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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请君不负卿》年下美攻\/帝皇强受 互宠甜虐向

楼主:元气秋酱  时间:2019-10-16 14:27:08
曲莫执提着酒晃了两条街就晃到了浮生阁门口,正欲上去敲门拜访,一想到浮生阁的破规矩多,这门一敲等她们盘问再一层层的禀报,不知要在门口候上多久。

想着便绕到了围墙后头,气息一提,足尖轻点无声无息的飞了进去。

他飞檐走壁,落在了一座阁楼的二楼栏杆上,透过纸窗瞧见里面燃着灯火他便知叶安风在屋内。

曲莫执伸手礼貌性地敲了敲窗户,三声未过,忽觉"嗖嗖"破风的异动!他瞳孔一缩来不及躲闭,突地将酒坛举起来往面上一挡,只听"叮叮叮"几声脆响,落下几根如牦飞针!

曲莫执气恼,这个叶安风!自己一来就用这个招呼他。
他一脚踹开窗户跳进去落在椅子上嚷道:"这就是堂堂浮生阁的待客之道吗?"

叶安风坐在桌案前,只着单衣,外头披着一件青衫,如墨的青丝没有束起,而是用一根缎带将头发拢住垂在身后。眉目舒朗,狭长的眸子微垂着,烛光拢着他俊秀的脸庞,增了几分柔和,如葱的玉指握着毛笔正专心致志的抄写东西,桌上堆着满满当当的书。

曲莫执进来他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是淡淡回他道:"翻墙爬院,宵小之辈的行经,叫叶某如何以礼相待?"

曲莫执故作痛心,道:"亏我今日一回衡安头一个就来看你了,还给你带了你喜欢的淮山春,门都还没进差点就身先士卒了,我要是死了以后谁给你送淮山春喝?"
叶安风嗤笑一声,道:"你今日要是死在我手下了,明日楚寰就会亲自把整个庭岚宗的淮山春都给我送来,你信不信?"

曲莫执搁了酒坛子,一拍额头,无奈道:"……我信,我信,你能不能别提楚寰,你一提他我就头疼。"

"难得也有你怕的人。"

曲莫执顿时不干,提高嗓音"谁说我怕他了?我只是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他,你没看到他每次看我的眼神吗?咦~光是想想我都要起鸡皮疙瘩。"说着便夸张的搓了搓手臂。

叶安风挑眉,笔下行云流水:"你得罪的人还少了?"
曲莫执跳下椅子,道:"嘿,我说你能不能别每次一见面就挤兑我?"
叶安风不答,翻了一页书,继续抄记着。

曲莫执见他和自己说话从头到尾眼皮也不抬便知自己来得不是时候,叶安风钻研东西时哪容得人打扰?

他见地上也零落散着数张宣纸,便卷了袖子,蹲下帮叶安风收拾起屋子来。

他帮叶安风做事心甘情愿,谁叫他欠了叶安风救命的恩情?

叶安风有个爱美的癖好,惜他人之美,甚过自己。说白了就是欣赏长得好看的人,摆在跟前看着赏心悦目的多好。因而叶安风也爱钻研医书中的驻颜护肌的法子,亲自研制冰肌玉骨的各种奇药奇膏,这也是他初涉医理的开端。

叶安风与曲莫执初遇,是在曲莫执接任宗主之位的贺宴上,那一年曲莫执十六岁,叶安风十九岁。当时的叶安风尚未接掌浮生阁,跟随师父前来拜贺。

他远远见到曲莫执时惊为天人,翩翩少年郎,眉目如画,璀璨星眸般若琉璃,玉树兰芝,美得心惊,眉宇谈笑间呈现出一派神采飞扬的少年英姿耀得人移不开眼。他身着绛色长衫,外罩一件墨色暗纹纱衣,墨发半披,头戴银冠人模狗样的站在大厅礼宾待客。

"人模狗样"是往后的叶安风在脑中回想这一幕时对他的评价。

当时的叶安风只觉得惊艳不已,恨不得立刻上前去结识。

此刻正好有一青年侠士见曲莫执如此年纪就接掌这么大的宗门,心下略有不服,出言有些轻挑约曲莫执比试切磋。

曲莫执笑着应了下来,众人拥着二人去了练武场笔试。

二人以树枝为武器,较量起来,曲莫执身形灵敏,出招如鬼魅般,只见场中衣袂翻飞,重影交织,众人一片叫好。青年人十几招下来就处了下风,心下羞愤,下手越发狠,他求胜心切,招招向着曲莫执敏感要害的部位袭去。别说曲莫执从未见过这么下流的打法,场中其他人皆是面面相觑。
趁着曲莫执一手挡住向下身袭来的攻势,青年人突换方向出其不意的持着树枝向曲莫执的眼睛刺去!

曲莫执迅猛的侧头躲开,树枝堪堪的从脸上擦过,破了一道血口子。
曲莫执暗道卑鄙小人!手下再不留情,运内力于上臂持着树枝狠狠的刺在对方肩头,树枝破体而入将那人刺了个对穿窟窿眼。那人痛得面容抽搐的败下阵,灰溜溜的了退场。

曲莫执博得个满堂喝彩,正笑嘻嘻的和众人拱手称谢,突听一人惊呼:"不好,你的脸!"
他定睛一看,一个容貌过人的青衣少年正满眼痛惜表情夸张的指着他的脸,正是惜美爱美的叶安风。


楼主:元气秋酱  时间:2019-10-16 14:27:08
叶安风左右袖子里着急的掏了掏,摸出一个精致雕花镂空的小瓷盒,打开盒盖用食指指腹在那平滑的脂膏上面大方的挖下一大坨,上前一把捧着曲莫执的脸就要给他涂抹。

曲莫执闻着那脂膏香气扑鼻,一皱眉,立即将叶安风的手拂开,可气道:"小伤小伤,不碍事。"

叶安风上前掰过他的脸,丝毫未察觉自己的唐突,急道:"这如何是小伤,可当心留疤了!"
曲莫执感到被冒犯,心下不悦,推开那人,大声道:"这娘儿们兮兮的东西,我不用!"

叶安风脸上青白一阵,好意被拒倒显得自己多管闲事。可看着那么好看的脸上可能会留下瑕疵又实在心有不忍,他想着也许他是不好意思当着众人的面因这点小伤涂药,于是便把那个小瓷盒塞进他手里。

可曲莫执完全不领他这番好意,见他一个大男人样貌生的不错,只是周身香气萦绕,此刻还不依不饶的,只觉婆婆妈妈。他又想到自己从小到大没少被人"美人美人"的称呼戏谑,顿时玩儿性大发,他将那个精致的小瓷盒扔还给他狭隘地朗声笑道:"多谢姐姐的盛情!只是佳人美意小弟无福消受,这随身的小香盒还是还与姐姐吧。"

众人瞬间哄笑不止,叶安风面色铁青怔在原地。
直到浮生阁前任阁主终于忍不住出声道:"安风,还不过来。"
曲莫执这才知道自己刚刚当众戏弄了未来的下一任浮生阁阁主。
后来曲莫执的脸上恢复如初,但和叶安风的梁子就此结下了,被记仇的叶安风记到至今,每次见面对曲莫执总是不带好脸色,估计怕是要记一辈子了。


曲莫执把地上的书纸都整理妥当,随手一翻不外乎全是医书药典,其中一页被圈记的字吸引了他的目光:生肌续肉。
他摇头苦笑,怎料叶安风这死心眼,这么多年仍不放弃。

曲莫执开了一坛酒,四下看看没有酒杯,就取了茶桌上的茶杯斟满,亲自端到桌案旁,送到叶安风鼻尖处道:"小风风你莫不是想把你的浮生阁都改成医馆吧?别捣鼓这些了,快来尝尝淮山春啊,你闻闻,香不香?"
叶安风恍若未闻,眼皮都未抬一下,继续奋笔疾书。
"呦!也有淮山春诱惑不到你的时候啊,好吧,那我就不等你了,我可是独自享用咯。"曲莫执说着就将杯子举起来闻了闻,酒香馥郁,当时在嘉兴想喝都喝不上。
他舔舔唇正准备举杯饮尽,忽地眼前一花,杯子突叫人夺了去!只见叶安风一仰头,便将杯中酒喝得一滴不剩。
叶安风搁下笔走去茶桌前,又添上一杯,慢慢品着,道:"酒,你还是少喝为妙。"

曲莫执垮了脸,道:"别啊,你不知道我在嘉兴三个多月,馋这一口馋得不行,早知道你还这么多事我就不第一时间来找你了,先躲着喝个痛快再说。"
叶安风递给他一只杯子道:"那就赏你一杯好了。"
曲莫执盯着这只有一口容量的小茶杯拍案而起:"不行,三杯!"

曲莫执慢慢嘬着自己好不容易争取到的三杯酒,忽见叶安风目光直勾勾的在自己脸上扫,于是不安的摸摸脸道:"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叶安风挪开目光不屑道:"不修边幅,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越发的皮糙肉厚了,再这样下去和菜场的屠夫有何两样?"
曲莫执无语道:"你难道不觉得我续上胡子看起来更加英俊神武了吗?"
叶安风心中扼腕,此人真是暴遣天物,白瞎了一副好皮囊,他四字一句,语气坚定道:"丑不可耐,回去剃了,看着碍眼。"
曲莫执不稀罕理他,心道他管得真多,这脸又不是给他一个人看的,凭什么听他的?

