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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本格推理小说《替身》都市温情向

楼主:燕山月之小  时间:2019-11-16 11:16:36
@芝士甜番茄 2019-10-21 18:47:10
每天必来。楼主不要放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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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绝对不会放弃!~~
楼主:燕山月之小  时间:2019-11-16 11:16:36
第十二章 坦白
终于躺在自己的床上,南竹也并没有睡好。
她一闭上眼,就是祖宁打开申媞房门的那一幕,申媞坐在沙发上垂着头,鲜血流了一地。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恍惚间,她回到了申家别墅的吧台前,申媞把双肘撑在吧台上,笑意盈盈地望着她:“你要喝什么?我调酒很专业的……”
一会儿又见申媞双眼流血地站在她面前:“南竹,谁杀了我……南竹……”
南竹惊叫一声,蓦地从床上坐起来。
夏末,天亮的还很早,明亮的阳光从窗帘缝隙里漏了进来。
还好,还好,是在家里……
南竹看看闹铃,已是早晨六点多了。
她摸了一把身上的睡衣,早就被冷汗湿透,没办法再躺下去接着睡觉,而且她也已经了无睡意。
索性下床换了件衣服,草草吃两块饼干喝杯牛奶,就拎起一只菜篮,准备出门去买菜。
直到走进菜场,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是在热热闹闹的人世间,南竹飘在半空中七上八下的一颗心才算落回胸腔里。
这菜场建在央城最繁华的市中心,是政府主办的便民工程,不仅种类丰富,蔬果新鲜,而且价格便宜,深受附近各路主妇尤其是已退休主妇的欢迎,往往一大早就挤满了五六十岁的阿姨,吵吵嚷嚷地和摊主讨价还价,挑挑拣拣地选着一堆蔬菜中最新鲜的那一个。
“老板,便宜点喏,天天来你家买菜的!”
“哎呀,给大姐你的都是进货价!算了算了,零头不要了!”
“老板,你这个鸡是不是现杀的啊,是不是柴鸡啊?”
“是的是的,怎么不是,你看这鸡冠子硬挺挺的!”
南竹在挨挨擦擦的人群里行走,不时有人不小心撞到她,也并没有人说对不起,但是南竹的心反而越发安定下来。
只有在这样烟火气最盛的地方,才能让她觉得自己真正的活着。
她觉得自己的脸色都活泛了不少,在菜场逛了一整圈,认真挑了一斤排骨,半打鸡翅,一把芥蓝,两斤水嫩嫩的小黄瓜,又买了一尾活鲫鱼。
明麒是北方大男生,最喜吃肉。南竹打算做一道红烧排骨,一道照烧鸡翅,一道白灼芥蓝,再来一盘清香爽口的虾皮黄瓜,主食就是米饭,再配一碗鲜香的鲫鱼汤。
南竹整个下午都在厨房进进出出,腌制排骨和鸡翅,又提前把米泡好,忙忙碌碌中脑子放空不少,终于能不去想可怕的凶杀案。待到七点钟门铃响起的时候,她刚好把排骨端出锅。
廖明麒抱着一大束红玫瑰站在门口。
南竹接过玫瑰,深深吸了一口香气:“好香。你怎么上来的?我还想等会儿下楼去接你呢。”
廖明麒在南竹的示意下换上拖鞋,在客厅里东张西望:“刚好有人进来,保安以为我是和那人一起的——你真住这儿啊?租金很贵吧?”
南竹找了个花瓶把花插上,整理好枝叶:“等会儿我和你说。你洗洗手,先吃饭吧?”
廖明麒顺从地洗了手坐在桌边,看着南竹端上饭菜,不由食指大动:“闻着真香,我中午还没吃饭呢。”
南竹连忙把汤端给他,递一双筷子过去:“怎么不吃啊?”又心疼他,“你胃不好,怎么能这么饥一顿饱一顿。”上学的时候廖明麒经常因为嫌麻烦而不去食堂吃饭,在宿舍用泡面对付一天,后来常常胃疼,又交了南竹做女朋友,三餐这才有规律起来。
“哇,好鲜。”廖明麒喝了一口汤,又夹起一块排骨放在嘴里嚼着,“昨天、今天都加班了,我怕耽误晚上来找你,就中午没吃饭,节约点时间。”
“慢点吃。”南竹抽出一张纸巾,帮他擦掉嘴角的汤汁。
吃完饭,南竹又端上两杯大麦茶:“晚上吃得油腻,喝点茶助消化。”
廖明麒喝了一口茶,舒舒服服地靠在沙发上:“你到底要和我说什么呀?神神秘秘的。”
“嗯……”南竹下定决心,“我一直没有和你说,其实我爸爸在我十二岁时就失踪了,他们都说他肯定是已经去世了……我妈妈后来嫁给了我继父,我以前和你说过的弟弟,是继父的孩子。”她低下头,“我一直不愿意和别人说我的家庭情况,所以大家都不知道。这房子是我妈妈买的,她是想补偿我。但是我总觉得,她其实也不希望我经常回云州……那也不是我的家……”
廖明麒睁大了眼睛:“就这事儿啊?这有什么大不了?”他轻轻抱抱南竹的肩膀,“你也不早说,我都不知道你小时候受过这种苦。”
南竹心情松懈下来:“其实我感觉自己一直不能对你坦诚,总觉得在骗你。所以之前一直没有请你到我家里来,因为不知道怎么解释。”
廖明麒笑起来:“你总是想的太多。”他看看表,惊叫一声,“九点了,我得回去了。明天一早有个组织学习会,还得早起呢。”
从南竹家到廖明麒宿舍,就算坐地铁也要一个多小时。
南竹把廖明麒送出门,又在电梯口黏糊了 一会儿,廖明麒才肯上电梯。
南竹心情轻松愉悦地回到家,哼着歌把碗筷洗干净收了,自己也洗了个澡,躺在床上准备看会儿新闻入睡。
可是脑子一闲下来,那可怕的场景又不请自来。
她努力把目光集中在手机屏幕上,可总是没读完一行字,注意力就到了别处。
她挣扎一会儿,终于任命地放下手机,起身坐在书桌前拿出一支笔,开始在本子上将每个人的背景、性格、当天的行为记录下来,试图找到杀人动机。
谁有杀人动机呢?
南竹咬着笔头,看着面前这张写得细细密密的纸。
首先,申嘉行。申媞突然空降,对他的遗产影响最大。可是,申时安分给申媞的只是小头,申嘉行依然是世安集团的最大持股人。而且,遗嘱写得清清楚楚,就算申媞死了,那遗产也是给秦思卿使用,待到秦思卿去世以后申嘉行才能收回。会有人为了一份可能几十年后才能取得的财产,在当下就杀人吗?
姚盈、崔莎莎和吴渭,他们的遗产数是固定的,有没有申媞影响不大。
到底谁会对申媞生出杀机?
南竹沉思了半晌,依然不得其解。
她抱着头苦恼了一会儿,终于又躺在床上,强迫自己闭上了眼睛。
睡梦中,申媞从一束白光里走出来,穿着一袭洁白的长裙。申媞的脸上朦朦胧胧的,好似被轻纱笼罩着,但是南竹觉得,申媞正在满是笑意地看着她。
“好看吗?”
她恍惚地回答:“好看。不过,你穿的是Talia的裙子吗,和你的风格很不一样。”
“谁会有固定的风格呢?”申媞轻轻笑着,踮起脚尖转了个圈。
她喃喃道:“谁杀了你?我怎么才能找到凶手?”
“不要用眼睛找……”申媞回眸一笑,消失在光圈里。
意外的是,南竹沉沉地睡到天亮。
六点钟,她准时醒来。
已经好几天没睡好了,这一夜意外的好眠令她神清气爽。
她伸个懒腰跳下床,洗了把脸,换上运动衣去楼下晨跑半小时,才又上楼洗脸洗澡,吃了两片吐司当早餐,便出门上班。
Cindy尽忠职守地守在前台,看到南竹便奔出来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阿竹!你可回来了!”
南竹很不习惯和人亲密,但是也被热情的Cindy感染,笑道:“是啊是啊。上周都还好吗?”
“还不错啦,原来你是去跟申家的case了啊。”Cindy撞了一下她的胳膊,“要不是露西姐和我们说,我们都不知道你和那申家大小姐是同学呢。”
看来赵露西不光排除了她的威胁,还顺带在所里帮她正了名——当然主要是帮祖宁正名。
她很满意,忍住笑:“我们是大学室友。”
冯旭涛踩着最后一秒钟坐进工位,转头见南竹已经在座位上看材料,便叫:“你过来把这起诉书写一下。”
南竹接过来一沓材料,打开文档开始认认真真地填写。
两个小时后,她把填完的文档发给冯旭涛:“冯律,我照着以前的版本填的,您抽空帮我看看?”
冯旭涛掀起眼皮看她一眼:“哪儿呢?”
她指指电脑:“发到您的SameChat里了。”SameChat是祖记委托一个软件公司开发的内部沟通工具,可以在线对话和传输文件。
“打印出来。”冯旭涛惜字如金。
南竹回到自己工位,把文件打印了交给冯旭涛:“您看看我填的对不对?”
冯旭涛上手一摸:“双面啊?”他不满地哼了一声,“以后给领导打印材料要单面。”
纸可是树做的啊,单面一点也不环保。
南竹心里嘀咕着,脸上微笑道:“好的,我知道了。”
冯旭涛随便翻了翻,见南竹已经把起诉书做的整整齐齐,便点点头:“填的还行。你再核对一遍信息,别有错漏。”
南竹答应了一声,正要回自己位置,就见祖宁一阵风似的走进来:“南竹,跟我出个外勤。”
“啊?”南竹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事?”
“老板喊你,还问什么?真是不懂事。”冯旭涛堆着笑脸,把材料拿走,“这些我弄就行了,你快跟老板去。”
祖宁板着脸:“快点。”
南竹只得从抽屉里取出背包,匆匆跟上祖宁的脚步,把同事的窃窃私语丢在后面。她不由暗暗腹诽,赵露西好不容易打消了对她的怀疑,这位老先生又要做什么啊?!
我还是个刚进职场的孩子啊!
南竹在心里呐喊着。
楼主:燕山月之小  时间:2019-11-16 11:16:36
第十三章 前尘往事
祖宁发动了车:“系上安全带。”他自顾自解释,“去找申家的佣人谈谈。”
南竹顿时精神一振:“丁叔吗?”
“丁忆是当事人,不能找他。最好是申家比较底层的老佣人,做很久的,女人最好。”
南竹在脑海里把申家的几名佣人过了一遍:“有个姓吕的阿姨很适合。”吕阿姨年过五十有半,头发都花白了,负责申家的保洁,已经在申家呆了快三十年。据说和申时安的祖母那边有点远亲的关系,所以就算年纪渐渐大了,也并没有被辞退,就这样一直做了下来。
祖宁点点头:“我是律师身份,不适合出面。你在申家住过几天,可以找机会跟她聊聊。”
原来,祖宁是要她去套话。
南竹想了想:“上周我在申家的时候,看每天下午一点钟吕阿姨都会去紫御庄园附近一家按摩店做推拿,她好像是腰不太好。”有一次吕阿姨来她的房间换垃圾袋,南竹闻到她身上有很浓重的膏药味道,就随口问了一句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吕阿姨告诉她,她有很严重的腰椎病,每天都要去紫御庄园东门附近的一家按摩店做推拿,还推荐了这家的拔罐给南竹,说可以通过拔罐祛除寒气,对年轻女孩很有好处。
祖宁看一眼手表,刚十一点半。从东城区到紫御庄园,车程一个半小时。如果在那附近吃个午饭,大概正好可以赶上推拿结束。
他赶在一点钟到了紫御庄园附近,随便找了一家粤式快餐店坐下。
南竹翻翻菜单,见主食除了煲仔饭就只有几样广式点心,汤品倒是不少。
“你吃什么?”祖宁也在看菜单,“叫一份煲仔饭吧,再来一个白灼菜心,一个烧腊拼盘,两客猪肚汤,可以吗?”
南竹和别人一起吃饭时总是很随和,点头:“可以的。”
煲仔饭端了上来,服务员浇上酱汁拌匀,分别给两人盛上一碗。
饭不够香,腊肠太柴,锅巴太干,酱汁也只是酱油和糖的混合物而已,少了酒香。
南竹默默在心里品评。
祖宁突然问:“不好吃吗?”
“还可以啦,饭馆做出来的一般就是这样,至少材料上就比家里做的要差很多。”南竹没想到低头吃饭的祖宁会注意到她,吞下一口饭干笑两声。
“你很会做饭的样子。”
“呵呵……”南竹不知道说什么,夹了一条菜心给自己。
“我女朋友很喜欢吃煲仔饭,回头你教一下我。”
女朋友?
南竹觉得祖宁的头顶燃烧起熊熊的八卦之火,这个古板的、面如寒冰的、戴着不婚戒指的“老年人”,居然有女朋友?
“哦。”南竹用平静的表情掩盖了丰富的内心戏。感觉自己的反应过于冷淡,想到祖宁毕竟是老板,是衣食父母,补充一句,“看您什么时间方便都可以的。”
南竹看看时间,已经快两点钟,按吕阿姨的习惯,应该很快就会从街对面的按摩店出来了。
她拿起背包:“我自己去吧,如果您在的话她可能会有戒心。”
这条街是六车道,非常宽阔。那按摩店正好在紫御庄园街对面的天桥附近,如果吕阿姨做完推拿回家,必须要经过这个天桥。
南竹驻足在天桥上,眼睛盯着按摩店的大门。
两点十分,玻璃门打开,有个穿着黑底碎花半袖上衣、黑裤子的人走了出来。
正是吕阿姨。
她低头努力回避着午后正盛的阳光,慢悠悠地走上了过街天桥的台阶。
南竹算好时间,从天桥下去。
“哎?吕阿姨?”
吕阿姨一愣,抬起头来见是南竹,忙打招呼:“南小姐,您怎么在这儿?”
南竹扶住她:“好巧——上次您不是说这边有家按摩店特别好,我这几天颈椎特别不舒服,也想去按一下。”
吕阿姨喜出望外:“哎呀,那可真是巧,我刚从那儿出来,我带你过去啊。”
“好啊好啊,要是可以的话,我也办一张卡。”南竹顺势挽住吕阿姨的胳膊,把她带下天桥,向按摩店走去。
南竹来之前已经在网上查过,这家店是全城连锁,在香颂附近也有一家店,评价还可以,办张卡倒也无妨。而且,点评里提到,如果老客带新客来,还可以赠送老客一个疗程的推拿。这可能就是吕阿姨极力推荐的原因。
吕阿姨笑眯眯地把南竹领进店里,店里的小妹和吕阿姨熟识的,很随便地开着玩笑:“阿姨这是把女儿也带来了?”
