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坝坝电影

在卢玉兰离开703筹建所后，军管付组长张虎的老婆赵玲也将小儿子张小江从南京带过来探亲，探亲结束离开时，张小江愿意留下，张虎就同意了。
因为703所的子弟学校已在年初开了几个班，张小江可以到703所子弟校去读书。
张小江到了子弟校以后混得如鱼得水，渐渐地就成了孩子王，上树掏鸟，下河摸鱼都有一群孩子跟着跑。
张小江觉得上703所子弟校比在南京的小学校好玩多了，在南京的家里妈妈赵玲一天到晚十八道禁令，这不准那不准，张小江憋屈得要死，山沟里张虎爸爸忙得就没时间来管自已，太好了，张小江要的就是这种自由！
二个月时间转眼间就过去了，疯着玩着就混到穿背心裤衩的时候，这天下午一放学张小江就裹了七八个同学去河沟里摸鱼，路上听王飞说可以电鱼，张小江问怎么电鱼，王飞说需要一部电话，张小江一听二话不说就跑回宿舍把张虎在家里用的摇柄电话拆了抱出来给王飞，一群孩子簇拥着张小江和王飞跑到杀猪场下面的小河沟去电鱼。
张小江和王飞找了个不深不浅的地方将二根电话线甩进水里，然后使劲摇电话柄，一群小孩都盹大眼等着奇迹的出现，哇！真的有小鱼翻上来了，王飞大叫：”停，不摇了，下去抓鱼。”
胆大的奋不顾身地跳到水中去抓鱼，胆小的就在岸上又跳又叫。
一群孩子抱着这一部利器，沿着小河沟电鱼，张小江早就将张虎爸爸下班会发现电话不在这件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在河边玩得不亦乐乎，听到下班号吹响，这群孩子才醒悟过来，该回家了，于是大家纷纷收拾，把分得的三五条小鱼捏在手里跑步回家。
迎接张小江的是张虎的黑脸，张虎啥也不说解下腰上的皮带就给张小江一顿揍。摸着肿胀的屁股，张小江才知道张虎爸爸比赵玲妈妈厉害多了。
在张小江第一次挨打的那一天，春容和春华正坐在从成都到重庆的火车上，这是姐弟俩第一次坐火车远行，姐弟俩从晚上七点半上车就兴奋，妈妈何瑞兰让丈夫李作良先休息，自己一个人来是看管二个小家伙。李作良不放心，陪二个孩子读了一本小人书才爬到上铺去，李作良爬到上铺5分就开始打呼噜，这是经常出差人练就的本事。
其实两个大人劳累了一天都想休息了，无奈小孩不睡，何瑞兰知道丈夫李作良今天更辛苦一些，搬家呀，收拾打包搬运，男人出的力更多。
折腾到火车站五点过，托运完大件行李，一家人去吃了阳春面，排队，检票，上车，车上两个孩子也不安静，春华带的几条金鱼就是个小累赘，春华不睡也是不放心那几条金鱼。何瑞兰最终将玻璃缸塞到随身带的布包里，周围用杂物挤紧，放到下铺床下的角落，春华才满意了。
余下的时间何瑞兰用湿毛巾给两二孩擦了脸和手，然后，一头一个挤在一张铺位上睡觉。
何瑞兰是川师附中的化学老师，为了解决与丈夫的两地分居问题，在丈夫李作良的要求和安排下辞去了川师附中的工作，调到丈夫现在的单位七机部O4基地703所。
据丈夫李作良说703所有子弟校，何瑞兰到703所也不会改行，继续当老师教书，何瑞兰基本上沒有什么思想斗争就同意了，与丈夫结婚十年有余，前几年丈夫在北京工作，自已在成都上班，为了解决分居问题，动了不少脑筋，何瑞兰要进北京办不到，单位找得到，要命的是户口解决不了，李作良调成都户口和工作单位都沒问题，但航天部X院就是不放人，院人事部门说:“国家花了多少代价培养你们，怎么可能说走就走?！“
两口子与长期两地分居的夫妇一样就如南北纷飞的二只鸟儿，聚少离多，一年四季的日子里充满了酸甜苦辣，后来又添了一对儿女，真的是很辛苦，俗话说:'饱汉不知饿汉饥’，团圆的愿望是最美的梦也是最切实的需求。
这回X院包建B基地，用人之际，李作良也是先期派入的人员之一，两口子商量好了把妻子何瑞兰也调入B基地。
他们知道新的工作单位生活和工作条件肯定比城市艰苦，但两人都是共产党员，对党的号召是积极响应的，对未来的艰苦环境是有心理预期的。
李作良对何瑞兰说":有困难就克服，不然要我们干啥呢?"
但是当一家四口长途辗转到达703所，何端兰的一只脚从吉普车上踩下来的时候还是被惊了一跳，她穿着丝袜和凉皮鞋的那一只脚陷进了半尺深的泥灰之中，刚上脚的新鞋立即不见眉眼，另一只脚搁在踏板上就不敢再往下伸。
司机老周见状欠意地说："何老师，你先上来，我把车挪一下你们再下。"
这回挪在了稍平一点的路面上，一家大小才从车里钻出来。
把大大小小的几包行李搬到厚厚一层黄土的马路边，亮瞎眼的太阳晒在身上象针在锥，还好，几个头带草帽的人走过来了。
一个带一付眼镜的白面中年人男人伸手出来，与李作良握手道:"欢迎李工把何老师带来安家，这回更安心三线建设了。"这人就是莫守清，时任研究室的主任。
李作良说:”莫主任，老婆娃娃都来了，再无挂碍，作良当一心工作了。"李作良笑容满脸地回答。
简单的几件行被来接车的人全部提走，只有李作良儿子李春华手里的用尼龙绳网兜网着一个玻璃珤被春华紧紧攥住，里面有二对三红一黒的金鱼在不停地晃动的鱼缸里安然地游动，这是春华的爱物，不容别人染指的。
行李被来接的人提进了分给李作良在3号楼2楼的二居室里。里面一间12坪，外间15坪外加一个小厨房，每层楼梯间有公共卫生间。
何瑞兰踏进这间满是生石灰味的自已的家，内外细看了一遍，满意地笑了。（未完待续）

家里已有三张安好的木板床，一大二小，二张小床成丁字型安在外间，大的安在里间。里间除床以外还有一张书桌，二个木书架。一个已塞得满满的了，空的那个是李作良给何瑞兰准备的。
外间除了二张小床就是二把椅子一个茶几，还应该有的一张圆桌和一只五斗柜是成都家中的旧物，此时还在托运的路上。
其实新的家比成都的单间宿舍宽厰许多，有此居所足以安顿一家大小了。
李作良66年调入B基地，比何瑞兰早来6年，6年间也是东奔西走，基地先期建设期间，各类人员出差的机会都多，象李作良这种单身汉借出差之机公私兼顾是情理之中的事。所以近几年两口子见面的机会比在北京工作的时间还多，但终究不是办法，终于还是决定调到一起了。
当703所的职工宿舍建了一半的时候，从成都老厂和北京老厂以及其他单位到703所落户的职工都差不多把家搬完了。
当时，全国各地到703所的户籍全部落在重庆XX区XX村XX号，与工作地点相距280多公里，是八杆子都打不着的两个地方。通信地址当然是重庆XX信箱XX分箱，行外人是摸不作头脑的。
与冯战旗和李有贵等第一批搬家到三线的人员在大竹县的乌木和团坝的乡场上住了近二年才住上了703的职工宿舍。后面搬家的如李作良夫妇就是一到703所就有新房子住了。
是夜，李作良一家大人小孩的梦都温馨而香甜。早晨起来却发生了一个意外，春华的金鱼全都死翘翘了，原因是鱼缸里爬进了一条蜈公虫。
春华伤伤心心地哭了一场，春容觉得哥哥好可怜，也陪着春华哭得稀里哗啦。春华见妹妹哭得伤心，用手帮春容擦眼泪，春容也举起手帮春华擦泪水。这情形把何瑞兰二口子看得又心酸又好笑，只是深山沟里找不到金鱼，不过金鱼缸很快就被河沟里的小鱼小虾和小蟹占领。从此，春华和春容也过上了比城市孩子更野更纯的童年和青年生活。
何瑞兰调到703所子弟校，一来就接了初三年级的化学课且任这个班的班主任还有高中二个班的化学课。子弟校人手少，多数教师都是一个人几个头。
张林，冯真丽，吴秋，何瑞兰的儿子李春华都读小学三年级，班主任是宋如霞老师。
王飞，冯真容，张小江和莫守清家的莫云英又要高二级，班主任是黎叶。何瑞兰那个班上是冯真华，吴夏和付子国等，再大的孩子就是李逢山，付子义几个，上高一。
付子礼，吴春，李逢秀已毕业，正准备到附近生产队去插队。
何瑞兰60年既从西南师范学院毕业，分到川师付中执教达有十二个年头，教学能力和经验都日臻完美，做上本职工也是驾轻就熟，但任务不轻，一天到晚也是忙忙碌碌的。
下午放学的钟一敲响，学生们从各个教室蜂涌而出。上三年级的春华就会在一楼的楼梯口一边跺脚一边等上一年级的妹妹春容。
妈妈何瑞兰下了课还要辅导她班上的差生，还要备明天的课，还要改作业，还要开会学习。因此，春华每天都会等上了一年级还是啰啰嗦嗦的妹妹春容，二人有时跳着跑着，有时牵着拉着，也有你追我打的时候。经常是何瑞兰站在楼上看胫脖上挂着钥匙，肩上斜背着书包的一双儿女一路蹦蹦跳跳地回家的背影在转弯处消逝，自已再折回教室或办公室继续工作。
也有留下春容春华在空教室做作业的时候，但一般不留在办公室做作业，因为办公室较窄，怕影响同事备课和批改作业。留校做作业这件事，春华和春容一般都不愿意，他们喜欢跟着同学们回家去，路上大家还可以玩一会儿，那是小朋友之间的空间，何瑞兰是明白的，所以她也不強求。
放学后，张小江与其他学生一样胫项上挂着钥匙背着装着几本破书的书包回家，放下书包就领着军官组的几个小孩蹦跳着向厂区去，因为军管组的小食堂还在厂区没有搬，他们供应渠道不一样，自已搞伙食。
看到儿子多数时间都能将几个下属的孩子带过来吃饭，张虎满高兴的，认为儿子张小江被自已用皮带抽过后好像要听话多了，张虎也相信‘黄荆条子出好人’的说法。
过去老婆赵玲总是抱怨儿子张小江不听话，这才交到自已手里三四个月吧，哼哼，这不就听话了吗?
这些想法是张虎吃完中午饭坐在办公室外间的椅子上琢磨出来的，想到儿子的转变张虎心里竟有些小得意，这心情正好着时候就听到里间电话铃声响起，坐在里间的赵守成正用难得有的语气给电话那头的人打哈哈，听得出那个人是赵守成的熟人，聊的内容竟然是《红灯记》。
张虎好奇起来，支楞着耳朵仔细听赵守成还说什么，那知电话‘咔嗒`一声挂了，赵守成在里面叫到:"小张子，去把钟秘书叫来。”赵守成在没有第三人在场的时候，就会叫张虎小张子，张虎的体会是赵守成对他特别的爱护，听赵守成叫自已小张子的时候，也是赵守成心情好的时候。
张虎听到赵守成叫他，站起身来二步就跨进了里间，赵守成坐在一把藤圈椅里正抬手看表，看完后对张虎说："现在1:15分，给钟秘书说叫人到县城X63野战医院去找郭院长，他们那里今晚演革命现代京剧《红灯记》，总政过来慰问他们。郭院长想到了我们，给我们留了三排位子，共60张票，去拿回来分给同志们去看。”
张虎听完赵守成的指示，走到隔壁去找钟跃先，几分钟后通信员小范就骑着摩托冲出了厂区大门。
下午上班后半小时，小范已经汗津津地站到了钟跃先面前，钟跃先接过票递了一张毛巾给小范擦汗，转身将票拿到张虎和赵守成的办公室。
张虎在这之前已经通知了各单位派一个负责人来开短会，各单位的人已按要求陆续到达，听说是来拿观戏的票都兴高采列地等着，但区区60张票纯属一锅清水里的几团油星，那里能满足饥饿的全体职工。
赵成守见张虎召来这么多人，眉头一绉对张虎说:"军管组和革命领导小组的领导都不去吧，票全部分到各单位，各单位自已拿回去平衡。"
张虎也后悔把大家都叫来，僧多粥少真不好办。
吴祖慈说:“X63医院那个礼堂那么大，没位置坐，我们去站着看行不?"
这一说大家都认为可行，但张加俊说:"万一别人不要我们进呢?“
有几人也说：“就是嘛，不都不准进去，你在那里去站?"
张虎进到里间去和赵守成嘀咕了一阵，听到赵守成又打电话找人，好一会儿张虎出来说再给30张票，这是X63医院院机关支部让出来的，他们机关支部的同志们站着看。”
杨建成说："我单位百多号人，三五张票，我不知道给谁，我就不要了。”说完就转身下楼，接着又有几个单位的中干也放弃了。
张虎说：“这样吧，给X03部队催一催灯光球场的进度，球场一建好，我们去调影片来放，这样就不为难了。”
张虎的这一主张让赵守成也认为是很靠谱的事，单位来领票的中干们也觉得这也是给没有拿到演出票的同志们的一个说法，各自安心回去平衡去了。