曲莫执托着腮帮看着他转移话题道:"叶安风,我是真没想到你会把花琼嫁给杨彪,真是太让我意外了。"
叶安风"啪"地搁了杯子,激动道:"你还好意思提这事?你庭岚宗调教出来的好手下。半夜爬墙,伤风败俗,丑事做尽,要不是看在花琼面上,我早就一剑宰了他了。曲莫执你也少得意,我告诉你,花琼是嫁给杨彪不是嫁给你们庭岚宗,她还是我浮生阁的人,要为我浮生阁办事。"
"是是是,她是你浮生阁的人,没人说不是呀,你别激动啊。"
"真不知琼儿作何想,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


楼主:元气秋酱  时间:2019-10-16 14:27:08
要是换做别人在曲莫执面前这番评价杨彪,他定是会跳出来据理力争,为他家小彪儿平反的。
他家小彪儿,八尺健壮好男儿,武功高强,样貌端正,赚钱养家,心疼媳妇,怎么就成了牛粪?
可奈何这是叶安风,他的大恩人叶安风!他选择了沉默闭嘴。

一阵浅酌慢饮,三杯还是很快就没了,叶安风却一杯接一杯饮得痛快,他看了看窗外夜色,起身打算告辞,却被叶安风扣住了手腕。
曲莫执揶揄道:"怎么?不会是舍不得我要留我过夜吧?"
只听叶安风平静道:"把衣裳脱了给我看看。"
曲莫执自然知道他要干什么,可他偏就不如他意,他故作一脸惊恐拢紧了衣襟,往后退两步夸张叫道:"禽兽啊!你果然觊觎我的美色已久意图对我不轨啊。"
叶安风嘴角抽了一下,默默举起指间夹着的银针寒声道:"你是自己来还是逼我动手?"
曲莫执指责道:"叶安风你臊不臊啊?我的身体只有我媳妇能看,凭什么给你看!给你看了我以后还怎么娶媳妇儿?"
"你少来,你身上哪处是我没看过的?以为我稀罕看,我还嫌恶心呢!就你如今这德性还想娶媳妇儿?别待入了洞房回头把新娘吓死!"
"那你别看。"他转身欲跳窗户走。哪知被叶安风抓住后领一把提了回来按在桌上点住穴道,茶杯茶具碎了一地。曲莫执欲哭无泪,以前那个能和叶安风过个百来招的自己哪去了?
他把心一横,还不忘玩笑道:"哼,你就算是得到我的人也永远也得不到我的心。"

叶安风铁青着脸,面色严肃地解开他的腰带。
曲莫执拖着有气无力的腔调哀嚎着:"救命啊,调戏啊,浮生阁阁主深夜猥亵良家男子啊……"

"曲莫执!"叶安风"砰"地一拳捶向桌子,怒道:"你能不能正经点?你难道不想好了吗?"
曲莫执僵硬了表情,扯了扯嘴角,笑道:"我很好呀,好得不能再好了。"
"胡说!你这身体能叫好?我要看到以前那个完整的曲莫执回来!"
曲莫执眼里水光波澜,笑得更璀璨:"我既不缺胳膊又不少腿,哪儿不完整?"
叶安风静默许久,低声道:"我见不得你如今这个样子。"

曲莫执道:"见不得就别见了,千万别勉强,快帮我把衣服穿上。"
"不行,这是我辛苦的成果,我要看看长成什么样了。"叶安风说着手便摸上了他的身体。

说是看,其实也就是隔着亵衣摸着,不带丝毫情欲的在胸腹处四处游走一遍,摸一摸捏两把。

曲莫执眼见无法反抗就随他去了,反正那里一片麻木也感觉不到那手掌的触摸。

片刻后曲莫执被解开穴道,他愤愤的坐起来边把衣服穿好边道:"叶安风,我警告你啊,这可是最后一次,再有下一次我真对你不客气了。"
叶安风瞥了他一眼,掏出帕子将刚才摸过他的那只手仔细的擦了一遍嫌弃道:"硌手,曲莫执你该多吃饭了,这些年没怎么长肉啊。"
"你摸完了吧?没事了吧?没事我走了。"曲莫执料他没好话,边说边打开了窗户准备怎么来的怎么走。

不料叶安风突然来一句:"西靖国发生了政变。"

曲莫执僵在原地,许久道一句:"与我何干?"

"那个暴君失踪了。"

夜风清冷,无人再说话,曲莫执没有回身,叶安风看不到他面上是何神色,只瞧见他握着窗边的手指骨节泛白。

良久,叶安风问:"五年了,你欠我的解释何时给?"

曲莫执不答,纵身一跃消失在了夜色中。

不自觉,曲莫执已经回衡安五日左右,爱糖和花琼混熟了后便没日没夜黏着他们两口子。曲莫执自是求之不得,带孩子本就不是他所长,只是苦了杨彪正值新婚燕尔,没能好好二人世界甜蜜一番,因此每每遇上他哪回不是满目哀怨?
一早大家一起用早饭他瞧着爱糖坐在花琼腿上,一边享受着花琼给她喂食,一边撒娇讨好求着花琼做她阿娘,众人被她这番孩子气闹得哭笑不得。爱糖渴望母爱,自懂事来就没少缠着曲莫执要娘亲。
曲莫执看着这一幕好似忽然想到了什么,把正在撒欢的爱糖叫到自己跟前,抚着她的小发髻,道:"爱糖,饭后和阿爹去逛街吧。"
爱糖开心应着:"那我们和琼姑姑一起去。"
曲莫执道:"不,就你和阿爹两个人,你帮阿爹挑些东西,然后我带你去看你阿娘。"

楼主:元气秋酱  时间:2019-10-16 14:27:08
早春三月,北齐国名花玉茗开了漫山,洁净芬芳,一脉蜿蜒,好似落凡的仙女缦纱。

空气里都是淡淡青草泥土的香气,曲莫执一步一步踏上登山的石阶路。

爱糖挂在他背上,一边舔着糖葫芦,一边唧唧哼哼地哼着一段五音不全的小调。她今天很是开心,因为在城中买东西的时候曲莫执竟然破天荒的主动给爱糖买了根糖葫芦。

曲莫执听她哼了半天实在听不出是什么,便笑她。

她把嘴一撅,不服气道:"就是这么唱的,姑姑就这样唱给我听的,姑姑说她也是这样唱给你听的。"

曲莫执笑容忽变得有些生涩,他道:"这是祈山小调,不是你这样唱的。"

爱糖歪着脑袋,把肉脸蛋蹭在他脊背上,道:"那是怎么唱?阿爹你唱给我听听好不好?"

曲莫执脚步停顿,道:"我不会唱。"

"骗人!"爱糖踢着小腿,嘟囔着:"姑姑说你从小就听她唱的。"

"那是以前,现在我不记得了。"

"唔哼……"爱糖气馁地趴在他背上,自顾自的继续哼着。

山路平稳不知不觉他们便到了一处绿茵地,满簇的玉茗花之间隐着一块青石碑。

曲莫执放下爱糖,拨开花枝,抚上石碑上的字,自言自语:"你看看我今日带了谁来看你。"

他低头对一旁的爱糖吩咐着:"乖囡,这是你阿娘,跪下给你娘磕头。"

爱糖有模有样的跪下,认真的磕了头,曲莫执拿出带来的祭品一一布开,燃了香,分给爱糖,手把手教她拜了三拜。

在曲莫执敬酒的空当儿,爱糖闻着碑旁的花香,探出手想要去折,被曲莫执发现制止了:"住手,爱糖,不能摘,这是你阿娘的念想,是她的魂。"

爱糖不懂何为念想何为魂,只是乖顺的点着头,她扯了扯曲莫执的衣摆问道:"阿爹,你帮我问问阿娘我帮她挑的纸蝴蝶她喜欢吗?"

曲莫执揉揉她的脑袋,道:"只要是你挑的你阿娘都喜欢。"

爱糖开心得眼睛晶亮,又指了指碑上的字问道:"阿爹,这上面写了什么?"

"你阿娘的名字。"

"那阿爹教我认好不好?"

曲莫执笑着将她揽在怀里握住她的食指,放在墓碑的两个字上面一笔一划地临摹,一边念道:"飞——鸢——"

冰冷的青石碑上,萧瑟清凄的篆字:

曲氏飞鸢,西靖女,盼一离人,魂葬北齐。

楼主:元气秋酱  时间:2019-10-16 14:27:08
04旧物

傍晚,晚霞嫣红,爱糖趴在曲莫执背上睡着了,流着一滩口水浸湿了衣衫。
回到赌坊,小锤头迎了出来给他递上一封书函,信口封了蜜蜡,面上写了宗主亲启。

曲莫执不解,他近几年越已经来越少收到江湖书信了,原因不在乎是他这挂牌宗主当得不如副宗主楚寰,现在庭岚宗的江湖门派事物,基本都由楚寰接手,何时劳烦过他?

他把背上的爱糖塞给小锤头,拆了信件,是冠虎帮帮主陈威的邀请函,信中提到他明日约了江湖豪杰一同在海天楼一聚共商武林大事。
曲莫执揉着眉心,心下长吁短叹,这些人整日里喊打喊杀的戾气太重,闲来无事看看书多好?

翌日,曲莫执无事,难得提早出了门,到了海天楼时人一个都没来,他气定神闲晃进了事先定好的楼上的雅间,打开窗户坐下,把玩着茶杯,悠哉悠哉的看外头的热闹景象。
今天是休沐日,恰好碰上赶集,城门大开,街上显得比往常更加喧闹,走足商贩,满街吆喝,人来人往。

曲莫执倚在窗边将路过行人一个个鉴赏:
卖菜大娘腰身太粗,过路小妹脸蛋儿水嫩,街头挑夫压称少斤……
他几乎无聊到要将进入视线内的人全部品头论足一番。
这时一个相貌平平身穿锦袍的华贵公子摇着手里的折扇从窗户前走过。

他瞥了一眼,心下品道:福锦轩的衣裳,未到四月天就晃把折扇,装腔作势,太过臊包,再往下瞧,那扇坠看着好像不错。

只见那抹晶莹剔透,在光下折射出晃眼的光泽。晃得曲莫执眼睛刺痛,脑中嗡鸣,闲暇惬意僵在嘴边。

他几乎是想都没想就从窗口一跃而下拦住那人一把抢过折扇,动作一气呵成。惊得那贵公子目瞪口呆。
扇坠入手温润,是一枚通体晶莹水润,洁白无瑕的玉髓,上面栩栩如生的雕刻着一条口含明珠的五爪飞龙。

曲莫执捏紧了玉,指尖冰冷,他认得,这是印晖随身佩剑上的剑坠!

