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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本格推理小说《替身》都市温情向

楼主:燕山月之小  时间:2019-11-16 11:16:36
Hello大家好,新手上路,请多关照~
楼主:燕山月之小  时间:2019-11-16 11:16:36
楔子
空气中有奇怪的味道,暗示着不详。
南竹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这股怪味执着地穿过她的房门,从混杂着浓郁香水味道的空气中突围出来,坚强地在她的鼻尖萦绕不去。
看看时间,已经凌晨一点半了,她终于受不了,坐起来给崔莎莎发了条信息:“睡了吗?”
一贯夜猫子作息的崔莎莎却并没有回复她。南竹只得又给这幢房子里仅存的另一个勉强算熟悉的人——也是她的老板,祖宁——也发了一条:“您睡着了吗?”
祖宁很快将电话打过来:“有事?”
她斟酌着用词:“房子里有股怪味儿,不知道是什么,我想出去看看。”
“等会我去你门口叫你。”祖宁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南竹赶紧从床上爬起来,刚找到开衫披在睡衣外头,便听门轻轻响了三下。
祖宁还穿着之前的衣服,想是还没有就寝。
“你说有什么味道?”
“不知道……”南竹皱着眉头,她从小嗅觉就有着异于常人的灵敏,“像是铁锈,而且越来越浓了,刚开始我还担心是天然气。”
“铁锈?”祖宁微不可见地皱皱眉,“能分辨出是哪里来的吗?”
卧室都在二楼,南竹在楼梯口转了转,又往下走了几个台阶,肯定道:“就是二楼。”
这栋别墅的二层一共有八间卧室,中间被一个小厅隔开,南竹在自己房间所在的这一侧走了一圈,又往对面走几步:“那边比较浓,像从那边来的。”
那边……
祖宁心下一沉,若是那边,他最担心的就是那个女孩。
祖宁走到第一间房门口,轻轻敲了敲门,并无人应。
他又敲重了些,左手摸出手机拨出一个号码。
南竹听到房间里隐隐约约传来手机铃声,但却无人接听,直到祖宁的手机里传出清脆的女声:“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祖宁挂断电话,脸色阴沉的像要滴出水来,敲门已经像是砸门,在寂静的凌晨显得格外慑人。
另外几个房间纷纷打开门,出来的人都睡眼惺忪:“干什么啊祖律师?这都几点了?不睡觉了?”
终于,有人把睡在一楼的管家丁叔叫了上来。丁叔手里拿着一串备用钥匙,惊愕地看着祖宁。
祖宁从丁叔手里拿过钥匙,辨认出房间号,将钥匙插进门锁。
门开了。
南竹忽然感到一阵眩晕。
浓郁到令人作呕的铁锈味道迎面扑来。
血……数不清的血……
她确信,这一幕将替代她五岁时父母的第一次离婚大战,成为她新的噩梦源泉,在深夜里给她提供无数个灵感。
沙发上坐着的是两个小时前还活色生香、巧笑倩兮的漂亮女孩,年轻的亿万遗产继承人。此刻她纤细的脖子以诡异的姿势歪向一边,头软绵绵地垂到胸前。那胸口上,正正插了一把水果刀。白色睡衣上,淌下的血迹浓得发黑,令人触目惊心。
她感到胳膊一阵剧痛,回头一看,原来是崔莎莎牢牢地抓住了她的手臂,嘴巴张成“O”字型,眼神里有困惑,也有恐惧。
她的老板祖宁是人群里最镇定的人,走近沙发仔细看了看——其实不用细看也知道,人已经死透了。
楼主:燕山月之小  时间:2019-11-16 11:16:36
第一章 小律师
半个月前。
东方大厦二十八层。
“加油,你一定能行的。”
南竹站在祖记律师所门口,深吸几口略带清新剂香味的空气,在心中暗暗给自己打气。
不怪一贯四平八稳的她也有些紧张。她才读完硕士,过了层层面试才考进这间央城最大的律师行,这是第一日上班,怎能不重视?
还没到九点钟,这会儿门口一个人也没有。南竹稍微转身,侧眼望向玻璃门里自己的影子。
剪裁合体的小西装、闪着柔和色泽的半高跟羊皮皮鞋、一只普普通通的黑色提包,身上唯一的亮色就是脖子上系的橙色丝巾,衬的脸色越发白皙,一对漆黑的眼珠像是水银里养的两丸墨玉。
还好,蛮得体的。妈妈别的不关心,就在意南竹有没有把自己打扮得光鲜亮丽,出去顶顶要体面。这身是她亲自搭配出送过来的,既低调又优雅。
身后的电梯“叮”的一声,停在了这层。
二十八层只有祖记一家,出来的人必定是同事。南竹不敢再犹豫,快步走进了祖记,轻声对前台小姐道:“您好,我是南竹,公司通知我今天来报道。”
前台是个圆圆脸、笑眯眼的小姑娘,她抬头看了一眼南竹,目光飘到南竹身后,急忙站了起来:“祖律师早。”
祖宁目不斜视的点点头,从南竹身后飘过。
南竹侧过身,微微松一口气。她当然认识他。祖宁,这家律所最大的合伙人,从他父亲那里继承了祖记,一路发扬光大,也算是年少有为。
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却总是板着一张脸,颇有老板的样子。
祖宁转过一个弯,连影子都不见了,前台这才吐吐舌头,对南竹露出个甜甜的笑容:“南律师是吧?我叫Cindy,您跟我来,您的工位安排在C区。”
Cindy引南竹到了座位,又带她熟悉了一下环境,方才回了前台。
不多时,同事们陆续到了。
人事主管带着南竹转了一圈,和大家都打了招呼,把南竹分配在民事,指着一名四十来岁、身材丰腴的中年男子:“这是冯旭涛律师,民事组的组长,你先跟着他。”
冯旭涛并未起身,在椅子上打量着南竹,点了点头,彷佛南竹只是路过。人事主管并不意外地笑笑,又对南竹道:“其他有什么事再给我打电话,电话表里能查到。”
南竹点点头,见人事主管走了,便对冯旭涛道:“冯律师,您看今天我做什么?”
冯旭涛懒洋洋地从嗓子眼里“嗯”一声,随手从桌子上抽出几摞厚厚的卷宗:“拿去看吧。”
南竹只得接过来:“行,有事您再叫我。”
一看就是一个上午,眼看着到了十二点,南竹放下手里的文件,揉了揉太阳穴。
Cindy过来叫她:“南律师,吃饭吗?”
南竹连忙把卷宗收了:“好呀。”
Cindy又喊冯旭涛:“冯组长,走了,去吃饭。”
说着挽起南竹的胳膊:“咱们楼下好几间餐厅,你想去哪儿?”
“我才来,哪里知道哪间好吃?还是听你们的。”南竹不习惯与人亲密,佯装回座位拿上钱包,不动声色地拂开了Cindy的手。
Cindy又望向冯旭涛:“要不,还去永合吧。”
永合主要贩卖套餐,口味没什么出奇制胜的地方,唯一的好处就是方便快捷。南竹随便选了一个牛肉鲜蔬套餐,端着餐盘坐到了Cindy身侧,冯旭涛对面。
Cindy叽叽喳喳的:“南律师,你多大了?”
“二十四。你叫我南竹就行。”
“好年轻呀,咱这儿今年就只招了你一个,现在在所里是最年轻的了。”
“你年龄也还小呀。”
Cindy捂着嘴笑了一会儿:“我都快三十了,孩子都要上幼儿园了。”
南竹吃了一惊,Cindy圆脸显得年幼,没想到倒看走眼了。
“有男朋友吗?”
南竹大大方方地点了点头:“有,学校里的学长。”南竹在大三才开始的初恋,男友廖明麒比她大一届,先她一年毕业,为了她没回辽省老家,而是参加公务员考试,考上了市法院,现在是一名书记员。
冯旭涛忽然插言:“他在哪儿上班?”
“就是市法院,才上班一年。”
许是总算有了新的八卦点,Cindy兴致勃勃地扒一口饭:“准备结婚了吗?”
“哈哈,还没有,我才毕业呢。”
“结婚哪儿那么容易?”冯旭涛老神在在地摇头,“现在央城的房子多贵啊,东城区最低十万一平了,最少也得六七百万,刚毕业哪儿买得起?”
“那也不都是这么贵啊,远一点,南湖区的也就六七万,就是上班路上时间长了点儿。”Cindy反对道。
“哼,没听别人说吗,死也要死在长街以北,谁在南湖买房啊,那儿是下风下水,以前都是村里,也就地铁沿线有几个像样小区,别的地儿还跟原来一样,什么配套都没有。对了,南竹你跟男朋友不是本地人吧?”
南竹摇头:“我俩都是上大学才过来的,在这儿也六七年了。”
“那就难喽。在大城市立足可不容易。”冯旭涛把最后一块排骨放进嘴里嚼了一会儿,“攒钱也不好攒,你现在在哪住?租房呢吧?”
南竹不想说太多,含糊道:“就在附近,走路二十分钟吧。”
“那肯定是老小区了,老小区就是图个近,别的样样都不行。”
南竹笑笑,把桌上的垃圾收进盘子。
Cindy叫道:“哎呀,你们怎么都吃这么快,等下等下。”
下午又是翻阅卷宗。待到下班,南竹见有案子的同事都订了外卖准备加班,冯旭涛已经收拾东西先走一步,便也跟着锁了文件在抽屉里,和加班的同事打了个招呼便下楼回家。
正是七月暑热的天气,所幸下午三四点还下过一场雨,洗掉了一半热气。
南竹走回公寓,出了一点薄汗,在楼下的便利店买了些水果蔬菜提上了楼。
这间公寓正正位于央城中心,开盘时就是有名的新贵项目,叫做香颂。南竹喜欢这令人联想起咖啡馆香气的名字,便答应母亲给她买了一间。
电梯停在二十一层,南竹摸出钥匙,瞟见对面房间门口摆了一张地垫,心想难道有人搬进来住了?那倒好,这楼是一梯两户,自己这几年的寒暑假期总是在这里断断续续地住着,从来也没见过邻居,若是有人搬进来了,到底心理上没那么害怕——觉得一层楼里就她一个人。
冯旭涛说的没错,按她个人的能力,刚毕业进律所头一年的薪水虽然在应届生里不算低,可也不高,年薪还不到十五万。扣掉吃穿行,也就够在稍远的地方租个一居室,或是在中心区域与人合租一间卧室。这间公寓是妈妈买了在她名下,说是地段好,周围繁华,她一个女孩子独身居住,非得这种人来人往、治安良好的地方才行,若靠她自己,是连租都负担不起的。
南竹进了门,家里的空调和新风系统是设定好提前二十分钟开始运行的,带着淡淡梨香的微凉的空气瞬间包裹住她,令她精神一震。
她踢掉鞋子,换上拖鞋,把身上的小西装剥下来挂在进门衣柜里,裸着身子去卧室套了一件宽大的T恤裙。又洗了两只水蜜桃,这才舒舒服服地窝在沙发上,边啃着桃子边打开手机。
刚才在楼下就听见手机信息铃声,因着腾不出手来还一直没看。
是崔莎莎发来的:“阿竹……”后面跟了一个要哭的表情。
崔莎莎是她的大学室友,同寝四年,按理说应该很熟悉。但是南竹大部分时间喜欢独来独往,忙于各种事务,所以和室友的交往并没有多密切。不过,毕业以后另外两名室友都回了老家工作,只有崔莎莎是本地人,南竹又继续留在央城读书,联络反而比上学时还多些。
说起来,崔莎莎的身世比她还惨。好像是刚出生父母就分开了,到六岁她母亲去世以后,就一直跟着舅舅生活。不过崔莎莎的舅舅是央城有名的房地产商,家资巨富,家里只有一个儿子,也就是崔莎莎的表哥。崔莎莎也是被一堆的佣人保姆捧着长大的,养成了娇滴滴又任性的小公主性子,原先的另外两名室友都在背后嘀咕过崔莎莎难伺候。
南竹一只手拿着桃子,一只手回了一个问号。
崔莎莎马上回复过来:“我舅舅病危了,医生已经下了三次病危通知书,呜呜呜。”
南竹猛然记起,今早吃早饭的时候,她随手打开了新闻软件,彷佛是看到一条“本市房地产大亨申时安突发脑溢血入院治疗”。但是因为当时快到上班时间,并没有仔细去看。
她放下桃子,拨出崔莎莎的号码:“莎莎,现在情况怎么样?”
崔莎莎声音压的很低,带着哭腔:“一直还没醒过来,医生说这次淤血太多,压迫到脑神经了,已经做了开颅手术,但是也不乐观……”
南竹也不知道说什么,以申时安的财力能力,负责抢救的肯定是全国甚至全世界最好的医生,如果这样还说不乐观,那只怕真的是人力难以挽回了。
好在崔莎莎也并不是来求计问策的,只是精神压力太大,找南竹发泄一番。才说了没一会儿,就听见那边有人喊崔莎莎:“崔小姐,麻烦来签个字。”
南竹听得清楚,连忙道:“你快去忙,有时间再给我打电话。”
崔莎莎匆匆应着挂断了电话。
南竹也替崔莎莎担忧,她现在是和舅舅、表哥住在一起,虽然她说她表哥对她一直特别的好,但是如果申世安去世的话,她一个表妹总不好再常住表哥家里。
手机又铃铃地响起来电铃声。
“阿竹,今天上班感觉怎么样?”
是廖明麒。
“还不错,今天没有太多活儿干,就熟悉了一下环境。”
“哈哈,估计人家是看你一个小姑娘,手下留情了,我同学在律所的都说特别忙。”廖明麒笑了两声,“对了,我正好来东城区送文件,不用再回单位了。你回家了么?我去你家接你,咱俩出去吃个饭?”
“啊?”廖明麒的单位和宿舍都在北岭区,北岭是市里近二十年打造的新区所在地,离东城很远。南竹没想到他今天会过来,支吾了几句:“我妈在家呢,要么咱俩在新天地见面?”
廖明麒有些不高兴:“阿竹,你都从学校搬出来一个月了,我还没去过你家。”
南竹呵呵干笑两声,赶紧解释:“我妈很保守的啦,她还不知道我交了男朋友……你让我慢慢和她渗透一下,以后什么都好办……”
廖明麒已经意兴阑珊:“那好吧。你好好休息,我直接坐地铁回去了。”
“噢……路上小心点。”南竹还想说点什么,廖明麒那边已经挂断了电话。
南竹抓了抓头发,懊恼地叹了口气。
自己为什么老是不能说出真话啊?