（接上）何进手里捏着6张票回车间问张蜀洲如何处理，张属洲说叫各小组组长来抓阄。抓到的小组再回小组继续抓，何进说："行，公平，公平"。
这时，电话铃声响起，结果是钟跃先打过来的，他给张属洲说:"赵书记指定给他和张属洲每人留了一张票，叫张属洲马上去取。“
张属洲拿到票后问钟跃先："头头们都不去，我们俩好去吗?"
钟跃先坏笑道:"我们俩是兵。”
钟跃先又叮嘱说：“7:00在09车间门口上车。”
张属洲答道:"明白。"转身下楼，这时嘟嘟嘟嗒嗒的下班号吹响。
回到家张奶奶已经张罗好了一家的晚歺，周子凤叫道:"妈，你快点吃，吃完到09车间门口去坐车，别把车赶脱了。"
张属洲惊诧地问:"子凤，你这是叫妈去看演出?你拿到演出票啦?”
"是啊，抓阄抓的。"周子凤得意地回答。
"哦，那你陪妈去吧，我这里还有一张。"张属洲对周子凤说道。
"钟跃先给的，是赵书记叫留了几张票出来，所办的打字员小蒋，还有通信员小范，保密员林大姐都有的。“张属洲给周子凤解释道。
"哦，我和妈走了，你管得了这几个娃娃?"周子凤有点担心地说。
"不吃奶了，管得了，管得了。"张属洲保证到。
“我就不去了，我在家守我的孙儿，有2张票就你俩口子去吧。"张奶奶想让儿子和媳妇去看。
"妈，不妥，这次票太少，很多人家一张都沒有，我们怎好两人去，不行的。”张属洲对张奶奶说。
"这样吧，子凤带张璠去，小孩子就不显眼。”张奶奶明白儿子的用心，又在意自已那个才到张家不及二月的外孙女，才想出了这个主意。
"妈，你平时辛苦了，你带张璠去。"周子凤说。
张奶奶还是不肯，争了半天还是周子凤带张璠走了，张林和张俏眼巴巴地看着张璠跟周子凤离开，张俏瘪了半天嘴，还是憋不住扑在张奶奶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张属洲从张奶奶怀里接过张俏，哄着自已这个三岁大的小女儿，许愿说爸爸下次带她去，不再带张璠姐姐。张林却懂事地说应该带张璠妹妹去，因为张璠妹妹沒有妈妈了，这一说又将张奶奶惹得淌下一串串的泪水。
张属洲的妹妹张属蓉十年前嫁给X02地质队的技术员刘家和，跟刘家和长年住扎在川西的丹巴县，那里的条件比703所还要艰苦，年前张属蓉得了腥红热，人还沒有抬拢县医院就落气了。
张属蓉一走苦了刘家和。刘家和是队长，长年在外，实在顾不了二头，无奈将女儿放到张属洲这里代养。
周子凤和张璠回家已经是晚上11点过后了，两个一大一小的女人走进家门依然兴奋着，张璠躺在床上都还在轻声念:"奶奶，你听我说，我家的表叔数不清，，，”
第二天早晨张林在上学路上就迫不及待的问："张璠，你昨晚看没看见李铁梅啊?“
"哥，看见了，我还摸了她的辫子呢。"张璠哂着嘴说道。
走在旁边的春容和春华说："吹牛，我爸我妈都没见过李铁梅，小孩见过?吹牛，吹牛，吹牛！"
张林自豪地说:"我妹妹是见过，就昨晚上，我张璠妹妹不会吹牛的。”
"在那里见的?"李春华问。
"厕所，我还摸了李铁梅的辨子。"张璠答道。
"张璠说在厕所能见到李铁梅?”见张璠这样说春容春华越发不信，但张璠就是在X63医院礼堂的厕所里见到画好妆的两个李铁梅，A角李铁梅被前呼后拥的先上厕所，B角李铁梅一个人后上厕所，张璠就站在她背后悄悄地摸了她的辦子，仅岂而已。

（接上）703所部份人员去X63医院看演出回来的第二天，张虎一上班就叫钟跃先去找X03建工部队的卫团长，钟跃先转了一圈才在09号工地上找到了一身泥桨的卫从松，钟跃先说明原由后，卫从松说自已身上一身泥就派范营长跟着钟跃先到了张虎办公室。
张虎见范营长来满高兴地说：“范营，你来也好，钟秘书给卫团说好没有?"范营长说："说了，卫团叫我来问要多少人去突击修球场?一个排行不行，抽多了厂区工地就要停工。"
张虎说一个排行了，703所再组织一些职工去义务劳动。
张虎对范营长说:"你们给战士们讲，多久修好就多久调影片过来放。”
范营长说："好啊，，我们也是憋疯了，都是青一色的小伙子，干重活不怕，就怕文艺生活太少，文工团来演出就一年一回啊，人都闷傻了。我来这夹皮沟都5个年头了，去年回家探亲，连我儿子都不认识我了。”
张虎说："范营，差不多啊，我们还早到一个月呢。为了共同的目标，你们辛苦了！你们卫团把你们管理得好啊，你们的歌唱得好啊，X03部队是这个！”张虎翘着大拇指对范营说。
"我们卫团沒得说，身先士卒，楷模！卫团放个屁我们都觉得香，那次任务都是超额完成。行，张组长放心，我们明天就放一个排过去，二十天之内保证修好，到时候你们要保证拿到胶片啰。”范营信心十足地对张虎说道。
第二天张虎在午会上说了要突击修球场的事，冯战旗说:"还是要去给民兵团也打下招呼”。
张虎说："那当然，具体工作由你和李有贵去安排和协调。”
两人点头，散了会李有贵对冯战旗说：“叫基建科的邱河川直接找钟石匠就行了。”
冯战旗觉得还是亲自过问好，就与邱河川在下班的路上到生活区后来的灯光球场那块地找民兵团专修堡坎的钟队长钟石匠。
钟石匠是个胖子，怕热。从工地下来汗水长流的他不及吃饭就钻进篾席围成的棚子里冲澡，正冲得欢就听到冯战旗和老邱叫，二分钟就穿起褂子出来了，三人拐进钟石匠的窝棚，石钟匠提起开水瓶给冯战旗和老邱倒了水，口里说道:"你二个来找我嘛估计又没得啥子好事，是不是又要赶工加班嘛？"
老邱说:"钟老表不说都懂，聪明人。”
冯战旗说:”老钟，你猜得对，就是灯光球场这一圈堡坎要求提前完工，你再组织些人，20天内搞伸展，你看办得到不？"
钟石匠说:"要得啊，就是你们再搞两个开水桶来放起，你们医务室也给我们拿几瓶避暑的药来，其他两个工地暂时缓到，把人都集中过来搞突击嘛，要得不？“
老邱看了冯战旗一眼说："要得的。"
听说突击修球场是为了给大伙放电影看，民兵团的士气也鼓动起来，心在一起的事情都搞得快，砌条石，垒堡坎，平地基，垫沙石，铺水泥，立电桩，，，几天一个样，二十来天灯光球场就建成了。
等灯光球场的水泥地面一干，所里的大喇叭中午就通知了:"今天晚上7:30分在灯光球场放电影，电影的名字是巜地道战》。欢迎全所职工，家属，部队，民兵界时光临，请大家自带坐椅，遵守纪律，互相谦让，文明观影。”
大喇叭一连播了四五遍，直到听众都能背诵为止。
放电影，放电影啰！除了喇叭叫，人们口口相传更为热烈，每家每户都在想办法提早吃晚饭，学生娃娃从学校出来就疯跑回家丢了书包就搬上能坐的家什到新修成的灯光球场占位子，张家的长椅子，李家的矮板凳，来不及回家搬凳子的就把书包摘下来占地方，也有搬砖搬石头来占位的，一时间灯光球场的中心地带被布置得花儿开。
谁知厂区下班号一吹过，上班的大人们象开闸的水一样漫出来的时候，通信员小范和几个年青人提着二个石灰桶下到球场坝来一顿呦吼："那些娃儿的凳子，搬走，搬走！我们要划线了。”
有人的自已搬到旁边去，没人的就被小范几个人甩出了中心位罝。
清理场地后，他们用石灰线把球场划成几大块，标明了部队，民兵和职工的坐位范围。
7点钟全体人员已在自已的位置上坐得整齐了，最整齐的当然是X03的战士和民兵们。
各单位的单身职工也被组织起来坐在方阵里，因为今天晚上放电影之前还要赛歌。
三家单位都找的嗓门大中气足的人来领头，X03是个姓杨的排长，民兵队伍是一个剪着兰花头的胖姑娘，703 所就是重庆崽儿吴则纲了。
杨排长最先站起来吼道："工人阶级力量大，千难万险都不怕。“杨排长声音未落，当兵的就齐声跟道:"703来一个，工人老大哥真不错！”
吴刚纲笑得满脸开花道:"同志们虚不虚?”
下答道："不虚！"于是吴刚纲起了个调子，703所职工齐唱了《咱们工人有力量》。
歌声一落，民兵队的胖妹站起来领吼道:"解放军哥哥人人爱，保家为国朝前迈。”民兵方阵和703方阵都跟着叫："X03来一个，解放军同志来一个。”
杨排长大声喊："同志们，我们来不来?"
下面轰鸣道:"来！来，来。"
杨排长起了一首《打靶归来》。
几百男声雄壮有力，整齐化一的歌声将集会的氛围快速带入了最热烈的气氛中，接下来胖妹给民兵队伍起了《毛 的书我最爱读》，民兵队伍的男女合声也唱得调声呦呦，深入人心。
然后来又有《高楼万丈平地起》、《军民渔水情》、《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总之，一首接一首地你来我往，场内场外歌声人声沸腾不止，就象炉灶上煮沸的一锅粥，大泡小泡不停地鼓着热气。
三支队伍一直轮流唱到7:30分，大人小孩也跟唱到7:30分，最后众人都在意犹为尽中看电影开场。
开了这个头，此后每周都有坝坝电影看了，有新电影就会加场，那怕就是些老片子反来复去地看呢也让人们其乐无穷。电影里的人物，情节，台词和插曲被看了一遍又一遍的人们深深地刻在了记忆的深处。
703所盛况空前的坝坝电影不仅吸引了自已的职工家属和战士民兵，更吸引了周边的社员们，打着灯笼火把走几十里山路来看电影的不在少数，那阵的人哦，真的是饿慌了。

