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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泪止>>(武功高强病弱受×画师温柔腹黑攻)

楼主:节操早已成过客  时间:2018-12-26 16:58:27
26
今儿个是个特殊的日子。
特殊在他今天是要进宫见皇上的。

这圣旨说下了就下了他也只能接着是不,昨儿个去了画院,他还没被那一地金黄的银杏叶带来的画意所感染,圣旨就追到了皇家画院。当时里子卿就腿软了,妈呀,这首席画师还没见,这就先跪下接旨了。

这圣旨是刻意冲着他自己去的,他人生中第一次,第一次感觉如此的荣耀!
所谓的凡人能没点虚荣心么,其实虽然腿都在发抖可是他还是觉得很自豪,整个画院的画师杂役因为自己跪倒了一片,咳,因为皇上。

可是当他天没亮等在宫门外的时候才觉得这是自豪的有点早了,天昏昏的,蓝紫色的霞光像是一滴泼墨,丝毫没有太阳升起的兆头。宫门外候满了官员,里子卿知道,这些人是要赶着上早朝的。但天气阴得很,闷闷的像是要下雨,他看不清两米开外的人的面容。

说实话这些日子里他身子算是稳定了很多,也从齐大哥作为补偿的那本书里找回了原因,他猜得没错,跟司涯宫脱不了关系。好在那病痛不是每日都犯,便鲜有的主动去药铺自理抓了点药吃,韩大哥许诺了,他自是要把身子补得好好地。

“爷,要不咱去轿子里歇会儿。”盛宝看已然入了冬的上京城寒气渗人,颤颤的说道。
里子卿剜了他一眼,低声威胁道:“我告诉你,站在这儿的全都是大官儿,你要再废话我就把你嘴巴给咬下来,今儿个我第一次进宫,如果去了轿子歇了明天还不知道被传出个什么消息呢,你还想听满城全是我的故事是吧?!”

“这只能怪里家三少太招人,所以说走哪都是关注的焦点。”

他寻声抬眼,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人他认识,昨儿刚认识的——皇家画院的首席画师,百里笑愚。

这人来历不小,年纪轻轻的画技上佳,在先皇的时候便入了画院,擅长花鸟。还有便是,这人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时候说的是:“还真是像呢。”

明摆着就是因为席王爷嘛!
后来里子卿的冷汗就下来了,既然席王爷找自己借纸借的这么饥渴,他就会往他府里那个人那儿随便想想,这么一想,不就是这个院长大人吗……
韩恪最后私下里跟他介绍此人的时候,还特地嘱咐了,席王爷早已被传有断袖之癖,百里大人便直接住在王府。

好吧,回到皇城外面。
里子卿看他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容便心里虚的差点打了个嗝,这百里大人是个大美人儿,一身水红色挂在他身上丝毫没有艳俗的气息,那盈盈笑目,唇红齿白的样子,活生生的就能把他的魂儿勾走。

可里子卿知道自己可算是和这个人结下了说不出来的梁子,首先,他一个卖纸的,专门为皇家和皇家画院供纸的商贩,来了上京一个多月竟然没有去画院拜访;再次,席王爷亲自替百里笑愚求纸里子卿死活不给,让席殿下失了面子;还有,昨儿个去了画院竟排场大的引来了圣旨丝毫没给他留下半分脸面!

如今他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调侃着这个里家三少,这官场的水深,对里子卿的看法不一。

里子卿低下头,谨慎回道:“百里大人抬举。”

“里家三少客气,”那人阴阳怪气,说着:“以后还希望里氏纸业对画院多多照顾,三少,你说是吧。”

里子卿被吓的憋了口气,咳了起来。
这下子倒好,明儿个里子卿那身子虚弱的闲话还不传的满天下。

他真的很想解释给他们听,他想说:老子没事儿!身子结实得很!老子这几天肚子还长膘了,健康绝对没!问!题!赶明去考个武状元做个将军再当个元帅为国杀敌你们就知道我才不是什么病!秧!子!

话说里子卿对自己肚子开始稍有发福还开心的了不得,这说明这几天的好吃好喝对自己是有好处的,等着过了冬还能御个寒什么的,以后便能和韩大哥一辈子守在一起了!

那些官员是等着早朝的,太阳出来的时候便进了宫,皇上约了他们这些闲人画师早朝以后去御书房见,所以里子卿还得在这儿候着,等下朝前半柱香的时候在入宫。
他见好多负责这边事物的官员都等着,还有一些别的方面的人员要在他们觐见之后入宫,他无奈摇摇头,做人真不容易,皇上可不是想见就见得到的。

可他等了半个上午都没见到韩大哥,等到马上进宫回头看时才看到那淡紫色的身影。

里子卿想停下来等他,却被那凶巴巴的领事的太监催得紧,再何况人这么多,他便只能底下头向前等。
那日是他第一次进宫,他当时还未曾意识到自己与这个象征着王权统治的古老宫殿有着这么多渊源和牵扯。他也没想过,他与皇帝的第一次相见,竟然惹出了这么多的是是非非。


他在御书房前候了很久。
后来听见皇宫领事太监那一嗓子谁谁谁觐见的时候,还吓得打了一个哆嗦。他低声问旁边的百里笑愚:“我也没见着皇上进去啊。”

“你觉得皇上会和你出入一个门吗?”百里笑愚噎了他。

里子卿低下头,这明显就是刘姥姥进大观园,他一个长安的土包子,第一次离开长安,第一次来上京,第一次进宫,第一次走了这么久的路才到了御书房门外,和那些整日生活在这儿的高官贵人比起来,他什么也不是。
还不够丢人的呢。

那太监喊名字的时候还把自己放在最后,于是里子卿便跟在长长的队伍后面,怀着忐忑的心进了大殿。
不,御书房。
但看起来跟大殿一样大,这么宽阔的地儿,人站了一片,里子卿站在帘子后面,跟着行了礼。

那皇上的声音年轻的很,一副不在意的声音说了声:“起吧。”

里子卿不敢抬头看他,生怕出了什么差错脑袋就没了,他更没勇气从这群人里去寻找韩大哥。还有便是,席王爷的那句你多保重在耳畔不断的回响。

皇上从二品文官开始,一件是一件事的说着,说的什么祭祀,礼部做了没,有大事也有小事,等到说道长安画院的时候他腿都站麻了。后来皇上点了百里笑愚和韩恪等画师的名字,他的话里很明显的就是在抱怨给邻国和亲的美女的画像的事儿,却说的特别的正经。
真是好口才,里子卿心想。

“里氏纸业来人了?”他突然问道。

“是……”里子卿觉得腿软,声音都发颤。

他的心砰砰的跳着,他故作镇定的学着那些人站在大殿中央,低着头行了礼:“草民里子卿,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福。”

“起吧。”他还是不在意的样子。

皇上说了些官方的客套话,又吩咐了些关于宣纸的重新要求,其实里子卿听得出来,他也是做做样子,没事找事。后来提了提彩绢,里子卿的汗珠子这才掉了下来,看来席王爷肯定在这陛下耳边吹风了。

“你也别光低着头,我又不是老虎,吃不了你。”

『你是要见皇上的人,皇上疑心重,你多保重。』

里子卿心道一声死定了,深呼吸后定了定神,默默抬起头。

他的余光扫向皇上,那个坐在书案后面穿着一身明黄的男子长了一张很标致的脸,神色同声音一样,一脸懒散,满不在乎。
里子卿的心算是放了下来。

“听闻里家三少好容貌,可惜就是生的弱了点。”

这事儿都传到皇帝耳朵里了。

“行了,我也不吓唬你了,该下去都下去吧。”
众人行了礼,方才退下。


里子卿自然走在最后,跨出大殿的时候累的差点一头栽了下去,谁料韩恪一只手提前牵住他,把他拉到一旁。
早上还阴的死死的天,如今早已是冬日暖阳明媚。
见韩大哥在特意等着自己,里子卿也是一脸的笑容应对。

他轻轻的摊开里子卿的手,把一个纸袋子放在他手上,里子卿好奇的打开来看。

“水晶烧麦,知道你饿了,还温乎着,快吃吧。”

他的声音温柔的很,快在暖阳下融化了,里子卿觉得春天来了。
御书房前,二人像是天真的孩子,脱离了王法的禁锢。

楼主:节操早已成过客  时间:2018-12-26 16:58:27
主要是我觉得我这种写作风格绝对是写不好言情的,言情里也绝对写出基情来……
错别字啥的我也没对,太晚了我去睡觉了……
看管能留个爪印啥的吗,人家没弃坑QAQ【羞涩
我会好好蒸包子的QAQ


【自觉滚走

楼主:节操早已成过客  时间:2018-12-26 16:5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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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笑愚用抹布捏着一个药罐子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席王正在案前看着本闲书,连头都没抬。

“你趁热把药喝了。”百里笑愚把药汤倒在事先准备好的玉碗里,看那人还坐着不动,便又催了一句:“你快点啊。”

席王把书摊开放在桌子上,身子虽然站了起来,目光却依旧未曾离开,看得出来他看在兴头上屁股都挪不动。突然他俯下身子随手把书合上了,抬起头,一双笑意昂扬的眼睛美的不可胜收。

“只倒一碗就够了。”

“怎么,突然又犯小孩子脾气了?”他瞪他一眼,从怀里掏了个帕子折成方片托在碗下递给他。

“谢谢娘子。”席王爱打趣,更爱惹恼这个脸皮薄却光明正大的“娇妻”。
他三口两口便一滴不剩的灌了下去,看着笑愚还要继续给他倒,连忙伸手制止住,说道:“一碗就够了,其他的你温好给里子卿送过去。”

百里笑愚皱起眉,问道:“这皇上赐的药,你说送人就送人?”

席王抿嘴笑笑,用帕子擦了擦嘴,道:“我看的出里子卿也是中了泪止之人,这药一次能够两碗,以后每次都给他送过去便是。”

“此话当真?”

“嗯。”

“我是一副残躯,自是出生便受着前皇后的控制,后来又处处受制于皇上。皇上肯用这药困着我,日日不断,让我苟延残喘到如今也是做尽了仁君之义。”为什么皇帝铲干净了旧当却偏偏留了这个王爷做辅君,就是因为他手里抓着最大的把柄。
抓着那个人的性命。

“所以说,这药减减量对我也并无大碍。倒是里子卿,恐怕已是病入膏肓之人,我到希望能帮帮他,别死的太早。”席王说这话的时候,双目空洞洞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的声音很轻很平淡。

“我不管,我不管你今后是死失活,总之我会给你同甘共苦。”百里笑愚垂了眼帘,轻手轻脚的倚靠在那人怀里,“从我当时跟定你的那一刻开始,我就不会后悔。如若你死了,我变下去陪你。”

他没把那话放在心上,随手掐了掐那人的鼻子。
“里子卿为什么会中泪止?”百里笑愚抬着头认真的看着他。

“你说呢?”那人笑眸一弯,意味深长。


“你别跑!”里子卿把一摞账簿随手堆在桌子上,想想不对又拿起来一本又继续追了上去:“茕文你厉害啊!女扮男装上瘾了是吧!我告诉你这是上京!欺君之罪谁也救不了你!”

一旁的齐宇沉看着里子卿这个身子还不知天高地厚的到处乱跑是在是气的没话说,大声一句:“里子卿你还是小孩子吗!你现在好歹也是上京的当家的,你这个德行怎么立威!”

韩恪前几日给他说画院新来了一个小伙计值得见见,里子卿打死也没想到是茕文。当时他就火了,伸手就抓住那小丫头的领子,结果嘴还没张开就被那丫头咬了一口。

茕文正躲在一颗杏树后面,穿着一身士人的袍子,不仔细斟酌到真不像是个姑娘。
“我不就是想陪在你身边吗!我家里不给盘缠我赖在这儿你肯定把我打包寄回去,不得在上京找点活干?你想想啊,一个姑娘家……”

里子卿一本书便扔了上来,他手法控制的很好,在她头顶七寸的时候便自然下落掉到她脑袋上,一点也不疼。

“那你闲的没事去画院给我丢人?!”

“我这不是只能找韩大哥帮忙吗……”

“你还好意思给我提他?!”

“够了!”

齐宇沉一个杯子摔在地上,伸手牵着里子卿的手腕就往外面拉,“你身子刚好一点就忘了疼了是吧,还不趁着这个时候好好干活,茕文来了自是因为她关心你,你怎么能这么对待一个姑娘家?”

“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啊。”众人抬起头,见百里笑愚提着一个食盒子走了过来。

里子卿片刻就换了个人似的,低头作揖:“里子卿见过百里大人。”

百里笑愚伸手遮唇一脸嘲笑的样子,调侃道:“本大人……好像看了全过程哦。那个茕文是吧,是个姑娘啊。”
明明他自己长得才像个姑娘。

“望大人您大人不计小人过,饶了茕文吧。”里子卿作揖,又拜了一拜。

“哈?好啊,我且问你,茕文是你什么人?本大人为何要看着你的面子上饶了他?”