爸爸失踪多年,妈妈早已改嫁他人。可自己总是无法对别人坦然说出自己的家庭,最多含糊几句。
也是,爸妈其实早就离过一次婚,不过是因为考虑到自己才又复婚。自从十二岁那年爸爸失踪以后,妈妈不到一年就开始和她多年的追求者谈婚论嫁,一满两年就马上到法院宣告了父亲死亡,嫁给了继父。如今婚后生的儿子也七岁了,自己在那个家怎么都感觉是个外人,与继父、与弟弟总是格格不入。
就连妈妈,忙着谈生意、忙着应酬,也忙着美,与自己谈心的时间越来越少。这样“寄人篱下”的日子捱了三年,索性在高中时就选择了封闭式学校,一个月只许回家一次。别人都是数着日子盼着到假期父母来接,只有南竹是盼着那假期最好取消。
到读高三那年,妈妈怀孕生了弟弟,举家欢庆,家里举办了盛大的满月宴会。面对着继父那边的无数长辈亲戚意味深长探究的目光,南竹越发尴尬,没多久便逃回了自己的卧室,抱着十岁时拍的全家福无声地哭了。
还好,马上就考到央城读了大学,从此除了春节再也没回过那个家。妈妈也察觉出她的心意,早早在香颂开盘时就买下了这套九十平方的两居室,让她寒暑假时不至于无处可去。
父亲失踪,母亲改嫁……家里这些复杂的过往,怎样同廖明麒解释?
楼主:燕山月之小  时间:2019-11-16 11:16:36
第二章 第一件案子
周三凌晨,南竹被手机铃声吵醒。
她有点恍惚,摸起手机瞟了一眼,是崔莎莎。
她打着个哈欠接通了电话。
“阿竹!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崔莎莎哭得很大声。
南竹立刻清醒了:“莎莎?你怎么了?”
“我舅舅,我舅舅去世了……”
“啊?”离崔莎莎说申时安病危刚过两个礼拜,没想到他真的没撑过去,“这个,莎莎,节哀顺变……”南竹忍不住又悄悄打了个哈欠。
“阿竹,你来陪我好不好,我好乱……我只有你一个朋友……”
“这,我才上班两周,总不能请假吧?”
“没事,你是在祖记对吧?我舅舅的律师就是你老板,好像叫祖宁?他得处理遗嘱,也要过来,我让我表哥和他说一声,到时候带你来就行了。”
南竹还没来得及反对,崔莎莎已经自顾自说:“就这样安排了啊,你一定要来,你不知道我现在多糟糕。”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喂?喂?”
南竹只得把手机放回床头柜,把自己在床上重新摆成一个大字形。
半夜被吵醒以后总是很难睡着,何况南竹现在也有自己的烦心事。
廖明麒和她之间的争吵越来越多了。
最开始不过是抱怨南竹不肯带她回家见父母,吵了几次以后见南竹总是不说话,便刻意减少了和南竹之间的联系,现在两个人每周最多通两次电话,已经很少见面了。
南竹觉得毕业以来,真是什么都不顺利。
她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心里默默数着绵羊。
感觉才睡一会儿,闹铃就响了。
她头晕脑胀地又眯了十分钟才爬起来,一边刷牙一边往面包机里扔了两片面包,又煮上一杯咖啡。等洗漱完,面包和咖啡都热腾腾地出炉了,再花四分钟煎只蛋,搞定了一顿早餐。
走到公司,刚好八点五十。
提前半小时上班的Cindy热情洋溢地跟她打了招呼:“阿竹,早安啊。”
南竹把从楼下买的奶茶放到前台:“给你买的香芋奶茶。”
Cindy欢呼一声:“你真好!我最喜欢香芋了。”
南竹冲她眨眨眼,笑着回到自己的座位。
上午开工没一会儿,就见祖宁的助理赵露西跑过来,和冯旭涛耳语了几句。
冯旭涛脸上现出几分诧异,叫南竹:“你过来一下。”
南竹在心里无奈地叹口气,起身走过去,假作不知:“冯律师,什么事?”
冯旭涛挑起一侧眉毛:“祖少有个案子要你跟,估计这周都要在外面。你现在回家收拾一下,中午回来,下午一点公司的车送祖少和你一起过去。”
南竹已经知道是崔莎莎打了招呼,此行是去处理申时安的遗嘱,还是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问道:“具体是什么案子?需要注意什么吗?”
冯旭涛看了一眼赵露西:“我也不知道,祖少没说。你就跟着他,看他有什么吩咐就行了。”
南竹“哦”了一声,转身回座位拿包,却听见赵露西和冯旭涛窃窃私语:“真看不出来……才来几天就勾上了祖少?”
南竹强忍着没有露出异色,径自拿包回家。路过前台时Cindy诧异道:“你怎么这会儿走了?不舒服么?”
南竹多少感到有点安慰,冲Cindy一笑:“冯律说让我跟一个案子,要出差,让我回家拿些行李。”
Cindy笑道:“那很厉害啊,一般新人来了前三个月不给接案子的,你可要好好表现。”
好在家离得近。索性在家吃过午饭,南竹才提着一只小尺寸的行李箱回到公司,刚好一点钟。
Cindy见她来了,连忙拉住她:“我听说你是和祖少一起?”
南竹无奈:“冯律让我去的。”
Cindy大摇其头:“哪儿啊,我听说是祖少点名要你去。咱们所主打不在民事,冯旭涛自己都快没案子了,再说他哪能安排得了祖少?我看你也没和祖少说过话啊,你到底是怎么认识他的?”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这次案子不要熟手呢?怕浪费人力资源吧。”南竹随口敷衍着。
Cindy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倒也有可能。”她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哎呀,一点了,刚才露西姐说你来了就直接去P3停车场,公司车牌号是G6574,你下去就能看见。”
南竹下了P3,果然一出电梯口就见一辆黑色奥迪,她确认过车牌,绕到驾驶室外敲了敲车窗:“师傅您好,我是南竹,Cindy说让我搭您的车。”
车窗摇了下来,露出祖宁的脸。
南竹连忙补救:“祖律,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是您。”
祖宁淡淡点了点头,下车打开后备箱,帮南竹把行李箱放好:“你坐副驾驶吧,我和你说一下情况。”
“委托人是申时安,今早刚刚去世。他是所里的大客户,所以他公司和家里的事务都是我亲自打理的。”
“葬礼之前主要是协助申嘉行,哦,就是申世安的儿子,处理一下公司的事。周六举行葬礼,葬礼后我要宣布遗嘱,到时候你协助我。”
南竹一一应了,觉得还是应该解释一下:“祖律,不好意思,崔莎莎是我大学室友,她舅父过世非常伤心,想我过去帮帮她,才请申嘉行先生给您打了电话。给您添麻烦了。”
祖宁一笑:“做律师的,和客户有私人关系不是坏事,不必道歉。你也还有任务,申时安有个女儿叫申媞,人在国外,明天下午的飞机到央城,你负责去接一下。”
南竹答应着,心里却惊诧不已,申时安竟然还有个女儿?从来没听崔莎莎提起过,央城的各路新闻也从未有过报道,报纸提起申嘉行,一直是冠以“地产大亨申时安独子”啊。
祖宁不再说话,南竹也规规矩矩坐好,一个多小时后,车开到了北岭区的紫御庄园。
紫御庄园是央城老牌的别墅区,位于北岭最为繁华的地带,既占了交通便捷、周边繁华的优势,又独占数百亩地,一进大门就彷佛换了另一个世界,远非近几年在远郊盖起来的那些别墅区可比。
当然这里也正是申时安的世安集团所开发的物业,进出者非富即贵,当之无愧的往来无白丁。
庄园大门冲着主干路,祖宁把车开到门口停下摇下车窗,尚未开口,门口立着的保安动作标准地敬了个礼:“您好,请问您是哪个单元的客人?”高档物业的保安早已把全部业主记得清楚,一眼就认出这奥迪车里的人并不是紫御庄园的主人。
“我是申家的律师。”
“请您稍等。”保安冲岗亭里的另一名保安说了几句话,岗亭里似乎打个电话确认了一下,然后保安又恭恭敬敬地敬了个礼:“您慢走,直走五百米后右转第一栋就是申先生家。”
庄园里的主路异常宽阔,足够四辆车并行,望出去两边都是连绵起伏一望无际的丘陵状草坪,绿树遍植,路侧是高大的琴叶梧桐,滤去夏日午后炎炎的阳光,洒下一片清凉。
这里面不像别墅区,倒像是公园。
按着保安说的右转以后,才见到几栋别墅的房顶若隐若现,隐在郁郁葱葱的树林中。
祖宁把车停在第一栋门口的车位上:“你拿上行李箱。”
南竹连忙从后备箱里把行李箱拿出来,才发现里面就只有自己的:“您的呢?”
祖宁好笑地看了她一眼:“崔大小姐要你陪,又没有要我陪。”又道,“你这两天住在这儿,白天帮我处理一些世安集团的事。周六参加葬礼,陵园比较远,在申家的老家燕市。当天需要在那里住一晚,周日回央城。这几天都给你算加班。”
“……谢谢祖律。”南竹暗暗骂自己蠢,跟着祖宁走上台阶。
门口已经有两名佣人等着,一个帮着南竹提了行李,另一个年长些的将古铜色沉重的大门推开。
才穿过门厅,穿着黑色连衣裙的崔莎莎就扑过来:“阿竹!”又抱怨她,“你怎么才来!”
南竹无奈地看了祖宁一眼,祖宁无所谓地耸耸肩:“崔小姐,人我已经给你送来了,你还嫌晚?”
崔莎莎歪着头看了看祖宁:“祖大律师,你是大忙人,我表哥正等着你呢,我们呢就不耽误你的正经事了。阿竹这几天都归我了吧?”
祖宁眨眨眼:“她把我分配的工作做完了就可以。”
崔莎莎还想说话,南竹连忙阻拦:“好了,莎莎,快带我去房间吧,我这连行李箱都带来了。”
崔莎莎吐吐舌头,拉着南竹上了三楼。
“我表哥住二楼,三楼就我自己住,你就在我对面这间吧,我们说话方便。”崔莎莎推开一扇门。
这间房南向,面积不小,也有单独的盥洗室,布置得像个五星酒店的客房。南竹点点头:“我先把东西归置归置,等会儿去你房间找你。”
“快点哦。”崔莎莎拉拉她的袖子,才转身出去了。
南竹把自己的洗漱用品拿出来摆进盥洗室,又稍微理理头发,就去敲崔莎莎的门。
崔莎莎彷佛是在等她一般,飞快地开了门,把她拉了进去。
崔莎莎的房间面北,进门布置着一张粉色的小沙发和配套的茶几,在里面才是一张悬挂着粉色窗幔的大床,就连床侧的梳妆台上,都罩了粉色的蕾丝花边。
从这漫天漫地的粉色里,第一眼就吸引了南竹的目光的,却是那冲着北面的巨大的弧形落地窗,她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赞叹道:“好美。”
那窗子外面不到两百米,是一湾面积颇大的湖泊。夏日的阳光下,碧绿的湖水波光粼粼,靠岸的一侧水面上浮着大片的荷花,正是盛开的时候。稍远一点的水上,闲闲地游着几只天鹅。
崔莎莎有些得意:“这是最好的房间,所以才给我住。”
楼主:燕山月之小  时间:2019-11-16 11:16:36
第三章 申家众生
读书时,崔莎莎就时常在寝室炫耀舅父对她的宠爱。南竹记得,那时候学校搞改革,别出心裁地把不同院系的学生搭配在一起居住,南竹的寝室就住了工商系的崔莎莎、法学系的她自己和两名基础教育系的女生,分别叫白星和赵银娣。但是,基础教育系很多学生都是受国家补助的贫困生,白星和赵银娣也不例外,平日里节衣缩食,空余时间全部用来去兼职打工。每次听到崔莎莎明里暗里炫耀自家的别墅、跑车、央城首富的舅舅和天下第一英俊的表哥时,南竹还好,白星和赵银娣都忍不住翻一个白眼,阴阳怪气地暗暗怼上几句。不过,不知道崔莎莎是不长记性还是按捺不住,每天总要不经意地提起几次。
南竹想起祖宁提到的申时安还有个女儿,连忙拉崔莎莎坐下:“莎莎,你舅父去世了,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崔莎莎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舅舅最后的时候,已经说不出来话,表哥亲口对他承诺会好好照顾我,直到我结婚的。”想到去世的舅舅,她的眼圈又红了。
南竹在心里把话过了两三遍,才慢慢说出来:“莎莎,有件事,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今天祖律师和我说,申老先生还有个女儿在国外的。”
崔莎莎瞪大了眼睛:“什么?”
看她的样子还全然不知情。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她明天下午的飞机到央城,回来参加申老先生的葬礼,祖律安排我去接机。”
崔莎莎眼睛瞪得圆圆的,怔了一会儿才跳起来:“我去问表哥!”说着就急火火地冲出房门。
“哎?”南竹没想到这个消息让崔莎莎这么火爆,连忙追了出去,外面却连崔莎莎的影子也不见了。
她在楼梯上踌躇了一会儿,恰好一名佣人捧着一叠毛巾从二楼上来,和她打招呼:“南小姐。”
她赶紧拦住:“请问您看见莎莎了吗?”
佣人是个四五十岁的大姐,闻言点头:“表小姐在二楼呢,好像在和我们少爷说话。”
南竹谢过走下楼梯。申嘉行已经打发了崔莎莎,崔莎莎垂头丧气地和她撞了个满怀。
“你呀,怎么这么急性子。”南竹无奈地把她拉回卧室,“申先生怎么说?”
崔莎莎没有马上回答,嘟着嘴出了一会儿神,才道:“他就说,知道了,别的没说。”
“可能祖律师也是才告诉他。”
崔莎莎皱着眉头:“真奇怪……我在家里这么多年,可从来没听过舅舅还有个女儿!”她又思索了一会儿,“你之前说她什么时候到?我和你一起去接!”
南竹感觉崔莎莎不像是对这位从未谋面的表姐有什么欢迎之意,警觉道:“你想干什么?”
“我能干什么呀!我就是好奇,既然还有个女儿,舅舅怎么连提都没提起过。”崔莎莎拉着南竹的手摇晃,“行吧行吧,你就带我去吧。”
南竹无奈:“我问问祖律师——我现在可是他的兵,得听他吩咐。你也别着急,早晚都得见面的。”
中午饭间,是南竹第一次见到申嘉行。
不知是否因为申时安刚刚去世,午饭准备的相当简单。一张长长的红木餐桌上,只在每人面前放置了一只白瓷餐盘,里面是一只三明治、一小块牛排,还有一坨蔬菜沙拉。崔莎莎和南竹先到了餐厅,等了一会儿申嘉行和祖安才到。
申嘉行身材颀长,面容英俊清秀到令南竹意外,是十分符合时下美男子标准的鹅蛋脸型,配上微微上挑的眉眼和挺秀的鼻子,从哪个角度看都是当之无愧的明星相。唯一令南竹感到有些违和的是,他的肤色异常白皙,总令她觉得过于阴柔。
不过,总的来说,还是不愧是传说中所谓央城最为璀璨的钻石富二代,千万央城少女的梦中情人。
申嘉行对南竹伸出手,露出一丝笑容:“南小姐,不好意思,莎莎还像个小孩子,这几天麻烦你多照顾了。”
南竹起身与他握手:“莎莎是我同寝室的姐妹,都是应该的,谈不上麻烦。”
崔莎莎在申嘉行刚刚出现时,脸上就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听到表哥与南竹互相寒暄,撒娇道:“表哥总是觉得我还小。”
申嘉行笑了笑,没有理会她,对身后的祖宁道:“家父刚刚过世,家里饮食上比较简单,对二位招待不周了。”
祖宁客气几句,坐在了申嘉行的身侧。
还未动餐具,就听一阵高跟鞋的脆响传来:“老爷子才走,家里就连我的一口饭都没了么?”
