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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泪止>>(武功高强病弱受×画师温柔腹黑攻)

楼主:节操早已成过客  时间:2018-12-26 16:58:27

我估计我只是一时冲动来挖坑,很想写一篇新文,QAAAAAAAAAQ想写一个实实在在心爱的小受,我只是一时冲动如果我人品爆发的话估计凌晨5、6点钟会更文,一会就断网了想睡前码一会。
小受绝对是我爱的类型我觉得应该会写的很带劲,还有结局不定,一直喜欢悲剧但说不定到最后舍不得虐了呢……

楼主:节操早已成过客  时间:2018-12-26 16:58:27
泪止>>
1


明明到了秋季,这天气却闷热的了不得。
里子卿懒懒散散的往自己家门口溜达,头顶树上的知了吵得他觉得眼前昏花一片,耳朵却麻木的什么都听不到。

世人都说什么来着,哦,“里家三少不知愁。”整日里提着鸟笼子在长安城里瞎转悠,也不见得做什么正经事,昨儿个还给西头儿的修脚的王老大爷提了个葫芦打酒去,今儿个又差点出了城到东村儿跟李姥姥斗蛐蛐。

里子卿扑哧一声笑了,又突然拿手捂住头,找了几处穴位揉了揉,那蝉让他觉得下一刻他就直接倒地不起,不过话说回来,倒地不起多好啊,这地上比席子凉快多了。不成不成,席子呢,干净,要在这儿睡了,头顶上的知了要是掉下来砸在脑袋上多恶心。

所以说,千万不能在这睡!他突然傻笑起来。

“哎哟我的少爷!”盛宝差点从台阶上滚下来,走到里子卿身旁刚想说什么,闻到那满身的酒气,吓得差点就哭了:“少爷,齐大哥不是说了吗,这酒咱能少喝就不喝,你怎么喝成这样儿了呢?!你要是再让老爷看见……”

“打住!”里子卿拿手指着他,努力的让自己眼前的两个人变成一个,“这酒啊……不——得不喝!”

盛宝刚张嘴要问,谁料里子卿伸手戳了他一下。

“再打住!”


“嘿嘿,”里子卿伸手一把搂过盛宝的脖子,半个身子倚在他身上,撇撇嘴道:“盛宝儿啊,我给你讲,有句话呢……叫借酒消愁!”


“愁更愁!”

“我让你打住!”世人不都说里家三少不知愁么,里子卿把头靠在盛宝脖子上,随之叹了一口气,道:“盛宝儿,莺莺要嫁人了。”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盖住那纷乱的蝉鸣。

盛宝听到这话突然停了脚步,低头看那喝的神志不清的少爷,面容姣好的少年就算是醉酒后蛋清般的脸庞也仅有着淡淡的红晕,就是这张脸,不知道长安有多少女子为之折腰。他看着少爷长长的睫毛眨了眨,干涩的挤不出一滴眼泪,心里不知怎的突然抽了一下。

少爷不会哭。

从少爷生下来的时候就没有人见少爷掉过眼泪,大家一开始以为这孩子天性乐观不喜苦,和后来当他磕掉两颗门牙吱哇乱叫的时候,他们才知道,这孩子没有泪眼子,不会哭。

“少爷……”

“嗯?”里子卿的眼神无法对焦。

“你不是不喜欢莺莺吗。”

“……”
美丽的天边一群华丽的黑色禽鸟悠然飞过。


虽说是这里家三少的样貌足可以吸引整个城的女子,可这少爷偏偏好往窑子里跑,窑子里的女人也是女人,也都喜欢长的漂亮的男人。所以说,在妓院,里子卿才是香饽饽。莺莺长的不算漂亮,也不是什么头牌,却是真心实意愿意跟着他,求着他为自己赎身。

但这女人只有自己千辛万苦追来的男人才感兴趣,但那些自动上门的,里子卿也照单全收。
只不过不赎身罢了。

被莺莺伺候惯了,突然有一天她冷着脸对自己说京里来的大官人要把她收回去做小妾,她马上就可离开这儿的时候,里子卿真的很难受。

明明不爱她却被那突然地冷淡冲昏了头脑。

“我喜欢啊,”里子卿站直了身子,双手握着盛宝的肩,低声道:“我三少最喜欢女人了。”


那刻意的坚强在盛宝眼里却是少爷的玩笑话。
有些人就是这样,到失去了的时候才知道它曾经这般美好。

楼主:节操早已成过客  时间:2018-12-26 16:58:27
2


里家是中原有名的造纸世家。
上到皇家画院,下到平常人家,到处都能见到宣纸的斜侧面印着“里氏”二字。
里子卿上面有两位哥哥,全是嫡出,只有这个小少爷是庶出,但或许因为娘亲早逝和自幼体弱博得了不少爹爹和大娘的关爱。所以说,无论怎么排,这家业也是绝对到不了他手里。

可是作为这个家里的少爷,去场子里逛逛管管事却是必须的。每月初四初七,十四十七,二十四二十七,都是里子卿去帮忙的时候。

今儿个七月十七。

里子卿虽然是不学无术,却对画画书法大有研究,或许因为从小泡在纸浆里,和这松软平滑的宣纸染上了点兴趣。大哥的孩子今儿个满月,家里人都忙着去喝酒去了,他却只能干巴巴的陪着工匠们在这儿干活,闷热的天时晴时阴,就是不下雨。

吃饭的点儿没有人干活认真,里子卿蹲在水池子前拿着树枝百无聊赖的搅拌着,心想着到了正午回府上吃点好东西,小盛宝儿本躲到一边偷懒睡觉去了,这时候却在里子卿耳边说:“上京派人来了,少爷你可得招呼好。”

“啊?”上京派人来了?“宫里的?”

“是,据说还是位画师。”

“画师怎么了?本少爷琴棋书画……”里子卿撅起了嘴,低声道:“盛宝儿,你说琴棋书画里面的‘书’啥意思啊?”

“爷,你该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说什么呐你,”里子卿白了他一眼,正经的回道:“不管是什么书,读书也好书法也罢,本少爷都会!他就一画师,不能凭其所好来画画,有什么了不起的。”

“就是。”

可这少爷的思绪,却全被一个温暖华润的声音吸引了过去。


这人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个读书人。

“劳烦这位师傅了,我只需要八刀生宣,八刀熟宣,六尺斗方的绢。”

里子卿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面容绝美微笑极度温暖的男子,身姿颀长穿着淡紫色开襟长袍,在阳光下柔和的清清爽爽,人如其声,此时他正稍微前倾,用右手做着一个“六”的手势,为了解释清楚。
可以这么说,里子卿完全被他的容貌迷住了,这世间难不成还有这般美人,只可惜是个男的。他用手抚了抚自己的心跳,他不承认却在心底不得不承认,这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只因入耳的一句话,和见到他的第一个画面。

他伸手招呼盛宝,“这人谁啊。”

“御用画师,姓韩名恪,无字,擅长白描写意,在画画方面,算是文武双全了。”里子卿懒得跟他争一句本少爷本就是文武双全云云的话,便由得盛宝继续说,“新帝面前的红人,当今皇后娘娘选秀时的画像就是他画的,这就是今儿个来这的画师。”

“你怎么这么清楚啊。”他觉得自己此时就像个无赖。

“也就少爷你不关心吧。”盛宝顺着里子卿的目光看去,只见着迎上了那个人的目光。

韩恪拱手谢过了那位师傅,便含笑走来。
说实话这时候里子卿心里的小鼓还是砰砰直敲的。

“在下韩恪,见过三公子。”


楼主:节操早已成过客  时间:2018-12-26 16:58:27
QUQ这名字可以这样写…离子氢…=氢离子

楼主:节操早已成过客  时间:2018-12-26 16:58:27



3

“韩大人好!”里子卿拱手作揖,想了半天总算是想到了一个称呼他的方式。

“公子抬举。”那人一脸的谦虚严谨,而里子卿却一心觉得他拘着眉毛向下看的样子很好看,好似他就是上天特地造就出这样一个人,一瞬间揉入他心中的这样一个人。里子卿不好意思反省他自己是怎样的肤浅和以貌取人,只知道和他说话,整个神经都要绷紧。

“不要紧。”里子卿挑了挑眉毛,随口问道:“不知大人是否婚娶。”

当然这句话出口未曾经过他的大脑,当他反应过来时已经看到韩恪那一脸的疑问和茫然,里子卿只觉得自己脸上有火在烧,如果有个地洞他一定不会是钻下去这样简单!

