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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l邪】《风华记》(上)民国解密斗文(主黑邪辅All\/HE完结)

楼主:兰道先生  时间:2019-12-10 20:49:40

**!我顿时反应过来,这小子也……他俩难不成在我睡着那会商量过了?

我还在惊怒间没缓过神就已经被拖了几步远, 但人在怒火中爆发的潜力是令人无法预料的,我想着老子死也死在这,便把双脚往下一勾卡在脚底横亘交错的石柱缝隙间,闷油瓶也一时拖不动我。


潘子见状也凑过来帮忙抬我,我扭脸瞪他,心说好样的,你真是我三叔的好伙计,现在也来阻着老子!他迎着我的怒视也不避,只低声道,“小三爷,对不住了。让你上船跟来本就是因为计划出了岔子,少帅不得已才这么做。三爷也一向不希望你掺和这种事,你还是跟我回去吧。”

我一听真是火冒三丈,你们凭什么左右老子的决定!让我上船我就上船,让我滚蛋我就滚蛋?倔劲冲脑整个人就毛了,发了狠力挣扎,闷油瓶的手臂却跟牛筋似的箍的愈紧,他深吸了一口气贴着我耳畔沉声道,“别逼我打晕你。”

我心里蓦地一紧,这事我他绝对干的出来。当下不敢再动,我是真怕硬碰硬下去等会直接魂游天外,醒来的时候就在老家了。

这可怎么办?

我一下有点乱了方寸,犹疑间已经被推到了橡皮艇上。潘子拿着一捆绳子就势要给我来个五花大绑,我连忙摇摇头看向闷油瓶,用眼神示意我听他的。

潘子停了手, “小三爷肯回去了?”

我点了点头,闷油瓶见状也松了力,黑沉沉的眸光却攥着我不放。我看他那架势就知道,我要是这当口造次,他绝对会不带犹豫就给我一手刀。只好面上就作出无可奈何的样子,叹了口气,“行,行,你们狠。都到这地步我还能说什么?”

潘子面色一松,拍了拍我的肩。我冲他勉强笑笑,心说爷爷我子听你们的才有鬼了,等会只要闷油瓶不跟到外边,老子有一万种办法回来,潘子一个阻得了我?我身手没他好,脑子可比他好使的不知道多少倍。

此念刚一冒头,就听闷油瓶突然道,“把他绑着,眼睛蒙上。”


我一听这话顿时懵了,**我是心思外露了还是你他娘是神算子啊?简直只有瞪着那边哑口无言的份。他也不搭理我,眸光敏锐扫了一眼潘子,那边立刻就动作起来。

潘子正动手绑我的手,忽然黑瞎子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在一片寂静中格外的清晰,

“哟,哑巴张,你们这是玩什么把戏?”他语气漫不经心,开玩笑一般的口吻。我心里却涌起一线希望,我不清楚他是站在什么立场上,但直觉他也许会帮我劝阻闷油瓶小花他们,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连我自己也无法说透。

闷油瓶没答话,只听小花悠悠然启口,“啧.....这好像不关你的事啊?”

“当然不关我事。”黑瞎子一下失笑出来。我心里一沉,回头目光跟他撞在一起,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可是小三爷就这么离开,有些事我就不能保证了……”他语调微微扬了扬,“比如三爷的安危,比如裘德考的人……‘不恰巧’知道这个地宫的位置。”他有意加重了‘不恰巧’这三个字,像是在暗示什么一般。

“真是棘手啊,”小花揉了揉太阳穴,“我看不如把你直接做了最省事。”他说这话时轻描淡写的还挂着笑。我不确定他是在威胁还是说真的。
黑瞎子却是不以为意的耸了耸肩,一副“随你便”的架势,嘴角还噙着笑,看着这边等似乎在观察闷油瓶的反应。

我心说这人傻了吧,闷油瓶跟小花联手把他做掉这种事又不是不可能!
闷油瓶省视的盯着他半响,忽然启口道,“你的威胁不起作用,因为你人在这里,分身乏术。”

我一想也是啊,黑瞎子这威胁明显是瞎扯淡,只听小花轻笑一声,“我刚刚也在想,你要怎么解释你话里的漏洞呢?”说着我眼见他的手就有意无意的搁在了腰间,不由得有点紧张起来。

黑瞎子笑的一脸意味不明, “那就来赌一把喽,反正我也没什么可输的。你说是么,小三爷?”

他目光落在我身上,我呼吸蓦地一紧,觉得这话耳熟的很,却没空当回想,就见他用力的按了按背包,里边竟然传出了滴滴答答的声响, “这玩意可以联络到船上的那台电报机,怎样,漏洞堵上了?”他笑了笑,又按了一下,滴答的响声戛然而止。


楼主:兰道先生  时间:2019-12-10 20:49:40

第三十六章 幻景

因为身体无法动弹,即使是在犹如水质的环境中也无法保持平衡,人开始下沉,失重感从下腹一直袭上大脑,呼吸也变的十分困难。然而最让我难受的不是这个,而是从四面涌来的气息。
阴寒的,透着一股腥味和腐臭,像是自地底深处而来的.....死人的味道。
我本能的觉得要发生什么可怕的事,就像是印证我的猜想似的,下一刻眼前的变化就让我感到毛骨悚然——幽蓝的光团犹如云雾一样涣散开,从黑暗中隐隐绰绰的剥离出数个形态诡异的长影,似人非人,分明就是当时在雾里见到的那种鲛人!