申嘉行一顿,若无其事地拿起餐叉。
崔莎莎已经如同听到战斗号角一般,全身都紧绷起来:“呵呵,你也知道舅舅刚去世,一大早就往外跑,不知道的还以为去找第二春呢。”
“哟,小姑娘家家的,嘴巴不要那么缺德。我是命苦当了寡妇,可也是老爷子娶进家里来的,好歹也是你舅妈呀。”
一阵香风袭来,南竹只见一个身材丰满的女人踩着三寸高跟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
媚态横生……
南竹还没有看清她的脸,脑子里就浮现出这一个词。
她想起彷佛听人提起过,申时安在五十八岁时迎娶了三十九岁的姚盈,一个三四流的电影演员。
南竹记得,在某年春节时,她还曾经在电影频道看过姚盈出演女二号的一部老电影,演的就是一个唐朝贵妃,有些隐喻杨贵妃的意思。因为面容妩媚、身姿妖娆,反而在一众清汤寡水的年轻演员中脱颖而出,隐隐力压了以清纯可爱为卖点的女一号,因此还小小地火了一阵,那也是姚盈演艺生涯的巅峰。
后来姚盈没再接到过合适的角色,名气一路下滑,几乎到了娱乐圈“查无此人”的状态。最后一次出现的新闻,就是嫁给了比她年纪大了十九岁的申时安。
算起来,姚盈今年也四十五岁了。
姚盈已经在餐桌对面坐定,南竹这才看清她。她并不是现在流行的瓜子脸,反而圆中带方,一对猫似的大眼睛,眼线稍稍上勾,眼波流转间令人迷醉。许是上了年纪的缘故,下巴比年轻时多了些肉,不过更显出一种奇特的风情。
她泰然自若地吩咐佣人:“把我的沙拉拿来。”声线慵懒,别有风情。
南竹这时算是心服口服,心里冒出曾经在网络上看到的一句话来——明星就是明星,就算是不温不火的,在现实中也是能凭相貌秒杀众生的人物。
崔莎莎气得一摔叉子,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姚盈截住了:“这位漂亮的小姐是?”
祖宁这才开口:“姚夫人,这是我律所的律师。”
南竹站起来:“姚夫人,您好。我叫南竹,也是莎莎的朋友”
“南竹,好名字,人也像竹子一样清秀。我家莎莎被老爷子惯坏了,口无遮拦的,你可别见笑。”
南竹笑笑:“认识久了,倒觉得莎莎这样的真性情也很可爱。”
崔莎莎听见姚盈对她的评价,只气得柳眉倒竖,还没来得及说话,恰好一名佣人端着餐盘上来放到姚盈面前:“夫人,您的沙拉。”
崔莎莎气道:“丁叔!她这么说我,你还帮着她!”说罢站起身来,气鼓鼓地跑了。
丁叔转过身来,南竹认出他正是上午在门口接祖宁和她的佣人,脸上慈眉善目的满是皱纹,看不出年纪。
申嘉行道:“莎莎不懂事,让她去吧。”
丁叔脸上尽是担忧之色,不过没说话,弓了弓腰便下去了。
午饭吃的相当沉闷,申嘉行和祖宁低声讨论着公司的事,姚盈仪态万方地吃着她面前的一盆沙拉,也并不与南竹搭话。
南竹觑着别人的节奏,卡着差不多的时候吃完了自己盘子里的食物。姚盈没有再理会桌上的众人,吃了一半沙拉就摆着腰肢走了。
申嘉行点燃一支雪茄吸了几口,像是忽然才发现南竹还在桌上似的:“南小姐不介意吧?”
南竹很想说介意,但是在人屋檐下,不得不违心道:“您请自便。”
申嘉行又与祖宁低语了几句,把抽了不到一半的雪茄丢在餐盘中,站起身来:“那我先去公司了。”
“我也得回趟律所。南竹,你跟我来车里取些资料,下午整理好。”
南竹连忙起身跟着祖宁到车边,祖宁扬扬下巴:“上车。”
南竹不解其意,但还是顺从地坐到了副驾驶上。
祖宁一边从公文包里摸出一个文件袋递给她,一边道:“多伦多暴雨,申媞的航班取消了,现在可能要后天下午才能赶到。我安排了公司的车到这里接上你,你负责把她接到紫御庄园来。”
南竹想了想,低声道:“申小姐回来参加葬礼,想必和遗嘱有关。我是否需要现场核实一下她的身份?”毕竟申时安家大业大,若涉及遗产分配,那定然是大到惊人的金额。
祖宁赞许地看她一眼:“不错,很有律师的谨慎。她是申时安第二任妻子秦思卿生的女儿,这么多年申时安和她们联系不多,但是一直委托我按月汇生活费过去。按着申时安和秦思卿之前的协议,申时安的遗产是给申媞的,不过要委托秦思卿保管,直到申媞结婚生子,而且孩子必须姓申。”
南竹不禁愕然,现在什么年代了,申时安居然还有这样的想法:“那要是申媞没生孩子呢?”
“那样的话,这份遗产就保留到秦思卿百年以后再归还给申家的子孙。换句话说,秦思卿对遗产只有收益权,没有处置权。”祖宁继续道,“这些条款是申时安和秦思卿的离婚协议里写明的。所以,申媞会带着当年的协议原件来,我会派人取走检验。另外,申媞是加拿大籍,你需要核实一下护照。”
南竹一一答应:“明白了。”
看祖宁的车开走了,南竹才抱着文件回到三楼。
崔莎莎的门虚掩着,南竹想了想,先把文件放回自己房间,便又去敲崔莎莎的房门。
屋里传来崔莎莎闷闷的声音:“进来。”
南竹推门进去,见崔莎莎正坐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个餐盘,里面有一份煎成金黄色的水煎包,一盘白灼青菜,还配了一碗香气扑鼻的竹荪鸡汤,不过还没有动筷。
“大小姐,你倒是吃点啊,难不成真要绝食?”
丁叔敲了敲门,端着一杯果汁进来,恰好听到南竹的话,不由道:“是啊,南小姐,您帮着劝劝我家小姐。她就是这样气性大,动不动就不吃饭,气坏的可是自己身子啊。”他弯腰把果汁放在崔莎莎面前,“不知道南小姐也在,我再去拿一杯。”
南竹连忙道:“不用了,谢谢丁叔。”
丁叔又看看崔莎莎,眼睛里流露出掩盖不住的忧色:“刚刚重感冒没好几天,这段时间又这么累,不吃饭怎么行?”
崔莎莎还在生闷气:“我一见那女人就要生气,气都气饱了。”
“好了,好了。你都不是小孩子了,还这样七情上脸,看以后谁娶你回家哄着你这尊大佛呢。”南竹作势夹起一只水煎包,“哎呀,好香,没人吃我可要吃了。”
崔莎莎这才一把抢过筷子,横了南竹一眼:“你刚才没有帮我,不许吃我的东西!这可是丁叔特意给我做的。”
南竹忍不住一笑,见丁叔彷佛放心了一般舒了口气,连脸上的皱纹都舒展不少,默默退了出去。
崔莎莎嘴上说不想吃饭,可把一盘煎包都吃了个干净。南竹戳戳她的肚子:“吃这么多,你看你的游泳圈都出来了。”
崔莎莎含糊道;“我累呀,你不知道这两周我觉都没睡多少。”
“刚才那丁叔,对你可真好。”
崔莎莎一边喝着鸡汤,一边道:“丁叔呀,他是家里的管家,好像我十岁的时候他就来了。”她不以为意,“舅舅最疼爱我,他一个管家,当然得对我好了。”
见她心情好一点了,南竹忍不住劝她:“你舅舅这才刚刚去世,你就对你舅妈那个态度也不太好。她有一句话说的没错,到底是你的长辈,无论如何面子上的功夫也得做全了。”
“我才不承认她是我舅妈。”提起姚盈,崔莎莎又气鼓鼓的,“你想啊,她那种人,嫁给我舅舅,不就是图钱吗?我跟你说,还好她嫁进来的时候都三十九了,不知道有什么毛病生不出孩子,要不然还指不定翻出什么天呢。再说她整天花枝招展的,是个男的都要给抛个媚眼,真是下贱!我表哥都讨厌死她了,就是他不好说什么,那我肯定要替我表哥出头咯。”
南竹头疼,只好道:“不管怎么说,葬礼上你别搅三搅四。到时候肯定来的都是央城有头有脸的人,你稍微搞出点什么来都是个新闻。别说你没面子,就是你表哥都要丢脸。”
崔莎莎想了想,嘟着嘴不情不愿地答应了一声。
楼主:燕山月之小  时间:2019-11-16 11:16: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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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燕山月之小  时间:2019-11-16 11:16:36
第四章 加国来客
周五下午,晴朗的天色阴了下来。
从早晨开始,崔莎莎就如同蚊子一样在南竹耳边绕来绕去,不停地哼哼:“你带我一起去机场嘛,带我一起去机场嘛。”
南竹十分无奈。
她了解崔莎莎的脾气,大小姐脾气上来什么情面也不留,她对这个从未谋面的表姐不可能有什么真心实意的欢迎,到时候不一定要搞出什么事情来,便一口咬定祖宁不同意。
崔莎莎有些生气:“你还是不是我的好姐妹,这点小事就推三阻四。”
南竹不怕她,依然没有松口。崔莎莎眼珠转了转,抱着胳膊靠在沙发上不再说话了,南竹才得以回自己房间换上衬衫长裤,拿上一只提包准备出门。
没一会儿,南竹从窗口看见一辆七座SUV缓缓停在申家门口,知道是公司的人来接她,连忙出了卧室,却见刚才还虚掩着的崔莎莎房门已经关紧,她以为崔莎莎不理她了,反而松了口气。
到了门口,南竹扫了一眼车牌,与上午Cindy发给她的一样。
正要拉开车门,却见崔莎莎的头从副驾驶探出来:“你坐后面。”
南竹一怔,旋即明白过来,崔莎莎早到了楼下,就等着车来呢。
“莎莎,你就在家等着好不好,我一定把人全须全尾地带回来给你看,啊?”南竹无奈地哄她。
崔莎莎却得意道:“你们赵助理都同意我去了,她应该能代表祖律师吧。”
南竹这才看见,驾驶位坐着的竟然是赵露西,祖宁的助理。
赵露西和祖宁同龄,据说是祖宁的大学同学,从毕业后就一直在祖记工作,工作能力很强。名为助理,其实差不多担任的是副总的工作,在所里地位很高。
她是瘦削身材,五官平淡,不过笑起来的时候,那对单眼皮的小眼睛却闪烁出一种妩媚的光彩。据Cindy说,因为祖宁性格比较冷漠,对下属总是公事公办,赵露西作为助理,经常在祖宁和同事之间充当缓冲带,不少同事都领过她的人情,对她评价很高,都说她是祖记的“定海神针”。
她侧过头对南竹笑道:“是啊南律,崔小姐想去亲自接她表姐也是人之常情。”
无论在资历上,还是级别上,都超过南竹好几层的上级已经开口,南竹不好再拒绝,只好陪着笑:“您说的是。”她赶紧上车坐好,“怎么劳烦您亲自开车?”
赵露西一边发动引擎,一边道:“我看阿宁,哦,祖少挺担心这边的,可能是觉得你到底是刚毕业的,怕你搞不定,我就主动请缨了,好让他放心。”她一边说话,一边不动声色地从后视镜里瞟了一眼南竹的脸色,见她只是笑盈盈地听着,脸上还带着几分恭敬,心里微微松了口气,看来这新来的小丫头和祖宁好像真没什么猫腻。
不怪她多心,连个刚毕业的黄毛丫头都要防备——算算从她毕业到现在也快十年了,这十年里她始终陪在祖宁身边,帮着他接过他父亲的这家律所,帮着他接案子、理人事,这几年祖记的生意可以说是越做越大,就算她不居功,可也有苦劳。她起早贪黑为的难道只是个区区助理的位子么?当然不是!她从大学入学起,就注意到了祖宁,那样的英俊又神秘,从来不多说话,却每一句都能说在点子上,与那些叽叽喳喳喋喋不休浅薄幼稚的同龄男生截然不同。她努力学习,努力担当学生干部,总算以优秀毕业生的荣誉毕业,又通过祖宁父亲的面试进了祖记,为的就是他。
可他不但是个不婚主义者,而且把工作和生活分的极为清楚,对自己从来都是客客气气的上下级关系,曾经的同学情谊也不再提了。这几年他也谈过两次恋爱,可恋爱对象不是小模特,就是三线的小演员,很明显都是只恋爱玩玩的。赵露西坚信,只要她沉得住气,成为他身边陪伴最久的贤内助,帮着他把祖记打理得妥妥当当,早晚他和他父母都会看见自己、认可自己。毕竟这年头,她这样贤妻良母型的女人可不多,她有这个自信。
所以,当她发现祖宁对这新来的南竹有特别的关照时,全身的警报雷达就发动了起来。不过还好,综合她捞到的一些零碎信息和南竹的表现看来,不过是因为南竹和这申家的外甥女熟识罢了。
其实南竹听出了赵露西话里的意思,一是暗中告诉南竹,她和祖宁关系匪浅,是足可以喊老板一声“阿宁”的亲密,二是在试探她和祖宁的关系——但是鉴于他们确实没什么关系,她便摆出一副两分天真三分恭敬的笑脸:“太好了,有您在,不光祖律师放心,我都没那么忐忑了。”
赵露西一笑,不再搭理南竹,而是边开车边与崔莎莎聊天。很快崔莎莎也热络了起来,一口一个“露西姐”。
南竹乐得清闲,独自在后座闭目养神,这两天光陪着崔莎莎这大小姐,也够费心神的。
北岭区离机场不远,很快赵露西就把车停在了航站楼的地下车场,三人乘电梯上了两层,就到了国际航班抵达区。
南竹核对完航班号,又到前台确认过信息,回来对赵露西道:“没有晚点,大概还有二十分钟落地。您和莎莎先在那边坐坐休息一下,我在接机口等着就行了,快到的时候我打电话喊你们过来。”
过了半小时,接机口陆陆续续地走出了几名乘客。
南竹一手举着赵露西带来的接机牌,一手摸出手机,还没来得及拨出号码,就见崔莎莎挽着赵露西走过来:“快了吧?”
南竹点头:“我看这趟航班已经有人出来了,申小姐应该也快了。”
话音未落,就见接机口出来了两名二十多岁的女孩,其中稍矮一点的一眼看见了写着“申媞”的名牌,对同伴指了指,两人走了过来。
南竹正要说话,就听赵露西抢先笑道:“请问是申小姐吗?”
高个子、皮肤微黑的女孩点了点头:“是。”
赵露西满面微笑:“申小姐您好,我是祖记律师事务所的赵露西,负责接您。”
申媞笑笑:“不用这么客气,叫我的英文名Rose吧,中文的名字不太习惯。”
赵露西从善如流地改口:“好。”又介绍崔莎莎,“这位是申时安先生的甥女,特意来接机。”
崔莎莎已经瞪着眼睛打量了申媞一会儿,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嗯”。
她想象过申媞的模样。表哥长得像舅舅,她以为申媞会和表哥样貌相似,但是面前这位和表哥没有一个地方相像,她是高挑的个子,长长的栗色卷发及腰,穿一条超短的牛仔热裤,露出一对笔直的长腿。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像欧美人喜欢的风格。总之,她愤愤不平地想,还挺好看的。
赵露西又看了看矮个女孩:“这位是?”