“我是说,看韩大人仪表堂堂的样子,我想……也只有长安的‘姑娘’才配的上韩大人!”他着重强调了姑娘二字。

“谢三公子抬举,”他笑得很是干净,一脸的腼腆样儿让里子卿止不住想伸手调戏调戏,“在下自幼失了双亲,这两年才安顿下来,恐怕没有姑娘愿意……”

“哎哎,这话可不能乱说,”里子卿打断他,一只手拍了拍韩恪的肩膀,打得他一个哆嗦,又慢慢道来:“现今的姑娘要的是才气,我听说韩大人在白描写意上的造就可谓是……”那个成语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里子卿真的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好好的跟先生学学文章,“可谓是在中原数一数二的!”

其实里子卿一直都不疑问自己为什么一直上不了场面,和爹爹口里的那群狐朋狗友也好,良师益友也罢,自己总是那个最爱出洋相的人。有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明明是一个很正经的人,他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处事原则,却总是到了关键时刻从从口里或行动上掉链子。
活生生就是一个人生中的丑角。

说到丑角,他立刻又想到了唱戏,里子卿除了画画写字最好去戏班子听两嗓子,在死缠烂打的求着几个小姐姐带他去后台见名角儿。戏班子老师傅都说了,如若三少学了戏,这名声肯定能从长安打到上京,只不过这条路苦,是穷命的孩子混饭吃的台子。

韩恪刚要谦虚的表示他过分的夸奖了他,急忙又被里子卿握住那双正摇着的手,听他道:“你喜欢听戏不?戏园子的人我都认识,我带你去!”

“不用了我……”

“你放心吧,我让盛宝把八刀生宣八刀熟宣六尺斗方的绢全送到你住所去!”

“我还没……”

“你还没吃午饭是把,没事儿,我也没吃,园子里的豆腐鸡蛋羹可好喝了我请客!”

“问题是……”

“你的住址我们肯定知道,上京来的人住哪家客栈都是有规矩的,打听一下就知道你住哪了。”

“……多谢。”

里子卿给了一个自豪又充满着“这样做就对了,你放心吧,你心里想的什么我统统都知道”的表情。
而此时此刻韩恪的第一反应是——里家三少可真是名不虚传。






楼主:节操早已成过客  时间:2018-12-26 16:58:27



里子卿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高高扎起的长发一甩多了几分俏皮可爱,看着身旁这个气质非凡的年轻男子,他问自己如果能和他在一起的代价是自己变作一个女子他会不会心甘情愿。

开什么玩笑,这才半柱香的时间不到,就想到哪辈子都不可能的事情上去了。其实当一个人真心承认自己喜欢谁是很难的,但如果只是莫名其妙的好感,加上意义非凡的心里暗示,那么这种感觉便会变质——从喜欢变成爱。好似梦到谁就喜欢上谁那样,明明没感觉,却因为一个梦里的暗示而变得喜欢。

路上他与他侃侃而谈,里子卿喜欢听他柔缓的去说着他的事情,比如说,韩恪这次是孤身一人来到长安选材料,因为早已仰慕里氏纸业多年,一直想来登门拜访;再或者是这只他第一次来到长安,他家住在江南一路北上经历坎坷才托得贵人相助进了画院;还有是他今年二十六,曾拜师前任南方画派的代表性画家,韩恪是山水画出身……等等等等。

不知道什么时候,道路两旁的蝉鸣都变的安静了,湖蓝加钛白柔和成的天空和碧绿色交融在了一起,在茫茫潮湿闷热而产生的水汽之下便的氤氲迷茫,那种细微笔触的渲染变得沁入人心,里子卿觉得,他们此时便是行走在画中。

但总有些喜欢破坏气氛的人,比如现在,里子卿真的后悔当时怎么在江湖惹上这么多乱七八糟成天找事儿的流氓无赖。当那人拿着刀朝着韩恪劈过去的时候里子卿才发觉他们正身处于一条狭窄深长的小巷子,抬头仅能看到被树阴遮挡了一半的细长的天空。

他第二个反应是他身上什么东西都没带,只能用手肘撞倒韩恪再用腿把那臭流氓可挥舞利器的范围小到又小。里子卿起身一跃踢向那人的手腕,拿上臂将他脖子顶到墙上,再顺手抽出领口后插着的那把扇子,凭靠着长刀掉落的走势转了两转硬是接到了刀柄。


里子卿会武功。
七岁上山十七岁才回的家,没人知道这十年里子卿是怎么活的,里子卿也从来没跟任何人提起过。
里子卿去和回来也没有多少变化。

一心向着韩恪在这里他不能杀人,便无奈拎着那人领口把他往墙上狠狠一砸,伸手拉起地上的韩恪就往外面跑。

可那后面偏偏又追上来了一人,韩恪明显就要被追上里子卿心里大叫一声不好,把刀往后面那人头上一扔便轻而易举的要了那人的命。

最后还是杀人了。


“韩大人您千万别回头,我嘱咐这小子点儿事,前方左转等我。”



楼主:节操早已成过客  时间:2018-12-26 16:58:27
4
显然,韩恪因里子卿撞的那一下有些吃不消。
他一只手捂住肩踉踉跄跄的向着小巷的尽头跑了过去,里子卿在长安城里惹了事也是心虚不已,把身上的外套脱了就往头上罩,他此时不怕什么人站出来指控他杀了人,最怕的却是韩恪回头,看见这杀戮的结局。

戏院和往常一样热热闹闹的,红绢制成的红灯笼从三层高的楼顶上赶成趟的直挂下来,实木的柱子在油灯下反而显得奢华无比,身着彩衣的少女手捧着铜盘,上面摆满了叫不上名字的糕点,麻衣短衫的小二把手巾往背上一掀精神的招呼着客人,戏台子上显然要比别处收拾的场面,台下的小桌子边上围满了人,有达官贵人,也有寻常百姓。

里子卿是常客,一边打着招呼一边领着韩恪走到自己的老位子坐了下来,在招呼好小二上两壶好酒,再来两排下酒菜。

韩恪看着里子卿那熟能生巧的样子,娴熟的和周围客官的攀谈,低低的笑了笑。
他怎知那是里子卿心虚才故意装出来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明明心里对此人满是谨慎一张嘴就掉链子,里子卿不敢往下想了,韩恪他只是一个男的,他只是一个男的,等他回了上京之后就什么瓜葛也没有了。

他一边听着戏,一边嗑着瓜子,手里还打着拍子小指上的翡翠戒指在这阑珊烛火下被映的格外透亮。

这一切都被齐宇沉尽收眼底。
他从未告诉过里子卿每一次在这里的偶遇都是早已策划好的,也从未告诉他自己对那人的关心并非出自于普通的朋友关系,注视他了这么久,齐宇沉害怕他永远只能默默的这样看着他,因为里子卿生性就和他人隔着一道结界,一处看不到也摸不出来的结界,齐宇沉觉得在他的心里一切都是重要的,同等重要;再或者说一切都不重要,什么都不是。
他永远也无法走到他的心里去。

上面的角儿正唱到正点儿上,里子卿也正一边笑着一边打着拍子,结果他突然一皱眉头单手抓紧厚毡制成的桌布,缓了片刻强给了旁边不明世事的韩恪一个微笑,起身快步走出了这嘈杂的地方。

齐宇沉看出他脚步稍显踉跄,拾起扇子便跟了出去。

楼主:节操早已成过客  时间:2018-12-26 16:58:27

里子卿正在倚在戏园子伙房的门上大口的喘着气,那张小脸被一身的白衣映的煞白煞白,忽然又用手扼住自己的喉咙,腿脚不稳险些滑倒在地。

“又胸闷了吧。”齐宇沉心里又疼又急,走到他面前本想训斥一番,却下不了手,“你想咳就大胆咳出来,没人介意。”

“啊……齐大哥你吓死我……吓死我了……”里子卿稍显的有些疲惫,声音沙沙的,扶住门站稳了便表现出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

“我千叮咛万嘱咐,到你这儿全变成耳旁风,不是说了不让你喝酒吗,不是说不让你动武吗?!”

如果齐宇沉单说句喝酒里子卿并不放在心上,可一说动武里子卿可是全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

“谁说的啊?!”