里子卿抬头看了看茕文,又瞥了一眼齐大哥,最后把目光定在百里大人的脸上,回道:“茕文她……是我还未过门的……妻子……”

“哦?”百里笑愚把食盒子放在石桌上,随即坐了下来,心想我还以为你和韩恪有什么关系,“那你先看看你有没有能力活到成亲的那一天吧。”

“你这话什么意思?”
这句话是齐宇沉抢着说的。

“里家三少啊,我百里笑愚长的就这么像个小心眼的坏人吗?”他鬼魅般的撇撇嘴,“我是被席王爷派来给你送药的。”
见里子卿没反应,他又招了招手:“愣着干嘛?都坐下说话。茕文你也来,这件事你也有必要知道。”

见众人坐好,他嘿嘿笑了笑,注视着那同席王爷完全一样的眉眼,开口道:“想必里家三少是知道泪止这种病吧。”

里子卿全然愣在那里,刚想开口,便被百里笑愚的手势抑制住了。

“你先听我说。”他清了清嗓子,“这药是皇上赐给席王殿下的,席王自己留了一半,另一半给你送过来。你要知道这药,价值不菲,实属尊贵。”

“其次,席王料到你的病情,并且嘱咐,这不是解药,你的身子经不起折腾,唯独能留你多活些时日。”

“还有,这事情,不得和任何人说起。”

“可是我得的不是泪止啊!”百里笑愚话还未落里子卿便抢着说道,“我有眼泪的!”

那人故作为难的抚了抚头,轻声问道:“那你哭的出来吗?”

他摇了摇头,“但是我有眼泪的。”

他才不信自己得了什么泪止,他要和韩大哥一起快乐的生活下去,他好不容易才摆脱了这个诅咒!他的身子已经越来越好了,他不会死,更不像百里大人说的那样再也经不起折腾了。里子卿只觉得自己不由自主的开始心虚,他如何都不会接受的。

“这更说明你快死了。”百里笑愚荒唐的看着他,声音因激动有些颤抖:“我们打个赌,你早就有呕血的症状出现,有眼泪却无法自主的流,你要是还不吃药的话,不出三个月必然归天!”

齐宇沉的心里咯噔一下,如果还有茶杯供他摔的话,地上恐怕又要出现一堆残渣。

“我不信!”里子卿吼道。

“你给我冷静点!”齐宇沉镇了他一下。

里子卿低下头,早已是什么都听不进去。他好不容易才有了一个希望,有了活下去的勇气。他想在上京把事业办大了,然后突然有一天帅气的抛下全部,跟着韩大哥远走高飞。可是就这么一句话,里子卿觉得什么都没了。

“席王现在就算其他原因也没有眼泪,所以他的状况要比你好很多。”

“席王爷也中了泪止?”

百里笑愚叹了口气,说道:“这毒是当年皇后下给熙姬夫人的,自是遗传到席王身上。不然,平他的学识和能力,皇上怎能留他到今日?”自古的王爷,不是反了便被囚禁。

“这泪止……真的没有解药?”齐宇沉又问。

“没有。席王爷从小便被这药养着,所以身子稳定的很,但因为日日都饮药便产生了依赖。你放心,这药不足以让里子卿上瘾,能帮他缓上一阵子便是万幸了。”

“你说的我都不信!”里子卿起身便要离去。

“里子卿!你的感受我们都懂!”百里笑愚说道,“你以为我愿意来啊?你知不知道这药又多珍贵?!我告诉你,若不是因为你是……总之以后每天都有人来给你送药!”

“大人放心……”一旁从未张口的茕文终于张口了,她的声音稍有颤抖,却决不失礼仪:“奴家替子卿谢谢王爷谢谢大人的关心,这药,我会负责给他灌下去的。”


黄昏的清正殿内还未点烛火,勉强的能看清楚些人影。
偌大的殿堂里零散的摆着几个火盆,被打磨的光滑的石砖上映着飘扬的樱草色的帐子,初冬的光和冷前者进后者却被紧紧防在了外面。木质的柱子有着一种类似于紫砂质感的外表,静静的立在那里,一个又一个。

宿迟忆轻轻的抚着身下这个男子身前的红缨,那双大手轻轻的婆娑在白嫩的肌肤上,但那人却让这殿堂静的一丝生气都没有。

“怎么,”他声音依旧的懒惰,“今天这么安静?”

“臣不敢,望陛下莫怪罪。”那人清冷的脸上犯了难,一双狭长的丹凤眼深幽的什么都看不到,声音不卑不亢。

宿迟忆闷着笑了一声,回道:“你是在怪朕?”说罢,狠狠的使了使劲,顶的那人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这样才对啊,别忍着,好好尽你的本能。”他轻轻的吻在那张堪称华美的面容上,悠悠的说道:“难受就说出来。”

“皇上……您是只在特殊的人面前才以‘我’相称吗?”

“你果真在吃醋?哈。”宿迟忆满意的笑了笑,突然变色一变,低声道:“不过朕好像听说……最近是你韩恪和里子卿走的比较近吧。还听说在长安里子卿救了你,你还一直住在他家的府里?”

皇帝从韩恪的身子里退了出来,一边用手狠狠的掐在他的脖子上,一边又深情的吻在他吃惊而睁大的双眼上,说道:

“韩恪,你做事的时候,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是个什么身份。”

楼主:节操早已成过客  时间:2018-12-26 16:58:27
→ → 有的时候剧情就是近的这么快。

楼主:节操早已成过客  时间:2018-12-26 16:5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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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子卿独自瘫坐在浴盆里,紧张暖烛下的暖水静静的不起波澜,他发丝未束,完美的侧脸失去了往日的神气。

还是变成一个将死之人了吗?
里子卿随手捧起一舀水,他痴痴的看着,这幅身躯……再过不久,就不见了对吗。
又没有时间了。

他想哭,却终究是一滴眼泪也没有。

如果没有见到韩恪,他现在应该想的更多的是家人的牵挂,可现在有了他,他不得不变的自私起来。有的时候里子卿觉得自己也实为可笑,随便见了一面便喜欢上,认识了没几天便连性命都不顾,后来有了他的承诺。
他应该很幸福啊,因为那个人也是爱自己的。

可是呢,韩大哥许诺了,他却又不能实现了,他又要死了。
里子卿不怕死,可是这一生遇到的太多,牵扯的太多,经历的太多,里子卿放不下的也太多。
他不想死,却活不了。

他抬起头看着天花板,这就是自己的一生吗?原来这就是啊,里子卿轻笑一声,好似瞬间才知道自己是谁,才意识到在发生什么,将要怎么做。他觉得自己终于醒悟了,他从小就未曾幻想着自己以后有个怎样的家,但如今,他才终究知道他不敢幻想的原因是他不需要。

里子卿身下一滑,便坐到了浴桶的最底部,他躺在里面屏住呼吸,看着那虚实不明的水中天。就算是没有空气,他也丝毫没有想要挣扎。

他觉得有些绝望,有些无助,不知所措。
又像是一切都看开了,即使很难受。


当他终于想开了从水里出来的时候,发现韩恪正站在不远处直直的看着自己。
里子卿被吓了一大跳,又一下子缩回了水里,一双眼睛呆呆的看着他。

韩恪单手从屏风上拿下了浴巾,朝他走来。

里子卿的绝望淡了,尴尬的问道:“韩大哥……你,要干什么?”
他二人早已坦诚相见,如此他到又害羞起来,在水里蜷着身子,仔细打量着这个有些反常的心上人。

韩恪的容颜依旧绝美无双,但在近日的烛火下还是稍显憔悴,他的眸子里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复杂情感。
那深紫衬出来的高挑人影,美不胜收。

韩恪走进,说了一声:“鸳鸯戏水。”

“啊?”

里子卿所有的失落顷刻间全然不见,之间韩恪弯下身子一手扯过自己的下巴,唇忽的就吻了上去。
这个吻是无言的深情,韩恪用力的锁住他的柔软,用力的用自己的唇抿着里子卿,深深的吸噬着他所能得到的东西。这个吻太霸道,太疯狂,他开始撕咬,开始挤压,他的嘴里全是里子卿的血腥!他在说他要他!他的手渐渐松开里子卿的下巴,轻轻的抚上面前的这张脸,另一只手扶着浴盆的边缘,浴巾掉在地上,无声无息。
里子卿来不及喘息,只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了,韩大哥的舌渐渐的进来,有力的勾起他的舌头一同的缠绵,一次一次又一次,那种带着些许弹性的触感开始变得有些节奏。里子卿不由自主开始主动的配合着他,那是一种被占有被包裹的安全感,不可言传。

韩恪一只脚离了鞋子,在闻着里子卿的同时一般的身子已经踏入了水里,淡紫色的轻纱票浮在水上比那些花瓣不知好看了多少倍。他的身子全然没入水的那一刻,里子卿打了个哆嗦。
韩恪抬起头,他没有笑,静静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人,突然弯下身子,轻咬着那人的喉结。
他的袖子也早被浸湿,在暖水里轻轻的扶着里子卿的肩,那种纱质的感觉在水里揉擦着里子卿身子的时候,他打了一个机灵。
里子卿开始有了点欲望,他的腿渐渐放松的伸展开,韩恪一只手顺着他的胸在水中往下摸,那双手温柔灵巧,像是个聪明的画眉。
丝毫未曾在意那开始隆起的小腹。

里子卿那满是刀伤的身子开始变得柔软。

他的衣服也在不知不觉松散开,他动作轻柔的搂了那人去自己怀里。他温柔的用手分看里子卿的腿,下体摸索着如何进入。
那块开始不受控制的肉开始变硬,探索到了想要的入口。

里子卿的那声销魂的很,他的臀被迫的抬得很高,如果韩大哥不扶着他的话他早已跌落进水里。凭借水的浮力这个动作并不困难,疼痛也并不同第一次。
他开始动了。

“韩……韩大哥……”

韩恪以落在脸上的吻回答着他,他看不到他的面容是怎样的。

“里子卿,我好恨你,也好爱你。”他不知道这句话是如何从自己口中溜出去的,他对里子卿的感情从最一开始就开始迷茫,一直漫无终点的徘徊在好感和厌恶之间,韩恪有的时候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疯子。

“那……啊……那韩大哥……你觉得,爱一个人累……还是恨一个人累……”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我希望你能好好的。

“都很累,无论怎样都会累……”韩恪深情的抬了抬眼,看了看远处。



那一夜,韩恪要了他五次。

直到里子卿的喉咙里全是血腥味才结束。
里子卿知道时日不多了,他躺在韩恪的身边,看着冬日的五更天,那细细的窗户缝里漆黑一片,干燥的冬天的味道传道里子卿的鼻子里。他伴着全身的疼痛深吸了一口气,好好珍惜吧,这说不定就是最后一个冬天了。

里子卿把手搭在被子上,无意间摸到了小腹。
他突然想起了齐大哥说的孩子的事情,他痴痴的笑了,要是有个孩子该多好,那个孩子定会生的既像他又像韩大哥,这个孩子可以做自己生命的延续,可以待自己好好活下去。








第二日韩恪早早的便走了。
当齐宇沉发现里子卿起不来床的时候他还懒洋洋的躺在那痴痴的笑着。

“好不容易的你就让我休息会儿呗。”里子卿撒娇的声音有些疲倦。

“昨夜他一宿没回去?”齐宇沉问道。

里子卿眨了一下眼,愣是羞得什么都没说出来。

齐宇沉的表现早已不如从前那般激动,但是还是怪了句:“你身子能随便折腾吗,出了事可如何是好?”

“什么好不好。”
“你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吗,如今就算你不信也不可莽撞行事!”齐宇沉从床上找了空坐下,“我告诉过你,我摸到过喜脉!”

里子卿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笑得有些凄凉,他不由得抱紧了身旁的那团锦被,淡淡道:“其实我也希望你说的是真的,我昨夜想了想,要是我这稍稍发福的肚子里是个孩子的话,这该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他又紧皱了眉,低声道:“是不是我这情恋连老天都要反对,如果我是个姑娘,我可以爱他爱的光明正大,我可以嫁给他,我可以给他生好多好多孩子。”

里子卿想到这,把头埋到怀里那团锦被里笑了笑。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他在被子里说道。

齐宇沉可没时间看他犯花痴,所有注意力全都在他肚子上,他把头靠近了,一张阴森森的脸威胁到:“把被子掀起来,让我看看你的肚子。”

“嘿嘿……”里子卿干笑道:“里面可什么都没穿。”

齐宇沉起身把柜子里的衣服给他扔了过去,转过身子说道:“别磨蹭。”

里子卿无奈,心想该不会齐大哥是认真的吧,他要是有了孩子,那他可得算个什么人?一个可以生孩子的男人?或者这样,里子卿想,说不定这世上的男人都可以生孩子,只不过他们没有实践过。可这只能是幻想,因为要不然是这世间的人都不正常,要不然就是他自己不正常。

如果他真有一个孩子的话,客观来说,好是好,但是他恐怕今生都无法直视自己了!可是看齐宇沉的样子,如果这是假的的话,不是齐大哥疯了,就是他在做梦。
但如果现在是梦的话,昨天晚上的……也是梦?


