成年后才可自行提取使用。孩子的监护权归蒋龙城所有。新郊的别墅划给孩子,在无特殊情况发生时监护人无权售卖。季真原先买的那套公寓划给季家,蒋龙城几次提出用等同市价将其买下均被拒绝。
郑天看着他们几近公式化地处理着这一切,只觉得这个春格外的冷。
季真火化的那天蒋龙城只是抱着前几日挑了许久的盒子呆呆地站在一旁,而一旁的季母压抑了多日的情绪一下子又爆发了出来几乎晕厥在季父的怀里。
郑天看着季真被抬出时突然腿一软直直跪了下来,双手发颤地想要靠近——这七天过得就像一场梦。他曾经怨恨蒋家将哥哥的后事处理得太匆匆,而现在这漫长的七天却压得他喘不过气,宛如凌迟,只觉得折磨更甚。
蒋龙城拉着他,“别闹了。”
郑天哽咽了一下刚站起身边又跪下了他说:“最后,再让我碰碰他好不好。”
蒋龙城只是拉着他别过头不再说话。
回去的路上下起了瓢泼大雨,一路上车速都放得很慢很慢生怕惊扰了什么似的。
季母悲痛过度被送进了医院,所以是蒋龙城、郑天带着季真回到公寓的。季母昏过去前的最后一句话是,“房子都给我孙女……我不要你们一分钱……我只想要我的阿真……”
雨天塞了一路的车,蒋龙城将郑天送到紫园的时候已是黄昏。
郑天看着他面无悲容,想着这几日这些人将季哥的所有用冰冷的文字一分一毫的清楚划分时不禁颤声问道:“为什么你们是这般模样?”
冷静异常,好像事不关己的模样。
蒋龙城撑着双人用的黑伞淡淡道:“去休息吧。你很累了。”
“为什么你们是这般模样?”
蒋龙城的眉头微微一皱转过了身向雨中的轿车走去,走到一半才回过身,“小天,哭与笑并不是唯二的表达方式。”
郑天却是红了眼眶,大声地对着雨中那个逐渐变小的身影吼道:“你们到底算什么人!为什么要这个样子!”
蒋龙城并未再回头看他,一脚踏进了车里,将伞放到后座,看了眼身旁的木盒,精巧而冰冷,然后打亮了车灯徐徐向公寓驶去。这场别离已将他曾经剩余的唯一的鲁莽、傲气打磨干净。
他们到底算什么人?
蒋正越是他们的父亲、是李榆梅的丈夫、更是是蒋家企业的负责人,下面几千口人靠着蒋家来吃饭,他不能让悲伤左右了自己的情绪。
季华是季真的父亲,是季家的顶梁柱,家中还有一对双胞胎,他不能和妻子一样痛哭伤神,他还要咬牙撑起这个风雨中的家。
陈平是与季真情如父子的恩师,但他外要处理季真工作的交接,内要安抚闻讯便已病的家妻。
不是他们太薄凉冷漠,而是他们身上的责任已经不允许他们像郑天这样可以肆意地表现自己的情绪。
郑天问他,为何不哭,为何不像当年那样地哭。
蒋龙城看着沿着车窗冰冷玻璃蜿蜒流下的雨水将平整的玻璃画得支离破碎,忍不住摸了摸干燥的眼角,心中是异常的平静。
那晚他如往常一样打了一盆水放到床边搬了张板凳坐在一旁。那刻着琴键的的盒子就静静地摆在季真平常坐的地方,只是太轻太轻,垫着四五层絮被都没有
那水面突然波动了一下,他哑着嗓子痴笑着,扯裂了干燥起皮的唇,“季真,是你回来了吗?”接着他用手拨了拨水,“凉了,我重新打一盆给你,你乖乖坐床上。”
他吃力地将那盆水端起拖着发麻的双腿向洗手间走去,走到一半一个踉跄手里的盆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水撒了一地。他拿过一抽纸蹲下身温凉的水在地上蔓延开沾湿了他黑色的西裤,抚摸着指缝里的细纹,蒋龙城僵硬张大嘴发不出声,发颤的手指搅碎了地上的人影。
当他再次回过神时,窗外已是旭日高照,他尝试挪动僵直的身体重新坐到床上,用带茧的手指抚摸盒上的纹路,瞧着上面看不懂的音符只觉得眼睛发胀却再也掉不出什么。
蒋龙城最终还是没能为季真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但他带着他去了一趟爱琴海。在那个夕阳染红了的海滩上,他穿上了之前定制的礼服站在爱心的花圈前。
神父说:“你愿意……”
他说我愿意。

楼主:书聿秦门

字数:135562

帖子分类:十世

发表时间:2018-02-08 04:07:00

更新时间:2019-08-17 22:43:19

评论数:1382条评论

帖子来源:百度贴吧  访问原帖

下载地址:TXT下载

 

推荐帖子

热门帖子

随机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