吕阿姨连忙摆手:“别瞎说,别瞎说。这是南小姐,人家是大律师呢。”
南竹笑道:“我阿姨总说你家推拿做得好,我想来看看要不要办张卡。”
吕阿姨听得心里很舒服。她是做佣人的,可也不希望这些外面的人都知道她是佣人,这南小姐人真是好。
“好啊。”小妹很机灵,马上叫了个按摩师出来,“您先体验体验,这是赠送的,不要钱。体验好了再决定要不要办卡。”她又招呼吕阿姨坐下,“您先喝杯水,等等南小姐。”
不得不说,这家店还是有几把刷子。十五分钟按下来,南竹觉得颈肩舒服不少。
她马上拍板:“我买三个疗程的。”
小妹响亮地答应一声,开始在电脑上登记她的信息,又抬头问她:“这边是老客带新客,可以赠送老客一个疗程。我把你的赠送记在吕阿姨名下了?”
南竹马上点点头:“当然呀,就是吕阿姨带我来的。”这种小馈赠,其实反而比直接拿钱给对方更加能打开防线。
吕阿姨笑得见牙不见眼:“哎呀,那谢谢南小姐了,正好我的卡都快用完了。”
南竹交了钱,对吕阿姨挤挤眼睛:“我还要多谢您,推荐这么好的店给我。我看隔壁有家冷饮店,我请您喝杯饮料去。”
吕阿姨有些犹豫:“我应该两点半之前回去的……”
“哎呀,等会我陪您一起回去,顺便看看莎莎。”
因为原来申时安和申嘉行都忙于工作,只有崔莎莎长日在家里无事可做,其实申家的佣人多半是崔莎莎在约束管理。这位大小姐脾气很大,待人不算宽容,很多佣人都有点怕他。不过,如果南竹肯陪她回申家的话,想必崔莎莎也没心思再追究她晚回家的事。
想到这儿,吕阿姨笑眯眯地应了。
隔壁是一家Lady L,据说是外国品牌,这两年迅速开遍国内各大城市。这家不必说,正是以紫御庄园里的太太小姐为目标客户,装修比那些开在商场里的更高档了几分。
当然价格也十分高档。吕阿姨看着菜单上的价格,惴惴不安地道:“这太贵了吧……”
“我也难得有时间来一次,您就当陪我嘛,要不我一个人坐在这儿,多尴尬。”南竹随便翻翻菜单,“来两块抹茶千层蛋糕,两杯伯爵红茶。”她知道像吕阿姨这样的人,在申家领的薪水不会太高,不一定有机会来这种店里消费,问她要点什么她反而更加局促,因此自作主张要了两份一样的蛋糕和饮料。
果然吕阿姨轻轻松了口气。
正是下午两点多,阳光最盛的时候,店里可人寥寥,服务员很快就将南竹点的东西送了上来。
镶着金边的小巧杯碟,银质的叉匙,引得吕阿姨一阵咂舌。
南竹拿出手机拍张照片:“我得拍一张留念……您要不要拍一张?”
吕阿姨连忙掏出手机,嘿嘿笑道:“我还怕你笑话我。”拍张照片,也好回去和老姐妹炫耀,看看自己今天在多高档的店里吃东西了。要不然,空口无凭,总有瞎编的嫌疑。
吕阿姨拍完照片,又欣赏半晌,才用小匙挖了一小块蛋糕放进嘴里,又喝一口红茶,眯着眼睛望向窗外,觉得惬意极了。
南竹状似无意:“莎莎这几天还好吗?”
“好什么呀。”吕阿姨刚刚做完推拿,又安置在舒适、高档的冷饮店里,坐在软绵绵的沙发上,吃着可口的蛋糕,喝着香喷喷的红茶,触目可及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奢华雅致——而且自己是享受者,可不是服务者——她只觉得浑身舒适,早已卸下防备,“南小姐你也知道的呀,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谁能安安心心的过日子呀。”
“家里都知道了啊?”
“警察都来问过了,哪儿瞒得住?不过,大少爷下了封口令,谁也不许往外说,也不许私下议论。”
“哎,也难怪。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心狠手辣……不知道是不是外头进来的人干的,那别墅荒郊野岭的可真不好说。”南竹叹口气,“您都没见过申媞吧?真是个漂亮姑娘,性格也好,可惜了。”
“长大以后我是没见过,不过她出生那时候,我可在场。”吕阿姨轻轻道,“你要说她长得漂亮、性子好,那是随她妈。”
南竹睁大眼睛:“啊?您还见过那秦夫人?”
“怎么没见过。老爷第一回结婚那会儿,我就到他家帮忙,后来先头的赵夫人去世了,家里更离不了人。不过,老爷生意越做越大,家里的佣人也多了,我就管着洗洗擦擦就行,累人不累心。”吕阿姨打开了话匣子,“这秦夫人是大少爷七岁的时候进的门。你年纪小不知道,那时候秦夫人是央城电视台的主持人,还是什么财经频道的,真人比电视上还好看,脾气也好,一进家门就给大家涨了工资,这上上下下的人都喜欢她。老爷更离不了她,什么场合都得带着,说是秦夫人长得好,会说话,出去给他争面子。”
“大少爷也喜欢她吗?”
“嗨,自古都说后娘难做,何况秦夫人那时候才二十六,没结过婚没当过妈,哪儿知道怎么跟小孩子接触啊。”吕阿姨又喝了一口茶,咂咂嘴,“不过呢,大少爷和她不亲是真的,可也客客气气的,没说过喜不喜欢的话。在老爷跟前呢,也很像那么回事。”
南竹瞪大眼睛:“他那时候不是才七岁吗?一个小毛孩,也知道客气?”
“当然了,大少爷从小就是那样。除了老爷,他也不爱跟别人说话,也不爱出去找小朋友玩儿。要是老爷不在家,他能一天不出他那屋,吃饭都是把餐盘给他放门口。”
申嘉行性格好怪。
不过,他好像是两岁的时候亲妈就去世了,可能也是造成他心理孤僻的原因。
“那秦夫人这么好,申老先生为什么还要跟她离婚?”
吕阿姨犹豫一下,但是这件事也是长久压抑在她心里,从来不敢拿出来和人说。现在老爷已经去世了,刚回国的小姐也死了,南竹又是没关系的外人……她忽然有了不吐不快的冲动。
“我跟你说,你可别往外说。这事儿啊,在家里是个禁忌,不许人提的。”吕阿姨用眼睛瞟了一圈四周,压低声音,“秦夫人进门不到两年就怀孕了……老爷高兴的呀,他是老派人,一直觉得家里孩子是越多越好……何况他本来就挺喜欢她,觉得她智商高、学历好,长得也好,生出来的孩子,肯定特别好。当时老爷说什么,哦,这孩子基因好!那段时间简直把秦夫人捧上了天,给了不少资产不说,在家里也是捧着、端着,秦夫人说要月亮,他都不给星星。”吕阿姨眼睛看着窗外,眼睛却没有落到任何东西上,显然陷入了回忆之中,“秦夫人自己也特别小心,她连工作都辞了,专门在家养胎。老爷放了话,这孩子要是儿子,就至少占一半家产,以后生下的孩子再另论。”
“这话,申嘉行听了,多伤心啊?”
“可不是?不过大少爷很懂事,反而和老爷说,他觉得新妈妈肚子里肯定是弟弟。老爷听了就更高兴了。”
楼主:燕山月之小  时间:2019-11-16 11:16:36
有奖竞猜,有奖竞猜~即日起至完结,第一位先答对以下问题的旁友,可获得惊喜小礼物一份。
问题:在Rose之死里,1、谁是凶手?2、谁有杀人动机,动机分别是什么?3、Rose和Talia的身份和关系是?
如没有人全部答对,则按答对的比例排名,答对最多的获奖~
小礼物为三选一,邮寄到家~
礼包一:推理小说三本
礼包二:KM口红一支,颜色自选
礼包三:零食大礼包一份
楼主:燕山月之小  时间:2019-11-16 11:16:36
还有哪位好心的亲亲可以告诉我,为什么我在莲蓬鬼话里找不到自己的帖子呢.....即使是刚刚有人回复/自己回复,首页也没有。而且论坛里搜素也搜不到啊
楼主:燕山月之小  时间:2019-11-16 11:16:36
每人可以回答多次哈,最终还是取最早出现的正确答案~
楼主:燕山月之小  时间:2019-11-16 11:16:36
第十四章 如果是他
南竹听得入了神:“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出事了啊!”吕阿姨叹口气,收回目光,低下眼帘看着面前的茶点,“谁想得到,这么千小心,万小心的,还是出了事。”
许是想起了不好的事情,吕阿姨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儿,她才接着道:“那时候秦夫人的肚子已经八个月了,因为进补的特别多,每天燕窝鱼翅海参不断的,那肚子就显得特大。早就找人看过B超是个男孩,大家都小少爷、小少爷地喊起来了。大家都说,这小少爷打还没出娘胎,就已经长得这么壮实,生出来那肯定不是一般人。秦夫人听了也高兴,谁知道,就是这么大的肚子,差点要了她的命。”
“说起来,那天也真是寸。老爷突然要出国谈个大生意,还不得不去。早晨他刚上了飞机,不到中午,秦夫人就从楼梯上摔下来了。也是怪事,她和老爷的卧房都在一层,不知道那天她去上面干什么了。”
“啊。”南竹捂住嘴,瞪大眼睛,“八个月,从楼梯上摔下来……”想也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是啊。”吕阿姨声音沉沉的,“那时候正是上午,大家伙儿都在忙活的时间,没一个人在厅里。还是我想去擦擦楼梯扶手,才看见秦夫人躺在地上,都不知道昏过去多久了,那地上都是血。”
“我赶紧叫人,把她送进医院。菩萨保佑,她好歹留了命在,孩子也早产了,只不过是个女孩,说是B超医生看错了。”
南竹觉得有些奇怪:“既然大人孩子都没事,为什么还要离婚?您刚才说申老先生很喜欢这秦夫人的,就算生个女孩,也没必要就离婚啊?”
“这个……”吕阿姨又犹豫一会儿才道,“因为,她摔下来的时候,被楼梯口摆着的珊瑚树划到了脸,从左眼角一直到右边的耳朵都有很深的口子,整容也整不好,看着吓人的很……我们老爷那时候已经是有头有脸的人,总不能把这样的太太放在家里……”
南竹明白了为什么申时安要设下那样的遗嘱。那遗嘱可以说是全力保障了秦思卿在有生之年的生活质量,恰恰是因为,申时安对秦思卿有愧疚。
“唉,我们老爷一听夫人出事了,才落地就又坐飞机赶回来。他一见夫人的脸成了那样,心里也难受的受不住啊,这才决心离婚。”吕阿姨小声为申时安辩解。
“那,是什么时候离的婚?”
“夫人昏迷了整整一周,她一醒,就签了离婚协议,唉。”吕阿姨显然也有些不赞同申时安的凉薄,“不过,好在申家有钱,给秦夫人的条件很优厚。我听说,老爷答应她,送她和孩子出国定居,每个月给她三万美金的生活费,还和她签了个协议,就是说老爷百年以后,遗产必须有她生的孩子的。”
“这些年,老爷也不许家里提这件事,大家都渐渐忘了。再说,佣人也换了不少,老人儿就我一个了,也没什么人知道了。”她讲完这个故事,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南竹还有疑问:“您说,秦夫人的卧室在一层,平时很少上楼的。那时她已经有八个月身孕,应该更小心才对,为什么突然跑到楼上去?”
“这……”吕阿姨的眼神有些躲躲闪闪的。
“哎呀,您和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又不是警察,又不是家里的人。”南竹笃定她一定是知道什么,但是又不敢说,才会有这样的眼神。
吕阿姨的声音更轻了几分:“大少爷房间在二楼……”
“您是说,她是去找申嘉行的?”
吕阿姨慌忙摆手:“我可没说。”她踟蹰了好一会儿才说:“不过那天我从医院回来,清理血迹的时候,从血里捡到了一颗大少爷玩的玻璃珠子……”
南竹一惊:“你的意思是,申嘉行把玻璃珠放在楼梯上,害了秦夫人?”
“别瞎说,别瞎说。我想应该是大少爷不小心把玻璃珠掉在了楼梯上……”
南竹按住吕阿姨的手,看着她的眼睛:“那玻璃珠您还留着吗?”
“这……”
“您一定留着的吧?您心里总有个疑影儿,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冤枉了大少爷。”
吕阿姨咬着嘴唇,默默点点头。
“您把珠子给我吧。您留在手里,如果哪天被申嘉行看到了……”南竹没把话说完,但吕阿姨已经听懂了。
她想了想,点点头。
南竹结完账,和吕阿姨一起到了申家。
崔莎莎正在主屋的后廊上望着湖面发呆,扫见吕阿姨鬼鬼祟祟地从角门进屋,语气不善道:“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南竹从廊角转出来:“我在外头碰见阿姨,请她等着我带我过来的——这里这么大,我次次都要迷路。”
崔莎莎一见南竹,惊喜地瞪大眼睛:“阿竹?”她眼圈儿又红了,“你还知道来看我?”
南竹走上前,轻轻抱住她的肩膀安抚道:“好了,好了。知道你这几天不好过,这不是看你来了吗?看我给你带什么了。”她手里提着从Lady L 打包的千层蛋糕和一杯奶茶,“蛋糕是你最喜欢的榴莲口味,奶茶呢加了两倍的布丁。”
崔莎莎“哼”了一声,从她手里抢过蛋糕:“你又害我发胖。”她拉着南竹坐下,自顾自拆开盒子吃起来。
南竹抿着嘴笑:“慢点,没人和你抢。”
崔莎莎咽下蛋糕,又把吸管插进奶茶杯子吸了一大口:“这几天我都没怎么吃饭,瘦了好几斤。”
南竹捏捏她肉乎乎的脸:“哪儿瘦了,这是上个月吃的排骨么?”
崔莎莎吃了几口,把蛋糕推到一边:“现在连蛋糕我都没那么爱吃了。”
南竹也心有戚戚:“是啊……谁想得到会出那种事呢。”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
暑期的湿热快过了,虽然阳光依然明媚,但空气中已经有了丝丝缕缕干爽的感觉。申家的后廊在大宅北侧,掩藏在房子投下的阴影里,正对着屋后的天鹅湖,触目是大片翠绿的草坪和碧蓝的湖水,令人感到一阵沁凉。
南竹打起精神:“那天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崔莎莎的眼睛盯着湖面上的一只正在打盹的黑天鹅:“就你们走了没多久……东西都扣下了,什么也不让带回来。”
“这几天警察还找你吗?”
“找我干什么?”崔莎莎被自己有些尖锐的声音吓了一跳,勉强笑笑,“不过,警察说让我们都先别离开央城。我表哥本来要出国一趟的,现在也没去成。”
南竹见她情绪低落,正想说些什么开解她,忽然身后的一扇门打开了,她回过头去看,原来是丁叔。
丁叔端着托盘,上头放了两盏清茶,并一些干果点心。他冲南竹笑笑:“南小姐来了,可要拜托您劝劝莎莎,这几天吃的都少多了。”
南竹点头,推崔莎莎一把:“你看你,少吃一口,都有人惦记着你呢。”
崔莎莎却不看丁叔,只是淡淡地点头:“知道了。”
丁叔抿抿嘴,默不作声地退下了。
南竹把椅子拉近崔莎莎:“你表哥最近怎么样?”