十八 贺伟娶了张英

1972年7月，A和B二个基地在在四川各洲县的下乡知青中各招收了一批青工，同时又接受了一大批转业军人，招到703所的转业军人和知青进厂后不久就被送到X19老厂实习去了。
这当然是703所党委的主意和决定，尽管平日里军管和革委在工作中时而有些小磨擦，但大方向是始终一致的，他们并沒有把这批年青人当劳力用，而是用长远的眼光把他们放到老厂去学技术，这是这一大批人一辈子的幸运。
张兰的妹妹张英是703所招收的青工中的一个，她学的是描图，半年后就回厂了。
今天张英要在姐姐家里帮姐夫刘坚打下手，因中午有一场邀请好友林南之，贺伟和白智东的聚歺。
当刘坚和张英把从菜市场选购好的食材提进门的时候贺伟还在703所的单生寝室里收拾，做事并不拖踏的贺伟昨晚犹豫了好久，明天去不去住在大竹城南莲印庵的张兰和刘坚的家里做客？这个问题从昨晚到现在翻来复去都没有定下来，洗完脸后贺伟还是决定去，因为这个邀约是大哥林南之发出的，贺伟对张兰和刘坚一家并不熟悉，但大哥林南之的朋友一定是沒话说的。
让贺伟有点为难的是这次聚会的主耍目的是林南之要把张兰的妹妹张英介绍给自已，张英刚从成都老厂学习回来，林南之不失时机地为两人约定了这次见面的机会。
由人介绍去认识一个女人，贺伟心里是排诉的，林大哥介绍的女人应该沒错吧，怎么也得给林大哥一个面子，去看了再说吧，贺伟又在心里鼓励自已。
贺伟其实明自自已为何抵触别人给自已介绍女朋友，贺伟早先在京的女朋友金燕虽然离开贺伟已经过去三年多，但贺伟心里一直惦记着，金燕是无情无义，不知怎的贺伟这头就是放不下。
此时，贺伟心里潮水般地涌出和金燕相识相亲的过往，贺伟大四的时候在学校的公共课堂遇到金燕，那天她就坐在他旁边，金燕是那种让人一见难忘的女子，漂亮得就如一块剔透的水晶，搞得贺伟不住地扭头去看她，但金燕一直在认真听台上的教授讲课，并不张视贺伟，下了课贺伟就有尾随金燕的冲动，但还是忍住了。
又过了大约十来天，贺伟在图书馆又遇到了金燕，贺伟决定不放过这次机会，写了张纸条夹在一本电子学的书中，抱着书坐在了金燕对面将书推给了她。
这次贺伟坐在金燕对面将她看得更加清楚：一张鹅蛋脸，高鼻梁，丹凤眼，约厚的双唇绯红润泽，如漆般的明眸顾盼生辉，且削肩秀胫，肤如凝脂，妥妥的美人一个。
金燕瞄了贺伟一眼又继续低头看书，大约一小时后起身离开去还书，她把贺伟推给她的那本书抱走了，贺伟也起身还书，走在前面的金燕转身将贺伟给她的那本电子学还给了贺伟。
贺伟接过来抱着假装镇定地站在还书人的队伍里，等金燕离开才快速翻了那本电子学，翻了两遍，纸条已经不在，贺伟还了书追出去，金燕果然在图书馆的石梯旁等他。
金燕大方地拿出纸条念道："电子工程糸60级2班贺伟。"
贺伟笑道："同学，你怎么称呼?"
金燕回道："电子工程糸64级3班金燕。”
金燕接着说：“贺伟，我认识你，你不就是那个学校表彰的学习毛选的先进分子吗?"
贺伟纠正说："活学活用毛泽东思想先进分子。”那天晚上二个人开心地笑到了一起。
美好而幸福的时光开始了，1966年已分到七机部第X设计院工作一年的贺伟主动去大三线是得到金燕首肯的，两人商量好了等金燕毕业就到贺伟选定的703所，为共同的事业一起工作。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文化大革命开始了。
当初，金燕与贺伟恋爱是暗藏了一点小心思的，说白了就是瞧上了贺伟的家庭，贺伟父亲专家加院领导的身份让金燕一家不得不高看贺伟一眼，但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金燕用平视的眼光再看贺伟的时候，她有些变化了，她比贺伟晚四年上大学，大学中一半多时间都在文革这个大环境中渡过，专业知识被荒废多少不好说，关键是心乱了，与贺伟约定毕业也到三线工作的话再也不被提起。
文革一搞，贺院靠边不说，有一段时间还被弄到安微的五七干校(农场)去劳动，当时的情形还能不能回北京都没有定数。贺伟又远在四川的山沟里，眼瞧着自已家里的二个弟弟也跟着就下乡去了，一个云南，一个内蒙，一家子一下子就天南地北。
自已是混毕业了，但工作单位一直定不下来，正在心惶之时，北大工宣队的一个领导看上了金燕，金燕权衡利弊之后投入了那人怀抱中，落实了在北京大学留校的工作岗位，这边毫不知情的贺伟还在盼星星盼月亮地盼金燕到703所去。
69年金燕的703所之行是在贺伟多次邀请和催促下出发的，她千里迢迢地从北京往地处四川大竹的703所而来，遥远的路途把金心爱折磨得七晕八素，被贺伟描述成靑山绿水的703所在金燕看来就是一夹皮沟，再一看贺伟居然租住在农民家中，她黙然了，她黙黙地忍受了让人作呕的猪圈里飘出来的猪粪和猪潲水的味道，忍受了没有电灯的夜晚，蚊子整夜嗡噏的围攻，早上起来又红又硬的大包小包钉在胳脖腿和脸蛋上，奇痒无比。
虽然金心爱心里直骂"鬼地方！”但在贺伟面前没有半点不当的的说辞。
金燕的703所之行是来给贺伟了断的，她不想贺伟蒙在鼓里，更不想自已莫明其妙地消失，金燕是直来直去的姑娘。
贺伟邀金燕到703所厂区去参观，金燕也去了，那时的703所就是一个建筑工地，在金燕看来落脚的地方都找不到，回来一身尘土一身汗水，又找不到地方洗澡，贺伟在河沟里担了一挑水回来，借了一个大铝锅给金燕烧了一锅热水用。
那时贺伟与同是单身的何布为同租一间房，当时何布为见到金燕之时还是被震住了，虽然以前在贺伟那里见过印在照片上的金燕，但活生生的人立在面前的时候何布为明白了不可方物这四个字的含义。
何布为心里想：“贺伟一直念念不忘这个女人是有道理的啊。”
那天何布为当既轻声对贺伟说："哥们，今夜我到别地方去睡，地儿腾给你了”。
贺伟暖暧地一笑，记下何布为这个大恩情。
当晚贺伟从金燕近似冷漠的态度预感到种种不祥，当金燕如实告诉贺伟原故时，贺伟有如挨了一闷棍，痛得几乎说不出话来。痛是痛，心如刀铰的贺伟还是挣扎着说出了尊重金燕选择的语言。
第二天，贺伟在送金燕返程的时候还是将近来攒下的300元钱悄悄地放在了金燕的行李包里。
贺伟在703所上班本来就用不了几个钱，吃食堂，穿工作服，工资发了就直接丢在床上铺垫的棉絮下面，订点书报算是大的开支，另外就是逢年过节给在部队服役的弟弟寄一点，表示一下哥哥的关心，家里父母有工资不需贺伟操心。
金燕回到北京之后又给贺伟寄来最后一封信，尽管信写得不生硬，但意思是表达得很清楚的:不再交往。
这个时段是贺伟最困难的时期，父母还在靠边站，自已理想和现实之间的差距不断扩大，金燕的绝交刺得贺伟内出血，蔫了大半年，夜深人静的时侯，贺伟甚至躲在被窝里哭过，贺伟对金燕的爱是真心的，金燕离开，贺伟心死了一半。
但是，不管贺伟怎样不甘，现实中日子还得过下去，所以，贺伟几经犹豫还是决定去大竹县城南张兰家。