“啊……”里子卿叫了一声。

“怎么了?”

“流……血了……”

齐宇沉已经不在乎看不看里子卿身子这件事了,两个都是男人,有什么好怕的。怕就怕在孩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流了他还傻乎乎的不知道。
其实天刚亮的时候他的穴口就开始见红,但因为一点感觉都没有,里子卿睡得太沉什么都感觉不到。

床单上已经有了一小块血渍。

楼主:节操早已成过客  时间:2018-12-26 16:58:27
刚才手机发短信说我账号在一个安卓手机登陆,然后我就急忙登陆,然后发现他正跟我妈借钱,我现场给我妈说别借给他。然后把小偷吓傻了!因为他刚借钱自己又说了句别借!然后他删了我和我妈所有的聊天记录!然后他妈的电脑登陆!我立即40秒电脑登陆!然后改了密码!!!卧槽吓哭了!!!

楼主:节操早已成过客  时间:2018-12-26 16:5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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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子卿看着他皱紧的眉头,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齐宇沉一边号着脉,一边轻咬着嘴唇,须臾他道:“你要不想要这个孩子,现在我就可以帮你打掉他,如果你想留着他,就像个大人一样负起责任来!”

“我……真有一个孩子?”

他一把拽过里子卿的领子,低声道:“这都什么时候了?”
里子卿,有的时候你就是太荒唐。

“我……”里子卿急的一时也说不出话来。

“现在是要还是不要,就等你一个字!”

齐宇沉松开他的领子,里子卿瞬间就泄了气。
他快要急哭了,他是个男人,如今竟然莫名其妙的怀上了个孩子。虽说这不免是个好事,但这种事情怎么能这么容易就接受!自己是个怪物吗?里子卿不敢再想下去,如此下来,若是要了这个孩子,那么还要等十个月把他生下来吗?他是个男人他怎么生?!他没有日子活了看得到孩子出生的那天吗?!

这件事如何去跟韩大哥解释!肚子会一直长下去吗?不行了,里子卿的脑子要炸了……不过,究根揭底,他为什么会有一个孩子?!他的身子有哪里不同?他,他还是觉得齐大哥是在开玩笑。

“我……”

他一着急,张口就是一口热血。
连忙慌张的用手接住从嘴里流出来腥红的又黏黏的东西,里子卿那如同小孩子一样笨拙的动作,不知不觉得如同数把尖刀刺穿了齐宇沉的心。

他也觉发觉自己实在太过严厉,他的身子才刚见好,如今又出了事儿。

“我留。”里子卿突然抬起头,“孩子怎么样?能留得住吧。”

齐宇沉无言的看了他一眼,随之点了点头。
后来他想了想,还是嘱咐道:“你今日起便好好的休息,动作不许太大,刚才动了胎气,一会我要施针。还有,以后每日要多喝一碗安胎药,应该无大碍。”

“谢谢齐大哥。”里子卿问道:“可是,我为什么会怀孕啊?我是男人啊,你们都知道啊!”

“我也不知道,可是这就是事实,你能怎么办?”
“你先别说了,”齐宇沉又说,“我去给你打点水漱漱口,躺在这儿这几天别下床,胎气很弱。”

“齐大哥……你说,我能等到那一天吗。”

里子卿的声音很平淡,齐宇沉的背影僵在那,他怎么知道。他从前这样爱他的一个人,如今,竟能欣然去保护他与别人的孩子。
这老天爷,究竟是待你太薄,还是对我无情。为什么我所爱的人他受尽了苦难却没有人能珍惜,为什么他在最痛苦的时候还只能微笑着同我说话,为什么,他从来不曾爱过我。

“只要你想。”他笑了笑,快步离开。

谁料他刚忙活完保胎的事情,宫里就下旨了。
里子卿一身中衣的跪在冰冷的地上,谦卑的说了声:“草民接旨。”

圣旨说宣里子卿即刻进宫,不得延误。

“不许去!”齐宇沉一手抢过里子卿手里的圣旨,“你现在这个身子,去了就回不来了!”

里子卿心里也知道这皇帝不是个善茬儿,他此时进宫,他心里也不敢想究竟会发生什么。这个皇上究竟是同他说些生意上的闲话还是和席王的闲话,里子卿觉得左右都是闲话,但一个却能威胁到性命。

“他是皇上!”

“皇上就可以强人所难吗?!”齐宇沉地吼道,“皇帝就可以目无王法,就可以为所欲为?皇帝就可以依着他的身份胡闹吗!”

“齐大哥!”里子卿抢回圣旨,大声说道:“我看你在胡闹!”

齐宇沉单手指着他,咬着牙说:“你再说一遍。”

“你在胡闹!”

他的眼睛挣得很大,手指颤抖着指了指里子卿,突然拂袖而去。



“怎么,”宿迟忆在龙椅上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没想到这风够大的,没把里子卿如约唤来,竟把你给吹来了。”
他顿了顿,把杯子放在桌案上,温声却不失威严的来了句:“好大的胆子。”

大殿上独立的那人轻笑了一声,回道:“什么叫如约,里子卿可与你有约?”

“你难不成想来这儿砸了朕的琉璃盏?”皇帝意味深长的笑了,说道:“这儿可没有供你摔的杯子,齐雨柸先生。”

那人是齐宇沉不假,愣是在汤药里下了安神药让里子卿误了时辰。究竟他怎么进的宫,那就是他的本事了。

“你放心,我碎不了你的琉璃盏,我就是好奇你跟里子卿究竟能说些什么。”

皇帝轻手抚上那五彩的杯子玩味的笑着,随后抬起那双带着邪气的眸打量了站在下面未曾下跪的杯子先生,久久才开口道:“朕也觉得好奇,他里子卿究竟是个怎样的人,身边有了韩恪,有了老五,还有你,甚至天下人都知道他。朕也想见识见识,是何方神圣才有得如此魅力。”

“没想到皇帝你的好奇心,不减当年。”

“怎么,齐大药师不去配毒,非来上京掺和朝堂这潭浑水。”

“如今齐某也只是个野郎中。”

“你本来就是个野郎中。”他斩钉截铁。

“你也不是个什么好皇帝,看来这天下大事还不够你扛的,还有闲心去打量别人。”齐宇沉像是知道那人不会将自己怎么样,那双眼睛里多了几分野气。

齐宇沉原名齐雨柸,是四川大门派唐门的药师,他同宿迟忆是在十年前那场唐门大战上相识的。那年宿迟忆还是个太子,从小喜好满个中原的乱跑,后来在江湖上也混出了个些许的名堂。
二人虽说是脾气性子作风没有一点合得来,却也经历过生死。可是后来唐门事变,牵着了西部不少的门派,整个江湖的风气开始转变,武林的地位逐渐偏于中部的大门派。再后来宿迟忆登基,因熟悉大势便借此用朝堂之力加以打击,除了雄起的司涯宫,可谓是知道了其他所有的死穴。

“只是觉得你动作太快。”齐宇沉低声道,“既然你知道我在他身边,为何还要在见他一面之后便独自传召。”

“当然是因为朕更想见见这位故友。”

“你知道我来?”

“朕只是赌了一把,虽然没有丝毫的代价。见了你也好,里子卿也罢,朕的目的都能达到。”那人的语言总是慢悠悠的,像是香火的熏烟,袅袅升起,四处流离,毫无定所。

“你这话什么意思。”

“云道观。”

“云道观?”那是里子卿所归属的门派,朝廷一味扶持的正派,三年前被司涯宫灭门,一场大火烧了整座云图山。如若不是里子卿那时在长安做了一个花花少爷,说不定也死在那场争斗之中。
为此,里子卿在得知消息之后让江湖变的更乱了。

“云道观没有全被灭门,司涯宫抓了道长和所有武功高超之人,就锁在地宫里。”

“你如何确定?”

“朕的眼线全天下都是。”

“你想把这件事交代给里子卿?”他的身子如若去了还不就是胡闹?凭里子卿的脾气,还不得掀了司涯宫,誓死要兴复云图?!

“当然,唯独只有他能做好这件事。”

“你不能让他做。”齐宇沉的声音压抑着,他现在是在命令着这当今圣上。

“为何?”那人又喝了口茶,“作为弟子,这是他的本职;作为有情义之人,这是他乐意去做的事;作为皇族,这是他的使命。”

“你说什么?”齐宇沉抬头看他,他的声音平静的不起丝毫波澜,“这就是他得泪止的原因?”

“呵。”宿迟忆把茶杯放下,无所谓的看着他,“这是他存活于世的唯一价值。朕觉得有一个老五便足够了,如今他又多了个弟弟,你觉得朕足以坐稳这龙椅吗?”他轻轻把手放在那金色宝座的把手上,婆娑了一阵。
齐宇沉有猜想过他的身份这件事。

“你这是在利用他。”

“对,只可惜,他只有这点利用价值。不然的话,朕还可以给他别的事情玩玩。”

“宿迟忆!这件事绝对不能告诉他!”齐宇沉不顾什么君臣之礼朝他吼道。

宿迟忆也没有在意,自负的看着他,缓声道:“可惜啊,朕已经派人下去吩咐他了。依他的性子,现在已经启程了。三年前他大闹司涯宫的时候,你也在场吧。”

齐宇沉一时间慌了手脚,这是一个计谋,这是皇帝设下的调虎离山的计谋!他还中计了!如此就算他策马狂奔,也奈何不了里子卿什么。可是他的身子,他的孩子,他的病受得了吗?!里子卿身边还有个半瓶子醋的云图弟子茕文,那人还是阴藏派的小姐,这个负担,其实他承受的起的?!

他还是得去追他们。
他转身欲走。

却被皇帝叫住了,“对了,提醒你一句。”

“如果你想要里子卿不受到任何伤害的话,让他离韩恪远一点,那个人,太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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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里子卿正在奔往雪山的路上。
他嘱咐盛宝,待他启程五日之后再写信给长安,让里子季来替他,料他大哥那是也奈不了何。

茕文明明是个小丫头,脸蛋还是圆圆的,却没想到扮起男装丝毫破绽都看不出。
换里子卿的话说,你不就是长得丑吗?
可如今云图未灭,可以拯救这个门派的只剩下了两个人,他和茕文。茕文也是下了决心,连夜通知了阴藏派,赶往雪山。

里子卿计划秘密行事,不允许茕文搬什么救兵来。司涯宫本就坐落于西北部的雪山上,正逢冬日,环境更是变得恶劣起来,如若阴藏派搅和进来在这不毛之地不仅不占任何优势还会成为他们最大的败笔。

他曾经来过司涯宫,却不知在山里面还藏着一个地宫,竟太监首领这么一说,看来这地宫里还有不少的秘密。虽是好奇,但他自己心里也有杆秤,司涯宫宫主身后有十二护法,个个武艺高强。虽说是在救韩恪的那场火里面干掉一个,剩下的那十一人也绝非等闲之辈。

再何况这路途遥远以至出了中原,里子卿日夜兼程到了河西走廊处的一家客栈。

再说齐宇沉,出了宫便急忙去寻了一匹快马,直接向西北奔去。他什么也没准备,自是身上盘缠都没有,齐宇沉半路上档了两块玉佩,算是勉强撑了七天。
他便是从这客栈追到里子卿的。

那时里子卿正笑着跟陌生人打着趣,一只脚跨在凳子上绘声绘色。茕文一身男装坐在旁边喝着酥油茶,听得更是带劲。
一个四个多身孕的师兄和一个不着调子的不知道是师弟还是师妹的二人让齐宇沉直接就怒发冲冠,他一身青袍,脸色却显得比青袍更青。
他在那凳子上坐了下来,里子卿并未发现他,等他说完了长长的话时,齐宇沉悠闲的张口:“汗血宝马什么的,我倒是有幸见过几次。”

里子卿慌张低头一看,就发现齐大哥那臭的要死的脸正给他一个满不在意的微笑。
他的第一反应便是死定了。

里子卿也连忙镇定下来,轻手轻脚的坐在椅子上。

“齐大哥,我给你介绍一下。”

齐宇沉这才注意到坐在对面的二人,看上去像是一对兄妹,更像是一对父女。那位名叫叶深繁的男子面无表情同他点了一下头,那人眉长目明秀色可餐,枯瘦的线条上硬是生生裹上了一件棉衣。他身旁坐着一个五岁左右的小女孩儿,被面巾围了大半个脸,只露出一双大眼睛,娇小的身子被棉袄裹成了一个球。

“梳子,叫叔叔。”叶深繁张口说道。

那小丫头的眼睛弯成了月牙,说道:“叔叔好。”
实为乖巧。

里子卿说道:“齐大哥,这对兄妹和我同路。”
难不成也是去往司涯宫?

