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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连载] 三线时光笔记

楼主:张张是小白  时间:2019-12-13 08:21:53
十一 饭堂吵架
说实话文化大革命运动让A和B基地的建设工作都受到了多种阻碍,但是始终都没有完全停下来。单位头头脑脑是在接受批斗但同时也在组织基建工作,基地建设工作一直在时断时续地进行,B基地703筹建所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其他地方的情况大概也差不多吧。
建设703所的是建工部队x1支队X03大队,其先头部队68年初夏到了大竹县,县政府组织的有3000人的“支援三线建设民兵团”在人武部长王治民的带领下于66年‘8.23’誓师大会开完后就上了筑路工地,还先于部队进场,但后来卷入文革运动停了,散了。
军管组到达后又要求地方政府重新组织,王治民再次出头组织民工进场,他的确是能干,这次是以基干民兵的组织形式全部拉的的青壮年,这些人进场后干活非常卖力气,道泥沟到厂区大门的那段路的加宽加固工程花了三个月时间就完成了。
军管小组比在查怀柳一行先到达十个多月,其领导的建设工作著有成效,这次与查怀柳同时到现场的同志们亲眼见到三项了不起的成果:道泥沟煤场到703所建筑工地的道路全线接通;连接厂里东西片区的大桥建成通车;厂西区建成一幢办公楼,建成的唯一办公楼用作到达的军管小组成员和革命领导小组成员及先期的有关人员暂住地和职能科室的办公场所,反正就是大家乱哄哄地挤到一处,能有一个地方挤已经超出大家的想象。
有这栋三层楼的办公楼,主要功劳当归X03建工部队的卫大队长,他7月份带部队进场的时候,厂区里的道路还没修,他立刻命令部队合力民兵从二个方向推进,将要修的路分成一段一段的突围,仅3个多月就将车行道路修到厂东区里的小河边上。然后重点修建了地跨东西连接两个片区的那座大桥和西区办公楼。
这是在山外轰轰烈烈进行文化大革命的大背景下,建工X03大队和民兵们在深山凹里逢山开路,遇水架桥奋战了9个多月取得的成果。
彼时7O3所多数人员都还滞留各地的老厂搞运动,留在703所搞土建技术支持的9个人就一直是猫在半山腰地质队留下的那排简易平房里,上周六才搬进新修的办公楼。
后勤运输组和行政事务组的十几个人是租用的附近生产队的民房,随后进沟的人员都是采用的相似办法来安置,68年秋天到69夏天是703筹建所的人员达到的高峰,办公室不够用,凡暂住在办公楼人员都一律清理出来去租民房栖身,只有军管组和革命领导小组的几个领导各自留下二间,办公住宿混为一体地坚持到家属宿舍建成为止。
当时卫大队进场后,在管基建的老邱手里翻到了已经由七院设计好的办公大楼图纸提议说:"先建这栋楼!”
老邱电话报了基地基建处,正巧林南之接的电话,经他请示汇报,当天就给了答复:"可以"。大家都有让随后进来的人员有个落脚之处的想法。
卫大队长是个说干就干的实干家,随既安排他的部队一边修路建桥一边开山放炮平地基,花了6个月时间修成了这栋办公楼,且完全按七院设计标准,又顺手在办公楼侧后搭建了一排临时住所留给自已队伍办公使用。
卫大队长的这个主意是与甲方人员一拍既合的情况下得到实施的,如果按计划规定,办公楼是要与车间建造同时下地基的,具体时间还排在06和07车间之后,如果是循规蹈矩地按章进行那查怀柳一行到703所后就沒那么安逸了,那个时候,‘先生产,后生活’已经被左倾风解读得过了头。
这个决定在当时甲乙双方的办事人员都还是冒了风险的,因为特殊时期动则得咎的事情太多了,如果再被上纲上线,那麻烦就大了。
第二天天色还蒙蒙亮,查怀柳已经在办公楼周围转了一圈,放眼望去,整个生产区域正在开山平地,做三通一平的基础工作,家属区那边还是一片荒凉的山坡和田土,规划的职工宿舍和招待所,粮店,邮局,银行,学校,商店等设施都还是图纸上的一个个画饼。
查怀柳信步走到桥西头扭头正看到X03炊事班的二个炊事员扎着白布围腰,抬着一筐白萝卜到营房外坡坎处的洗涤槽去洗,砌在办公楼后面的三家火房都已炊烟袅袅。
查怀柳并没有要过桥的意思只是站在桥头伸着脖子张望,桥那头贺伟端着个洗脸盆从对面一步一荡地跑过来,后面跟着亦步亦趋的何布为。
两人看见查怀柳老远就喊道:"查书记,有鱼,有鱼吔。”
查怀柳看着两个跑得头顶上冒热气的年青人问:"这一大早到那里去搞鱼啊?"
何布为用手斜指着身后的山梁下说:“那边有水凼凼,里面有鱼。”
这时贺伟已经小跑过来将脸盆端到了查怀柳面前,查怀柳看到盆中有十几条一指多长的小鱼在游动。
查怀柳拍了拍贺伟的肩说:"小伙子,精力旺盛,送伙房去吧。”
于是三人一起往回走去。
办公楼后那三家排成一字型的伙房分别是X03部队的伙食团,位置上稍为凹进去的那个最小的是军管组的小灶房,左边那个最大的还没有搭完整,房顶的油毛毡还未遮全的是703筹建所的职工伙食团,尽管站在屋内还能抬头望天,但厨房的新灶已经开始冒青烟了。
当三人走进去的时候主厨的李班长正掀开蒸笼看馒头蒸熟没有,见他用手指摁了摁二个馒头都没有窝凼凼就对烧火的朝兵说:"熟了,不加柴了。”
他转背看到贺伟端的鱼哼哼地笑:“这几条鱼秧子拿来干啥子哟,要吃鱼水库去捞嘛,等那天鱼场打了鱼拿车子去拖。”
李班长原是县府的炊食班长,支援给703筹建所了,朝兵是他的侄儿,他带过来给他做帮手。
小朝懂事,双手接过贺伟的盆子,将鱼倒进木桶里说:"中午给你们弄。”
三人退出来转身回办公楼临时宿舍去拿碗筷来吃早饭。
吃早饭的时候,何布为看见蒋印青追着一个比自己高且带着一付眼镜的男青年叫哥哥。何布为猜想那个人就是蒋印青的对象吧,口里也跟着蒋印青念了句:"哥哥”随即腹诽道:"耍个朋友也用不作这么肉麻嘛。”
何布为一边端一碗稀饭喝一边看蒋印青的稀奇,其实在伙食团吃饭的人此刻眼睛都是落在蒋印青身上的,一大堆男人中的一个年靑姑娘不招眼才怪,何况蒋印青如此大方和亲热地叫着其中一个“哥哥”。
被蒋印青追着叫‘哥哥’的男人端着碗拿着馒头和蒋印青一起朝何布为坐的地方走过来了。
因饭堂里仅有的一张老旧八仙桌和几根条长板凳早都占满了人,何布为就坐在了二个炸药箱子叠一起的位子上。
今晨在703的三十多个人都在新饭堂吃早饭,先到的坐凳子,后到的就都搬了些工地上用空了的炸药和雷管箱子来垫屁股。
眼镜径直走到何布为面前说:"何布为果然是你,你认不到我啦?”
何布为定晴一看,堵在口里的一块馒头被他噗的一声吐到地上脱口而出:“近鹏!"
"哈哈哈!"近鹏开怀大笑,蒋印青也跟着笑。
何布为和近鹏用拿着馒头的手指着对方笑道:"对门街上的。”
真是的,人生何处不相逢!
原来近鹏读书的西北大学与何布为读书的西军电是西安市隔街相望的两所学校,所以两人戏称对方“对门街上的。”(未完待续)
楼主:张张是小白  时间:2019-12-13 08:21:53
(接上)61年的秋天,在西北大上学的近鹏老有饥饿的感觉,那是真的饿,明明才从食堂灌了一钵稀饭,二泡尿一屙肚子又开始叫唤了,运气不错的是正在艰难日子中的他遇到了老乡何布为。
事情是这样的,那一天近鹏出校门溜达,走一走的就走到了西军电的大门口,这天轮到何布为在西军电的大门口站岗。
站在岗亭里的何布为先看到了蔫答答走过去的近鹏。
近鹏和何布为原先同在成都陕西街的一条巷子里长大,又同在XX中学毕业,近鹏早二年考进西北大学,小三岁的何布为二年后被西军电录取。
本来街头巷尾的两个小伙伴并无过多交往,但近鹏考入西北大学还是在小巷里引起了哄动,近鹏考进大学给小弟娃何布为的人生树了一杆标尺,二年后人小心大的何布为硬是考进了西军电。
入学后,何布为去找过近鹏一次,但近鹏到校外做社教去了,何布为无果而返。
那天,站在岗亭里持枪守卫的何布为有居高临下的视角,他看见过去在眼中高大的近鹏好象缩了一圈,但毕竟是相互看作长大的,几步之遥的距离岂能认错人,何布为出声喊道:“近鹏!"
已经走过岗亭的近鹏循声回望,见一持枪的军人点着名招呼自已有些惊诧,定晴一看原来是小兄弟何布为,近鹏转身向何布为奔去。
何布为让近鹏先到学校宿舍去等他,他下岗回来带近鹏去食堂吃饭。
吃饭?吃饭?吃干饭?!
近鹏高兴地按何布为的指点先到学生宿舍去了,那天中午近鹏被何布为带到歺桌上吃了个肚儿圆。
大饥荒的年月,近鹏就读的西北大学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缺油水,有定量也吃不饱肚子,所以近鹏常处在半饥饿状态,但何布为读书的西军电的确是人间天堂,八人围一桌,菜饭各一黄桶,随便舀,吃饱为止,更难得的是还经常有肉吃。
军队院校就是不一样,总是处在上游食物链供应上,在最缺吃的日子里何布为是没有饿过饭的,幸运,幸运!军队院校的师生是国家最宝贝的金圪垯。
找到了何布为,近鹏在何布为那里可是好好地吃过几顿饱饭且还用书包在何布为的帮助下愉愉背过好多馒头包子出去,这种交情够纯厚,如此,近鹏怎会记不得何布为?
何布为问近鹏:"近鹏,你好久架付眼镜?我看了半天都沒认到人,你咋跑到这里来了?你不是在沈阳吗?“
近鹏对何也问:"布为,你不是在北京工作吗?你又咋跑到这里来了?”
两人几乎异口同地说:"回来找四川妹子呗。"
近鹏转身想把蒋印青介绍给何布为,但蒋印青已经跑掉了,何布为舔了一下嘴唇摆了摆手说道:"我知道,我知道。"
未待近鹏继续给何布为说下文,查怀柳就招呼道:"不吹牛了,到办公楼开会了。”
早饭过后,军管组和革命领导小组坐下来开了第二次会议,会上决定了三件事:1成立703筹建所党委会。2由李有贵兼任民兵团政委,加强民兵团的领导。3再从地方抽调炊事人员2至3名,给调入人员争取正式编制。4在大竹县城设一个临时联络点,方便往来人员的进出及生产生活物资的釆购。临时联络点的组长由近鹏担任,组员是李有贵的老婆马建琼和景珍。
马建琼大姐此刻还在路上,她急急忙忙先于其他家属来到703所建筑工地是因为李有贵的老胃病又犯了,等马建琼火烧屁股地赶到工地,李有贵却捂着肚子告诉她歇二天就到大竹县城去上岗。
马建琼不明白为何将她安排到县城去,她想待在工地上一边工作一边照顾李有贵,李有贵有胃病和哮喘,但李有贵不肯,说:"分配你干啥就干啥?扯啥?”
马建琼还是咕咙道:“别的家属都没来我来了,不就是因为你犯病吗?来了还不让待一起,还把我支县城去?”
李有贵两只牛眼一瞪说:"扯啥犊子?叫去就去,这是工作!”
马建琼知道改不了,收拾好东西第三天就到县城去了。
先到的近鹏和景珍在县委对面的劳动旅馆已租了4间房安顿下来,近鹏那间屋是住宿兼办公,景珍和马建琼合住一间,剩下的二间用于往来于县城的办事人员暂住。
这样近鹏和两个女人暂且安顿在了县城,但大多数人都在703所工地苦战。
当时民工队伍和先进场的军人住宿条件最差,他们分别住在油毛毡、竹席搭成的工棚和军用帐篷里,冬冷夏热的曰子是非常难熬的,主要是潮湿,多少人因此落下病根。少数有手艺的民工也学703所的职工分散在周边民居中或租或借,实行占地占房为王。
因为不断地有人员到达,后来703所周围的民房也是大部份被租用。部队的运输连因为有四个轮子就驻扎在距703所十公里的乌木镇上,镇上的条件比建筑工地稍好些,反正整个建筑工地的军人,民兵和703所职工都是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人人蓬头垢面,几乎雌雄难辦,但大家的工作热情极高,工作进度也快。
留在工地上的人员以配合修建为主要工作,这里没有专业讲究,更不可能说你原来是干什么的,分配到的任务就是建筑材料采购,转运,堆码储存,发放以及施工中的建筑图纸工艺解读及设备设施的安装验收等等,还有被分到伙食团去帮厨,喂猪种菜的,基本上是分到啥就干啥,几乎没有人出头讲条件。
全体人员早晚都听号作习,起床号一响就得翻身起床,熄灯号吹过就拱进被窝睡觉。夜晚,人人睡得象死猪,白天跳得象脱兔。苦中作乐,苦中也有乐,这个时期家属大都没来,几乎是男人们的天下。
干活,开会,吵架每天都在发生,吵架既是辨理的方式也成了发泄的渠道。
自从何布为到了703所筹建所,再没穿过皮衣和皮鞋,成天的帆布工作服配胶底解放鞋,原来梳得锃光瓦亮的头发也推成了平头,完全看不到一丝原先风流倜倘的影子。
当时,何布为的这身打头实际上是所有在703所筹建所人员的标配,建筑工地有啥讲究的,何况政治风气也不允许,稍不注意就会被指资产阶级生活作风,甚至会扣上更大的帽子。
那时全体人员都吃伙食团,搭在办公楼后面的伙食团是临时建筑,是在黄泥巴地面上撘的大席堋子。里面的地面被李班长和周来等人因地制宜地垫了些煤碴子和炭灰,走上去咔叽咔叽的硬脚,但安全,免得有人一扑扒下去成黄狗啃屎状。
周来是在703所伙食团开张半月之后就招进来的,周来顺利调入703筹建所当然是因为他在小吃店结的缘,先期到大竹的人多半都去吃过周来煮的醪糟蛋和杂酱面,这回听说要用人,就有人专门去给周来递消息,招收周来是顺情顺理的事。
周来到岗后就张罗着将桌子板凳做整齐了,简单得很,用锯开的木板钉在一起搞的,高的是桌子,矮的就是凳子。摆了七八条在饭堂里,粗造不好看,但结实耐用。
何布为这个好耍的同志,到山沟不久就在临时饭堂与马保林演译了一段经典的吵架桥段:
这天中午何布为进去得晚,大部分人都端着盆盆碗碗开吃了,打饭的窗口已没有排队的人,何布为并沒有先去打饭菜,而是走到那个盛汤的大铝桶旁准备先舀口汤喝。
这时大桶前有一个人正拿着长柄汤勺耐心地漏沉在汤底的绿豆,那天吃的南瓜绿豆汤,拿着勺子不放的人就是马保林,何布为站在旁边等了多一会儿沒见马保林放手,何布为不耐烦了,扯着嗓子吼了句:"马组长,你烦不烦,脱了裤子下去摸嘛。"
马保林就是想喝绿豆汤,因为这二天他嘴长疱了,他也来得晚,干的都被前面的人舀完了,由于太专心捞绿豆根本没注意到身边有人等着他手上的勺子舀汤,听何布为一吼才清醒过来,一边将勺子递给何布为一边反问道:”何布为,你刚才吼的啥?”