“这是我朋友Talia,陪我一起回来的。”Rose作完介绍,“可以走了吗?”
赵露西连忙点头:“这边请。”
车还没驶出机场地库,依然坐在副驾驶位置的崔莎莎就开始发难:“露西姐,你说世界上哪有这样的女儿,老爸活着的时候从来没出现过,现在人一过世就回来抢遗产,真是好笑,呵呵。”
赵露西也没想到崔莎莎连表面上基本的礼貌都不顾,只得打哈哈:“莎莎不要开玩笑了,当心吓到你表姐。”
“谁是我表姐?我只知道我只有一个表哥,可从来没听过舅舅说还有什么女儿,我看八成是私生女吧。”
南竹坐在最后一排,见申媞看了一眼Talia,不紧不慢地道:“我也不知道有的人这样好家教,什么事情都没搞清楚,就像狗一样到处乱吠。”
“你!”崔莎莎从小在申家长大,碰到的人都看在申时安的面子上让她三分,从来没人这样直白地骂她,不由气结。
“不会说话就不要说,别白白丢了家里的脸还不知道。”
见崔莎莎要发火,赵露西怕事情搞大,连忙开口打岔:“Rose啊,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也辛苦了,我直接送你们回家吧,你哥哥也在家等你。”
“呵呵,我看家里也不欢迎我,你把我们送到酒店就行了。”
崔莎莎大声道:“算你有自知之明。”
赵露西安抚地拍拍崔莎莎的手,趁着红灯回过头来:“还是回家吧?明天还要一起去燕市。”
申媞态度很坚决:“不必了,那也不是我的家。”
赵露西只好吩咐南竹:“你联系祖律请示一下申小姐住在哪里。”
南竹想了想,编辑了一条短信发给祖宁。不一会儿,祖宁就回复过来:“送她们去林萃路的威斯汀。”
南竹转达了祖宁的意思,申媞冷冷一笑不再说话。几轮下来都没讨到好,崔莎莎也暂时熄了战火。
南竹得以在最后排默默打量Rose和Talia。
也许是因为在国外长大的缘故,这位Rose,也就是神秘的继承人申媞,是个妆容十分欧美化的美人,眉眼都精雕细琢过,墨黑的眼线长长地拉过眼角,还微微向上挑去,就连唇膏都是热烈的大红色。看长相和打扮,应该脾气也比较暴烈,不是忍气吞声的性格。对上这位表姐,莎莎可要吃苦了。
不过她的朋友Talia恰好和她相反。Talia皮肤十分白皙,戴着大大的塑料框近视眼镜,几乎把一张脸遮掉一半。黑色头发简单地扎了个短短的马尾,齐眉的厚厚刘海让人看起来有些无精打采。五官倒也很端正,但是和申媞在一起,就无形地平庸了不少,人的目光总是会被更浓烈鲜艳的那个吸引。
似是感受到南竹的注视,Talia侧过头来对南竹羞涩地一笑。
到了酒店,赵露西带众人到前台登记:“这是祖记的合作酒店,祖律师安排二位暂住这里一晚,明天上午会派车来接你们去燕市。”又对前台小姐道,“祖记律师事务所,麻烦开两个标间。”
“好的。请客人提供一下证件。”
Talia从随身挎包里拿出两本护照打开递给申媞,申媞接过给了前台。
前台登记后,微笑道:“申小姐,苏小姐,二位的房间分别是2503和2504。这是房卡和护照,请拿好。”
申媞接了回来:“我们可以去休息了吗?”
赵露西堆着笑容:“当然。不过,还有一份协议需要交给我们核实一下内容。”
申媞对Talia点点头,Talia又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递给赵露西。
南竹刚想请求查看申媞的护照,赵露西便道:“没有其他事情了。明天上午九点出发,葬礼的时间是下午两点钟,请两位先准备好。”
见她们转身欲走,南竹不敢再犹豫,急忙开口:“稍等。麻烦申小姐,我想看一下您的护照。”
申媞不悦地皱起眉头,翻了个白眼:“怎么,你怀疑我是假的?”说着不再理会她,径直和Talia走进电梯,还横了南竹一眼。
见南竹还想追上去,赵露西一把拉住她:“别这么死心眼,问问前台不就行了?”便转向前台,“刚才登记的名字是什么?”
前台见多识广,并不好奇这行人奇奇怪怪地在搞什么,只查看了一下信息,抬头微笑道:“是Shen Ti小姐和Su Manwei小姐。”
“这不就行了?酒店必须有身份核实才能登记,不比你直愣愣地得罪客户好多了。”赵露西挥挥手里的文件袋,“走吧。”

楼主:燕山月之小  时间:2019-11-16 11:16:36
没有人看…大家都是点进来就走了,好失落??
楼主:燕山月之小  时间:2019-11-16 11:16:36
第六章 遗嘱,遗嘱
姚盈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还等什么晚饭后啊,现在读了就得了,没见这一个一个都巴着眼睛等着呢吗。”
凡是姚盈支持的,崔莎莎就要反对。她立刻反驳:“眼巴巴等着的人就你一个。”
一个中年男人忙打圆场:“听祖律师的,大家先回房间吧。奔波了一天,也辛苦了。”
南竹这才发现,厅里还有个她没见过的男人,约莫四五十岁,身材魁梧,仪表堂堂,却不知是谁。
丁叔陪着笑脸:“吴总说的是。钥匙都在门上,各位记得把钥匙收好。”
姚盈“哼”了一声,起身扭着腰肢上了二楼。
南竹和崔莎莎也跟了上来,崔莎莎左右望了望:“你住哪间?”
南竹见楼梯东西两侧各有四间卧室,东侧是一字排开的四间,西侧则是两两相对。她无所谓:“我都可以。”
申媞和Talia也走了上来,看也不看崔莎莎,径自进了东侧第一间和第二间。崔莎莎气哼哼地嘀咕着:“我才不要和她们住一边。”选了西侧靠外的第一间,指着对面道:“阿竹,你住我对门吧。”
南竹无所谓住在哪,答应着把自己的行李箱拎了进去。这间房背阴,正对着后头那座山,山上丰富的植被如同一扇翠绿的屏障竖在窗前。
窗户没关,只是拉着纱窗,带着草木清香的山风一阵阵地吹进来,令人不由心情舒畅不少。
南竹欣喜地发现,这房间也有单独的盥洗室。看来这座别墅并没有因为是建在山里就降低标准,依旧是奢华周到的申家风格。
折腾一天,南竹确实有些累了。她换了拖鞋,把自己的日常用品从箱子里拿出来摆好,看看时间才六点钟,又去洗了个澡,这才把头发用毛巾包好,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打开手机想听一会儿音乐。
手机上有四个廖明麒的未接来电,南竹赶紧回拨过去。
“明麒,不好意思,刚才在洗澡,没接到电话。”其实他俩这周都还没联系过。
“洗澡?这个点儿洗什么澡?”
“崔莎莎家里有点事,我在她这儿陪她呢。这会儿有点空闲,洗洗澡舒服一些。”
廖明麒恍然大悟:“哦哦哦,我看新闻上说申时安今天下葬,你和她在燕市?”
崔莎莎在学校里没有掩饰过家世,大部分同学都知道她舅舅就是著名的申时安。
“嗯,今天还要在燕市住一晚,明天回央城。”她有点希望周末能和廖明麒见一面好好谈谈,毕竟,总是冷战也不是办法。
“那明天你休息一天,后天晚上我去找你吧?出来吃个饭?”
南竹很高兴:“好啊,那七点钟新天地见?”
“还是不让我去你家啊?”好在廖明麒这次只是随口调侃,并没有不高兴。两人闲聊几句,挂断了电话。
南竹心情轻松不少,感觉也没那么累了,爬起来一边低声哼着歌,一边解开头发准备吹干。
忽然崔莎莎的大嗓门在门外响起:“阿竹!开门!”
南竹把门拉开:“你声音那么大干吗,小心吵到你表哥休息。”
崔莎莎嘻嘻笑着:“他才没有休息,我看见他和丁叔一起下楼了。”
崔莎莎走进来,拿着一瓶粉色的香水:“这个给你吧,我在法国买的,味道不适合我。我回国就落在箱子里了,刚刚拿东西才看见。”
“我不要。”南竹见是香奈儿的Chance香水,马上拒绝。她从小就对气味敏感,很少用这种浓香型的香水。
“你试试呀。”崔莎莎拔开瓶盖,冲南竹按下泵头。
好在南竹反应敏捷,见她打开瓶盖就马上跳开了,细密的香水微粒被洒到空中,又纷纷扬扬地落在了床上,一股浓郁的花香弥漫开来。
“阿嚏!”南竹被熏的打了个喷嚏,摆手拒绝,“我用不了浓香型的,你还是给别人吧。”
崔莎莎有些不高兴,嘟着嘴把香水盖好:“我还能给谁啊……”
南竹猛然想起,崔莎莎自从大学毕业以后一直呆在家里没出去上过班,在学校时朋友也少,恐怕现在有联络的除了自己也没太多人。她笑着接过香水:“我要还不行吗?”
崔莎莎这才高兴了,坐在床上看着南竹梳头。
南竹没话找话:“刚才那个男人是谁啊?”
崔莎莎想了想:“哦,你说吴渭啊。他是我舅舅的副手,头衔是世安的副总好像。”
“今天他也留宿吗?”
“是吧,他跟了我舅舅几十年了,我舅舅起家的时候他就是小跟班。估计遗产也分给他了一些,毕竟他在世安做的久,很多人脉关系都很熟络,以后我表哥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呢。”崔莎莎不太在意地说。
南竹吹干头发,找了件黑色T恤换上,看已经快七点了,便道:“下楼吧?”
崔莎莎唉声叹气地站起来:“哎,又要去面对最讨厌的人了。”
南竹忍不住笑:“你最讨厌谁啊?申媞刚来,又没惹着你,你收敛一点吧。”
崔莎莎不服气:“我本来是我表哥唯一的妹妹,申家唯一的大小姐。现在忽然掉下来个亲生的,你说我能服气吗?”
“你还能和你表哥过一辈子啊?他不是已经跟市长千金订婚了吗。”
“唉……”这句话又勾起了崔莎莎的愁肠,她索性仰面倒回床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好了,好了。你舅舅肯定对你有安排,过段时间你也找个工作做做,多认识些人,多出去玩,生活就有意思多了,不比你天天在家不知道做什么强吗?”南竹把她拽起来,推着她出门下楼。
楼梯口又与申媞和Talia打了个照面,申媞和崔莎莎两不对付,互相瞪了对方一眼就别过头。Talia温温柔柔地对着南竹和崔莎莎一笑,算是打了招呼。崔莎莎偷偷拉了拉南竹的衣服,嘀咕着:“两个人是朋友,这个Talia怎么看怎么让人喜欢,那个申媞简直像是来讨债的,看着就让人讨厌。”
南竹失笑,心想你还不是一样,明明是你先招惹申媞,事后还恶人先告状。
四人前后脚到了餐厅,不多时,人也到齐了。
祖宁对丁叔点了点头,丁叔将餐盘一一放在众人面前。
南竹到别墅以后只见过丁叔一个佣人,看来是因为今晚宣读遗嘱,事关重大,申嘉行只让丁叔过来伺候。
申家喜欢分餐制,每人是一份白切鸡、一份油淋青菜并一碗海参小米粥,几笼素馅儿小笼包摞在桌上任取。不知是否是因为申时安刚刚离世,这几天南竹在申家吃到的饭菜都比较简单。不过,南竹觉得除了她和祖宁,可能桌上的众人压根都没留意到吃的是什么。
餐桌上十分沉闷,南竹暗暗庆幸崔莎莎没有跳出来挑事。不到七点半,大家就停了筷子,丁叔将盘子撤下,又给移战客厅里的众人上了茶,这才退下了。
客厅里四只三人沙发环成一周,中间一台硕大的正方形大理石茶几,此刻茶几上新沏的碧螺春还冒着热气,空气中尽是清新隽永的茶香。
不过此刻也没人在意面前的茶,各人的目光都灼灼地落在祖宁身上,连站在祖宁身侧的南竹都感受到了几分热烈。
Talia低声道:“我回避一下吧。”说着拿起手包欲走。
申媞把她按回沙发:“你就在这陪我。”挑衅似的抬眼扫视一圈。
这会儿没人有心情和她计较。
姚盈催促祖宁:“祖律师,别卖关子了,快读吧。”
祖宁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只扁平的不锈钢盒子,南竹见那盒子上有一只密码锁,四周还贴了一圈封条。
“我是祖记律师事务所律师祖宁,也是本次遗嘱宣读仪式的宣读人。立遗嘱人申时安先生,于2015年6月12日制订本遗嘱,当时他神志清醒、思维敏捷,本遗嘱是申时安先生真实的意思表示。遗嘱经央城第一公证处公证后封存至今,为有效遗嘱。” 祖宁给众人展示了封条,上面写着“2015年6月12日封存”,还盖了申时安的签章。展示完毕后,祖宁拿出一把裁纸刀,将封条小心地割开,然后输入密码,从盒子中拿出了一张薄薄的纸。
“申时安先生名下资产,包括世安集团股份、房产、存款及有价证券、珠宝古董。其中,长子申嘉行先生,继承世安集团股份3,000万股,紫御庄园房产一处,清河别苑别墅三处,恒安大厦公寓两处;女儿申媞女士,继承世安集团股份500万股,恒安大厦公寓一处,珠宝古董共计39件,所有资产由秦思卿女士代管,待申媞女士符合遗产领取条件后方可获取,如申媞女士始终未符合领取条件,或申媞女士先于秦思卿女士过世,则由申时安先生或其继承人在秦思卿女士过世后收回全部资产;妻子姚盈女士,继承存款共计6,000万元,南宁大厦商铺一处;甥女崔莎莎女士,继承存款和有价证券合计人民币6,000万元,恒安大厦公寓一处,国汇大厦商铺一处;助手吴渭先生,继承古董5件,有价证券折合人民币500万元。” 应该说,申时安最大限度地把世安集团的股份留在了申家人手里。
南竹站在祖宁身侧,表面上微微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的乖巧样子,暗中却饶有兴致地观察着每一个人的反应。
无他,申时安留下的遗产是巨额数目,眼前的这些继承人们,显然不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她很好奇每个人的想法。
世安集团的股份是遗产中最值钱、也最珍贵的部分,与股份相比,其他的房产、现金、珠宝古董,都不算什么了。
申嘉行显然是最大的赢家,不但获得了绝大部分的股份,也顺理成章地继承了世安董事长的职位,这才是最重要的。不过,他本来就是申时安唯一的儿子,无可厚非。申嘉行自己也明白,一切应该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只造型别致的银色打火机,好像想吸烟,但是转眼扫视一圈以后,只把打火机握在手里把玩,并没有点燃雪茄。