“我看你不仅是动武了吧,你还杀了人。”最后那句话齐宇沉说的很严肃,却压低了声音,“告诉我,是不是阴藏派又来人了。”他的目光逐渐温柔,又夹杂着关心,没办法,无论自己怎么样都无法走到他的心里去,齐宇沉还是愿意无原无故的对他好。

(你跟踪我啊!)里子卿紧张的睁大了眼睛,声音小小的语气却愈发的强烈,不由得有些滑稽。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阴藏派的,他们那里的大小姐明明是玩心大发出去闯江湖,非要在信上说是去找里子卿了!
大小姐我真的不认识你啊!!!
但是这次的人真的很差劲啊,所以他也不知道究竟是何方神圣半路打劫。

“在你眼里我只会做那种事吗?你也不看看你的发带上都是血……”

“啊?!”里子卿猛的把自己的发带扯了下来,“完了完了,他要是看见可怎么办啊……”


“你带来的那个人是……?”

“皇家画院画师,韩恪!”齐宇沉见他那眉飞凤舞的样子,心里像是被锥子扎了一样的疼。原以为自己还有一丝机会,难不成那人一来就什么都没了?

他解下自己的发带,双手环过里子卿的脖颈,温柔的捞起了他的一头乌发,手指忍住和青丝缠绵的欲望,轻巧熟练的帮他扎好系好,那小小的人儿此时就站在自己对面,不到一拳的距离,他能听见他的呼吸,也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温度。高挑男子眼里的那抹温柔,为何他总是视而不见呢。
齐大哥的气息打在他的脸上的时候,里子卿的心有些乱了。他,这是在做什么。

如果不是他还有意克制自己,恐怕齐宇沉现在早已把他拥到怀里,紧紧的搂住他,要死死的守住他的心。

“你回去吧,他应该瞧不出来的。”

楼主:节操早已成过客  时间:2018-12-26 16:58:27
楼主明天考美国历史,今天晚上更不聊了,更文应该在北京时间二十九号上午…算的好纠结

楼主:节操早已成过客  时间:2018-12-26 16:5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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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没出什么事吧?”韩恪见里子卿回来,急忙起身问道,“你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

里子卿见他关心自己定是心里激动的不得了,但一见别人关心身体状态,连忙紧张的身后小风嗖嗖,他不懂医术,却从小到大没少喝过药,七岁那年高烧快要死掉的时候,爹爹把他送到了山上的道观里。那老道和爹爹是老友,里子卿便从山上一直住了十年。

十七岁回来那年身子骨还真的和其他的少年一样,结实的很,但这五年以来里子卿觉得爹爹又该把他送到山上去了。虽是齐大哥亲自给调理,但却从来没从他嘴里听懂过那堆乱七八糟的术语,只知道一味的喝药喝药再喝药,直到他从此再也不服药。
就是倒掉它们。

“……内急。”他装的到很在行。

“哦。”韩恪一眼就看出了这发带的不同,变宽了,颜色变深了,画师的眼睛比较喜欢捕捉任意一物的形象,观察能力比常人要强,但韩恪却未曾往心里去,心想是角度和光线的问题。

“豆腐鸡蛋羹上了,趁热喝。”他拿用汤匙帮着里子卿盛汤,暖黄灯火下那双用来描绘仕女图那双手修长红润,美不胜收。

韩恪就像是从画中走出的男子,一双丹凤眼清澈纯净,不妖不媚,就好比浮在水上的花,失去了锦绣枝头的妖娆明媚,仅留下淡淡香气顺着波光一层一层的传从到赏花人的心间,明明是异常繁俗之物,在此时却简洁的深沉悠远,延绵不断。
里子卿觉得自己得不到他,觉得自己不会得到他,他的一举一动都似乎不染凡尘,即使在嘈杂声喧闹声不止的戏园子里,他都能心静如水,好像没有什么可以干扰住他,可以羁绊住他。

就像是,再一瞬间,他就会消失。

可是他现在正在给自己盛着汤,朴实的存在着。

“还有些烫。”他笑起来真好看。


“两天后后山上有长安城文人的集会,你去吗?”

“群贤毕至,流觞曲水?”


“正是。”里子卿觉得自己的心被他带的很静,他听不见时间纷纷,却听得见他。“当然,我不是什么群贤之一,也没有什么资格流觞曲水,但是你值得去看看。”

“你陪我?”韩恪聚头饮尽了杯中酒,明眸望向他,轻弯。

这微笑,让滴酒未沾的里子卿走在街上如同喝醉了一番,满心里都是他。那微笑比过了灯火阑珊里的丛中一笑,比过了花红柳绿中的嫣然一笑,他仅仅是双眸轻弯,对里子卿来说,胜过了一切。

“里子卿!”

这声怒喝吓得他打了一个机灵,回头看到了来着是谁的时候,还真有些莫名其妙,便急忙对着眼前的这位姑娘说:“你认错人了吧?”


转过来一想不对啊,她知道自己的名字啊。

可是我不认识你啊。

“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小丫头的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真的很熟悉啊。

里子卿打量着她,年龄嘛,不大不小,身高到自己的肩膀,身材很好,圆圆的脸蛋有点婴儿肥确无大碍,平眉大眼……这人,怎么越看越眼熟啊?!

“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啊?!”她快哭了,急忙把发簪拔了,一头长发急流般滑下,披在两肩。

里子卿吃惊的咽了口唾沫。
“臭小子,你怎么变成黄花大闺女了。”

“你认出我来了!”她开心的笑起来。

拜托,同床共枕这么多年,怎么认不出来。同屋室友是个女的,他里子卿竟然不知道,这是吃了多少亏?!

亏大了!

里子卿在道观的时候有一个小自己两岁的小师弟,那年他七岁,小师弟五岁,这个人应该算是他童年里记忆最深的一个人。可是突然有一天,你知道他是一个女的,小师弟他是一个女的,还能淡定吗!

“人家本来就是姑娘,都五年了,你想不想我?”



楼主:节操早已成过客  时间:2018-12-26 16:58:27
6
毕竟五年了。
五年了一个刚出生的小婴孩都可以上街打酱油了。
不用里子卿多说,她也能体会得到这之间的距离便如不可跨越的鸿沟。二人并肩走在街上,没有谁想要多说什么,里子卿启唇,又硬生生的合上。

“我这次,是专程为你来的。”

在前面走着的里子卿停了脚步。

“我是背着家人为你来的!”

里子卿悠悠然的转过身,对她长叹一口气,语重心长的问:“阴藏派的。”

“你怎么知道……”

“你小子差点害死我!”里子卿提着她的领子把她拽到自己面前,刚想使劲教训一番突然想到他是个女的,又把她放了下来。
“你知不知道,现在阴藏派的成天围着我转,我告诉他们我不认识你,可是你现在出现在我面前又和我走在一起……我可算是,我可算是跳进黄河淹死也别想洗白了!”


“我在这儿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的!”

“看出来了,他们要是想把我怎么样,现在我小命都没了……茕文,我求你放了我吧。”

“可是你答应过我……要娶我的啊。”

要娶她?里子卿的脑袋突然就懵了,娶她?从五岁这小丫头就跟着自己,十年来他一直把她当做弟弟来照顾,怎么会说过要娶她的话。但毕竟这个小丫头是和自己一同长大的,夜晚里会一起坐在石阶上数星星,冬天会拿着小笸箩下山去捡木炭,当自己招惹上邪教的人她会不顾一切去救他,即使两个人到最后都被收拾的惨不忍睹。
有这么一瞬间,里子卿觉得自己的记忆里都是她。

“我……答应过?”他今天才见到的韩恪,如今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如果要问茕文和韩恪谁比较重要的话,里子卿宁愿选择茕文。

“行了,今天先到这儿。”里子卿伸出手,你现在找个客栈自己收拾吧,但是转念一想他又急忙说:“不成,你走了阴藏派的再来找我麻烦怎么办啊!算了,你跟我回去吧。”

“师兄,这就叫‘青梅竹马’吗?”

里子卿咧出了一个坏笑,眼神往远处一撇故意不看她,喃喃道:“或许吧。”

此时的他相信,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人,便是身边这个不男不女的小丫头。深庭院里那个陪自己度过无数个日日夜夜的臭小子,在五年的分别以后,回来了。她不用在乎是不是遵循女训,大大方方的让自己娶她,这种女人,是他想要的。
里子卿不是没想过,自己和一个心爱的女子过日子,一辈子就这样平平淡淡。




楼主:节操早已成过客  时间:2018-12-26 16:58:27

安顿好茕文,里子卿心情大好的正要回房,却听见盛宝和齐大哥在自己房里在谈话。

“你说你家少爷不会哭?!”

“我敢保证,从生下来他就没哭过!”