“他,他要做公司里的事,很忙的……”她扭过头望了一眼客厅的方向,虽然什么也看不到,“今天他在家,赵宝儿和她爸来了……”
申嘉行的未婚妻和她的市长爸爸?这个时候来申家……
“他们来干什么?”
崔莎莎目光聚焦了些,不屑道:“还不是看我们家出了事,赶紧跑过来说婚期延后。”
南竹惊讶:“本来婚期很近吗?”
“是啊。”崔莎莎垂下眼睛,“我舅舅在病床上,让我表哥答应今年就结婚的,说这是他最后一个心愿。当时赵宝儿和她爸都在场,满口答应了的。结果呢,现在家里一出事,就着急忙慌的过来说,今年时间太赶了,很多都筹备不齐,好好准备一下明年办一场大的——都是借口。”
申时安希望申嘉行早点和赵宝儿结婚,是担心自己去世之后,申嘉行年轻力薄,无法掌管世安集团,但如果加上赵市长的助力就又另说了。不过南竹也很理解赵晋华,就算女儿再喜欢申嘉行,现在申家出了杀人案,还没找到凶手,他怎么可能这么草率的就把女儿嫁过来。
“别不开心了,你本来也不喜欢她啊。”
“我是不喜欢她,可她这样,分明是让我表哥没面子。”崔莎莎撇撇嘴,又摇摇南竹的袖子,“哎呀,你要是能来陪我就好了。”
“还陪你,这就是出外勤的时候,顺便溜过来看看你呢。”南竹看看表站起来,“我得走了,还得回所里呢。”祖宁不知道她临时变了主意到申家来,估计也等得急了。
崔莎莎不满地“嗯”了一声,南竹又道:“我借洗手间用用。”
崔莎莎指指角门:“他们还在客厅,你先凑合着用佣人间的吧——要不就上楼也行。”
“算了,我怕麻烦。”南竹笑着进了角门。
南竹正在洗手,吕阿姨闪了进来。
她默默地把一个宝蓝色的小布袋子放在洗手台上。
南竹放进包里:“您放心,没人知道这是您的。”
“当时秦夫人的样子真是惨,这件事在我心里压了二十几年……我把这珠子交给你,如果能帮到你,也是件好事。”吕阿姨下意识地摸摸手腕上的一串菩提佛珠,抿抿嘴唇,又闪身出去了,和来的时候一样无声无息。
南竹原路返回到紫御庄园东门,给祖宁拨了电话。
“您在哪儿?”
“按摩店往北,过一个路口,有家蓝调咖啡。”
好在阳光已经没那么盛了,南竹尽量拣着树荫下走,到咖啡店门口时还是觉得有些热。待推开咖啡店的门,咖啡的香气裹空调的凉风里袭来,令人浑身舒爽。
她忍了又忍才没有点香喷喷的冰咖啡——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导致的,只要过了中午,哪怕喝上一口半口,她晚上都会失眠。
端着一杯蜜桔气泡水东张西望半天,才在角落的卡座上找到了祖宁。
她坐到祖宁对面,先喝一大口气泡水,感觉冰凉甘甜的饮料顺着喉咙滑下,落入胃中,把体温直降了三度,这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怎么样?”
南竹没有马上回答,而且看着他:“您是申嘉行的律师,为什么要查这件事?”
“一来,我一直代理申家的法律事务,当时又在现场,我想应该有责任查出真凶。”祖宁怔了怔,立即答道,“二来,申媞是我叫回国的,而且……也没有保护好她。”想到那个无拘无束、明艳欢快的女孩,他的声音低沉下去。
“如果凶手就是申嘉行呢?您站在哪一边?如果他聘请您为他做刑事辩护呢?”
楼主:燕山月之小  时间:2019-11-16 11:16:36
第十五章 来自继母的指证
南竹感到自己有些咄咄逼人,但祖宁并不以为忤,反而笑笑:“秦思卿女士已经委托我代理她了。”
“您?”轮到南竹惊讶,“申嘉行同意吗?”
“注意,我是申家的法律事务代表,并不是申嘉行的个人律师。而且申时安先生去世了,我本来就有意终结和申家的合作。”
“但是……”南竹但是半天,才想出一个理由,“您主攻商法的啊。”
“我刚毕业的时候做的就是刑事律师,接了祖记以后,因为祖记是主要做公司客户的,这几年才没接刑事了。”祖宁拿一柄长匙敲敲桌子,“可以共享信息了吗?南律师?”
“哦。”南竹端正了身子,开始汇报今天的成果,“秦思卿在1992年嫁给申时安,1993年底怀孕,但是在八个月的时候,因为摔下楼梯早产了申媞。这以后申时安只见过她一次,让她签了离婚协议,并且把她和申媞送到了加拿大。因为秦思卿在摔下楼的时候,脸上划了很深的伤疤,据说看起来很恐怖,申时安没办法接受这样的妻子做申太太。”
南竹简单地说完申媞的身世,又道:“我怀疑,秦思卿早产可能和申嘉行有关。”
祖宁挑挑眉毛:“哦?怎么说?”
“据申家佣人说,申嘉行对继母秦思卿很客气,也很疏离。秦思卿本来是央城财经的主持人,我在网上查到过她的信息,当时都说她是国内第一才女,央城第一美女。怀孕以后,申时安觉得这孩子会继承他和秦思卿的优良基因,许诺如果生的儿子,家产就要至少给这孩子一半。我想申嘉行本来是申时安的独子,又很早就失去了母亲,心理上和情感上一定很依赖他爸爸。但是秦思卿嫁进来,不仅分了申时安的时间和宠爱,还要给他添个弟弟,这令他感到恐惧。”
“证据呢?”
“时过境迁,怎么会还有证据留下。不过,申嘉行这样疏离的性格,却在秦思卿怀孕以后对申时安说想要个弟弟……而且,秦思卿本来是住在一层,她上二层可能就是申嘉行要她去的。”南竹犹豫一下,把小布袋拿出来,“秦思卿早产以后,有佣人在楼梯下捡到了这个。”
祖宁隔着袋子轻轻摸了摸,神色一凛:“你拿出来看过吗?”
南竹摇头:“还没有。”
祖宁在手心垫上一张餐巾纸:“你把东西倒出来,小心别沾上指纹。”
南竹依言解开抽绳,把那玻璃珠子倒了出来。
这是一颗九十年代男孩子常玩的玻璃球,成人拇指大小,圆润透明的质地,芯子里是一朵五彩的花。以前的时候,男孩子经常会在放学后,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聚精会神地趴在地上,比赛谁能把玻璃球弹得更远。
但是,这颗玻璃球却沾满血污。
“没有清洗过,也许还能验出血膜下的指纹。”
祖宁摇头:“就算上面有申嘉行的指纹,也没人能证明,秦思卿是踩到珠子才滑倒的。如果当时就发现了,倒是可能能根据玻璃珠的位置、血迹的轨迹,推出真相。”他笑了笑,“不过,即使当时就事发,按申时安的个性,更有可能把这件事彻底掩盖掉——他不会允许儿子出这样的丑闻的。我想这才是那个吕阿姨现在才把这件事说出来的原因。但是,就算是这样,秦思卿恨申嘉行是正常的,申嘉行有什么必要再去杀申媞呢?”
南竹认同。
她又想起一件事:“下午我还去了申家。赵晋华和他女儿在,说是要推迟婚期。”
祖宁并不意外:“赵市长是政客,更是经营的好手,不会容许自家女婿还有洗不清的污点的。”
“污点?”
“在案发现场,申媞的房间,发现了申嘉行的打火机。”祖宁意味深长地一笑,“申嘉行说他不知道原因,他和我谈完话回房间以后就没再见过这个打火机。”
“打火机……”南竹仔细回忆着,“在读遗嘱的时候,他是拿出过一只打火机。但是后来我没见他吸烟。”
“他没有烟瘾,只是有时候吸两根雪茄解乏。你怎么看这件事?”
南竹反问:“警察怎么说?哦,今天申嘉行还好好的在家里,应该也没有其它证据,只能存疑吧?”
“没错。申嘉行说他的打火机在遗嘱宣读结束以后就丢了,他睡前本来想吸一根,但是没找到。”
“指纹呢?”
“怪就怪在,没有指纹。”
“如果没有指纹……反而可以洗脱申嘉行的嫌疑吧?比较像是别人拿了打火机嫁祸他。”南竹陷入沉思,“不过,也不能这么说,万一他搞逆向思维呢?”
南竹无意识地用手指敲着面前的玻璃杯,这是她思考时的习惯动作:“说实话,这件事我真的看不出动机。”
“是啊,申媞的死,看起来不能给任何人带来好处。”两个人在一筹莫展中结束了对话,一路沉默着回了香颂。
很快,这件事的好处就浮现了。
第二天下午,南竹再次被祖宁从工作中叫走。
南竹目不斜视地走进祖宁办公室,无视身后同事意味深长的目光,以及赵露西带着刀子的眼神。
这是南竹第一次进老板办公室。祖宁的办公室和他本人办理公事时的风格一样,一丝不苟,特别严肃。
深棕色的地板,黑色的大理石茶几和配套的皮沙发,临窗是一张巨大的办公桌,旁边立着一扇书架。办公桌和书架上都整整齐齐、分门别类地放着各种文件书籍。
祖宁坐在办公桌后,冲南竹扬扬下巴,示意她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言简意赅道:“姚盈到警局说有重要情况要报告。”
姚盈?
祖宁给她一个肯定的眼神:“她说她知道申嘉行的杀人动机,但是现在不肯说,要求只对刑警大队的队长蒋凡一个人说——哦对了,你还不知道,这案子因为影响太大,已经由央城刑警大队接管了,燕市的凶杀科辅助。”
恐怕还是因为,刚刚故去的申时安不管在央城,还是在燕市,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的原因,所以“上面”对这件案子很重视。
南竹不知该为申媞哭还是笑。
“那?”
祖宁站起来:“蒋凡正在回警局的路上,所以我们现在赶过去,也许能得到第一手的资料。”
南竹连忙跟上。
央城市警察局在北岭区,靠近市法院。
这还是南竹第一次进警局,她好奇地打量着屋子里的一切。
这是审讯室的隔壁,也是通常观看审讯的地方。一扇光滑的玻璃窗,另一侧就是审讯室。当然,玻璃是单向的,从这面看那面清清楚楚,但是那一面看过来却是一片空茫。
审讯室并不像电视里看到过的一样,而是布置成一个长会议桌的样子,周围摆着几把椅子,倒像个小公司的会议室。
此刻,姚盈正坐在桌旁,微微垂着头,拨弄着手腕上的一只金色细条手镯。
今天姚盈难得地穿的是藏蓝色套装,小西装上衣配窄裙,精心保养过的头发低低地挽到脑后,甚至没有垂下一根发丝,整个人看起来一丝不苟。
挺适合她今天扮演的角色的。南竹脑子里冒出这句话。
门外响起匆匆的脚步声。
一个三四十岁的男人走了进来,见到祖宁微微一怔,马上给了他一拳:“谁让你进来的?”
他身边的小警察诚惶诚恐道:“蒋队,祖律师说是您约他来的……”
“祖律师说,祖律师说,你怎么不去他律所上班啊。”蒋凡瞪了小警察一眼,又不满意地对祖宁道,“你再这样,下次有什么事我可不告诉你了。”
“好了,好了,这不都是为了破案吗,殊途同归啊。”祖宁一改严肃古板,居然嬉皮笑脸地揽住蒋凡的肩膀,“我给你介绍下,这是我们所的新秀,南竹南律师,之前我和你说的很多情况都是她观察到的。南竹啊,这就是英明神武的央城第一神探蒋凡。”
南竹忍住笑,恭恭敬敬道:“蒋队长您好。”
有女士在,蒋凡忍住对祖宁发飙的欲望,又瞪他一眼,才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姚盈,转身出去了。
转眼,蒋凡就在那“会议室”的门口出现。
姚盈站起来:“蒋队长。”
南竹这才发现,那边屋子的说话声这里也能听到。
见她抬头张望,小警察得意地指指屋角的一个扩音器,咧嘴一笑:“咱们这边说话,那屋里可听不到。”
“姚女士,你说你有重要情况要说。”
“是啊。”姚盈愁苦地低下头,“可我实在不知道怎么说,也不知道能信得过谁。但是以前我经常听人说起,您是咱们央城有名的神探,这次又负责我家的案子……申媞死的冤枉啊,好端端的女孩,青春年少的,还有多少好日子啊,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我想我也只能相信您了。”她的眼圈一红,从包里抽出一张纸巾按了按眼睛。
南竹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这姚盈不愧是演员,不知道的,还以为申媞是她的亲生女儿呢!
蒋凡的嘴角抽动两下,显然是知道姚盈的历史和性格的。他镇定道:“有什么情况,您尽管说就是了。如果有必要,我会帮您保密的,您不用担忧。”
姚盈抽噎几下,才用一把百转千回的声音低低道:“我是真不知道怎么办。这两个孩子,都是老爷子亲生的,帮哪个,都不合适。可是我想了这么几天,做人总不能昧着良心……”她如泣如诉,配上眉宇间一抹浅愁,是个男人看了都要心疼不已。
可惜蒋凡大队长显然是钢铁直男,不是一般的不解风情。他把眉头皱成川字型:“姚女士,您就直说就行。”
姚盈这才收起这一番唱念做打:“我嫁到申家也六七年了。你也知道,后妈难做,何况嘉行都已经这么大了,不是小孩子,也培养不起来什么感情。但是老爷子是老派人,重视家庭这一套,活着的时候,是一直希望我们好好处着,不说亲如母子吧,一家人总得有一家人的样子……”她看蒋凡的不耐烦已经快冲破眉头,连忙转到正题,“我就想着吧,最好能多了解他一点,不是也好有点共同语言吗……”

楼主:燕山月之小  时间:2019-11-16 11:16:36
@燕山月之小 2019-10-13 18:57:06
楔子
空气中有奇怪的味道,暗示着不详。
南竹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这股怪味执着地穿过她的房门,从混杂着浓郁香水味道的空气中突围出来,坚强地在她的鼻尖萦绕不去。
看看时间,已经凌晨一点半了,她终于受不了,坐起来给崔莎莎发了条信息:“睡了吗?”
一贯夜猫子作息的崔莎莎却并没有回复她。南竹只得又给这幢房子里仅存的另一个勉强算熟悉的人——也是她的老板,祖宁——也发了一条:“您睡着了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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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奖竞猜哈,在沙发再发一遍~至完结,第一位先答对以下问题的旁友,可获得惊喜小礼物一份。
问题:在Rose之死里,1、谁是凶手?2、谁有杀人动机,动机分别是什么?3、Rose和Talia的身份和关系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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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燕山月之小  时间:2019-11-16 11:16:36
第十六章 可怕的猜想
“您是发现了什么?”