申媞显然为遗产金额之大所惊愕。她瞪大眼睛,不知所措地看了看身边坐着的Talia,嘴唇微微翕动,似乎急于表达自己的惊讶。Talia了然一笑,轻轻拍拍她的手,申媞这才稳住心神,平静下来,继续听祖宁念着遗嘱。
姚盈自从坐下,就一直对着灯光看自己精心护理过的指甲。听到自己的遗产只有6,000万和一处商铺时,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从鼻孔里微微哼了一声。南竹想起之前崔莎莎向她抱怨,说姚盈自从嫁给申时安,生活奢华无度,人又贪婪,磨着申时安把不少资产都转移到了她的名下。申时安本来就是做房地产业起家,名下房产不应该只有遗嘱上写的这些,看来有一部分可能早已被姚盈收归囊中。
崔莎莎则一直在低着头小声啜泣。这几天,崔莎莎虽然大部分时间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但是偶尔也会忽然红了眼眶,对南竹说起舅舅对她的好来。申时安工作繁忙,和她相处的时间不多,但从来没在钱财物质上亏待过她。遗嘱上不但给了她现金,还为她安排好投资,又给公寓和商铺让她安身立命,就算她一辈子不工作,也不愁吃穿。算起来崔莎莎名下的资产也差不多快过亿了。
反应最大的是吴渭。他本来微微低着头,当听到自己的份额时,脸部肌肉控制不住地跳动了几下,难以置信地抬眼看祖宁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把情绪掩盖好。
难道申时安之前对吴渭有过什么承诺?看他似乎是抱有很大的希望,现在又非常失望的样子。
南竹忽然觉得眼角的位置有什么东西晃了一下,她悄悄抬起眼帘望去,只见餐厅的玻璃门内侧掠过一个身影。
餐厅和厨房相连,可能是丁叔在收拾餐厅吧。
祖宁把文件放回盒子。“具体资产清单,这两天会有专人与诸位交接。”他扫视了一圈众人,“请各位自便。明天早晨九点钟,会有车来接大家回央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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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美酒佳人
姚盈率先起身,风情万种地四下看了看,用戴着硕大钻石戒指的手理了理鬓发:“这才几点?丁叔,这里有没有影音室?我去找个片子看吧。”
丁叔从厨房里出来:“有的有的,在地下一层。还有健身室,在影音室隔壁。”
申媞则见客厅一侧还有一个吧台,吧台内侧的酒架上罗列着不少洋酒,就兴冲冲地拉着Talia走了过去:“看看我的手艺。”
南竹见崔莎莎眼圈发红,知道她心里难过,便低声问她:“我陪你上去休息一会儿吧。”
崔莎莎抽出一张纸巾来擦了擦鼻子,摆手道:“不用,我想自己呆会儿。”
“我和你一起上楼。”
南竹扶起崔莎莎,把她送回到二楼卧室,又在自己房间里磨蹭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无聊,便走出房门。
二楼楼梯在整个楼层的中间部位,一个小厅把八间卧室从中分开。小厅里摆着一组沙发,一只摇椅,还设了一排书架,南竹饶有兴致地在书架前盘桓了一会儿,挑了本《为你,耶路撒冷》出来,坐在摇椅上轻轻翻开。
这本书是她曾经在网上见别人力荐过的,一直想买。只是还没来得及下手就被崔莎莎征用了好几天,这会儿见书架上竟然有这本书,不由喜出望外。
不过,读了多久,她就被书里层出不穷的人物和冗长的名字弄得头晕脑胀,不得不抬起头来想休息一会儿。
她发现,摇椅放置在靠近二楼扶栏的位置,她坐在这里是居高临下,刚好能看见客厅的全景。
姚盈早已去影音室了,但是这会儿吴渭也不见了踪影。
申嘉行和祖宁还在沙发上低声交谈,大概是商议公事。
客厅角落里一抹醒眼的亮色是那两个年轻女孩子,申媞和Talia。申媞像个酒保一样站在吧台内侧,像模像样地从酒架上拿出一瓶酒,打开瓶塞闻了闻,满意地眯起眼睛微笑。又翻出一只高腰玻璃杯,动作熟练地调制出一杯橙红色的鸡尾酒,向坐在高脚凳上的Talia推了过去。
Talia摆摆手,似乎是在拒绝。但是申媞说了几句话,她只得端起酒杯尝了一口。
申媞又回过身去审视着酒架,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好酒,她欢呼一声,从高处取了个瓶子下来。
Talia在这会儿快把那杯橙红色的鸡尾酒喝光了,已经有了几分醉意,头摇摇欲坠地撑在了桌上。
申媞大惊失色,连忙从吧台出来扶住Talia,又看看半空的酒杯,又好气又好笑,把她从高脚椅上搀扶下来,又扶着往楼梯走来。
怕被人发现她在盯着人看,南竹急忙垂下头,做出一副认真读书的样子。
直到楼梯上响起脚步声,南竹才抬起头来,见Talia垂着头,脚步绵软,申媞正费力地架着她上楼。
南竹赶紧丢下书,紧走几步下了楼梯,从另一侧扶住Talia:“苏小姐这是怎么了?”Talia的手里还抓着一个手包,南竹把包拿过来挂在自己胳膊上,与申媞一左一右地架住她扶着上楼。
因为一直觉得南竹是崔莎莎的跟班,申媞本来对南竹并无好感,但见她主动过来帮忙,心里有几分感激,便道:“我给她做了一杯鸡尾酒尝尝,没想到一个不留意,她全喝光了……Talia从来没喝过酒,一下子就醉了。”
南竹一边扶着Talia上楼,一边安慰申媞:“只是喝醉了,应该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到了Talia卧室门口,申媞从Talia的手包里摸出钥匙开了门。二人合力将Talia放在床上盖好了被子,南竹又倒杯水放在床头柜上:“醉酒的人容易口干,等会儿她醒了也好喝水。”又帮着把窗户关好,拉上了窗帘。
申媞再看向南竹时的目光就温和了许多:“多谢你。”
南竹笑笑,帮Talia打开一盏床头灯,将顶灯熄了,才和申媞一起从外面把门带上:“好在这个门不用钥匙也能反锁。”
申媞感激地冲她一笑:“打扰你看书了吧。”
“没有。”南竹笑,“这本书读起来真是费力得很,还好你们打断了我,要不我还有点不好意思这么快放回去,显得我好像很没品位似的。”
“哈哈,你真有趣。我也请你喝杯酒吧,我的手艺很好的。”
南竹正感觉长夜无聊,欣然应允:“好呀。”
申嘉行和祖宁依然在低声聊着什么,并没有注意这边的动静。
南竹坐在刚刚Talia坐的高脚凳上,见那杯里还有一些橙红色的残酒,拿起来闻了闻:“日出?”
轮到申媞惊讶:“你怎么知道?”
南竹耸耸肩:“天赋。”
“少来,你也爱喝酒?”
南竹饮酒不多,不过嗅觉灵敏,倒也确实是天赋。她不再卖关子:“很浓的龙舌兰味道,还有橙汁味儿,又是这个颜色,肯定是日出啦。”又笑,“酒味很大,你改了配方吧?Talia喝了这么多,不醉才怪。”
申媞不好意思地一笑:“我是兑了一半的龙舌兰。我自己喜欢喝这个,本来想让她尝尝就算了,没想到差不多喝光了,估计她得晕到明天早晨。”又看着南竹,“你绝对是行家。喝点什么?”
南竹看了一圈酒架:“诺迪思,加一倍苏打水就行了。”
“这哪儿能体现出我的实力啊。”申媞不满,“再说一个。”
“那就Mojito吧,特别能考验调酒师功力。”
申媞眼睛一亮:“这可是我的不传之秘。”她兴致勃勃地取了一瓶朗姆酒,又从小冰箱里拿了一瓶冰镇苏打水出来,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上:“我只告诉你——我才下车就瞧见门口长了不少野薄荷……”
南竹也忍不住被她的欢快感染,故作严肃道:“那还不快去摘?客人正等着喝呢。”
申媞一边往外走,一边拿手腕上的皮筋把头发卷了起来挽在脑后:“我可要拿出看家本领给你瞧瞧了。”
南竹笑着看她轻快地走过客厅,出门去摘薄荷。长得漂亮的女生,无论做出什么举动,总是让人赏心悦目的。
这会儿申嘉行和祖宁终于谈完了,祖宁收拾了茶几上的几页纸站起身来,申嘉行脸色松快不少,二人似乎又闲聊了几句。
申媞在手心里捧了几片薄荷叶子进来,路过沙发时,看都没看申嘉行和祖宁。
申嘉行无意中扫了申媞的背影一眼,随即瞪大眼睛,目光魂不守舍地追着申媞。祖宁也发现他的异常,低声唤了两次,又伸手拍拍他的手臂,申嘉行才回过神来。
奇怪,申嘉行看见了什么?南竹很好奇。
申媞先去厨房把薄荷叶洗干净,又从冰箱里取了一只柠檬切开,用小碟子盛着放在吧台上。她把薄荷叶放入高腰杯,用长勺轻轻捣碎,又取一片柠檬放进杯中。随后在摇酒壶里倒入朗姆酒、苏打水、冰块和砂糖,稍微晃了几下,将液体注入杯子。
“好了,尝尝。”申媞把酒杯推到南竹面前,清新的薄荷和柠檬味道弥漫开来。
南竹依言喝了一口:“嗯……薄荷叶的味道很浓郁,整体上口感又清新又甜蜜,难得的是一点苦涩也感觉不到,但是也没有过分的甜。很不错,在我喝过的里面也就排个第一名吧。”她俏皮地眨眨眼,这话并不是拍申媞马屁,看来申媞真的很擅长调酒。
“哈哈,我真的很喜欢你。”也许是因为生长在国外的缘故,申媞的性格很是热烈奔放。她转身拿下一瓶诺迪思金酒,对南竹挤了挤眼睛:“我也喜欢诺迪思,而且最好是只配苏打水。”说着给自己兑了一杯,小小地喝了一口,满足地眯上眼睛,“我觉得诺迪思简直可以当作香水来喷。”
申媞转身时,南竹见她脖颈的位置有一个淡红色的玫瑰花纹身,因为她白天一直是披散着卷发,所以之前没有注意。
南竹指指自己的脖子:“你那是个纹身吗?好特别。”
“嗯。”申媞背过去给她看,“我十六岁的时候纹的,那时候纹身很便宜,才花了八百块,我一周的工钱。现在我听说给我做的那个纹身师已经很有名了,一次五千块都要预约很久。”
“你还要打工啊?”之前祖宁说,他替申时安按月汇生活费给秦思卿母女。以申时安的身家,那生活费应该也不是小数目。
“嗯……对啊,赚生活费嘛,国外都是这样。”申媞耸耸肩膀。
“那秦阿姨对你还挺严格的。对了,Talia和你是同学吗?她看起来好文静。”
“我们住在一起。”申媞歪头想了想,“嗯,就是我家在学校附近,她住在我家,我们也是同学。”
“哦哦,我知道,听说国外很多留学生都寄宿在当地人家里。”南竹忽然发现其实申媞和Talia的脸型五官有些相像,只是一个是暴烈美人,一个是文静的乖乖女,“你俩是不是长得有点像。”
“是有一点,所以我才说是缘分啊,我觉得她就像我妹妹一样。不过我俩风格南辕北辙,所以一般人不会觉得像啦,你的眼睛好厉害。”申媞凑近南竹的耳朵,“那个申嘉行一直往我们这边看,不会是爱上你了吧,哈哈。”
南竹猛然回过头,正与申嘉行对上眼神。申嘉行慌乱地移开视线,掩饰着站起身往楼梯走去。
申媞放肆地大笑起来。
她轻轻打了申媞的手一下:“别胡说。他是在看你这个天上掉下的林妹妹才对,你这么漂亮,谁的眼睛里还看得见我呀。”
“他那个人,我一看就讨厌,脸那么白,嘴唇又那么红,一点也不像个男人。又摆一副多高高在上的样子,比他那个聒噪的表妹还让人受不了。”申媞做了个表示恶心的鬼脸,“不过我还得谢谢他,刚才我去拿柠檬,丁叔说这吧台是申嘉行让弄的,他喜欢喝洋酒,申家每个房子里都得有一个吧台。”她仔细看着南竹的脸,认真道:“你很好看啊,五官特别干净,尤其是眼睛。感觉整个人真的像一丛竹子一样,特别清新,很招人好感的。”
南竹捂着嘴笑:“才没有,你白天还特别讨厌我。”
“还不是因为你老和那个崔莎莎在一起。我看申家的人没一个好的,那个姚盈也是,走路一扭一扭,跟模特走T台似的。”
“莎莎单纯惯了,口无遮拦的,其实人不坏,你不要和她计较。姚夫人……”听到申媞对姚盈的评价,想想还真形象,南竹也不禁噗嗤一声笑出来,“她以前是演员,可能比较讲究仪态。”
爱模仿模特走路的姚盈正在影音室里,叫丁叔给她端了一杯红酒,一边慢慢的品尝,一边心不在焉地盯着屏幕上放映的一部爱情片。
她的心思没在电影上,自然也就没看进去。等这会儿回过神来,已经播放了一个多小时,正演到金童玉女似的两个男女主角,缠绵悱恻地抱在一起海誓山盟。
姚盈嗤之以鼻。人生在世,无非吃穿,哪儿有那么多情可伤,愁可感?
她从来没有真正地谈过恋爱——她生在贫民窟,父亲在景区拉人力车,母亲是服装厂的下岗女工,一家人挤挤巴巴地住在大杂院里,三口人只得十几平米的一间屋栖身。房子低矮不说,冬天冷到生冻疮,夏天外头下大雨,屋里就会下小雨,每每这时候一家人就挤在床上,听着雨水滴在脸盆里、水桶里、夜壶里。
长到十四岁,她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人人都说,烂泥洼里长出了最娇嫩的花……父亲的老伙计也打趣,凭着老曹的基因,也能生出这么好看的闺女,莫不是抱错了吧?父亲只得憨厚地笑。
那时候她真的恨死了没出息的父亲母亲。一个只会卖力气拉车,一个连份像样工作都找不到,只能天天的去周围超市转悠,看有没有发传单的零工可做,再赶在菜市场关门前,去捡些人不要的菜,择出能吃的一些来做晚饭。她恨她已经长成大姑娘了,却只能睡在父母上铺,换衣服的时候父亲都不知道转身回避——当然也无处回避。她恨每天早晨她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提着夜壶去公共厕所倒掉,再回来在院子里的水龙头下,冲洗那臭气熏天的夜壶。她恨冬天要隔两个礼拜,才能端着脸盆去浴室洗一次澡,只是为了省那两块钱的浴室门票。
所以,当那个人给她递出第一枝橄榄枝时,她毫不犹豫地抓住了。
那天,有个小剧组来隔壁的大杂院取景,她也好奇地挤在人群里,踮起脚尖往里望去。
导演、摄像、助理……十来个人众星捧月般地围着女主角,那女主角一脸不高兴:“来这种地方能拍出什么?”