“小兄弟,你的这些话真的很重要。”

里子卿觉得莫名其妙,便从门缝里往了过去,却只见着齐宇沉端着茶杯沉默的一言不发。里子卿咽了口唾沫,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紧张了起来。

“少爷真的不会哭,老爷夫人真的很心疼他。”

齐宇沉的心凉了,这些个月他翻遍了无数医书,为的就是里子卿。可到如今,他竟然知道里子卿不会哭,这真的如同当头一棒狠狠的敲在了他齐宇沉的后脑上!他勉强的合上眼,希望自己能冷静下来,但那颤颤发抖的动作惊动了茶杯,清脆的声音打击的他差点托不住被子。

“怪不得他不喝药,这些药他喝了也没用。”瓷杯“框”的一下磕在圆桌上。

“齐大哥,你说的,我不懂……”盛宝的心境和此时的里子卿一样,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谜题马上就要解开了。

“他中的是泪止,性情委婉的剧毒,后宫里经常用,以此扫干净永巷。”齐宇沉只知道自己的胸口好痛,那种心酸和无奈凝结成的痛,“这毒要是用得巧,大夫是看不出来的,只能看着病人日日萎蔫下去……”

里子卿皱了皱眉,继续听。

“那有解药吗?”

“处理冷宫遗妃的毒,怎能有解药!”他几乎是吼出来的,里子卿看着齐大哥马上要崩溃的样子,无奈的撤出了一个微笑,给自己看。

“那我们家少爷……”

“传言说,中毒之人最后都会心肺衰竭而死。”齐宇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现在他的病状已经很明显了,熬不过一年了吧……盛宝,你少爷待你不错,好好伺候着,什么也别说。”
顿了顿,他又问:“你可知道子卿的母亲,是怎么死的?”

“二姨娘死的时候我才多大啊,”盛宝憋出泪,声音都变了腔调,“你真的没有办法救救少爷吗……”




“我娘就是这么死的,心肺衰竭,撒手人寰。”

身着白衣的少年一把推开门,夹杂着湖面潮湿味道的秋风吹得他脑后的长发缱绻缠绵,白色的纱应在绸子上若隐若现,融冰般清爽淡雅。少年脸上挂着的微笑纯净无邪,有着一种不知世事的坚定自信,器宇轩昂。







楼主:节操早已成过客  时间:2018-12-26 16:5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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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卿……”

“对了,齐大哥,这毒为何会染在我娘身上?”里子卿未等他说完就进了房门,走到圆桌上直接拿起齐宇沉刚刚摔在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继续道:“你不要跟我说我娘是什么宫里出来的,这么老套的剧情说书的都懒得说了。”

子卿,你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么。
“我不知道,就算是御医都无法辨别这泪止的真假,唯一的方法就是患者无法流泪,子卿,你母亲会哭吗?”

“我不记得了。”他咧开嘴笑了笑,“我娘她在我很小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在我的记忆里我只能找到我娘的影子,她的模样我都记不得,还能记得她会不会哭?”

“你的病……”齐宇沉愣愣的看着他,看着这个已经变得不真切的少年,“我会想办法的。”

“活着当然好,”里子卿自顾自的笑了笑,继续道,“但是死了我也没什么怨言,能从这世上走一遭,闯下这么多乱摊子给我爹收拾,已经很充实啦。唯独可惜的是三少爷我还没风流够呢,人不风流枉少年~”里子卿不怕死是真的,说不遗憾是假的。

那个高大男人的心在颤抖,他向死亡服了软,却不是为自己。
齐宇沉觉得他可以看得见这臭小子生命缓缓的流失,他流连忘返,他知道多看一眼便少看一眼。里子卿说完这些话的时候做了个鬼脸,齐宇沉知道他现在说不定正在哭,在心里默默的挣扎着,可惜他没有泪,他只会强颜欢笑。

“齐大哥,我求你件事好吗?”

里子卿总算不再笑的那样没心没肺了。

“你说,我听着。”

里子卿又笑了。
原来平时这般严肃的齐大哥还有此时这样服服帖帖的时候啊,但一看他又心事重重的紧皱着眉头,他的微笑又放了下去。

“你不要告诉任何人好吗。”就算他还没死,他已经想到了别人那般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死掉的眼神了,充满着无奈与同情。

“我爹……我大娘……他们要是知道,还不得大病一场,说不定走的比我还……”他本想解释一番,谁料一张嘴这臭嘴又说了傻话。

齐宇沉只是默默的看着他。

见他不说话,里子卿又道:“我不想让他们担心。”

一阵沉默之后,他终于开口。
“你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这算默许了吗?他瞥了一眼盛宝,见他哭的眼睛都肿了,心里难免还是一凉。一年呐,一年可以做什么事呢,他不可以和茕文结婚,不可以去江湖好好的闯一闯,更没时间去官韩恪的事情。
一年好短啊,在山上那十年一眨眼不都过去了。

“我会想办法的。”齐宇沉抛下一句话,便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夕阳下的那副身躯,显得有些孤独,有些狼狈。
里子卿知道,这才是齐大哥。
那个心事轻易不会言表的齐大哥。



“你还不知道吧,本少爷的画在这长安城里的名气可是数一数二的。”囫囵的吞下一个馄饨,烫的里子卿的舌头都缕不直,“本少爷的……书法!也是远近闻名!”

韩恪见他这滑稽的样子笑了起来,“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我只是觉得,长安城里那群土人都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随便划拉两笔就说是什么大作,我可没少被他们笑话。”

韩恪温声道,“这世间缺的就是这样的人,如今诗书礼仪崇尚谦卑,让许多有才华的人迷失了自己。自所谓能看到自己长处,方能成大事。”

“你是这样的人?”

“我不是。”韩恪放下筷子,一本正经开始滔滔不绝,“自所谓能看到自己的长处,同时也得承认自己的短处。如若二者兼备,自负一下又有何不可?我可不同,一心向往的东西从来没有得到,更何来长短处之分?”

“我看你崇尚的是谦卑。”

“别人肯定你,不代表自己肯定自己。”

“你这还是崇尚谦卑!”

“好吧,换个角度。就说三少爷你,知道自己的短处,又晓得自己的长处,优劣之分心中自是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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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你崇尚谦卑就算了还要把话题转在我身上?”
里子卿有些气不过他为何要为那些人说话。

后山没有名字,却是个文人雅客常去的地儿,前些年有个大官儿看中这,便雇了些许个工匠在里面建了几个亭子,给游山的人安了几处歇脚的处所。里子卿虽向往着那种高谈阔论的闲事,却不得不因眼前的货色而紧皱眉头。

“听闻韩……”王方民是长安书生圈子里比较出名的一个人,受到不少大人员外的赏识,里子卿喜欢和些年轻人打交道,谁料今儿个却碰上了大家主儿。

“韩恪。”韩恪笑了笑,略显生涩。

“哦哦,韩恪。咦?你是在上京画院混的那个?”

里子卿瞧他那满眼无所谓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还未等韩恪回答,他便抢着说:“是皇家画院。”

“哟!皇家画院啊!”王方民看上去大吃一惊,“我今天可算是见到名人了是吧!韩兄快坐,我这儿小地方的人给你倒茶。”

周围不知道谁说了一句上酒。

里子卿连忙拦了下来,“不用大张旗鼓了,王先生客气,我来……”谁料突然呼吸不顺咳嗽起来,便捂着嘴转身下了台阶,身影一闪便不见了。

“三……”韩恪被淹没在人海里。

当朝儒林里面的景象韩恪不是不知道,在哪里都一样,只觉得这边的人还是不如上京,敢玩儿心眼,说话也是绵里藏针,表面上一片安详,内心里恐怕已是波涛汹涌;死到临头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这里就不同,想要做什么韩恪一眼便瞧出了端倪。

“听说韩先生是南方人?”

“是。”

俗称长安才子的李才子做在他旁边,被人叫了这么多年才子,下个月就要进京赶考,自认定能高中,还能把谁放在眼里。一心看着人不同于凡人,心里不平,便一心要他难堪。
“里家三少说韩先生善于绘画,刚才又听闻韩先生在上京的皇家画院作画师,可不止身出哪位名人啊。”

韩恪淡然回道:“师从仲英。”

他可以见着两旁的人脸色都变了,这人清高自傲,不受束缚,画作在本朝流传甚少,得到一副便可用作传家之宝。这怪人才有怪才,怎么还能有徒弟。
此时韩恪正坐在山石后面的亭子里,石桌上仅坐着王李二人,韩恪能和他们齐坐,本就是引得周围那些没有位子坐想巴结着名人上台的人一阵的冷嘲热讽,他口里竟然说出了仲英的名字,更是不能形容这群人的脸色。

“你可在说笑……”王方民的声音很小,不过直接被李才子盖了过去。


“仲英在长安可一直不受赏识啊,不过我手里倒是有几幅仲英的画,本想着直接运出去买个价,但我这人太实在,不能让买家受骗。”李才子摇了摇扇子,“韩兄既然能在皇家画院有一席之地,这边说明有一定鉴赏能力,可否让我们开开眼,嗯?”