“您还真说着了。嘉行原来有个助理小伙子,其实就是跟班,不大得他的意,早就被辞退了。我看着这小伙子还挺机灵,就让他到我开的美容院做事。”
申嘉行不要的人,被姚盈招募了?姚盈显然不是因为看人家机灵,恐怕是在想方设法找申嘉行的弱点吧。毕竟,她和申嘉行都是遗产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如果有在申时安面前抹黑申嘉行的机会,姚盈可不会放过。
姚盈接着道:“昨天我去美容院,心里愁得憋不住,就跟他说了家里的事。结果,他一看我们在葬礼上的合影,就吓得跳了起来。您猜怎么着?申嘉行以前就认识申媞!”
蒋凡挑挑眉毛,显然被这个消息勾起了兴趣:“您详细说说。”
姚盈很满意这个效果:“我就让他仔细想想,到底是什么时间,什么地点。要说这小伙子就是聪明记性好,他马上想起来,就是六年前,那会儿申嘉行刚毕业就到世安上班,做什么都很不顺手,心情很不好,就是那会儿染上了酒瘾。有一回他到沪市谈生意没谈成,晚上去酒吧消遣,正好瞧见有人给一个在酒吧唱歌的女的下了药,他就帮了一把,把那女的从酒吧带走了。”
“那唱歌的就是申媞?”
“是。可接下来的事让人想不到,我都不敢说。”她做出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唉,这可怎么开口——他俩可是亲兄妹啊!”
隔着玻璃看着姚盈的作态,南竹脑子里浮现出一个可怕的猜想。
显然蒋凡也已经想到了:“你的意思是说……”
姚盈缓慢而坚定地点头,眼睛里闪着奇异的光:“嗯,申嘉行这个禽兽,把申媞带回酒店……”
“光带回酒店不能说明什么吧?”
姚盈一下急了:“光带回酒店是没什么,可第二天凌晨,申嘉行让他助理满大街地找ATM取了两万现金!他走的时候申媞还没醒,他可是留了整整两万块钱在房间里。要是没啥事,他为什么留钱?”
的确,两万块钱很像是来自富家公子哥的某种补偿。
这么说,申媞可能全程都没清醒过,所以也不记得申嘉行。但是申嘉行是能够认出申媞的。
南竹忽然想起,在葬礼上,申嘉行的确是频频瞄向申媞。当时她以为那是申嘉行对这个从未谋面的妹妹的关注。
对了,还有,在申家别墅的那天晚上,申媞从门口采了薄荷叶子回来路过沙发区,那时候申嘉行忽然跟被吓着了似的,失魂落魄地一直盯着申媞的背影……
她的背影……
当时的申媞,与之前有什么不同?是什么唤起了申嘉行的记忆?
南竹努力回忆着当时的情景。
时间再往前倒回一点点,申媞去采叶子之前做了什么?
回忆一幕幕清晰起来。当时她提出要喝Mojito。申媞笑着对她说,别墅门口就长了不少野薄荷,所以她出去采……她一边走,一边把卷发挽起来……露出了她的后脖颈上,一个玫瑰形状的纹身……
纹身!
如果说,申嘉行可能对六年前的露水情缘并没有太深刻的印象,只是隐隐约约觉得申媞长得面熟。但是,应该是这个纹身,让他猛然记起了,这个女孩,正是六年前与他自己有过 缘的人。
可是,她偏偏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妹妹!
申嘉行是什么身份,世安集团的新一代董事长,央城房地产市场上举足轻重的人物。更不要说,他的未来岳父是央城市长,而且据传闻还将更进一步,可能成为更高级别的掌权人。就算申嘉行不爱惜羽毛,不在乎自己的声誉,他也无法承受来自赵晋华的怒火,赵晋华也不可能把爱女嫁给一个兄妹乱伦的男人。
申嘉行还年轻,世安的那些大股东和管理层可都是积年的老手。如果失去赵晋华的助力,他应该很难稳稳地接住世安集团总舵手的位子。
所以,这就是杀死申媞的动机吗?
南竹打了个激灵,如果不是她要喝Mojito,是否申媞就不会走那一趟?如果没有这个插曲,是否申嘉行就不会看到她的纹身?
直到姚盈离开,南竹仍然陷在自己的思绪里。不知道是难过,还是悔恨的情绪,一点一点蚕食着她的心脏。
“喂,喂,回魂啦。”
南竹猛然回过神来:“慕星云?你怎么在这儿?”
慕星云一如既往玩世不恭地晃晃头:“申家的案子被蒋大队长接管,我也被借调到央城了。刚才听他们说有个南律师来了,我就在想是不是你。”
南竹这才发现,祖宁已经不在屋里:“祖律师呢?”
“他啊,刚和我们蒋大队长出去了,他说让你好好想,不要打扰你,可我忍不住呀。”
南竹白他一眼:“你就是急性子。他们在哪儿?”
慕星云把她带到蒋凡的办公室,蒋凡听了南竹对那晚的回忆,点头道:“你说的情况很重要。小慕,你去核实一下申媞的身上是不是有纹身,然后再去找申嘉行的那个前助理,看他还知道些什么。”
“好嘞。”慕星云答应一声。
“等一下,我也想去看看申媞,可以吗?”她一直没有好好和申媞告别过,尤其是今天,得知杀人动机可能是她所暴露的之后,她更想见见申媞。
祖宁站起来:“一起去吧。”
申媞感激地看了祖宁一眼。
申媞被放在警局地下二层的冷库里。
B2的电梯门一打开,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气味,但是南竹觉得空气中充满了死亡的味道。就是那种,既不臭也不刺鼻,但你很确定的知道,那冰冷的气味就代表着死亡、离别和断绝一切,它是从地狱飘上来的。
慕星云带着南竹和祖宁来到一个巨大的不锈钢柜子前,像拉抽屉一样抽出了一格。
目光触及到那里面躺着的“人”时,南竹惊得几乎叫出声来。
在下来的电梯里,南竹曾经想过申媞的样子。
可能是面色苍白,可能是已经被解剖得不似原样,可她万万没想到,申媞的脸上竟然有横七竖八的刀口,而那刀口极深,血肉深深地翻了出来,十分可怖。
是了。那天,申媞垂着头,她并没有看清她的脸……
她忍不住后退一步,抬起手捂住嘴,浑身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祖宁正站在她身后,及时地扶住她的双肩:“你没事吧?”
慕星云已经检查完申媞的脖颈,确有一个莲花形纹身。他连忙把抽屉推回去:“我们快上去吧。这儿太阴冷,对女孩不好。”
慕星云把一次性手套脱下来丢到门口的垃圾桶,和祖宁一左一右地扶住南竹的胳膊。两个人几乎是半架起她,一路回到蒋凡的办公室。
蒋凡见南竹失魂落魄的样子,连忙给她倒一杯热水:“喝点水会好一些。”
南竹木木地端起水杯喝了几口,感受到一股滚热的液体从嘴里到喉咙再到食道,一路把冰凉的身体渐渐烫热,才感觉自己的三魂六魄又回到原位。
“你没告诉她?”蒋凡用眼神问祖宁。
祖宁摇摇头,做了一个无奈的手势。
南竹忽然道:“她的脸成了那个样子,怎么确认她就是申媞?”她陡然升起一点希望,小说里都是这样写的,用别人的身体替代自己时,通常都要毁掉尸体容貌,才能李代桃僵……
慕星云解释:“已经请苏曼薇协助验证过,确实是申媞无疑。”
“她母亲呢?秦思卿呢?有没有看过……她的身体?”她无法说出“尸体”两个字,但是她仍然心存侥幸——万一那不是申媞本人呢?
祖宁看着她:“秦思卿出具了书面委托书,要求Talia代理她在国内的一切……她身体不好,无法承受长途跋涉回国。Talia已经指认了,那就是申媞。”
“还有,”慕星云补充,“我们和秦女士取得了视频联系,她在视频里看过身体特征了。而且,她提供了申媞在加拿大的牙科报告,我们核实过,与死者的牙齿一致。”慕星云从蒋凡办公桌上拿起一份文件给南竹:“这是复印件。”
南竹翻开文件夹,里面是一份抬头是“Ms Ti Shen”的牙医报告,来自加拿大多伦多Yonge St 119号的牙医诊所,还附带当地签署的公证书。另外一份是法医出具的牙齿吻合证明。
她默默合上文件。
慕星云担忧地看她一眼,向蒋凡请示:“我先送她回去吧?”
南竹用力摇头:“不,先等等……她脸上的伤是怎么造成的?是胸口的那把刀吗?”
这次是蒋凡回答她:“是一把挂在钥匙链上的小匕首。很小,但是很锋利。”他抽出一张照片,“就是这个,是死后伤。”
粉色的匕首,不足成人小指长,上面有一个天秤座的图案。
“死后伤……”南竹喃喃道,“为什么要划伤她的脸呢?”
“一般说来,死后破坏脸部的,除去故意隐匿死者身份的情况,一般是凶手对死者有深仇大恨,而且百分之九十是女性对女性。通常凶手留下的痕迹越多,破绽就越多,只有非常愤恨嫉妒的情况下,才会促使凶手做出毁掉死者容貌的行为。”
“当天在场的女性,就只有我,崔莎莎,姚盈,和Talia。”崔莎莎有勇无谋,姚盈是千年的狐狸,Talia是申媞最要好的姐妹,谁会对申媞有着这样刻骨的嫉恨?
对在场的人,警察显然都已经掰开揉碎地分析过了。蒋凡并没有很感兴趣,对祖宁道:“你们先回去吧,我们这儿还有的忙活。”
祖宁点头:“也好。要是有什么情况,我们再互通有无。”他又转向南竹,“今天你就别去上班了,在家里休息一下。”
~~~~~~
谢谢点进来看的每一位亲亲,每次点击数上涨,还有消息栏有小红点,我都挺激动的~有亲人们在看,我觉得特别幸福,比心心!
楼主:燕山月之小  时间:2019-11-16 11:16:36
有亲亲说看小说总是被吃的吸引,因为我就是吃货本货了…今晚的夜宵如图…因为早餐午餐都在食堂解决,所以到家以后就…想吃点超香超油的…不过,今天周五啊,当然要放纵一下啦!✧٩(ˊωˋ*)و✧


楼主:燕山月之小  时间:2019-11-16 11:16:36
第十七章 线索中断
回香颂的路上,南竹的脑袋里始终乱糟糟的,塞满了各种各样的想法。
一路无话地回到香颂,祖宁看着她下车,从车窗里伸出头:“要不要送你上楼?”
“不用了,谢谢您。”南竹站在原地看着祖宁的车开走,才转身走进附近一家咖啡店。
她实在是不想回到家里,一个人胡思乱想。
她点了一杯拿铁,坐在一个安静的角落,拿出包里的笔和笔记本,开始把今天的信息都记录下来。
申嘉行的确有杀害申媞的动机,但是呢,姚盈也并非没有自己的目的。
站在姚盈的角度,最优结果当然是,申媞死了,申嘉行因为杀人被判死刑。申嘉行的行为也可以论定为为遗产而杀害自己的妹妹,只要姚盈钉死这一点,申嘉行的遗产继承权就会被剥夺。那么,指定遗嘱无效的情况下,以法定继承顺序为准,姚盈作为申时安的遗孀,有可能可以继承原本属于申嘉行的部分,不过这取决于申嘉行还有没有其他的继承人。这也是她能够不顾一切地跳出来指证申嘉行的原因。
这样推断的话,那姚盈也有杀死申媞的动机,为了栽赃申嘉行。
也可以说,和姚盈统一阵线的吴渭也有。旧主去世,新王上位,他还能在世安呼风唤雨么?多年来吴渭的关系网在世安集团里盘根错节,关键岗位都有他安排的人,已经是功高盖主尾大不掉,只怕申嘉行第一个想清算的就是他。
更别说,吴渭得到的遗产比他预期的少得多。只要姚盈成了世安的掌权人,以两个人的关系和吴渭多年打下的根基,还怕姚盈不倚靠吴渭吗?
南竹这时候才深深地觉得,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像表面上那样简单。
南竹在咖啡店盘桓了一个下午,看看天色渐晚,才磨磨蹭蹭地走回香颂。
好巧不巧,电梯里又碰上祖宁。
和祖宁在一起的还有一个高挑亮丽的年轻女孩,五官深邃,宝石一样的大眼睛微微发蓝,透着几分异域风情。一条大红色的吊脖连衣裙,把她的身材勾勒的凹凸有致,十分曼妙。
南竹觉得撞见上司的私事并不美妙,暗暗懊悔自己刚才没有快点把电梯门合上,她有些窘迫地打着招呼:“祖律师。”
祖宁却落落大方:“南竹,这是我女朋友佟雨霏。”又对那美人介绍,“这是我同事南竹,也是我家邻居。”
佟雨霏拿眼睛把南竹上下一看,见她虽然还算清秀,可显然不是爱打扮那一挂,和自己的美丽夺目简直没法比。她心里就有了底,娇笑着伸出手:“你好呀。阿宁的生意全靠你们帮衬,他平时也不会照顾自己,得空还要麻烦你多照看。”
南竹听她一副女主人的口吻,不由忍住笑,也伸出手与她握了一握:“你好。”便不再多说。
佟雨霏不以为意,她攀住祖宁脖子,甜甜腻腻道:“今晚吃什么?”
祖宁想了想:“还是叫外卖算了。”
“啊,不要吃外卖。”佟雨霏撒着娇,电梯已经停靠在二十一层。
南竹连忙逃离电梯间,飞快地打开自家门闪身进去。
她深深地吸了几口清新的空气——佟雨霏身上那浓郁的香水味,在密闭的电梯间里几乎让她无法呼吸。
是潘海利根的致命温柔呀……这款香水闻起来既妩媚又旖旎,看来她也算是武装到牙齿,铁了心要拿下老板这个钻石单身汉了。
原来老板喜欢这种类型啊。
南竹想想也理解祖宁,平时总是那么一丝不苟面如寒冰,面对的案子又都是形形色色的烦心事,找一个既貌美又会撒娇的女朋友,光看着就秀色可餐,相处起来轻松愉快又减压,好像也挺合理。
她没什么胃口,但是怕晚上胃痛,给自己煮了一碗小米粥,随便对付了晚餐。
喝完粥,她陷在沙发里发呆。
她忽然又想到,申媞确实对自己说过,曾经在酒吧里唱歌,就是那个时候学会了调酒,这是否就是申嘉行遇到她的那个时间段?但是她不是从小就在加拿大长大吗,为什么出现在沪市的酒吧里呢?
她拿起手机给慕星云打了个电话。
“嘿。”慕星云的声音永远充满活力,让人光凭声音就能想象出一个阳光灿烂的大男生形象,“感觉好点儿了吗?”
“好多了。对了,你们联系上申嘉行的助理了吗?”
“我就知道你是问案子……何止已经盘问过助理,我现在都到沪市了,兵贵神速啊!”
“沪市?”南竹坐直身子,“去那个酒吧?”
“是啊,申嘉行死不承认,说是那助理怀恨在心,故意泼脏水。我来这找找,看酒吧里的人记不记得这事儿。”慕星云似乎是在边走边查看门牌号,“应该就在淮海路的巷子里……应该就是这儿啊。”
南竹听见他问在路边乘凉的老沪市:“大婶,这儿原来是不是有家酒吧?”