齐宇沉点头,冷声说道:“跟我来一下。”

里子卿只觉得自己大限将至,蹑手蹑脚的离开了桌子,跟着齐大哥上了二楼。齐宇沉面色僵硬的拉开了客房的门,示意他进来。设在沙漠边缘的客栈是在砖砌外层涂抹了一层的泥土,常年的风沙摧残让整个建筑破败不堪,内部的木设结构早已虫蛀,人走在上面吱呀乱响。

齐宇沉随手拿了个椅子,示意让里子卿坐在床上。
这些日子不见他的肚子又隆起了一圈,齐宇沉把他外面的毛皮大衣脱下,小腹处已经开始有明显的凸起。

“这些日子你有想过肚子里这个吗?”他终于开口,“不是刚答应我要好好在床上养着吗,可是你看看你现在在哪?要上天山吗?!”
“你觉得你这次去了还回得来吗?”

里子卿一脸歉意的看着他,低声道:“茕文是个姑娘,只有我能救云道观了。可我时间不多了,我若不立即动身,就连死在这儿的资格都没了。”

“你不打算要这个孩子了?”

“如果我能活着我就留下他。”

齐宇沉一脸荒唐的看着他,说道:“如今,在师门面前你终于放得下韩恪了?你难道就没有为你自己想想,为他想想?”

“齐大哥!”里子卿稍显激动,“这事情总有一个轻重缓急不是?云道观对我有恩,如果我不去救还有谁做的了?这是我的责任,这种事情在爱情面前我自是要以此为重!”

“好,”齐宇沉点头,“如今你倒是胸怀大志了,要挑起重担了你是不是觉得很自豪?不惜任何代价!”

他究竟在说些什么?里子卿不明白,他自己有什么错吗?这不就是他一心想要做的事情吗?!当他知道师傅他们还活着的时候他高兴的直接从床上跳起来了,为什么这种好事情一到齐大哥的嘴里面就变了味?
是,当时他是没有为自己考虑,没有估计到韩大哥和孩子,但是跟这个比起来他的师门可是有千金重的!如若他不去试,难道云图就被司涯宫这么不明不白的清干净一世?他在三年前便咽不下这口气,如果此仇未报他定是死不瞑目!

还有便是,他没有时间了。
里子卿不知道自己哪一天就死了,这些日子他觉得自己身子很好,虽说长时间没挥舞那把长剑但是绝对足以能和司涯宫拼上两三天。时间这种事也是里子卿最怕的,对一个没有未来的人来讲,这些是他剩余的日子里可以做的唯一一件有意义的事情。

里子卿心里在怪齐大哥为何总是考虑一些乱起八糟的东西。
他那个阴沉沉的人发起火来更是惹得自己不愉快。

楼主:节操早已成过客  时间:2018-12-26 16:58:27
新年快乐!

楼主:节操早已成过客  时间:2018-12-26 16:58:27
32
里子卿解开酒囊喝了一口烈酒。
就像是将火焰倒在口中一般,刚入口的时候有些清凉甚至没有酒香,可是一瞬之间整个口腔便然着了一样,让人不得不一口气咽下去,就在滑入喉咙的同时,那股醇香也在燃烧之后染在舌尖,久久不能消散。

大漠的风里天生带着沙子,里子卿揉了揉眼,冬日的寒风在此处异常的有种灼烧感,干燥的像是能反向吸干人身体里的水分。那里的天却蓝的水灵,清澈的看不见一丝浮云,夹杂在此番天地间的人类,卑微但毫不知情。

他坐在沙丘上,披着一件白色的貂袍,发丝未束,三千青丝在风沙里婉转而起,像是酒池肉林里的舞绫,飞的飘扬却终究被牵在手心无处可逃。

叶深繁走进,随手把长刀一扔。

里子卿打了一个哆嗦,正在想酒该往哪里藏的时候抬头一看,心一下子放宽了。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齐大哥。”

“那个人不让你喝酒?”

“他要是知道绝对得杀了我。”

叶深繁什么也没说,便在他身边找了一个空地坐下。他从怀里拿出来一张牛皮卷,放在沙地上摊开来看。
“我们现在在这里。”他伸手指到,“再往前赶几天便能见着雪山。”

里子卿去过那,便也不以为意的点点头。

“可是我担心的是,这地宫和司涯宫不在一个地方。”叶深繁顿了顿,“凭着山势的走向和构造来看,司涯宫附近,不可能有修建地宫的条件。”

里子卿一时惊愕的说不出话来,如此说来,他们心中所想的目的地说不定并不是所向往的那个地方。如果他同茕文日夜兼程潜入司涯宫,绝对不可能有机会出的来。

“那……”

叶深繁也未曾着急,继续道:“这几日经过我多方打听,算是找到了一个地方,在雪山的范围以内唯一一个有可能埋藏着地宫之地。不过可能性不大,我个人认为我们有必要在赶往司涯宫之前去往此处,就算是失败了,再从头计较便是。”

“嗯。”他笑笑,“深繁心细,让在下实在是心怀有愧。”

“子卿见笑,叶某从前都是一个人行事,如今有了同伴自然是要考虑的多些,以免连累大家。”那人声音不如年轻人那般铿锵有力,声线却稍显稚嫩,语气平静的如死水一般。

“还有,如若想要越过前面的沙漠最佳是选择骆驼,马儿虽说是快,但折损太大。”

“茕文一直想骑骆驼,现今便如了她的心愿。”

叶深繁点点头,说道:“梳子也想。”

里子卿觉得,人生有时就是这样,就算是被逼上绝境也会有闲于时间去考虑些有的没的。有的人生虽然可悲,却时时刻刻充满着趣味,人这一辈子经历的多,酸甜苦辣全然尝过一个遍,这样复杂又漫长的一个过程却是每个人都要背负的。那么他自己的人生呢,他不知该从何处想起,云道观?韩大哥?那些零碎琐事?还是不知愁的里家三少?

他自己是个怎样的人呢,他的人生空旷的多。里子卿也想去幻想以后的日子,却终究再也没了勇气。

他捏紧了酒囊,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心里还是念着韩大哥的。没来的跟他告别,他会不会担心?他会不会继续带着酒楼里的包子去找自己?却再也找不到。自己还有没有能力回的了上京?那一夜……是不是最后一次。

有的时候他也觉得自己荒唐的很,就这样见了他一面就迫不及待的想和他在一起,就这样认识了几个月,就约定了一世韶华。

可他是韩大哥啊,想到这儿,里子卿眨了眨眼,却依旧没有一滴泪水。

五个人借了四个骆驼,虽说没有跑,也算是日夜兼程的赶路。
到这儿就得说说小梳子,那个小丫头虽说是穿了一身颜色不干净的麻衣,又被棉袄裹成了一个球,却活跃的很。

小梳子管叶深繁叫哥哥,叫深繁哥哥。
喜欢粘着叶深繁,在任何时候。
叶深繁也是唯独对她的时候眼里尽是温柔。
小姑娘很漂亮,水灵灵的。

可里子卿偏偏要趁人之美,把梳子抱在自己的骆驼上,这不,正搂着,喜欢的紧。为了能和她骑在一个骆驼上,里子卿可算是好说歹说,讲了不少的笑话又买了一大包的零食果子。
虽说是不情愿,但小梳子看这个哥哥温柔也漂亮,还是点点头答应他跟他骑一天的骆驼。
按照齐宇沉的角度讲,这算是孕期的一种母性泛滥。
如此便可证明,在男子身上同样起效果。

叶深繁时不时的朝着里子卿这边看看,里子卿的嘴巴很能说,就算是满口沙子也停不下来,看着小梳子和他有话说,他也宽了心。

“梳子没有爹娘,是深繁哥哥捡到梳子的。”

“那……你就跟着他四处奔波?”

小姑娘笑了笑,甜甜的点了点头。

“那……”里子卿打趣道,“长大后要不要嫁给深繁哥哥?”

“要。”

里子卿抬头看着远处不知道听没听见的深繁哥哥,他消瘦的身影在夕阳下略显孤单。
33
众人赶到雪山的时候已经是十日以后,里子卿向山脚下的村子买了几匹马,跟里子卿闯江湖的好处是:到哪里都不缺钱,到哪里都能吃上当地最好的东西。

可是这儿穷的很,没什么好吃的。
里子卿买了大箱子的勃勃和牛肉,一刻都未曾耽搁。

那进五个月的身子怎么也不好遮了,里子卿也发现身子变的沉多了,走起路来不如以前自在。可是看着自己身上的厚重的大衣,也没多在意,倒是齐宇沉,总是怕茕文和那兄妹那人看出什么端倪,时时刻刻的提醒着他。

“师兄。”茕文张口道。

“嗯?”雪山风大,马儿走的也不快。

“我觉得你最近胖了不少。”

“你没发现他最近一直很能吃吗?天冷又穿了这么多衣服。”齐宇沉抢着说道。

“没发现啊。”

“以后你就发现的了了。”里子卿心虚,应道。

“其实我很担心的,席王殿下的药没吃多久,我们就出来了。”茕文低着头,眼睫毛向下垂着,“师兄你的病……你觉得值吗?你觉得这样抱着回不来的心态去,为了一个已经破落的门派,值吗?”

茕文是个姑娘,自是想的要比师兄多。她一直懂师兄的心,三年前灭门师兄去报仇的时候,虽然她被关在自家的大山庄里,却是既相信他又担心他,更崇拜他。她能理解里子卿做的所有的事,她看得出师兄和韩大人的感情不一般,但那是他的选择。她喜欢他,她从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喜欢他,他长得好看,人又好,又勇敢又可爱,他会欺负她,但他也会为自己出气。
可是现在呢,那个人得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还没有解药的绝症,茕文心里很难过。她比里子卿要难过,她有眼泪,她哭过。
但是哭有什么用呢,茕文虽是个姑娘,但心里清楚,眼泪只是发泄的工具。
可如今为了云图,师兄在自己身边的时间又要大打折扣。
这些天,她觉得看他的每一眼都想是在告别,但是没关系,自己是要和他一起去那个危险的地方,她可以和他一起死。
这是唯一一件幸福的事情。
但她更希望好师兄能快快乐乐的过完最后的日子,她是个现实的姑娘,她能接受种种残酷,她能欣然面对然后站在最坏的角度思考问题。

“都来到这儿了,我可没心思回去。”

叶深繁预料的不假,他们在有可能落脚地宫的区域徘徊了一圈,终于发现了一个陷到地底的山洞。
齐宇沉是从唐门来的,机关自是知道不少。

留在大漠的那几日他算是跟和西域交换的商贩那里淘来不少的罕物,闷在房间里忙活了好几日。里子卿问他干嘛,他就说做做暗器防防身,好不给你添麻烦。
熟知他用这些东西,在短短几日里配出来了剧毒。

齐宇沉用从客栈顺手捎来的火折子点了火,那个未曾被风雪埋没的入口的山洞瞬时间就亮了起来,叶深繁不知从哪弄出了两个树枝,勉强的做了火把。

山洞的墙壁黑黝黝的,里子卿伸手探去,发现满是炭灰,像是烧灼过后的痕迹。

那条山洞不知有多深,众人走了有半柱香的时候,叶深繁发现了地上散落的人骨。小梳子吓得后退一步躲在叶深繁的身后,紧紧的抓着他的裙摆。

“是这儿。”里子卿小声说,“这附近应该有真正的入口,但是不排除有人在附近。”
既然师父们没有死,便说明有人定期来查看。

齐宇沉举着火把四处看了看,伸手前去摸索,低声说道:“子卿,你把你的酒囊给我。”

“你怎么知道我又酒囊?”里子卿瞬间冷汗就上来,他喝酒这事儿只有叶深繁知道,难不成他出卖他?

“你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里子卿没办法,只好把藏在身上的宝贝交给他。
齐宇沉接过去便将烧酒朝着墙壁泼了上去,黑色的壁面瞬间起了白色泡沫,看形状是个方形。

“这是机关?”