他没多想一把揪了贵公子的衣领问道:"说,你这玉坠是从哪里得来的?!"
贵公子见他模样颇好,却不料是个抢贼!光天化日就敢行凶作恶,随即一愤慨指着他鼻子道:"大胆小贼,光天化日的,想打劫啊你?你可知……"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见眼前一花,指着对方鼻子的手指被擒,反折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贵公子登时痛得满头大汗,口中哎呦哎呦地呻吟,直哭求好汉饶命。

曲莫执折着他手指,威胁道:"我问你话你就答,你折扇上的玉坠究竟哪来的?"

贵公子不明就里,只当遇上悍匪了,他本想大叫救命,可怕没张口,就叫人断了一指,此刻二人都立于闹市,皆是衣冠楚楚,站立一块儿让人们都以为他俩是一道儿的,没有激烈的大动作,竟也没人注意。

那贵公子又痛又怕,龇牙咧嘴道:"哎呦!大侠饶命啊,我说我说,这是我今日才买的。"

"在哪买的详细点说。"

"是是是,是我刚在城东集市里花了二百两银子买的,那人摆了个杂货摊子,其他的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呀。"
曲莫执眼神跳跃,问道:"那人长什么模样?"

"长什么模样?一男的,呃……模样我不大记得了。"

曲莫执沉默片刻,抬头目光灼灼,掰着他的手指又微微用力,道:"那个集市在哪?带我去。"

那贵公子疼的嗷嗷叫唤:"唉呦呦,手要断了,轻点轻点!好好好,我,我这就带你去。"

城东市集人山人海,走街窜巷的挑夫,五步一货摊,唱声吆喝此起彼伏。

贵公子领着忐忑不安的曲莫执一路走来,最后停在了街道中央,贵公子抖着手指指着十步外的一个杂货摊子讪笑道:"大侠,到了,就是前面那个摊位……"

曲莫执一路思绪缥缈,听他这样说才有所反应,回过神来竟觉掌心一片汗湿,他强压了心头突突跳动,循着贵公子指着的方向看去,脑中已是百转千回,如果是他怎么办?
然而事实证明是他多心,待他看清,真是好一阵默默无语。

只见摊主膀大腰圆,一嘴络腮胡几乎遮住整张嘴唇,整条街放眼望去也寻不到比他还彪悍的面貌,如此一眼不忘的长相,竟会不记得?害他白提心吊胆一阵!

他瞥一眼贵公子,见他一脸讨好笑得面容僵硬,只觉越看越烦,大手一挥便让他走。
贵公子如获大赦,正转身欲离开,忽听曲莫执道了声"等等"后就将折扇连着扇坠一起抛还给他。贵公子自以为遇上了打劫,只想破财免灾,人没事就成,没想还能要回扇子,一时间不知是惊还是喜。

只听曲莫执又道:"你掏钱买的东西自然是你的,只花二百两银子真是便宜你了,快走吧。"
西靖那个富庶的国度里皇宫出来的东西哪怕是个痰盂都不是是百两以内的价位可估算,更何况天子随身之物。

待贵公子一遛弯跑没影,曲莫执悠闲踱到摊边,蹲下身,在那琳琅的货物里东挑西捡起来。络腮胡子见他一身绫罗锦缎,一眼就识是位大主顾,忙热情招待。



楼主:元气秋酱  时间:2019-10-16 14:27:08
摊位陈列着一些瓷器,首饰,家珍都带了几分西靖特色,想来这是位游国的走商,他放下手里的一面雕花小铜镜,问道:"就这些,我怎么没瞧见什么好货?西靖货有没有?"

络腮胡子忙应着还有转身就把身后驴车上堆着的麻袋搬下来,利落的解了封口的绳子,将里头的东西一一展给他看。

曲莫执目光在袋子里扫了一眼都是一些西靖特色的瓷器,织物,等手工物品。这时他的目光落在驴车上一个棉布包裹着的长形物上,便指着问:"那是何物?也是西靖货吗?"

络腮胡子道:"是,那可是顶尖的西靖货。一把宝剑,只不过公子来晚了一步,我已经答应了另一位公子帮他留着,等他回去取钱来拿。"

曲莫执思忖片刻,道:"你拿过来给我瞧瞧。"

"这…不太好吧…我已经答应别人了。"

"他付你定金了?"

"这倒是没有。"

"那你给我看看又能怎样?我看一眼也不一定看得上。但若真是合我心意,价钱自然好商量,比那人多出两倍如何?"

络腮胡子心里算盘噼啪运作起来,买卖是双方自愿的事,先前那人只是口头约定未付定金,如今这个感觉出手更阔绰,有钱不赚是傻子于是不再多言取了剑递给曲莫执。

曲莫执一接过,手里一沉,心也跟着一沉,这到手的重量就颇为熟悉!他深吸一口气,解开那裹布,通体的光辉暴露出来,剑体纯银,剑鞘面上雕刻着繁复精美的暗纹,中央缀着一点夺目的殷红,剑身出鞘一截,剑刃锋利无比泛着幽光乃是上等玄铁打造,出鞘的剑身上刻着"慕青"二字。

他又怎会不认得这柄剑?这柄斩佞臣,杀反贼,和他的主人一样至高无上的慕青剑。和曲莫执的逐流剑并肩作战过的慕青剑。逐流慕青双剑合璧,它们曾像其主人一样双双对对。

后来逐流遗失,今日慕青贱卖,那时谁曾想会落得如今这样分崩离析的境地。

曲莫执敛了心绪,镇定自若道:"好剑,果真是好剑。"

络腮胡子看他颇为满意的样子喜道:"公子真是好眼光,这可是上等的宝剑,别的不说光看那剑鞘上的红玛瑙也是不可多见的。"

络腮胡子不知自己一席话就暴露了根本就不识这把剑,这剑鞘上缀着的哪是什么红玛瑙?明明就是极罕见的鸽血红宝石。

曲莫执收剑回鞘,正色问道:"如此宝剑,你是从哪得来的?"

络腮胡子想是没料到他有此一问,含糊道:"还能哪来的,我们跑货的走南闯北收来的呗。"

若是曲莫执不知内情当然就被他糊弄了,他挑眉冷冷一笑:"收来的?花多大价钱收的?"

络腮胡子见他眼底闪过一抹厉色,叫人不敢直视,不由心虚道:"这位公子,你到底买不买啊?不买的话就还我吧。"

曲莫执冷哼:"来历不明的东西你也拿着当街叫卖。"

络腮胡子心头一惊,不知道自己哪里露出破绽竟让他看出,立即就握住曲莫执手上的剑想拿回来边说:"怎么说话呢,我这光明正大做生意到你嘴里怎么就这么难听?行了行了,你这生意我不做了,你走吧。"奈何那剑就像生在曲莫执手上一样,纹丝不动的,怎么也拿不回来。

曲莫执寒声道:"还不承认!这把剑非凡品哪里是那么轻易收得到的?我看这把剑分明是西靖朝廷里才能出的东西。仔细想想,莫非你是西靖朝廷里派来的细作!"

络腮胡子大惊道:"怎么可能,绝对不是,绝对不是啊!"

"那你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这东西怎么来的。"

"这……这……"

见他还在犹豫,曲莫执威胁道:"看你这吞吞吐吐的样子肯定有问题。那就别说了,把你这些东西收罗收罗随我去趟衙门吧,到时衙门的板子定能让你开口。"

一听要去衙门络腮胡子连忙哀求道:"千万不要啊公子,我真就只是个跑货的,是个普通百姓,这都怨我一时财迷心窍,唉……我说,我都跟你实话招了吧,其实这把剑是我从一个死人身上捡的。"

楼主:元气秋酱  时间:2019-10-16 14:27:08
死人?死人!!曲莫执突感呼吸一滞,攥了拳,道:"你且详细说来。"

那络腮胡子忙与他一五一十地交代,他年前走货路经西靖北齐的边关时在一处山脚下发现一具尸体,见尸体穿戴之物不凡便起了财迷之心,见四下无人于是立刻将尸体身上所有钱财和随身之物连同衣服都扒了干净,一路叫卖来到了衡安,由于那尸体身上的东西都是上上品所以价位也定得高,延路的小城小户里无人出得起价,所以留到了衡安才卖得好价钱,那些东西特别好卖,很快就只剩把最好的剑还未出售了。

曲莫执听后只觉得脑子一片空白,一句话好像不经过脑子,急忙脱口问道:"那你可还记得那死者的样貌?"

络腮胡子答:"不知道,当时那人满脸的血看不清模样。"

曲莫执盯着手中的剑怔怔发愣,没看清样貌又如何?这柄剑还不能证明?那些他的随身之物还不能证明?他死了,他竟然死了……

天意弄人,那个暴君竟然死在了他前头,也死得不体面,曝尸荒野,这算不算作因果循环的报应?
他心里空顿,眼眶发紧,一时间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或许他该是庆贺的,飞鸢走了,印晖也走了,那段宫闱秘事,终将深埋,自此以后除了他自己再无一人知。

在络腮胡子连唤了他三声后,曲莫执定定神,面无表情的把剑放回地摊上起身道:"这种死人钱也赚你倒是不怕折寿。这把剑是个烫手山芋,有人买你就尽快出手了吧。"

络腮胡子本是个本分人,如今心虚心中有愧,不敢接话。

他糊里糊涂的看着曲莫执走了,东西也不要,不明就里。猜想他莫不是与那死者是旧相识?可看他反应又觉不像。络腮胡子琢磨不出个所以然,忽又像是想到什么,从怀中摸出一个物件就追了上去。

曲莫执没走几步,络腮胡子就连声道留步地追了上来双手呈了一物件道:"公子,这也是那人的随身之物,我见这个东西挺别致的,打算自己留下送给我家娘子。可现觉不妥,你看这……"

曲莫执垂眸看去,只一眼,就脑中炸裂。只见那人掌心静静的躺着一枚白银底托镶嵌一颗圆润晶莹石头的石戒,石头中心呈出恍若月光的幽蓝的晕彩,是月长石。

石戒的银环处结着精致的红色流苏穗子,又可作为系在腰间的佩饰。

若说曲莫执一直在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潮涌,可当再见此物时一段压抑得快要忘怀的记忆夹着无尽的酸楚倾潮袭来,耳边恍若响起印晖的声音:"此物乃东周国朝贡,名为月长石,因泛有如月的光泽而得名,光泽尚分蓝,白二色。东周人民信奉它能唤醒美如月光般的爱情,故又名恋人之石。我见了欢喜,于是特命人做成一对石戒,白石与你,蓝石与我,意喻心如匪石不可转,情若皎月不蒙尘,小念喜不喜欢?"