（接上）贺伟站到张兰家门口的时间是上午10：10分，张兰牵了女儿锦哥儿来开的门，见到贺伟张兰将孩子提起来抱在怀里教锦哥儿叫叔叔好，锦哥儿很配合地叫了贺伟：“嘟嘟好！"
听到锦哥儿稚嫩不清的童语，贺伟瞬间就扫去了陌生的不适。
进得门来，张兰家用旧木板隔成的小客厅已经坐了三个人，三人都在贺伟进门的时候站了起来。
这三个人除了林南之，还有一对白胖男女，白智东和他老婆冯瑞花。
林南之给几人互相作了介绍，张兰又出门去将在屋后搭建的小厨房里劳动的丈夫叫回来给贺伟认识。
张兰的丈夫刘坚是军人之后，自已也是从部队转业到B基地的，一个浓眉秀目的180大汉，笔直的身板，浓密的挂腮胡子，进来时腰上扎一条白布围腰，他满脸堆笑地问贺伟：“抽烟不？”
贺伟答：“刚学，能抽一点。”
刘坚听说后快速地从裤兜里掏了一包‘红梅’出来，又笑对张兰说：“我说把烟摆上吧，你还说贺伟与林大哥一样，不抽烟。”
随即就开包给贺伟和白智东散烟，白智东接了一支说：“摆上，摆上，我是烟民。你们偏心不是，光想着林南之和贺伟。”
他老婆冯瑞花怜爱地拍了白智东一下说：“你荷包里沒得吗？"
白智东说：“我就要抽刘坚的，刘坚的伙食好！”
刘坚嘿嘿一笑将烟盒甩在了茶几上，林南之见了主动抽了一根说：“你们都抽了可不能亏待我。"
于是几个人找来火柴开始一起呑云吐雾，在呛人的烟雾中拉近着彼此的距离。
见窄小的客厅烟雾弥漫，张兰说：“我带锦哥儿去找姑姑，看姑姑是不是掉到井里去了，打瓶酱油也这么久不回来。"
这时贺伟才知道今天的主角还未登场。
冯瑞花见了，也起身和张兰一起出去了。
沒上菜之前先介绍一下白智东这个人，说起来白智东到三线来跟林南之两口子有很大的关系，本来白智东是李心怡父亲在北京医科大学的高足，毕业后就分到XX1医院上班，跟三线建设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但他对老师的爱女一直都有企图心，他上班的第二年李心怡从军队护校毕业也分到XX1。白智东自然大喜，只是各种讨好之后李心怡都不买他的帐，有一天他通过朋友拐着弯子把李心怡领到清华大学的一个学生社团参加了读书会的活动，自此，李心怡主动要求去那里参加活动，白智东正窃喜这回下对了药，但随后便发觉情况不对，原来李心怡喜欢上了读书小组里的林南之，这是一件让白智东噬脐莫及的事。
悔过之后，白智东也无话可说，自已也承认李心怡和林南之更加般配。这件事过后，白智东和李心怡两口子并未交恶，而是成了知己知彼的好朋友。再后来林南之到三线，白智东也动了到三线的心思，开始还担心不是一个系统的可能难办，那知一说就成，在大医院工作的外科医生，三线缺，愿意来，当然接收。
于是，白智东毫不犹豫地到了莲印庵B基地筹备指挥部的医务处上班，66年8月白智东也兴致勃勃地参加了莲印庵的B基地成立大会，然后就在莲印庵待到71年组建723医院时又调入医院筹建处。
白智东现在的老婆是他到大竹后找的，冯瑞花是白智东在莲印庵时熟人介绍的女人，这个熟人就是张小波的老婆秦月萍，冯瑞花其实是张小波的内侄女，冯瑞花当时在大竹县城一家中药店上班，做核价收款的工作。
胖胖的冯瑞花看见人不高又戴付眼镜的白智东并不太喜欢，但是她羡慕白智东的工作单位和职业，冯瑞花特想嫁给在国防单位工作的男人。
冯瑞花是一个有心机的女孩，她知道嫁给白智东虽不算是一步登天，但确是算是优选了，自已是老三届，文化程度初中，可是自已喜欢文化程度高的人，而自已周围根本就没有这样条件的男人。
起先白智东碍着张小波的面子到冯瑞花工作的葯铺见了一面后并未打算与冯瑞花有下文，因为白智东一直有李心怡的影子在心里，那里会喜欢胖乎乎的冯瑞花，但冯瑞花分析情势后目的就很明确了，三天二头都会主动来找白智东，男人也不经缠，熟悉之后白智东觉得糍糯糯一团的冯瑞花也挺好，想通了，就搭伙过曰子吧。
当然，张小波的侄女这个事实也给冯瑞花加了分，但白智东可没攀龙附凤的意思，白智东是佩服张小波这个人，真要借势登高白智东就不会理冯瑞花了，因为田政委的小女儿也有人介绍给白智东。
白智东服气张小波是有原由的，起因是白智东在莲印庵上班时遇到的事，莲印庵划归B基地后就开始修整，一天有个工人不慎从脚手架上摔下来，是白智东做了急救处理后送到县人民医院抢救的，随后赶来献血的就有张小波，听医生说当时只剩一套采血包，需一个人抽400∽600毫升，验完血型的张小波推开众人，一个人献了600毫升血，当外科医生的白智东当然知道这意味道什么，张小波在白智东心里是个一直立得起的人。
白智东是想明白了才跟冯瑞花结婚的，其实婚姻无非是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圈子里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打个组合。婚后白智东基本不理家务，冯瑞花乐意打理，只要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也沒有什么不可以，打组合过日子嘛，形式总得多样化。
就在几个男人一杆烟的功夫间，门被敲响，刘坚打开门贺伟就见到一个脸蛋玲珑媚秀，身材瘦削敏捷的年轻女子跨进门来，她一进门就将手里的酱油瓶递给刘坚，接着就跺脚呵手叫道：“外面好冷，又打霜了。”
刘坚指着张英给贺伟说：“这是张兰的妹妹张英。”接着又介绍了贺伟。
张英全无羞涩，自然地说道："欢迎你，贺伟！"
林南之建议道：“你们俩握一下手。”
张英露出洁白的牙齿轻轻咬了一下嘴唇先伸出了手，贺伟握住了张英在室外冻得冷凉的纤手。
中午刘坚七拼八凑做了一桌子菜，光豆制品就三样，肉沫豆腐，卤豆干，还有一盘豆渣炒蒜苗。
吃饭的时候白智东以医生的职业身份说："豆渣是好东西！里面有高纤维，也含钙，含钙量跟牛奶差不多，非常营养，并且还含有其他多种维生素。”
听了白智东的忽悠，张英去拿了一把大勺子来给大家舀，结果这碗满口钻的东西被大家最先吃完。
这天贺伟在张兰家与大家相谈甚欢，并无不适的感觉，不仅认识了张兰两口子，还有自已未来的妻子张英，另外还有白智东医生和他老婆冯瑞花。
扩大的朋友圈子让贺伟欣然和庆幸。贺伟一直感念查怀柳叔叔给他介绍了张属洲和林南之，今又通过林南之认识了刘坚和张兰，还有白智东。
有查伯伯在，有张属洲在，有林南之在，还有何布为和刚认识的刘坚，张兰，白智东这一群好朋友在，贺伟心里就是踏实的，他认为自己始终站在一群追逐理想的人群中间，自己并不孤独，前方有灯，心里就是亮堂的。
其实，在金燕没来之前，贺伟的日子是充实的，生活条件的艰苦并没有吓倒他，后来认识了林南之，他的信念更加坚定。金燕的离开也让贺伟重新认识了自已，一定程度上更坚定了贺伟的信心，环境所迫，内心不得不坚强，他始终没有向艰苦的生活和工作环境投降，这一点让贺伟自傲。
在林南之的撮合下，贺伟和张英确定为男女朋友关系，在与张英确立关糸后，贺伟将与金燕以前往来的一堆书信放进盆里点了火一封一封地烧掉了，但金燕第一次写给自已那封信和一张金燕的3寸单人照片却被他鬼使神差地拿出来分别夹在了二本工具书里。
73年5月1日贺伟和张英结婚，彼时贺伟30周岁，张英22周岁。
张英原本是一个干练的姑娘，因为姐姐和姐夫在大竹的B基地工作，所以69年下乡时就到了大竹东柳的一个生产队插队落户。张英到大竹当知青的目的很明确，等待B基地招工或者是被推荐去上大学。
众所周知，70年到76年到大学学习的机会不再是文化考试，而是由工厂，农村，部队推荐所谓表现优秀的青年人到大学学习，这个阶段进入大学学习的学员称工农兵学员。一个外来妹要想被推荐去上大学可能性不是很大，但被B基地招工可能性就很大，原因当然是明摆着的。
至于找一个什么样的对象，在那里安家张英当时还真没有任何想法，她并承妈妈的想法：女人就如一粒种子，被风吹到那里就在那里生根发芽，开花结果。
自已能够嫁给贺伟完完全全超出了张英对未来的预期和设想，与贺伟牵手的那天，张英觉得她这辈子挖到了一块金圪垯。张英读书不多，但张英受妈妈的影响还是喜欢读书人。
结婚后，张英给贺伟的温暧超出他的想像。自从张英温润的身体投入贺伟的怀抱，贺伟的心快速转暧，完完全全接受了张英的好，张英没有金燕妖娆，但是张英不丑也不笨，有贺伟的滋润，就象一枝开得繁盛的米兰，洁白耀眼，暗香袭人。