“剧情需要,剧情需要。”导演满脸陪笑,又跑到摄影机后头看着走位。
拍摄间隙,女主角跑回保姆车休息,导演还在取景地转圈子。猛然回头间,瞥见了人群里的姚盈,哦,那时候她还叫曹翠翠。
十四岁的少女,铅华不施,一张素白透粉的脸像芙蓉花一样洁净明媚。
导演是识货人,目光越过层层路人,瞬间就把姚盈足足打量了三个来回,做出了一个结论——好一朵陋室明娟。
他让助理递给她一张名片,愿者上钩。
她没有辜负这份心意,毅然决然地从学校辍学,搬出了贫民窟,从跑龙套开始,正式踏进演艺圈,也成了导演的小金丝鸟。导演给她改了名字,姚盈。据说是请大师起的,必火。
影音室的门轻轻一响,姚盈从回忆中惊醒,回过头去。
吴渭沉着脸走进来。
姚盈把上下交叠的双腿交换了位置,懒懒地端起酒杯啜了一口:“不怕人看见啊?”
吴渭重重地在她身边坐下,陷在柔软的沙发靠背里:“人都死了,还怕什么?”他报复似的摸上姚盈的腰。
姚盈怕痒,咯咯笑着扭身躲过:“老头子不地道了吧。”她不完全清楚申时安和吴渭之间的协议,但是今天看吴渭的反应,却是非常失望的样子,猜到定然是申时安给吴渭画了什么大饼,却并没有守信。
“哼,骗我给他卖命这么多年,还得给他儿子接着卖命……说了给我股份,给我股份,让我进董事会……现在,五百万打发叫花子吗?”吴渭恨的牙痒痒。
姚盈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老子要你干活儿,小的可不一定还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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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竹和申媞聊了一会儿,见申媞已经不知不觉间喝了不少酒,连忙按住她的杯子:“别喝了,当心明天头痛。”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申媞晃晃头,“我以前在酒吧里唱歌,没事就和酒保学调酒,调出来的都自己喝了。”
“好了,好了,那也别喝了。”南竹瞥见姚盈和吴渭前后脚到了客厅,姚盈往吧台这边看了几眼。她冲客厅努努嘴:“你要喝,回去喝多少都没人管你,这儿可不是喝酒的好地方。”
申媞了然:“听你的。”说着将吧台上摆的酒瓶一一放回原位。
姚盈大声叫丁叔:“丁叔,等下热杯牛奶送到我房间。”又摇着腰肢上了二楼。
丁叔从厨房跑出来:“是,夫人。”转身见到南竹和申媞,笑着问道:“两位小姐可要牛奶?”
南竹摇头谢了,申媞道:“给我一杯吧,帮我加两勺糖,我喜欢喝甜的。”
丁叔答应着:“好,一会儿送到小姐房间去。”
见丁叔进了厨房,申媞冲南竹吐吐舌头:“被人叫小姐还真不习惯,好像旧社会地主家的女儿似的。”
南竹笑道:“这就不习惯了?”她看看表,惊道:“都快十点半了,时间过得好快啊……我得去睡了。”
“这叫酒逢知己千杯少。”申媞挽住南竹的胳膊,“我也回去了。”
楼主:燕山月之小  时间:2019-11-16 11:16:36
诺迪思什么时候给我广告费…安利这款酒给大家,很适合女孩子独饮或是男生请女生喝,是金酒,但是杜松子味道不浓,反而有很重的花香味,真的可以当成香水喷。兑点苏打水就很好喝,不过我喜欢甜一点的,经常兑柠檬苏打或者雪碧。
楼主:燕山月之小  时间:2019-11-16 11:16:36
第八章 无眠之夜
南竹陪着申媞走进她的房间:“我看看你的房间和我的一样吗?”
她不动声色地扫视一圈,这间房与她的布置一模一样,都是一张双人床,一对床头柜,一张圆形的小茶几配了两把小沙发,茶几上放了一个铜质大托盘,里面是一只红色的保温壶、一只玻璃凉水瓶和两只玻璃杯,进门的位置有个盥洗室。
她不动声色地走到盥洗室门口向里面望去。
空无一人,也没有使用过的痕迹。
她假装将钥匙落在地上,弯腰去捡,趁机向床底看了一眼,并没有什么异样。
南竹放松了些,也许是她多想了——不过,偌大的遗产,如果说没人眼红那才奇怪。
“你自己小心些啊,尽量别出去了,把门窗锁好。你现在身家可不是一般的丰厚。”南竹不好直说,只得含蓄地提示她。
申媞正在从行李箱里拿出睡衣,闻言一愣,忽然笑起来:“钱又没给到我手里。哎呀,我会小心的啦,你怎么像祖律师一样唠叨。”她把南竹推出门,“快去睡吧,我好好锁门就是了。”
回到自己房间,因为傍晚的时候已经洗过澡,南竹只简单洗了洗脸,想起崔莎莎晚上一直没有出来,就又在睡衣外面披上一件长款开衫,想去看看她。
可是敲了好一会儿门也没人开。
难道她下楼了?申媞走到楼梯口向下探探头,刚好看到一个身影走进厨房,很像崔莎莎。
可能是饿了去厨房找吃的,莎莎今晚吃的很少。
还知道饿,应该没什么事了。她穿的是睡衣,这房子里还有申嘉行和吴渭,还有她老板祖宁,不方便下楼乱晃。
正想回房,忽然一间房门打开了,吴渭走了出来,原来他住在崔莎莎隔壁。
吴渭手里转着一把钥匙,见到南竹也是一愣:“南小姐还没休息?”
“哦,马上了。”南竹裹了裹身上的开衫,觉得有些尴尬,没话找话地寒暄着,“您也还没睡吗?”
“口渴,去厨房倒点水喝。”吴渭说着向楼下走去。
南竹赶紧回房间关上门。
她躺在床上打开了新闻软件。这是她睡前的必备动作,一般看上一刻钟,睡意就会越来越浓。
不过今晚她却越看越精神起来。
她努力忽略空气中浓郁的香气,那香气却像认准了方向似的,使劲向她鼻孔里钻,把她熏的头晕脑胀,了无睡意。
奋斗半个小时,实在是睡不着。南竹只得认命地爬起来,到小茶几上给自己倒了杯水。她发现她和Talia的房间的小茶几上都放置着一模一样的保温壶和凉水瓶,应该是丁叔事先备好的,真是细心。
又开窗通了一会儿风,南竹这才感觉好些,关上窗子重新躺回床上。
酒精到底还是起了些作用,南竹感觉意识越来越模糊,在黑暗中渐渐坠下去。
朦朦胧胧中,几个杂乱的念头从她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好像,好像有什么地方非常奇怪……但那是什么?她想不出来,沉重的睡意一阵一阵地向她袭来。
她本以为经过一整天的折腾,她会睡得很沉。但是没想到,睡了还不到两个小时,她又醒了。
她有些迷迷糊糊的,已经早晨了?今天是周几?她翻了个身望望窗子,薄薄的窗帘外还是一片漆黑。
趁着一点朦朦胧胧的月光,她慢慢看清了屋子里的摆设,床头柜、小沙发、茶几……哦,这并不是她的家,而是申家在燕市墓地附近的别墅。山里的夜晚特别寂静,就算是关上窗子,也能听见夜虫蛉蛉地奏着夏夜交响曲,为深夜又增添了孤寂之感。
她欠起身子,从床头柜上摸起手机,看看时间才凌晨一点。她又沉重地倒回枕头。
这次入睡比上次还困难。辗转反侧了好一会儿,她发现了让她失眠的根源——空气里已经不再单单是睡前那股浓郁的香水味儿,而是又混杂进了一种特殊的味道,这两种都很浓郁的味道搅合在一起,让她的胃部感到阵阵不适。
难道是天然气泄露了?想到这个可能,她激灵一下坐起来。这可不是小事,这房子荒郊野岭的,真的失火或是怎么样了,救援都来不及。
不过,好像并没有天然气那股呛鼻的味道。她提起的心稍微放下一点。她想出门看看,但是又有些胆怯,便拿起手机给崔莎莎发了条短信:“睡了吗?”
因为崔莎莎大学毕业后始终没有参加工作,每天在家里都是遵循夜猫子作息,晚上往往要消磨到凌晨两三点才睡,早晨又中午才起床,这会儿应该还清醒着才对。
她等了好一会儿,没人回复她。
今天怎么这么早?可能也累了。
她想了想,试探着给祖宁也发了一条:“您睡了吗?”在南竹心目中,这时候只有做老板的才有可能还在工作。
果然,祖宁很快将电话拨了回来:“怎么了,有事吗?”
她小心翼翼地道:“不好意思,打扰您了。房子里有股怪味儿,我想出去看看,但是不敢一个人下楼……”
祖宁顿了顿,彷佛在分辨真假。
南竹反应过来,顿时感到有些百口莫辩,懊恼地想锤自己的头。因为她忽然发觉,这样的夜半来电,这样蹩脚的借口,真的很像是心机女谋求上位,出差时故意找借口约上司半夜出来,然后再只穿着睡衣,香肩半露,顺理成章地发生点什么……
我没有那个意思!她在心中呐喊,但是却说不出口,只怕会越描越黑。
好在祖宁终于开口:“等会我去你门口叫你。”
南竹松口气,从床上跳起来,拿起沙发上搭着的一件长开衫穿上,又仔细地扣好每一粒扣子,把自己裹得比修女还严实,门便被轻轻敲响了。
南竹打开门,见祖宁还是晚上在客厅时的打扮,知道他还没准备就寝,心里的负罪感轻了一点。
“你说有什么味道?”
“不知道……”开了门,楼道里没有香水味的干扰,那股怪味更明显了。南竹皱着眉头:“像是铁锈,而且越来越浓了,刚开始我还担心是天然气。”
“铁锈?能分辨出是哪里来的吗?”
南竹的卧室本来就靠近楼梯口,她向楼梯下走了几个台阶,仔细感受着气味的来源,肯定道:“就是二楼。”
南竹又在二楼楼道里走了个来回,肯定地指着东侧道:“那边比较浓,是那边传过来的。”
祖宁的脸色一下子变了。铁锈味道,从东侧传来……东侧的四间房,住的分别是申媞、Talia、姚盈和他自己。
律师行业多年沉浮,他见惯了世上形形色色的丑恶,知道许多人的犯罪底线并没有那么高。而今晚他宣布的可是价值百亿的遗产分配……他曾经劝过申时安,宣布遗嘱以后最好是让各人回各家,能够避免许多后续的麻烦事,比如争吵。可申时安不同意,不知出于什么考虑,他坚持要让这貌不合神更离的一家人为他作最后的守夜。
申媞忽然空降,刚刚获得了巨额遗产,又是个年轻姑娘。在有心人眼里,无异于孩童抱着金子在街上行走。虽然如果今晚出了事,大家都不能摘清干系,但保不住有人就是想逆思维行事呢?
不敢再犹豫,他走到申媞房门口,轻轻敲敲门。
并无人应,他手底下加重了力道,同时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房间里隐隐约约传来手机铃声,但却无人接听,直到手机里传出清脆的女声:“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祖宁的心直直地沉下去。
他委婉提醒过申媞,她这次回来事涉遗产,她要小心一点,最好不要单独行事。可她笑弯了腰,轻佻地冲他飞个媚眼:“我可是练过防身术的,祖大律师就放心吧。”
祖宁挂断了电话,脸色阴沉的像要滴出水来,敲门已经像是砸门,在寂静的凌晨显得格外慑人。
姚盈裹着一件水红色真丝睡袍打开门,睡眼惺忪道:“干什么啊祖律师?这都几点了?不睡觉了?”
申嘉行也从西侧最里面的房间出来:“怎么了?”
南竹顾不上和他们解释,指指Talia的房间:“她会不会睡在这间了?”
祖宁点点头:“你把Talia叫起来。”
南竹使劲敲了一会儿门,Talia把门打开,头发乱蓬蓬地散在肩上,一手扶着头,眼睛还没睁开:“怎么了?要出发了吗?”
南竹见她醉酒未醒,顾不得与她解释,急匆匆地冲进房间。
床上只有一个人睡过的痕迹,窗户依然紧闭着,空气里尽是淡淡的馨香,床头柜上的水也没动过,与她晚上和申媞一起送Talia回房时一模一样,申媞不可能在这里。
“没人,不在这里。”南竹冲门外喊。
申嘉行似乎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喊了一声:“我去叫丁叔,他有备用钥匙。”便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下楼。
Talia扶着头靠在门框上,懵懵懂懂地看着南竹:“到底怎么了?”
南竹未及答话,便瞥见吴渭从门口匆匆闪过:“要不砸门吧?”他打量着小厅里的家具,“我们可以把沙发抬起来。”
她顾不上理会Talia,匆匆跑出房间,站在祖宁身边,紧张地盯着申媞的房门。
申嘉行拉着丁叔跑回二楼,丁叔手里还拿着一大串钥匙,惊愕地望着祖宁。
祖宁顾不上多说,从丁叔手里拿过钥匙,辨认出房间号,将钥匙插进门锁。
门开了。
一股极其浓郁的铁锈味道扑面而来,兜头兜脸地包裹住南竹,令她几乎窒息。
当目光触及房间里的人时,她明白了那铁锈味究竟是什么。
楼主:燕山月之小  时间:2019-11-16 11:16:36
为什么就算刚刚更新,论坛首页上也看不到我的帖子呢~~
楼主:燕山月之小  时间:2019-11-16 11:16:36
第九章 沙发上的尸体
沙发上坐着的是申媞,确切地说,是死去的申媞。
她的头不自然地垂到胸前,胸口插了一把水果刀,大量血迹从刀口淌下,把她白色的睡衣染得发黑。棉质睡衣的裙角,还在极其缓慢地向下滴着血。
祖宁走上前去,蹲下身子仔细观察了几秒钟,就站起身来:“人已经死了。”
姚盈从后面挤上来,水晶拖鞋的高跟险些踩到南竹的脚背。待看清屋里的一切,她吓得尖叫一声,捂住胸口颤声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没人理她,也没人能解释。
南竹感到胳膊一阵剧痛,回头一看,原来是崔莎莎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臂,眼睛盯住沙发上的申媞,眼神里有困惑,也有恐惧。
“报案吧,这是谋杀。”祖宁的内心悔恨不已。他提示她要小心,又关注着南竹把她送回房间,以为今晚可以平安度过了……没想到,几个小时前还活生生能说能笑的年轻姑娘,转瞬就化为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他环视一周,冷冷道:“凶手就在我们几个人中。”
“为什么!也可能是外人闯进来的!”姚盈控制不住音量,仍然在尖叫。
南竹摇头,低声道:“不是……没有闯入的痕迹。”申媞的钱包四仰八叉地丢在桌上,里面胡乱塞了一小叠人民币,还有几张小面额加元,“她的钱也没丢。”
“等一下。”申嘉行很快从惊愕中平静下来,他看着祖宁,“我爸刚去世,她就被人谋杀……传出去,世安的股票会一落千丈。”
祖宁盯着申嘉行的眼睛:“这是谋杀案,你妹妹刚被人杀了,这件事瞒不住的。”祖宁又环视一圈众人,眼神落回申嘉行身上,“如果你想瞒,反而会引出很多猜测。我帮你从警局内部调人,尽可能暂时守住这件事不让外界知道。”
申嘉行领会了祖宁的意思——人多口杂,别墅里的人,除了崔莎莎,没人和他是统一阵线,姚盈甚至巴不得他会出事。
他咬咬牙:“好吧!报警。”他见崔莎莎浑身发抖,过去拍拍她的肩膀,“别害怕。”
祖宁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我在燕市,出了一桩案子……对,我知道现在是凌晨,是刑事案件,谋杀……你给我一个燕市刑警的联系方式,要可靠的人,职位高一点……”
他挂断电话,又拨出一个号码:“何局长您好,我姓祖,是央城市局的蒋凡队长介绍来的……我现在在燕市郊野路一号,这出了一桩谋杀案……对,就是申家的别墅……请尽快派人来。另外,这案件可能牵扯的方面很多,涉及利益也很大,还请您务必先秘密调查,不要造成社会新闻……”
Talia本来站在人群外揉着太阳穴,此刻似乎清醒过来,急急地奔上前。南竹眼疾手快地拽住她:“别破坏现场。”
Talia指着申媞的尸体:“怎么会,怎么会……”声音泫然欲泣。
南竹只觉得房间里血腥味浓得令她无法呼吸,Talia对她说话的时候,呼吸中的酒气还尚未散去,热乎乎地喷到她脸上。两种味道混合,她努力压下胃部的不适:“你先冷静一下。”
她拖着Talia的胳膊把她带到小厅的沙发上:“你醉酒好点了吗?”