曲莫执的白石戒早在五年前被印晖亲手夺下当其面扔进火盆里焚了干净,他这蓝石戒还留在身旁做什么?留个念想?或是留做警醒?提醒不忘那段被自己欺骗的耻辱?

心如匪石,石焚尽,思断绝;情若皎月,月如霜,心已远。

曲莫执没过完此生,印晖倒先赴了黄泉,如此总算是今生缘尽,两不相欠。

他推开络腮胡子呈在面前的双手,嗓音略显暗哑,道:"我不识此物,你拿去与那柄剑一同售了吧。"

楼主:元气秋酱  时间:2019-10-16 14:27:08
一水儿发下来只有几个人冒泡,很冷清呐,很没有动力呐。
大家不要害羞,都活跃起来,一起玩呐

楼主:元气秋酱  时间:2019-10-16 14:27:08
05联盟

街上行人很多,总有那么几个要撞曲莫执一个踉跄,偶尔碰上个暴脾气的破口再骂上他两句:"出门没带魂啊?大白天不看路瞎撞什么!"

曲莫执左耳进右耳出,耳朵里头嗡嗡响,没句抱歉,头也不回径直往前走,当真像丢了魂。

直到他迎面遇上两名白衣曼妙的浮生阁女弟子,在老远处就高声唤他,来到他面前行了一礼道:"曲宗主,我们奉阁主之命特来请你,不想在路上就遇上你,这下好,不用我们前去庭岚宗请了。海天楼的晚宴大家都到齐了,就等曲宗主大驾了,你快随我们同去吧。"

他这才回过神,想起自己是有要事在身,差点耽搁。

他匆匆与那两个女弟子返回了海天楼,推开雅间的门果见以陈威为首的几人已经全部落坐,一桌子的酒菜,无一人动筷子,陈威的左侧空了一个位置。

叶安风坐在陈威右侧见他来了便高声道:"曲宗主可来得真早啊,我才派人去请,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到了,这菜还没凉透呢,怎么不叫我们大家多等等?"

曲莫执被他损得忙赔着笑脸连道抱歉,一反常态没有与叶安风拌嘴。他拿了酒杯自斟自饮先自罚了三杯当做赔罪,今日行径正经得过分!

陈威见人来齐便直奔主题,无外乎是江湖魔教赤阎教的教主钟秦重出江湖,在江湖上兴风作浪,掀起无数腥风血雨,致使频频发生命案。
前几日俞都赵家庄发生灭门惨案,全庄几百人口一夜之间被屠尽,山庄也被一把大火烧成了灰烬。魔教如此暴行立时激起了武林同僚的怨愤,各家的武林翘楚遂召开了屠魔大会,愿以冠虎帮,浮生阁,庭岚宗三派为首组成屠魔联盟,一起前往赤阎教的老巢俞都玄乌岭进行围剿。

而今日陈威就是将各位掌门人召集起来商议大事并签订盟约。
大家听得义愤填膺,纷纷口道魔教妖人人人得而诛之,积极响应。

见气氛甚好,陈威做为表率铺开一张锦帛,在手指上破了道血口子按在了结盟的合约上,众人见状接连效仿,锦帛一位接一位传过来,人人破条血口子在上面按上血指印。
待那戳满了血指印的锦帛传到了曲莫执面前时,却迟迟不见他反应。

众人凝神屏息静待他动作,曲莫执怔怔盯着锦帛,思前想后纠结片刻,终于开口问道:"你们谁人带了印台?"

众人"………"

叶安风颇为鄙视的瞥了他一眼,右指尖续起剑气在自己的左食指上破了条血口抢先按在合约上,对曲莫执道:"曲宗主,就剩你了,你可快些别让大家久等。"

曲莫执笑着起身,不紧不慢道:"那劳你们等等,等我回去取个印台来,你们先吃着喝着……"

哪知他一句话还未说完,就被叶安风一把按回了座。
叶安风一脸嫌弃显然受不了他的磨磨唧唧,他捉住曲莫执的手掰出他的手指,指尖一道剑气就欲帮他破条血口。

曲莫执见状立刻大惊失色煞白了脸叫道:"不要!不要割我的手指啊!千万不要割我,太疼了,我受不了!我怕,求求你了叶安风……"

此刻什么脸面,什么身份,他全然顾不得了,只要别让他见血,只要别叫他捱痛,他已经敏感得丁点疼痛都害怕承受。

众人从未想到年少成名,威名远播,天不怕地不怕的庭岚宗宗主竟然会因为害怕割个小小的手指而脓包到这般地步,皆是尴尬得面面相觑。陈威直接轻咳了一声转过脸去简直没眼看。

叶安风面上不为所动,可其中原委他却知晓一二,当下心里不是滋味。
他将自己手指上出血还未凝固的伤口又挤出一些血来染在曲莫执的指上,再将曲莫执的手指按在锦帛上,一切完成后扔开他的手不客气地哼了声道:"真是没用。"

合约签订后,陈威举杯道:"今日大家聚集在此为匡扶正道惩奸除恶,共护江湖太平,为我们早日达成共同的心愿共饮此杯!"

众人纷纷起立一同碰杯饮尽。

曲莫执今日心情好像格外好,提着酒壶一个个的给众人添酒一个个的与众人碰杯,酒一口接一口的灌,全然无视一旁叶安风要将他生生烧出个洞的眼神。
桌宴气氛很快就被他带得活络起来,他眼尾含笑,眼波流转眸子蒙着一层水雾,笑靥生辉灼灼炫目。
他用尽了力气笑着,怕自己一不小心面上流露出其他不该有的表情,他的心很凉,就是拿酒拼命灌也灌不热的。

宴散人去,众人在海天楼门口一一道别,叶安风目送一行人离去后,回过头睨一眼墙角,曲莫执蹲在那处背对着他吐得虚脱,无力的拉耸着脑袋。

叶安风居高临下看着他,道:"怎样?曲宗主,你还走不走得?要不要我差人送你回去?"

曲莫执吊着脖子晃了半天怎样也站不起来,许久,唧唧哼哼道:"叶……叶安风……我好,好难受啊………"

叶安风扯了嘴角哼道:"你还知道难受?我还以为你今天不将自己喝死不作罢,到头来你也就这点能耐?"

曲莫执的身体状况叶安风清楚, 他本人也清楚。明知自己不能贪杯,今日所为不顾身体安康,怎不叫叶安风生气?



楼主:元气秋酱  时间:2019-10-16 14:27:08
他越想越气闷嘴上还想再多叽讽曲莫执几句,便听他声音微弱的哽咽道:"叶安风……我疼……"

闻言,他话到嘴旁又咽了回去,一步上前将曲莫执扶起来查看,急道:"哪里疼?"

曲莫执表情痛苦的摇摇头不说话,身体无力靠在他身上。叶安风这才察觉他今日不对劲,曲莫执不是好酒贪杯之人,自我约束能力不差,若不是有极糟心之事是断然不会如此,他记得他上一回喝醉是因为爱糖的生母离世。

他想问,但见他醉如烂泥一滩,却是怎么也问不出,何况就算问了,曲莫执哪一回告诉过他?他心里藏了太多秘密,那片封地谁也走不进,探不到。

叶安风架着他,三分嫌弃七分认命般道:"走吧,曲宗主,我送你回去。"

曲莫执忽然挣开他,晃了两步艰难的睁开微红的双眼,说道:"我不,不回去,我要去玉茗山……看飞鸢,我有话要和她说…"

"大晚上的你上什么山,看什么飞鸢!你有话不对大活人说,偏对一块碑说,你说什么她能听见?"叶安风一把扯着他的衣领将他提回,心里压着怒气,不顾他伸着四肢乱挥乱舞。

"你,你什么都不懂,我不和你说……"

你什么都不懂……

是啊,叶安风什么都不懂,他不懂当年曲莫执好端端的为何跑去敌国甘心受缚,弃了庭岚宗,弃了自在翱翔的广阔天地,做一只被豢养的笼中鸟。
他不懂那个无时不刻不光芒耀眼,意气风发的少年剑侠,为何会丢了剑散了功失了心,一柄幽幽利剑被消磨锈蚀。

他没有参与曲莫执十七岁一年间里发生的事,他便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局外人。

至少,他也不是一无所知,从今夜他就看清了一点,曲莫执以往的每一天都在笑,可他从未有一天从那过去阴霾中走出,从未……

杨彪等人一见叶安风架一酒鬼前来皆是一愣,叶安风不悦皱眉:"都杵着干什么?还不快来搭把手,把你们宗主大人接过去?"

众人忙上前七手八脚把曲莫执架住。

杨彪一脸焦急,问道:"叶阁主,我们宗主怎就喝成了这样?"
叶安风因了花琼的事本就瞧杨彪不顺眼,这下听他这有些兴师问罪的语调,立时没好气道:"嘴长他身上,他爱喝便喝,难不成还是我灌的?他行事一向固执,想做的事,有谁干涉得了?"