娘的,怎么回事!我头皮都炸了起来,下意识的去看周围,视线之内一片混沌,我只隐约能辨出小花和闷油瓶的身影就在不远处,连忙大叫了几声却毫无回应。我意识到他们可能也中招了,跟我处在一样被动的境地中。在恐惧感的迫使下我此刻的思维分外清晰,迅速想到了无数个自救的办法,然而马上我就反应到这些根本无济于事:“身体能动”是基本的前提,这我都做不到,搞屁啊!

我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往下沉,感到一阵窒息,恨不得此刻能晕过去权当做了一场恶梦,这想法他娘的很懦夫,但这么坐以待毙也太刺激了,我胆再大也吃不消。眼见鲛人的影子聚拢过来,我都觉得自己死定了,结果下一刻就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那些影子在游的离我咫尺之遥的时候忽然盘旋着游动起来,我还处在惊惧间没回过神来,就见那群影子游的越来越快,带动周围托着人漂浮的海气都翻涌起来,只感觉到脚下渐渐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吸力,竟有如漩涡一般席卷的我迅速往深处的城池沉去。

我整个人本来僵着找不着平衡,这一下就跟惊涛骇浪中的一根浮木没啥区别,只觉得天旋地转七荤八素,呼吸困难到了极限,混乱中头又旁边的岩壁上磕了几下,眼前一黑,感觉自己像坠入了无底深渊,意识都模糊起来。

昏昏沉沉的不知过了多久,身边翻涌的势头才缓了下来。身体依旧感觉不到实质,还漂浮在空中,我都不知道自己的姿势是横漂着还是头朝下,胃里翻涌的难受只想吐,那感觉就跟我小时候第一次骑马差不多。我本能的张大嘴呼吸,吸入嘴里的阴腐气息却呛的我剧烈的咳嗽了几下,意识给刺激的清醒了过来。

艰难的睁开了眼,视线所及处那些鲛人鬼影和幽蓝光团已经不见踪影,而我发现自己此时正悬浮在那个城池的上方,似乎被海气带下来了相当的深度,本来深幽一片的中心城池已可辨外形轮廓。那是个不规则环形的构造,内部有一层层往下的巨大石阶,石阶上立着上百根石柱支撑一个圆锥形的石穹顶,上下统共有三层,乍一看像是塔的结构,但看起来跟中原地区的那种有所不同,我觉得更加类似于西域祭祀用的神庙。令人奇怪的是,周围从顶上吊下来的粗铁索,竟然全穿过了石柱连接到城池内部,也不知是起什么作用的。石柱缝隙间隐隐的有火光散发出来,我一看心觉其他人可能在那,也没心思多观察环境,当下就冲那边大喊了几声。

没有得到想象中的回应,我心下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来。事实上孤立无援的处在一个陌生且危机四伏的环境中是我最不愿意碰到的情况,其实我并不想把自己搞的跟个娘们一样依赖别人,怪只怪每次落单后都有相当不愉快的经历,都他娘有阴影了。

努力按捺下不安,我试着调整了下姿势,发现虽然人还处在晕眩的状态,动一动都浑身发疼,但好歹是能动了。便抓着附近的铁索往那石庙的穹顶慢慢游去,接近后果然望见里面有人的影子。
真在这!我心下一松,刚想开口喊,然而定睛多望了两下,半个音就惊的卡在了嗓子眼——

火光从石柱的缝隙间透过来,呈现出晃动的数个人影,因为可视范围有限,我看不清他们的样子,但能肯定绝对不是闷油瓶小花他们。这些人身着黑色异服,脸上都戴着形态狰狞的面具,头发高高的竖在脑后,手里举着明晃晃的类似镜子的法器,赤着脚摇头晃脑手舞足蹈,竟像是在舞蹈。这动静应该非常大,然而我却听不到任何一点声响。


楼主:兰道先生  时间:2019-12-10 20:49:40

眼前的情形实在诡异至极,我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懵了好一会才回过神,猛掐了自己一把。视线中的景象却并没有如我期望的消失掉,我心中愕然,这他娘是不是幻觉?若不是,这.....这些是什么人,在这做什么,又是什么时候出现的?陈皮阿四开启石门以后可没见其他人下来!

绞尽脑汁我也给不了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只得沉住气静观事变,弄清楚这到底怎么回事。我攀着穹顶挪到视角开阔点的地方,向下望去。我惊异的发现,被那些人围绕的中心地带赫然是一个无底的深洞,铁索延伸进那之中,捆锁着里面一个形态十分诡异的血红色巨物。乍一看竟然有点像个鸟巢,有血脉筋络一样的“藤蔓”从内部延伸出来,纵横交错,上面悬挂着一些不知名的物体。

待我看清那是什么的那一刻,只觉得头皮一炸,一股寒意直冲脊梁,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爆了起来。
那竟然是一些尸体,看不清死了多久,只见它们周身都被红色的蔓藤紧紧缠绕着。下面的人还在狂热的舞动,简直像在举行一场欢庆盛会,又像是在朝拜什么一样。我忽然想起陈皮阿四说的话,心中大骇,一下意识到了这场景——居然是一场祭祀!

可是他们在祭祀的目的是什么?这些又是什么人?我觉得眼前发生的一切已经超出了我能想象和接受的范围,只能瞠目结舌盯着那边,视线无法挪移开,也无暇去思考这是怎么一回事。

那些人舞了一会之后,我竟然发现那血红色的巨物竟慢慢蠕动了起来,犹如活物一般,慢慢的把那些尸体裹了进去。我看的浑身发毛,心说这是什么鬼玩意........怎么会长在这座城池里,这些人用尸体祭祀它做什么?