“错不了。”他道。

看着里子卿伸手就要摸上去,齐宇沉一把将他按住,嘱咐道不要轻举妄动,小心有毒。这司涯宫行事一向神秘严谨,怎么会轻易的放过开启地宫的机关?
齐宇沉心里还是犹豫,又问了叶深繁一便,确定是在这儿?
叶深繁处事也一向严谨,说此地没有第二个地方。

“茕文,把你的银簪子给我。”

“银簪子?”茕文睁大眼睛,她还在在意这地上的尸骨未脱离阴影,一时半会还没反应过来,待她明白的时候,已经被里子卿一手拔走了。

茕文的一头黑发披散下来,在这阴森森的地方,和鬼一样。
齐宇沉没在意,拿着簪子在那方形的地方敲了敲,银簪子有变黑的部分。
“看了没,有毒。”齐宇沉的声音麻木的没有情绪,里子卿,既然你要报仇,那我就帮你到底。齐宇沉有想过这地宫的入口找得到,出口却找不到的情况,最坏的打算是,这一行人全都死于非命。

他当时走的时候却没想这么多。
或许他的单恋已经到了一个境界,一个连生死都算不上什么的境界。

他话音未落,便听见石头开启的声音。




楼主:节操早已成过客  时间:2018-12-26 16:58:27
大高潮将近的节奏嘤嘤嘤...也是攻受转型的转折点嘤嘤嘤...昨天优酷刷爆了,福毛泥嚎QUQ!!!

楼主:节操早已成过客  时间:2018-12-26 16:5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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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子卿朝那方向看去,只记得那光亮的刺得人睁不开眼,他本以为自己能看到长长的走两边便是铁锁锁紧的监牢,他以为地上满是尸骨糜烂的臭味会铺面而来。
可是他却从来没想过,当他的眼睛可以接受这明媚的光线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这样一番景色。

那是一片白色的虚无,那是天边的雪,风似洞箫,浩然一色。那是天边的雪,碎琼乱玉在风中呼啸着,回归了天地间最纯粹的本色。

里子卿没有意识到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只记得那日的雪亮的不可思议,在如此强烈的日光下,不曾融化。那日的天很寒,空气却干净的很。

这门开启,不应该是地牢吗,为什么在这儿,在雪山上?

“我们中计了。”

齐宇沉的声音平淡的出奇,他在看到眼前这一切的时候便早该料到会有这番结果,云图被灭门就是被灭门了,哪有什么地宫的残余?皇帝如此大动章法,为的不就是让他们上着雪山,莫名其妙的死在这儿?
里子卿在整个中原都风风火火,知道他的天下人数不胜数,没有第二个比这样做更好的死法了。皇帝心里对里子卿有很多的戒备,想要处死他,不是一个随便的理由便能把他推上刑场的。如果里子卿死在上京,满城风云便会传的沸沸扬扬,怕是不出半个月,他皇族的身份便能暴露;但是,如果他是以为师门报仇之名上了天山,那么还真是里子卿自己的作为。
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这一次,齐宇沉第一次觉得自己被人算计到了,看来这次是回不去了。
他低头看看里子卿,这能怪谁?这只能算是命中注定,不过到最后还能把里子卿护在身边,算不算上天最大的眷顾?

“中计?”里子卿惊慌失措的睁大双眼,“你说什么?这里不是地宫?他们知道我们回来到这儿?”

他们只是从雪山走入了一个山洞,又顺着走出来了而已。

“当然不是地宫,司涯宫根本没有什么地宫。”齐宇沉低声道。

“你说什么?”里子卿抬着头大喊,他的声音在呼啸中被埋没,“那我师父怎么办,他们都被关在地宫里!我是来救他们的!”

“你还不明白吗?!云图早就被清干净了!你的师父们早就死了!根本就没有什么地宫!他们只是引你上山让你不明不白的死在这儿!”齐宇沉知道他心里不好受,但是却没有别的办法,里子卿太傻太笨太单纯!
齐宇沉眉峰一挑,看着叶深繁兄妹,既然没有地宫,那他们二人是干什么的?!

不可能!里子卿惊愕的说不出话来,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老天爷给他一个希望还要活生生的把它捏碎了。为什么不能直白的告诉他,这一切这么复杂,到头来,还是什么都没有。
“你胡说!我不信你说的!怎么会,为什么要害死我?谁要害死我?我死了对谁有好处?谁又这样恨着云图?云图心系天下,济人为乐,它碍着谁了?!”

齐宇沉双手扶在他肩上,看着他这个样子心里实在是不忍,“里子卿你给我冷静点!这是皇上处理掉对手最直白的方式!他想杀掉你是因为你是熙姬娘娘的儿子!”

“我不是!我娘只是我爹的侧室,她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女人!”里子卿不是傻瓜,他也会自主的思考,他会去想为何娘亲会得泪止而死,他会想为何他会得了泪止,为何席王和自己这么像,为何席王也会有泪止这种病,为何皇上对他说话的时候用的自称是“我”而不是“朕”。
里子卿都有想过,都有考虑过,他知道这一切是怎样的,但是这一切太可怕,可怕到他不愿意承认。

“信不信随你,但是我们现在不是来救人的,而是要自救的。”

“怎么救?我们有什么危险吗?”茕文抬起头,风雪染在那头乌黑的长发上。

“司涯宫的人就在这儿……你信不信,在我们走进这山洞的时候,他们就准备好了。”齐宇沉算是见识到了皇帝的心思,里子卿同司涯宫有仇,他这样便可坐享渔翁得利。

齐宇沉拉近了那青色的披风,深吸一口气踏入了雪地里。

几乎就是一瞬间,几只冰做的长箭向着他飞过来,也就是这一瞬间,齐宇沉右手一抬,那冰箭便碎成一地残渣,融在雪地里。
果然有埋伏。

“齐某习惯的是开门见山,司涯宫这么神神秘秘的,害怕我们几个来送死的人不成。”

里子卿一只手扶着墙,他在考虑在这短暂的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上山的原因是为了寻找地宫来救师傅,可如今这一切就是个谎言,师父的确是死在那场火里,所谓的云道观早就不复存在。然后呢,然后这一切说明什么?他是皇族的人,他是席王爷的亲弟弟?娘亲是先帝的妻子?还有呢!司涯宫有埋伏?这场恶战一触即发?他不知道什么原因总之就不能退出了?他现在做的是自救?为活着回去拼一拼?

但是回去之后他能怎么样?皇上要杀他,他回去不得连累到里家?他回去之后还能活多久,有必要在这里大动干戈吗?
里子卿的脑子很乱,他忘了自己为什么要活着,他在这一切之后失了分寸。
为什么呢,为什么还要活着呢。

齐宇沉回头看他,看他那焦急的样子,温声道:“子卿,活下去,为了孩子,为了韩恪。”

他像是想起什么,这个世上还有一个他最深爱的人,那个人还在等他。皇帝要杀的人是他,司涯宫的仇人也是他,为什么要让无辜的齐大哥替自己出风头,为什么要牵连到茕文?她还只是一个未出嫁的姑娘。

里子卿的手颤颤的抚上肚子,这些日子他一直抵触那里,他害怕它会一直长大,可是今天他终于意识到,这是一个孩子。他所期待过的孩子,和韩大哥的孩子。

他握紧手里的剑,那绝美的容颜比这天山的雪还纯净几分,那皎洁的身姿站在雪里。
他身上的那抹白,更亮。

里子卿缓声张口,清脆的声音在整座山上盘旋:“里子卿在此,望司涯宫给个准话,要杀要斩,冲着我来。”

35
司涯宫的人就站在二百米开外的地方,一行人战成一排,看来早有准备。
也怪,这次迎的不是别人,而是在三年前能将宫主打成重伤的里家三少,里子卿轻笑一声,把剑握得更紧了。

叶深繁也走到他身边,“这个十三我说过我不当,如今,便要替天行道一番。”
十三?难不成是司涯宫第十三个护法?该不会是给那个死掉的二护法的替补?呵,司涯宫不是什么名门正教,护法这个称呼倒是叫的顺耳。

司涯宫为首的不是什么宫主,而是他身边贴身的侍女,那女子声音在雪里清亮的很:“宫主吩咐过,对付里子卿,用护法便足以。里先生,莫要手下留情啊。”

“茕文,你看好小梳子。”里子卿回头对她一笑,茕文记得,这一笑之后,他此后的微笑都变了滋味。
那天的师兄笑得很自信,很坦然,他会像以前一样调皮,他还是会承担起他所谓的责任。他的马尾依旧扎得高高的,在风里吹的飘飘洒洒,那日他同往常一样帅气,但是当他转过身之后,一切开始缓慢的扭转。



里子卿随后什么都没说,双脚一蹬地便一个跟头翻了过去,对方跳出两个人里子卿执剑一甩,剑鞘便朝着一方刺了过去,只听啪的一声,便变成了雪里一缕杂色的轻烟。

另一人拿着长剑朝他刺了过来,二者的动作快的如同旋风,让旁观的人看不清楚是用了什么招数。

叶深繁也跃了过去,雪地里唯一的一身红衣的人二话不说的便应了上去,那人是司涯宫的十二,功夫了得。那抹红在冰雪里绚丽了天下,映秀了锦瑟繁华。

里子卿的这张仗是从空中打的,两个对手出招毫无章法,配合却默契精湛。
如果一人攻击他的上身另一人必定会从身后攻击他的下半身,里子卿虽说心里知道大体的策略,可是险的是自己的速度必须要足够快,动作必须要完全同步。

这三年司涯宫的护法自是埋头苦练,而他自己却放荡了三年。这一下子还真是有些不适应,云道观的功夫讲究的是速度,那是顺着自然条件一同施发的威力,所谓的成败,就操控在这熟练的能力。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打架的时候还要护得上怀里的这块肉,刀戟声在耳边交错的响着,伴着寒风的呼啸,虽说天冷,但都出了汗。

对司涯宫的人来说,里子卿是最棘手的,那人执起剑的时候便什么都不顾,生死置之度外。
可是他如今心里想的是孩子,还要表现的不以为意,实属困难。
里子卿要紧牙关,迎合着那步步紧逼的攻击。

长剑映着太阳的颜色让他睁不开眼。
那人一阵狂劈的向自己砍来,借着轻功步步逼的里子卿向后退,里子卿无奈守着那人的章法,一手护着小腹。

齐宇沉一看不妙,接着寒风,让那银针瞬时间刺了过去。那可是沾了剧毒的针,司涯宫见状态不好一口气给里子卿加了三个人。

再说叶深繁,他同那红衣之人纠缠甚久,衣服上已经沾满了血渍,按司涯宫所说,这就是背叛的下场。可是他何来的背叛?叶深繁气不过,枯瘦的身姿挥舞着那把长刀,却仅仅切掉了那红衣半条袖子。

照着司涯宫来说,用十二来对付你绝对不会再去派别人。

里子卿的一把剑应付着四把剑,各各还都不得了,有的时候他真的想过放弃。他躲过四人的攻击,必须仰仗着敏捷的动作好让他们不知道如何出招,再主动出击。可是现在,他身子笨重了很多,无论怎样都是力不从心。

他的白衣上终于还是染上了红梅,那人的肩直接刺入他的左臂,里子卿咬着牙没有躲开而是逆向的朝着那个人刺去,他的左臂被刺穿,那人的脖颈也在须臾间被刺出了一个洞。他没有犹豫,肩膀一收出了剑,血溅的漫天都是,里子卿瞬间仰头下腰,右手使出所有力气削了那人的动脉。

那不仅是溅的漫天都是,而是一场血雨一番。

里子卿不能停止动作,在雪染在飘落着的雪花的一瞬间,里子卿又去攻击别人,虽然那人挡住,但还是受了伤。
他觉得自己的下腹有些僵硬,心想着时间不多了,这一次定是回不去了。如此他所做的,只是为了弥补身边这些受了牵连的人,他还不想让司涯宫这般得逞,他想在有生之年在报一次血海深仇。

一刹那,三年前的那场火又浮现在他的瞳孔之间,那些往日温煦的画面,生硬的刺痛着他大脑的神经。他又有了活下去的希望,他想活下去,他想为了韩大哥和孩子活下去。他不想死在这儿!

但是他又有什么资格说不死,他现在只是在勉强克服这这些人的攻击,里子卿屏住呼吸用剑气一扫,瞬间暴雪漫天,像是千千万万个小小的毒针,刺得那些人倒在地上。
他觉得下腹很痛,肺很痛,心也痛,说不定局势能扭转,他自己是赢不了,但是可以同归于尽。

有了同归于尽这个念头,里子卿的动作更快了。
他实现了以前那种打起架来不要命的劲头,横竖都是死,只不过这次要你们一起死。司涯宫派出了余下的五人,八个人的攻击,受得了吗?

“齐先生,”茕文按耐不住,那红衣之人以把叶深繁打的半死,小梳子安静的看着,不哭不闹,却更让人心痛。“我看不下去了,师兄对付不了这么多。”

“司涯宫知道子卿的实力,所以没有小卒,没用宫主,出力的是护法。十一个人,十一个不同的风格,司涯宫还知道,他没必要让十二与子卿拼个你死我亡。”

“先生是什么意思。”

“他只是在耗着里子卿,如果想要这么快解决他,让那个红衣服的人去了便是,可是他们不这么做,为的就是引蛇出洞。”

“你说,我要是去了,便是中了计?”茕文不清楚。

“你是阴藏山庄的小姐,阴藏派的人此时又在往这儿赶,那么你说……如果抓到你,他们的好处,是不是更多了?”