杨彪还要回话,花琼眼力劲儿强,忙偷偷扯了把杨彪的袖子制止了他。

叶安风稍作歇息便起身告辞,临行前不忘叮嘱花琼为曲莫执灌一碗醒酒汤,花琼目送叶安风离去的背影暗笑她这位师兄嘴硬心软。

曲莫执被杨彪和小锤头左右架着拖回房间,路上颠了两下醒了过来,便摇头晃脑死活不愿回房,嘴里声声嚷着要找慕遥。

花琼头一回听这个名字,奇道:"谁是慕遥?"
杨彪一边拽着欲挣脱的曲莫执一边答:"慕遥小字爱糖。"
花琼了然会晤,对曲莫执劝慰道:"时辰不早了,爱糖早已睡下,孩子正长身体需要睡眠,你此刻不要去吵扰她。"

见曲莫执安静下来,几人又是废了几番力气才将他弄回房间。

时逢半夜,夜深人静,月清星疏,纸窗外倒映着婆娑树影。
爱糖裹在棉被里头睡得香甜,她朦胧恍惚间好似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门轻轻推开,有人走进来,带微醺的酒气坐在她床旁。

一只温暖的手在她面上摩挲,眉毛,眼睛,鼻梁,唇瓣,指腹温暖描摹,无一不仔细,仔细得像是要将她的脸画上一遍,似是画她实又不是,仿佛水中捞月,镜中寻影。

她被摩挲得脸蛋发痒,嘟着小嘴缩着下巴往被褥里藏,下一刻,那有力的臂弯便将她连着棉被一同捞起抱在怀里。

他将她搂得很紧,鼻尖贴在他胸口,透过熏人的酒气闻到了淡淡熟悉的气息。

她迷迷糊糊听他说了许多话,因太困实在听不清,最后勉强听闻一声附在耳边的叹息:"慕遥,自此以后,你当真只有我一人相依了………"

她梦呓一声"阿爹……"探出小手触上来人面上的湿冷冰凉。

楼主:元气秋酱  时间:2019-10-16 14:27:08
江湖时局动荡,武林正道七大派奉陈威为首定于四月十三日汇聚俞都,一齐围攻玄乌岭!
七大派因此筹备无不忙碌,唯独曲莫执,将所有事情一股脑儿全扔给了杨彪自己便闭关去了。
与其说是闭关不如说是想寻个没人的地儿好好撞撞这脑子,关于联盟一事他清醒过来后再想想简直懊悔得想撞墙!

屠谁不好,屠钟秦!那个杀人如麻,心狠手辣,睚眦必报武功天下第一放眼江湖无人能敌的终极大魔头!!

当年武功巅峰时的曲莫执仗剑才能与钟秦空手斗个平手,暂且不说钟秦近年修为大涨,如今曲莫执内力却已被废至五成。

再之以往曲家里与钟秦牵扯出的那点破事,人家不来找他就不错了,居然还自己提着脑袋往上凑。

他此刻真是后悔地想把自己的爪子给剁了。
可事已至此已无退路能怎么办,只能上阵磨枪,临时抱佛脚。

好歹也是一宗之主总不能到时冲上去话都没说上两句就让人家一掌拍死,那样未免也太丢面。

此刻曲莫执席地而坐运气调息,脑中过着一篇千字剑诀。字字浮现,记忆犹新,他双眸一睁,提起地上一木棍,跃起挥刺,招招利落,如风似电!

闻其飕飕风响,不见其影,出剑之势未看清一招便已刺出,可惜……

曲莫执狠刺上一石桩,本该四分五裂的石桩却纹丝未动。

可惜……内劲不足!

下颌的汗液滚滚滴落,持剑的手背皮肤白皙血管青突。
他的眼眸灰黯又深邃,不想他曲莫执也会有今天!

废人一个,无论再怎样练,再怎样努力都终究不再是当年那个天下第一剑的少年剑客。

"警惕这样差,我若此刻要你命,你岂有活路?"

曲莫执一凛,转身挥棍劈去,被来人出手闪电般握住!
是叶安风,他淡淡道:"还是这样无力,棍不是剑,你以棍练剑当真是不伦不类。"

曲莫执撤回木棍,耸耸肩无奈道:"那不怨我,你瞧瞧我这些年也没少用功,不长进只能怪我这身体。你说你,当时签订盟约时怎么不见你拦一拦我?"

叶安风挑眉道:"你现下怪我?我倒是想拦哪里拦得住你曲大侠二两黄酒下肚后的侠肝义胆,壮志凌云?怎么?现在酒醒了就认怂了?"

曲莫执知道他是气他醉酒一事忙赔笑道:"哪敢怪你,是我不对,那天鬼迷了心窍,我保证仅此一次,绝不再犯!现下你说说,我怎么办?我如今这样子率领弟子们围剿怕是对上魔教高手时便要暴露我武功被废一事,我暴露不打紧,但可不能在其他门派前丢了庭岚宗的脸。要不,我借故不去,一切让我师兄做主好了。"

"呵!你怎不说直接让楚寰做正宗主好了?"

曲莫执突然笑道:"哎,你怎知我正有此意?"

叶安风不接他那玩笑话,解了肩上的绑带,取下一布包裹的长形物,抛到曲莫执怀中,道:"拿着。"
曲莫执一接过,心头一沉,他面不改色,故作一脸惊喜道:"给我的?是什么东西?"

"盟约已签订再想打退堂鼓,就已经晚了,此战你非亲自出马不可。你不如先寻个趁手兵刃应付着,其他到时再说。"

曲莫执掂着此物心里就猜到了八九分,他解了裹布打开一看果然是慕青剑!

这柄剑连同着坠在剑柄上的月长蓝石一同被叶安风买了下来!竟然还要赠与他!

曲莫执先是抚着剑连连赞赏一番,直夸叶安风好眼光,再毕恭毕敬把剑又双手呈到叶安风面前,一脸正经道:"多谢叶兄美意,小弟无福消受,还是还你吧"叶安风不知情只是慧眼识珠买来此剑好意送给他,但这个烫手山芋他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叶安风并未接,道:"自从你的逐流剑遗失后我就再也没见你用过剑,以前你说你念旧,逐流剑用得惯了再用别的剑都是破铜烂铁凑合。五年了,难道逐流剑找不回来你就一辈子都不用剑了吗?一个剑客不佩剑还如何行走江湖?"

曲莫执淡淡一笑道:"所以啊,你别把我要禅位给我师兄的话当玩笑话。叶安风我想过了,等这次屠魔联盟结束后我就找个合适的机会把庭岚宗彻底交到楚寰手上,我呢就带着我的乖囡找一闲暇之地过我们自在的日子去,再也不理这些江湖事。"
叶安风静默片刻,道:"那也要等你有命活到屠魔联盟结束,那种危险场合刀剑无眼,你今时不同往日,多件武器傍身岂不更好,不然到时候你别指望我那时还能分心顾得了你。"

曲莫执仍想推拒:"不行,我本就欠你太多。"
叶安风见他还想推辞,道:"你也知道欠我太多,那你说你欠了我什么?你现在的命是你自己的吗?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吗?"




楼主:元气秋酱  时间:2019-10-16 14:27:08
曲莫执没想到他在这里堵他,一时语噎。他的命是大家救的,怎么也由不得自己任性做主了。他想了想,道:"那好吧,此剑我收下,不过不能白拿,等下你和我去一趟账房你算算要多少,我如数给你。"

叶安风知道自己若是不收他钱他是绝对不会白收自己东西的,也就懒得和他推辞,道:"这就是一地摊货,你看着随便给吧。"

"…………"

曲莫执无法辩驳,慕青剑是他从地摊上买来的也实实在在当得起地摊货这个称谓。

当晚曲莫执闭关没闭出个所以然,于是连夜给总舵去了信,嘱驻守总舵的楚寰率门下弟子从宁安出发前往俞都。

两日后曲莫执率杨彪与门下两名弟子与浮生阁一行人结伴从衡安出发,几人此去皆是轻装简行。
跑江湖的儿女自在成性,几匹马便可出发,众人一路出了衡安城,郊外早春之景使人心旷神怡,此番不紧不慢的赶路中倒有了几分踏春游玩的意味。

曲莫执一边慢慢驭马一边赏着河畔风光,忽觉叶安风的目光向自己别在马鞍旁的慕青剑看来,遂撇过头对他咧嘴一笑,邀赏般道:"我带着呢,如何,我是不是挺听话的?"

毫不意外得了叶安风一不屑的冷哼,随后驾马超过他,不想与他并排同行。
曲莫执不紧不慢的跟在叶安风后头看着他的背影,想着若是叶安风知道了慕青剑的来历只怕会无比后悔将此剑买下给了他。

思忖间,身后的花琼跟上来暧昧不明的笑道:"我就说这剑瞧着眼熟,原来正是我师兄前两日买的那把,没想到竟然是送给你的,我家师兄果真待你不一般。"

曲莫执听这语气莫明其妙的瘆得慌,忙道:"谁说这是送的,这我可是花了钱的,银货两讫的事,你不信问你师兄。"

叶安风在前头不理他,一夹马肚子将距离拉得更远。

曲莫执一路与众人有说有笑,得空间不忘瞥两眼浮生阁另外两名女弟子,皆属叶安风座下,一个唤瑞音,一个唤咏笙。
瑞音,咏笙均生得精致玲珑,十分养眼,一路上将杨彪的两个弟子刘昌九,段十迷得鞍前马后团团转。

见状,曲莫执抚额暗叹门下弟子没出息,却也忍不住赞道:"浮生阁的美女果然名不虚传,这一路有美景美人相伴真乃一件快事。"

花琼道:"怎么?莫不是看上我们浮生阁的人了?看上谁了尽管和我说,我去帮你说合说合。"

"那可不成,有你师兄在,借我几个胆我也不敢染指你们浮生阁的女弟子。"

花琼被他逗笑,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你和我说说,我帮你在别处也多留个心。"

"嗯……什么样的?"曲莫执略微思索,玩笑道:"模样不用太美,心地要好,人要温柔,会粘人会撒娇,喜欢小孩子就行。"

"想不到你竟然喜欢这种小家碧玉型的。"

"哈哈,过日子,这样的就够了。"

夕阳的余晖将一行人的身影拉得老长,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一路说笑中到了驿站。

夜里,曲莫执和杨彪挤了一个铺,被杨彪惊悚的睡姿几翻踹下床,他抱着被子坐了会儿冷地板后,满腹怨念的起身。瞥了一眼鼾声如雷的杨彪无比后悔怎选了和他一间房,和叶安风都比他好。