我正在纳闷,就见那些人的动作停了下来,然后不约而同的俯跪下来,望向一个方向。那处刚好是我视线的死角,我刚想挪动位置,就见一个人从死角里走了出来。

只见那人赤裸着上半身,背对着我朝中央的深洞缓步走去,随着他愈接近那片血红色的巨物,背后的皮肤上渐渐蔓延出一片墨色的纹路,焚河似的要在火光里灼烧起来。我一看之下禁不住“啊呀”了一声,那...那不是....
“小哥!”我喊了一声,却立马意识到不对:那人的头发分明比小哥长的多,怎么着这么短时间也长不成这样,小哥又不是天山毛人!可那人既然不是小哥....那麒麟纹身是怎么回事....
我愈看愈觉得这事忒他娘离奇,满脑子疑问,便往能看到那人面孔的方向挪去,刚爬出几米,忽然余光瞥见里面有几道寒光闪了过去。

我惊了一下往内望去,那人竟然也朝我这个方向回过了头,再看到那张面孔的一瞬我顿时汗毛倒竖:这分明就是死在沼泽中的被闷油瓶称作“张瑞山”的人!因为我对这方面事物本就记性极好,再加上当时受到了惊吓所以印象非常深,我相信自己绝对没看错。

那个人也是一脸极其惊疑的神情,就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情一样。

不不不....这不可能,他怎么会死而复生突然出现在这?极度的震惊之中我大脑一片混乱,下一瞬间却见他转头视线擦着我的方向挪到了另一边,这才反应到他并不是在看我。顺着望去,我发现那最上层的石阶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群人,因为是背对着我的方向,只能隐约的看见为首的是个异色长发的高个子,竟然似是个洋人。他旁边站着一个黑发男子,身形颇为健硕,一看就是个练家子,不知道为什么给我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好像在哪见过似的。

看这情形那张瑞山似乎在跟这拨人对峙,但我一点也听不见他们说什么,只看的见张瑞山的神情已经由惊疑变成了震怒,然后他缓缓抬起了手,似乎在犹疑什么重大的决策。我正奇怪他要干嘛,下一瞬间就见他闪电般的扣住了自己的脖颈,用手指一捏,整个人就瘫倒了下去,嘴里溢出的鲜血淌了一地。

这一下着实把我吓懵了,张瑞山....这是自杀了?已经死了的人怎么可能再死一次,这也太荒谬了!怎么可能......

我想着心里竟然升腾起一个大胆的猜测,却有些不敢相信。此时想要印证自己想法的心情早就超越了恐惧,这就是所谓的胆大包天,我当下便付诸行动,攀着石柱往内游去。然而就在此时,我忽然感觉后颈处猛的一阵剧痛,浑身的力气像是被陡然抽空,视线也涣散开来。
“吴邪!”就在我要失去意识的当口,一个声音忽然在耳边响了起来。我精神一振,这不是小哥的声音吗?

楼主:兰道先生  时间:2019-12-10 20:49:40

脑袋里转了数道弯,我憋不住追问,他只道当年张瑞山死后,整个张家族便分裂成数个分支,这个本来历代传承的秘密出现了断层,而他却出生在断层之后。意思是他不是亲历者,所以对这个秘密也停留在一知半解的程度,这个关于“自杀以封存秘密”的说法,只是是根据他所掌握的信息和我看到的幻像推测出来的。

他这一说倒提醒了我,不由奇怪的啧了一声,“奇怪了,我怎么会出现那样的幻觉,做梦也不带这么离谱的,照理要看到也是应该小哥你看到,毕竟我又不是张家人。”



“应该跟你的血有关。”

“血?”

“嗯。我会被选为你的司守,也是因为你的血。”

我疑惑的看着他,“什么意思,我的血有什么特别的?”

他没说话,抬手就探到我颈后蘸了点血,然后翻手伸到我眼皮子底下。只见血沁入他掌纹间,那条本来缺失的生命线竟然清晰显现了出来。

“嘶,怎么会这样?”我几乎觉得自己是错觉,一把抓过他手细看,发现那条生命线如一道凭空裂开的沟壑,血顺着沁进他皮肤里,竟像一直汇进了手腕上淡青色的筋脉处。惊的我心说这是怎么回事,小爷活二十几年也没觉得自己血跟普通人有嘛区别,要硬说也就不大招蚊虫这点勉强够得上。

这就是所谓的司守人与被守人之间的特殊联系?是吴张两家缔结这种“司守”约定的根源,还是是缔结后的结果?难道是跟陈皮阿四提到的“张家族长都要服用麒麟血蝎”有关?我也曾在不自知的情况下服用了类似的东西导致血质改变?

疑惑间他把手抽离回去,像是知道我要问什么似的,不待我理好问题就淡淡道,“所以你能感应到亡故张家人的记忆并不奇怪。”

我一呆,“这还不奇怪?老子又不是请大仙的,光靠血就能通灵了这得多神啊!小哥你就别卖关子了,有事说事别憋我成不成?这事你肯定比我清楚对吧,是跟吴张两家缔结的约定有关?”

说完屏气凝神的盯着他,就生怕这家伙又给我糊弄过去了。之见那边沉默了一会,摇摇头道,“吴张两家的渊源太深,这约定缔结的时间,就我知道的能追溯到五辈以上。”

“五辈?”我一听不禁咂舌,那得是我爷爷的爷爷辈啊?小哥那时候自然没出生,那这意思.....“你也不比我清楚多少?”

他点了点头,我顿感沮丧,又听他继续道,“唯一能肯定的是,我们的命格会受到彼此影响。这就是我不希望你进来涉险的原因。”

什么意思?我愣看了他深黑的眼瞳半响才恍然大悟,这换而言之就是....我死他也会死,他死我也会死?