十九 装不装电梯？

1973年8月，703所建筑工地上厂区的主体工程基本完工，各种机器设备顺序进场安装，在思维模式上还是什么都要革命化的极左思潮占据主要地位，在这种思潮的影响下张虎这位大首长与张属洲这位小秘书又因为03车间装不装电梯的事情大吵了一场。
8月的天，狗都热得吐舌头，地处乌木湖水边的703所也被火辣辣的太阳晒得只听得见蝉鸣。
那天部里的江付部长带着一组专家团队从贵洲的C基地赶过来，到B基地各厂所转圈检查工作，这天上午10点左右到了703所，头天中午一把手赵守成老胃病又发作了，所里派车将赵组长送到驻扎在大竹县城的X63野战医院治疗去了。
平日里凡赵守成不在就由张虎主持工作是贯常做法，于是在张虎的带领下全体军管和革命领导小组成员陪同江付部长带领的专家小组到各单位检查基建工作进展和落实情况。
走到03工号的时候，江付部长问：“这个车间是装配车间吗？车间的层高是多少？”
‘江部长，这里就是703所的装配车间，层高是6.8米。”在03工号接受检查的张属洲如实回答。
“需要这么高吗？”江付部长问了一句。
“江部长，需要的，我们是到相关单位调研后做的设计。”张属洲回答了江付部长的提问，因为03工号是张属洲搞的工艺设计，张属洲是03工号的负责人，秘书工作仅是兼任。
江付部长不语，张虎就扭头盯了张属洲一眼，张属州也不再说话只是跟在后面走。
这帮人一边走一边说就来到了03车间电梯井前面，这时江付部长又发话了:“你们装配车间还要配电梯？”
“我们海X3号产品有二百多公斤，人力搬运危险因素太大。”张属洲解释说
“同志们，我们要艰苦创业啊，高大洋全要不得。”江部长语重心长地说道。
张虎在笔记本上认真地记录首长的指示。
听着江付部长的言论，跟在后面的查怀柳，李玉石，冯战旗等人只好默不作声，至于02，04.，05，06，07以及08，09，10和研究室等单位的负责人更是面面相觑，但是没有任何人出声说相反意见。
待江付部长一行前脚离开，张虎就把张属洲拦在厂区过河大桥的东桥头，笑嘻嘻地对张属洲说:“小张，你们03工号的问题要认真考虑哟。”
“张军管，我们有什么有问题呀？”张属洲明知故问。
“别耍花招，你要认真考虑！”张虎加重语气但依然和颜悦色，没有生气的意思，说完就转身回办公楼去了。
过了几天，张属洲正在03工号转悠，被钟跃先从背后在肩膀上拍了一下说:“老张，张组长叫。”
张属洲心里明白，自己工号的事情还没有完，便冲着钟跃先苦笑了一下说:“走吧。”
说完两人就一前一后到了办公楼二楼张虎的办公室。
在路上张属洲就想好了，不管张虎怎么说，03车间的电梯是绝对不能砍掉的，如果沒有电梯接产之后不知有多麻烦。
“小张，砍掉03工号电梯的事情考虑清楚没有啊？”张属洲还有一只脚没跨进门，张虎一句硬梆梆的话就杵过来了。
“不用考虑，03工号的电梯绝对不能砍，一定要装。”张属洲也一句毫不软蛋的话顶回去。
“你什么态度，首长的指示都拒不执行，你想干啥？”张虎抬高声音说道。
"张军管，你觉得我们做事到底是按实事求是的原则来做还是只听令上级领导。上级领导的话错了也要无条件的执行吗?03工号是总装车间，海X3成品有二百多公斤，是二百多万人民币，摔坏了你负责?!"
张虎沒想到给了张属洲这么多天时间考虑，还是固执已见，现在又来给自已顶牛，火一下就腾起来了，身材高大的张虎忽地站起身来，把身边的一张木椅子提起来重重地摔在水泥地板上，随着'哐垱’一声炸响，张虎一只脚踏在摔翻的椅子上面，左手卡腰，右手居高临下指着张属洲的鼻子骂:"你反天啰，江部长的意见都不听，先革命，后生产，不允许搞高大洋全，就是不许搞高大洋全！你们03工号名堂最多，别的车间都是个别房间装空调，你们是从楼上装到楼下，我看是除了厕所，那里都装了，有这个必要吗？！”
听着张虎外行地乱吼，张属洲憋着气对张虎说:"张军管，你说的不是事实，我们只是在有恒温恒湿要求的工位房间装了空调，沒你说得那么夸张。我要解释一下，我们搞的是电子产品，质量是有环境要求的，不是03工号的工人要吹空调，也不是我要吹空调，是产品要吹空调。”
张虎一看压不住张属洲，耍横了:"少拿产品说事，借口，已经装了的空调和除湿机就算了，电梯不能再安装了，产品让工人抬！“
张属洲见张虎横着来，又加一句问:"你说的？摔坏你负责？？？"
张虎咬着牙又指着张属洲吼道："谁敢摔坏产品，谁就是破坏生产！就是现行反革命！"
张属洲见张虎蛮不讲理，气愤填鹰，也拣起身边的一张椅子重重地跺下去，提高声音说道:"张组长，随便你怎么说，03工号电梯就是不能砍。你有权利把我调离，也有权利把我免职，但只要我在，03工号的电梯就砍不掉！"
巨烈的争吵声引来了办公楼各处室的人员，冯战旗和钟秘书先进来拉架，冯战旗劝解道："两方冷静，两方冷静，冷静下来再说嘛，吵架能起什么作用？"
冯战旗想把张属洲按到椅子上，钟秘书也赶快给张虎倒了杯水说:"首长，请冷静!吵架是解决不了问题。"这时，张虎已经有点后悔跟张属洲吵得这么凶了，但又下不来台，只有用铜铃大的眼睛把张属洲恶狠狠地恨到说："今天你讲不出更多的理由电梯就必须砍掉！”
已经被冯战旗按到椅子上的张属洲又蹦起来说：“张组长，希望你按科学规律办事，不要用行政权力压人。”
张虎道：“什么科学？部长都不懂，你懂？！你不知道天高地厚！"
两个人又开始你来我往地干仗，声音也越来越高，激动的张虎已经忘了昨天才从医院回来的赵守成正在里间睡午觉，本来，经常失眠的赵守成好容易睡着了一会儿，就被外间惊天动地的声响吵醒，非常不舒服，他并没起来而是躺在床上听外面吵架。后来实在听不下去了，就又来了句："张虎，你们吵什么呀?吵！“声音不大，但张虎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对张虎来说，赵守成的语言就是圣旨，盛怒之中的张虎象一条大太阳下晒蔫的丝瓜立马就软了，他恶狠狠地看作张属洲，但还是收场了。（未完待款）

查怀柳和李玉石也被吵闹声惊动了，但两人都没有走出办公室，自然有人去给两位书记汇报。
见张虎平静下来，冯战旗连忙把张属洲拉走了。
下午张虎牵头召开了703所各工号关于是否安装电梯的协调会，会上各工号负责人都在张虎的压力下同意本单位不安装电梯，03工号除外。
研究室的负责人莫守清也迫于压力，砍掉了研究室的电梯，研究室沒了电梯给以后的工作增添了很多麻烦，这件事竟成了以后年月里研究室那帮高知们诟病莫守清的一块牛皮糖，也成了莫守清的一块心病。
经过强压，张虎还是把各单位电梯砍下来了，对这个结果他还是满意的，他始终没搞懂张属洲这帮人为什么对那个电梯那么感兴趣，家属宿舍那边少刷一遍白灰也闹得天翻地覆，老厂来三线的那些人都是一个德性，学习的时候左派，干事的时候就往右拐，跟查怀柳和冯战旗是一样的两面派，难怪这几人总有相同的意见。赵守成对他们不哼不哈也助长了他们的威风，难到他们真的做对了?不，不，这些大城市来的人员，小资产阶级作风严重，应该好好地引导和教育他们。
张虎的看法和思路代表着当时相当一部分人的思想，有个名词叫'极左’，凡事都画杠杠，贴标签，只是科学技术这东西确是有它的的客观规律性，你不遵守就要被惩罚。
说来也怪不得张虎组长，他没在工厂待过，不知产品质量该怎样才能保证，就连院里X院长也闹过叫机场的加油车把铁辫子剪掉的笑话，不知者不为怪。
实际上每一个行业都有它的行规，这是普通常识也是普遍认知。
说起军品制造肯定是比一般民用产品要严格，军工产品号称的是"七专‘产品。所谓的'七专’是指我国的军工产品在生产过程中有一套严格规章制度，这就是：1专门设计，2专门工艺3专门标准4专门材料5专门设备6专门工模具7专门检验。
这些情况在军工企业工作过的人员都是了解的，为保证产品质量，各产品的生产环境也必然要按要求配置，尤其在老厂X2号工作过的人更为理解张属洲对03工位设备设施不可动摇的维护。
周子凤在老厂的X2号上班的时候她所在的工作间就是按当时最高规格打造，室内一尘不染，恒温除湿的空调全天开放，且配有专门的检验员，军代表也是全天候值守。
这样做不是故作神秘和装B，而是车间工人手里的活确实重要，当时周子凤的工作是专门焊接红旗一1和红旗一2号的电爆管，产品要求百分之百的合格，如不然，损失有好惨重，大家想嘛。
当然，对这些套套更为清楚的除了冯战旗就是王逸了，听到上面的争吵，王逸在一楼的办公室咕咕地笑出了声。
王逸是陈白帆带到前苏联去学习过的人，又曾经是老厂X2号的车间主任，他当然知道总装车间不能没有电梯。
产品让搬运工楼上楼下地抬？呵呵？想得出来！
王逸主持老厂X2号的时候，工作场所的配备不用再说了，X2号车间就连地板都不是拖把拖出来的，而是工人跪在地上擦出来的。张属洲搞O3工艺设计时不仅参照老厂，全国各地相关厂所都去看过，那里会把基本设施都革掉，这在老厂那些人的概念里肯定通不过。
该严的地方不严，那就是儿戏！
在X2车间工作过的人至今都记得陈白帆厂长曾为一泡囗痰破口骂人的事。
当然，这件事王逸最清楚，因为他是当天亲眼目睹的人之一。
那天陈白帆和二设计科的几个设计人员来车间检查工作，那时红旗一2的部件正在紧张试制，一个刚分到车间的大学生喉咙管痒沒找到痰盂，就走到楼梯口吐了一口痰，被正在爬梯坎的陈白帆撞个正着。
当时，陈白帆浓眉一挑，暴吼道：“你在干啥？”
这一声吼当即把身边几个人都吓了一跳，那个新来的大学生更是被吓得全身筛糖，陈白帆才不管那么多，随即又道：“请你把手绢掏出来，把地上的口痰揩干净。"
听到这个命令，这个大学生立即掏出手绢，蹲下身来乖乖地将自已吐的口痰收拾干净。
此情景被路过的军代表大李看见，大李赶忙跑到周子凤的工作间去给周子凤说。那时周子凤正怀二娃，一天到晚清口水长流，只得弄了个铁盒子放在工作台上装秽物，但凡有人来就要盖起来移到抽屉里藏起来，军代表进门一使眼色，周子凤就知道咋回事，东西刚藏好，陈白帆和王逸等人就进来了，陈白帆问了进度，又走到在外间去询问军代表部队方面的反映，王逸就在里面看周子凤焊电爆管。
周子凤又要吐口水了，她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双手蒙着嘴从陈白帆身边跑厕所去了。
陈白帆看了问军代表大李周子凤是不是病了，军代表用手势比了个大肚子，白帆"哦"了一声出门招呼二科的几个技术员一起离开了。
这是个题外话，周子凤那年运气不好，几天后她去领胶合板，自已逞能要扛回工作间去，那知胶合板太重，周子凤闪了腰，怀起的二娃流产了，所以又三年才生了小女儿张俏。
画面得转回去，那天那个楼梯口吐口痰的人就是现在坐在研究室的骆一峰。当年发生这件事的时候，骆一峰刚从成都电讯工程学院毕业分到厂里沒几天，大学毕业后就分到隔壁子的X19厂，且直接进的X2号真的是不错，那时的骆一峰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岂料为一泡口水被陈白帆厂长当众吼了一顿，这面子可丢大了。
这件事当年对骆一峰本人是有打击力度的，但这件事过后沒有在骆一峰心里留下阴影应该得益于当时实打实做事的工会组织，那阵子的工会工作包罗万象，凡牵扯到职工的吃喝拉撒工会都要出手帮助和管理，且连带做职工的思想工作。
当天等陈白帆一离开，王逸就让车间工会 老谢跟骆一峰交换了意见，让骆一峰真正认识到了自已的错误，那一课让骆一峰心服口服，知错改错，并一生慎言慎行，一生的工作都踏实不虚，骆一峰后来终成为yj系列的末制导雷达的改进和换代有重要贡献的人员之一。
扯远了，言归正转，张属洲与王逸既是校友又是同事，学的做的都是那一套，这些人'板金’得很，都是老厂‘传帮带’教出来的，老厂X19是'传帮常’搞得非常之好的单位之一，首先对职工的培训舍得花本钱，王逸本人是留洋学习，作为学弟学妹的的张属洲，景珍等一干人从无机校毕业虽然没到送苏联学习，但也是送到重庆的各个军工厂实习的。张属洲到的X91是响当当的老牌军工厂，理论加实践的训练不是闹着玩的，如不然，张属洲那能上岗就有技改和创新？
当年送到重庆实习的青工人数也很多，周子凤就是之一，除了到X91厂还有分在长安，嘉陵，空压，江陵等重庆主要的军工厂学习实践的。
学习，实践，学习，再实践，X19厂的这根弦一直就绷得紧且沒断过，一句话X19厂对工人和技术人员以及干部的培训工作是做得扎扎实实毫不含糊的，这一切最后都体现在了产品的质量上，后来X19出的产品质量高在什么地方呢?据说是XXX造的飞机摔下来X19厂产的罗盘照样正常工作，这显然不仅仅是靠运气的事，这一切都缘于生产人员对产品质量从不打折扣的重视，这些习惯溶贯在每个人的血脉中就出现了敢为一台电梯与上级领导干仗的事情来。