“仲老先生的画?”王方民张大了嘴,只觉得不可思议。


此时里子卿也回来了,冲着韩恪笑了笑,还没意识到发生什么事。

“那献丑了。”韩恪作揖,豁然的样子刺痛了李才子本就睁不开的双眼。

“等等,”一旁的人说话了,这人韩恪不认识,里子卿知道是著名的跟屁虫,专好拍马屁,“咱李才子的画可不能白看,韩先生要不然打个赌,若这画你看对了,我喝酒;如若你猜错了……罚酒三十杯,可好?”

“开什么玩笑!”里子卿扶身单手拍在桌子上,仰着头怒看那个说风凉话的人。

“哎哎~三少勿动气~”

“我愿意一赌。”韩恪端坐在那不动风声。
“你?!”
“子卿放心,是不是我师父的画作,我一看便知。”

里子卿没回他,因为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压在那句“子卿”上了。


旁边的小书童取了画来,众人让开,又围了上去。

有三幅画,一副是山水,韩恪见笔触墨浓黏腻,是一层层的涂在上面的,毫无章法,整幅画没有身临山中那种一看便知的感觉,反而觉得上下连接不当,仿佛一锤狠狠的从半山腰劈了下去;第二幅是花鸟作画,画的松鼠和牡丹,松鼠牡丹本就不搭,松鼠的毛色同上一幅一样乌黑不堪,完全没有毛发软绵又有韧性翘起的感觉,牡丹用力太大,用力太狠,恶俗极端;第三幅是人物画,韩恪一眼便知这不是仲英的作风,作者找不到人物美的部分,刻意勾勒出骨干线条,生涩坚硬。

李才子见了韩恪那自信的眼神,便问道:“可有答案?”

韩恪点点头,悠然道:“以在下见,这三幅都不是。”


“韩先生还真是爽朗啊。”李才子拍了拍手,俯下身低声道,“韩先生,刚才的赌是别人打的。现在我来给你赌一发,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如若你猜中了,三十杯酒我来喝;可如果你猜不中,三十杯酒,他来喝。”

李才子把手指向里子卿。
韩恪的脸上稍有迟疑,闷着不说话。


“喝就喝!韩大哥我信你!”里子卿三言两语就答应了下来。

“没想到里家三少名不虚传更是爽快。”

韩恪仰起头看着站在一旁自信满满的里子卿,又看了看桌子上那三幅不堪入目的画,便定然道:“这三幅都不是我师父的画。”


李才子眼睛一弯,叫人把案板拿开,露出了那三个印和三个提着“仲英”的落款。


“不瞒你说,这三幅画,可都是真迹呢。”李才子从怀里掏出来个信封,继续道:“当年仲英逃难的时候到了我家,用这三幅破画混吃混住了三个月,这是债条,你要不要看看。”

里子卿能看的出韩恪的脸色都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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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必要骗你,仲英这辈子最想做的事就是把这三张辱没他名声的画弄回去,你是他徒弟,怎么连这点都不知道。”


见韩恪斟酌半天,终于叹了口气,回道,“在下输了。”
引起了一群人的哄笑声。


“输了可就得愿赌服输啊,来人,上酒,好好伺候伺候里家三少。”

里子卿二话没说端起第一杯就往下倒,韩恪一把抢过他手里的酒,对众人说:“子卿今天脸色苍白你们又不是没有看到,一开始打赌的是我,输的也是我,这酒我替他喝。”

“你要喝就喝吧,没人逼你。就凭你这点德行,连自己师傅的画都分不清,有什么资格在皇家画院赏绝世名作?!长安的才子们今天可都看到了,一个忘本的人,也只有这喝三十杯烈酒的命!”

“你够了!”里子卿拔剑直指那人,“你不要欺人太甚!”

李才子的脸突然就白了,但依旧作风不改的说道:“我说错了吗?连自己师傅的画都认不出来,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哦不,坐着。”

“你……”

“够了!”
里子卿看向韩恪,瞧他拾起酒杯一饮而尽,他的眼里空空的,什么都看不到。

“来啊,再给韩先生满上——”

“你不必喝的,是他想出来这幺蛾子,弄了一堆早期的破画给你看侮辱你的眼睛!”瞧着他又要喝,里子卿心里别提有多难受。

可他是韩恪。
韩恪的酒杯停在空中,安然道:“愿赌服输,毫无怨言,连累了三少实在是不好意思,还有让各位见笑了。”
说罢又喝了一杯。

李才人笑了笑,继续道:“韩兄是个君子,来人,满上——”


韩恪面不改色的喝了十倍下去,两旁的嬉笑声终于小了点。里子卿伸手抢过他的杯子,道:“剩下的我替你喝,总之你不能再喝了,要输的也是我愿赌服输。”他看着他的眼睛,心里满是着急。

韩恪笑了笑,今天的他没有了先前的浓华高艳,只让人觉的他孤单的让人心疼,落魄的令人难过。“我看你今天气色实在是不好,别说剩下的二十杯了,恐怕三杯你都吃不消。先生仲英作为我的师傅,我作为他唯一的学生,竟连这点往事都不知,怎能有脸逃过这责罚?”

“你放心便是,这点酒,我醉不了。”韩恪的声音压得低低的,里子卿听的不真切。


里子卿的心里满是自责。
赌什么赌,赌什么赌?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如今就因他几个字的赌约竟换来了三十杯酒给一个书生喝!换来了全长安的文人看他们的笑话!还有!当时为什么要带他来到这个地方?!如果不是听戏的时候说了句话怎么引得这么多人看的了笑柄!

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里子卿在自责中清醒过来的时候,那些人早已散了,天色也暗了下来。
韩恪干了三十杯烈酒。
他只是一个文人,一个书生,一个不懂武功的文弱画师而已。
此时他却为了自己喝了这么多,他坐在台阶上,愣愣的发着呆,里子卿不知道他醉了没有,只知道他现在心情一定不好。

里子卿从石凳上站起身,走过去坐在他旁边。

“我本以为,我是老师在这世上唯一信任的人。”韩恪喃喃道。

“这种见不得人的东西,侮辱他形象,他怎么好意思告诉你啊。”

“这不一样。”韩恪皱了皱眉,“那人说的对,我连自己老师的画作都识不出来,哪有资格留在皇家画院里欣赏绝代名作?”

“韩大哥,你醉了。”


夜这么静,这么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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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三十杯烈酒是个什么概念。
韩恪单手扶额俯下身子蹲坐在那里,里子卿担心的默默看着他。

这其间里子卿想了太多,但他究竟想过些什么自己事后也决然什么也想不起来,有的时候发现这么多做过的事情的动机一开始只是一时的冲动,而且永远也不知道当初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只是头脑一热,变作了些许个糊涂事。
里子卿最不敢想的是自己以后会变成什么样子,那些该来的他统统都不情愿去考虑,或许是害怕,害怕未来。害怕那个软弱的自己。

“韩大哥,”里子卿看着他微醉的样子,心想说了这个第二天他也不会记得,里子卿知道自己没有时间了,韩恪没些日子便要回京,“虽说认识了才几天,但是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我就觉得你……你会对我很重要,我会迷恋上你。”
“即使我是个男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喜欢你。”

韩恪不知道听没听见,依旧那个姿势坐着,连头都没台。


里子卿以为他没听见,没听见就算了,但是转念一想若是他听见了,再表现成这个样子,自己可就……
“我就是说说,被我喜欢的那个人有知道这件事的权利,我不在乎什么回复,我就是想告诉你,你在我心里很重要。”

韩恪抬起头,天太黑,里子卿看不清他的眼睛。

他伸手轻轻勾住里子卿的下巴,把脸凑过来,在他的唇上轻轻一点。


那个吻很短暂,短的下一秒就像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但里子卿却撞上胆子已下子贴了上去,双手环着韩恪的脖子,深深地吻着他。他误打误撞的进了他的唇,吞噬着那烈酒过后的呛辣的感觉不知何时激起了什么,里子卿只觉得自己越陷越深。韩恪起初是什么反应也没有的,但在里子卿缠绵之后开始清醒过来不知所措打算退出的时候,韩恪终于勾起他的舌柔软的回应着他,那样温柔。