刚想再发问,忽听外边传来了人声,闷油瓶捉刀就往岩缝外走,我这才想起来:这一门心思钻好奇心里,正事差点给忘了!

结果一出去就傻眼了,这几句话的功夫外面又变了个样——本来离我们还有相当深距离的城池中心,竟然此刻就在我们脚底。我一下就看见了那城池最深处一座塔状物,正是我之前看到的那座!

但我无暇给自己的震惊以缓冲的时间,刚才的事就足以证明这个地方什么玄奇的事发生都不足为怪。这时头顶传来声响,我转头望去,就见上方一个人影一闪,滑到了我和闷油瓶身边。

“小花!”看清我后冲他喊了一声,“刚才怎么样,有没有中毒?”说着去查看他身体裸露在外的部分,他摆摆手将我一挡,“我刚才躲的快,没事。”

“其他人在哪?”我问。小花摇摇头,“失踪了,刚才幽蓝光团的包围里我根本看不见你们,只好用缩骨躲到最近岩缝内,出来以后就找不到其他人了,除了你们。”
我抬头转了一圈,喊了几声,但附近都没有人的动静,其他人像是凭空蒸发了一样,只有高处那片幽蓝的光团若隐若现。

然后三个人在附近的岩缝内找了一圈,也毫无所获。
“怎么回事,难道我们三个都出现了幻觉?”我挠挠头,心说这鬼地方真是诡异至极,就像冥冥之中有什么力量在掌控着我们一样。


楼主:兰道先生  时间:2019-12-10 20:49:40

闷油瓶沉吟片刻,才道,“我看没这么简单,这里可能真的是一个‘海市蜃楼’。”
这意思是我们看到的这座城本来就是一片虚无?我不大相信这个想法,指了指那座石塔,
“我看我们还是先下去,胖子他们说不定在底下。”

我们沿着锁链接近了石塔的穹顶上,点燃了犀角,在周围环视了一圈。因为这里是整座城池的最高点,我们站在这里目标很明显,如果其他在城池的某个角落,一定能在这看到我们。

但石塔本身非常巨大,穹顶面积也不小,闷油瓶和小花分别站到塔沿的不同方向巡视,而则我站到塔刹的位置,招手呼喊喊起胖子和潘子他们。望着底下黑沉沉的一片城池犹如身在阴曹地府,我心中涌起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这种情绪除了对胖子和潘子的担心,还有点郁闷:我发现自己居然有点在意黑瞎子的安危,这可不,喊胖子和潘子的时候差点嘴一溜,他娘的,差点连带他也一起喊了。

小花在穹顶边缘转了一圈,顿步停下来“嗯?”了一声,然后蹲下来了,拿犀角的光照着塔沿翘起的顶角。

“发现什么了?”我凑过去,也拿犀角去照,那上面隐隐有些浮雕的凸起,不过因为年月太久而被海气侵蚀的难以分辨,仔细去看,有些人形,其中夹杂着一些类似于莲花的形状。
莲花?我一下联想到了什么却不敢确定,见小花脸上浮现出一丝惊异,又隐在若有所思的神情里。

“这座塔,是一座浮屠。”他站起来往另一边转悠,头却不回,“本来我看到这座塔的形状就有所怀疑,没想到还真是。”

“浮屠.....不是指佛塔吗?这里是一座佛塔?”我有些惊讶,虽然不信佛,但因为做古董生意,自然接触过喜好收藏佛教藏品的顾客,对一些基本佛教用语还是有所了解。不由看了一眼闷油瓶,见他并未否定小花的说法,愈发奇怪,“但东夏的那个万奴王,历史上的记载可是女真人......女真人不是应该信萨满教的吗,怎么会信佛教?”

小花放缓脚步,回到我身边笑了笑,“据我所知,南北朝时期佛教就已经通过中原地区传入女真人部落,而且在唐代,还被渤海国辖境的女真人奉为'国教',对了吴邪......你知道唐遣特使册封大祚荣的历史么?”

“呃..你小子怎么知道这么清楚?”我颇有些意外,他戏谑的浅笑,“你不知道做当家的古今中外天文地理都得懂点吗?”

我“嗤”一声,这自夸的!刚想噎他两句,忽见闷油瓶站起身走到塔沿边准备下去,似乎发现了什么。

攀着岩壁探下去时小花捏了捏我的肩,轻声道,“下去以后小心点。

我点点头,目光不经意掠到他手腕的玉佛珠上,一下就想了起来:解老夫人(也就是我的姨奶奶)在世时笃信佛学,小花幼年时都跟她待在一块自然是耳濡目染了不少。而且他宅子我去过,藏书阁里有整一层都是佛学典籍,他了解这些一点也不奇怪。

啧,刚刚还跟我装博学?

一边沿着石柱往下,一边忍不住揶揄,“阿弥陀佛....咱解当家这是佛学大师,就应该早点出家普度众生不是?”

他失笑,却是用颇有深意的眼神瞥了我一眼,“得了吧,像我这种罪孽深重的,出家了只怕佛祖也只当是祸害不敢收。况且....为了这句‘咱'’,我也舍不得。”

“呃?”我一时没明白,注意力却已经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了过去。

我发现这石塔跟我之前幻觉内的有些不同,塔身上都攀附满了大量的暗褐色形状奇特的藤蔓,连石柱的缝隙间都塞满了,看不见里面的情景。不由让人联想到之前那个深渊里血红色的巨物,心说这不会是从那东西上长出来的吧?这到底是什么玩意?