二十 椿香看上了夏春

椿香和雨桂是与张英同一批招到703所的知青，进厂后二人一同分在02车间的电装组，都在周子凤手下当徒弟。
椿香不太漂亮，长着一付单薄的身体和一张扁平的脸，椿香真正诱人的是一头浓密的黑亮长发和那双能弹琵琶的纤纤玉手。
椿香的妈妈是铁路文工团的琵琶演奏员，椿香八岁起就开始学习妈妈的技艺，但椿香对妈妈的严格训练极为反感，拼命挣脱和反抗，以至椿香见到妈妈就躲，但那里躲得过，为学弹琵琶椿春没少挨严母的鸡毛掸子。
椿香长到十五岁就在严母的训导下能弹一手好琵琶，真正喜欢弹琵琶是椿香青春萌动的时候，年青的小伙子都喜欢椿香纤纤十指将琵琶拨弄出如珠玉落盘的美妙声响，弹起琵琶的椿香也一改平曰板着的一张脸，有喜有悲有期昐的心弦就在眉眼中荡漾，弹的入心，听的也出神了。
椿香下乡了，椿香当工人了，这次椿香暗暗喜欢上了07车间的青年工人夏春，椿香是在厂宣传队里与夏春同台表演之后陡然生出的这份情感。
夏春是长得很英俊的一个小伙子，但椿香不知道该如何表达，更确切地说椿香觉得自己平平的像貌配不上夏春。
椿香好难过，椿香陷进了痛苦的黑洞里无力自拔。与椿香要好的姐妹是与椿香一起进厂的雨桂。
椿香姓李，雨桂姓杜，这对异姓姐妹情如同胞。好姐妹有为难之事，雨桂伸手帮忙是情理之中的事，胆大过人的杜雨桂硬是在下班的路上拦住了夏春为椿香传递了信息，然后，雨桂跟椿香一起等夏春的回音，
这是一段极其煎熬的时间。
其实夏春拿到杜雨桂塞给自已的一封没名没姓没落款的牛皮纸信封心中也是忐忑不安的，他预感这封信的不寻常，他暗想是谁这般胆子大?杜雨桂自已?应该不是。
夏春也不喜欢胖胖的大大咧咧的杜雨桂，夏春认识杜雨桂也是厂里宣传队排节目的时候，杜雨桂经常来帮李椿香抱琵琶，熟了，杜雨桂就来做些敲敲锣，击打击打沙锤之类的事。杜雨桂的活沷大方给队友们带来很多的笑声，但夏春不喜欢太热闹的女孩子。
夏春回到寝室将牛皮信封拆开，一张薄薄的白纸，用整齐纤秀的钢笔字写到:
夏春，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愿友谊地久天长！
李椿香 74.3.18
夏春看着李桐香写的纸条有点惊喜也有点失望，夏春真正喜欢的是叫蔡霞的女子，但夏春心里也清楚在财务科上班的蔡霞太高傲了，不仅人漂亮，父亲又是高干，鹤立鸡群的人物，只能仰视，肯定是没有机会的。
李椿香远不如蔡霞漂亮，但有女孩子主动示爱感觉也是满好的。过了四天，夏春向邮箱里投了一封给李椿香的信，不知他写些什么，反正后来两人好上了。
椿香和雨桂同是电装工，椿香练过琴的手指果然灵巧，在师付周子凤的教授下焊接技术超好。她能象师付一样焊接用的焊料比别人少但焊点却牢固，且看得到接点上的铜丝绕出的型状，这种焊点称之为露筋焊。偶尔能焊出几个好的点来不稀奇，每个焊点都要达到这种效果就不是一般的电装工可以达到的了。
雨桂就很羡慕李椿香的这手技术，但同一个师付的杜雨桂怎么练也达不到这种水平，杜雨桂的强项做事麻利，快捷，缺点是少有精细。
在等待夏春回音的曰子里，椿香每天的心情都很糟糕，一会儿想被夏春拒绝的羞愧，一会儿又想到夏春同意的喜悦。然后又自责自已太冒失，一想到要是别人知道自已主动追男人不知怎样笑话自已，左右都难过，每天都好不容易熬到下班，四天过去了，一点音信都没有，椿香这几天都在忐忑纠结中渡过。
每天椿香下班回到宿舍拿起饭盒和雨桂到饭堂打饭，端着饭盒回宿舍吃，可怎么吃不出味道来，只好把剩下的一半倒掉，雨桂接过去洗净放在书架上。丢掉饭盒，椿香就拿块肥皂到水池边把手洗干净，从床头上铁盒子里找出弹琵琶用的义甲和一卷医用胶布，撕了几段把义甲贴在右手指上缠紧，再把墙上挂的琵琶取下揭去纱布罩子抱在怀里，平时语言就不多的椿香装了心事就更沉默寡言，自己呆呆地发神，呆呆地笑，抱着琵琶叮叮咚咚地乱弹。
在杜雨桂送信的第五天，02车间的办事员廖家群在10点钟工间操的时候给李桐香送了一封信。
廖家群唠叨道:"李椿香，信。怎么是本厂寄的?怪糟糟的。”廖家群看着邮戳不解地自语。
李椿香听到是本厂的信脸刷地红了，原本纯白的脸此时有如一张粉纸。
这个过程被周子凤全部收入眼底，等椿香拿着信借口去上厕所回来。周子凤看椿香满脸兴奋才湊到椿香身边轻声问道："本单位的?"
椿香笑着："嗯”了一声。
周子凤又悄悄地说了句：“好好处。"就坐到工位上继续干活了。
叽叽喳喳的雨桂知道了夏春回信以后比自已找到男朋友还高兴，啍啍叽叽大半天，搞得其他几位同事都以为杜雨桂拣了什么鸡屎宝贝。（未完待续）

有事时间梭得快，无事日月走得长，一二个月的时间，夏春和李椿香就走过了陌生期成了甜甜蜜蜜的一对小恋人。
星期天上午，夏春就约上李椿香到乌木水库中的大岛去耍，还特地帮椿香背上琵琶，自已也带上竹笛，想清清静静听一听椿香弹奏琵琶的声响。
说实话，对谈恋爱的人来说对环境要求一般是不高的，只要有那个人在，荒郊野外与十里洋场沒有多大区别，到是避开闲人最重要。
今天，为避闲人夏春和李椿香两人不昔搭舟赶船去人荒地辟的大岛上耍。
两人搭了钓鱼人租的晚班船，他俩在打米房上船的时候，船上已经坐了八九个人了，其中有何布为和蒋印青两口子，还有近鹏和他从成都到山沟里来探亲的老婆谢明辉。
一船人都穿着劳动布工作服，只有坐在蒋印青和近鹏之间的谢明辉穿了一身绿军装，还带了一顶无檐军帽，煞是出众。蒋印青和谢明辉两个人喁喁细语，显得亲热。
其他人也是你一句我一句地拉呱着家常，在喋喋的嘈杂声中船老板蒋三问："到9点没有？"何布为说："到了，快开船！“
蒋三一长声调：'哟∽嗬∽嗬，嗬，’准备摇桨离岸，这时岸边小路上一个扛鱼杆，提笆篓的男人小跑着叫道：“等到，等到，还有一个。"
等这人跑拢，大家见着原来是马保林，夏春见到马主任，赶紧起身给马保林让出一个坐位，马保林不客气地坐下了。
近鹏又将谢明辉介绍给马保林，马保林夸赞谢明辉道：“英姿飒爽，真帅！”
近鹏心喜道：“马主任真会夸人，‘真帅’这两字经典。”
谢明辉道：“听近鹏说马主任多才多艺，果然出口不凡。"大家相互嘻笑一番，马保林又问何布为："布为，你两口子跑出来逍遥，娃娃那个带呢？”
何布为就是想给马保林嚼筋，说道：“老马，你还管得宽呢？你咋自已跑出来耍，把范老师丢在家里。”
马保林笑道：“家头三个娃娃，总要占个人，沒有你们逍遥。”
蒋印青说：“明辉姐把布为妈妈带来了，不然二个娃娃拖起我啷个走得出来哦。”
马保林说：“我妈说明年也过来帮我带娃娃。”
何布为说：“那就好了，这样子你娃也可以松口气了。”
何布为又正经地说："家有一老，似有一宝，我们这回把妈留下来，我们也松活些。”蒋印青连连点头称是。
一船人在蒋三的船上边闲话边漂游，等船划过梨子拗口，水面愈见宽阔，远远的有十来条船在湖面上排成一字，站在船头的夏春吼道：“前面渔场在下网打鱼了哦！"
蒋三说："对头，昨天在孔家桥打的。”
马保林站起来，摇晃着往前走，蒋三连声招呼：“坐到，坐到，船翻了哦。我把船摇过去，你们就在边边上看一下嘛，还要过一阵才得起鱼，这阵子沒得看头。"
渔船摇到半途就听渔场打鱼船上的男男女女调声呦呦地唱起歌来：
“太阳出来哟嗬，红似火把哟喂。乌木水库吔哎，鱼儿多哟喂。姑娘划船显身手，小伙子撒网乐呵呵，众人捕鱼劲头大咧，一网打了几十箩，，，”
李椿香说：“我都会唱，"于是把大家沒听清的歌词又唱一遍：“…鱼儿肥咧，鱼儿多哟。水里鱼儿向船梭，鲤鱼，团鱼，鲢巴郎，青鱼草鱼起砣砣。红旗迎着东风哎，满船鱼儿满船歌，满船歌！"
船上的人都听得心痒，也跟着乱吼，马保林问李椿香：“你有歌单吗？”
李椿香答：“有啊，有人专门到渔场去抄的。”
马保林又说：“近鹏，你字写得好，刻张蜡纸出来多印几张，让大家都唱一下。”
何布为说：“难得刻，叫印青打一张出来就是。”
蒋印青说："少给我拉生意，我一天都忙不赢。”
近鹏说：“好，好，我来手工刻，保证印出来看得清楚。”
何布为说：“还是近鹏大哥好，我是怕把近鹏累到，那晓得印青不心疼他哥。”
谢明辉说："我妹妹心疼你都心疼不完，那会管她哥的死活？”
蒋印青说：“嫂子，你别介意，我们是真忙，这两天党办所办的东西堆起，还要加班才打得完。”
蒋印青又说：“明天上班把急件处理完了打就是了。”
近鹏说：“算了，不影响你工作，等你嫂子走了，我晚上就沒得事了，我刻就是了。”
“哈哈哈，哈哈哈！”何布为指着近鹏笑，马保林也笑，指着说何布为说：“这位仁兄，最能拈过拿错。”
傻笑过后，船继续前行，然后沿岸放人下船。
后来那张歌单还是近鹏刻的蜡纸，何布为当的义务油印工，歌单印了几十份出来，你传我唱之后703所的许多人都会唱这首渔场知青写的打鱼歌。
703所的职工与乌木水库渊缘颇深，这些职工到了七狮滩住扎下来后，旁边的乌木水库就成了他们节假日休闲的好去处，钓鱼，游泳，踏青，打鸟，怕是人人都去兜转过。
夏春和李椿香在乌木水库里漂了一个多小时才到了唤着"大岛’的湖中岛岸下了船，下船后与船老板蔣三说好傍晚去接沿途钓鱼人的时候来岛上接他们返家。
夏春和李椿香去耍的湖心大岛又叫'桑岛’，之所以叫‘桑岛’就是岛上遍布的植被中桑树特别多，青杠，橡树，马尾松也遍坡遍坎，杂草野花，蜻蜓蝴蝶，泥土中拱动的虫子，山林间跳飞的小鸟把湖中岛打扮得生机勃勃，炫烂多彩。
五月的天，乌木水库在阳光的普照下，水涌金波，山披紫霞。椿香和夏春登上"桑岛`，岛上正草长茑飞，花放异彩，他们找了块草坝坝坐下，一会儿身边就有蝴蝶翩翩舞，蜜蜂嗡嗡飞。
两人在这样幽静的地方先缠绵了好一阵才各自将琵琶和竹笛取出，椿香滑如珠玉的琵琶声伴着夏春时断时续的笛子声音在空旷的天地间回转，与天光和水色交错。
湛兰的天空白云漂浮，风送云，云追风，云朵不停地变化着各种形态，天空也不停地幻化着不一样的光与色。
“大鲤鱼上钩了哟！”随着麻悠悠的一声吆喝，椿香和夏春吓了一大跳。（未完待续）