“撒么子?个个面馆,开老长时间了!酒馆撒,勿晓得。”
“六年前不是酒吧吗?”
又有路过的人听到他们的对话,热心地插话进来:“你说的是老早以前,那个名字怪里怪气的酒吧吧?叫啥来着?”
慕星云连忙道:“是不是塞壬?”
“哎,哎,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字!你不知道呀?前几年起了一场火,把酒吧烧干净了!当时还死了好几个人!”
慕星云一激灵:“是有人纵火吗?”
“不是,不是。警察说是因为有人抽烟,烟头掉沙发上了。他们这里外里就三个人,一个老板,一个酒保,一个Dj,都是同乡,打烊了就住这儿,这一起火没一个跑出来的。”
慕星云很失望:“是不是还有个唱歌的女生?”
“那我不知道,我可没进去过。”
慕星云谢了路人,对着电话道:“都听见了吧?”
“嗯,可是线索又断了。”
“是啊。”慕星云也很低落,“申嘉行不承认,那助理也全凭记忆,没什么证据。我再去工商局看看这家酒吧还有没有其他的联系人吧。”
“等等。你们查过申媞为什么那时候在沪市吗?”
“我同事问过那个Talia,她说申媞有段时间Gap Year,在国内呆了一年。也查过她的出入境记录,没什么问题。”
南竹刚挂断电话,手机铃声又响起来。
是廖明麒。
“阿竹,我妈来央城玩,说想见见你呢。”
“啊?”南竹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这……”
“你不想见啊?”廖明麒有些生气。
“没有没有,只是觉得有点突然。”
廖明麒笑道:“突然什么,咱俩都谈了好几年了,也该见见家长了。对了,明天晚上,我带她到你家吃饭行吗?”
南竹觉得有些不妥,还没出言反对,廖明麒已经接着道:“她带了不少土产,都很重的,我们直接给你拿到家里去,也省的你再费力往回搬了。”
“不用带东西。我怕在家里招待不周,我还是在外面请阿姨尝尝央城特产吧。”南竹很坚持。
廖明麒有些失望,但也没再说什么。两个人约了第二天的晚餐。
次日,南竹一边工作,一边等来了慕星云的消息——和塞壬有关的人,已经全部在那场火灾里丧生。只有申媞很幸运,火灾发生时,她刚刚辞职。
律所的工作渐渐繁忙起来,南竹没有太多时间再去想案子,很快就到了下班的时候。
她头晕脑胀地从一堆卷宗里抬起头来,才忽然想起,今晚和廖明麒约好见面。
她飞快地到洗手间稍微打理一下自己,又照照镜子,今天穿的是一条藏蓝色及膝连衣裙,黑色方头平底鞋,还比较端庄,很适合见男朋友的家长。
她如约到了新天地商场七层的大成,一家专门做烤鸭的饭店。
她坐定以后,给廖明麒发了条信息:“你到了吗?”
廖明麒回了一条:“我还有一会儿。不过我妈已经快到了,是B12桌吗?”
“对,你让阿姨先进来休息休息,喝杯茶吧。”
廖明麒回复了一个笑脸的表情。
南竹不知道廖明麒的妈妈喜欢喝什么,先按着廖明麒的口味点了一壶普洱。
但是等来等去,廖明麒没到,他妈妈也没到。
南竹只好百无聊赖地往玻璃墙外面看去。
过了快半个小时,她实在忍不住,正要给廖明麒打电话,就见廖明麒手里提着个巨大的网兜,和一个中年女人在侍应生引导下向这边走来。
她连忙站起来:“阿姨您好。”
廖明麒妈妈是个五六十岁、身宽体胖的中年妇女,她戴着一副黑框的眼睛,一头短发被烫的焦黄卷曲堆在头顶,脖子上挂着一串夸张硕大的彩色亚克力装饰项链。她满脸笑着,紧走几步拉住南竹的手:“哎呀,可算见面了。”
南竹扶着她坐下:“阿姨,您头一次来央城,尝尝央城特产的烤鸭。”
廖明麒笑道:“头一次来,烤鸭倒不是第一次吃。我每次放假都要带回家,我妈挺爱吃。”他叫侍应生,“点菜。”
南竹连忙道:“我刚才点了一只招牌烤鸭,其他的菜你和阿姨看看吃什么。”
廖明麒母子研究了一会儿菜单,又点了两个荤菜两个素菜。
南竹把他们的杯子倒上茶:“不知道阿姨喜欢喝什么茶,就要了明麒平时爱喝的普洱。”
“普洱好,普洱好,助消化。”廖明麒妈妈眉开眼笑地看着南竹,“小南,听说你在律所上班,是不是很累啊?他舅舅就是律师,平时工作忙得很。”
“我还好。可能是刚入职,在所里还是助理律师,工作也没有太多。”
“是哦。女孩子嘛,和男人家不同的,最好还是找个轻松一点的工作。家庭啊孩子啊,才是最重要的。我年轻那时候,在纺织厂工作,长得又漂亮,手脚又麻利,那年年都是先进标兵……好几个领导相上要提拔我,我都不乐意。为啥呢,明麒小啊,他奶奶不给带,我就把他自己搁家里,隔一个小时回去瞅一眼……后来都买断了,我也就不工作了,安安心心在家陪着我儿子。这不,亏着我陪明麒陪的多,这才让他专心学习考个好大学,现在多出息。”
“阿姨真的很不容易。”南竹没法苟同一切为了孩子的论调,但还是摆出营业性质的笑容,随口附和着廖明麒妈妈的话。
一贯活泼多话的廖明麒今天安静异常,只是时不时地给他妈妈续点茶水。
冷碟热菜陆陆续续地上桌了,廖明麒妈妈也停下了兴致勃勃的谈话,开始专心吃菜。
南竹也得以低下头仔细品尝这家的招牌菜。
大成以烤鸭闻名,但是南竹本人对烤鸭兴趣不大,因此也是头一次来。
烤鸭果然不愧是招牌,鸭皮酥酥脆脆,入口即化,蘸白糖、梅子粉别有一番风味。鸭肉就着秘制蒜泥,也令人回味无穷。
其他的几道,干炸鸭宝、松露牛肉粒、白灼芥蓝和贝丝煮苋菜也都很不错。鸭心鸭胗鸭肠用油炸过又滤掉油脂,料足味正,牛肉粒香嫩入味,白灼芥蓝也做得很嫩。贝丝苋菜则是一道汤菜,贝肉的咸鲜软嫩与苋菜的清香交织,配上火腿熬制的高汤,令廖母赞不绝口。
主食是大成秘制绿豆包,龙眼大小的豆包翠绿喜人,连不喜面食的廖明麒也一连吃了好几个。

楼主:燕山月之小  时间:2019-11-16 11:16:36
附上今日份食物,烘焙课上做的维也纳苹果卷





楼主:燕山月之小  时间:2019-11-16 11:16:36
点进来的旁友,顺便留个言帮忙顶顶帖子哦,笔芯,爱你萌~
楼主:燕山月之小  时间:2019-11-16 11:16:36
第十八章 “婆婆”驾到
一餐饭宾主尽欢,趁着廖母还在低头吃饭,南竹悄悄到前台结了账。
临走时,侍应生拿了个精美的手提袋,笑容可掬道:“这是店里赠送的干炸鸭架,请您拿好。”
南竹接过来递给廖明麒:“你拿回去当宵夜吧。”
廖母忙拦住:“他住宿舍,不方便。你家有冰箱,还是你拿回去吃。”她指指廖明麒手里的网兜,“我给你拿了不少老家特产,我们送你家去。”
南竹推辞:“我一个人住,吃不了多少。我少拿点,多了搁我这反而浪费了。”
“你这孩子,跟阿姨还客气啥。”廖母不容分说地拉住她的胳膊,“听说你家离这儿挺近的,走走就到了,正好消消食。”
廖明麒帮腔:“是啊,我妈大老远的,给你带了不少腊肠、绿豆粉、红薯干,都是我们老家亲戚自己弄的,外头都买不到。”
南竹只得谢了,带着廖明麒母子回家。
香颂离新天地只有几分钟路程,就这廖明麒被那网兜勒得手疼,也换了两次手。
廖母瞧着心疼:“哎呀,沉吧?我应该换个布袋子的。”
好在很快就到了,廖母抬头看看高大的公寓,惊叹:“住宅楼也盖这么高啊。”
“城区里地价贵,不盖高一些,哪儿够得上回本啊。”廖明麒把网兜换到另外一只手上,“这儿现在得多少钱一平了?”
南竹没关心过房价,但也大概知道这几年房价突飞猛进,东城区的均价都破了八万。香颂还属于比较高档的物业,地段又繁华,交通又方便,价格在十一万左右。不过她这还是开盘时买的,当时一套不过两百万。
“我妈妈买的早,开盘的时候很便宜。”
“最少也得十多万吧。”廖明麒估算了一下。
廖母咂舌:“那一套不得上千万啊?”又数落廖明起,“你上大学的时候我就说在央城买房,早晚都得留京,可你爷儿俩就是不同意。你还说到毕业不一定去哪儿呢,在北京买了就砸手里了。结果……现在可连首付都付不起!”
廖明麒无奈地皱着眉头:“当时就算要买,咱家也买不起啊。”
廖母白了他一眼,这才不说话了。
南竹带着他们上到二十一层,开了自家门,从鞋柜里拿出两双一次性客用拖鞋。
廖母在客厅里转悠:“啧,挺大的啊。”
“没多大,一共就九十平米,两居室。”南竹客套着,从冰箱里拿出一盘洗好的葡萄端到茶几上,“您歇会儿,吃点水果。”又去倒了两杯果汁来。
平时家里只有南竹一个人,也没有关室内门的习惯。廖母眼尖,已经看到有两间是卧室,客厅很大,沙发后头布置成一个小小的书房,一排玻璃门书架里磊满各色书籍,靠近阳台的位置还摆着一台跑步机。
“跑步机多占地方,他舅舅家也买过一台,现在都堆东西用了。”
南竹笑道:“我经常跑步,央城有时候天气不好,去健身房也要花钱办卡,还不如放一台在家里。”
廖母不赞同:“那都没用,女人一结婚生了孩子,什么时间都没有了。这房子是够大了,但是卧室不够用,怎么也得三个屋吧,你俩一间,孩子一间,我们老的一个屋。我看客厅挺大的,倒是可以再隔出一间来。哎对了,正好我有个表叔在央城做装修的,到时候让他来弄弄就行,自家人也收不了多少钱。”
南竹觉得口渴,正在喝水,闻言差点呛到。
没等她说话,廖明麒就拦住他妈的话头:“妈,您说什么呢,我们还没商量结婚的事儿呢。”
“哎呀,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廖母不以为意,“你俩都工作了,也该张罗起来了。年龄小,好生养呀,咱家邻居那个姑娘,拖到三十岁才结婚,怎么着?真就生不出孩子!说是要去市医院做试管,不光人受罪,还要花十几万呢,造孽啊。”
南竹呵呵干笑两声。
廖母结结实实地在屋里转了两圈,这才心满意足地带着廖明麒离开。
南竹送他们下楼,电梯门一开,祖宁从里面走了出来。
南竹这才想起,今天下班时他办公室还一直亮着灯。
“祖律。”
祖宁目不斜视地点点头,径自走了。
廖母偷偷拉住南竹,小声问道:“那男的是谁啊?”
“也是个律师,刚好也住这个楼。”南竹没有说祖宁是她律所老板,只含糊带过。
廖母“哦”了一声,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那腊肠你可要放冰箱。现在天气热,在外头没几天就坏了。”
“嗯。谢谢您,大老远的带这么多东西来。”
廖明麒想打车,他妈妈却想去坐地铁。两个人在楼门口拉拉扯扯好一会儿,南竹在手机上已经约到一辆出租车:“我叫到车了,终点设的明麒单位,到那儿再跟司机师傅说怎么走就行。”廖明麒的宿舍就在法院附近,他妈妈下榻的旅馆应该也不远。
两人停下拉扯,廖母埋怨她:“哎呀你叫车干啥,坐地铁多好,又快又省钱。”
“您今天累了一天了,坐车舒服点。明麒,等会车费直接从我账户扣了,你别给重了啊。”
说话间车已经到了,南竹送两人上了车,在原地看着车辆远去,轻轻地吐出一口气。
一个多小时后,南竹接到廖明麒电话。
“阿竹。”廖明麒的声音里有几分兴奋。
“阿姨到酒店了吗?”
“嗯,我刚回宿舍……我妈妈特别喜欢你,说希望咱俩尽快结婚。”廖明麒显然对今天的见面情况非常满意,笑道,“我妈说,到时候回老家办婚礼,然后再出钱把你的房子装修一下当婚房——你知道的,我单位分的房子估计还得两年才能下来,等那个房子下来以后咱们再搬过去住。”
结婚……
南竹从未认真考虑过这个字眼。
她的父亲南远峰和母亲靳凌波,两个人不但都是一等一的好人,还都长相出众,是有口皆碑的俊男美女强强联合。父亲有眼光有魄力,早早嗅到中国崛起、民众生活水平提高的巨大商机,从法院辞职下海经商,凭着优秀的审美能力和经营技巧,开起家具店“耘美”,没几年就成了家乡数一数二的家具商,一连在家乡和附近城市开了七家分店,每家都人满为患,当时连南竹的老师都要托关系在耘美订家具。母亲呢那时候在法务局工作,三十岁出头已经是主持工作的副处长,也是所有人眼中的储备干部……
可是,都是好人,却过不到一块儿去。
两人本来是大学同学,毕业后就结了婚,但是校园里的恋情并没有经过生活的考验。诞下南竹后,随着各自事业的成功,两个人的火爆脾气都渐渐浮出水面,都想在家里说一不二,争执越来越多。坚持到南竹五岁,终于爆发了第一场离婚大战。
导火索是母亲在父亲的车里,发现了一根卷曲的长发。
任父亲再三解释,那不过是他公司的会计大姐搭了一段车而已,还叫了大姐到家里澄清。可母亲不依不饶,两人一气之下领了离婚证,闹得满城风雨。
也许还有感情,也许是为了年幼的女儿,不到半年就又复婚。
但是家里的气氛冷了下来。以前纵然也吵闹,但是总还能称得上是温馨融洽的。再复婚以后,南竹时常觉得父亲看向母亲的眼神里不再有宠爱,而随着母亲也辞职创业,开起一间律师事务所后,她愈发繁忙,对待父亲更少了几分耐心。
又坚持了七年,家里再次爆发大战。
这次南竹甚至都想不起父母吵架的原因。
父亲摔碎一只心爱的古董花瓶,怒气冲冲地拉开家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母亲则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疲惫地坐在沙发上,深深低下了头。
十二岁的南竹默默地坐在自己的卧室门后,怀里紧紧抱着一只白兔毛绒玩具。
父亲这次出去以后再也没有回来,和他一同失踪的还有他用了多年的司机孟小乙。
刚开始母亲以为父亲是离家出走,不知道去哪儿消遣几天消消气罢了。以前父亲也经常这样气到独自出去旅行几天,散散心再回来。等到一周过去,父亲公司打来电话,问南总是否病了,说父亲一直没有上班时,她才有些慌了,指使南竹拨打她父亲的手机。
无论南竹拨多少次,手机那头只有冷冰冰的女声:“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母亲犹豫了两天,终于下定决心到警察局报案。
很快,警察查出,父亲当日出门后,找到司机孟小乙,两人开车到了火车站,买了两张去往熙春镇的火车票,并且把车留在了火车站的停车场。
但是,那时候的监控网络远远不如现在健全,而且又已经过了将近十天,没人会记得十天前的两名路人。警察只查到两人在熙春镇下车,之后就再也找不到踪迹。
反反复复找了两年,钱如同流水一样花出去,却总是杳无音讯。
两年后,母亲去法院宣告南远峰死亡。
再过一个月,母亲和她的中学同学封秦,也是她多年的追求者,低调结婚。
楼主:燕山月之小  时间:2019-11-16 11:16:36
第十九章 摆上台面的婚事
感觉到南竹的沉默,廖明麒在电话那头“喂喂”两声:“阿竹,你怎么了?”