疑惑间我伸出手去碰,跟蔓藤接触到的时候一股微麻的刺痛感从指尖窜了上来,就像被允咬了一下似的,促使我条件反射的缩回来。这一瞬我余光瞥见那蔓藤似乎动了一下,仔细去看却又没发现什么异样,手上也并无伤痕。但此刻我不由警觉了起来,毕竟在这个地方,很多东西不能按常理去判断。

“怎么了?”小花察觉有异,问我道。我指指那蔓藤,“这玩意有点蹊跷,我们最好别碰,小心为妙。”

“其实我刚才也发现了。”小花将犀角挨近最近的蔓藤,只见火苗刚一碰上,那蔓藤竟然犹如活物似的退散了开来,“你看,这东西怕火。”

我也学着他往上烫去,火苗过境处一片蔓藤都往回缩,只是幅度不大,但好歹是有作用。心说这玩意果然是活的,不过还在找着了弱点,等会要进去不怕被困住。

再沿着石柱往下,就踩到一节凸起的石阶,是底下一层穹顶和上面的石柱衔接的部分。之前在幻像中我没仔细看,现在挨近了,就能发现石阶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像是佛龛的凹槽,里面覆盖满了蔓藤,隐约的露出一些雕凿的痕迹来。


楼主:兰道先生  时间:2019-12-10 20:49:40

第四十章 被困
那些鲛人蛹被水浸湿后,身上竟然像蜕皮一样,慢慢剥离开表面薄茧状的外壳,褪出了底下死白色的躯干,被光一照就泛着粼粼的光。最近的一个身上外壳已经褪了半拉,露出腹部鱼鳃状的半透明鳞甲,已经开始一张一合有了活物的动静。

我看的头皮发炸,这些鲛人蛹原来是遇水才起尸!这怎么办,我们可处在鲛人包围圈里,底下那水喷上来估计大半都给浸湿了!老爷子的笔记可没写过被无数个这种鬼东西包围怎么办,我可不会炒鱼香肉丝!

“快往顶上游,还傻站在这等死啊?”小花的声音已经变了,支起长竿就去开路,我眼见附近的几个鲛人已经跟蛇一样扭动起来,拔出枪就开,谁料没打中几只就熄了火,这里太潮湿了。

“妈的!”我骂了一声,下意识的去摸包里的炸龘药,想起来现在连火星都点不燃,肯定没戏!当下把枪插回腰间,一手握紧军刺一手拔出匕龘首,咬咬牙,心道这真只能肉搏了,看爷爷怎么把你们削成肉丝做盘菜!

小花给我使了眼色,示意他开路让我紧跟着。然后他将回力刃用绳子拴上,甩手就扔出去,那手法又准又狠,在这种有相当阻力的环境里,居然还是一下就劈死一个,把附近几个看着就要起尸的鲛人蛹都扼杀在了襁褓里,我都忍不住咂舌,平常没看出这小子手劲恁大,看着秀秀气气的,怎的练出这小李飞刀的功夫的?

正要跟着小花往外游,霍玲的声音却又此时响了起来:“别做无畏的挣扎了…….张起灵,小九爷,我们并不想要你们的命。这些白鳞鲛人是蒲鲜万奴王制作的守灵奴,只会受我手里的机关控制,只要将吴邪留在这个祭坛内,你们就可以安然无恙。”

她话音刚落,就有另一个人开了口,这次是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他语气十分的凝重:“族长,吴家长子是最后一个祭品,你既然已经将他带到了这里,怎么还不开始献祭?这不是你的使命么?祭祀不完成,张家就没救了,其他几门也会因此遭受劫难!”


我心说些话说的没头没脑的,在扯什么淡?

“什么祭品,关我什么事!把话说清楚!”我扬高声音,却没了回应。我睁大眼睛在四周的黑暗里搜寻,竟然在斜后方的门廊上看到了几个人的影子。

“他们在那!”我一想他们既然敢站在那,说明那至少暂时是安全的,就算他们要对我不利,也得先弄明白再说!心下疑云重重哪还按捺的住,刚动身,闷油瓶却一把将我按住,指了指石坛另一边,“别冲动,他们在石坛内部,那是幻墙。”

我多看了两眼,发现那人影确实虚虚飘飘很不真切,确实应该是那边门镜投影出的幻墙。

小花退回来,面色已没了血色,盯紧他道,“哑巴张,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

闷油瓶不说话,举起黑金古刀就在手背上划了一道,一片血雾顿时从他伤口处慢慢弥漫开,附近几只已经起尸的鲛人迅速蜷缩起来,躲到了远处。

“我只能拖延一会,血散开它们就会重新聚拢过来。”
我此刻已是满腹疑云,搞不懂他现在是在做什么,“小哥你..”
闷油瓶却作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我们躲到廊柱后面的空隙里,才压低了声音道,“我有个计划可以结束这一切,但现在条件太不利。”

“什么计划?”我意识到,闷油瓶隐瞒的事情可能比我想象的要多的多。尽管如此,此刻我绝不愿意怀疑他一心半点,因为他对于我来说不仅仅是朋友,更是无数次救我于危难的恩人。我没有什么可回报的,力所能及的,唯“信任”二字而已。

小花笑起来,神色很不善,声音却有意放的很轻,“这个计划,恐怕…..不是突发奇想吧?你说一路上有人在引吴邪,现在我想,你何尝不是在利用吴邪引“他们”到明处?哑巴张,你当真比我敢走险棋,拿他的性命来搏,呵。”

我一愣,见闷油瓶的目光朝我聚了过来,“没办法,我只有这么做。否则张大佛爷那一派的人躲在暗处,他会更危险。”

他这话一出,立刻坐实了小花的说话,很多细节也在我脑海里串联起来,越想越愤怒,不由就骂道,“他娘的,原来你真是一开始就有计划,把我们一直蒙在鼓里?”