夏春听到声音好熟悉，连滚带爬地飞快跑下坡去。原来是自己的师付胡胖子胡纯阳在这里钓鱼，一条一尺多长金黄头尾的鲤鱼被师付溜到了岸边，夏春从师付脚边拿起抄网把水中的鱼舀了起来。
“呀，有四五斤！”夏春看见抄网中的鱼又掂了掂网兜说道。
“差不多吧？”胡胖子心满意足地答道。
“师付你在这个窝子钓了一天啊？”夏春有点不好意思地问道。
胡胖子看着往下走的椿香笑着压底声音对夏春说：“比你俩个钻草笼笼的时间还要早得多，天还没亮就来了。”
“胡师付，我们咋没看到你呢？”椿香红着脸提着琵琶气喘吁吁地走下来说。
“椿香，我还是没有看到你们，我早上来的时候在那面坡，下午才搬过来的。”胡胖子用手指了指右斜面那个回水湾。
胡纯阳叫夏春和李椿香也来钓鱼，一起等蒋三的船摇过来接他们。
两人说要得，一人拿了一杆胡纯阳插在岸边的鱼杆开始钓鱼。
矮胖子胡纯阳是四机部第四研究所调过来的，四机部的四所也在成都，成都的茶店子。
开初主动放城市生活也是无奈，老婆在老家资中县乡坝头当小学老师，为了解决分居之苦，胡纯阳主动调到703所，来到703所之后就发现了邻厂邻家有这么大个水库，这个随时出杆下水就能钓鱼的好去处培养出众多的鱼猫子，有地方过钓瘾又有鱼肉吃，一家人又团团圆圆非常乐活，胡纯阳到了没多久就真正喜欢上了这个地方，对胡纯阳来说此地就是福地。
果真是人与人不同，花有各样红，各有所愿，各有所求，这就是社会。
胡纯阳历来自认为运气不错，工作中技术级别虽然只是4级，但实际技术是远不止4级，因为当时全中国都一样，很多年没有大面积按正常情况调过级了，技术进步在收入上也体现不出来。
07车间是703所的零件车间，军品的试制零件大多由07车间完成。与胡纯阳一同从四所调来的几个老同事全部都安排在此。
试制品可不是批量，不可能开模具来成型的，也就是说全靠车，钳，铣，铇，镗等机械操和手工来加工，机械都是靠人来操控的，操控的技术当然就至关重要。
胡纯阳是铣工，从普通铣到精密铣他都能撑控，他的铣床一开起来活就出来得又快又好，每当检验一作OK的手式的时候胡纯阳的心就暧洋洋的，再苦再累都化成甜蜜蜜的糖水流入心窝里了。
夏春虽是胡纯阳的徒弟，但技术远远地跟不上师付，到不是胡纯阳不认真教授，而是每个人的悟性确实不同，'师付领进门，修行在各人。"
夏春技术学得不好真的怪不着胡纯阳，夏春是胡纯阳的几个徒弟中技术最差的一个，夏春虽技术不咋地但夏春尊敬胡纯阳是其他几个师兄弟无法比的，所以胡纯阳还是很喜欢和维护夏春的。
因此当夏春拿着椿香字条来征求胡纯阳的意见的时候，胡纯阳就象自已要娶儿媳妇一样真真认认通过各种渠道去帮夏春考查了一番才告诉夏春可以。
椿香后来才知道夏春迟迟不给自已回信原来还有胡纯阳考查自已这一回事儿。
因为胡纯阳一直诚心诚意地对夏春，夏春也十分感念师付的善意，所以二家关系一直友好。
闲话少说，当夏春拉到第十四条鲫鱼的时候，就远远地望见一条鱼船向‘桑岛`划过来了。
“收杆了，回家煎鱼吃。”胡胖子吩咐夏春收拾渔具，收完后夏春到岸边去提水中的鱼护，一只大号竹编鱼笆篓，提在手上死沉，离水的鱼在竹笆篓里啪叭乱板，沉甸甸的大半篓子黄灿灿的老鲫壳。
胡纯阳在夏春帮助下扯上来的那条鲤鱼太大，鱼篓装不下，钓起来就被夏春扯了一束牛筯草穿过鱼嘴鱼腮拴在稻田角角的水凼凼里面。
夏春把装鱼的笆篓放在椿香脚边让椿香看住，自已到田角去取鲤鱼。
椿香凑近笆篓一看说：“啊， 这么多鱼呀，好爱人啰，我已经闻到胡师母泡菜鲫鱼的香味了。”
那条大鲤鱼被夏春提在手里还在奓翅翘尾，但再扭再板也无及于事了，夏春说：“成了菜板上的货，跑不脱了哦。”
三人上了蒋三的船，船上已经坐了十来个703所的渔民，大家坐在船中一边互相观看垂钓的成果又一边讲述一天中的钓鱼故事，再互相切磋钓技，又约定下一周到那里去守窝子。
蒋三懒管众人骚说，只是架起双桨，一桨一拔水地朝着全家坝的打米房码头划去。
当天晚上夏春和李桐香跟着胡纯阳到家吃胡师母谢永芳做的泡椒鲫鱼不在话下。

二十一 军管撤离

时钟每时每刻不停地向前走，走过白天走过黑夜，走过春夏又走过秋冬，星月轮回间来到了74年初夏。
这年初夏703所的全面建设告一段落，建工部队开始部份离场，生产准备基本就绪，人员和物质大部份就位，按边建设边生产的要求完全可以接批量生产任务了。
在上下共同一致的期待中，一天，二天，三天，时间飞快地滑过，不知不觉就过完了'五一’劳动节，还是沒有等到具体的生产任务，但是却等到了军管撒离的消息。
这个消息对张属洲来说是意料之中的事，张属洲分析过军管是特定时期的特定产物，军人和工人本来是两种不同行业的人，回归是必然的事，只是在特殊历史时期与军管组的同志们打了这么多年的组合，也是件很有意思的事。
人毕竟是有情感的动物，何况张属洲工作经历与军管组的成员有过那么多的交集点，今天上班听到这个决定落地声响的时候，竟然有那么多的不舍陡然涌进心里，他心里想着今天下午或晚上得抽出时间去给军管组的领导和同志们道个别，但是到上午十点过就坐不住了，想到晚上到别人宿舍和家里去也不太合适，还是上班时间比较好，于是立即站起身来准备走出车间。
恰在这时桌子上的电话铃声响起，张属洲提起听筒一听正巧是钟跃先打来的，钟跃先在那头说：“老张，赵组长叫两办的同志到办公楼前来照一张集体照留念，10：30点准时。"
张属洲答道：“好的，我马上就过来。”
张属洲放下电话急急匆匆地走出03车间，从03车间那坡长梯跑下去快速地到达厂区大桥的东头，当他通过桥面的时候，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桥西头迎面而来，那个相向而来的人就是军管组付组长张虎。
张属洲压着步子向前走，张虎人高马大，步子也跨得大，三步并二步地来到张属洲面前，两人立在大桥一侧的桥栏杆边先握了一个手，然后张虎拍着张属洲的肩膀说："属洲同志，听说了吧，我们要撒离了，我今晚就要坐火车离开703所回南京了，走之前我要向你道个歉啦，我们一起工作期间，总有那么些不同意见，平时争执也满多的，去年还为电梯的事给你和同志们很大的压力，防碍了很多同志的正常思维，给所里的工作造成了一些困难，非常歉意!现在挺内疚的啊，走得急，不能给同志们一一道歉了。属洲同志就请你给其他同志带句话，祝大家工作顺利!"
张属洲见张虎这么真诚，也连忙检讨自已说:"张组长，请原谅我当时的冒失，我不该和您拍桌子摔板凳，，，"
张虎带着一丝微笑说道:"厉害呀，耳听不如眼见，属洲同志，沒有关糸的，共产党员就是要实事求是坚持真理嘛。"
张属洲也真诚地说道："谢谢张组长谅解，你大人大量，永远都是我学习的好榜样，我会好好学习，努力工作，不给党丢脸。"
张虎听了张属洲的话心里还是满高兴的，他对张属洲和颜悦色地说道："我们共产党人批评和自我批评都是党内的正常生活。好吧，不多说了，属洲同志，今后到南京出差一定要来海军军事学院找我。"
张属洲答道："张组长，今后有机会到南京一定来拜访老领导。"
张虎又说："我和赵组长下午离开，钟跃先他们几个晚几天走，我们回办公楼照张像，做个纪念。”
张属洲答道：“行。”
于是，两个不打不相识的冤家一起朝所办公楼走去。（未完待续）