“你的意思是他们要……要向阴藏下手?!”茕文睁大眼睛,“那怎么办?“

齐宇沉皱紧眉头,挤出几个字:“看子卿还能撑多久……如果阴藏派来人了……这形势便能挽回。”

如今,他们只能坐等救兵。






上午一更。
已经推入高潮了QAQ
没有潜水的孩子吗……
看我写文写的这么辛苦没有潜水的孩子吗……
冒个泡好不撒QAAAAAAAAAAAAQ
好桑心~

楼主:节操早已成过客  时间:2018-12-26 16:58:27
36

阴藏山庄的人是半个时辰之后赶到的。
那个时候里子卿一共解决掉了五个人,他的那身在雪中都显得发亮的白貂袍已经被雪染红,他扶着肚子站不直,只好用一把剑撑着地面。

这一战司涯宫也伤亡惨重,他们没有预料到,三年之后这个不学无术的男子变得更强了,里子卿只是豁出了命而已。
因为站的立场不一样,所以报的希望不一样。对里子卿来说,这场战役决定着生死,对司涯宫的护法来说,这只是门派尊严的一战。当他们意识到自己应该认真面对的时候往往已经来不及了。

里子卿也知道那些人累的没有心思拼下去,便捂起嘴咳嗽起来,寒风吸到胸腔难受的无法言表。既然阴藏派来人了,里子卿也知道自己没有继续打下去的必要了,去身边的雪地上扶起了叶深繁。

那人伤的不比自己轻。

血染过的雪山,美的也别有一番滋味。被寒冷包裹住的血腥,也有一种淡淡的清香。

里子卿刚想离开,却发现站在远处的那个红衣的人向自己飞了过来,那身石榴红色的纱衣在天空上展开了一个很美的图案,远远看去,像一只展翅飞翔的浴火凤凰,又像是盛开在天边的曼珠沙华。那是一种比红叶还要艳丽的美,在这中美丽之下,人的眼睛在欣赏的时候都会被灼伤。

里子卿知道这个叫十二的人,三年前若不是此人挡着,恐怕师门之仇已报。
可是他现在绝对不能和此人纠结,里子卿怕连累到叶深繁,便扶他坐在地上,然后慌张的看着这个飞过来的人影。

齐宇沉刚刚松开的那颗心立刻又悬了起来,可是他手里的毒针早就用完了,如此自己也就不了里子卿什么。他不顾一切的朝着那里跑过去,有的时候自己真是后悔,为什么不会一点功夫,就算懂得一点,此时也不至于眼睁睁的看着他受伤害。

他们有机会活下去了,但是里子卿的孩子肯定保不住了。

茕文把小梳子交给身后的侍卫,也跟着跑了上去。

里子卿的手握着剑的时候已经在颤抖,照如此说来,他们司涯宫这次是真的要除掉自己?对不起韩大哥,对不起,孩子……

那人脸上围了一层红色的面纱,里子卿还没来得及看着他的眉眼,便被那股强大的内力逼到在地。他跌落到雪地里,只觉得那种痛是五脏六腑都跌碎的痛,下体的血也淅淅沥沥的浇在白色的雪上。

那人身姿高挑,红色的血尖上洒满了点点白梅,一步一步的朝自己走了过来,里子卿捂着胸口咳了半天,终于站了起来。

那红色的面纱上面是那样一番眉眼,一双高挑的眉,被红纱映的稍显艳媚的丹凤眼,白色的肌肤被红色映的水润,好比附在水面上的红莲,那抹红色比朱砂还要深刻的映上了心头,那样美,那般妖冶。

可是这双眉眼,里子卿识得啊。
那是他最熟悉的样貌啊。

那人举起手中的剑,红色的衣袂伴着飞雪在浩然的天地间飘荡,那一头漆法齐肩而下,那双眼睛里的情感更多的是仇恨,里子卿痴痴的看着他,或许是身上的痛让他变得麻木,心里的痛让他全然失措。

以至于当那把利剑穿过他的胸前的时候也全然不知。
他站在那个叫十二的红衣人面前,默默的承受着胸前的痛。你知道吗,天边的雪,没有融化的机会。

里子卿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此时只有他二人,那把长剑冰冷的刺穿他的身体,身后的热血一滴一滴的留在地上,在悬空的片刻时间,让天空多了几缕红烟。

执剑人的眉头不再高挑,他的瞳孔突然收缩了一下。

里子卿瞬时间呕出一大口鲜血,像是崩了堤的缺口,不受控制的从他的口中溢出。从那一刻起,里子卿便不再像是从前的里子卿,他的眼里失去了什么,他的目光里隐约还多了些什么。

他在颤抖,他还没有感受完身子被剑锋穿越的快感,那种疼,疼的冰冷,却冷不过那颗心!

“韩大哥……”里子卿的牙齿挂着血迹,“你的剑为何不再往左偏上一厘,就一厘,这样我便能如你所愿。”

里子卿能撑到现在的精神支柱就是为了韩恪,可是现在,他竟然是在这样一个场景下见到让他朝思暮想的那个人,见到那个让他在死里树立信念的那个人。

“你为什么不躲……”

里子卿的眼角流下一淌血泪,那是他记忆中的第一次,他的泪随着心流。原来流泪的感觉,这般酸涩,这般痛苦。原来中了泪止的人也能哭,原来人真的到了伤心的时候,无论怎样,都是可以哭泣的。这样是不是一件好事。

“还记得三年前,你在我背上留了这些疤。”他的声音虚浮着。

韩恪一把收回那寒韧,里子卿的血瞬间溅了他全身。
里子卿的眼睛变得空洞洞的,什么也看不到那样,在没有了任何力气的支撑之下跪了下来。

齐宇沉和茕文赶到的时候,韩恪的那把剑早已掉在了地上,齐宇沉看出韩恪的那一眼的复杂情感,是最骇人的。
『如果你想要里子卿不受到任何伤害的话,让他离韩恪远一点,那个人,太危险。』

他不是别人,他是司涯宫的十二。
司涯宫宫主亲自培养的杀手,司涯宫最锋利的武器!

齐宇沉和茕文一人架着里子卿的一跳手臂,他扶着里子卿的小腹,活生生的把这个意识恍惚呆滞的如同死人的人架了起来。他这么爱他,却得到了这样一个答案,这是老天安排的一场戏吗?还是说,这场戏的序幕才刚刚开始?

司涯宫没有派人去追。

里子卿是被架回去的,身下的血,流了一路。
那日的天,明明是蓝色的,在记忆里,却红的吓人。
天边的雪,没有融化的机会。

这场仗,是里子卿有生之年以来,败得最惨的一次。










QAQ我不管了,总觉得高潮写完了我也就死得瞑目了~
慢慢更吧~
小攻小受要转型了,此后请看倒追→ →
好喜欢这个头像啊,新八笑起来很美的OUO!和朵花似的~
_(:з」∠)_其实我真的很喜欢这篇文章的,真的很喜欢QUQ!!

楼主:节操早已成过客  时间:2018-12-26 16:58:27
@不离不弃LV

楼主:节操早已成过客  时间:2018-12-26 16:5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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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宇沉跟着阴藏派的人下了雪山。
茕文要把他送到阴藏山庄,被齐宇沉一口否决,他现在的处境,过不过得去这沙漠都是个迷,如今又要带着这个身子去大名鼎鼎的阴藏派,生怕世人不知道是吗?

他们在雪山下面的村子暂时住了下来。

那年冬天,雪下得很大。

茕文坐在柴房前的台阶上。
冷清的院子里开着一颗红梅,给这颓败的天地间勉强的增添了几分色彩。茕文知道,看到这颗颗的红色骨朵,自己就能想起那个伤了他师兄的负心人,可是事情变成这个情况,究竟应该怪谁?

事情过去了五日,五日前的一切都在她脑海里徘徊着。师兄的命不知道算不算救下来,师兄的孩子不知道有没有保住,齐先生的脸阴的吓人,这两天他们开始收拾东西,他说,要回上京。

这里环境太差,药材不齐,齐宇沉打算回道京城去找席王求助,还有里家,他相信里子季这个做哥哥的也不能见死不救。
齐宇沉害怕的是皇上。

严寒让她的手指没了知觉,茕文扶着门站了起来,听见左偏房的齐宇沉轻轻的掩上门,发潮的木头轻微的撞在一起,一点也不干脆。

“你把药喂他喝了,我去扶叶先生。”叶深繁虽是收了重伤,意识却清醒的很,小梳子也听话,守在他身边安安静静的。

院子外面的篱笆响了。
齐宇沉看过去,手里的空药碗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韩恪撑着一把青伞,伞骨稍稍腐败,立在伞下的那个人披着一身黛色的袍子,清冷的脸上不带一丝微笑。

这个人是想要怎么样?
齐宇沉快步走到院子中间,用手指着他。他想要大喊大叫,可是子卿折腾了半天才睡下,愣是张开口不敢出声。

韩恪像是没看见,慢步进了院子,抖了抖伞上的雪。
他抬头悠悠道:“你觉得你拦得住我吗?”

“你还想对他做什么?我们要走了,你放过他成吗?!”齐宇沉有些激动,却偏偏压低了声音。

“我不想对他怎么样,只是我与他之间的事情,有必要说清楚。”韩恪未在他身旁停留一秒,擦肩而过的时候神色也没有任何变化。

这五天。
齐宇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他去花了高价买来了雪莲,里子卿这些天一句话都没说,天气湿冷,里子卿被子里的身子都是僵的。齐宇沉从来没觉得日子有这么难熬,从来没觉得活着这么累,爱一个人像是上天对他的惩罚。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最心爱的人被别人伤了,却什么安慰的话都不能说,这种感觉,太痛苦。

韩恪推开门,轻轻迈进了身子。
珠帘上全是灰,大大小小的蜘蛛网在隔断上的空隙里复杂的缠绕着,外面雪大,房间里没有光,柜子上停着不知道哪里借来的油灯,火光阑珊。

房间里空空的,出了几个柜子和一张床,没有任何东西。

韩恪关上门,掀开了帘子,噼里啪啦的出了些许的声音。
他的目光看向床上的那个人。

韩恪见过里子卿虚弱的样子,浴火后的那几日,在马车上的那些天,还有初到上京的时候;他从来不会担心他死掉,可是这一次,这一次的里子卿与他所想的大相径庭。

里子卿被埋在灰灰的被子里,他的身子微侧又蜷缩,肌肤白的像是腐烂之后的透明,只有五天,那张脸瘦的太多,太苍白。他的头发被齐宇沉认真的打理了,静静的摆在身后,瘦弱的身躯如同死尸一样,呼吸微弱的看不到也听不到。

韩恪第一次觉得他会死。
或者说他在担心这个人已经死了。
里子卿不像是里子卿了。

可是里子卿不知道是有没有清醒,听到细微的声响之后勉强睁开了眼睛,半虚半掩的看到了来人,但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里子卿也从来没有觉得活着这么难,他的睫毛眨了眨,身子却一动都动不了。
你说,这算不算是老天对所有人下的劫难,短短五日里,整个世界都扭转了。

他清清楚楚的知道现实是怎样的残酷,风水变的是怎样的快,或许现在你还爱着的人,下一刻就背叛了你,再下一刻你的心就死了。他不知道自己算不算一个敢爱敢恨的人,他只是知道,他爱一个人的时候这样的轻松,放下的时候却这样的痛。

这些天他有在做梦,回忆了几个月来同韩恪的点点滴滴,第一次相识阳光下那个温和的男子,戏园子里那个美的不切实际的人,火海中那个让自己先走的韩大哥,暖色烛火下那个写下一世誓言的是他,亭子里替自己喝下三十杯酒的是他,那个给他帕子的是他,每日去上京的西市换着花样的给自己买小吃的是他……可是在雪里给他一剑的也是他。

那一瞬间,里子卿知道,他曾经亲眼所见的,耳中所听的,心中所幻想的,都是假的。
只是十二给自己的一场红尘中的假象,那是谎言,脆弱的不堪一击。

韩恪坐在床榻上,俯下身在他的额间落下了冰冷的一吻,那声音冥冥的寒的没有感情,韩恪说:“你说你究竟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还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怜的人;爱你的人这么多,恨你的人却更多。”

他说:“里子卿,我好恨你。”

他顿了顿,补充道:“你说,我应该叫你里子卿,还是宿子卿?”

“再或者是……韩子卿?”