清幽的月光透过窗柩洒进房里,曲莫执抬头只见一汪弯月挂在天边温暖又清潇,夜深人静此情此景人见了总是难免伤情的。

他穿好衣裳,摸过挂在墙上的慕青剑只感觉银白剑鞘触手冰凉,那滴鸽血红宝石看着似血又似泪。他解了坠在剑柄上的月长石戒收进自己怀里,提了剑轻轻开门出去。

驿站前院银杏树下,月光投射斑斓的树影下,一人一剑一壶酒。

曲莫执拔了剑鞘擦声嗡鸣,幽幽的光折射着他盈盈水亮的眼睛,掌心的剑柄是那个人握过无数遍的地方,如今一丝余温都不曾留下。
一道银光院中起,剑花翻飞如银蛇吐信,飕飕疾风过吹落一地银杏叶。
慕青芒如冷月,锋有破长虹之势,是曲莫执除了逐流剑唯一认可的剑。

人影跃起,剑如游龙穿梭,几个翻挑直刺地上的酒壶,剑身挑过壶柄飞上空中,落下间被曲莫执稳当接住,提壶就势仰头灌了一口,入喉辛辣比不上淮山春,自也比不上那皇宫里的琼浆玉液。

大半壶冰凉透明的液体祭在剑身上,水月交映波光粼粼,好似一汪镜花水月,恍惚剑也附上了生灵,不知是不是它的主人……

曲莫执痴痴的看着,淡淡沉吟:"因果循回,缘尽缘灭,我忘不掉的,愿你饮尽忘川将毕生忘得干净。走快些,别让我以后下去遇上你……"

夜风微凉,卷起满地尘霜,仅此一夜,酒祭遗剑。


楼主:元气秋酱  时间:2019-10-16 14:27:08
翌日曲莫执硬撑着眼皮赶路,在马背上晃两下困意袭来差点没一头载下去,他头昏脑涨慢吞吞跟在队伍末尾晃着,晃了半天发觉路线不对。于是上前赶上杨彪问道:"为何我们不走官道,改行了小路?这也是往俞都方向的吗?"

杨彪答:"是啊,叶阁主说这是条近道,虽偏僻了些,但从这走少绕路,起码能提前两日到达俞都。"

闻言,曲莫执想起自己昨日抱怨说是许久没去俞都,若是没有屠魔一事只是去玩儿该多好,可惜到了俞都也没时间逛逛,没想叶安风都听见了。他忍不住偷笑,暗道叶安风嘴上不待见他心里实则不然。

很快,夕阳西下,芳草芬菲林径小路上没有驿站,暮色来袭,就在众人以为今夜要幕天席地露宿之时,在前头探路的刘昌九兴奋回来说穿过山林便有灯火可见定是有一处隐蔽村落。

由刘昌九领路,众人跟着他穿过这片山林,果见幽径尽头乃豁然开朗的另一番天地。

望不尽的杏林盛开,胭脂万点花繁姿娇占尽春风,漫天粉薄一路延绵至晚霞的天边,红霞暮色处若隐若现坐落一片庄落。

如此世外美景直教众人惊艳不已,眼看今晚落脚有着落,纷纷打马过林,却又不敢疾行,唯恐扰落这一片缤纷。

楼主:元气秋酱  时间:2019-10-16 14:27:08
06杏林村


众人穿过杏林,便见一块马道旁的路碑写着:"杏林村"三个字。

再前行一段,众人便发现不对劲,只见进村的路被铁链铁栅栏封住,栅栏旁还设立了哨岗,二十几个官兵把守在村口,个个大白布覆面都只留出了一双眼睛。

一官兵见他们一行人过来,上前拦住喝道:"站住,干什么的?!"

刘昌九的上前答:"这位官爷,我们一行人前往俞都,路经此地天色已晚想进村子里歇歇脚,请官爷放行行个方便。"

官兵一听就连忙挥手赶人:"走走走!赶紧走,没看见吗?封村了!不能进!"

刘昌九又问:"敢问是何故要封村?"

那官兵指了指自己的蒙面布大声道:"自己不会看呐?还能是什么?闹瘟疫啦!进去要是染上就必死无疑!现在里面能喘气的都没几个了,鸟都不愿往里头飞,你们这群人还巴巴往里凑。"

叶安风闻此忍不住问:"是什么瘟疫?怎么如此严重?大夫是如何诊治的?"

那官兵见叶安风这般询问顿时没好气道:"你们几个外来人管这么多干什么!看你们个个江湖打扮的,官府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们操心了?!快走快走!别妨碍我们办公!"

那人语气不善,叶安风听闻不悦刚想发作,一旁的花琼制止道:"师兄,他说的不错,这是官府的事,我们还是不插手为妙,何况我们也有要事在身,就别耽搁了。"

杨彪附和道:"是啊叶阁主,看来我们只有到前面寻个宽敞的地方露宿一晚了。"

叶安风点点头,招呼了众人预备重新调头。

曲莫执停着不动看着铁栅栏里面的边上站着的一个小男孩。

他早就注意到那个孩子了,豆丁点大,又瘦又黑,看上去和爱糖差不多年纪,穿着件又旧又破的衣裳,含着手指头一双乌溜溜的黑眼珠一动不动盯着在马背上啃肉包子的曲莫执看。

那眼神看得曲莫执心尖发软,他跃下马打开油纸包拿出一个包子走过去蹲下,隔着铁栅栏递到那孩子面前道:"小孩,拿着。"

那孩子的眼睛里泛起了亮光,犹豫一下后怯生生的接过来,在包子皮上小小的啃了一口然后小声道:"谢谢阿叔。"

曲莫执自从当了爹以后,心境柔和了许多最是见不得孩子受罪,看他明明很馋却吃得小心翼翼,定是平日里没得吃,如此想着,就把整个油纸包都塞进那孩子的怀里,捏捏他的小脸道:"吃吧,这些都给你吃。"

那孩子怔怔看了会儿,随之满脸的欣喜,看了看油纸包又看了看曲莫执甜甜一笑:"我我要留给华哥哥,华哥哥吃了就有力气就会好起来了。"

曲莫执见他乖顺只道是个好孩子,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女子的呼声,那孩子一听就揣着油纸包转身往那声音的方向跑去了,曲莫执见众人都在等他也起身准备上马。

"俊生——"村内杏花小路上,一个约摸十六七岁身形单薄素衣布服的姑娘满脸焦急的寻来,在看到那个向自己跑来的小身影时大步上前急红了眼骂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一个没看住你你就瞎跑啊?!告诉你多少回了不能出来?!怎么这么不听话,出了事怎么办?!你爷爷怎么办?!"

那个叫俊生的孩子被她这一通吼不但没有害怕反而笑嘻嘻像献宝一样的将油纸包捧在少女面前开心道:"璀姐姐你看你看,包子,华哥哥有包子吃了!"

少女大惊,揪着他忙问道:"你哪里来的包子?"

俊生眼睛亮晶晶的,兴奋道:"是外头的阿叔给我的。"

少女一怔"什么……你是说有人来了?外头有人来了?!"

不待俊生回答,少女面上瞬间又惊又喜,猛地向村口飞奔去。


楼主:元气秋酱  时间:2019-10-16 14:27:08
她跑了一路远远见村外一行人骑在马上正要调头离去,于是挥舞着手,边跑边高呼:"等等,别走!救救我们——别走啊——"

守卫的官兵见状如临大敌,大喝:"快把那疯女人拿下!"

几个人飞扑上前就捂住了那少女的嘴将她扑倒在地,少女嘴里发出"唔唔"的声音不肯就范,被人按在地上拼命挣扎。挣扎两下就头发散乱,满脸通红,鞋子也蹬掉了一只。

俊生一路小跑跟上来,见此情景在一旁捧着油纸包被吓得哇哇大哭。

如此动静早已惊动了曲莫执等人,杨彪见状马鞭一指,怒喝:"住手!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几个大男人竟然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

一官兵上前将长矛指着杨彪,叫道:"关你们什么事?!识相的赶快滚,不然对你们不客气!"

此刻里头的官兵正拖着那少女的脚企图将她拽回去。

曲莫执和叶安风对视一眼,叶安风轻轻颔首,曲莫执突地飞起凌空一脚袭在那官兵胸口上将他踹得飞出三丈!他施施然落地,掸了掸衣灰,冷道:"一条看门狗,好大的口气!"

见曲莫执动手,刘昌九等几名弟子再也不顾忌,齐刷刷的亮出武器飞身下马端了那铁栅栏,直冲那少女身边将那几名官兵两三招揍趴。

对付这么二十几个小喽啰,根本都不用杨彪出手,有刘昌九这几个弟子就绰绰有余。

眨眼间几人就将那群官兵揍得鼻青脸肿,口吐鲜血,弃了兵刃落荒而逃,边逃边威胁地叫道:"你们有种,有种就等着!等向大人来了统统要了你们的狗命!"

刘昌九听闻拔了剑又要追上去再给他们一顿好看,被曲莫执拦下来,道:"行了别追了,你们也是,下手没个轻重,看看把人都打成什么样了。"

刘昌九委屈的看向自己师父杨彪,杨彪偷偷给他一个赞扬的眼神以示宽慰。

瑞音,咏笙忙将那名狼狈不堪的少女扶起来,看向叶安风请示道:"阁主,这怎么办?"

叶安风上前还未表态,那名刚被扶起来的少女刚站稳就又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满泪纵横,期期艾艾,道:"多谢几位大侠相救!"说着就要给他们磕头。

叶安风连忙上前相扶,道:"姑娘不必如此,路见不平,举手之劳,快请起。"

曲莫执上前道:"是啊,小妹妹你快起来,可千万别跪他,他最见不得好看的小姑娘受欺负了。"

叶安风无暇搭理曲莫执,只疑惑,此刻村内正闹瘟疫,可那几个把守官兵态度奇怪,不见帮忙赈灾,却对一个弱女子出手,更奇的是少女闹腾这一番也不见招来村内其他人。他想起这少女最初的呼喊,便问道:"我先前好像听你喊救命,那些官兵才向你出手的,这是怎么回事?"