何布为见马保林正儿八经地问自已,不好意思再重复那句损人的话,但旁边有的是人帮着重复:"头,他喊你脱了裤子下去摸!"
重复这话句的人叫郑大国,07号工位的工人,一个复员军人,个子大,胃口大,自已说是一个馒头横起进,两个馒头坚起进,曾与人打赌,一次吃过十个二两的馒头,还拍着肚皮说是软饱软饱的,从此,人称‘软饱’,不再叫他本名郑大国。
‘软饱’此言一出,再没听清的人也听清了,笑的笑,闹的闹,这一下就把马保林弄得脸上挂不住了。
"何布为,有你这么说话的吗?你嘴巴是茅坑啊?吐出的话这么臭。"马保林阴阳怪气给何布为回过去。
何布为也不是个吃亏的角色,那有认错的道理,他说:"马组长,我又没骂人,现在是你在骂我,我不给你计较了,休战!”
何布为在马保林面前还是有顾忌的,马保林比何布为年长,又是07工位的负责人。
自称广东人的马保林口音受母语影响,掺着地方色彩的普通话作实不好听,他不依不绕地说:"你小子挑头骂人,还强词夺理说没骂,你以为我是傻子,听不懂?少说屁话,马上道歉!”
"马组长,你拿到勺子一直搅,不给我用,我说一句俏皮话而已,那儿是骂人?那儿一个字是骂人的字?我就没有骂人。”何布为也操着一口的椒盐京腔继续犟,何布为是地道的四川人,虽大学毕业后在北京工作,但普通话始终是说不好的。
两个南腔北调地你一句我一句地闹,把旁人的嘴都笑豁了。
“何布为,强词夺理你到底要干啥?!你小子西瓜皮擦屁股没完没了啊?错了道个歉都不行吗?”马保林真冒火了。
这时众人开始起哄,还有人喊:"打一架,打一架!”。完全是架秧子的阵仗。
这一闹闹得李有贵都绉眉头了,冯战旗也看不下去了,放下碗走到两人面前用成都话招呼道:"你两个在这里耍宝啊?按照 说的‘要斗私批修’,各人找各人毛病去。"

冯战旗二句话将两人都说得不好意思,两人都意识到再扯下去就不好看了,舌战停止,借坡下驴。
这时,周来从伙房拱出来,主动给两个打嘴仗的人打了饭菜,马保林接过来扭头就走了,何布为接过来对周来连说了几个谢谢,何布为在并不顺气的时候为啥对周来特别客气?大家心里都是知道的。
何布为那点小心思周来心里明白得很,他揣着明白装糊涂,周来想何布为原意认教也是好事。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周来也投桃报李,两人的关系就一直都很融洽,以后的几十年都是。
何布为的那句'脱了裤子下去摸嘛。“是把在场的人包括查怀柳在内都逗笑了的一句经典语句,随后就成了703所人戏谑那些在饭桌上拿着筷子东挑西挑的人最管用的言词,而马保林的'西瓜皮擦屁股,沒完没了。'更是被拿到各样场合广泛应用。




楼主:张张是小白  时间:2019-12-13 08:2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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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进城的收获
在何布为和马保林吵架之后又过了几日轮到星期天放假,何布为想再次去县城看在那里做联络站组长的近鹏,也顺便在县城买点洗漱用品,于是拉上贺伟一同去搭单位到县城拉货的加班车。单位星期天的加班车本来有搭乘职工到县城办理个人私事的任务,比如买点生活用品或则下个馆子洗个澡看场电影什么的。
那天开车的恰巧是谢卫军,当天小谢心情特别好,留了驾驶室里的空位给何布为和贺伟坐。那时到县城没有公交也没有固定的通勤车,进出都只有搭单位的货车,人货混装是正常现象。
在路上谢卫军主动告诉何贺二人,今天他要到县城去相亲,何布为和贺伟这时才明白谢卫军为何一路都在哼歌,初夏五月天,谢卫军新剃了头,胡子也刮得溜光,还穿了一件部队里留下来的七八分新旧的白衬衫,袖子绾到胳膊肘上,衬衣下摆扎到绿军裤里,用一条黄皮带糸着,看起非常精神,谢卫军是从西藏转业回来的汽车兵。
临下车时谢卫军还不放心地问何贺二人,他那身打扮行不行?
何布为和贺伟都一致肯定了谢卫军的扮相,给了他一句信心十足的话:"肯定行。"
到了县城,谢卫军告诉其他搭车的人下午4点在劳动旅馆等他的车返程,然后就将卡车开到劳功旅馆旁边停下。
下车后何布为带贺伟上了二楼,上去一看只有马建琼大姐在,马大姐说近鹏与景珍在城北供销社买垫肩,手套,草帽等劳保用品,她在窗口叫谢卫军将车开到供销社去装货,谢卫军答道:"好嘛。”
几人全部下楼坐车到城北供销社当搬运工,装完车后汗洗满面的景珍吵着要回旅馆洗把脸,谢卫军对三个男人说:“驶驶室只坐得下两个人,我带二个女同志回去,车还停原处,我去,嘿嘿,,,下午你们在旅馆等我就是。"
近鹏答道:“行,反正也没多远,我们三个走一截就是。"
于是谢卫军带了马大姐和景珍回去,三个男人开“11“号车往回走。
走了几步近鹏说县车队旁边有一家馆子的炖蹄膀内容扎实,邀两人去吃猪蹄花,三人进店占了一张桌子要了一钵,果然喜人,瓦钵里装了一只肥大的粑噜噜的海带炖猪蹄膀,鲜香软糯的炖蹄花还配有香葱红油醮水,近鹏又要了一大盘炒莲白和一盘凉拌豆腐干,三人各自上了一大碗干饭,扫干净残汤剩水才起身往劳动旅馆走去。
当年进山沟的同志们工作是脏、苦、累,但待遇相对是比较好的,72年以前每人每月最高有十五元的三线补贴,这就相当于地方很多单位低级别人员一月的工资收入,用这笔费解决吃喝是有绰绰余,所以,近鹏等人隔三差五下个馆子真不在话下,后来这种补贴逐步降底,直到取消。
吃饱喝足三人回到劳动旅馆,景珍就跳出来埋怨三人:“不回来吃也不说一声,害得马大姐下一大锅面,都成糊糊了,留给你们晚上吃!"
三人只管给马大姐和景珍陪不是,马大姐笑道:”我那有那么笨,会煮一大锅面等你们,景珍气你们不打招呼,故意说的。”
景珍也笑:“最见不得不开腔闷到整的了。”
三人听了马大姐的话才没那么愧疚,都说景珍说得对,该打招呼的。
三个男人钻进近鹏连住带办公的窝,走进门去何布为一眼就瞄到近鹏办公桌上增加了一块玻板,走近一看,玻板下压着一张近鹏抄写的保尔.柯察金的名言。何布为手里也有类似的一张,那张是近鹏离校时送给何布为的,近鹏字写得好,何布为喜欢就一直留着。但更吸引何布为眼球的是玻板下还有一张明目秀眉的年青女军人照片,何布为忙问近鹏是谁?
近鹏答:"你未婚嫂子呗,还能是谁?“
何布为听答惊得合不拢嘴,笑问:“哦,珍藏啊,上回来都没见着,咋回事?这是咋回事?那,那,,,”
近鹏故意淡淡地说:"那什么,那?你胡猜妄断,我能把你咋的?上回还沒有这块玻板,这张照片就沒拿出来呗。”
近鹏又说:“坐下,坐下,本来一直想给你说,不是都来去匆匆吗,今天我给你解释嘛,蒋印青是我家隔房的表妹,她爸妈走得早,在成都上学的时候经常在我家走动,她一直叫我哥,我俩是兄妹关系。”
近鹏又指着玻板下的女人说:“这个谢明辉才是我女朋友,她在成都军区XX单位工作,我们准备今年国庆结婚。"
贺伟听近鹏说完,比何布为先笑起来,说:“布为,你个假聪明,白吃一个多月的醋。"
何布为刨根问底道:“这个,这个我嫂子你是怎么挖到手的呢?"
近鹏说:“啥子挖哟,她自已撞到枪口上的,比你高一级,二班的,你认不到?"
何布为自嘲道:“我在学校那阵哈戳哈戳的,只读书去了,上大学都沒想到耍个女朋友,X院上班那阵也没得合适的就拖到现在了。"
近鹏说:“少解释,没找到就没找到嘛,说那么多没用的干啥?蒋印青那里要不要我去,,,?”
贺伟看着何布为插嘴道:“不必了吧。“何布为接口道:"不劳近鹏大哥你的驾了,我自已攻城。"
近鹏说:"那好,我们围观就是了。”何布为不再说自已转身拍着贺伟道:“兄弟,你那个女朋友是要得的,你要抓紧点哦。”
贺伟嬉笑着说:”明白,只是金燕还在等分配,还得再等一等。”
正说着马大姐进来给近鹏说:“今天我押车回沟里,景珍就不去了,累。我要回去,不放心,要回去看一下老头子,明早搭车出来。”
近鹏答道:"马大姐,你放心回沟里好了,只是辛苦你了。”
马建琼又问:“你两个今天回不回沟里呢?”
何布为和贺伟一起望着近鹏,近鹏说:“难得出来一趟,正好有空间房,待会儿马大姐带个信回去,你们住一晚,明天再回去,如何?"
马建琼说:“还这么早,你敢肯定今晚沒有人来过夜?"
近鹏说:”有也不怕,大不了再写一间房。”
何布为和贺伟听近鹏如此安排,心里乐滋滋的,双双点头同意留下。
近鹏又把购物清单和发票交给马建琼,马建琼才转身回房间去收拾回家的东西了。
出了门的马建琼又折回来说:“你们还是到对门县政府去打个电话稳当些,晚上你们自己弄还是出去吃?。”
近鹏说:"下馆子,下馆子。"
马建琼说:"那我去给景珍说,免得她忙呼,你们走的时候要记得叫上景珍。"
三人答应道:“要得。"
贺伟还是有点不放心地问何布为:"我们今天真的不回沟里工地上去吗?”
何布为说:"好容易出来一趟,还重来没有在近鹏这里睡过觉,请半天假,明天睡个懒觉不为过吧,到时候再找一辆货车搭回去就是了。"
近鹏说:"不用犹豫了,布为都埋怨我上回没留他了,对面县府办公室就有电话,去打一个。"
于是近鹏带贺伟和何布为一起下楼去对面街上的县政府打电话,走到大门口见到原县府的牌子已换成《四川省大竹县革命委员会》。
近鹏经常到县府接待室打电话,与门岗熟,打了招呼就进去了。他将两人带到县府接待室,那个姓候的主任知道近鹏就让他们随便打。
其实,三年以前县府的这几间办公室还是B基地的临时办公场所,当年是划拔给B基地用的,嗯,说占用比较切合当时的情况,后来莲印庵收拾完毕才退出来还给县府的。
近鹏说:“今天是星期天,电话就打到筹建处办公室,如果找各自单位的头不一定找得到,让办公室值班的传话效果比较好。"
贺何两人认同近鹏的说法,就由贺伟一人把请假的事情说了。
那天在办公室值班的正是查怀柳,听到查怀柳的声音,贺伟便查伯伯长查伯伯短地聊了一阵,查怀柳同意了二个年轻人请半天假的要求,并说下午一定要到岗,下午要开全员大会,有新的中央文件要传达。
放下电话,贺伟想起了在查怀柳介绍下才认识不久的林南之,于是又拔了设在莲印庵的B基地基建处的电话,但那边只有‘嘟,嘟,嘟’的茫音。
贺伟还不甘心,又拨了那边办公室电话,值班的人说没见到人,等会儿林南之回来就帮贺伟传话,贺伟说了'谢谢’才放下听筒。
三人走出县府回到旅馆,没过多久谢卫军就推门进来了,进门来的谢卫军面色不大好看,何布为开口问:“咋的啦?"
谢卫军青着脸说:“她妈不通过。"
贺伟说:“小谢,你说出来我们帮你分析分析。”
谢卫军只是摇头:"开始都还好,龙门阵吹得还热闹,后来小秦的妈问我文革参加的那一派?我说是红卫东,属于造反派,她妈脸色就难看了。”
小谢又说:“出来介绍人张孃孃说我不会说话,结果小秦的爸爸是在文革中被造反派打死的。“
近鹏说:“小谢,不是说你,这么重大的问题都没搞清楚就去相亲,失败,失败啊。”
谢卫军一听急了:“近组长,照你说我是没得戏啰,我是参加的红卫东,但我没有去造过反啦,更没有打过人,这才冤枉死了哦。"
贺伟接话道:“问你一个关键问题,那个小秦对你有意思没有?"