南竹打起精神,笑道:“之前也没谈到过结婚,有点突然。”
“嗨,我妈说得也对,早结婚早省心,咱俩都是正奔事业的时候,把大事都办了,也好专心工作。我家里表姐在读研的时候就结婚生了孩子,现在过得可好了,孩子是奶奶带着,她就一心工作就行。”
“那我也和我妈妈商量商量。”
廖明麒一口答应:“应该的。下次可以安排咱们双方家里也见见面,谈谈结婚的安排。”他十分体贴,没有说“双方父母”。
南竹有些发憷,但是还是笑着说:“一下子就谈到结婚还真不适应,我先和他们提一下好了。”
挂断电话,南竹呆呆地坐在沙发上陷入沉思。
说起来,她和廖明麒也谈了快四年的恋爱了。
大学的时候,除了上课,学生会、社团、学校的各类演出汇报等等活动她一概不参加,省出时间来预备司法考试和各种英文测试,同时还一边坚持着健身和学习搏击,每到寒暑假都要去熙春镇住上一段时间,希望能寻到父亲的下落。
同学见她总是行色匆匆,神龙见首不见尾,穿着打扮虽然朴素,但细看质地又很精良,都纷纷传说她一定是在校外被人包养。因此,大一刚开学的时候还有几个男生追求的她,过了半年就彻底无人问津。男生说起她来都暗暗地一笑,彼此交换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与廖明麒相识是个意外。有天下课后她照例去校外的一家搏击训练室,她的教练引她见一个男生:“这也是你们学校的,和你水平差不多,你俩正好可以对练。”
她觉得这个男生很是眼熟,那男生却马上叫出她的名字:“你是……南竹吧?我叫廖明麒,比你大一届,也是法学系的。”
她这才想起,廖明麒是院学生会的会长,也是校辩论队的首席一辩,学弟学妹眼中的风云人物。
和一切青涩又美好的校园恋情一样,廖明麒先是在下课后送南竹回寝室,然后渐渐地约她课后一起吃饭,骑单车载她到超市采购……两个月后就表白了。
那天晚上月色如水,廖明麒结结巴巴地说完以后,眼神饱含希冀地看着她。
她看着他,高大开朗的男孩子,紧张而又可爱,忍不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廖明麒开心得直转圈圈:“你答应了?阿竹,你答应了是不是?”
和廖明麒相恋的好处之一,就是学校里关于她的谣言很快便平息了。无他,只因为他的死忠粉丝太多,个个都无比相信“偶像”的眼光绝不会错。就连那些小迷妹们,哭天抢地地哀嚎一阵之后就很快表示,相信明麒哥哥的选择。甚至传出,南竹本来是家里大公司的继承人,标准的白富美,所以才那么忙,没时间与同学来往。
四年过去了,经历了读研、工作,他们还在一起。中间也有许多快乐的时光,甚至一度南竹已经认为自己可以算得上很幸福了。
南竹的嘴角不知不觉地勾起。
看看时间还不到十一点,她那惯于夜间埋头工作的妈妈应该还没入睡,便拨了电话出去。
“小竹?还没休息吗?”靳凌波很少接到女儿主动打来的电话,不禁有些诧异。
“妈。”南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小进在学校怎么样?”
封之进是她同母异父的弟弟,今年暑期在读提前班,当地为了让从幼儿园到小学的孩子提前适应学校节奏而开设的,其实已经算是正式讲授一年级课程了。
一提起这个靳凌波就头疼:“别提了,每天都得他爸硬把他塞到车上,到学校再拎下来扔进班里才行。”
封之进出生的时候,靳凌波已经年过四十,继父封秦与她同龄,这还是封秦的第一个孩子。两个人算是“老来得子”,都是如获至宝。家里条件又好,从小就有两个保姆围着封之进转,把他养成了小少爷脾气,在幼儿园是著名的小霸王。如今突然要天天被关在教室里上课,自然不依。
“小孩子都是这样的,过段时间就适应了。封叔叔的身体也还好吧?”
“还行吧,高血压算是控制住了。”靳凌波更奇怪了,女儿几乎从来不和她聊家常,“小竹,你在外面没遇到什么事儿吧?”
“嗯……”南竹犹豫一下,“我之前和您说过的,我交了个男朋友。今天和他妈妈见面了,他家里想尽快结婚……”
“哟,那是好事啊。”靳凌波是真心觉得高兴。她再婚的时候,女儿正好是青春期,心理可能本来就有点叛逆。虽然并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但母女关系却飞快地冷却下来,一直也再没回暖过。南竹高考完特意选了离家千里的央城读大学,寒暑假也鲜少回家,她也不知道如何弥补母女感情,只得在金钱上越发大方,并早在南竹满二十岁的时候就把她生父留下的资产交给了南竹。她问道:“上次你没有细说,他多大了?”
“比我大一岁,是我大学学长,现在在央城市法院工作。”说话间,南竹发了一张廖明麒的照片给母亲,“我发照片了。”
靳凌波仔细看了一会儿:“不错,小伙子长得很周正,看着挺精神的。”
南竹不禁在电话这头微微一笑——母亲自己是个大美人,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外貌协会资深会员。
看来,廖明麒算是过了第一关。
靳凌波兴致勃勃:“那这样,我明天飞过去,和他家里见见面好了。”
“别急,别急。”南竹没想到母亲这样心热,“我就是先和您商量商量……”
“哎呀,你就说我是出差,正好过去就行了。我这就让人订票,你约一下他们明晚吃个饭,饭店我安排。”靳凌波兴冲冲地挂断了电话。
南竹无奈地放下手机,脸上却露出了微笑。
下午,南竹刚从民事调解厅出来,就接到母亲的电话。
“小竹啊,我到央城了,住在悦榕酒店,离你也近。我订了悦榕餐厅的包间,你约一下他家啊。”
“您不住香颂吗?”南竹微微诧异,以前母亲也偶尔来央城公干,一般是和她住在一起。
靳凌波呵呵笑了两声,有些不好意思:“小进和他爸也来了……说一起看看你男朋友。”
南竹哭笑不得:“这还是八字没一撇的事儿,您来也就罢了,封叔叔怎么也跟着闹啊?”
“还不是关心你?好了好了,你就约人家晚上七点,悦榕香槟厅就行了。”
南竹无奈地挂断电话,又给廖明麒拨过去。
“明麒,早晨和你说的,我妈想请阿姨和你吃顿饭。今天晚上有空吧?”她暗暗祈祷最好廖明麒要加班没时间。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惧怕这种场合的家长会面。
廖明麒笑道:“当然有了,这可是未来岳母的邀约。我妈也早就准备好了,上午还特意去买了件衣服,怕丢面子呢。”
南竹犹豫了一下:“我继父也过来了,晚上可能想一起见面。”
“哦,好啊。反正早晚都要见的。”他似乎也在忙,那头听见有人喊他:“小廖,领导找你!”
他急忙对南竹道:“先不说了,晚上见啊。”就匆匆挂断了电话。
南竹略略放下心,看看时间已经快到四点钟,赶紧赶回祖记,把今天的工作整理好,这才下班。
她先回家换件衣服,略略化了个淡妆,这才出门前往悦榕酒店。
她还没到,廖明麒已经打来电话:“阿竹,我快到了,你在哪儿?”
南竹拐个弯就望得见酒店,答应着:“我也快了,要不你们稍等我两分钟。”
“我妈可能已经到门口了,咱俩都快点。”
她紧走几步,果然见廖母站在酒店门口,正在四下张望。
她瞧见南竹便眉开眼笑地朝她挥手:“丫头,这儿。我正好在这边逛街,就先自己过来了,明麒下班的时候说有点事耽误了。”
她今天穿了一件黑底紫红大花的乔其纱假两件连衣裙,外头一件是无袖开衫的样式,飘飘拂拂地遮住了宽大的身躯。手腕上还套了串核桃子佛珠,小拇指大小的珠子中间用金色薄片隔开。
廖明麒气喘吁吁地跑上台阶。
“哎,慢点,着啥急啊。”廖母赶紧抚了抚他的后背。
服务员引着三人到了香槟厅,帮他们推开厚重的雕花包间门。
廖母悄悄掸了掸衣裳,这才昂首阔步地走进去。
靳凌波已经接到女儿短信说马上就到,此刻瞧见三人走进来,早就满面春风地迎上前来:“老姐姐,你好呀。”她结婚生子都算早,又端详着廖母的年纪,应该比自己大不少。
廖母也握住靳凌波的手:“不敢当不敢当。辛苦你们大老远过来。”
寒暄之间靳凌波早用余光把廖明麒看了个明明白白。她见廖明麒身材高大,相貌俊朗,心里已经中意三分,笑道:“看我,净顾着说话。外头怪热的,快坐下歇会儿。”又拿过菜单给廖明麒母子,“也不知道你们爱吃什么,我就拣着招牌点的,你们自己再加些。”
廖母粗略一看便合上菜单:“哪儿有不爱吃的,我看着都好。”
两个人你来我往,彼此敷衍的十分热闹。
此刻南竹倒成了闲人,一句话也插不上嘴。
但是她弟弟封之进可坐不住,跳下椅子,趴到她身边:“姐姐……”
她在家的时间少,自从封之进出生以后更是鲜少回去,对封之进一向不算亲热。但是封之进倒是很粘她,而且除了他爸爸,就只听南竹的话。
她摸摸弟弟的头:“有没有乖乖上学?”
“有啊。”封之进忽闪着肖母的大眼睛,“我每天都去上学的。”
南竹从包里摸出一个西南航空的飞机徽章,是她上次回央城时航班赠送的:“那给你个奖励。”
封之进最喜欢飞机,梦想是当一个机长,正在搜集各个航空公司的徽章。他欢呼一声,就接在手里爱不释手地把玩。
封秦却板着脸:“姐姐给你礼物,你要说什么?”
封之进头也不抬:“谢谢姐姐。”
“教没教过你,和人说话的时候要看着人家的眼睛。”
封之进这才抬起头来规规矩矩地道了谢,又对封秦做了个鬼脸,跑到一侧的沙发上自顾自玩起来。
封秦歉意地对看了全程的廖明麒道:“孩子被惯坏了。”
廖明麒暗暗松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封秦之前一直没怎么说话,但他总觉得这个继父身上有种莫名的威严——他连忙笑道:“小朋友么,挺可爱的。”
封秦开始问起廖明麒的工作,听廖明麒讲了些法院的事情,点头道:“央城法院平台是很好的,资历够了就可以评副处长、处长,到时候再安排个基层锻炼几年,前途不用发愁。”
廖明麒在心里咂舌封秦说话的口气之大,但是表面上还是毕恭毕敬地应着。
言谈间,菜肴一道道地上了。
靳凌波先给廖母夹了一筷子玉兰片:“尝尝,也不知道这家合不合你们胃口。”
廖母连忙谦让:“自己来自己来。”
楼主:燕山月之小  时间:2019-11-16 11:16:36
第二十章 谁自杀了?
靳凌波在云州市是有名的美人加女强人,自己经营着的一家小律师事务所也算风生水起,场面上的应酬是熟极而流的。又有意向廖家示好,不到一顿饭的功夫已经和廖母熟稔起来。
廖母也很满意。原来瞧着南竹只觉得五官太标致了些,因为之前看过有人整容整成大美女,但是生下的孩子却露了原形,心里还有点打鼓,怕南竹回炉再造过。现在看南竹妈妈的长相,比南竹还要貌美十分。算起来也是四十多奔五十的人了,乍眼一看也就三十出头,经过精心保养的卷发光泽亮丽,五官浓艳大气,颇有几分八十年代港星的派头。刚刚她拉着自己,那手就跟豆腐一样,摸着滑嫩嫩的。
再看南竹爸爸呢,她在纺织厂干过好些年,一眼就看出他身上那件休闲西装的布料可不是便宜货,还配了一对别致的袖扣,恐怕不是银的就是白金的。那气定神闲的模样,要么就是有钱的生意人,要么就是做领导的。话说回来,要是家里没钱,南竹妈妈也不能保养的这么好。
廖母心里轻哼一声。刚才一进门她就看见靳凌波手指上戴着的祖母绿戒指,足有大拇指指甲盖那么大,在包间的水晶灯照射下流光溢彩。这样的戒指,她弟媳妇也有一只,也就四分之一大小,听说就花了一万多,靳凌波手上这枚还不知道多少钱。
要是她家也有这条件,就论长相她现在也不一定比这女人差。也就是明麒他爸不争气,一辈子就是个中学教师,月月挣那几千块钱工资……
可恨明麒没有心眼,和南竹谈了好几年,竟然也没问过她家里是做什么的。不过,看起来也是体面人家,明麒的眼光一向不差。要说唯一的缺陷,就是南竹居然不是独生女,家里还有个弟弟……
心里这样盘算着,廖母脸上不露半分,带笑看了封秦一眼:“她爸倒是不怎么爱说话,和我们家老头子一样。”
靳凌波微微一愣,旋即笑道:“可不是,像个闷葫芦。”
南竹心下一沉,怎么廖明麒没把她父母的情况告诉他妈妈?
餐毕,南竹一家把廖明麒母子送出酒店。
靳凌波和廖母似乎“惺惺相惜”一般,互相握住对方的手,感叹真是投缘,承诺着一定要常见面。
南竹咬咬下唇:“妈,封叔,你们快回去吧。我送阿姨和明麒就行了,等会我就直接回家了。”
廖母一怔。
靳凌波点头:“也是,时间不早了。”又摇了摇廖母的手,“老姐姐也辛苦一天了,快回酒店歇着。咱们年纪大了,可不能和他们年轻人似的不懂保养。”
廖母回过神来,笑容满面地答应着,再三挥手告别。
南竹跟在廖明麒母子身后下了台阶,忍不住回头看一眼酒店门口。
靳凌波、封秦仍站在那里目送他们,封之进抱着靳凌波的腿在撒娇,封秦把他拉过来牵在手里。
台阶上灯火通明,从南竹在的位置望去,三个人成了一幅剪影。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并看不清脸,但是那令人直觉就是非常幸福的一家三口。
“小南啊,你怎么管你爸叫叔叔?”