楼主:兰道先生  时间:2019-12-10 20:49:40

闷油瓶摇摇头,淡淡道,“不完全。我有提示过解九爷。”说着他就转向了小花,盯着他道,“现在,不知解九爷是否愿意配合。”

“我?”小花眯起了眼。
“没有时间了。”闷油瓶看了看四周,从包里掏出了一个磷光管,扔了给他,“只有你身手能够解决眼前的麻烦,让我实施计划……..吴邪才有一线生机。”

我顿时明白过来,闷油瓶的意思是让小花用光将鲛人引开,当下一急,“这怎么行?让他这么去就他娘是送死!”

小花摆摆手没理我,盯着闷油瓶道,“凭什么让我信你。”

闷油瓶似乎微的一怔,沉默着一会,忽然抬手将一个东西递到小花眼皮子底下。我一看是他从张瑞山手里拿下来的扳指,正奇怪他要干嘛,忽然就见他握紧了拳头,骨节发白的瞬间一阵迸裂的脆响,再打开手心时,那扳指赫然已是一堆不成形的碎块了。

“以张家历代族长的名义担保,我不会让他死。”

“希望你遵守你的诺言。”小花盯了他半响,慢慢的笑起来,眼神却是我从未见过的冷和硬,“如果你没做到,就等死吧。”

然后他握了握磷光管,神情复杂的扫了我一眼。我一看那神情心就凉了半截,知道坏了,他这人平时看着不正经,一旦做了什么决定那就是当家的说一不二的派头,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我一把抓着他肩,瘦削的骨头硌的我掌心都疼,“你别犯傻!”

他回头,很没所谓的笑了下。慢慢掰开我的手,那手劲大的惊人,落在我耳畔的语调却是不相称的轻,“放心,小爷身手你不是没见过。那些鲛人现在没多灵活,我游到外面的岩壁上就用缩骨躲起来。”

“等等!”我还想说什么,他一挣,拿着磷光管就游了出去,与此同时身体被一股惊人的力量向后拽,反应过来人就被闷油瓶的手臂制的死紧。他生怕我冲动,足足制到我全身发麻,直到小花拿着磷光管的身影消失在我视线内,而那些鲛人大部分也随之离开了石坛,才慢慢的松了开来。

闷油瓶松开我的一瞬间,郁积的愤怒像火山爆发,老子二话不说一拳就砸在他脸上,虎口都震的生疼。门镜在蔓藤的缝隙里映照出我愤怒到狰狞的神情,而相比之下他却冷静的面无波澜,只是伸出长指拭掉嘴角飘出的一缕血,静静的俯视着我。

我就这么跟他对视,甚至都骂不出一个字,因为已经气愤到极致:一开始就有计划把老子一路上蒙在鼓里不说,一直遮遮掩掩藏着掖着的态度就像把我当傻子耍,现在又让小花去涉这九死一生的险!

现在还一副不关己事的臭脸!***!

“冷静点了?”
他这一说话不打紧,那冷淡的口吻简直就是火上浇油,我骂着“冷静个屁!”就要一拳上去,但老虎的胡子哪是能摸第二遍的,当即就被他一只手制着我双臂直接拎过头顶,身体就给抵到了门镜上死死压住。

下一秒,一片阴影就落下来,我正对上他挨的极近的脸,刘海下的瞳仁里黑的斑驳一片。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后躲,后脑勺却没任何余地,却还嘴硬,“你干什么,想揍老子?来啊!”

他沉默着没说话,冷淡的吐息尽数洒在我脸上。

我没办法持续跟他对视,这种距离太他娘压迫,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在用目光给我下咒。只好偏头望着旁边:“松开。”

“你冷静了?”还是那句话。

我有点不耐,都想开骂,那边却突然淡淡的来了一句,“我只是想保住你的命。”然后制在我身上的那股力,开闸似的泄了。

我怔了一下,胸中那股郁火不知怎的,像是随着他卸掉的力道那么消散了。忽然就有些沮丧、内疚、甚至有点滑稽:你到底在气什么吴邪?气一个司守尽心尽职的做法,气兄弟为自己出生入死,还是仅仅气…自己的无能为力?

你根本就是在迁怒于人吧?
深吸了口气,我拍了拍闷油瓶的肩,尽量放软口气,“小哥,是我刚才太冲动了,对不住。你的计划是什么?我听你的。”

闷油瓶低声道,“等会无论发生什么,不要冲动,你只要配合‘他们’就好。见机行事,我会用行动提醒你的。”

我点点头。他靠近我耳畔低声说了一句,“现在,装晕。”
“嗯?”我一愣,忽然身子一轻,就被他拦腰扛到了肩上,不由暗骂一句,妈的,又是这招扛麻袋!但情势所逼,我没法表现出自己的不满,只得软不拉几的瘫他背上真跟一麻袋似的,任他扛着我上了穹顶。 然后就听他扬高了声音:“开启祭坛,我带来了最后一个祭品。”

楼主:兰道先生  时间:2019-12-10 20:49:40

第四十二章 祭祀

架着我几个人应声就把我托了起来,转了个面。这下我看见石台旁的另一边有个石墩,站着霍玲和一个没见过的陌生男人,他们装束都非常奇特,穿着像丧服一样的黑色袍子,手上拿着明晃晃像镜子一样的法器。

我心说这阵仗,莫不是武侠小说里讲的啥日月神教吧?可那也没理由拿我做祭品啊,我这多正常一新时代进步青年,一不嫖而不赌,也没练过啥邪功,怎么想也说不通啊?