那少女被扶起,几近欲泣,含泪道:"几位大侠有所不知,我村内是有瘟疫不假,可官府封村并不是要抗疫,而是要屠村!"

众人皆是惊讶,那少女缓缓将原委道来。


楼主:元气秋酱  时间:2019-10-16 14:27:08
原来在七日前杏林村突然爆发不明原因的疫症,只要是染上了皆在五日内又拉又吐虚脱致死,药石无医,所有大夫都束手无策,疫情来势汹汹,仅几日的光景村内就死了近半人口。
知府见状觉得再治下去也是劳民伤财,徒劳无益,又担心疫症过于恐怖,疫情蔓延开来,遂狠心擅自做出了屠村的决定。

杏林村隐蔽,几乎无外人来往,因而官府封村,外界也无人知晓。

前日前官府就召集了兵马进行屠村,幸有一村民会武,与官府拼杀,竭力保护了一众村民导致屠杀未成功,官府于是又改定明晚进行火攻。

众人听到此处皆是面面相觑,觉得此事棘手,他们此行都是有要事在身,管了此事定要耽误行程。可官府草菅人命,不管又不行。

叶安风思索一下,让花琼去包袱里取了一沓银票给那少女,要她拿着银票赶紧和村里其他人逃命。

曲莫执在心里忍不住对叶安风这土财主的行经啧啧称赞。

谁知那少女却死活不肯收,哀求道:"村里剩下的不是病的就是老弱,一夕之间哪里逃得动?小女子求各位大侠救命,是想求你们带一个人离开,他来我们村不过四个月,不是我们村里的人,也没有染病。他是为了救全村的人以一己之力对抗屠村官兵而被重伤。如今他性命垂危,村内早已药尽粮绝,我们想送他出去求医,却也送不动。求几位大侠开恩送他去镇上救治!"她泫然欲泣说着又跪下了,还扯过旁边站着的俊生边要他跪下边道:"俊生,你也求几位大侠救救你华哥哥。"

曲莫执一听便觉得少女口中说的人定也是个重情重义的英雄好汉。与村子里的人非亲非故却能以命相护着实令人敬佩,他戳了戳身旁的叶安风小声道:"小风风,你看人家怪可怜的,你就帮帮她吧。大不了我们晚两天到,我不逛俞都了呗。"

叶安风叹了口气上前扶起少女和孩子道:"都别跪了,起来吧。"

曲莫执一听他这语气就知道他同意了,立刻对那少女喜道:"小妹妹,你今日算是遇见活菩萨了,我们这位叶阁主,可是位神医啊,有他在保证你的华哥哥平安无事!"

少女闻言立时激动的热泪盈眶:"真的吗?!你是大夫?真的可以帮我?!"

曲莫执忙道:"当然了是真的了,你快别哭了,擦擦脸快领路带我们去看看。"

那少女喜极而泣,连连道谢,领着他们往村内走去。

杏花微风,满巷馥郁,只是随处可见的血迹,破碎的屋脊,召示着这里发生过的一场惨烈。

一行人七拐八拐的拐出了一条巷口,就见前面不远处的祠堂大门里奔出来一个青年,青年人一出来就看到少女,立刻红了眼大声急道:"璀儿!你跑哪儿去啦?!快来!朝华他不行了!!"

一字一句如雷贯耳,曲莫执顿感如遭雷劈,怔在原地浑身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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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朝华

那名叫璀儿的少女立刻呜咽了一声,顾不得叶安风等人了拔腿就往祠堂里奔去。

其他人也立刻紧随其后跟上,独留曲莫执立在原地不动。

祠堂很大,穿过一个大院,便是一间六扇门敞开的大堂,容纳几百人都不成问题。叶安风一进去就见里头围了差不多近百人,其中二三十人虔诚地跪在先祖牌位前口中念念有词,估计都在向先祖祈求庇佑,牌位供桌下方正中间放了幅担架上面躺着一个人,璀儿伏在那人身上呜呜流泪。

她一见叶安风进来眼睛登时放亮,刚才一心急竟然将他给忘了!璀儿扑上前扯住叶安风的袖子,哭道:"叶神医,求求你快救救他!"
其他人虽第一次见叶安风,但听璀儿如此称呼,也都猜到几分,纷纷都向他央求起来。

叶安风边答应着边走近了看清那人的样貌,十八九的少年模样,肤如白玉,眉目隽秀。
叶安风见过太多长得好看的人,美如曲莫执,俊如钟秦,飒爽如楚寰……太耀眼的看得多了偶见这样清润之姿竟也觉得悦目。

叶安风扣上他的脉搏,触到的皮肤冰凉异常,他的脉如游丝乱无章法,这一探便知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内力逆转经脉紊乱导致,乃是严重的内伤。拖了几日已经快撑不住了,再不处理便是无力回天。

情况很是不乐观,叶安风蹙眉道:"大家都散开,不要围在一处。"众人一听立刻都配合着散到了门外。

叶安风从怀里掏出一个针布包,熟练的打开,执出几枚银针手法飞快的往他身上各处穴道刺去。大家见叶安风一脸镇定娴熟,几针刺下去以后,本来苍白的脸色也恢复了两分颜色。顿时松口气,都如同吃了颗定心丸了。

叶安风用针封住他周身大穴,便要运功输入内力助他打通经脉将紊乱的内息调整过来。

祠堂外的墙角,一株杏花树飘着落英,一瓣一瓣旋转飞舞,落在曲莫执的发上,肩上。

他自肩上拈下一片,想着"朝华"二字,是叫朝华吧,他没有听错。呵,真凑巧,在这僻壤之地竟也能碰上同名之人。是的,应是同名而已。
如此听风就是雨,要如何做到彻底放下?别说那人已经死了,哪怕他活着此刻站在他面前他也该视同陌路与之淡然擦肩才是正确。

他吹落指尖轻柔的花瓣,轻松一笑,一撩衣角泰然地踏进祠堂。

他穿过大院,就见村民都围在大堂门外将路堵了个水泄不通。

他侧着身挤进去,努力拨开人群,边挤边嚷道:"借过借过,我说大家伙儿都不进去堵门口干什么?都让一让啊,当心脚,唉!你们不进的话……"

曲莫执半句话在拨开了最后一个人,看清堂内情景时如刺卡喉般噎在了喉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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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偌大的祠堂内,杨彪花琼等人候在一旁,叶安风盘腿于地上坐在一个人身后运功助其疗伤。

只一眼,曲莫执的目光落在伤者的脸上便再也收不回来,他紧绷的弦顷刻绷断,头脑停止运转一片混沌。

幸而此刻人们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否则就会发现他一张脸血色褪尽比堂中那快死之人还要惨白!
是他,当真是他!曲莫执的内心汹涌澎湃地翻腾,脑海中那张早已模糊了的脸此刻在眼前竟又无比的生动清晰。

五年来,有关他的一切,他只字不提,片刻不想,每日夜里阖上眼都不会再梦见他。 他以为这就是忘了,此刻怎么还会一眼认得他的样貌?
难道五年的时光仍是不够长?不够长到将他彻底遗忘?

他悲怆的想笑,可笑自己竟信了一个走商的话,那人是真龙天子,按他姐夫的话来说就是命格硬得很,哪会轻易陨命?

他盯着他的面庞一眨不眨,思绪万千,世间最痛痛不过当初拿心换的人绝情寡义,剜心之痛大于割肉,痛到梦醒时分,胸腔已空。当他再现,他该何去何从?

手指不自觉的收拢攥拳握紧,直到指甲陷进肉里,他才痛得神智恢复了清明。

庸人自扰,曲莫执,这世上哪还有什么朱念?

曲莫执无声的闪进去,叶安风正运着浮生阁的内功汇注到他的任督二脉。

他问身旁的杨彪:"他怎么了?"

杨彪正全神贯注的关注着疗伤进程,没在意曲莫执突然进来,看都没看他一眼就答:"内伤,挺严重的。"

"会死吗?"他凝噎片刻,忽用淡淡的语气问。

"我觉得问题应该不大吧,这不有叶阁主在吗。"

杨彪话音刚落就听见叶安风突然眉头紧拧闷哼一声撤了掌,他睁开眼一脸不可置信的呢喃道:"这怎么可能……"

众人见叶安风如此失措忙上去问其原因。

叶安风起身道:"此人内力深不可测,竟身兼两门不为人知的独门内功!两股内劲相辅相成,周身内力逆行全身。我想助他调整归息,却不得要领,内力输送不进,反使他的内息更加紊乱了。再贸然运功只怕加速他毙命!不知他师承何门何派,修得如此邪门内功!"

叶安风行走江湖多年未见过这样奇事,百思不得其解,却是不敢冒进。

杨彪见此道:"有这么邪乎?让我来试试。"于是上前,掌贴其背,缓缓输导。

是何缘故,只有人群里冷眼旁观的曲莫执知其一二。
他知,他并未修习什么不为人知的邪门心法。
他知,他体内只是蕴藏着自己当年散去的那五成内力罢了!

不出片刻,杨彪果然也如叶安风那般运功有阻。
他心有不甘,不信邪的蛮力一注,伴随着"噗"地一声,朝华口喷血雾!方才转圜了两分人色的脸瞬间惨白如纸 !身子一歪无力的向一旁载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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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村民见状大惊,一下全部涌了进来,有人急道:"你们到底会不会治啊!"

杨彪一脸惊慌失措:"怎么会这样?!"


叶安风立马探了下朝华的脉门,脸色一变,冲着杨彪微不可觉地摇了摇头。

他们从未遇过这种情况,如今内力输不进去无法助他调整怕是神仙也无力回天。

眼见他气若浮丝,村民们又急又气,忍不住开始埋怨:

"伤成这样就说怎么可能救得回来?"

"都怨璀儿,哪找来的江湖术士,白白折腾人!"