何布为也点着头说:"关键是秦小芹,关键是秦小芹,只要秦小芹同意,一般来说她妈工作是做得通的。”
近鹏又说:“对,要抓主要矛盾。"
谢卫军见三人这样说也打通了心中那个嗝,满心欢喜地连着‘哦’了二声,说:“那走嘛,先回沟里再说。”
贺伟说:"小谢,我和何布为已经请好假了,今晚要留下,明天才回去。”
谢卫军边答边又问近鹏:"那行,你们是那个押车?"
近鹏说:"马大姐。”
谢卫军去隔壁叫了马建琼一起下楼去了。
于是三人又继续吹牛,吹了好一阵也不见景珍过来露面,近鹏起身过去张望,结果景珍在撒被单洗。近鹏告诉景珍晚上的安排,景珍说知道的,临走近鹏又夸了景珍一句:“景珍大姐好勤快!"
景珍回嘴道:"近组长,你也把被子床单撤出来我帮你冼嘛,等会儿你们几个男子汉来帮我拧干就行。"
近鹏笑说:“算了,我自已洗,马大姐回来骂死我。"
说完近鹏就折进自已房里了,站在门口对景珍说:"景大姐,你洗完了叫一声,我们来帮你拧。"
景珍抱着一堆拆下的被单在楼梯口说:"好的。"下楼去了。
三个大男人窝在近鹏的房里继续砍,不知过了多时,听景珍叫喊就都下去帮景珍拧被单,景珍把马大姐的包单和床单也都洗了,提了一大桶去开水房凉晒。
景珍凉好被单后进房来道谢,近鹏看时间差不多就说出去吃晚饭了,几人锁门下楼找吃的去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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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在近鹏的带领下走走停停,最后在劳动旅馆背后三条街的深处找到一家唤着‘红光饭铺’的川菜馆子吃了炒腰花,鱼香肉丝,鱼头炖豆腐和干蒸的仔鸡外加稠得象稀饭一样的醪糟蛋,一瓶本地产的高粱酒也被三个小伙子掀得瓶底儿朝天还未尽兴接着又加了半斤散装,一天之中吃下这么多好东西,在那个年代实属不易。
当三个男人带着一身酒气和景珍一起回到劳动旅馆,爬上二楼,在昏暗的灯光下看见有一个穿着一身旧军衣的男人坐在楼梯的梯坎上,那人见到他们便有些欠意地站起身来,温和地望着大家笑,他脸上的笑容明亮得让灯光都跟着闪亮起来。
见到那个男人,贺伟脸上堆成一朵菊花:"林南之!”
于是几人欢欢喜喜走进了近鹏的房间,贺伟问:“林大哥,你几时到的?吃饭了吗?”
林南之答:“吃过,我今天上午就出去了,在外面溜达了一天,描了几张画,在城北吃了一碗豆花饭才回去的,结果办公室小黎说你来过电话,我转身就过来了。"
近鹏连喊道:"泡茶,泡茶!"
景珍连忙去提水瓶,一摇空的,说:“你们稍坐片刻,我去打开水。”
何布为说:“景珍大姐,我跟你去吧。"
近鹏说:"你们不熟,还是我去。"
景珍拦了近鹏:“你们几个都喝得醉薰薰的,不要把开水瓶打烂了,多的事。"
景珍一手提一个水瓶出去了。
林南之随手把背在肩上的画板取下放靠在近鹏的床边上并坐下来打量了一番说:“早就听说你们单位在这里有个联络点,还没来过,今儿看起来还象那么回事,挺不错的。”
近鹏答道:"还行”就与何布为一起将下午用过茶杯拿去洗,贺伟坐在林南之对面那张堆杂物的床边上满心欢喜地说:“林大哥,下午打电话说你不在,你知道吗,我好失望,以为今天见不到你了。"
林南之笑了笑把画板递给贺伟说:“其实也没有走远,就在城北野地转了转。"
贺伟翻开了林南之的画板里的素描,二张不同侧面的七层宝塔,二张山中梨花树,枝蔓间花开繁盛,其中一张还有一个少妇牵着一个小女孩在树下仰头看花。
贺伟问:“小女孩是谁啊?”
林南之说:“我女儿,桐桐。"
贺伟说:"嫂子带孩子过来了吗?”
林南之摇了摇头说:"沒有呢!"
贺伟哂笑道:"明白,是你想老婆想女儿了。”
林南之微笑点头认是。
随后,从外面进来的近鹏,何布为和景珍也凑过来看林南之的素描画,都夸林南之画得好。
何布为看完后说:“南之大哥,这春天那么多花,为啥只画梨花?”
林南之答道:“巧遇而已,城北那地一沟夹梨花正开,就如绿荫中埋着的一片白雪,太美了,就画了,去年画的油桐花,也很美。”
林南之边说边将去年画的一张油桐花翻出来,然后用不徐不急的声调说:"这油桐花是本地的特产,山涧坡地到处都能看到。一年前我女儿出生,那天我正在你们703的工地上,我父亲电话追到了你们单位,告诉我生了一个女儿,叫取名字。
我接完电话出来,一抬头就看办公楼后沟里那一片油桐树,花儿正开得满沟满坡,一朵花儿就象一个小仙女,非常漂亮,我就给女儿取名桐桐,林桐桐,我的女儿是伴着油桐花出生的小仙女。”
几人都明白了林南之的心意,果真是画从胸出,景随心生。
晚上,近鹏房间堆着杂物的床被整理出来睡了何布为,林南之也没有回莲印庵与贺伟占了一间房,另一间住了10点钟才到的给沟里招待所拉棉被的司机和押运员。
第二天,林南之回了莲印庵,何伟和何布为搭上了昨晚到招待所歇脚的货车,能搭乘那辆拉棉被的车是贺伟和何布为的好运气,驾驶室坐了押运员和何布为,贺伟爬上车厢挪开一坨棉絮给自已做了个窝,躺在棉絮窝窝里一摇一晃地看天上的云彩飘来飘去,后来竟眯眯糊糊地睡了一觉,还做了一个脸红心跳的美梦。
晚上贺伟就提笔给金燕写了一封长信,迫切地希望金燕今年毕业就到703所来上班。
这次进城,收获最大的当属何布为,何布为回去就开始追蒋印青,蒋印青也痛痛快快地点头应了,一点悬念都没有的应承让何布为认为蒋印青主动到山沟就好象专门是来给自已当媳妇的一样。
因为沒有住宿条件两个人还是耍了二年多的朋友,直到71年家属区第一批宿舍建好才去扯了证,这样,这一段一结不散的夫妻缘份才终告成立。
1969是对何布为来说是喜悦之年,对703军民也是特别之年,因为这年不仅是他们卯足劲头全面投入基建任务的第二年,这年年底尽管到处都还是陡坡陡坎和烂泥凼凼,生话条件仍然那么艰苦,但703筹建所的职工还是按要求依次返回老单位去搬家了。
X19厂拖家带口来的职工人数最多,所以集中安置在乌木镇和团坝二个乡场上,从北京X49,X39和院部以及上海,西安,桂林等地来的人家比成都X19老厂的少,家就安在703所附近分散租用的民居里。
这一次这些从各大城市把家搬到山沟的人员改变的就不只是自已的命运,也是二代甚至三代人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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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搬家乌木、团坝场

过了1969年的国庆节,张属洲等人都陆陆续续回到老厂将家搬到了大竹乌木镇,随后又乘回老厂办事顺道回简阳老家接来了张奶奶。
当张奶奶背着包袱跟着张属洲深一脚浅一脚地从简阳爬山涉水地走进安在乌木场的家中时候,半天都回不过神来,房子是吊脚楼,外廊和屋里破旧的木楼板隙牙漏缝,从一条又一条地板缝中就能窥到吊脚楼下面圈水牛的牛栏和卧在栏中的大水牛。
原来这牛圈上面是公社的旧粮仓,拆除后形成一个二百多平的空场子,用粗蔑席夹成了6间房,就变成了X19厂过来的几户人的家。
这幢吊脚楼靠岩而建,北面看是二层,南面看就是一层,南面的那层与街面相平,因此进出走南面,北面二家人要从南面穿一狭窄通道才能回家。
北面向沟,干沟两边都有人畜共用的小路,小路连着大片的旱地,地里秋分前后种下的小麦刚露出半寸长短的尖芽,它们正翘盼着今年的冬雪快快铺落到身上,好有一床暖被加身过寒冬。
住南面方便,住北面的好处是可凭楼望远,坏处是几家人用的厕所搭在吊脚楼下原先的牛圈旁边,开放的茅房对住在西边的李有贵一家影响最大,李有贵老婆马建琼经常去撒石灰,住东头的冯战旗老婆于丹瑶还是绉眉头。
南面是三家人,式样与张家的厨房和居室一样,一门递进的两间。张家住的正中间,右边是吴祖慈,左边是马保林。
北面是两家人一边一大间,中间小的一间做了两家人的共用厨房,因厨房占地稍小,所以二家的卧房面积也要比南面三家人宽敝一些,张属洲家卧室背后就是李冯两家的厨房。
张奶奶放下包袱看见房里的几件家什:二张床,一张条桌,一张方桌,一个洗脸架,洗脸架旁重叠着二大一小三口箱子,一只樟木箱,一只包铜纸板箱,还有一只一尺半长的帆布箱。
从里间迈出来就是厨房,厨房里有一新治的竹碗厨,新泥灶边有一担挑水用的铝桶,水缸里有半缸清水,旁边有一张用来放案板的竹条桌,墙角落里旧箩篼里装满亮晶晶的块状散煤。
张奶奶说对张属洲说:"属洲啊,衣柜都没有一个?可惜乡下卖房时连那个解放时分浮财分得的大衣柜也一起卖给了人家,早知道搬来用多好。“
"妈,你那个衣柜那么死重,怎么搬得动,劳神费力,不如打个新的。"张属洲回答道。
"说得容易。"张奶奶耸了耸肩说道。
"妈,现在是临时的,单位以后会给我们建宿舍的,安稳下来再说打家具的事。”
"管得你们的哟,跟到我儿四海为家了哦。"张奶奶对现状虽有不满意但也无法。
张奶奶里外转了一圈忽然问道:"子凤和张林张俏咋没见人呢?"张奶奶忍不住问起儿媳妇和孙子孙女了。
正在背后厨房里烧水的李有贵老婆马建琼隔着篾席墙说道:"周子凤带二个娃娃到场口买菜去了。”
“哎呀,这才好哟,隔壁子屋都不进就摆得起龙门阵,对穿对过的,才笑人啰!”张奶奶拍着手哈哈地笑起来。
正说着,周子凤一手抱着张俏一手提了一篼菜,张林跟在周子凤身后三步远的地方一起进来了。
张奶奶二步上前接过周子凤手里的菜蓝子放在案板上,转身把张俏接下来,蹲下身来抱住张林张俏叫道:"我的乖孙儿,想死奶奶啦。"两个娃娃也鸡叼米一样亲张奶奶,张奶奶搂着两个粉嫩的孙儿倾刻间就将一路的辛苦全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周子凤看着张属洲问:”你和妈才到哇?”
"有一会儿了。”张属洲边答边拿脸盆装水准备洗个脸,周子凤赶紧从灶台上提过暖水瓶帮男人倒上,又说"妈,你也洗把脸,晚饭我来做。"
张奶奶说:"我都来了,那里要你煮饭,你们上好你们的班就是了。"说吧就将张林和张俏放开,进里房打开包袱找出兰布围腰糸上,转身出来就找米缸量米,再把周子凤买的菜翻拣出来,一条白萝卜,三只葫箩卜和一把蒜苗另有五个鸡蛋。
周子凤说:"妈,今天是寒天,明天才赶场,乌木这边赶一四七,以后赶场就你去了。"
张奶奶说:"要得,你们带娃娃去耍,饭好了我晓得喊你们。"
六岁大的张林已经懂事了,追着张奶奶后面要帮奶奶择菜,周子凤丢了个小筲箕给张林,自已将张俏抱开了。
张奶奶到大竹乌木的第一歺弄了米汤煮白萝卜片,蒜苗炝胡萝卜,芙蓉蛋,再打一个红油醮水碟子就是一顿热烙的晚饭。
11月17号这天乌木镇赶场,隔壁李有贵老婆马建琼说她们家先来,她已经赶过场了,叫张奶奶把张俏给她带,让张奶奶和吴老太去赶场。
张林跟几个大娃娃到场口的小学校上学去了,暂不用张奶奶操心,张奶奶千恩万谢地将张俏交给马建琼,出来和吴家老太结伴出去赶场。
正是初冬小阳春,看着天干地晴,风和日丽的,二个老太太在街上从西到东,从东到西地溜了个痛快。
乌木场与川东各地的乡场一样,一条主街贯穿东西,主街两边又生出多条叉巷子,米市占西头,鸡鸭猪市占东头。
一到赶集天,周围四邻八乡的人就背背篼挑担子翻山过桥往乌木场街汇集,那时物资虽不丰富,但在赶场天时令蔬果,鸡鸭鱼蛋,小猪刍羊,针头线脑,竹编竹器,自酿的包谷酒,自家蒸的醪糟,菜秧树苗,种子草药都在交换买卖之列。
二个老太一人边溜边挑选,很快就找到了感觉,二人都各自买了个新背篼,买得卖背篼的男子笑得嘴都合不拢,农闲时编的4个细篾背篼一下就卖脱2个,且二个老太婆不但沒有还价还说背篼编的好。
不多会儿,张奶奶的背篼里就有了2只拳头大的仔鸡,3斤黄豆,另加青椒白菜和豆腐,手里的竹框里还有有鸡蛋和鸭蛋。
吴老太看张奶奶买得有黄豆也想买,张奶奶摆手说:"别声张,人家自留地种的偷着拿来卖的。"说完又带二人到自已买豆子的地方找刚才卖黄豆的,可惜东看西看都没找到那人踪影,只得遗憾离开。
不过,吴老太买了一只大鸡和一堆鸡蛋,也是满有收获的。吴老太炫自已买了只肥母鸡,张奶妈捏了捏鸡脚说:"冰凉,怕是只病鸡。"
张奶奶又将把那只看着肥胖的母鸡倒提起来,看鸡头直直地垂下说:"真是只病鸡”。
二人回头去找卖鸡的人,不见人影。吴老太说:”算了吧,俺们快回去把鸡杀掉"。
二人同回吊脚楼,张奶奶拿碗给马建琼装了一方豆腐端去,把张俏接回来背在背上,隔着蔑席子一边与马建琼和吴老太闲话一边杀鸡做饭。
张奶奶把仔鸡杀好,垛成小块,备好姜米和蒜米,靑椒也切好,在大碗里码好放进碗厨里,理好的鸡杂也舍不得用,还是放进碗厨里。进屋看了一眼长条桌上的小闹钟差十分十二点正,转身出门准备去接在街东头小学校读书的张林,那知一群孩子已经追打着回家来了。
吴老太最先迎到孙女吴夏和吴春,接着吴秋和小孙子吴冬二个拉着手回来了,吴老太最稀罕孙子吴冬,高兴地一声声叫唤:“俺的大孙子,俺的小祖宗哟。”把一群孩子逗得跟着乱叫"小祖宗”,直把“小祖宗"叫得变了脸色才各自回家。
张奶奶给二个孙子拌了猪油饭,张林自已端碗吃,张奶奶把张俏抱到腿上坐着喂饭,一口猪油饭一口水煮白菜,张林说:"奶奶,妹妹自已会吃。“
"会吃,吃得到处都是,天上糊到地下。”张奶奶不同意孙子的说法。
"天上糊到地下!"那边马建琼的小儿子李逢山在隔壁学嘴,马建群喝到:"讨厌!"