正胡思乱想,见那陌生男子比了个手势,我的上衣就给七手八脚的扒了下来,接着背后就是一凉,是冰冷的金属贴上来的感觉,随之就是一阵生疼,温热的液体沿着脊背淌了下来。我知道那是血,背后肯定是被刀划了破口。

我看了一眼闷油瓶,他不动声色的站在那看着,脸色很平静,我便知道那些人做的肯定不是要我的命,挣扎也没用,就咬咬牙忍着。刀刃在我脊背上来回游走,感觉就像在我背上鬼画符。想了一下我才明白过来,这应该是一种仪式。古时献祭无一例外都以血为引,他们要将我作为祭品献祭,所以要先放我的血。
过了好一会,我才感觉到刀刃离开皮肤,后背整一片火辣辣的疼,不知被划成什么样了,我心说别不是给我刺了精忠报国吧,那敢情好啊,回去还能给家里的晚辈显摆显摆!

旁边黑瞎子也被架过来,我一看他背上吓了一跳:血肉模糊的一片,新伤叠旧伤,形成了一个古怪的图符,有点像罗盘,具体是什么却辨不清楚:他背上在不停的渗血。

“你行不行啊?留这么多血!”我忍不住低声问了一句。

他偏头,朝我勾起唇角,“别担心,皮肉伤而已。你怎么样?”

我这心里一梗,“我没事。”心里却在骂,担心你娘!不忿地想直起身子,又被那些人按回去就往石坛中心走。走进去我便发现,这石台上有道圆形的青铜石门,那道凹槽实际上是因为这青铜门没有紧闭而形成的缝隙。密结的蔓藤将这缝隙堵的严实,看不见下面有什么,只能感觉到有潮湿的、带着海腥味的风从底下灌上来。

我想起之前在幻想里看到的那道裂隙,心说难道这下面就是海眼?

没空容我多想,接近青铜门中心后,我和黑瞎子就给架着背靠背,被五花大绑在那些蔓藤上。背部的皮肤贴上蔓藤的一瞬间,我立刻感到一阵颤栗感过电似的从血液里流过,就好像...这些蔓藤是有生命的活物。

我立刻因这想法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问黑瞎子道,“这是什么鬼东西,你感觉到没?”

“黄泉树,祭祀用的媒介。放心,这玩意儿要不了我们的命。”黑瞎子笑了笑。我们的手都被缚在身后,他很轻易的就从蔓藤的缝隙里摸了我的手,我挣了下,却立马被他用力抓紧,然后就是牢牢的十指相嵌。
他的掌心,烫到不行。

“你搞什么!”我忍不住骂。他低笑一声,非但不放,反而抓的更紧,“相信我,小三爷。我不会让你有事。”

近在咫尺的声音毫无惯有的轻佻,而是从未有过、仿佛在起誓一般的认真。与此同时指间的力度愈发的真切透进来,就好像一股热流直透到了内心深处,忽然让我产生出莫名的勇气,下意识的用力点点头。

但点完就愣住了——原来....竟是毫不犹豫的相信这个人话么?

直到脚下传来一阵震动我才猛然醒觉,此时脚底的青铜门内传出“咔咔咔”有节奏的金属撞击声,似乎是什么机关正在慢慢开启,那缝隙也在随之变宽,如同远古巨兽睁开了它幽壑一样的眼。
我盯着脚底心里越发不安起来,那陌生男人渐大的金属响中扬高了声音,“祭品已经使吾王蒲先苏醒了,我们到外面去,等待祭祀完成。”

“什么苏醒?”我心下一惊,急道,“这里面有什么,你们要我作祭品,好歹也让我死个明白!”
那男人根本不理会我,他神色镇定地挥了挥手,指了指我和闷油瓶来时的那道阶梯,那些黑袍人立刻应声聚了过去。而霍玲却没动,只是站在原地盯着同样没动的闷油瓶。


楼主:兰道先生  时间:2019-12-10 20:49:40

说时迟,那时快,那万奴王尸浑身爆发出一阵僵硬的裂响,撑起它犹如蜘蛛一般的肢体扭动起来,牵动着铁索开始剧烈的晃动,我和黑瞎子吊在那是摇摇欲坠。

我心说这下麻烦了,咬着牙就跟黑瞎子说,“这情况再有力气这么个晃法也撑不住,掉下去就直接落它嘴里!还不如现在趁着有体力拼死一搏!”

他喘息不匀,似笑非笑地勾了下嘴角:“你没武器还想搏?”
我低头一看,腰间空空如也,这才想起刚才那些人扒我衣服时肯定把武器也搜走了,这下糟糕了!

正心急如焚,黑瞎子忽然腾出一只手把他腰间的武装带解了下来,然后栓到我腰间,将上面的金属活钩跟铁索牢牢扣在一块。他一串动作极快,做完手臂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重重地喘口气,贴近我耳畔:“抓紧了,小三爷。从现在开始,别管我,别帮我。”

等等!我没反应黑瞎子要做什么,就见他凌空一翻,抓住旁边那根铁索在石壁上双腿屈起,再无一丝平日吊儿郎当的懒散,腾空跃出去的当口他双手拔出靴子里军刺,寒光闪过的那一瞬间他就是一只暗夜来袭的猎枭!

他身手极其矫健,落在万奴王尸头顶浑手就是两刺,然后一踩借力跃到它背后的盲区,抓着铁索就晃到了另一边,蹬着石壁身子弓起,蓄势待发的就如夜枭捕猎前的姿势。

黑瞎子的这招很奏效,万奴王尸的注意全给他吸引了过去,它发怒似地朝着他的方向扑袭过去,牵动着整个铁索群都发出“哐当当当”撞击声,好像朝着黑瞎子袭去的是奔腾的千军万马金戈铁蹄!