Talia昏昏沉沉地摇头:“头很痛。”她又哭起来,“Rose……”
崔莎莎一直如同被吓到的孩子一样紧紧地抱着南竹的手,南竹又把她按在另一只沙发上:“好了,好了,别害怕,大家都在这里。你陪Talia乖乖呆在这,我去倒水来给你俩喝。”
崔莎莎愣愣地点头,松开南竹。
南竹这才得以脱身。
她回自己房间倒了两杯水,端到小厅来,给Talia和崔莎莎每人手里放了一杯:“定定神。”
Talia似是口渴极了,将水一饮而尽。
崔莎莎木木地喝一口水,眼神呆滞,慢慢转动眼珠着看向南竹:“阿竹,她,她是怎么死的?”
祖宁和申嘉行把人都从申媞房间里赶出来:“已经报案了,警车半小时以后到,大家都到一楼客厅里等吧。”
祖宁看看摇摇欲坠的Talia和崔莎莎,问南竹:“她俩还行吗?”
南竹点头:“我马上带她们下去。”
其实她自己的感觉也很不好,但是她努力不去想墙壁另一侧的情景,轻声道:“我们也下楼吧。”
崔莎莎跳起来,又抱住南竹的手臂,眼神惊恐:“走,快走。”
南竹又扶起Talia,带着两人到客厅沙发坐下。
如同晚上宣布遗嘱时一样,大家围坐在沙发上,丁叔也拖了把餐椅坐在外围。
不同的是,此刻大家都眉头紧皱,满面愁容。
忽然,Talia低低地抽泣起来。
随着她第一声哭声响起,窗外一声惊雷,瓢泼大雨落了下来,将众人惊得一震。
凌晨,落雨声,惊雷声,啼哭声,加上楼上的尸体……
姚盈心烦意乱地低喝一声:“别哭了!”
Talia被吓了一跳,但是渐渐止住哭泣,只偶尔发出几声抽噎,眼圈和鼻头红红的。
南竹心中不忍,抱了抱她的肩膀,低声安慰:“别太伤心了,会找到真凶的。”
“Rose……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在学校经常被白人女生欺负,都是Rose帮我出头……”Talia从茶几上抽了一张纸巾,“我们经常睡在一个房间,她真的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申媞已死,这是冷冰冰的事实。南竹也无力安慰伤心欲绝的Talia,只得轻轻握住她的手,希望可以帮她稳住心神。
又沉默了一会儿,祖宁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是,我是祖宁。”
“刚刚是我报的案。”
“现在别墅里的人都在一起。对,没有破坏现场。”
“哦……好的,那请你们尽快赶到。”
挂断电话,祖宁道:“因为短时间雨量过大,山上出现滑坡,警车要绕路,可能过几个小时才能到。”
姚盈跳起来:“那怎么行?我不要和那个……呆一晚上!”
祖宁没有搭理她。
崔莎莎本来失魂落魄,但是姚盈是她始终致力打击的对象,这令她恢复了一些战斗力:“你不愿意呆在这可以走。”她冷冷地上下打量着姚盈,“年过半百的人了,穿一身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今天结婚当新娘呢。可怜我舅舅刚下葬,老婆就穿这么喜庆!”
姚盈作势紧紧睡袍,却并没有盖住呼之欲出的胸脯,反而把身材勾勒得更加凸的凸凹的凹,格外诱人:“我穿红怎么了?老爷子就是喜欢我穿红的。不像有的人,人丑还胖,穿什么颜色都难看。”
“你……”崔莎莎还没来及反驳,申嘉行开口打断她:“好了莎莎,别跟她计较。姚姨,去把衣服换了。”
姚盈不服气地翻个白眼,但是申嘉行一贯很少干涉她,如今一旦开口她也不敢拒绝。她只得环视一圈,见南竹还算镇定,也是女孩子,又没那么讨厌:“南小姐,陪我上楼换件衣服吧。”
南竹看一眼祖宁,见祖宁微微点头,便起身道:“好,正好我也去换一件。”
Talia是本来就穿的长袖长裤,南竹和申媞送她回房睡觉时并没有帮她换睡衣。崔莎莎在脑海里挣扎了一下,但是实在不想再上二楼,她看看自己穿的是五分长的睡衣裤,倒也过得去,就算外人来了也没关系,便没有吱声。
申媞的房门虚掩着。
姚盈房间在申媞里侧。南竹陪姚盈走到二楼,姚盈紧紧握住南竹的手,尽量目不斜视地走过申媞的房间,才松口气:“你在我门口等我,千万别走开。”说着把门敞开,又回头嘱咐:“别走开,啊。”
南竹就依言站在姚盈门口。
姚盈从衣柜里拿出一条暗色的裙子,又看了一眼南竹还在门外,才躲到墙后把衣服脱掉。
南竹的眼神无意中落到姚盈房间里进门处的地面上。
一片垃圾被丢弃在那里,小小的,正方形,在大理石花纹的地面上很不起眼……
天啊!
南竹飞快地把眼神移开。
难怪……其实今天很多事情都让她感到非常违和,这令她感觉很别扭,但一时又想不出来到底是什么。但是这一小块东西,至少解释了某个人的奇怪行为。
不过,南竹觉得他应该不是凶手,否则姚盈就是从犯。姚盈资产不少,美貌尚存,活得舒舒服服,看起来不像是会铤而走险的人。尤其是,这样做对她有什么好处呢?她可不是光凭感情就能帮别人的人。
姚盈仪态万方地走出来,在门内顿了一下,蹲下提提鞋子,笑道:“好久没穿这双了。”
她握住南竹的手:“谢谢你了,我陪你去换衣服吧。” 南竹注意到她甚至还在脸上补了些粉。
“不用了,您先下楼休息吧,我自己就可以。”
“别啊,还是小心一点好。南小姐就别和我客气了,我们这也算是同甘共苦了。”
南竹只得答应:“好,多谢您。”
她的卧室与申媞的隔着一个小厅,她也学着姚盈把门敞开,从行李箱里拿出一套运动服换了,又把刚脱下的开衫带上。
下楼时,姚盈忽然踉跄一下,南竹一把扶住:“您没事吧?”她感到姚盈的心脏正在剧烈地跳动,“您心脏跳的很快,有没有备心脏病的药?”
姚盈摆摆手:“我没有心脏病……就是今晚真是被吓到了……那么多血,那个脸太可怕了……”
“您别想那么多了。”南竹见她穿的是平底软鞋,“还好您穿的这双鞋,要不肯定崴脚了。”
姚盈干笑:“怕是要坐一夜了,穿高跟鞋会脚肿。”
吴渭在楼梯下等着她们,见姚盈几乎把半个身子挂在南竹身上,伸手来扶:“姚夫人,没事吧?”
“没事。”姚盈摇摇头,搭上吴渭的手,“多亏南小姐。”
南竹落后一步,吴渭体贴地把姚盈扶回沙发。
南竹把开衫递给崔莎莎:“披上吧。”
崔莎莎感激地看她一眼:“阿竹,你真好。”
Talia的手抱在胸前,眼睛依旧有些红红的。
南竹忽然发现,她的裤脚好像有些脏。但是,她穿的是一条接近藏蓝色的裤子,稍微一动就看不见污渍了。
也许是灯光造成的阴影。
楼主:燕山月之小  时间:2019-11-16 11:16:36
我…就从来没在论坛里找到过这个帖子,也搜不到自己的帖和名字…怎么肥四 哭
楼主:燕山月之小  时间:2019-11-16 11:16:36

楼主:燕山月之小  时间:2019-11-16 11:16:36
@芝士甜番茄 2019-10-19 18:17:07
有意思的小说 期待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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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鼓励哇!~日更,绝对不会烂尾~
楼主:燕山月之小  时间:2019-11-16 11:16:36
@田嘉禾 2019-10-19 08:54:37
进展有点慢,不过还行,有点本格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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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
楼主:燕山月之小  时间:2019-11-16 11:16:36
第十章 警察来了
天色渐渐亮起来。
客厅里没人动,也没人说话。
丁叔犹犹豫豫地开口:“要不,我去做点早饭来?”眼睛看着申嘉行和祖宁。
申嘉行点点头,姚盈却叫道:“不行!……祖律师说,是房子里的人杀了人,谁都有嫌疑!”
申嘉行冷冷道:“你可以不吃。”
“你怎么知道丁叔不是凶手?”姚盈一反常态,直接杠上申嘉行,她恍然大悟道,“哦……除非,你知道谁是凶手?还是,你就是……”
“闭嘴!”崔莎莎突然站起来尖叫一声,吓了南竹一跳,“你胡说八道!”因为一夜未睡,她双目赤红,似乎要扑过来打姚盈一般,把姚盈吓得一怔,身子向后躲了躲,指着崔莎莎叫:“你想干什么?”
南竹低声喝道:“莎莎!”把她按回沙发,“冷静点。”
因为南竹性子冷,而且从来也不会纵容崔莎莎,崔莎莎一向有点怕她发火,只得悻悻地闭上了嘴巴。
祖宁站起来:“我和南竹一起去准备早餐,有人反对吗?”祖宁和她是外人,而且是律师,是最不希望出事的人,应该最没有嫌疑。
没人吱声。
祖宁看着南竹:“走吧。”
祖宁拖一把餐椅坐在厨房门口:“你做吧,我监督你。”
“……”
好吧,这大概也算工作的一部分。
南竹打开冰箱,可能是因为只是打算暂住一晚,并没有准备很多食物,里面只有四提切片面包,两包火腿,一盒鸡蛋,十二盒牛奶。
她从冰箱里拿出切片面包和鸡蛋:“要不,就面包鸡蛋吧?”
祖宁接过面包看看,摇头:“面包不行,这个开口不是密封的。”
南竹只得洗了两次锅,鸡蛋也洗了又洗才放进锅里煮熟,又把牛奶放在锅里捂热。祖宁帮忙端到餐桌上:“只有鸡蛋和牛奶,吃之前要洗手。”他从自己卧室拿出一瓶洗手液,“这是我自己带来的,用这个洗,洗完不要擦手,也不要碰到任何地方,自然风干。”
但是最终只有祖宁、南竹、申嘉行和丁叔吃了早餐。
七点钟,警察终于到了。
因为已经耽误了几个小时,来得不仅有附近镇子上的警察,燕市凶杀科和检验科的人也都悉数到场。警察迅速封锁了现场,在房间里忙碌起来。
众人被安排在原地等候警察盘问。
第一个被叫到餐厅询问的是祖宁。
过了一会儿,祖宁回来叫南竹:“你先去。”
南竹走进餐厅,见一侧坐着一名年轻干练的警探,约莫三十上下,剑眉星目,眼睛黑亮有神,颇有神探风范,看着有些令人安心的眼熟。旁边还有一名年轻些的小警察,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
小警察指指椅子:“南小姐,请坐。这位是我们凶杀科慕科长。”
祖宁应该已经向警察介绍过所有人的身份,南竹顺从地坐下。
“南竹,24岁,生于云州市,就读云州第三实验小学……曾经养过一只小狗,叫贝贝……”
南竹越听越不对,祖宁不会知道这些,户籍信息上也不可能有,这位慕科长是怎么知道的?
她瞪着那张有些熟悉的脸,电光火石间恍然大悟:“你,你是慕星云!”
慕星云哈哈大笑:“你才认出我来啊。”
南竹的家乡在云州市,因为父亲曾经在法院工作,小时候她就住在法院家属院中。而慕星云正是她隔壁的邻居,比她大了四岁。因为双方父母关系熟稔,所以很是照顾她这个小妹妹。
不过,自从她十二岁母亲改嫁以后,她就没有再回过那个大院,和原来的邻居也并没有联络。没想到慕星云也离开云州到了北方。
“你也没认出来我啊,还不是看名字才知道。”南竹笑道。
“我回头找你,我们再好好叙旧。”慕星云脸色一正,“你先说说你的身份,为什么在这里,和死者的关系。”
“好。”申媞的死像块大石头一样压在南竹心头,让她每一秒呼吸沉重,也希望慕星云能尽快找到凶手,“我是祖记律师事务所的律师。因为申时安是祖记的客户,所以我跟我的老板祖宁祖律师一起过来,协助处理申时安的遗嘱事宜。根据遗嘱,申时安要求所有继承者,在他下葬后第一天住在这间别墅里等待公布遗产份额。涉及遗嘱的有:申时安的儿子申嘉行,女儿申媞,妻子姚盈,外甥女崔莎莎,和助手吴渭。另外,申媞是从加拿大回国,带了一个朋友,叫苏曼薇。别墅里还有一名佣人,是申家的管家丁叔。”她顿了顿,“这些人中,崔莎莎是我的大学室友,这也是祖律师带我来的原因。其他的人,我在参与这件案子之前并不认识。”
“好,你觉得这些人之间的关系如何?”
南竹思索一会儿,谨慎地开口:“我最了解崔莎莎,因为她从小寄养在申家,所以她对她表哥,就是申嘉行比较依赖。姚盈是申时安的第三任妻子,她和申嘉行、崔莎莎的关系都不好。申媞,是申时安和第二任妻子生的女儿,她好像一直在国外,和这些人都是第一次见面。丁叔,他是申家十来年的管家,感觉是非常尽忠职守的一个人。吴渭么,他似乎对遗产很不满意,另外……”她犹豫着要不要说。
“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没关系的。”
南竹下了决心:“吴渭好像和姚盈有些关系,不过我不肯定。”
“为什么这么说?”