张奶奶隔席喊道:"逢山,下午上学把张林带去。"
李逢山答道:"张奶奶,要得哈。”
马建琼在那边就说:"这还有点用,张奶奶,放心,下午逢山来带张林上学"。
下午1点半,长得象牛犍子的李逢山来家带张林,张林给张奶奶说自已找得到学校,张奶奶说:"跟着逢山哥哥奶奶放心”。
逢山给张奶奶说:"厂里在街东头小学校上学的有十几个孩子,我姐姐逢秀,冯叔叔家的真华,真容,真丽。吴叔叔家的吴夏,吴春吴秋,吴冬都一起上学,不用怕的。"
张奶奶又叮嘱李逢山说:"不要让外头的娃娃欺负张林。"
逢山对张奶奶说:"不可能的,有我在,奶奶你放心好了。”
张奶奶还不放心,下午又背着张俏到学校去张望了半天才作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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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大约一个星期又搬来了十家人,吊脚楼上空出的一间是分给马保林的,马家到了就住进去了,马保林家有二个孩子,是比张林小一岁多的双生子,马朝新是男孩,马朝菁是女孩,一对龙凤胎。
马保林老婆范春枝是幼儿园的老师,细眉秀眼干净利索,很得马保林喜欢。这五家人住在吊脚楼上的人家除了李有贵家没有老人,冯战旗和马保林家也沒有。
X19在乌木场上的三十几户人家,除了上学的还有二十几个大大小小的还不够上学年龄的孩子,越往后来的人家越多,孩子也越多,冯战旗和李有贵向军管组反映了这个问题,军管组同意在乌木镇成立一个简易的临时幼儿园,幼儿园收走得稳的娃娃,抱在手上的还是要另想办法找专人带。
马建琼当了临时幼儿园的园长,范春枝和吴祖慈老婆马青兰当老师照看这些小调皮蛋。
马建琼负责管理和帮厨,另请了一个炊事员主管孩子们中午饭的制作,范春枝和马青兰负责给小朋友上课。
马青兰在老厂工会上班,人活跃,反正女人带娃也是无师自通的事,马青兰乐意这份新工作。
马建琼在老厂的工作是在食堂卖饭票,马建琼也喜欢孩子,后来703所里正式成立幼儿园时马建琼和马青兰就都留下了,一直干到退休为止。
这三个女人搭起的班子,开班就解决了职工的大问题,特别是解决了家里没有老人的双职工的大问题。
自从小孩子有了安顿之处,职工们早出晚归都不在话下,小孩子们都知道到工地去上班的爸爸妈妈每天都是天黑尽了才会回来,一大群能跑能跳的孩子在天黑之后就在李逢山等小大人的领导下涌到场囗那棵老黄桷树下伸长脖子踮着脚尖望着照出雪亮灯光的通勤车,上面站着他们早上出门的时候都没有打过照面的爸爸妈妈。
看到远远的路上那两个在黑夜里圆溜溜的大眼晴,孩子们就开始又喊又叫,又跳又闹,分成两边站着有节奏地大声感叫:"莫里莫,莫里,莫里,莫里莫!”拍手跳脚地欢迎劳累了一天的父母。
张林每天也在路口等从车上跳下来的父母,有时也把张俏牵来,但张林不太愿意带张俏来,因为妹妹太小了,等不了那么久就要磕睡,如果张奶奶没有及时来接,张林得象拖死狗儿一样把妹妹抱回去,后来张奶奶也不允张林带张俏到路口去了。
日子开始在乌木镇循环往复,寒风吹过,天越来越冷了,不多几时,清晨就开始打浓霜了,忽然间张奶奶已经在这间篾席屋里过了二个月。
今天早晨张奶奶将早歺的碗筷洗完后见亮瓦上都还布满霜花,霜花把屋里蒙得灰暗,张奶奶知道这种天气既便晴天也得等着正午阳光把亮瓦抺干净,光线才能齐刷刷地穿到屋里去。
张奶奶想做的针线活得等到午饭后才能开始,那时云开雾散天光透亮才看得清针脚,张奶奶开始忙其他的事,直等到张林放学回来,等吃饱的张林和张俏睡午觉了,隔街的幼儿园也安静下来,张奶奶才把针线篓子端到饭桌上,穿针引线将张林的秋裤上的口子补上,又给周子凤的衬衣找了一颗比原来稍大一点的白扣子钉上,然后从针线篓子底下翻出一双缝了几针的鞋垫一针一线地纳起来。
吴老太钉着小脚进来借剪刀,看张奶奶扎鞋垫说她有几张好花样问张奶奶要不要看,张奶奶说:“我粗针大线的乱锥乱扎没有样子的,只合自已用。”
吴老太说:"等会儿找出来给你拿过来,我那鞋垫子的花样可是俺村里给部队做军鞋时县里评了奖的,俺村的姑娘媳妇都来寻样子呢,美得很。"
说完吴老太就拿了剪刀蹍着脚跟回隔壁去了。还没等吴老太的鞋垫花样找出来,范春枝就挑着两只空桶湿衣湿裤地哭着回来了,后面跟着担着满桶水的马建琼和李逢山娘俩个。马建琼气喘嘘嘘地说:"哭啥呢!春枝,把湿衣服换了就行了,我和逢山倒了水就去给你家挑水。”
范春枝听见马建琼在后面招呼自已不要哭,但刚才摔到水田里的委屈憋在肚子里,不好大哭也抑不住抽抽哒哒一路流着泪回来。
张奶奶,吴老太闻声出来,看到一腿泥水半身浸透的范春枝都关心地问:"摔着那里没有?!"
范春枝收住眼泪说:“好象没有。"
大家才说:"快去换衣服。"
在对面幼儿园值班的马青兰也赶过来问:"春枝,没摔着吧,快换干衣,别感冒了。”接着又问:"你家有热水沒有?"
范春枝答道:"还有一瓶"。说完就扭身进屋去了。
倒完水的马建琼过来对马青兰说:"青兰,你快回去看着孩子,别在这里咋呼,春枝这么大个人还不知道换衣服。”
马青兰答道:"真华和你家逢秀在看呢,没有事的,都睡得象小猪。”
马建琼说:"各干各的去吧,逢山,跟你娘挑水去。”
李逢山跟着马建琼连续去挑了五六趟才把马保林家和自已家的水缸装满,也给没有劳力的冯战旗家到了几桶。
马青兰交了班后担了桶去河边给自已家挑水,问张奶奶要不要一起去,张奶奶放下手中的针线活挑起桶与马青兰一起到河边挑水去了。
在河边马青兰帮张奶奶把两只桶装满提到岸上,张奶奶一边道谢一边逞强说:“倒过去5年这点事算啥子哦,我年青的时候挑起担子一天走成都,有一回还跟我男人把一担清油挑到成都,我两个吃了碗面圪塔汤转身又回洛带,走到洛带天黢黑了,在亲家酒铺子睡了一晚第二天才回的屋,赶成都来回百多里路,去成都还担起担子的哟,马嫂子,我年轻的时候蛮得哦。"
马青兰说:"张奶奶,你是能干人哟,现在都要拿好些人来比,还只怕比不过你。又带娃娃又买菜煮饭,缝补桨洗一把抓,有你在你儿子媳妇轻松好多。"
“马嫂子,我命苦哦,属洲五岁多他老汉就走了,他脚下还有个妹妹,孤儿寡母不能干点啷个活得出来哦。”
马青兰说:“只听说张属洲爹死得早,没想到这么早,张奶奶你真是辛苦哦。”
张奶奶答:“都还好,子凤的老汉宽仁大义,体惜我们三娘母,对我们多有照顾,不然属洲那有书读。”
马青兰问:“那你儿子媳妇是订的娃娃亲啦?"
张奶奶说:“不是的,他们在成都读书耍的朋友,我男人是在周家打短工出的事。"
马青兰‘哦’一声表示明白,也不好再问就里。
张奶奶接着又说:"马嫂子,我一个一字不识的老太婆不做点家务事那不白吃饭啦,我媳妇对我好,星期天就他们做嘛。”
马青兰和张奶奶挑着水还在摆龙门阵,二根扁担闪悠闪悠地将水挑回了家,回到家将水倒进缸里又各忙各的去了。
幼儿园的三个女人轮流着照孩子,又轮流着回家做家务,十三岁大的冯真华在成都老厂的家里就晓得捅开蜂窝煤炉子烧水蒸饭,到了乌木在马建琼的帮助下益发能干,渐渐地待冯战旗两口子从七狮滩工地回来,家里锅中已经饭熟菜香,虽然简单,于丹瑶也是偷着乐了。


楼主:张张是小白  时间:2019-12-13 08:2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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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茶余饭后
69年的冬天,乌木镇上冬至前下了一场大雪,冬至后又下了一场大雪,又是一个滴水成冰的天气,晚上,下班的人站在卡车上,一路冷风灌回来个个都象冰棒一样了,走进各自的家才有一口热气回流,这时间家里有人操持家务的职工真幸福,跨进门就有暧暖的炉火,热气腾腾的饭菜,一家人围在一起,那是个异常温暖的场景。
家里没有人做饭的职工就造孽了,外面冷死回家一样死冷,王逸和潘复玫这会儿的情况就是这样,王逸正挽起袖子重新升火做饭,因为潘复玫烧不来散煤,家里的灶火早就熄了。
潘复玫站在案板上切萝卜片儿,近2岁的小女儿王娇蹲坐在灶门口烤火,上小学二年级的儿子王飞从隔壁跌跌撞撞地提着小半桶清水回来,王逸接过来淘米做饭。
王逸和潘复玫到大竹县后暂住的地方是一个叫团坝的乡场,距离比乌木场到七狮滩工地还要远,大约有十五公里。
团坝的住房是砖瓦屋,一通八户人家的干打垒平房,原是一家煤矿的工作用房,集体租过来给703所筹建所的职工临时窝居。
潘复玫一走进这阴灰潮湿的屋里就哭了一场,但是来都来了也没办法。
团坝场这边没有托儿所,所以住在一起的几户人家的女人刚来时都暂时没有到工地上去上班,潘复玫带着儿子王飞和小女儿王娇已经手忙脚乱,看到大家还要到河边挑水,潘复玫的心比泡菜坛子里的老酸菜还要酸,中午咬着牙到河边去提了半桶水回来,娘仨个又在隔壁杨寿松老婆郑小敏的帮手下才煮了些面条吃,等王逸回来炉火早就熄了不说,连淘米洗菜的水也没有。
儿子王飞会看脸色,提桶在郑孃孃家去要了小半桶水。
王逸在工地上忙了一天,回家又接着做家务,心里不免有气,想不到潘复玫在陌生环境里这么笨,只能自已多受累,待王逸和潘复玫好容易将锅碗盘盏收拾干净又没了洗脸洗脚水,王逸只得一手提桶一手拿电筒出门去找水,一个人打着电筒向漆黑的河边走去,半道上就看到有一朿手电筒的光亮晃过来,原来是杨寿松和郑小敏两口子挑水回来了。
对面的杨寿松看到电光就知道是一起的同事来找水,问道:"那个?"
王逸听声答道:"我,王逸。”
说话间杨寿松已吭吃吭吃地担着满满一担水来到王逸跟前说:"王主任,回吧,分一桶去用到,明天再去挑。”
王逸客气地说:"寿松,我来吧。”
杨寿松说:"王主任,你不是干这个的料。"
王逸也确是没挑过水,只好跟着杨郑两口子后面往回走。
当王逸和杨寿松两家还在烧洗脚水的时候,住在杨寿松隔壁的付志友一家正在十几平的屋里架高低床,付志友有5个儿子,屋里怎么安排都睡不下七口人。
老付想了这个主意,在一张大床上重了一张小床,给大儿子付子礼睡,付子礼下面的大床给老二付子义,老三付子国,老四付子豪横着睡,老五付子安跟老付和老婆戚秀英睡。
老付是老职工,在成都老厂的时候有二间屋,到团坝就只这一间15平米都不到的临时住房,二张大床一张桌子一放就塞得满满的了,不向空中发展真的只有把娃娃弄来吊起。
不过那个时候全国人民住房条件都差,屋窄人多,架个高低床很平常。
老付家人多力量大,扶的扶,钉的钉半个小时就将老大用的小床稳稳当当地重好了。
付志友老婆戚秀英是个手快脚快的能干媳妇,秀英在父子几个钉床的时候就到厨屋去洗了碗筷,又洗了老付和自已在工地上穿得敷了厚厚一层泥灰的工作服。
付子礼从屋里出来,走到外面用石棉瓦搭的一间小厨屋里帮妈妈拧衣服,又找衣架来凉好挂在厨房的房樑上。
戚秀英将清洗衣服的剩水到入大锑锅内烧热,就叫5个儿子轮流去洗脸冼脚。
当戚秀英将最后的脏水沷到阴沟里的时候,右边的杨寿松和左边的莫守清家已经熄灯睡觉了。
在这之前,住在乌木镇场囗上的五家人每家都吃饱喝足收拾利索了。
李冯两家共用的厨房里有一个由马建琼敷的泥巴炉子,里面烧的是焦炭,正映照着温暖的红光,炉子铁架子上煮着一个满身是疤的搪瓷水壶,壸中翻滚的茶水从壶嘴和蒸气顶开的壸盖缝缐中咕嘟咕嘟地跑出来变成水雾,悠悠然然地钻进围着炉边坐着的几个人的鼻孔里面。
坐在炉边的正是五家人的男主人,天冷,女人和孩子们都偎到床上去了。
坐在李有贵身边的张属洲最先说话:"吔,李老革命,你喝的茶还怪呢,人家都是泡茶,你是煮茶。”
未等李有贵开口马建琼就将话接过去了,说:”泡的茶味道好淡嘛,泡茶我们家老李那里过得到瘾哟。"
李有贵摇了摇头说:"老马,你说得不全对,开始是因为那个剩茶叶倒掉浪费了,我就又掺水煮,后来新茶叶也掺水煮,煮茶比泡茶用的茶叶少,味道比泡的多一味,不信你们仔细尝尝。”
李有贵在介绍他的煮茶经验的时候,马建琼已经抱了一垛瓷碗出来,拿过一张搓得白生生的毛巾包住茶壸把子,提壸给在坐的人倒茶,轮到马保林的时候,马保林说:"嫂子,先倒一点来涮一下碗。"
马建琼假意丧脸拌嘴地说:"就你事多,还嫌我碗没洗干净吗?”