南竹压下心中的酸涩,回过神来。
该来的还是来了。
廖明麒岔开话题:“咱们坐地铁还是出租车?”
“刚吃完饭,还是坐地铁吧,走动走动还消消食儿呢。”廖母又兜回原来的话题,“小南,怎么回事?”
南竹微笑道:“这是我继父。我爸爸十几年前失踪了。”
“哦……”廖母还想说什么,被廖明麒打断。
“妈,这就到地铁站了,咱们就走吧。阿竹也累了。”
廖明麒拖着廖母进了地铁站。
南竹慢慢地走回香颂。
直觉地,廖母很介意她是单亲家庭。
她无情无绪地回到家,刚进门就接到母亲电话。
“我瞧着小伙子挺不错。他妈嘛,不是太好相与的人。”
南竹打起精神,笑道:“我看你们分分钟就想结拜了。”
“别贫嘴。要是真结婚,可不能和他父母住一起。我是吃过这个亏的,不管到时候他们那边说什么,你都不能答应。”
南竹的奶奶性格彪悍泼辣,靳凌波刚嫁给南远峰那几年,因为婆媳关系吃了不少苦头。这也是导致他们经常吵架的重要原因之一。
“知道了,还不一定怎么样呢。”南竹随口敷衍着,“封叔叔来央城,工作那边不要紧么?”封秦在云州市委担任要职,南竹印象里他好像很少有自由时间。当然,靳凌波的生意做得顺顺当当,其中也少不了封秦地位上的功劳,哪怕他不开口,很多可帮可不帮的忙也有许多人上赶着替靳凌波做了。
“嗨,他都这么大岁数了,谁还管得着他。”靳凌波又嘱咐女儿几句,这才挂断电话。
南竹把手机放在茶几上发了一会儿呆。
电话铃声又响起来,是廖明麒。
南竹赶紧接通:“明麒,到宿舍了吗?”
“嗯,今天好累啊,白天工作特别忙。”廖明麒似乎伸了个懒腰。
“对不住,晚上又要你跑这么远。”
“说什么呢。”廖明麒责怪她,“晚上这可是大事。”
“明麒……”南竹犹豫一下,“你妈妈对我家里什么看法?”
廖明麒顿了顿,笑道:“没说什么,挺好的。”
“你就直说吧。”
“嗯……她是有点担心,怕单亲家庭的孩子性格不好……但是没事啦,不影响咱们。”廖明麒说的很委婉,但其实他之所以这么晚才给南竹打电话,正是因为经受了廖母将近两个小时的苦口婆心。
从一进地铁,廖母就开始喋喋不休地劝说廖明麒。
“明麒啊,单亲家庭的孩子可接触不得……那性格都有缺陷的呀,我就说怎么好好的一个女孩子,对人那么冷冷淡淡的,你都跟她谈了这么长时间,一个电话都没给我打过!”
廖明麒无奈:“我也没给她妈打过电话啊。”
“那不一样!她是女的,是嫁到咱们家来,她对我跟你对她妈,能一样吗?明麒啊,你听妈的,跟她断了啊。”
“哎?”廖明麒急了,“昨天不是还说,挺喜欢她的吗?”
“昨天是昨天,昨天你没给我说她没爸!再说,你看她家还有个弟弟,那可是她继父亲生的,有了亲儿子,对这后闺女还能好的了吗?”还有更重要的,虽然家庭条件看着挺好,但是廖母觉得南竹的妈一看就是只知道梳妆打扮的,准是凭着长得好看,离婚后带着个拖油瓶还能嫁给那男的,靠着男的才吃穿不愁。这种家庭环境下长大的女孩子,心术能正吗?再说了,人家有亲儿子,贴给南竹的嫁妆又能有几个钱?
廖明麒不想和妈妈吵架,只得胡乱点点头:“行了行了,我知道了。这快到站了,我送您回酒店。”
廖明麒不想告诉女友这些烦心事,只轻描淡写地安慰她:“没事的,咱这感情,还经受不了这么点儿挫折啊?”
次日一早,南竹被叫到祖宁办公室。
“丁忆自杀了。”
“丁忆?”南竹有点没反应过来。
“申家的管家,丁叔。”
南竹结结实实地吃了一惊:“为什么?”
“他承认是他杀人。”
“这,他没有理由要杀申媞吧?”
“他说是因为想报复申时安没给他留遗产,就给申媞下药。但是后来被发现了,又害怕申媞告发他,就索性杀了申媞。”
“下药?什么药?”
“丁忆的遗书里没写。不过警方确实在申媞身体里化验出了头孢类抗菌药的成分。有个药盒丢在别墅一楼的马桶里,但是没冲下去,已经捞上来了。”
南竹还是第一次知道这样的细节,追问道:“您说申媞体内有头孢?那天晚上她喝了不少酒……”头孢和酒精同时服用会产生双硫仑反应,让人感到头晕、恶心,甚至会造成急性心衰死亡。
南竹想起那次在警察局冷冻库里,见到申媞的面部似乎有不少红色的斑点,当时她惊悸于申媞脸上横七竖八的伤口,以为那斑点是普通的尸斑,现在想来很有可能是双硫仑反应造成的面部充血。
祖宁点头:“是。之前这些细节没有对外披露,连我也不知道。”
南竹感到难以置信:“丁叔不过是申家的管家,而且他到申家的时候,申媞母女早就出国了,他为什么要杀申媞?他和申嘉行似乎也没太深的感情,不至于为了让申嘉行多拿遗产而杀人吧。会不会是有人……为了让他顶罪?”南竹对丁叔的印象很好,那分明是一个慈祥的老好人。
“他把写遗书和自杀过程全程录了像。而且他无儿无女,除了申家这些人也没其他的社会关系,似乎也不太像是受了威胁。” 祖宁扔过来一个牛皮纸文件袋,“案子已经结了,大部分现场证据都和丁忆的遗书对的上,你自己看吧。”
“结了?”这种大案,一般没那么快能结案,就算证据确凿,也要经过种种繁杂的程序。
“申家施压了,赵晋华也递了话。”
看来赵市长还没有放弃申嘉行。
南竹打开文件袋,先拿出一份资料,正是丁忆手写的遗书。
“我叫丁忆,于十四年前受申时安聘请,在申家任管家一职。今年7月30日,老爷申时安去世,按老爷之前对我的承诺,我可以分得一笔遗产后退休。8月3日,我参加完老爷的追悼会后,直接到申家陵园别墅,准备接待来别墅为老爷守夜的申家亲属和客人。晚间20:00,律师祖宁宣布了遗嘱,我在餐厅偷听,并没有给我的份额,我感到很气愤。22:00,我看到申媞小姐在吧台喝酒,她是老爷的女儿,而且也继承了不少遗产。我很想报复老爷,于是问申媞小姐睡前要不要喝一点牛奶,她答应了。我正好手边有一盒药,于是我把药片磨成粉末,加到牛奶里,想让她身体不舒服。22:45,我把牛奶端到申媞小姐卧室,看着她全部喝完。23:30,我在门口听见里面没有动静了,以为申媞小姐晕倒了,又有点担心会出人命,就用备用钥匙打开门,但是发现申媞小姐只是在盥洗室里呕吐,她看到我进到房间很生气,马上就反应过来是我在牛奶里下了药,她说要报警把我抓起来。我很害怕,就掐住了她的脖子,她晕过去以后,我又用桌上的水果刀扎进她的胸口。我杀了人,应当偿命。丁忆 绝笔于8月28日。”
另外一份是验尸报告和证物清单。
“验尸报告:死亡时间为8月23日23:30—00:30。尸体位于沙发上,呈坐姿,头部垂至胸口。致命伤为心动脉受损,另颈部有淤痕,为正面扼住脖颈所致。血液中含有头孢和酒精成分,按剂量推测死前应已产生较为严重的双硫仑反应。面部有刀伤,为死后伤。无法通过面部辨认死者身份,已由死者好友苏曼薇和死者母亲秦思卿通过身体特征辨认。另秦思卿已提供死者在加拿大格林诊所的牙科报告和公证书,牙齿特征与死者一致,确认死者为申媞。”
楼主:燕山月之小  时间:2019-11-16 11:16:36
第二十一章 栽赃的动机
证物清单很厚,几乎把别墅里所有的东西都列了一遍。南竹茫然地翻着那摞材料,感到头脑中乱糟糟的,仿佛有一千个声音在说话。她努力定了定神,先翻开写着申媞房间的那一叠纸。
“行李箱一个,衣物若干,化妆包一个(内有护肤品、化妆品若干)。地上银色打火机一个。毛发若干,经检验分别属于申媞、苏曼薇、申嘉行。”
她蓦地抬起头:“她房间里,怎么有申嘉行的头发?”
祖宁耸耸肩:“申嘉行说他从来没去过申媞房间,他也不知道原因。”他笑了笑,“申媞的房间里,既有申嘉行的头发,又有他的打火机。”
南竹快速翻找着证物照片,忽然拿起一张仔细看着。
“有什么问题吗?”
南竹闭上眼睛,用力回忆起当天进入申媞房间时的情景。
“不对……当时这个位置,没有这个打火机。”照片上,打火机被放在沙发左侧的地毯上,靠近沙发下部的空隙。那天她进入房间的时候,正对着的就是那个位置,如果有个银色的打火机在暗色地板上,以她站立的位置不可能注意不到。
祖宁接过照片看了看:“打火机吗?我当时没有注意。”他进房间之后就去确认申媞的情况,并没有留意沙发侧面。“但是打火机上确实没有指纹,会不会是别人放进去的?当时大家都下到一楼沙发区,只有你和姚盈上过二楼,你们一直在一起吗?”
“没有。我在房间换衣服的时候,姚盈是站在门口,有几分钟我看不到她。”南竹不确定那两三分钟的时间够不够姚盈去申媞房间走个来回,但是回忆渐渐清晰起来,她忽然想起了姚盈说的一句话。
“是姚盈!姚盈把打火机放在那里的。”
“你想起了什么?”
“我们下楼的时候,姚盈很心神不定的感觉,她说是因为申媞的脸太吓人了……可是当时申媞低着头,我站在最前面都没有见到申媞的脸!除非她后来又去过申媞的房间。而且,如果在打火机的那个位置蹲下,确实能看到申媞的脸。”
祖宁饶有兴致地摸着下巴:“难怪她跳出来揭露申嘉行和申媞早就认识……原来早就布好这步棋,他俩的关系就是申嘉行的杀人动机,打火机用来加重申嘉行的嫌疑……如果不是丁忆自杀,申嘉行还真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申媞死了,如果申嘉行是凶手,他的遗产就得有人继承了,这是姚盈栽赃申嘉行的动机。但是反过来,也可以排除姚盈的嫌疑——如果她是凶手,那在杀人的时候就可以放打火机了啊。”
祖宁卷起手里的文件敲敲南竹的脑袋:“丁忆都认罪了,还找什么凶手。”他实在很欣赏南竹,她人如其名,清瘦又坚韧,关键时刻既能稳得住女性当事人的心神,又能从各种阿姨阿姐嘴里套出话来,真的很适合做一名刑事律师。
祖记是他从父亲那里接过来的,主打商业诉讼——律师行里最赚钱的一种,但是他的兴趣在刑事。苦于他自由时间太少,愿意打没名没利的刑名官司的律师更少,这么多年来经手的刑事案件寥寥,如果可以把南竹培养起来,那么祖记倒可以增加这个业务分支,赚不赚钱无所谓。
南竹皱着眉头向后一躲。
她实在难以相信,那个总是慈祥地笑着的老人会是残暴的杀人凶手。那略带担忧关怀的眼神,那充满慈爱的满脸皱纹……他总是让她觉得,他就是一个温柔的父亲的形象。她相信,在申时安忙于生意的这些年,他在申家两个孩子面前一定在某种程度上承担着父亲的部分角色。
她又翻翻丁忆的遗书:“这里面没说他划伤申媞的脸,而且他也没理由这么做。”
“对,这确实是个疑点。一般来说,会在人死后再给尸体毁容的,都是和死者有深仇大恨的情况。可是房间钥匙只有两把,丁忆出去的时候是锁了门的,钥匙在丁忆身上,另一把是在房间里,别人应该进不去,除非爬窗户。但是谁会爬窗户过去,只是为了毁掉申媞的脸?”
南竹在心里过滤了一遍众人,无解地摇头。
“秦思卿今天给我打了电话,说已经收到警方的结案报告,这案子已经彻底结了。”祖宁把桌上的文件收拾好。
南竹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抬起头:“我想请一天假。”
“哦?”祖宁挑挑眉毛,“行啊,遇到这种事儿,你也该休息一下。”
“我想去沪市看看……丁叔给的杀人理由,总是觉得很奇怪。您不觉得,申媞呆过的酒吧,在她辞职之后几天内就失火烧毁了,也很奇怪吗?”
次日正是周五,南竹在沪市火车站下车。
她拖着一个小小的旅行箱,前面祖宁也拉着一只箱子。
手机上收到Cindy发来的信息:“一定要加油哦,嘻嘻。”
她无奈地回复一个省略号。
是的,这次祖少再次带她出差,在所里暗暗地掀起了一波八卦的狂潮。
她觉得也实在不能怨祖宁——他老人家可能不知道,所里几名未婚女性的眼睛都盯在他身上。尤其是赵露西,现在每次南竹路过赵露西面前,都能感觉到那眼刀刷刷地朝自己飞来。
祖宁的正牌女友倒是很大度。昨天晚上得知祖宁要带这位下属加邻居一起到沪市以后,还特意拿了一盒进口巧克力来敲南竹的门。
“亲爱的,拜托你帮我看好阿宁哦。”佟雨霏是自来熟,一边说话一边已经自顾自往厅里走。她踩着双足足十厘米高的水晶细跟凉拖,不由让南竹有些担心,那尖尖的鞋跟会不会在她家的木质地板上一踩一个坑。
好在佟雨霏身为模特,有保持体重的自觉,身姿足够轻盈。
南竹招待她喝了一杯自制的水果茶,又附送一包配了黄芪的花果茶:“佟小姐身材保持的好,平时一定吃的很少。可以喝一点黄芪和玫瑰水,补气的,能让脸色红润,气血也充足。”
佟雨霏赞不绝口:“哇,这是你自己做的吗?”
“我有一台烘干机,平时买多的水果就切成片烘干,泡水喝很方便的……我不喜欢喝白开水。佟小姐先拿去喝,等没了我再做给你。”
佟雨霏扑到南竹身上,抱住她的胳膊:“你真好……别叫佟小姐那么生分呀,你就喊我雨霏就行了。”她嘻嘻笑道,“其实我本来的名字是Jasmine,我妈妈是俄罗斯和中国混血,所以我算是四分之一俄罗斯人。佟雨霏是经纪人给我起的艺名。”
南竹送走热情洋溢的佟雨霏,忍不住又去开窗通风。
佟雨霏离开以后,南竹收拾好行李,默默看一眼挂钟,已经十点钟了。
她的手机静静地躺在茶几上,屏幕黑着,一次也没有响起过。
下午的时候她已经给廖明麒发了信息,说她周五到周日三天,要去沪市出差。当时他可能在忙工作,并没有回复。
可都现在了,于情于理他也该问问才对。
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
南竹一时有些犹豫,她想起昨晚廖母听说她是单亲时候脸上的表情,就有些抑制不住的反感——单亲不是她选择的,她怎么不想爸爸妈妈都在身边,还是幸福的一家人?