"就是啊,不会治就不要乱治啊,我看着这治了比没治更严重,本来尚可拖上一会儿,这下……"

"完了,朝华这下彻底完了。"
………

面对村民的数落叶安风,杨彪等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愧疚的无地自容。

七嘴八舌指责间,原来一直沉默的曲莫执突然寒声道:"他的死活本就和我们无关,若不是你们相求我们哪会插手?救不回来是他的命,老天要收他,难道要我们与天斗?
我们尽力为之却被你们好心当成驴肝肺。杨彪我们走!"语罢头也不回的迈出了大门。

对于曲莫执莫名甩脸,杨彪等人面面相觑,立刻跟了出去,他们觉得曲莫执像是生气,又是不像,只觉不得像他的性情。

一行人出来全都心情不佳,谁都没有说话,没走几步,就听见祠堂内传来了环儿撕心裂肺凄厉的哭喊:"呜呜呜——朝华……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啊,若是若是我爹没有带你回杏林村你又怎么会遭此一难啊!都是我们害了你。你不能有事,阿爹没了,你不能也丢下我。你醒醒,你睁开眼看看我们啊,朝华,朝华——"

少女声音凄厉婉转,曲莫执越走越快,只盼将那声音甩至耳后,不让她扰了心志。

可他越是想逃,那声音越是追来,声声"朝华"直击他心扉,牵扯出一段痛彻难忘的回忆。

"‘朝华’是我母后所命,本是要用来做我的名。可我父皇却觉得这二字过于婉约,不适合我的身份,遂留‘朝华’做我的字。可世人只知我名不知我字,从小到大便只有你和我母亲这般称呼我。"

步伐戛然而止,曲莫执眼神灼灼突然掉头就往回冲!

祠堂门外刮起一阵旋风,众人眼前一花,就见那个去而往返的人立在门口以气吞山河之势喝道:"都别嚎了!还有气呢,不想他死的立刻给我闪开!"

片刻,众人在他吩咐下扶着朝华坐起,曲莫执盘腿在他身后坐下,手掌扶着他的肩头不让他倒下,他的肩胛骨瘦嶙峋咯得曲莫执掌心微痛。

叶安风等人紧随其后跟进来就见曲莫执逆行一个小周天运气于上臂贴合着他的背为他缓缓注入内力,不出一会儿朝华灰败的面色立刻有了好转,周身劲气流动。

一见这阵势,杨彪立刻不答应了,只欲上前将曲莫执替换下来,不料却被叶安风出手拦住,他注视着曲莫执心知他定不会做没把握之事,只怕当下是用了庭岚宗的入室绝学归元心法助其疗伤。

就在众村民都以为朝华得救,提着的心总算能放下,长吁一口气时,突然外头慌慌张张跑进来一个瘦猴一般的男人,他满脸恐慌,进门便叫道:"不好了!屠村啦!向狗官带人来屠村了!!"

语如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瞬间慌乱起来。

一年长的头发花白的老者在众人颤巍巍的搀扶下拄着拐杖,上前道:"三子莫慌,你细说,你看到啥啦?"
名唤三子的瘦子急得面无人色,道:"我看见,看见那狗官带了许多官兵把我们村里外都围死了,他们带着火把,在泼油!怕是今晚就要烧村啦!怎么办……怎么办啊村长?我们,我们赶紧逃吧!"

众人听闻乱作一团,有叫的,哭的,怒喊的,一时间咋咋呼呼吵吵嚷嚷。

村长眼神混浊,连连摇头叹道:"往哪逃?这妇孺老病的,真是天要亡我杏林村呐……"

几个妇人闻此都不住抱团低声呜咽起来。其中,一青年一把抓过墙角的铁锄头,怒道:"他娘的狗官!老子出去和他们拼了!就是死也要拉他两个垫背的!!"

嘈杂之中忽有一沉静的声音问道:"你们口中的向狗官可是顺天知府向德之?"
众人回身望去,出声的人是叶安风。

"没错,就是他!"

叶安风展颜一笑道:"那便好办,请诸位稍安勿躁,我曾与那向知府有过一面之交,待我前去和他好好说道说道。"

"哎呀……"村长见他年纪轻轻,一身江湖气,哪有那个脸面让官府卖他这份情?只怕不能救大家与水火反而祸及自身,遂劝道:"这位叶神医啊,我知道你菩萨心肠,可我们村的事你们如何管得了啊,劝你们不要淌这趟浑水。我们不能连累你们啊,你们快走吧,只求你们行行好能带上朝华和俊生一起走。"

叶安风轻松一笑,道:"大家放心,此事交给我,你们不要出祠堂一步,就留在这等我好消息吧。"说罢就招呼了花琼一同出去了,留下杨彪和其他弟子守候在祠堂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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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将信将疑,但看他信心十足的样子,觉得这些人看上去都好似非等闲之辈 ,没准还真是能解了他们杏林村的危难呢。

村口火把通明,大批官兵进进出出忙碌着,向德之立于马背上,视察部署情况,此刻村子里全被泼了油,只要他一声令下,火势一点,这个村子就会顷刻间化为灰烬。

到时他以一场意外对外宣布杏林村消失,也会将瘟疫致死多人他失职未上报之事给掩盖。

主意以定,向德之眼中冷光乍现无情开口道:"点火。"
官兵齐排上前,举着火把对准起手第一间木屋就要点下去。

突然,劈头盖脸袭来一阵猛烈的劲风,不仅将火把上的火全部扑灭,强大的劲风还将那排官兵给掀了个底朝天!风中夹着一股清冷的幽香,远处黑暗中传来几声女子银铃般的轻笑。

官兵们大惊失色,向德之脸色一变,沉声喝道:"何人如此大胆,竟敢阻挠朝廷命官办事!"
远处只有黑暗,看不到来人,只闻那女子声音道:"朝廷命官?你也不怕辱没这个称谓,我看你是草菅人命才是!向德之,奉劝你赶快收手,莫要一错再错,辜负了当年提拔之人的一番栽培。"

向德之吃惊不已,道:"你究竟是何人?胆敢出言不逊!本府在此还不出来拜见!"

女子哈哈一笑,道:"我家公子在此,理应你来拜见才是。"

向德之大怒,一声令下:"大胆狂徒,竟敢口出狂言!来人,给我拿下!"

还不待官兵有所反应,只听风中"嗖"的一声,一个事物从黑暗中飞出精准的落在向德之怀里,然后听那女子声音不紧不慢道:"向德之,你可识得此物?若是识得还不快快亲手给我家公子奉还回来。"

向德之将接到的那枚玉牌翻过一看,登时大骇!他仓惶地翻落下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黑暗处连连叩首,边叩边颤巍巍地哭嚎道:"下官万死!请……请九殿下恕罪啊!"

夜渐渐深了,浮生阁的女弟子从马上的行囊里拿了吃食分给众人,村里已经断粮三日了,这些日子他们都是靠进村后的小山里捡些野果,挖些野菜草根勉强渡日。

如今拿着手里的馒头,竟然食之无味,生死关头谁还有心情吃得下东西?

刘昌九拿了两个馒头走到杨彪身边,给还一脸担忧的守着曲莫执的杨彪递过一个馒头道:"师父,吃点东西吧。"

杨彪瞥他一眼,接了过来拿在手上没啃,又直直的盯着他家宗主。

刘昌九拿着另一个馒头向曲莫执走去,想给他也分一个,没走两步立马就被杨彪一把揪回,低声斥责道:"干什么你?!没见宗主正在运功吗?哪有功夫吃东西?你个不长脑子的,边儿上吃你的去,别在这晃。"

刘昌九委屈的看了杨彪一眼捧着那颗馒头巴巴的和另一个师弟段十缩到角落里去了。

这一疗伤就近两个时辰,换做以往这两个时辰对曲莫执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可如今……

杨彪看着曲莫执唇色惨淡,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忍不住担忧他的身体。只是可气自己不懂宗主是以什么门路将内力注入为那人纾解的,不然必定是自己上也不会累着自家宗主大人。

"村长!村长!!"门外又是一声咋呼声,先前的那个瘦男人又"飕"地从门外一溜烟的窜进来。
村民们吓得一齐弹起,有人忙问道:"如何?向狗官杀进来了?!"

瘦男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眼睛里神采奕奕,他喘了半天道:"撤了……撤了!他们撤了!"

"啥?你说清楚啊?什么撤了?!"

瘦男人咽顺了气,涨红了脸兴奋道:"官兵都撤了,向狗官撤兵啦!咱们大伙儿不用被烧死啦!那位叶神医没骗咱,他真有法子治那狗官!"
"真的?真撤了?你看见了?"

"千真万确!不信你们自己出去看啊,外头安全了,一个官兵也没有啦!那位叶神医真神了!不知用的什么法子居然让那向狗官被吓得屁滚尿流的收了兵!"

众人惊愕过后就是惊喜不已,只觉得天可怜见,派了能人异世来救他们于危难之中。

此刻叶安风与花琼回来,众人见其惊艳绝伦之姿,只觉真乃神人转世,纷纷伏地就要跪拜。叶安风受宠若惊消受不起,忙和花琼婉言制止。

同时,一旁运功的曲莫执气归丹田,缓缓撤了掌,身前的人一下失去了重力支撑向后倒来,倒在曲莫执怀中。

曲莫执看了眼怀中人的面色已泛起了红润,想是无碍了。于是便想抬手去推开,可突然竟觉得眼前阵阵发黑,满身汗湿,身上虚得无力!

可笑,他何时变得这般无用!他抬头看着那些围着叶安风又谢又拜的人,内心悲鸣怎么没人来管管这边?能不能来个人把这倒他身上的家伙拉开先!

到底还是他家小彪儿最和他心意相通,见他虚弱得起不来,还被尊大佛压着,立刻一个箭步冲上来一把将倒在他身上的人毫不客气地往旁边一撩!只闻"咚"的一声闷响,曲莫执瞬觉轻松。



楼主:元气秋酱

字数:533550

帖子分类:寒武纪年

发表时间:2017-03-19 22:35:00

更新时间:2019-10-16 14:27:08

评论数:21993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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