马保林赶紧道:"嫂子,怕你家油水重,茶水沾不得油腥味。”
吴祖慈哈哈笑道:"就是要有油腥味才好喝呢,别个吃油茶的咋个说呢?马嫂子,先给我倒上。"
马建琼说:"不着急,先给我兄弟把碗烫干净,不然老李怪我不会待客。"
马建琼边说边把瓷碗涮了一遍,再向一个个碗中冲茶水。
吴祖慈先喝了一口说:"香,有股锅巴味。老李,我们打了这么多年交道,咋不知道你有这个独门技术呢?”
冯战旗也呷了一口说:"不是锅巴味,比泡的茶甘香。”
马保林接着说:"是焦香味。"
最后将茶喝进口中的张属洲说:"保林,多读二篇书是要会说些。”
吴祖慈倒不生气,只是有点不甘心地说:"这里只有我和老李是文盲,你们都是读书人。”
李有贵接话说:"祖慈高小毕业,也是读书人,只有老李我是文盲,斗大的字都认不到几个呢。”
一直闷在灶角角烤红苕的李逢山说:"爸爸,你不是给我们说你和妈妈在部队里学文化的吗?”
马建琼瞪着眼骂道:“学个屁,才找到部队那几年,这个黑心烂腑的连我也不管,把我分到救护队,结果就是去抬死人,抬下来还要裹尸,那天不是扑爬跟头的?那个日子吃饭睡觉都没有定时,那来时间学文化?”马建琼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
马建琼又放低声音说:“那天春枝摔一跤就哭得那个样子,给我们那阵比算啥子哟。说现在的日子苦,是你们没有过过苦日子。”
马保林马上说:"嫂子,春枝你就多担待,她是家中老小,上面四个哥哥,从小爹妈惯的。”
吴祖慈说:”鱼鳅都钻到稀泥巴凼凼里面了,还管他糊不糊眼晴,慢慢板嘛。"
李有贵说:"唉,我们就是吃苦来的,我们这辈人多吃点苦,让娃娃们少遭点罪。”
冯战旗说:"老革命的觉悟就是高,建厂期间吃苦是正常的,军管赵组长身体那么差,还不是在工地扛起的,厂子建好了就没这么恼火了。”
这时马建琼对李逢山喝道:"去睡了,还在搞啥子?明天又到课堂上去打瞌睡,丢死你妈老汉的老脸了。”
”妈,你不要揭短嘛,我好久都没有打瞌睡了,吃了烧红苕就去睡。”李逢山嘟着嘴说道,接着逢山站起来到白天煮饭的灶前,把炉堂里煨的红苕一个个地掏出来,选出耙的放进筲簊里端给围着烤火喝茶的叔叔们吃。
张属洲先拿了一个在手里说:"烫!”然后将烤红苕从左手倒到右手,双手一会儿就花黑了。
逢山拿了一个掰开,红鲜鲜热腾腾地香气扑鼻,逢山挤在冯战旗身边津津有味地吃烤红苕。
每个人都拿了一个掰开吃起来,大雪天围在火炉边吃烤红苕喝热茶水是好安逸的享受!
这时冯战旗问李逢山道:"逢山,你今年多大了?”
李逢山答:”十六了。"
马建琼纠正到:"虚岁,55年5月天生的,逢秀要大一岁多,是53年冬月间的。"
冯战旗说:"逢山比我家真华大一岁多,真华是56年12月份。”
马建琼说:"那逢山是哥哥。”
冯战旗接着问:“马嫂子,你家逢江在那里插队,逢源还在部队上吗?"
马建琼答道:"老大还在部队,逢江在双流下乡,翻年逢秀高中毕业也去双流插队算了,她姑妈在那里,好有个照应。”
李老革命说:“不是还早嘛,到时候再说吧。”
吴祖慈嘀咕了一句:"我们家吴春与逢秀同岁,吴夏比逢山小一岁,我家基本上是二年一个。”
吴祖慈接着又问:"唉,嫂子,你家老大有三十多了吧?逢江,逢秀,逢山,这几个娃娃怎么比逢源小那么多?”
马建琼对李有贵翻了个白眼说:"那得问老李。”
李有贵说:"这有啥不明白的,34年结婚不一个月我就跟队伍走了,47年你嫂子才找到队伍里来呗。”
大家听李有贵这般说都‘哦’了一声。
这时马建琼点了第二支烟,夹在深黄的二指间深深地吸了一口说:"不要提那个讨口的日子了。这个死人,34年夏天跑了以后再没有音信,第二年5月间我生了逢源,吃菜咽糠都不说了,一天还要东躲西藏,一个人把逢源拖到十三岁才终于得到他在江西的消息,我孤儿寡母的听说男人还在第二天就捆起包袱上路了,一路上讨口要饭走了大半年才从万源走到江西。东打听西打听好不容易找到队伍上,手上拿的是我侄儿写给我婶娘的信。这个没良心的都没有说给我和逢源写封信回来。”说到这里马建琼现在还忿忿不平。
李有贵两手一摊说:"不是写不来吗?”
听李有贵这样说,马建琼脸上布满的苍蝇屎一般的麻点全都跳起来了,瞪圆两眼说道:"不会找人写啊?!可恶。”
李有贵埋着老壳不开腔了。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张属洲与正对面的马保林对视了一眼,已经明白问题来了,其实大家都明白问题来了。
马建琼把手上的烟屁股丢到脚下踩熄,就开始控诉李有贵:"我和逢源找到部队你们不晓得老李在干啥子哟?“
坐在火炉子边的几个人大槪也猜到李老革命的故事了,既不好追问也不好阻止马建琼的讲述,马保林想站起来去拿焦炭来续火,张属洲已经从身后的箩筐里拿了几块丢进了炉堂里,冯战旗也在伸懒腰了,本来这几个人的时间差恰好用来收秤,那知李有贵不识时务自投罗网地来了一句:"又没有做啥子。"
马建琼暴跳道:"还没有做啥子?他在给宣传队的小妹耍朋友,早就把我们俩娘母忘到哇爪国去了。”
这颗炸弹丢出来立刻将众人炸得人仰马翻,惹得冯战旗拍着李有贵的肩膀说:"没想到老革命还有这般真性情!”
其他的人想笑又不敢笑,李逢山还哈戳戳地问:"啥子叫耍朋友?“
李有贵觉得马建琼今天太不给面子,脸红筯胀地站起来一把将坐在炉边上的茶壸掀翻,剩下的茶水全部倒进炉堂里冲起二尺高的炉灰直扑到了李有贵干枣一般的脸上,众人看到一脸炉尘的李有贵更乐了,叫道:"哦嗐!”
炉火灭,众人散,大家都知趣地回家睡觉去了。
楼主:张张是小白  时间:2019-12-13 08:21:53
(接上)703筹建所住在乌木和团坝的人家总是有人觉得日子过得好慢,日子不好过就觉得慢吧,潘复玫尤其有这种感觉,她已经在后悔到三线来了,听老厂传过来的消息是:文革的乱象被制止后厂里继续生产,生活也如常进行。而自已已经到夹皮沟来了,三个月过去了还是不适应这里的环境,总觉得生活太艰苦了,处处不如成都。
潘复玫也羡慕左右邻居都适应得那么快,自已不知怎的就是跟不上趟,每天都要伺弄的散煤灶就是一大难题,经常发不燃火,煤烟熏得眼泪花直滚,王逸对自已的困难也没有多一句安慰的话,潘复玫的心情也确是阳光不起来。
小女儿又生病了,潘复玫不得已又请了一天事假将女儿背到团坝卫生院去看病,去得早,卫生院的医生和护士还在排队买早歺,潘复玫也饿着肚子,所以问了一句:"我可以在这里买早歺吗?“
有个中年男医生答:"买吧,可以买。”
于是潘复玫为自已和女儿买了馒头和稀饭,喂女儿吃了小半碗稀饭,一摸女儿好象没那么烫了,挂号看病拿药打针后潘复玫又问给女儿打针的护士:“可不可以到医院来搭火?"
护士说:"不知道,要问院长。喊你买早歺的就是院长。”
潘复玫谢过护士,径直去找了院长说搭火的事,刘院长听潘复玫说有粮油供应指标就同意了潘复玫搭伙的要求。
晚上潘复玫与王逸商量了一番决定将潘复玫和儿子王飞的粮油票交到卫生院食堂搭伙,王逸和小女儿的供应粮油留下自已家用,自此,王逸家早晚可以到卫生院食堂买饭菜也可以自已煮,潘复玫大大地松了口气,尽管郑小敏和戚秀英都觉得搭伙划不着,卫生院食堂做的饭菜又不好吃,但潘复玫顾不了这许多,只要不顿顿做饭就解决了一件大事。
王逸不见潘复玫哭丧着的一张脸也放松了许多,接着又有几家人也赖子跟着月亮走,效彷潘复玫将粮油票甩到卫生院食堂去搭伙,这就包括莫守清和黎叶两口子也抱括刚刚扯了结婚证的骆一峰和宋如霞。
莫守清的老婆黎叶与潘复玫有一比,黎叶跟莫守清到了团坝之后也为当前的生存条件后悔不迭,但看到多数人都不叫不吵,自已虽然有苦也难言,说多了必然被批判,何况说了也改变不了现状。
不同的是黎叶没有将两个孩子带来,一大一小的二个儿子暂时放在了姐姐家,调来之前黎叶与姐姐黎阳都是X19厂子弟校的老师。
看到潘复玫的狼狈样儿,黎叶暗暗地拍着手儿庆幸自已的正确安排。
不管日子艰难和容易日历纸都是一篇篇的翻过去了,眨眼功夫就到了年未,年三十也近在眼前。
在城市过年再困难都有些糖果糕点供应,到了团坝和乌木小乡场就只有狗屎饼和红糖。不过各家各户都随乡入俗,从小年开始就跟着当地居民农户烧起煤灶,大火猛炒红苕泡和苞谷泡,沙锅里炒成的胡豆豌豆也讨大人娃娃的喜欢。
农历年三十真的在大人孩子们的盼望中滴滴嗒嗒地走过来了。
吴祖慈老家是山东的,三十晚上,吴老太烙的千层饼叠得整整齐齐垒起一尺多高,媳妇也是能干人,酱猪蹄,炸藕合,拔丝土豆,香味窜到了每个人的心肺里。
广东人马保林家的年夜饭是咸鱼煲,竹笋炖鸡,范柳枝还做了糖豆花,那是马保林喜欢的东西。
马建琼家炖了一锅猪蹄膀,又炒了回锅鸡,当知青的逢江又带回一条腊狗肉,加上大儿子请人带回的一大坨干牛肉,李有贵乐得胡子尖都在颤动。
张奶奶要讲究年年有鱼,除了白砍鸡又亲手弄了豆瓣鲫鱼,周子凤动手做了客家的酿豆腐和醪糟煮鸡脚。
于丹瑶和女儿冯真华一起做了粉蒸羊肉和排骨海带汤,冯战旗挽起袖子亲自操刀切自已喜欢的下酒菜腊红肠,腊红肠是远在哈尔滨的姐姐邮寄过来的,那是姐姐的一份心意。
各家各户大人娃娃都围着锅边转,手持菜刀站在案板边的人权力最大,大的等着切剩的边角料香嘴,小的也踮着脚尖举着手要热鲜鲜的菜板肉,那怕切肉嘎嗄的人用油手敷一下嘴也是高兴的。
中国人的春节是要把一年中能弄到的东西全都堆到年三十的歺桌上的,再苦再难年三十的饭桌上都有几碗象样的菜。
好象一年的辛苦都指望在这一顿酒菜中得到报偿,一年的劳累都指望在这一顿酒菜中得到舒缓,一年的成绩也指望在一桌子的酒菜中展示,一世的亲情更是指着在一桌子的酒菜中黏合,传递,加深。
年三十的这顿吃食要承载的东西太多,太多,太多了。
这大概就是中国人地不分南北,人不分种族的千家万户都对年三十的这顿饭如此看重的理由吧。
70年的春节是难忘的,那是703所的人们离开都市后的第一个春节,住在乌木镇上的703所每一家都过得有滋有味,住在团坝场的每一户也是热闹喜庆的,王逸和潘复玫一家的生活也在年味的薰染中逐渐适应了当时的环境走向正轨。
(以后都用美图分章)


楼主:张张是小白  时间:2019-12-13 08:2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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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党委常委会上的争论

经过春暖夏热秋凉冬寒的四季交替,时间来到了1971年初,当时,703筹建所党委会成员有8人,结合进革命领导小组的查怀柳,冯战旗,李有贵和王逸在其中。
党委书记由军管小组兼革命领导小组组长赵守成担任,党委付书记由革委领导小组第一付组长长查怀柳担任,党委常委会由赵守成,查怀柳,张虎三人组成。
这个三人核心小组只有查怀柳不是军管,二对一处于弱势。
长得人高马大的张虎是军管小组的付组长,南京人,也是日常事务的主要负责人,是一个强势人物,人称‘张老虎’。
张虎的政治观点倾向左派,平日的行为作派比较霸道,但他最怕顶头上司赵守成,部队这个系统,官高一级压死人,下级对上级是必须要服从的。
党政一把手的赵守成身体不好,有神精衰弱和胃病,神精衰弱导致的长期失眠,害得他经常有气无力。
赵守成平日里目字型脸上就少有笑容,加上一对似闭非闭的鹰眼就是坐着不动那气势和威严也能从每一声咳嗽声中传递出来。
查怀柳是被打倒过的走资派,虽然重新启用,但明显的在政治上气不如人,在党委常委会里人数上又是光杆司令一个,自然处在下风。
军管小组有秘书钟跃先,革委领导小组尚缺一个机要秘书。查怀柳与冯战旗,李有贵等人一商量,他们共同认定的人选就是张属洲。
查怀柳的理由是:张属洲是57年就入党的党员,也是03工号的支部书记,政治观点与自已一致且头脑灵活,这是查怀柳对张属洲的长期观查和多次面对面沟通得到的结论。
李有贵的理由是:张属洲立场坚定,能说会写,为人可靠,对前辈也是尊敬的。
冯战旗和王逸就更不用说,二人作为陈白帆厂长的付手和干将又都是老厂的人,过去和现在都是张属洲的直接领导人,对张属洲的工作能力和为人当然是心知肚明。
几人一拍即合,决定了张属洲到革命领导小组兼职机要秘书,报告到赵守成那里,赵守成一点都不含糊地说了'同意’二字。
那阵子的机要秘书在称呼上叫办事员,彼时办事员的称谓非常普遍,各个职能部门的一般工作人员都称办事员,但实质上职责是完全不同的。
革委小组新增的这个办事员是机要秘书,其主要工作是保管革委的信印和文件,做党委和革委的开会记录,与军管秘书钟跃先一起整理党政二个领导小组的决议和负责对外接待。