好像所有的主动权都在里子卿身上。


他不敢睁眼,不敢看韩大哥,他贪恋他身上的温度,他的气息,他宁静的温柔,温暖的回应。或许是自己的气息越来越粗重,他的喘息让韩恪逐渐变得主动,韩恪轻轻地覆上他的身子,就这样,里子卿慢慢被放倒在台阶上,交出主动权。


脱去衣物的那一刻他还是打了一个寒颤,他的身子不好看,后背早已满是疤痕,有旧的有新的,粉红色的嫩肉包裹着苍白的皮肤,摸上去颇有起伏。

但是韩恪好像未曾发觉。

他把头低低的埋在韩恪的脖颈之处,那里像是灼烧的火炉,不免有些烫人。


“会很疼。”他温声道。

里子卿抱着他,抱得更紧。

那一下子真的很疼,他“唔”的一声叫了出来。前一刻自己还不知道怎么安慰韩大哥,这一刻却在他身下奉上自己,还心甘情愿。他不敢多想,像是不敢多想自己的未来那样。


那白色的液体冲击到里子卿体内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下面也涨了起来,谁料韩恪伸手上去攥住,紧紧攥住。

释放了出来。


“啊……”那销魂的样子刺激着韩恪的神经,他突然加快了动作,让里子卿有些不适应,他仰身躺在锋利的台阶上抱着他,那双白嫩的长腿在月光下如同玉脂那样委婉,就像女子那样,可他偏偏是个男子,一个隽秀面容的男子。

“子卿……”

韩恪的唇轻轻的抵着他的背,吻在暴露无遗的疤痕上。

里子卿看不到他的脸,只能在他的气味里去绽放那个最纯粹的自己,这种感觉真的很疼,心里却开心的不得了。


韩恪有节奏的扭动着。

那样温柔,他却那样疼。
那一夜,里子卿这样想,这是他这辈子最珍惜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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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从那一夜以后两个人的关系反而没有因为尴尬变得生疏,而是相当默契起来,韩恪不提这件事,里子卿也仅仅是把它埋在心里。但是他们之间的距离却变得进了,起码里子卿是这样想。

韩恪负责的把他抱到温泉里去擦洗身体的时候里子卿并没有昏睡,而是闭上眼睛感受着那温和的抚摸。这一切都太不真实,里子卿不知道上苍为何要这样,对他这么好。可是后来他才知道这一切是有代价的,不断有阴藏派的人来找麻烦,甚至到了不得不坦白给韩大哥,如果遇到了坏人,他自己会动手杀掉他们。

但里子卿大部分的时间还是在躲着,甚至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可是前两天吃饭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句茕文,能不能给家里说一声把那些找麻烦的人统统赶走,谁料茕文回了一句:他们十天半个月以前就全部都回去了啊,不可能还有人留在长安。

开什么玩笑?!从上次和韩恪遇到阴藏派的人到现在每天回家都会有人找麻烦都过去了一个半月了,这事情差点就被自己的大哥发现了。
里子卿不敢想象他把江湖上的人引到家里来会有什么后果。



“你……你这是做什么……”

“穿上,为了你的生命安全~!”里子卿把百褶裙的带子卡在韩恪的腰上,又利索的给他穿上女子的鸳鸯齐褃袄。

“那也不用这样子吧,再过几天我就回上京应该不会出什么事的。”

“那可不行,”里子卿白了他一眼,继续在他的身上下功夫,“这些人跟了咱们这么久,早就知道你长什么样子了,说不定跟着你回上京,半路就要把你咔嚓掉。这是我费劲千辛万苦找那些好姐姐们要到的,虽然有些小但是你穿上并不违和啊。”

韩恪吃惊的望着他,里子卿嘴里叼着腰带,一眨眼的功夫从上到下把自己武装了一边,那女子的衣服挂在自己身上,要是被别人瞧了去可不丢死人了。但看里子卿这个样子下去,恐怕还得挂着这身行头大摇大摆的街上逛一天。

他更没想到里子卿变出来一箱子的首饰,他拿着簪子在头发上绕了几圈便摆弄出个……画中人的样子,韩恪不解,便问道:“子卿,你怎么通晓这些女子的事物。”

“会给她们脱衣服自然会给她们穿上咯,”他垂下眼帘笑了笑,打趣道:“怎么,韩大哥事情干完了从来不负责给收拾好?”

他怎么没收拾,他把里子卿洗干净包好直接抱回了府上!
虽然里家的人没有多想但是盛宝儿一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为了这个把柄里子卿三天都没跟他说过话!

经过这一番打扮,韩恪女人的扮相还真是妖娆妩媚风情万种,里子卿觉着他那羞的快钻到地底下的样子更像是女子的娇羞,简直就是点睛之笔!他还觉得韩恪实在是太美,那种不真实的感觉又不知道从何处飘来,发自内心的担忧又一次袭击着他的心。

里子卿为了躲麻烦更是在自己身上下了功夫,那本来就如女子般清秀的面容,韩恪此时觉得这身鹅黄色的裙子便是为了他做的,大小胖瘦都刚刚好。他猜对了,这是莺莺临走前留给他的,因为他说过,他也想要一身莺莺那样漂亮的衣服,像是天女下凡那样。

他这些日子胃口不是很好,菜到了嘴里都是鼓足了劲儿咽下去的,不过一直没放在心上。谁料在街上蹦蹦跳跳的时候他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本以为过一会儿就没事了却根本停不下来。

这是他第一次在韩大哥面前显露了病情。

韩恪跟着他到了巷子里,见他扶着墙蹲下来捂着嘴痛苦的干咳着,只感觉一切都不好。像是从戏院里突然的起身,群贤中突然的离去,他一定有事情瞒着自己。

里子卿也被自己吓坏了,他的眼泪都因为肺里的猛烈一滴一滴不受控制的滴了下来,他的头很疼,胃也在痉挛,甚至眼前都是昏黑一片大脑都无法思考。

下一瞬间,一口的腥甜从喉咙喷出,他只觉得胸腔里有一把刀,他堵在那里控制着气流,还不停地伤害柔软的身体,说不上来的痛苦。韩恪见鲜红色从他的纸缝里粘稠的滴落到清澈的泪水里,一时融化开来,他只觉得自己一切都知道了。

可里子卿却什么都不知道,对自己来说,这是第一次。
当他看到韩大哥的帕子递过来的时候他才茫然的抬起头,下巴上挂着一片鲜血,同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韩恪扶着身看着蹲在地上的他,帮他挡住了半边的阳光。

里子卿被自己咳出来的血吓到了,他切切实实的被自己吓到了。这说明什么,说明齐大哥说的话都是真的,不到一年了,他的时间开始倒计时,现在已经开始了很长一段时间。
直到有一天自己的肺无法工作。

韩恪只是觉得很心疼,但里子卿的表现让他的心更痛,他那茫然的双眼眨了眨,稍显稚嫩的男声说道:“没事,一点都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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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恪把他的帕子又从里子卿的手里拿了回来,单膝跪地默默无言的帮他擦拭着脸上的血迹,有的时候就是这样,他什么都不用说,却能给他带来最好的感动。
里子卿在呆木中,不知道想着些什么。
韩恪不知道,也不去问。


“这帕子给我,成吗?”里子卿清醒过来的第一句话。

韩恪抿嘴笑了笑,装的什么事都没有,道:“洗干净了再给你。”

里子卿也只是嘿嘿的笑了两声,然后起身,虽说是有些眩晕,但是一切都好。
看着韩大哥一副闺阁的装扮心情突然又好了起来,出了巷子本想着继续鬼混下去谁料半路上就被自己的大哥抓了个正着。
那人是里子季,里氏纸业的继承人。里子卿的母亲是个侧室,走的又早,按理说里子卿应该是从小没少吃家里人的冷眼虐待,可偏偏不同的是里子卿从小就想一块宝一样被呵护着,去山上那些年家里没人能进去看他,一个月便四五封信的往那里带。光是里家的马就跑坏了好几匹,里子卿也没有要跟他们争什么家业的样子,日子好的像是老天爷特别照顾那样。

“大哥……”

里子季从上到下打量了他一番,还是没想好要说什么。

他身上还挂着那身女子的打扮。

“大哥……?”