中午在宿舍帮张虎爸爸清理打包的张小江心情是郁闷的，因为他千分万分地不愿意离开这里，张小江觉得703子弟校非常地适合自已，在近二年的时间里自已在子弟校进步很大，自己与子弟校的老师和同学们都结下了很深的情谊。
他想起才到子弟校的时候，宋如霞老师郑重其事地将他介绍给班上的同学，说他是南京XX学校来的‘三好'学生，当时，他的胸脯一下子就挺得老高，心里的自信和自豪感几乎就是从那一刻生长起来的，在以后的日子里宋如霞老师也成了他最尊敬和最爱戴的老师。
还有何瑞兰老师对自已也是特别好，去年秋天，他和王飞分别在课堂上看了何瑞兰老师用电石做矿灯的实验后就和王飞到厂里的材料库房里偷了几块电石去做矿灯，两人做得过于简单，导气管太短又把出气口开得太大，火焰窜得老高，差点把眉毛都烧焦了。玩过自制矿灯后，他俩还不尽兴，又去偷了一堆电石塞到玻璃瓶里带了张林和李春华等几个低年级的同学去小河沟里炸鱼，装有电石的瓶子被带到河边灌水，瓶里电石一遇水气泡迅速鼓胀起来，张小江和王飞还要互相逞英雄，他见王飞那个还捏在手里，自已捏的那个瓶子也不丢，幸好被闻风赶到的何瑞兰大喊："快甩出去！"两人才将瓶子丢到河里去。装有电石和水的玻璃瓶在河水中嘣开，只见河水掀起一尺多高浪花来，十几个学生娃还嘻嘻的笑，何瑞兰老师说：“如果在手里炸了，手都要炸飞。”
听到这么严重的后果，这才把张小江和王飞还有跟在后面的小朋友们吓得变了脸色，炸翻的鱼也没敢拣，就被何瑞兰呦吼着回家了。
晚上张小江又被知道情况的张虎爸爸用皮带狠抽了一顿，打得张小江第二天一蹶一拐地到学校，何瑞兰老师又狠狠地批了他和王飞，但何瑞兰老师亲自将张小江弄到医务室去敷了药，张小江不但不恨何瑞兰给张虎爸爸通风报信，反而对何瑞兰亲近了许多，张小江甚至幻想过如果何瑞兰老师是自已的妈妈该多好。
张小江在703所子弟校期间把能折腾的事儿和能折腾的地点儿都差不多理罗了一遍。
他尤其怀念去年夏天好多好多星光闪亮的夜晚，何瑞兰，宋如霞，还有二班的黎叶老师给坐在楼下坝子里的同学们讲了好多故事，特别是黎叶老师讲的巜聊斋》里的鬼怪总是那么勾人，狐仙居然是那么美好，原来妖怪里也有好人。
宋如霞老师家的骆叔叔讲的故事更是离奇，叫巜陶恩尔教授的头胪》，那个教授可以把人头割下来再重新缝好，好神奇啊，听得小朋友们都想长大后去当外科医生。
还有一天，何瑞兰老师家的李叔叔给张小江他们念过一本叫《海底两万里》的书，那里面的故事太吸引人了，后来这本书被王飞借去看了好久，张小江也想借阅，李春华说他要看沒借成，再后来张小江发现那本书在张林的书包里，张小江从此不安逸李春华和张林，这个矛盾沒多久就被何瑞兰老师化解了，何瑞兰老师另外给张小江找了《十万个为什么》和巜英雄董存瑞》的册子。
有这个起始，张小江养成了喜欢看书的习惯，后来这个习惯也让张小江受益终身。
人这一辈子若是总有那么几个人在关键时刻指点和帮助你，那得多么好的运气？
有人说，学生时代遇到好老师，工作期间遇到好领导，结婚当口遇到好伴侣，都是烧高香的节奏啊！如此言，张小江在703所子弟校读书那二年确是没白待。
那天，张小江在中午吃饭的时候听到钟跃先叔叔说像机里还剩3张底片，问张虎还照不照？张小江连忙鼓着勇气说他想和同学们照一张，张虎爸爸点头同意了，他叫钟跃先下午去学校给张小江和同学们照相。
张小江一边整理行李就一边盘算下午三张底片怎么分配，按他的心意得与王飞来一张，宋如霞老师和何瑞兰老师得照一张，最后一张留给几个玩得好的小伙伴。
谁知下午到了学校以后，钟跃先的建议是照个班级集体像，集体像一照，教语文的黎叶老师说给她们初一的老师照一张，看着仅剩一张，张小江急了，赶紧扯住海鸥相机的皮带，用嘴附在钟跃先耳朵边说：“留下，留下！"然后用百米短跑的速度跑到二楼去找了读初二年级的王飞下来。
当王飞和张小江傻笑着望着镜头的时候，李春华，张林，还有吴冬和付子豪等十几个孩子也要求同框，张小江连连摇头不准，王飞觉得吃独食不好，转身拉了李春华和张林进去，张小江不想惹王飞不高兴就同意了。
那天站在人堆里看张小江他们照像的还有一个还沒有上小学的‘小西藏’，本来该待在幼儿园里的他那天在学校出现是一个偶然，原因是在医务室上班的妈妈周润珍要到学校交学生的体检表就将'小西藏’提前接走了，‘小西藏’走到操场就不愿上楼，周润珍就留下了他。
'小西藏'三拱二拱就拱到了张林身后，眼巴巴地看几个大哥哥照像，沒照成像的'小西藏’羡慕极了，他两只眼晴瞪得溜圆，嘟着嘴说：“稀罕！”
钟跃先也觉得遗憾，说：“同学们，沒有胶卷了，等放了假叫爸爸妈妈带你们到照像馆去照吧。"
见钟跃先带走了张小江，孩子们也一哄而散，张林也扭头拉跑了'小西藏’，'小西藏’跑了一截，随后翻过身来对张小江的背影骂了一句：“调你阿咪！"
人多声乱，又是土广东话，除了张林沒人听懂，也就沒人知道他在说什么，但身边的李春华还是猜到了他在骂人。
张小江一路奥悔沒有达到本意，但也无法，在钟跃先的招呼下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学校。
在703这段日子对张小江来说就如是封存在罐子里的蜜糖，封得越久浓度越高，在往后岁月想起了就抱出来舔一舔，营养满好。
张小江跟钟跃先回宿舍拿了简单的随身行李，钟跃先说剩下的他会给托运回南京，然后就被钟跃先领到了所办公楼前，那里停了一辆北京牌吉普车。
查怀柳，冯战旗，李玉石，李有贵，王逸等正在给赵守成和张虎告别，看他们一一握手后，赵守成先坐进了司机背后的位置上，随后张虎也跨上车坐在赵守成旁边，张小江被张虎塞到付驾上，开车前张虎用手捏了捏张小江的后脖子才对驾驶吉普车的小范说："走吧。"
那天开车的是通信员小范，他非要亲自开车送二位首长到重庆火车站，赵守成同意，周明清就将车交给了他。
说起来，小范和赵守成有很不错的私人感情，这昰因赵守成有神经衰弱的毛病，晚上睡眠质量特差，需要特别安静的环境，为此，赵守成就一直住在厂区，家属区建好后也是如此，大家搬走后就是小范陪他在厂区住，特殊时期，特殊环境让这一老一小有了一份特别的情缘。
在北京吉普开得不见踪影后，查怀柳等人才放下挥别的手，转身回办公室去了。
过了几天钟跃先几人离开的时候，所里派了一辆卡车和二辆吉普车送他们，等送人的车从重庆返回来时，那天在办公楼前照的照片也带了回来，其中有一张钟跃先和张属洲的双人照，照片背面有钟跃先题写的初唐诗人王勃的名言：“海内存知己，天涯若彼邻。”
钟跃先的字写得龙飞凤舞，舒展老练，张属洲与钟跃先同为秘书在党委会和革委会的各种事务中合作过三四年，张属洲对这位粗中有细的山东胖子有相当深厚的感情，此刻见了钟跃先的字迹，张属洲心里涌出一股暖流，他将这张照片慎重地收在了家里的相册里，成为永志留念。（未完待续）

军管撤退之后，革命领导小组当家，新增二个人进入党委常委会，是一个所长冯战旗，另一个是主管后勤工作的老革命李有贵。
在建工部队撒场的情况下，703所还有最后一项基建大工程既生产区的围墙没修建，703党委研究定下的方针是：“自已动手，丰衣足食。"
于是全所职工在所党委和所办的计划安排下又干起了搬运工和泥瓦匠的活，基础部分由民兵团留下来的石瓦匠打理，基础上的2米多高的围墙就主要靠全体职工来修砌。
为了修砌围墙全所上上下下，老老少少都参加了建设活动，连子弟校的学生和老师也放下课本来参加义务劳动，大的用背兜背砖，小的站成一条线用双手传递灰砖，一块灰砖有6斤重，低年级的娃娃几乎要使出吃奶的力气才能将一块砖传到下一个人手里。
李有贵喘着粗气一趟搬5块，查怀柳也弄了一付钢条弯成的‘凸’形的挑砖神器，一头放10块灰砖跟着一趟挑50块砖的年轻人后面吼着："嗨哟！嗨哟！”的号子往山上爬。
在工程机械还不发达的年月，任何工地都是用人力来肩挑背扛，在下苦力的时候劳动号子是少不得的。
说起劳动号子那是源远流长种类繁多，打石的，夯坝的，抬扛的，插秧打谷，赶车挑担，划船洗衣都有相应的号声和调子，吼唱得长的可以从正月初一唱到腊月三十，吼得短的就靠节奏和声调出彩，照样喊得哦鲜鲜的。
那边抬条石的民工吼的是:“幺儿拐呀，两边甩呀，嘿哟！两边空呀，踩中缝呀，嘿哟！前弯左呀，后弯右呀，抬完石头就吃腊肉，嘿呦！"
这边抬水泥的就吼：”前面明恍恍啊，有个水凼凼，哟嗬嘿，前面朝右拐哦，后面跟到踩啰，哟嗬嘿。”
在半山腰各段工地上都是吭吃吭吃的喘气声，喝得天响的号子声，你追我赶的劳动场景把山岭和河流都搅得喧腾起来，，，
703 所的职工和家属，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齐齐上阵，搬砖运沙扛水泥，从清风拂柳到暑热退尽，经过4个多月的作业硬是把厂区500亩地界围了起来。
在没有明确的生产任务的情况下，时间也是白驹过隙梭得飞快，修完围墙，就到'国庆’了。
703所宣传队按所党委要求，就地组织了一场'国庆’晚会，宣传队的同志们自编自导自演搞了十几个节目，有朝鲜族的长鼓舞，山西的兰花花，四川的金钱板，江浙的黄梅戏五花八门烩成一锅，显得既热闹又喜庆。
在定节目的过程中，大家认为职工们幸幸苦苦修建了围墙这个事也应该表扬和纪念一下，也要编个节目来演，几议后由近鹏执笔把这段经历写成了一个对口相声，取名《小长城》，众人又推举马保林和何布为来表演。这两个人也不推辞，站在台子上用南腔北调的歪普通话把台下的人逗笑得脚肚子转筋，这个节目也成了经典，取得了超出预期的好成绩。
那天，演戏的在台上又唱又跳又板，看戏的在台下又说又叫又笑，人人都欢天喜地闹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