其实,张属洲去兼职前革命领导小组已有一个生产秘书,生产秘书先由马保林担任,因为都是兼职,马保林感觉压力大,后来又把何布为调入,二人分工办理业务工作会议,一个主管现场业务工作会议,一个主管生产调度会议的布置记录和报告整理。
张属洲,马保林,何布为兼秘书的这段经历都让自已得了更加充分的煅炼,张属洲因为做的机要秘书工作,特别是跟查怀柳进到常委会后,二人的工作关系就更加密切了。
自从张属洲成了革命领导小组的机要秘书后,703所党委常委会实际上是五人参加,三个常委加二个秘书,这使得703所党委常委会的氛围变得微妙起来。
这里先说一下军管小组的秘书钟跃先,虽然,这个长得胖胖的钟军管是赵,张的下属,但政治倾向却是二位上级的对立派,但他身处秘书的位置,心里有想法也不能随意表达,嘴严得似葫芦。
查怀柳与张属洲观点明显一致,这样一来查怀柳在弱势的情况下有了一个支持他的声音,加上钟秘书的闷声,在人数上暗暗扳平一局。
因为军管小组和革命领导小组在具体事务安排上互相之间除了一致的观点外也有不同意见的时候,互相磨擦的情况时不时都有,一般情况是军管小组胜出一筹,但自从张属洲坐在查怀柳身边后,结果就再不是一边倒了。
68底到72年是7O3所基本建设快速进展的4年,自从在外滞留的人员全部收回,地处大竹山沟的703所象是被屏蔽了一样,大家都埋头干活,先苦干了一年,接着又各自回老厂将家搬到了大竹,从此更没有其他想法。
大家在汗流浃背吵吵嚷嚷中来到71年初,过完了春节,又开始上班。上班后,703所的党员和干部除了领导职工群众搞基础建设外,还做了一个重要事情就是全国都在搞的整党建党活动也在703筹建所全面展开。
学习文件,开斗私批修会,写决心书,谈学习体会和收获,要求人人过关。
所谓人人过关,就是每个党员都要重新理顺关糸,学习文件,学 章,进行批评和自我批评,听取每个党员的评议,自评互评再鉴定能否恢复组织关糸,挺复杂的一件事。
当时分有办事组,材料组,生产准备组,基建组,政工财务组几个大组,成立了整党建党领导小组。
此间,从A基地调入一位与查怀柳一样的'38'式干部到703所任党委付书记,此人叫李玉石。
整党建党领导小组的组长自然是两会组长赵守成,付组长是张虎和查怀柳,新到的李玉石付书记进入党委常委会。
这一段时间,各党小组按照要求开了703所筹建处党员的鉴定会,认真地给每位党员包括党委委员都提出了不少意见和建议。
那天,赵守成看了各小组的会议记录,建议晚上开个常委会总结一下这个阶段的整党建党工作,就这个会上一次超出常规的争论发生了。
一般情况下,在常委会上经常占主导地位的是张虎。
那天,四个常委和二个秘书一坐下来,张虎就先读了一段毛 语录:“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不是做文章,不是绘画绣花,不能那样温文雅致,那样从容不迫,文质彬彬,那样温良恭让,革命是暴动,是一个阶级推翻另一个阶级的暴烈的行动。”
张虎读完语录后把手中的一叠整党建党小组汇总的材料翻了一阵又首先发言,他直言不讳地说:“老查,整党这段时间党员群众对你和老冯的意见不小啊,群众给你们地方革命领导小组成员都提了意见,我来念给大家听一下:
查怀柳,居功自傲,不愿意听反面意见,不尊重提意见的人,几次话都沒说完就给别人打回去了,不给群众交心。对筹建处68年的混乱现象治理不力,听之任之,还经常说:'发言左一点,执行时稳一点。’
冯战旗,工作不负责,两面派,布置工作时满口答应,下去如何落实不得而知。说什么马列主义要高举,自由主义也要理解,各有各的用处。
李有贵,摆老资格,政治文化水平低,组织能力差,口头禅是'老子提起脑壳耍的时侯,你们还在尿裤子。"没有继续革命的思想。
王逸,骄傲自满,摆架子。对群众反映的问题不以为然,根本不听,不突出政治,还说703所选址在七狮滩是错误的,还不如团坝。
江志阳,参加三线建设是消极的,自私自利,干活偷懒,一天到晚阴尸倒阳,装病。”
"你们看看,你们地方革委小组的成员就是维吾族的姑娘,个个都有小辫子抓,特别是老查和老冯,你俩个都是党委委员,老查你还是常委,是党的领导干部,说话这样没水平,不要看低群众,群众眼睛是雪亮的,你们说话要注意自已的身份,不要让群众拿住把柄!”张虎有点不屑地白了查怀柳一眼。
"群众的话,群众的意见我们要听,但有的意见也不一定就正确,我有则改之,无则加免吧。”查怀柳慢条丝理地答了一句。
张虎不高兴地说:“你们地方的革命领导小导组成员就是素质低。”
查怀柳说:"张组长,你说我们素质低,你最好举个实例来说明问题。”
"好吧,先生产,后生活是党的号召,李政委也是这样谆谆教导我们的,但有革命领导小组的成员公开说这里条件太艰苦,要求轮换回城市休息。你对此事不闻不问,实属政治观点不明确,革命意志不坚定,对落后的思想不批评,不斗争,模糊观点,放纵下属,与你工作作风一脉相承。”
查怀柳对张虎的说辞并不辩解,只是用他那对有神的小眼睛把张虎眯了一眼,然后摸了根大前门香烟在桌子上齐了齐点上火抽起烟来。(未完待续)
楼主:张张是小白  时间:2019-12-13 08:21:53
(接上)李玉石第一次参加常委会,处于摸情况的阶段,他只是看别人表演,并不开口说话。
他看见查怀柳吸烟后坐在其对面的赵守成也点燃了一支牡丹牌香烟不声不响地吸起来。
张虎见查怀柳不作声,赵守成也不开腔就越说越得意,先说查怀柳群众工作不得力,思想落后,与上级党组织的要求不合拍,工作作风软弱,特制是对查怀柳68年在北京的工作尤其不满意,最后连‘破坏生产’这顶大帽子就要给查怀柳扣上来了。
张虎之所以嚣张,那是因为长期以来在张虎眼里自己就是中央军,查怀柳之类的地方干部就是杂牌军,一直有点没把地方上的人员打上眼的意思。
查怀柳沉默不语,是怕张虎糊搅蛮缠把事情搞复杂,没想到张虎说去说来要准备给自己戴一顶'破坏生产’的帽子,实在忍无可忍。
查怀柳扫了一眼赵守成,赵守成完全是一尊泥做的菩萨纹丝不动,新来的付书记李玉石也还没有摸到火门,没有发言。
军管秘书钟跃先头也不抬只管做笔记。
短暂的沉黙以后,张属洲如他希望的那样发言了,张属洲向张虎问道:“张组长,你说的有人要求轮休的事情,具体指的谁?这个人倒底发表了哪些错误言论?”
“当然有具体的人,就是你们地方革命领导小组成员,你们X19厂一起来的姓江的那个小子。”
“哦,张组长说的是不是江志阳?”张属洲用问话的方式来确定张虎的具体指向。
“对啊,就是说的他。”张虎声音本来就大,再提高八度把整间屋的空气都重新搅荡了一遍。
“如果你说的是江志阳的话,我还了解一些情况,首先江志阳并不是成都老厂来的,他是北京X39调过来的老同志,他确实有具体情况:身体本来不好,有心脏病,这个是有医院证明的。他上个月在研究室工地上劳动的时候不慎左脚骨折了,我们医务室的医生没有给他处理好,脚肿得象馒头一样,到县医院重新接骨之后一直感觉左脚使不上力,想回北京彻底治疗一下,领导老不批准,所以就有些牢骚。”
“你不要乱说,你怎么知道得这样清楚?”张虎有些恼羞成怒,用手隔着桌子指着对面坐在查怀柳旁边的张属洲大声地说。
“我现在和江志阳恰巧在一个小组,到研究室义务劳动我们是一起去的,这些情况是我亲眼所见,亲耳所听。”张属洲用尽量平静的声音说道。
“你胡说,我了解的情况不是这样!”张虎站在权力的高处哆哆逼人。
“请问张组长从什么渠道了解的情况?”张属洲迅速权衡了一下形势,也豁出去了,心想你军管再横也不可能在这里横一辈子,你张虎今天也太欺负人了,今天一定要抓住张虎情报的失误灭一下张虎的威风。
“当然不能告诉你。”张虎一边犟嘴一边心里发虚,老蒋居然连江志阳从那里来都没有搞清楚?!他妈的汇报的情况误差太大了,但张虎是谁,张虎就是张老虎。老虎是八面威风的山大王,一只小免子敢指责老虎的过错,胆子也太大了!
“你不要胡说八道!”张虎站起身再次来用食指指着张属洲,企图用气势镇住对方,张属洲也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说:‘张组长,你是不是共产党员?你连实事求是都不讲了吗?!"
张虎见张属洲与自己对仗,完全没把自己放在眼里,气得成了红脸关公。
“你要对你的言行负责任。”张虎再一次威胁到。
“我当然会对我的行为负责,江志阳这件事发生的时间,地点,过程我都可以找到见证人,张组长,你看需不需要把这些人叫来核实?”
“吵,吵什么吵?有话好好说嘛。”这时,赵守成这尊菩萨拉长声调开口讲话了。
张虎看见赵守成出声招呼,立即象扎了眼的气球马上就阉气了,官大一级压死人,张虎此刻是癞子的头顶一一没得法。
查怀柳见状立马见风使舵地说:"建议争论结朿,我们还是言归正传,讨论整党建党的事吧。"
李玉石也附合说:“接着议整党的事吧。"
"好吧。"张虎气鼓鼓地说。
在以往的党委常委会上,象今天这样的明争暗斗是多次发生过的。张虎代表军管小组在特殊年代具有特殊的权利,会常常占在胜利一方的位置上,今天败北确属少数。
不愉快导致会议草草收场,李玉石第一次常委会就看到了秘书与组长之间的争执,且完胜,李玉石对张属洲的印象不能不深刻。
不言而喻,这次会议角力的结果是地方革命领导小组成员胜出。
查怀柳心中暗自欢喜,张属洲这个人真的是没看错,想到刚才张属洲和张虎的对仗,特想笑,实在有点解气。唉,说起来都是为了工作,但个人好恶和情绪总要掺杂其中。
回到各自的办公室,查怀柳做的一件事就是直接把办公室的公章和他自已的一枚寿山石雕成的私章一并拿出来交给了秘书张属洲代为保管,这份信任在他以前和以后的从政经历中都没有再出现过。
有了这次开头,张虎内心深处对张属洲这个小秘书有了三分惧怕,但表面依旧象一只雄鸡昂首挺胸,睥昵一切。
到了1971年的下半年,一个大事,就是"9.13"事件出现了。
"9.13”事件对张虎的影响是无以伦比的深刻,因为张虎一生祟拜的李XX因"9.13"事件倒台了,张虎一下子就萎了一截。
但之后还有一个人的倒台也让查,冯,李等人心生寒意,这个人就是原七机部的常务付部长后来的科委主任王秉章。
71年发生的9.13事件是让人惊惧的,上面传达该事件的文件是张属洲等人已经将家从乌木场搬到703所安置完毕并在新家过完了国庆节后又上班的时间到达的。
那天,在703所办公楼,所有工号的负责人及各科室领导全部集中在会议室里。赵守成,张虎,查怀柳,李玉石坐在前台,四人一脸肃然,正襟危坐,每个人中衫装领口的风纪扣都扣得紧紧的。
作为秘书的钟跃先和张属洲在党委会前会上已经获悉了这一惊人的消息,此时两人都各自拿了笔记本坐在台下听张虎传达中央的正式文件。
张属洲观察到张虎在传达文件的时侯脸色就特别地难看,平曰里张虎脸上是有血色也有笑容的,但此刻,刷白,一张脸绷得紧紧的,象刷过一层灰浆。
张属洲暗忖张虎一定特别难受,林彪的四大金刚之一李XX倒台对张虎是有直接影响的。现在要说一生崇拜的李XX政委是坏人,张虎怕是一时半会儿还扭不过这道弯。不过,扭不扭得过也得扭,今天倒一批人,明天又倒一批,信不信都要信,只因为工作和生活还要继续。
张虎在这件事以后对人的态度明显地变化了,慢慢地就不见了以往的跐高气扬。
批了刘邓之后,又接着又批林彪孔老二了,政治运动不断,好的是生产建设进展良好,实际情况是下面的人员只要有活干,都还是不惜力气的。
楼主:张张是小白  时间:2019-12-13 08:21:53

楼主:张张是小白  时间:2019-12-13 08:21:53
十六 荠菜饺子

因为北京X39最早是生产大炮的,划归X院搞海防型号是转产,而成都的X19除了生产军用飞机上的罗盘和通迅设备外还是参与红旗型号地空导弹试制和生产的厂家之一,搞导弹对当时的X39厂来说是外行,X19厂的人员显然是师付。
所以71年的11月底在X39厂要求下,尽管基建任务繁忙,领导还是让张属洲,何进带了7个工人加上研究室6个搞波导,电器和结构的技木人员组成15人专家小组到X39厂去做技术指导,传授海x型号的装配技术。这些人本来预计在X39厂待半年,但次年3底张属洲就接通知要求他一人返回大竹703所,其余人员继续留在X39厂工作,他只得听令购票回703所。
走出重庆菜园坝火车站是下午三点二十分,正下小雨,且是绵了几天的雨,雨水淅淅沥沥地落下,路面上水滴水嗒湿叽叽的,风夹在冷嗖嗖的雨中竟还有些刮脸。
张属洲在出站口就看见了来接站的小车班黑黑瘦瘦的周明清师付,打了招呼后两人退到房檐下,周明清递了支烟给张属洲后说:“还要接个人,得再等一小时。"
张属洲问:"是谁?"