里子季咳嗽了两声,皱了皱眉,低声道:“我告诉你别问我为什么会认出你,这有外人回去在好好收拾你。”

大哥对他很照顾,对他的关心强于整个里府里面所有的人,如果是爹爹的话可以不听,但是大哥的语重心长他是一定会记得的。虽说十年未曾相见可以让两个人的距离便的很远,但是如果十年里总是会收到单方面的关心,心里的感激之情还是不由言表的。

韩恪不知为何勾起嘴心情大好的正准备看好戏。

“这位……”

毁了!韩大哥这身扮相也是个女的!里子卿慌张看向他,本是一副得意洋洋的脸这时间也紧张的不知往哪看,韩恪自己也忘了自己现在的处境和里子卿没什么区别!

“他……他是……她……”

“在下里子季,见过韩大人。”里子季就像是故意找茬那样,先是打断了里子卿的解释,又突如其来的连个台阶都不给留的叫出了他的名字。


韩恪看着那人的眼睛,和里子卿还是有些相像,虽面目上显得沉稳了些,但这眼神还是多了些个狡黠。这里家的人,一个比一个奇怪。

“大少爷见外了。”他的脸都快成了绿色。


“韩大人好雅致啊。”


“大哥你别说了!”里子卿插话道,“有什么事回去再跟你说!”

“韩某告辞。”韩恪心里自是不舒服,也懒得和他解释,转身便走了。

里子卿看着他,又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大哥,心里不免有些凄凉。于是便把一切的事情都得罪到他的头上,甩甩袖子便想走人。

“你等着!”里子季一身小臂便把他拽住,里子卿挣扎着想要反抗,他要走是没人拦得住,但看到了和自己对峙的那双眼,那样认真的眼神,他还是被大哥拽了回来。

里子季不说话里子卿也不敢说什么,低着头等着劈头盖脸一顿教训。
毕竟他是真心为了他好。

谁料里子季上来就说:“我本是想让你去上京长长见识,但看你跟他鬼混成这个样子,还真是让我绝望。”


里子卿抬头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看着他。

“你怎么胡闹我都能由着你,你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吗,男人的尊严去哪里了?是你们自己不要面子,不是我不给你。你办成个女人就以为别人看不出来吗?我告诉你全长安城的人都认识你里家三少长什么样子,出了事儿随便一个人就能来认尸!”

里子卿的头又低了下去。

里子季自顾自的也走了,里子卿追上去默默的跟着。
或许是大哥意识到在大街上处理里家的私事不好,再或者是气消了没什么要说的了,里子卿不知道,他总是喜欢莫名其妙的给大哥找理由,找一个不让自己难受的理由。

二人沉默的走了半条街。
里子季也考虑了半条街。

最终他终是停下了脚步,里子卿知趣的凑上去,看着那紧锁的唇逐渐松开,那好听的声音慢慢地流露出来。他说:“上面派人来了,说是总是往长安跑太费事,上京的总部也没有个人打理,所以我想让你去,主要是负责皇家画院和皇家贡品的纸张。”
说罢他又缓缓的向前移动着步子,继续道:“里家当然可以无条件的供你一辈子,你也自然可以风流逍遥一辈子,但总得找些事儿干不对吗。让你去上京我自是不放心,但你既然在江湖上都能弄点儿雨下,我也没什么要担心的理由。”

里子卿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去上京他真的很开心,能离着韩大哥这么近他做梦也没有想过,可是离开长安他自己又舍不得。
但重点是,他哪来的什么逍遥快活一辈子,说不定这么一走,一辈子都回不来了呢。

里子季见弟弟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激动,不由得觉得奇怪,刚想问,却转念一想,道:“如今见了你和那人这般胡闹,我又有些犹豫。你若是去了上京,我可就拴不住你的翅膀了,我家在这儿,爹娘在这儿妻儿在这儿,算是没能力去上京管你。你若是不想去……”
他故意把语速减下来,等着他打断自己争着抢着说要去。

可是里子卿偏偏没有这么做。
他想了很久,也让自己的大哥等了这个回复等了一路。
到家门口的时候,终于做了决定,道:“我想去。”
算是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吧,人这辈子总有几个不得不面临的选择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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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里家人很明显都非常重视里子卿要去上京的消息,还特地准备了一场家宴来送行。
里子卿看着一个空盘子被夹满了菜,还要全都吃下去,真是想哭的心都有了。那么一堆黏黏糊糊的味道怪怪的东西叫人怎么咽得下去?

茕文你还夹!
里子卿瞪了一眼茕文,之后又觉得自己很没礼貌,不知是同情还是怎的,他叹了口气,小声告诉她太多了吃不下了。
茕文眨眨眼,意思是自己都明白了。

里家老爷显然很赞同里子卿和茕文的婚事,他对江湖上的事情不了解,却也知道阴藏派是个武林正派,仇家不多,江湖名声好。一来是茕文和里子卿是同门的师兄妹,双方了解并且你情我愿,二来阴藏派和里家门当户对说出去也好听,三来是有着茕文娘家做靠山,这生意肯定兴隆。

可里子卿偏偏把这婚事推迟了,说是等到一年以后。他的目的可想而知,为的是不耽误这个姑娘的一辈子,若是做了寡妇就像戴上了个牌子,还有韩大哥,里子卿想把最后的时光献给他。但里子卿解释的原因却是,等一年以后他事业有成,亲自登门拜娶。

虽说是不喜欢这送行宴,但是他还是莫名其妙的伤感起来。
里家三少也有发愁的事情了。

“少爷!”盛宝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一家人吃着饭,突然被个下人的大喊大叫打断了,里子卿放下筷子抬起头喝道:“干什么那你!知不知道我们在做什么!”

“少爷,”盛宝想着自己不能再耽误时间了,也不管少爷怎么说,急忙道:“韩大人住的客栈失火了,再晚就来不及了。”

里子卿听了一半就站了起来,不管家里人怎么看,大哥怎么看,茕文怎么想,急步跑了出去牵了匹马就往外跑。
失火?又是江湖上的人么?!
里子卿第一个念头便是这伙绝非自燃,豪吉客栈专门招待上京来的贵客,各种措施应该建设的有条有序。还有便是,能把这庄园一样的客栈烧了的人绝非是等闲之辈!

这么说,这把火又是因为自己?
这可不就把韩大哥害惨了!

里子卿只觉得一切都变了,他本想放荡一生潇洒一声,可老天爷不让让他没时日活,他想安安静静的过完余年竟然有何江湖之人脱不了关系!
如若闯江湖他真的能闯出一个名声来,可是里子卿不一样,和那些江湖人士不一样,他有家族有亲人,里家的家业关系着皇族,要是出了事第一个受到牵连的便是里氏纸业!所以他在三年前便放弃了,心甘情愿的做一个花花公子。

可现在又发生了什么?!

豪吉客栈的浓烟大老远就见着了,他到了门口便跳下马拦了个人,一问才知这前面院子跑出来五个人,后面院子好像锁了,一个人都出不来。刚才有人在火还没烧大的时候进去救人,但却没出来。

这么说,韩大哥……

里子卿不敢想下去,自责的心情从头到脚的渲染开,他拎一桶水便从头顶上浇了下去。
紧接着跳上房顶,从外围墙上往里面看去,如今火势已经大了起来,傍晚的云同这熊熊火焰一样,灼烧着他的心,房顶上的砖瓦已经变得死黑,他只能在围墙上奔走却无法在院子里落脚。浑浊的浓烟熏脏了那声白衣,绝美的容颜上眉头紧锁,嘴唇紧咬。

里子卿双腿一蹬飞到了韩恪住的院子附近的一棵树,树的下面也烧了起来,看着满院子里的闪耀却又似鬼混那样肮脏的存在,他只觉得心里满是厌恶。
因为里子卿对这火有着抵触,三年前道观被烧他被灭门的时候也是这样子的情形。

但是一想到韩大哥他竟然想都没想颤抖的往下跳,怕什么,怕什么!师门被灭还不如这场火来的可怕来的汹涌?自己为了报仇孤身一人瞒着家里人夜闯司涯宫把那宫主打到重伤都是后事,那一战害得他三个月没敢回家,背上的伤疤至今不可直视。

里子卿如果可以哭他一定哭了。

可如今在这里面的是韩大哥,错过了道观这一次绝对不能再错过。
他朝着那片滚滚焚红的海冲了过去,里面的浓烟呛到肺里他想咳却只能忍着,这里亮的如同匕首般刺痛着他的双眼,火焰顺着雕花隔断挂帘和窗户烧了起来,零零星星的焦木没有规律的从天花板上掉在地上,又是一片闪闪亮亮的红色荧光。

他在哪?