“嗯……昨天晚上十一点的时候,我想去崔莎莎的房间,正好碰见吴渭从他房间出来,他说他要去厨房喝水。但是其实每个房间里都已经备好了供人饮用的热水和冷水。还有,一点钟祖律师砸申媞门的时候,我在Talia房间里,看见吴渭是从Talia房间的东侧跑过去的,只有姚盈和祖律师的房间在那个方向,他应该不会和祖律师睡在一起吧……”当然,还有一个证据就是姚盈房间地上的避孕套,不过姚盈换完衣服出门的时候应该也发现了,当时她蹲下提鞋子就是为了捡起避孕套,估计现在应该已经被处理掉了,她觉得最好还是让警察自己发现证据。
“祖律师说,是你在凌晨一点的时候告诉他,房间里有铁锈的味道。”
“是啊,那股味儿很呛人,我睡不着。原来是鲜血……”
“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像个小警犬一样,鼻子又灵又爱观察。”慕星云调侃。
南竹脸色一黯。
她爸爸最喜欢叫她小警犬……
慕星云敏锐地察觉到南竹的低落,暗暗后悔自己勾起南竹的伤心事。他马上岔开话题:“你觉得谁最有可能杀申媞?”
“这……申媞是来继承遗产的,肯定会触犯到一些人的利益。但是她的遗产份额……怎么说呢,其实相对整个申家的财产来说,并没有那么多。我不知道谁会因此杀害她。”南竹含蓄地说。
慕星云撕下一张纸条,写了一串数字递给南竹:“这是我手机号,想起什么了再打给我。”
剩下的六个人逐一接受了警察的盘问。
南竹真的很想知道大家都说了什么,因为她逐渐接受了祖宁的判断——凶手就在这几个人之中。
她心神不宁地坐在沙发上,眼睛不断瞟向餐厅。
下午两点钟,经过两轮盘问,警察也封锁了现场,将尸体抬走检验,终于允许众人离开,但是除了身上的衣物和身份证、手机,不许带走任何物品。
吃过早餐的人还能支持,没吃的人已经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怏怏无力。
南竹搭祖宁的车。祖宁一边发动车子一边道:“你是不是认识那个慕科长?”
南竹惊讶:“您怎么知道?”
“他看到你的名字的时候顿了一下,问了一些你的个人信息,包括籍贯,不过我不知道。”
“嗯……他是我小时候的邻居,十几年没见过了,所以一开始没认出来。”
祖宁笑笑,转移了话题:“先去燕市吃点东西,再回央城吧。”
两人简单吃了麦当劳以后,终于在下午四点前回到央城。
“你住哪儿?我先送你回去。”
南竹赶紧推辞:“您把我随便放哪儿就行,我搭地铁回家。”她可不敢劳动老板送她。
“那么,我去公司放一些东西,你就在那下车吧。”
一下车,回到熟悉的环境里,南竹感觉央城就连空气都那么清甜可人。
她感到一阵短暂的轻松,她轻快地走回香颂,顺便在便利店买上一摞馄饨皮和一把小香菜、两根小葱。她已经在申家吃了快一周的斋饭,真心怀念自己做的美食。
没想到,电梯门快关上的时候,又被人按开了。
“祖律师?!”南竹心头迅速浮现出几个可怕的念头,难道祖宁跟踪她?难道他真的和吴渭是一伙的?难道他……?!
祖宁也有些惊讶:“你住这里吗?”
南竹迅速调整心态:“是啊。难道您也是?”
祖宁看看电梯面板上按下的楼层,脸上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我先送你回家吧。”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南竹真的有点慌乱了,他想干什么?
说话间,电梯已经停在二十一层。
南竹率先走出去,回身笑道:“我到了,您快回家吧。这几天您太辛苦了……”心里希望祖宁赶紧关上电梯门走人。
没想到祖宁也跨出电梯,向左侧的房门边走边笑:“可是我就住在这儿啊。”
楼主:燕山月之小  时间:2019-11-16 11:16:36
第十一章 我看见你了
关上门,南竹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不仅是因为刚刚的尴尬,更是因为终于回到了自己家中。这是她最熟悉的地方,也是精神上的堡垒。
还是家里好啊,她发自内心地感叹。
她刚刚换好衣服,把虾仁、蟹黄和肉馅从冰箱里拿出来解冻,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阿竹,你猜我是谁。”
“慕星云?是不是查到什么结果啦?”南竹小时候叫他慕哥哥,但现在长大了,为了避免绿茶气息过于浓厚,南竹自觉自动地摒弃了尊称。
“没有。不过恭喜你,你的嫌疑被排除了。”
“我也有嫌疑啊?”
“在场的人都有。我们查了你的履历,还有加上别人的证词,你确实是第一次见到申媞,而且没有任何利益冲突。换句话说,没有动机。”
“其他人呢?”
“别人我不能说,只能告诉你你家老板的嫌疑也被排除了,他在十一点到一点之间,都在和人开视频会,已经证实过了,既有录像又有证人。”
南竹笑起来:“你们动作还真快。”
“当然,这可是大案子,整个局的人手都在搞……这几天又要住在局里了。对了,你现在在央城工作吗?”
“是啊,我住东城区,其实离燕市不远。”
“等休息的时候我去看你。好了,我就是告诉你一声,我去忙了。”
“等一下!最后一个问题,申媞的死因是什么?”
慕星云犹豫了一会儿,好像捂着手机麦克风,轻声道:“你别告诉别人,这还是保密的——她服用过一些药物,具体是什么我不能告诉你,但是真正致死的,是刀刺破了心脏大动脉。”
南竹把慕星云的电话号码存在手机里,又出一会儿神,决定还是先去包馄饨。
她最喜欢吃连汤带馅儿的馄饨,这是小时候父亲教给她的手艺。
七分瘦三分肥的黑猪肉馅,拌上少许高汤,顺指针把汤汁逐渐打进肉里。再把虾仁剁碎,加上两成的蟹黄,和肉馅搅拌在一起。盐、香油、五香粉、蚝油和一点点胡椒粉放进去,最重要的是一勺雪白的猪油和一勺剁得极细的笋芽咸菜末子,吃不出笋芽,只会感觉馅料既香又鲜。
挖一团不多不少的馅料放在皮子上,再用筷子沾一点水抹在馄饨皮边缘,对折以后把两头捏到一起,一个圆圆胖胖的馄饨就包好了。
她父亲祖上曾经是大户人家,就算后来在种种运动中没落了,也还保持着对吃穿的讲究。她父亲便精于食,在繁忙的工作之余还是喜欢在家里鼓捣一些精致的食物。她还记得他穿着围裙站在厨房,一边把馄饨皮放在手里,一边笑呵呵地对只有橱柜高的她说:“小竹一定要学会这一手,等爸爸老了包不动了,你就可以给爸爸做来吃……”
南竹很喜欢这种机械动作,这时候她心无旁骛,大脑完全放空。虽然手上不停,但对她其实是一种休息。这样的休息在经历了一夜谋杀后显得尤为舒适。
她一口气包了六十个馄饨,正想找个保鲜盒把今晚吃不掉的部分冻起来,留作以后的夜宵,门铃就响了。
谁啊?这公寓保安严密,不是业主的话是没法上楼的。
她从猫眼里看了看,祖宁的脸放大出现在门外。
她连忙打开门:“祖律师,有事吗?”之前她在心里怀疑过祖宁,因此现在特别不好意思。
“你在忙吗?我想有时间的话,和你讨论一下案子。”祖宁已经换下了西装,穿一身淡灰色休闲装,可能是他的家居服,比之前看起来年轻不少。
“这个,我还好。您请进。”其实她下午在麦当劳她只吃了两块紫薯饼,现在肚子饿得咕咕叫,“您先坐,我去倒杯水来,您喝茶还是果汁?”
“白水就可以了。”祖宁看她穿着围裙,“是不是打扰你吃饭了?”
“没有啦。”她心念一转,“我刚包了馄饨还没煮,您吃过晚饭了吗?要不要一起吃一点?”
“方便吗?”
“方便方便,很快就好。”南竹脚步轻快地走进厨房开始烧水,心里暗赞自己太机智了,既可以不用挨饿,又没有得罪上司。
这边祖宁脸上也露出一丝狡黠的笑,他在电梯里就看见南竹手上提着馄饨皮,算算时间这时候差不多也包好了。他一向挑食,但是自从从父母家里搬出来独居在香颂,就不得不常常和外卖为伴,已经快吃到想吐。
十分钟后,两碗飘着紫菜虾皮的馄饨被端上餐桌。
南竹把两只小碟子摆在桌上:“不知道您吃不吃葱花和香菜,您看着自己加。”
祖宁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各拨了一半到自己碗里:“闻着很香。”
“当然,这可是我的家传手艺。”南竹不无得意地笑笑,“您尝尝。”
馄饨薄皮大馅儿,鲜美多汁的黑猪肉混合着又嫩又香的大块虾肉,还能吃得到蟹黄的咸鲜。祖宁连吃两碗才放下筷子,“真的很不错。”他真心实意地称赞,“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馄饨。”
南竹也吃完了,把碗筷收进厨房,又倒两杯橙汁放在茶几上:“您喝点果汁。”
祖宁心满意足地靠在沙发上,回味了一会儿馄饨的滋味,喝一口橙汁醒醒脑,才把自己拉回现实:“你觉得谁是凶手?”
南竹正处于吃饱后幸福的半眩晕状态,被这个问题问得猝不及防。
她谨慎地开口:“警察应该还没有定论吧。我,我没什么想法。”
“你应该一直在思考吧。”祖宁看她一眼,“你很喜欢观察别人对吗?我注意到你昨晚一直在观察每一个人。”
南竹汗颜:“我只是好奇而已……毕竟遗产很多,我平时接触到这种阶层的机会可不多。”
“没关系,说说你对每个人的看法,先说我吧。”
你,你可是我的老板啊。南竹心里嘀咕着。
她思考了一会儿,小心翼翼道:“祖律师您呢,年少有为,工作起来严肃又谨慎,同事一般都会有点怕您吧,虽然您其实还很年轻啦。生活上很讲究,很在意穿着打扮,也很有品位,好像是不婚主义者。”她指指祖宁手腕上的黑水鬼手表和小指上的白金戒指。
“申嘉行,既是富二代又是美男子,但是并没有浮滑的习气,反而我觉得他有点……有点……”
“深不可测。”祖宁补充。
“对对。”她觉得这个词简直太贴切了,“我想可能是他从小就被当成世安的继承人培养的原因,很难看透他的内心。”
祖宁笑笑:“他爸爸申时安并不是这样的人。”
南竹好奇:“申老先生什么样?”
“脾气很火爆,说话做事都非常的果断,同时也很刚愎自用。其实他是我父亲的朋友,所以一直是所里的客户。”
南竹点点头:“可能创业和守成,本来就是需要不同的性格吧。”她想起昨天申嘉行的怪异之处,“我觉得申嘉行对申媞很关注,葬礼的时候还有昨晚申媞在吧台上的时候,申嘉行都一直盯着她看。”
祖宁想了一会儿:“他也是第一次见申媞,关注一些也很正常,毕竟是他妹妹。”
“不是,那种感觉很奇怪。”南竹想不出合适的词,只得跳过申嘉行,“崔莎莎不用说了,既有千金大小姐的傲气,又因为是寄养长大的,所以有些没底气。不过总的说来,她比较偏向没脑子那种人。”她客观评价。
“她好像很听申嘉行的话。”祖宁委婉地说,实际上他感觉崔莎莎就像是申嘉行的打手。
“她六岁就被申家领养,申时安估计也不常在家,应该是申嘉行和她一起长大的。据我对她的了解,她很依赖申嘉行,可能还很喜欢他。”她想起每次崔莎莎看到申嘉行时,五官平淡的脸上总会出现一抹红晕。南竹本身没什么太强烈的社会伦理观念,反而很理解崔莎莎对申嘉行的依恋之情。不过,显然申嘉行对这个相貌平平的表妹仅限于兄妹之情。
“至于姚盈,表现出来的既矫情,又刁钻,但是我想她并不是空有美貌的人。我今天到家以后查过她的出身,她原来是贫民窟家庭的女儿,十四岁就放弃学业,被一个导演带进了演艺圈。有这种魄力的人,我想不应该完全没脑子。”实际上,网上查到的信息是,姚盈在未成年的时候就跟随那位导演,闹到导演离婚以后她又扬长而去,放出消息说导演欺骗她,赚取了不少无知群众的同情泪。
“对,以前的娱乐报纸都说她是最有心计的第三者。”祖宁喝一口橙汁。
“吴渭,整体感觉很稳重。”南竹想到吴渭在听到遗嘱那一刹那的失落,“我想申时安生前对他应该有过什么承诺,但是遗嘱里却毁约了。”
祖宁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是的。申时安曾许诺,给他3%的股份,作为他多年在世安工作的回报。”
3%的股份,价值将近十亿。
“那倒是很能理解吴渭的感受……”南竹喃喃道,想象着自己失去这样大笔财产后的感受,而且是怀抱希望以后的失去。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说?关于吴渭?”
“您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吧。”
“你说。”祖宁发现自己很欣赏这个小女孩,在凶杀现场能够保持镇定,帮他稳住局面,分析起事情来又头头是道,句句说在点子上,与他自己的判断分毫不差。她可只是刚刚毕业的小毛头,如果他好好培养这份天赋,会有多大的成就?
“您和吴渭,没什么特殊关系吧?”南竹俏皮地眨眨眼,右侧脸上露出一个小巧的梨涡。
祖宁这才注意到,她是单侧梨涡,脸生的并不对称,但这点不对称,反而给她的脸上添多一丝灵动。
“为什么这么问?”
“您在敲申媞房门的时候,他是从东侧出来的。东侧四个房间从外到里,住的是申媞、Talia、您和姚盈,当时我在Talia房间里,您在敲申媞的门,申嘉行好像去楼下叫丁叔了,崔莎莎还没出来,姚盈可能以为没人会注意到,就给吴渭暗号让他趁乱出来。因为那个场面已经很吵闹,再不出来不太合适了。”
“是,他当时建议,用沙发砸门。其实当时申嘉行已经去找丁叔拿备用钥匙了,他应该没听见。”
“我想如果他原来在您的房间里,”南竹想象了一下吴渭和祖宁在一起的情景,不禁打一个寒战,“那在我告诉您房间里有异味的时候,您就应该让他悄悄回自己房间了。所以他一定是本来就在姚盈房间过夜的。”
南竹的手机忽然响了,她看了一眼,是廖明麒。
祖宁识趣地起身摆摆手,示意他先走了。
送走祖宁,南竹关上门才接起电话:“明麒。”
“这么久才接电话,忙什么呢?”廖明麒气喘吁吁地,好像刚打完一场篮球。
南竹含糊道:“刚刚在和同事说案子。你呢?”
“我刚打完篮球。”廖明麒似乎喝了一口水,“申家的事情都办完了吗?”
南竹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保密:“嗯,我下午已经回家了。”
“那你肯定累了,今晚早点休息吧。明天七点新天地见吧。”
“要不来我家吧。”南竹经历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凶杀,真心体会到生命的脆弱,她决定和男友坦诚相待,把自己的家世原原本本地告诉他。
廖明麒很惊讶:“你终于肯让我去你家了?”
南竹有些不好意思:“明天晚上我做饭,吃完我们好好聊聊。”

楼主:燕山月之小

字数:116669

帖子分类:莲蓬鬼话

发表时间:2019-10-14 02:47:29

更新时间:2019-11-16 11:16:36

评论数:442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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