"查书记老伴卢大姐。"
"哦,不知道卢大姐会来,查书记怎么沒让我去接卢大姐。”
“你是临时叫回的,卢大姐是几天前就定好日子要来的,没想到你还先跑回来了。"周明清说道 。
"哦,是这样的,办公室电话叫务必赶上今天5点以前到重庆的火车,说是所里送赵军管到成都开会,叫争取搭车回沟里。这不,临时就急了,到车站调度室去找了个熟人,把我带上车去补的票。"张属洲解释道。
"老张,你挺能干啦,车站调度室也有熟人?“周明清笑嘻嘻地戏谑道。
"这个人你应该知道,财务科小蔡的小叔叔。”张属洲答。
"哦,小蔡。她可是不太理人的,傲着啦。听说她老子在外交部任职,她卖你的帐,高,高家庄的高!"周明清翘了大拇指服气地说。
"老周,你不是我们老厂的人吗?怎么又跟查书记一家这么熟?"张属洲没有说自已与小蔡的渊源,倒是先盘周明清的底。
"我早先跟查书记在山东是一个部队的,我在XX军汽车团,他在XX军参谋部,后来就是他来选的我给王政委开车。我58年转业,老婆是成都城北五块石的人,就要求回成都了,最后落实到X19厂上班。谁知道8年后老查也钻到成都X19厂来了,这不又到大竹三线来一起战斗啦。”周明清把与查怀柳的交道源源本本给张属洲说清楚了。
"小张,你小子跟老查头咋搅一块去了?"周明清反问了张属洲一句。
"我跟查书记打交道就是这几年的事,去北京搞接收才认识,谁知道为啥,老头子对我的确很好,这几年一到院里出差,只要查书记在北京,就会到招待所来找我到他家去吃饺子,卢大姐手艺可真好,什么馅的饺子都香啊。"张属洲满怀感激地说道。
"我认识老查这么多年,可从来没吃到过他家一口饺子,一碗面条都没吃到过。"老司机周明清酸溜溜地说道。
"你们那阵子是在部队嘛,都吃食堂,家里又没开伙。"张属洲帮周明清化解。
“嗯"周明清又抖了一支香烟出来对着手里那只烟屁股点燃,顺便又抖了支给张属洲,张属洲伸手接了过来点燃吸起来。
口里吞云吐雾的周明清心里可不这么想,自已这几年还不是有到北京出差的时候,有一回还把查怀柳送到他家楼下,老查说了句:‘谢谢!’下车转身就上楼了。不过,周明清倒没什么可以报怨的,自已与查怀柳就是正常的上下级关系,只是不懂查怀柳对身边这小子为啥特别不一样。
接着周明清又给张属洲吹了一通在部队的生活,张属洲抬手看了一下表说:"特快TXX就要进站了,我去买二张站台票,进去接卢大姐。"
两人站起身来一起走向售票窗口,拿到站台票两人立马进站并快速地找到TXX班次的站台,没10分钟TXX平稳地滑进车站,他们又跑到6号车箱车门旁,就见卢大姐侧着身体双手使劲提了一个大号灰色塞得鼓鼓的人造革旅行包从车门的踏板上下来。
张属洲赶紧接过来并问道:"卢大姐,还有行李沒有?"
"哟,大周,小张,有两人呢,太好了,就是在列车员那里还有一个包袱呢。"
周明清说了声:"我去。”就逆着人流跳上车了。
紧接着周明清从车上搬了一个用白布单卷好的被卷下来说:"卢大姐,被子都搬来了,你这是要在703所长住呀"。
“唉,老查那床被盖很旧了,给换床新的,盖起来舒服一些。"卢大姐笑咪咪地说道。
三人出站走到停车场的吉普车旁,张属洲打开后排的车门,请卢大姐坐上去,再把旅行包和被盖卷放在卢大姐左边的位置上,张属洲坐了前排副驾驶的位置。
卢大姐在后排对张属洲和周明清说:“小张,大周,我有点累了,不给你们说话了。”
张属洲说“行,大姐,你休息"。
周明清也说:"大姐,你睡,我把车开稳些“。
一路无多话,晚上10点20分周明清开的吉普车进入厂大门,10分钟后停在了查怀柳宿舍楼下。
张,周二人将卢大姐送到门口,噤声摆手离开,卢大姐才敲门。
查怀柳听到敲门声开了门,看到脸色红润的卢玉兰,立刻将卢玉兰拉进怀里。
是夜,柳查怀柳有了暧融融的新被子和卢玉兰柔软的身体,幸福有期而至。(未完待续)
楼主:张张是小白  时间:2019-12-13 08:21:53
(接上)卢玉兰第二天早早起来就用从家里带来的小米熬了一小锅小米粥,又将带来的精面贴了白面煎饼,拿出带来的酱黄瓜,等查怀柳洗漱完毕来吃早饭。
查怀柳搭好毛巾坐到卢玉兰对面,直直地把卢玉兰看了多一会儿,把卢玉兰看得不好意思起来,卢玉兰没好气地看着查怀柳说:"看啥呢?也就半年没见,不识得咋地?"
"玉兰,我又想起在44年那会儿,你也是千里迁迁从东北到山东来看我,我那会儿还在下面当连长。嘿,这一晃就28年过去了。"
查怀柳感慨了一番才端起小米粥就着酱黄瓜吃起来。
一边吃一边对卢玉兰说:"这辈子就好这口,还是老伴好,肚子里的虫,什么都清楚"。
卢玉兰端了碗说:"你不是说四川的泡菜很好嘛?“
查怀柳说:"这里就没有酱黄瓜,不得随乡入俗嘛,退而求其次也。“
“酱黄瓜做起来又不难,叫人学呗。"卢玉兰说。
"一方水土一方人,你就别操那份心了好吧,就做出了也不是这味。"
卢玉兰说:“可能吧。”
然后两人不语只是眼对眼,眉对眉地继续吃早饭。
待查怀柳放了碗,接了卢玉兰递过的一条毛巾擦了手和嘴,临出门前又抱了抱卢玉兰。
卢玉兰头二天就窝在宿舍里替查怀柳整理内务,折呀,洗呀,补呀,该翻拣的全部翻拣一遍。
这几天查怀柳在家且没到食堂去吃饭,细心的周来第一天发现了,又不好问。第二天憋不住了,打了电话去所办问,所办说是查书记爱人过来探亲了,
周来才放下心来,心里又想查书记的女人是什么样的人?
他这个愿望很快就实现了,第二天上午卢玉兰就给食堂打了电话,指名道姓找周来,周来拿起电话一听,电话那头一个秀润的女中音字正腔圆地说:"周科长是吧,我是查怀柳的爱人卢玉兰,我想到食堂买几斤面粉可以不?我在703所大约要待半个月,这半个月就我来做炊事员吧,老查的供应粮就拔到家里可好?"
周来说:"卢大姐,我听明白了,等会儿我给大姐送上来。"
周来叫保管员吴胖子将查书记供应粮匀出来,做了记录,10斤面粉,5斤大米,1斤菜油。
称好后装进袋子,周来提在手上给卢玉兰送去。
敲开查怀柳的家,圆脸秀目的卢玉兰站在周来面前,周来连忙作了自我介绍后就沒敢再正眼多看卢玉兰一眼,将手中的粮食和菜油放下就赶紧告辞离开,几乎是二步连三步地跳下楼梯,眼里一直恍着穿着铁秀红开丝米外套的卢玉兰身影,奇怪的是还有一种重未嗅到过的异香如影子一般地附体。
待跨入食堂门,用手一擦额头上的汗珠竟能丟出水滴串串儿。
他才哈匀气又接到卢玉兰的电话问:"那些东西多少钱,应该交到那里?”
周来说:"食堂科会计室,他们在总务那边办公,一共3.38元。卢大姐还是我来拿吧,你不熟悉。”
那头卢玉兰说:"好吧,周科长,麻烦你再跑一趟,请给我开张收据。”
周来说:"卢大姐,我记住了。”
放下电话,周来又跑了一趟。
卢玉兰拿到新购的面粉就想给查怀柳做饺子吃,她拿了布口袋关上门下楼,这时是上班时间,各家大多关门闭户,留在家的都是老头老太太还有不够上学年龄的小孩子。
卢玉兰边走边观察,家属区中心位置就是老查说的中心店,相当于北京的王府井,所有的吃喝拉撒的小店铺都集中在这个中心点的周围,饭馆,菜场,理发室,邮局,银行,曰用品商场,粮店,只有肉铺稍为远一些,也就几十步距离的小河边南岸上的鈄坡上,一间小瓦房,前店后猪圈,屠户住在那里现宰现卖。
在这些店铺的门前或马路边上还能碰一些附近农民挑来的各种农副产品:蔬菜,瓜果,蛋禽,鱼虾甚至还有发火柴。
卢玉兰买到了心仪的大白菜和鲜虾,也买了一些小葱大蒜和桔子,就已经把703所这个生活场所转了两遍,所到之处都有人指指点点,交头接耳,卢玉兰也假意沒看见,买好所需就拎着回家了。
洗手、和面、拌馅、擀面皮儿包饺子一气呵成,刚把包好的虾仁白菜饺子盘成3圈儿就听见中午的下班号滳滴答答的吹响了,这种号声对卢玉兰来说太熟悉不过了,倒是近几年在院里图书馆工作的时间未曾听到这种浸入骨隨的号角,走进703所最先听到号响的时候真还是挺激动的。
卢玉兰在号角声中出了会儿神,再转身到厨房捅开炉灶烧上水,剥葱剥蒜就等查怀柳进门了。(未完待续)
楼主:张张是小白  时间:2019-12-13 08:21:53
(接上)
春分过后仲春天,山沟里依然得穿二三件衣服,毛衣背心还脱不下身,身体强壮的也不敢只穿件衬衣,外面怎么也得加外套,否则就凉浸浸的,春捂秋冻,特别是老的小的这季节一闪失就得感冒。
星期天阴转晴,太阳穿过云层尽情地挥撒她的光辉,将河山大地,植被人畜都照得暧融融的。
上午十时,查怀柳和卢玉兰已经在郑家院子邻近水库的小路上来回走了一个多小时了,卢玉兰满心欢喜地用一把小刀挑着路边杂草里的酱紫的折儿根和翠生生的荠菜,虽然采荠菜的最好季节是二月间,三月底四月初的荠菜有些老了,但洗净切碎做饺子馅更加干香,滋味更特别。
查怀柳手里的布口袋被卢玉兰的收获撑满了。
查怀柳说:"行了,玉兰,满了,回去包饺子啰。"
"好咧,找个地方洗洗手。“卢玉兰一边说一边向岸边走去,找到一个被钓鱼人踩得实实的位罝,蹲下身去洗手,手浸到透凉的湖水中搅动了平静的水面,水波一圈又一圈地向湖心扩展,把卢玉兰的眼光引到远处,极目之处鱼舟自横,湖水含金,远处杂林中山花争艳,近处水岸边柳枝拂风,太阳高挂蓝天上,光芒照耀天地间。
卢玉兰心里一动张口唱道:"太阳一出照四方,毛 的思想闪金光,太阳照得人身暖咧,毛 的思想光辉照得咱心里亮,照得咱心里亮,,,,”
查怀柳也走下来,手里捏了二块石头,斜身挥臂,向湖面打水漂,第一块打二个漂,第二块也只打了二个漂。
卢玉兰笑道:"怀柳,咋这么多年还是没长进啊?"