韩大哥在哪?!
烟尘迷了眼他一只手捂住,却怎么也寻不到那个他所思念的身影,里子卿慌了神,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乱找,最后直接无视这身旁正在燃烧的浑浊,径身跨过,但是终究找不到他。

“韩大哥!”他连自己都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韩大哥!我是子卿啊!”里子卿的眼里是慌张和焦躁,差点没能躲过那径直砸下来的房梁。韩大哥你在哪,你千万不要出事,老天爷我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带走他。
不要因为我而死。

“韩大哥!”里子卿随手抓起一张帘子便到处扑着,他不敢想下去,不敢想下去如果韩大哥在这里自己却找不到他……会不会大家都被困在这里,如果回去怎么办,怎么现在就在想回去的事?!先救韩大哥,里子卿伸手垂垂脑袋,向前跑去。

可是该死的脑海中却总是闪现着和他在一起的场景,里子卿不知道什么叫爱,什么叫思念,或许就是心里总是重现的那个人,总是无时无刻不在想着的那个人,活着是一提起他整个人都会兴奋期来的那个人,就是爱的那个人。

可是他现在在哪。
万分火急之下他却怎么也找不到他。
里子卿不由自主的发着呜呜的声音,没有人知道,他现在在哭。因为没有眼泪,因为火苗太干涩,因为他的心正悬在千刀之上。

“韩大哥!”

里子卿找到他了,在那个不显眼的位置,一身紫衣早已被火光淹没。









楼主:节操早已成过客  时间:2018-12-26 16:58:27

13

【原谅我有轻微的更文拖延症……一眨眼一周过去了有没有!!楼主美国历史考了九十七啊有木有!!】

韩恪倒在火海里。
如若注重脚下说不定在刚才便能看到这个角落,里子卿未先来得及自责便跑了过去。

那身淡紫色的袍子在被黑色包裹的火星里噼里啪啦的燃着,还好这里不是柴房,虽说是有大火在这里倾泻,却终究像是没有根的浮萍,无法固定下来竟然烧过了便熄灭了,留下一片片的灰烬,好比是鱼死网破,玉石俱焚。

那人的长发垂了一地,也被烧了不少,他斜卧在满是灰烬的地上,周围的火苗离他很近,而那放松的表情,像是疲倦了,什么都不在乎。
再或者,没有一点意识,没有一点生机。

“韩大哥……”里子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一点力气,这的烟太浓太呛,他离着他很近很近却中途差点跌倒两次,不管是否火焰烧到自己,他竟是径直穿了过来,一下子跪在地上。那双手就像不是自己的,里子卿不清楚自己究竟怎么了,说不定,会一起死在这儿。

“韩大哥……”他的声音像是从中间穿过了喉咙,未曾和音带发生一点碰撞,夹杂着空气被湮没在这物体燃尽撕裂所带来的巨响里。
“韩大哥……!”声音变了腔调,他甚至发现,自己的意识也不清晰了,说不定一合眼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快走……”

里子卿费力的睁开眼,好像突然那样来了精神,大声叫道:“我不走!我带你出去!”

韩恪显然是没有力气和他争辩,那张绝美的脸上藏不住的疲惫让人不觉的心痛,他努力的用嘴咬着字,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听话。”

听话?
里子卿不解的看着他,你为什么非要说这种让我心软的话,这样我连和你一起死的勇气都没有了。他咬紧牙关,双手扶着他的肩,在快要融化在烧灼明媚色彩里的两个人,此时的动作都这样美好。同样的极端,像是寒天里的鹤鸟,在那样一个特殊的温度里,破茧成蝶。
不行,我不能死,你也别想死。

“里子卿!不要在这里耽误时间,快逃!”

“你在说什么,我绝不会让你在我的记忆里留下任何的遗憾!我宁愿毁掉自己所有的记忆,也不远看到任何残缺的你!”

韩恪没有力气挣扎,便生硬的被他背在身上,里子卿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更不知道自己现在在想什么,只要出去,就什么事情就没有了吧!


倒落的窗户划过他的肩,那种一闪而过的疼痛感却带来了生硬的撕裂,里子卿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脚底下的一切好像是轻浮不定,飘渺虚无。

“小心……他们还没走。”

“他们是谁。”里子卿的声音冷静沉着,他只是一味的才看着前方,只要跨出去就没事了。

“他们……”

原本装饰清新淡雅的庭院,如今早已面目全非,黑色的灰烬在空气中跳跃着,轻小的重量是最大的优势,火光荡漾起了眼前一切的画面,让人忘记这种燃着的触感,唯独留下的或许只是毁灭的美,一瞬间破灭的宽广的心。
里子卿的心可来不及变得多宽广,他正想着,谁料一直深黑色的短剑顺着耳畔飞过,他急切的转过头,火光里那最深的东西,正好像是阴影光明中间的那条交界线,在最强烈的地方用最强烈的东西回击。
院子里有人,纵火的人。

里子卿的瞳孔锁在那僵硬的双眼里,好像能刺破那一身身暗黑色的夜行衣。
司涯宫。

里子卿记得这黑色的短剑,他甚至知道这人是谁,那人脸上有着道疤,好像还是司涯宫宫主左手边站着的第二个……

来不及了!里子卿向前侧倒,单手托着韩恪,躲过了另一只飞过来的短剑!

难不成自己连累的韩大哥连累到有人特地毁了客栈也要灭了他的地步?!还是说,他们想借助韩大哥这个人质,钓自己上钩?

对不起。

里子卿身上什么都没有,紧急时刻当然第一想到的是逃命,他一脚踢开那个飞着朝自己拿剑劈来的人,转身就要带他跳上房顶,却见棚子已经烧坏完全没有落脚的地方。院子周围的杂草,为火苗提供了一个可以包围自己的好处所。

跑不了了吗?!

里子卿仰头下腰双腿一个空翻踢下那人手里的长剑,在这炎烧的睁不开眼的地方,他不知道这儿究竟埋伏着多少不怕烧死的人。他双脚落地又即刻等起一把夺过那长剑,闭着眼睛一顿瞎劈。

当他惊慌失措的睁开眼睛的时候,韩恪的脖子间已经多了一道血痕,明明是冲着自己来的,为什么要伤害他?!里子卿看着仄身倒在自己怀里的那个无辜的人,不解和无辜不时地布满了心间。
现在他生死未卜又碰上这么一群人,明明一场火灾却是早就布好了的陷阱。

里子卿茫然的表情先是变得委屈,后来又逐渐冰冷。
天边上的雪,没有融化的机会。

里子卿知道,如若自己这样反抗,就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如果真的拼了这一次,和司涯宫便会有了一辈子也解不开的仇了。但他真的不想死。

他眯起眼自顾自的笑了起来,当时道观的那场火洗出来的仇恨于此交融,三年他才从这场恨意痛苦的世界总出来,却有义无反顾的冲了回去。为什么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这么难,为什么这世界上总有几个人和自己过不去,江湖恩怨为何要牵扯到他这样毫无关联的晚辈?

师门就是在这样一场类似于毁灭的火海战术里变成灰烬的,如今司涯宫还要在上演一番不成?!

不行,韩大哥是无辜的,自己已经连累他很多了,就算不记前仇,这次绝对不能放过。

里子卿紧握着那把刀顺着火苗的走势稍有生疏的挥了起来,好像是曾经学艺生涯的片段不断的刺入到自己的脑海里,他轻轻松开手,任由韩恪滑倒在地双腿蹬地便朝着那人砍去。司涯宫左边第二个人不是别人,是护法。他手里执着染瞒着黑毒的长刀,敏捷的便将他的力转走。

可那被驱赶来的火苗却如何也无法抵挡,虽说是飞散了些许的注意力却继续以进攻回应着里子卿,里子卿在空中测翻身朝着他的脖子便刺去,那人一闪多了去。谁料身后有一人进攻他,里子卿来不及躲,只能顺着那人向前张去。

一时间的窒息让他无法思考,猛烈的咳嗽伴随着逃命这般的不近人情,里子卿随手擦过嘴角流出的腥甜,在火海里不顾一切的同司涯宫的人上下翻飞起来,像是飞越过山涧的蝴蝶,背负着生的希望,不能松懈。


那万丈深渊不是随便就可以背负的起的。

楼主:节操早已成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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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十世

发表时间:2013-08-25 04:27:00

更新时间:2018-12-26 16:5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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