为啥我觉得下一章才是真正的高潮。QAQ

楼主:节操早已成过客  时间:2018-12-26 16:5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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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恪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那里,他温柔的捞起里子卿那冰冷的手,轻轻的抚摸着。那双没有温度的瞳孔里隐约闪烁着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有。

他突然笑了,如同初见时那样含蓄。

“我把你想问我的都告诉你可好?”他的声音略显单薄。

里子卿醒着,身子却倦的不像是自己的,他躺在那里,半阖着双眼。就算是知道那个人坐在自己面前,他也再也没有力气去争取,说不定就这样放下了。

韩大哥的手很温暖。
他的话,却很伤人。

“我给你讲一个故事。”他说道:“从前,仲家有两个孪生的女儿和一个儿子。姐姐叫仲熙,妹妹叫仲秋,大哥叫仲英。”

“仲英你知道,就是我师父,他的书画是上等佳作,人也古怪得很。”韩恪笑了笑,“话说那对胞姊美貌异常,姐姐命好,被选入了宫里。妹妹天真可爱,娘家像给她找一个富贵人家嫁了。”

“可是姐姐不想入宫,因为她有自己所爱之人,便在入宫前,同妹妹掉了包。”

“可是谁也没想到,这件事不到两年便东窗事发,姐姐被接进宫里,妹妹被打入天牢,仲家被满门抄斩。没有知道皇上留着姐姐是干什么的,甚至还对她宠爱有加,做了熙姬夫人。”

“再后来啊,熙姬夫人给皇上生了五皇子,也就是席王殿下。而妹妹呢,被锁在天牢里,爱上了一个姓韩的牢头。在死刑那天,那个牢头托关系救了妹妹。”

“于是所有人都以为妹妹仲秋死了,可是那个人却娶了她为妾,因为韩牢头有家室,有夫人和一个两岁的儿子。”

“两年以后,那个牢头做了将军,征战四方,立了汗马功劳。那年,姐姐熙姬夫人游园的时候,遇见了以面纱遮掩的妹妹,竟然当场识破。韩家被刺死。”

“可是要死的那个人没有死,她怀了韩将军的孩子,去了长安。韩将军的四岁的儿子也没有死,他被司涯宫从死人堆里捡了回来。”

“里子卿,你知道吗,是你们母子害的韩家家破人亡。”韩恪皱紧了眉头,“你是仲秋的孩子,我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我当时只有四岁,但是爹娘死之前的样子却深深的映在脑海里。二十二年里,你里子卿,在长安!做少爷!我韩恪,在司涯宫,受鞭挞!做男宠!我不知道自己死过多少回,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幸福在这样被夺走之后,留下的竟然是这样的人生!”
里子卿,我是你的长兄。

二十多年前,仲氏姐妹一人入了宫,一人留在府邸。但是身份却换了,仲氏被灭门,姐姐做了先皇的宠妃。姐姐是恨妹妹的,因为她的差错让美好的姻缘破灭,让家族灭亡;妹妹在天牢里得到了爱情,却相见恨晚。

仲秋死了三次,被处死的那一次,韩家满门抄斩的那一次,但她终究逃不了,泪止的那一次。
姐妹二人都中了泪止。
席王和里子卿也中了泪止。

“后来我做了司涯宫的十二,师傅请了仲英来教我绘画,他告诉我,你没有死,我这才知道这些年我一直恨着的人,害的我家破人亡的人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杀了你。”

韩恪的记忆里一直都有儿时爹爹打了酒回家的情景,小小的院子里种满了花生,他去土里面活泥巴,挖出花生来拨给爹爹下酒。后来来了一个女人,韩恪记不清他的样子了,差点只知道娘亲不喜欢她。再后来,全是因为那个女人,他的爹娘,他的家,全没了。
韩恪恨他,因为他拥有过,他知道爹娘在世的滋味。
他更知道在司涯宫受辱二十二年的滋味。

“后来我入士,做了皇家画师。”韩恪攥紧他的手,“我……韩恪……终于去了长安,去找里子卿。我去上京是有目的的,去长安也是有目的的,可是这次,我可以解恨了。”

“我见你的第一天,小巷里暗杀的人不是什么阴藏派的,那是司涯宫花了几两银子顾的叫花子,为的是试你的武功。”

“以后你所遇上的所有人,都是司涯宫的人。那场火……”韩恪顿了顿,“那日我的确因为别的事受了重伤,可是那场火,是我放的。我想赌一把,赌你会不会来救我,然后再让二护法趁机杀了你。”

“你却杀了二护法,当我醒过来的时候,才知道低估你太久。”

但是那一次里子卿却是拼了性命。他至今都能想起那次的灼烧感,里子卿怕火,怕的了不得,当年那把火烧了整座山,里子卿眼睁睁的看着却什么都做不了。可是为了韩恪,他冲进火海,他找不到他,他紧张的快哭了。
如果有眼泪的话。
对于韩大哥的明来说,那场火根本算不了什么!
如今,他却说那场火势他放的,为的是试一试他会不会救他,为的是要了他的命。里子卿当然会去救,但韩恪却把他当做什么?
感情原来就这样可以被戏弄?!

“可是你知道吗,你的天真,你的单纯,你的热情,你的多情,让我厌恶却又欣赏。你是一个好人,在好的环境培养出来的善良人。我渐渐发现你开始走进我的心里,我不敢在对你不好。人都是有良知的!在上京的日子,我有时真的希望我们什么渊源都没有,我不用在给你的食物里下毒,我想照顾你……可是若不是因为你,我爹娘也不会死,这二十二年来的苦,就不会吃!”

“子卿……我发现,我真的开始爱上你了。我开始又爱你又恨你,到最后,我甚至丢了我自己。但是,那场战是报仇的最好的机会,那一剑,我等了二十二年。”

韩恪觉得荒唐,那个他恨了这么久的人,却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打开他的心!可是他不是别人,这天下所有人他都能爱!
他是长里子卿四岁的哥哥!
他恨了里子卿这么久难道全是假的?!
有的时候他自己也无法原谅自己,但是人总归是有情的,情是一切事物的阻力,也终究是一切事物的缘由。原来恨一个人这么累,爱一个人却这么容易。
但是放下他,也这么难。

“但是我从来没想到,这一剑,竟然让我这么心痛,让我恨不得杀了自己。我的仇报了,这一次我可以忘记我的一切了,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了,可是一切都晚了。”韩恪的泪顺着侧脸流了下来,这是命运的安排,他活在仇恨里二十二年,如今却万劫不复。

“子卿,最终,我还是你的兄弟。”

“这世上爱你的人很多,真的很多。”

“子卿,我爱你。”

他不知道里子卿有没有听见,只有他一个人,孤单的说着他想告诉他的所有。韩恪恨过里子卿,后来他开始不恨他,他开始迷茫,最后,他开始爱他。他是一个不懂得什么叫爱的人,这一次的爱,他发现自己受不起。

床上的人轻声笑了,嘴角微微的上扬,那双眼睛费力的睁开,却看不清任何东西。

韩恪知道他会怪他,知道这一切听起来都太不真实!

“子卿,怎么了?”

里子卿合上眼,缓缓张开嘴,那声音夹在嗓子里,沙哑的有些听不清。
这五天以来他第一次说话。

“孩子动了,五个月,第一次。”

韩恪一时半会还不知道什么事。

里子卿咳嗽起来,却连咳嗽的力气都没有,房里太湿冷,他只觉得自己的灵魂马上就要飞出体外。他的视野里全是昏昏暗暗的,他不知道方向,头很沉,他的身子太疲倦。

他还是说:“韩大哥……子卿累了。我撑不过这余下的四个月,这剩下的时间,我想清静点儿;我曾经把我的整个心给你,可是你却看不到,可现在我的心没了。”



楼主:节操早已成过客  时间:2018-12-26 16:5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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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宇沉一把推开门。

韩恪没有理他。
齐宇沉在心里对他还是有戒备的,他有的时候觉得自己是个懦夫,这样一个让他牵绊的人,最后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受伤害。可是齐宇沉不知道自己改怎么做,他想要变得更强大,但是他可以作什么,他不知道。

“我们要启程了。”齐宇沉慢步走到他身边,伸手摸了摸里子卿的手腕,“子卿,我们回去了。”

韩恪也站起身子,去扶里子卿起来。
里子卿在被子下面没有太多意识,那一剑差点穿心,韩恪虽是不熟练,还是小心翼翼的将他扶起来。子卿倒在他怀里,可能是伤口疼了,他皱起眉,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你想做什么?!”齐宇沉一把扶住里子卿,“我们要回去了,你还不放过他吗?!”

韩恪低头温柔擦了他额角的虚汗,里子卿的皮肤苍白的像快要融化的寒冰,他在他怀里咳嗽起来,韩恪只觉得他的身子很凉,甚至在颤抖。

“斗篷呢?”韩恪问。

“我问你斗篷呢?!”见齐宇沉无动于衷,他大声问道。

“韩恪!你别以为我怕你!”齐宇沉一把抓住他的领子,“为了子卿我这条命虽是可以被你拿去!为了子卿我却不能死!你还想纠缠他到什么时候?!”

韩恪垂眼看着放在他脖子下面的手,轻声道:“把斗篷给我。”

“齐雨柸,你别以为我不敢动你。”

他伸手掀开盖在里子卿身上的被子,见那瘦弱的身子上套着一件染上了血迹的单衣,小腹颓然凸起,他惊讶的睁了睁眼睛,伸手抚去。
他冰冷的全身只有此处是温暖的,那里鼓鼓的,有一个好看的弧度。

他知道自己慌了,韩恪此生少有紧张的时候,如此一番他或许已经明白了里子卿的意思,他知道他口中的孩子代表着什么,他知道自己犯下过多少罪孽,知道这次的罪孽有多么深重。他都明白了,里子卿为了他接受了一切,甚至是一件绝对禁忌的事。
这泪止,男子中了,方可改变其性质。

韩恪知道这些,但一直以为这只是传言,里子卿是男人,他比谁都清楚。他更是明白这个孩子意味着什么,里子卿为了他留了这骨肉,韩恪知道这一剑斩断的有多深重,更知道以他的身子,撑不过泪止,这孩子,只能缩短他在世的时间。

“没什么斗篷。”齐宇沉声音幽幽的,见他看到了子卿的肚子也没说什么,只是嘱咐道:“只有被子。”

韩恪阴着的脸变得更阴了,他用被子把里子卿裹进去,一下子就抱了起来。齐宇沉单手帮忙掀开帘子,他知道什么时候该放手,他想默默退出,但是还是忍不住问道:“你这次,会真心待子卿吗?”
他希望韩恪能在孩子的面子上对子卿好一点,他知道里子卿心里还是想着韩恪的,如果韩恪真的变了,对子卿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可是他还是担心,里子卿,他再也受不了任何刺激。齐宇沉也舍不得退出,他对韩恪的火气突然就消下去了,像是一瞬间醒悟那样,因为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而他却是第三个人。

“韩十二!”齐宇沉的声音破嗓而出,“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如果你要伤害他,我死也要杀了你。子卿没有时间了,你如果能带给他快乐,就请可怜他这一次!”

韩恪抱着里子卿抱得很紧,他只是在心里回了齐宇沉一句,他说,子卿已经再也不需要自己了。
他知道他所做的是永远不可以原谅的事情。
他不恳求里子卿能原谅他,他只希望能在他能做的事情上尽所能及的弥补他。事情沦落到这样一个地步,不是韩恪的错,不是里子卿的错,是命运的错,他们只是正确的人背负上了错误的使命,在一个不对的时间里相遇了。

当时韩恪爱不爱里子卿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以后会不会爱他;当时里子卿的一厢情愿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里子卿以后会不会还爱他;其实前面的全不重要,重要的是,里子卿和韩恪究竟还有没有缘分走在一起。两个人相爱,起初只是一场冲动,最后要的是磨合,是包容。
但是当人的心被刺破了一个大口子,就不再具备包容的能力了。
当一个人的心死了……还能做什么?