正踟蹰间,手机传来短信提示音。
她连忙拿起手机,是廖明麒的短信。
她满怀欣喜地打开,当目光触及短信内容时,一颗心直直地坠了下去。
“我考虑了一天,我们还是分手吧。”
“慢点!”祖宁喝了一声,一把把南竹从马路中间拉回来,“有车啊,差点撞到你。”
南竹这才醒过神,她歉意地对祖宁笑了笑。
祖宁没有问她为什么眼睛红红的,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在他看来,年轻小姑娘这副模样,十有八九是为情所困。他虽然万花丛中过,但对于当人情感导师这件事还是却让不敏。他相信南竹有应有的职业素养,不至于因为感情问题耽误工作。
因为坐的是午后的火车,此刻已经快六点钟。祖宁叫了一辆出租车,把二人送到预定好的商务酒店。
南竹在前台登记完信息,拿了两张房卡:“给您。”
“先回去收拾一下,然后就去淮海路吃饭。”出事的酒吧就在淮海路附近的巷子里。
南竹洗了把脸,换上一件轻便的运动服。两人又打了辆车,直奔淮海路。
按着手里的地址,很容易就到了酒吧的旧址,一座老旧的二层石库门小楼。
如今是一家面馆,叫覃姐黄鱼面。似乎生意很火爆,现在正是晚饭点儿,面馆里挨挨挤挤的都是在附近上班刚刚收工的人。
祖宁眼疾手快地占了一张空桌:“你在这儿坐着,我去点东西吃。你要什么?”
南竹看看桌上贴着的菜单:“就黄鱼面好了。”
黄鱼面是南方特色,一个硕大的瓷碗里,骨汤打底,一把碱水面劲道弹牙,上头盖着半条煎过的黄鱼。
因为面馆人多,南竹和祖宁坐的是一张四人桌,很快就有人过来拼桌。
“二位是来旅游的吧?”拼桌的大叔很热情,“我们这吃黄鱼面要配糖醋蒜的。”他把一个小碟子往他们这边推推,“尝尝,保证好吃。”
祖宁夹了一个,赞不绝口地道谢:“果然挺不错的。”
两个人很快攀谈起来。
大叔似乎很八卦,目光在祖宁和南竹之间转来转去,终于忍不住问道:“小两口来玩啊?”
南竹刚想否认,却听祖宁道:“可不是,正在这儿闹脾气呢。”南竹这副脸色,倒像极了在和男友闹别扭。
“哟,这是为什么呀?出来玩儿不得开开心心的吗?”
南竹马上反应过来祖宁的意图,把脸扭过去,不肯开口。
“还不是因为找不着我俩认识的那个酒吧了。”祖宁苦笑着摊手,“我记得原来就是在这儿,可说什么也找不到。这就生气了,怪我没做好功课,还说我肯定是忘了正确地址。”
大叔一拍大腿:“这儿原来还真有个酒吧!”
他声音太大,引得周围人回头看了一眼。
他连忙压低声音:“你们说的那酒吧,是不是叫什么,塞壬啊?”
“对对,我俩是六年前在塞壬认识的。”
“嗨,早说啊。你们现在在的这块地儿,就是原来那酒吧!”
“可怎么改成面馆了啊,那酒吧生意多好啊。”
“别提了。”大叔压低声音,“几年以前,酒吧失火了,把一栋楼里外烧了个干净……那里头还烧死三个人呢!”
南竹配合的低呼一声:“啊?怎么会失火?”
大叔起了谈兴:“要不说阎王要人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呢。里头住的就是这酒吧的老板、酒保跟DJ,我听说这仨人没一个有烟瘾的。就那天晚上,凌晨四点,就是刚打烊以后。不知道谁抽着烟睡着了,把床单引起来,火就控制不住了。”
“您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我就住附近呀!我是没来过这酒吧,可我那有个房客,是这酒吧的常客。都是他跟我说的。”
经过一顿饭的深入交流,在祖宁抢着把大叔的饭钱结过以后,两人的友谊达到顶峰。
大叔拉着祖宁不放:“你俩一定要去我家喝杯茶。”
祖宁假惺惺地征求一下南竹意见,才道:“正好我是杂志编辑,正需要去您这样的老沪上人家拜访拜访,好写点民情风光啊。”
大叔很高兴:“那你真是碰对人了,我是土生土长的沪市人,从建国前就住在这一片了呀。”
楼主:燕山月之小  时间:2019-11-16 11:16:36
亲爱的们,今天家里有事,停更一天哈。抱歉~
楼主:燕山月之小  时间:2019-11-16 11:16:36
第二十二章 十二年前的司机
原来大叔家就住在这条巷子后头,一排二层白石楼中的第二家,格局与面馆那条街的建筑类似,都有用石头雕刻出的高大门框,一百年前中西合璧的产物。
不过因为不临街,所以生活气息一下浓郁许多。家家户户敞着大门,门口支着一张小桌。这时候正是黄昏吃晚饭的时候,一般桌子上都围坐着一家老小,桌上摆着几道小菜,每人面前一碗白粥或是捞面,有的桌上还放着碗油光锃亮的红烧肉,或者一碟炸的酥黄的小鱼。奶奶辈的拿着一柄大蒲扇,不时地给孙儿扇两下,一边又挥手把桌上飞舞的蚊虫赶走。
市井嚣杂,却透着令人安心的温馨。
大叔让他俩在自家小桌旁坐了,自己进去提了一壶热水和三个茶杯出来。
“嗨,我家那老婆子,跟着儿子住楼房看孩子去了,我嫌那鸽子笼闷得慌。”大叔健谈,把桌上的花生米碟子朝他们推推,“尝尝,沪市特产,就老店买得到。”
南竹发现祖宁也很会套话,没一会儿就不动声色地把酒吧周围的情况摸了个清清楚楚。
塞壬其实一共也就开了两年时间,因为面积小,来的一般也都是熟客。不过酒水质量还可以,所以在周边一带也算是小有名气。
祖宁问起驻唱女孩的事,大叔连连摇头:“这我可不知道,那里面消费很高的,我没进去过。”
南竹笑着打趣:“您在这么好的地段有这么大的宅子,还有您消费不起的地方吗?”
“那不一样,要说花几十去喝个茶听个评弹我愿意的呀,要去喝杯酒可舍不得。”大叔一拍脑袋,“哎,正好,我那个房客正好在屋里呢,我把他叫出来,你们问问不就行了。”他冲屋里喊了两声:“刘义!”
大叔喊了半天,才有一个人踢踢踏踏地从门里走出来。
正是天擦黑的时候,弄堂里还没上路灯,影影绰绰地看不清那人的脸。
刘义似乎懒洋洋的,晃悠着身子在桌子旁边坐下:“许老头,喊我干什么?”
大叔好像很习惯这样的称呼,笑道:“这两位从央城来旅游的客人,想问问那个塞壬酒吧的事。”
“塞壬啊,不是早就没了吗。”刘义伸了个懒腰,从桌上的小碟子里拣起两颗五香花生米,搓去浮皮,扔进嘴里嚼着。
“你原来不是经常去吗?那儿是不是有个唱歌的女孩子?”
“嗯,有。花名叫Rose,真名不知道。很傲气的,一般不跟客人说话,在塞壬唱了不到一年吧。”
Rose,应该就是申媞。
不过看起来,也没太多有用的信息。
祖宁把他们在葬礼上拍的大合照拿出来,用手机上自带的手电筒照着给那人看:“你说的Rose,在这些人里面吗?”
刘义眯起眼睛,又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祖宁。
祖宁会意,从钱包里抽了一张钞票递过去。
刘义把钞票塞进口袋,这才低头凑到照片前,然后肯定地指了指申媞。他又睁大眼睛仔细看了两眼,忽然嘿嘿笑起来:“这里面我认识的,可不止这一个。”他右手食指和大拇指互相搓着。
祖宁又抽出两张钞票。
他指指申嘉行:“这人,也来过塞壬。”
“你胡说什么啊,我哥哥才不会去酒吧那种地方。”南竹马上叫道,她很反感这人说一句话就要钱,故意反驳他的话。
刘义果然气愤:“我怎么胡说了,我记得清清楚楚的。这人是生客,就去过一次塞壬,不过吗,”他嘿嘿笑起来,“就那一次,就把这个小妞带走了。”
“哦?这么久的事,你都还记得?”
“当然了,我记性好着呢。再说……那天是有人给这小妞下药了,我就坐附近,看的清楚着呢。”他咕哝了一声,想必是觉得自己见死不救也没多光彩,没有说的太大声。
祖宁和南竹对望一眼。
“就这些啊,还以为有什么呢,神神秘秘的。”南竹撇嘴。
刘义又被激起来:“我还认得这个女的!”
他指着Talia。
Talia?
南竹故作不屑:“我知道,她也是在酒吧唱歌的,你肯定见过。”
“什么啊,她才不是唱歌的。她在酒吧出事前那一个月经常来,跟那小妞交头接耳的。我是看她奇怪,长得文文静静,怎么会老来酒吧这种地方。”
这么说来,申媞和Talia确实是在沪市认识的。
南竹想起那结案档案里也有Talia的资料。她真名就叫苏曼薇,五年前通过留学申请到了加拿大。是一名孤儿,在沪市乡下的红星孤儿院长到十三岁就出走了,后来一直漂在沪市打零工,直到存够钱申请留学。有趣的是,申媞的母亲秦思卿是苏曼薇的留学担保人。据秦思卿说,是申媞在沪市期间与苏曼薇结识,听说她想去加拿大留学,就让母亲给以加拿大华侨的身份为她提供了留学担保,而苏曼薇自从到了加拿大就一直住在申媞家里。按多方的说法综合起来,申媞在Gap year的时候来沪市,不知为何选择了酒吧驻唱,期间认识了苏曼薇,并帮助苏曼薇出国留学。
说话间,门口的路灯亮起来,一束光恰好打在刘义的脸上。
三十多岁,从眼角到下巴,有一道很长的疤痕。他心满意足地拍拍口袋里的钱,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嘴里得意地哼起一首歌。
“如果说你要离开我,请诚实点来告诉我……”
这首歌!这张脸!除了那疤痕是新添的,其余的地方那样熟悉!
南竹惊的几乎跳起来。
是孟小乙!
是十二年前,和她爸爸一起失踪的,司机孟小乙!
祖宁感到她的异常:“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南竹拼命定住心神,眼睛直勾勾地盯住孟小乙,仔细辨认着他的容貌。
那脸型,那五官……只多了些沧桑,分明就是以前那个每天都会到家里来接父亲上班的孟小乙!
那时候她已经读初中,但是父亲也经常让孟小乙去接她放学。孟小乙以前在社会上混过,好像还因为打架斗殴进过警察局,当时作为法官的父亲给了他一些援助,并且在他出狱以后让他做了自己的司机。小时候的南竹性格外向活泼,和这个比她只大十岁的哥哥也算熟悉。他们失踪前,孟小乙才刚失恋,每天就在车上反复放这首歌,还时不时跟着唱几句,回过头来问她唱的好不好听。
而且,自从大学以后,她每年都会拿着父亲和孟小乙的照片到熙春镇,里里外外地询问路人对他们有没有印象。
孟小乙的这张脸可以说是印在她脑子里的,她绝不会认错。
那刘义被她盯的发毛,狐疑地看她几眼,站起身准备回屋。
南竹忽然轻轻叫了一声:“孟小乙。”
刘义已经走到门口,闻言僵住,回头看了南竹一眼,马上就拔腿向相反的方向跑去。
南竹在喊他的同时身体就已经绷紧,她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跳起来,紧跟着孟小乙冲了出去。
祖宁顾不得想原因,马上也追上去。
孟小乙已经在这一带住了几年,对各条街巷熟悉无比,他像条泥鳅一样,不停地在巷子里左转右钻。
南竹的爆发力和持久力达到有生以来最大程度,她紧紧咬住孟小乙的步伐,连大口喘气都觉得是浪费时间。
不能让他溜走……
脑子里只有这一句话。
这片巷子出去就是笔直的主干路,更不利于躲藏,而且还可能引来警察的注意。孟小乙不敢上大路,只在巷子里兜圈子。
祖宁跟着狂奔两圈以后,顿悟孟小乙是想在这片繁杂如蛛网的里弄里把他们甩掉。他马上停下脚步,打开手机里的地图导航软件。
南竹躲过孟小乙砸过来的不知什么东西,感觉已经离他很近了,她伸手一抓,孟小乙的衣角从她手指间滑过。
她气恼地抿抿嘴,脚下一刻不敢放松。
一定,一定要捉住他,问问父亲的下落……
孟小乙也已经是强弩之末,心里直打鼓,这丫头是谁啊,为什么知道自己的真名?
前面再拐过去是一条没人住的巷子,要不在那把这丫头打晕吧……
他这样想着,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加快了脚步。
刚转过弯,只见一个巨大的满是灰尘的箩筐兜头砸下来。孟小乙懵然在原地转了个圈,突然觉得腿弯一阵生疼,然后手也被人别到了身后。
他叫起来:“哎哟哟哟哟,疼,疼!”
南竹也赶到了,她弯腰撑住自己的膝盖,歪着头看看祖宁:“谢,谢谢你啊……”
孟小乙大叫:“你们追我干什么!我不是你说的那什么孟小乙!”
“那你跑什么?”祖宁手上加了把力气。
南竹喘匀了气,走到孟小乙面前:“你不认识我了吗,小乙哥哥?”她居高临下地盯着孟小乙。
如果说原来她只是想找到孟小乙问问他父亲的下落,那现在他的举动,和他化名隐藏在沪市,几乎已经可以说明,父亲的失踪,和他脱不了干系!
孟小乙一愣,上下打量着南竹,旋即移开眼睛:“什,什么小乙哥哥……”
“别装了,你认得我。”南竹在他面前蹲下,“为了发现你的下落,我给你妈请了保姆,全天二十四小时和她在一起。”她冷冷一笑:“既然找到你了,如果你不说实话,你说我要是让保姆给你妈下点什么药……”她确实给孟小乙的母亲请了保姆,是因为她以为孟小乙和她父亲一起遭遇了不测,给孟家的补偿。不过她也暗中嘱咐保姆,要特别留意有没有人和孟母有过联络,她印象里孟小乙失踪前对寡母很是孝顺。
“别,别。”汗珠子从孟小乙头上流下来,他认输似的垂下头,“你是南竹吧……”虽说长大不少,早脱了十来岁时的稚嫩,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曾经的容貌。
怪只怪,他刚才在家门口,没有留意这个女孩的长相。

楼主:燕山月之小

字数:116669

帖子分类:莲蓬鬼话

发表时间:2019-10-14 02:47:29

更新时间:2019-11-16 11:16:36

评论数:442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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