查怀柳打了个哈哈说道::"玉兰,可你的嗓子还是这么靓,,,"
打完水漂的查怀柳也蹲在卢玉兰脚边浇水洗手。卢玉兰用手绢把手擦干,伸手翻摸着蹲在身边的查怀柳的头发叹息到:"唉,,怀柳,你有白头发了,里头都花白了。"
"是啊,玉兰,岁月不绕人啊。"查怀柳说
“嗯,老头,咱回去吧。“卢玉兰把查怀柳拉起来,查怀柳拎起口袋,两口子一前一后地沿着水库边的小路向703所走去。
岂知,卢玉兰的歌声惊动了在半坡上出工的郑老幺和老婆树妹子,单家独户的郑老幺老宅沒有围进703所的地盘,依然在原地沒有搬迁,703所的建设开通了进县城的陆路,对附近的生产队的社员也是好事一桩。
郑老幺的家距703所家属区这么近,703所职工去水库钓鱼踏青常有人在郑老幺门口来来往往,也有到郑老幺那里歇囗气,讨口水喝什么的,郑老幺两口子都热情招呼,大家处得满好。
郑老幺堂客树妹子眼尖,半坡上就认出了查怀柳就是几年前来房里吃过自己家荷包蛋的那个干部。
树妹子支郑老幺先回家,自已撇开众人扛着锄头下坡来有意来碰查怀柳两口子。
下了坡坎就对直碰上了,查怀柳记性也好,一见迎面而来的农妇就立即招呼上了:"郑老幺媳妇吧,几年不见了,老幺还好?“
树妹子见查怀柳先招呼自已,欢喜地答道:"工作同志,老幺好,在房里,又到我们屋里去耍,老幺昨晚网了条8斤重的鲤鱼,今天就遇到贵客啰"。
查怀柳连忙拉卢玉兰给树妹子介绍说:"这是我的堂客卢玉兰。”
又对卢玉兰说:”这里称老婆为堂客,当年703所选点和李大忠书记一行人到过郑老幺家讨水喝,吃了郑老幺堂客煮的荷包蛋。”
卢玉兰温和地说:"知道了。“
树妹子说:"哎呀,二个鸡蛋这么多年都还记得,好记性哦,走,屋里坐。"
查怀柳看着卢玉兰说:"玉兰,我们再到郑老幺家里去讨囗水喝?"
卢玉兰说:"行,那就麻烦老幺堂客了。”
说完查怀柳和卢玉兰就跟着树妹子往郑老幺家中走去。(未完待续)
楼主:张张是小白  时间:2019-12-13 08:21:53
查怀柳在路上问:"老幺堂客,你家的那几条狗还在吧?"
树妹子说:"黑狗被人打了,二条黄狗还在。"
"可惜,可惜,那条黑狗长得油光水滑的。"查怀柳说道。
"还不是,,,,还不是,,,"树妹接查怀柳的话说了半截就止住了。
"唉,不说了。“
"是谁打的?“查怀柳问道。
"不晓得,一条狗,死了就死了,不晓得死到那里去了。”树妹子说
听树妹子的口气,查怀柳大概猜到那条黑狗的死因。
说话间三人已到了门口,树妹子向屋内喊道:"老幺,贵客到了,贵客到了!"
郑老幺听到喊声,屋里的娃娃也听到喊声所以都一起拱了出来。
郑老幺比8年前还黑还瘦,但精神好,看见查怀柳一口就说出:“查书记,又看到你老人家了,你健旺哦!”
树妹子这才明白,这个干部就是703所的查书记,树妹子放下锄头,一步跨进屋去烧水泡茶。
院坝里郑老幺与查怀柳继续寒喧:"老幺,你还记得我,又来打扰你了。”查怀柳上前一步握住了郑老幺的手。
"记得,记得,查书记,啷个忘得了你老人家哟。"郑老幺非常高兴地说道。
卢玉兰见郑老幺称查怀柳为老人家,也被逗笑了,忙从衣兜里掏出几粒十锦水果糖来递给递给围着郑老幺的三个娃娃。
三个娃娃是两女一男,男孩最小,有6一7岁的模样,老幺说这是他的幺儿"狗娃子”。
三个娃娃生生的害羞,卢玉兰说:"我是卢婆婆,今天没有准备,请娃娃们见谅。”
卢玉兰一边说一边弯腰给每个孩子都塞了2粒糖,并蹲下来抱了抱清瘦的郑老幺的幺儿"狗娃”。
狗娃被卢玉兰抱得腓红着脸,郑老幺说:”大姐不要抱他,狗娃一身稀脏。”
"那有,孩子最干净,孩子比什么都干净。"卢玉兰放开狗娃又牵了两个女娃娃的手,两个女娃已经自然许多,任卢玉兰牵着手听树妹子的邀请声往屋里走去。
堂屋里摆着郑老幺编织的鱼笆篓,大大小小七八个。堂屋里已经牵了电线,装了电灯,树妹子将八仙桌腾出来,招呼查书记和卢玉兰上桌喝茶。
树妹子依旧拿出土陶碗,从柴灶上提了滚水煮的老萌茶浉到了碗里。
郑老幺走到灶前跺着脚遗憾地悄悄对树妹子说:"鸡蛋今天早场卖得一个都不剩,拿啥子招待查书记?”
“莫怕,你陪查书记摆龙门阵,我煮滋味面你们吃,你陪查书记,我去粮仓里刨些花生出来。”
郑老幺听说堂客还存有花生又才高兴起来。
查怀柳先点了支烟抽起来,又递一支给郑老幺,郑老幺接过夹在耳朵背上说:"我抽叶子烟。”大女子听说爸爸抽叶子烟已折进里屋去帮郑老幺取烟杆和烟叶。
卢玉兰说:"老幺,你姑娘好懂事,儿子又乖,堂客又能干又贤惠,好福气哦。"
老幺含笑接话道:"谢卢嫂子夸哟,老大今年都13了,几个娃娃都还听话,婆娘也能干,农村人不能干捞不到食。”
郑老幺一边说还一边拱手,又指着茶水说:"不烫,早上煮的,喝得。“
卢玉兰端起喝了口说:"甜津津的,好喝!”
查怀柳也喝了一口对卢玉兰说:“这老荫茶比你带来的苿莉花茶还好喝。”
三人正说茶好,树妹子已经从粮仓里刨了半筲箕生花生来,呼啦一下倒在桌上,只管招呼查怀柳卢玉兰剥花生。
查怀柳卢玉兰叫三个娃娃也坐上来吃花生,三个娃娃看着父母的脸色磨忖着走拢来。
卢玉兰将狗娃抱在自已身边坐下,狗娃还是有些不自在,二个姐姐也忸忸怩怩坐在了父母身边。
树妹子说:"农村人沒见过世面,让查书记和大姐笑话了。"
卢玉兰说:"大妹子,说啥呢,那家往上数二辈不是农村人。多出去闯闯就见世面了,孩子们以后准比我们有见识。"
查怀柳也说:"我们过去提起脑袋闹革命是为啥?就是让我们的后代有更好的生活环境,过上更好的曰子,孩子们好好读书以后会比我们有作为。”
郑老幺说:“查书记,你是大干部,说话就是水平高,就象我们高书记一样。"
"老幺,上个月高安云书记还带人到703所来过咧。高安云书记是踏实人啰,一直关心着乌木的社员。"
"前几年把高书记整死整活地整,还是没有整脱别个当官的命。”郑老幺说
"呵呵,当官也没啥好处,多费脑筯而已。"查怀柳自嘲道。
"当官的书读得多,受人尊敬,比不得我们黄泥巴脚杆。"树妹子说
"妹子,你的想法不中肯,受人尊敬?前两年还不是灰不溜瞅的,不受人待见的。“卢玉兰说笑道。
"那些二杆子,天打五雷轰的,不遭报应不算数。”树妹子说
"娃娃都上学了吧?"查怀柳问
"都上了,都上了,都在你们子弟学校上学呢。"郑老幺高兴地回答
"老幺,娃娃上学的事就是高书记派人来协调的,703所军管组和革命领导小组都一致同意,703所的建设给地方添了很多麻烦,得到乌木公社社员的大力支持,社员的娃娃要读书我们当然要支持。"查怀柳简述了一下703所子弟校扩大招收乌木公社社员孩子的过程。
郑老幺说:"这是703所给我们社员做的大好事,这个恩情郑老幺记一辈子。”郑老幺说
"所以你的黑狗被人打了,也就算了?”查怀柳突然说起黑狗的事。
"查书记咋知道黑狗的事?树妹你不懂事。”郑老幺以为堂客给查书记说了黑狗被703所职工打杀的事。
"老幺,你堂客沒说透,是我猜的,果然是。”查怀柳对郑老幺说
"老幺,这几年703所有个别职工到生产队来偷鸡摸狗,这个现象我们知道,我们只要发现都教育了的。老幺,人的教育是个长期过程,人的思想觉悟不是因为当了工人就提高了,工人和工人阶级这个群体是两个概念。农民也有你这样好思想的人。"查怀柳带着愧疚,慢条丝理地说了这段话。
"老幺,我和我堂客这就回去了,下午我还有个会要开,感谢了!又喝了你的茶,又吃了你的花生。”查怀柳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卢玉兰也站起来告辞,在灶上煮面的树妹子急喊:"查书记,卢大姐吃了面再走,查怀柳和卢玉兰都说:"感谢了,不吃了,走了。”
郑老幺知道留不住,跟脚出来送行,等树妹子把滋味面端到桌上,三个娃娃说:"客人都走了。"
树妹跨出门坎看见老幺已经把查怀柳两口子送到坡下了。
树妹子转回屋给三个娃娃说,你们去拿筷子把碗里的面吃了。
听到当妈的发出口令,三姊妹高高兴兴坐上桌吃面去了。
等郑老幺回来,树妹子说:"忘了把那条大鲤鱼送查书记。"
郑老幺问:"查书记得不得要我们的鱼嘛?”
树妹子咋咋嘴说"也是。”(未完待续)
楼主:张张是小白  时间:2019-12-13 08:21:53
(接上)当查怀柳卢玉兰回到宿舍楼下就碰上来家探访的邹国华和田樱两口子。
卢玉兰见到田樱就上前抱住田樱,田樱叫道:"大姐,咋来了这么多天都不吱一声?“
"我不得好好亲近亲近我家老头子,我们难得有真正的两人世界的。”卢玉兰就着田樱的耳朵悄声道。
"大姐,你真让妹子我羡慕你,老夫老妻比年轻人还黏糊。”田樱大嘴快语地说道。
"走走走,上家里说,站在这儿风大。"查怀柳招呼邹国华和田樱进屋。
于是四人上楼进屋。
进屋后卢玉兰又打开水龙头洗了手,赶紧的找茶杯给查怀柳和邹国华泡茶。
卢玉兰从铁盒子里拿出半垞云南下关坨茶,掰了一大块放进查怀柳那个专用白瓷杯里,这个杯比一般的茶杯大一圈高一寸,这个查怀柳大儿子查小阳专门托人在陶瓷厂给老爹定做的,本是一对,北京家里一个,703所一个,这是满足查怀柳喜欢大杯泡浓茶的习惯。
卢玉兰又拿出一个青花瓷茶杯问邹国华:"老邹,你也喝坨茶吗?我还带有上好的六安瓜片和苿莉花茶。"
"六安瓜片吧。"邹国华答道
"田樱妹子,你呢?"卢玉兰又问
田樱已经将那袋野菜到在了瓷盆儿里,堆了满满尖尖的一盆。
"大姐,我喝白开水。你可真能干,我在703所住了这么多年,一年出去采荠菜的次数都数得清,上班累得贼死,一到礼拜天又有干不完的家务活,家里这老夫子又搭不上手,真没时间去采这野味。"田樱连笑带抱怨的说道。
"妹子,我在部队被服所时,我们那秦队长就特喜欢摘野菜,每次到住地都要想办法搞一些送到伙房去,还不厌其烦地教我们认,那种没毒,那种有毒,唉,从江西跑陕北的人,什么苦没吃过哟。“卢玉兰说道。
"那秦老头还是老红军?”田樱问
"那个秦老头?"邹国华问
"什么秦老头,秦老头的,院里后勤部的秦西北。“查怀柳说。
"不就是看库房的吗?"田樱嗫嚅着说。
"老秦是31年就跟了部队的,过赤水的时候,右手打断了才调到被服所去的,老秦是真正的老革命,不要秦老头秦老头的叫。"查怀柳又对田樱说。
"查书记,那秦,秦西北比你级别还高吗?”田樱好奇的问。
"吃了没文化的亏呗。“卢玉兰接了话
"组建三院时任后勤部付部长呢,后来自已不愿当干部了,说把位置让给有能力的同志,自已下库屋当库头了。”卢玉兰又补充道。
"唉,是个很踏实的老同志,值得我们尊敬和学习咧。"查怀柳说。
"有什么能力就干什么活,这秦老革命活得恁明白。"邹国华感叹到。
"象你这样说,那人都别进步了?"田樱不服地反驳邹国华。
"你俩口子,,,就斗嘴,没见安生过。"卢玉兰又笑了。
”大姐,摘好了,我去洗菜,你和面,包荠菜饺子了。"田樱知道再与家里的老夫子斗嘴就定然无趣了,端上挑摘好的野菜到厨房去洗菜了。
卢玉兰把方桌上的报纸挪开递给坐在沙发上的查怀柳,报纸里夹的一叠稿子落在了地上,就近坐的邹国华拣起时瞄到了一篇稿文的题目《1972年党办工作纪要》,是查怀柳的字迹,另外整篇的是陌生人的字迹,邹国华多了一句嘴:"象女人的字,娟秀得好。"
查怀柳接过说:"张秘书做的会议记录,那里什么女人的字。”
"哦,小张长相倒清秀,字如其人。"邹国华没有顾忌地表达自已的看法。
查怀柳摇头说道:"你不了解张属洲,不是你想象的。"
正在和面的卢玉兰说:"老头子用惯的人,这不说带专家组去X39半年,才4个多月就编理由把人给叫回来了。"卢玉兰把张属洲的来去说出来,查怀柳没有插话。
这时放在书桌电话叮铃铃地响起来了,查怀柳伸手提起话筒,结果是后勤部门通知到食堂去领带鱼和盐肉。
这是院里和海军给自已的三线单位搞的福利,一年里不定时的有那么几次,特别是过年过节一般都会有一些。田樱先嚷嚷起来:"大姐,您人贵运气好,小半年都没分过东西了,就那一月二斤的猪肉,我家那两个小子就二顿的事。"
"老邹,你俩口子出门,孩子在家咋整,叫过来一起吃饺子。“查怀柳对邹国华说。
"姥姥在家,没事的。"田樱抢着回答道。
"行,我晚上过去看姥姥。“卢玉兰说了晚上的安排。
"玉兰,你们女的去领,还是我和老邹去呀?"查怀柳问道
"你们去吧,我手上沾着面呢。"卢玉兰说。
田樱也正在切洗净的荠菜,对邹国华说:"你领完东西放家去,就过来。”
"知道了"邹国华一边答话一边随查怀柳出门去了。

楼主:张张是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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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天涯号

发表时间:2019-10-26 19:28:54

更新时间:2019-12-13 08:21: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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