“我留在他身边,是我的责任,做哥哥的责任。”韩恪的声音很小,不知道齐宇沉有没有听到。他不抱有任何希望,只希望里子卿能幸福,他有齐大哥,有自家大哥,有席王殿下,有这么多哥哥呵护着。如今,他有了韩恪这个哥哥。

这是韩恪唯一能给他的,也是韩恪唯一一个让自己心里好受一点的方式。

马车在路上赶了二十多天,到大上京的时候正好赶上新年。那是里子卿第二次来到天子脚下的这篇城土,红色的枫叶凋零了,枯哑哑的树枝挡不住时光的变迁。路上铺满了干燥的红纸屑,那种熟悉的年味在年糕和焦糖里悠然传散到人的鼻腔里面,街道比往常更挤了,到处都是人的欢笑的声音。

里子卿奔波了这些日子,走过了草原,穿了沙漠,路过了扬长的古道。他不敢照镜子,他知道他的这张脸已经吓坏了很多人,他不想吓到他自己,他想让自己忘了这一切。
可是韩恪却一直守在他身边,他说,作为哥哥。

里子卿懒得去考虑这些事,他知道这个年,是他所过的最后一个新年。那双枯瘦的手颤抖的掀开帘子,像是第一次来上京那样,那双好奇的眼里不再充满着新鲜感,却依旧比昔日里明亮了些许。
他突然想起曾经韩大哥对自己说过的话。

『秋日的上京的美自是远近闻名,只不过到了冬日,一切还是会萧漠下来。』

『它起码绚烂过,美过,笑过,它曾经可以胜过一切,可以丽比骄阳,它不会落寞,他会永远的活在我记忆的最深处,当人们想起它脸上挂着的是满足的笑。』

秋天里的上京,媲美江山,那幅如火如荼的画,依旧留在他的心里。
里子卿满足的笑了。

果然,这一次离开,他再也没有机会回长安了。

他变得安静了,变得沉稳了,但他只有二十二岁。他的生命不到四个月,他是不是现在就要开始和这个世界告别了?里子卿还是不害怕,却没了往日的冲动,他想说再见,却终究是舍不得。

里子卿苍凉的笑了,突然又咳嗽起来,依旧是满嘴的血腥味。茕文瞪他一眼,把帘子放了下来,那个小丫头也突然长大了。

他歉意的笑了笑。

这个笑,让她不知所措。

如果是以前的师兄,他应该会回瞪她,然后一把把帘子掀开,掀得更大。师兄,我不想看你道歉,我希望您能像以前一样欺负我,像以前那样不拘小节。




楼主:节操早已成过客  时间:2018-12-26 16:58:27
40

“齐大哥,泪止这件事请帮我保密,绝对不能让家里人知道……孩子,告诉我大哥也无防,我担心皇上会找里家麻烦,你说他会不会已经动手了。”里子卿淡淡的嗓音里有些焦急,眼睛不知道看着哪,马车里的摇摆让他说句话都断断续续的。

“先管好你自己吧,皇上不可能不为大局考虑,里氏纸业关系着中原的上上下下,他没那胆子找你家里的事。倒是你哥哥那边……不知道上京又传些什么东西,总之你好好的在院子里养病就是了,别乱跑。”

里子卿咳嗽起来,他的声音已经破裂开,听着骇人。

在车上这些日子他没有同韩恪说过话,韩恪自知无趣,除了晚上守在马车里沉默的帮着忙,整日在外赶车。叶深繁的伤是韩恪留下的,除了沙漠便也带着小梳子留在了去时的那家客栈,齐宇沉本想着带他来上京好好养息,却碍着那十三那种说不出来的神秘的身份,终究未能留下。

席王那边愁得紧,他们在半路上遇到了不少席王的人,介于担心是皇帝影卫的伪装,他们此行更是像逃命一般。齐宇沉知道的是席王担心自己的弟弟所以不会加害于子卿,但是如此一来如果事情泄露出去麻烦大的绝对可想而知。

“咳咳……咳……不会乱跑的,跑也会被你追回来……咳咳咳……”里子卿的玩笑话开不利索,不过好歹能说笑了,或许是能见到家里人心情好了起来。齐宇沉此时觉得自己能放下一切,就算是难受,也只是为了里子卿的身子。
他把外衣脱了,披在里子卿身上,那鸦青色的袍子挂在他的肩上,遮掩了隆起的腹部。


里子季是抱着把他劈头盖脸骂一顿的心出去接的人,好在里子卿走的是后门,几乎没有人守在那里。

盛宝不断的催着他消消气,说小少爷虽说是调皮但是好歹回来了不是吗,大少爷你先别激动有话好好说关上门随便骂,在外面千万别大张旗鼓。

可是在看见盛宝掀开车帘子眼里吧嗒吧嗒的往下掉的时候里子季就预感大事不好。

里子卿是在韩恪和盛宝的搀扶下下的马车,准确的说是被抬下来的。
那头松软的长发绕在身上垂在身后,深色的外袍让映的那张脸干枯的同坟里面刨出来的一般。里子卿勉强的抬着头看着哥哥,那本就无了血色的皮肤此时比宣纸还要枯白,骤然深陷的眼窝有些发乌,隐隐约约多了写褶皱。唯一可以证明他还活着的眼睛里也全是血丝,他咧开嘴对着里子季笑了笑,仄歪到了盛宝身上。

他消瘦的脖颈上的喉结上下翻滚着,被寒风激的硬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就算是完全接住盛宝的力量站着身子,盛宝也觉得此时的少爷瘦的一点重量都感觉不到。

里子季的眼神在颤抖。
他所有的气在一瞬间被惊慌和难过代替了。


里子卿喘着粗气,废了半天的力气才终于发出了声音。
他说:“……哥。”
然后给了他一个自己认为曾经是风华绝代的笑容。


里子季回过神,急忙招呼着,“快,有事回家说。”

就算不是亲兄弟,里子季同他的手足之情也是不可否认的。里子卿现在只觉得在亲人身边才能找回遗失许久的安全感,那个所谓的亲人在此时也只有他的大哥,如若是平常,恐怕他早已哭的满脸鼻涕,可是现在,他却不敢哭。
不过他很开心。

里子卿不让抱,盛宝便扶着他,一点一点的往门里挪。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齐宇沉挥挥手,搬着行礼来了一句说来话长。
他不知道怎么给里家的人解释,说是里子卿的身份暴露了?皇帝联合司涯宫要灭他?给他那一剑的就是你面前的这个韩大人?或者是怀了孩子受了重伤还染了风寒?齐宇沉想张口把所有的真相告诉他,把里子卿所有的不幸都给他说,没有原因,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里子卿被带到宅院里面歇息去了,日夜颠簸就算是普通人也会劳累不堪,到了家心也就安了下来。

里子季先是听茕文说起来孩子的事情,心中复杂难言。
他正坐在床前看他,一边牵着里子卿的手,一边轻抚他的侧脸。

“怎么这次瘦了这么多啊。”他的声音从来没有这般绝望过,“从小到大都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就算是生多大的病也没病得这个样子。子卿,你这是去死了一遭吗?”

里子卿被冷笑话逗乐了,想笑却咳嗽了起来。

大哥拍着他的背,想怪他却还是忍不下心,“哥还等着喝你的喜酒。”

转念一想,这孩子是韩恪的,难不成要两个大男人成亲?他发现里子卿明显一怔,又说道:“臭小子你可得把病养好了,不然就关你在院子里,不许回长安。”

里子卿安静的没话说,他只是笑得,尽管笑得很吓人。

“听哥的话,以后别去江湖了成吗,那里太危险。”

韩恪站在门外,敲了敲门,声音里没有感情,说道:“席王殿下和百里大人来了,您先出去招呼一下吧,我照顾他就好。”

里子季厌恶的皱了皱眉,什么也没说。

楼主:节操早已成过客  时间:2018-12-26 16:58:27
剧情没有太大进展,以后怕会写的很乱,开学了所以不能日更,不过尽量一周三四更这样。

楼主:节操早已成过客  时间:2018-12-26 16:5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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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大人。”盛宝端着药,一只手不安的放在门上。

韩恪看着他,他手里拿着几个包好的糕点。

“韩大人……我们少爷说,”盛宝别扭的撅起嘴,最后叹了口气,低声说:“少爷说,他不想见到你。韩大人在画院还很忙,所以说,您很忙,不必天天来这个小院子。”

韩恪呆呆的愣在那,片刻后淡淡的笑了笑,说道:“那帮我把这个给他吧,他以前没吃过,应该会喜欢。”

韩恪想对里子卿好,但可笑的是他不知道怎样去对一个人好,他知道里子卿喜欢吃食,却不敢去买他曾经喜欢的东西,怕他想到以前的事,伤心。
他后悔了,悔的很深。

“对了,千万别说是我给的。”

盛宝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隐隐的发现到少爷和韩大人之间的关系急骤而下,到了一个不可碰触的冰点。他心里是难过,总觉得这次回来之后,所有人都变了。少爷变得不像少爷,韩大人变得不像韩大人,齐先生变得不像齐先生,好像这个世上的所有人都没变,奇怪的是盛宝自己。

他还是犹豫的说了出来,“韩大人,你和少爷之间,到底怎么了……少爷他很爱你啊,他现在这样对你,一定是有苦衷的,你不要怪他啊。”

“这几日过年,到处都很乱,这挺清净的。”他停下脚步,像一具行尸走肉一般转过身子,铺在走廊里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好好照顾他吧,看不到我对他是好事。”

如此来说,爱情真的像是两个人的事了。


韩恪去了皇宫,那身紫衣未变,他深吸一口气,闷着头进了大殿。
无论中原内外是怎样的热闹,这殿前总是最清冷的地方,近日天寒,多了几个火盆。琉璃石做的地板映的人影堂皇,韩恪的脚步稳重,寒气钻上脚底,直到心间。立在中央的青铜香炉依然点着叫不上来名字的安神香,为的是遮过着不好闻的碳气。

宿迟忆站在那里,一身青红色的龙袍有些孤单的挂在他那高大的身上,手里提着一只朱笔,对着桌子上的奏折发呆。

他听见他的声响,抬头望了一眼,就像什么都没发生那样,他提笔写着字,一笔一划。

“你还是去从了里子卿?”皇帝的声音在这儿殿堂里回旋,“他命够大的。”

韩恪说跪就跪,有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没有任何尊严,石砖和膝盖相碰发出了一声闷响。耦合色的纱袍在地上摊开,有的人就像这样,跪也跪的有特色。
有的人也喜欢看他跪,像宿迟忆。

“可是你要知道,朕不能留他。朕找了这么多年,终于把熙姬的双生子找全了,你觉得朕容得下吗?”

他跪在那里,闭口不言。

“你觉得朕还能相信你吗?!”宿迟忆把朱笔一甩,叮当一声,红墨甩了一地,摔在韩恪身上,开了一片红梅。

韩恪懂他,他知道里子卿如今在哪里都危险的很,与其防不胜防,不如骑虎而上。事情就像他说的那样,在这世上对里子卿好的人太多,但是再多人也顶不过一个黄帝的一句话。是留还是不留。

他现在知道里子卿没了退路,也无路可走。也知道自己陷入绝境,他现在,是在救自己,更是在救子卿。其实有件事很有意思,发生在许多人身上;人往往在心里喜欢一个人,本身却不承认,但在他承认的时候,便公开的喜欢,大胆的去喜欢。这不算是敢爱就爱,而是自己教会自己什么叫爱。

韩恪的脑子里满是里子卿。

“你背叛了司涯宫,来找朕做什么?”皇帝背着手从台阶上快步走了下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你是来刺杀朕的?不对,让朕来想想,韩十二你除了膝下承欢还会做什么?如今你倒是有了可以去保护的人了?他会愿意让你保护?”

“只想皇上能给他四个月的时间,四个月的安稳。”韩恪目中无神,空旷的声音僵硬着,“就四个月,四个月之后,您让十二做什么都行。”

“四个月。”宿迟忆自认荒唐的笑了,“你知道四个月能做到什么吧。能做什么呢?朕再想一想,这四个月,你是安安好好的守在他身边去温暖那颗心,还是暗地里给朕致命的一击?”

“求您成全。”他慌张的眨着眼,突然抬起头,那双美目迫切的看着他。

“朕,怎么再信你?”皇帝怪怪的笑了笑,伸出大手捏住韩恪的下巴,玩味的看着他,“你告诉朕,怎么在去信你。”这世上连韩十二都背叛了司涯宫,他还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宿迟忆不知道该怎么想。

韩恪温柔的笑了,那双柔情的眼神,让对面的那个人也感觉云里雾里的。
为汝痴狂。

韩恪呕了一口血。
猩红色的液体顺着他的指缝宣然留下,韩恪捂着嘴,低着头怕弄脏那龙袍,那血落在地上,形状甚是好看。

他闭上眼,笑了,笑得有些吓人。

“太医!快传太医!”宿迟忆慌了,他在意识到究竟发生什么之前慌了神,“人都到哪里去了?!朕养你们这些废物是用来做什么的!”

韩恪抽泣着,嘴角的液体已然滴答滴答的向下流着,他一只干净的手紧紧的抓着宿迟忆的龙袍,另一只手把小玉瓶掺着血塞在他的手里。

“解药在这儿。”韩恪的声音有些颤抖,“四个月,我拿四个月来换,皇上……皇上,皇上……”他究竟是没忍住,食道里胸腔里的淤血几乎是喷上来的,溅到了那红色的龙上。

他在进宫之前饮下了传说中同泪止一样神秘的毒药,拿药来自西域,如若四个月没有解药来配,那人必将在一瞬之间全身融化成一滩黑水。这世上唯独有一个地方有这个毒药的解药,配药人已死,只留下来一瓶,那个地方是司涯宫。
如今,世上多了一个同泪止一样没有解药的毒,不知名。

可孰知,韩恪是笑着饮下的。

皇上把他抱了起来,韩恪的笑更有深意了。

宿迟忆还是看轻了韩十二,他的不择手段,没有人能做得到。

楼主:节操早已成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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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十世

发表时间:2013-08-25 04:27:00

更新时间:2018-12-26 16:5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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