就好像,他只身一人面对着整个沙场。

我满头都是汗,还在往外冒。无法冷静。本能告诉我要去帮他,理智也要告诉我要去帮他。可没有武器下去只是添乱,该怎么办?努力沉住气,我一边在身上摸索还有无可利用的物品,一边观察周围存在什么地理优势。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摸到腿上的武装带时我心里一喜,那里面有根**。之前一直没用上,又跟手电筒插在一块,我竟然把它忽略了!

我腾出一只手,把**叼在嘴里,解开武装带后学着黑瞎子的样子蹬墙借力,纵身一跃,如此重复了两三次,终于跳到了石台上的那个石墩上,稳了稳身子,喘了一会才缓过来。黑瞎子在那边抓着铁索跟万奴王尸周旋,他一刻不停的跳、翻、袭、跑。越来越多的暗红色在他脊骨分明的背上绽放开,惊心地仿佛要把整个身躯撕裂。
而他动作也随着这些暗红色,渐渐的迟钝了起来。
我心一横,举起**,冲他大喊一声,“你躲远点!小爷我给它吃点厉害的!”

那边动作一顿,冲我迅速摇了下头,拽着铁索跃到了万奴王尸的头顶高处。我不知道他打算干啥,干站那着急,浑身充斥着紧张无措地慌张感,直到他倒悬下来拿军刺去撬万奴王尸头上的青铜头冠我才反应过来,他要的是那个明珠!

他疯了?玩命的去拿那玩意做啥!
我错愕地傻了一下,忽然脑子里灵光一现,难不成那东西是鲛珠?心里一急,大喊,“你他娘拿到了就躲开,老子要用炸的!”

几分钟的功夫,就见那处黑瞎子已手攥明珠,在一踩万奴王尸头颅腾空而起的瞬间,旋空把锁链往那头颅上一绞,浑手就把军刺直接嵌了锁链接头的空隙里!

在这瞬间爆起的是万奴王尸的厉啸,整个天地都在晃。我站不稳看不清,混乱中冲进视线的是黑瞎子沿着石壁腾空而来的矫健身影,他手上的明珠如同潋滟的流火劈空的利刃破开阴霾,而升腾起黑暗却如蚀月的巨兽追着他的脚步堪堪逼来!

在还有咫尺之隔的地方,他顿了一顿,靠着墙重重的喘息。

我立刻意识到黑瞎子已到了极限了,心下一惊,慌忙去掏火折子,万奴王尸此时像失却了眼睛的盲人张牙舞爪地在整个石坛内冲撞,扯着所有的铁索都绞缠成濒临崩断的直!黑瞎子再无可着手之地,他被困住了,被逼到死角无法动弹。


就在我瞅准方位想要点燃**的那一瞬,黑瞎子大喊了一声:“小三爷,接着!”


楼主:兰道先生  时间:2019-12-10 20:49:40

我应声望着他那方向,见他居然蹬墙一跃抓着一根已绷到极限的铁索,腾出一只手就把明珠朝我扔了过来,我连忙伸手就接,在被夺目的华彩逼的眨眼的后一秒,我看见的是黑瞎子被震飞的身影,那铁索晃荡的劲道把他带出好远,直砸到石壁上犹如断线的风筝,往青铜门内掉了下去!
就在这当口,我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震动,像是石门开启的声音。但我无暇去看,身体已经不受控制的冲了出去,只听到身后似乎有人大喊了一声我的名字。我抓着铁索就往下滑,头晕目眩间磕磕碰碰,满手是淋漓的鲜血,而心里却只有一个念头:要救他。

几乎要直接跌进蔓藤堆里的当口,忽然余光就瞥见一个影子,我荡开幅度拼命地靠近过去腾出一只手去捞,立刻就被拽地贴上温热坚实的胸膛。抬眼就见黑瞎子惨白到毫无血色、却依然笑地漫不经心的脸:“你怎么下来了,想殉情啊?”

我狂骂,“你疯了!”

他紧紧拥着我,吐在颈窝里的呼吸完全乱了章法,缓了口气才开口,“鲛珠在哪?”

我怒到极致简直血冒三丈,“这会要死了你他娘的还想着这!在这!”我指指裤兜,刚刚跳下来时顺手捅了进去。

他笑了笑,吐掉一口血沫,“你吃掉它。”

我一愣,什么?让我吃?敢情他拿这鲛珠......是为了让我吃?

还没愣完,突然头顶就是一震,那万奴王尸不知怎么发现了我们,旋过身就往下逼来。黑瞎子把我一推,示意我赶紧往上爬,但哪里快的过万奴王尸,眼看千钧一发之际,我忽然看见一个清瘦的身影糅身从那边石门的缝隙里闪了进来,身上有不少血痕,显然是刚突破重围:“小哥!”

闷油瓶神色凛然,二话不说踩着石壁就是一跃,抓着铁索飞檐走壁,不待接近万奴王尸浑手就把刀掷了过去,寒光破空风声猎猎,直直插入万奴王尸的后颈!

它浑身一震,不待回头就被闷油瓶跳下来一压,双腿直跪在它肩上夹住头颅,旋空拧了个一百八十度!紧接又跃起来抽回刀又是一记斜砍,那万奴王尸的头颅就晃了两下,便从那尸堆组成的身躯上滚落了下来。

我刚松口气以为这下安全了,没料见那尸堆抖了抖两下,倒回了青铜门内,那些蔓藤就在这一瞬间迅速地犹如失水般的萎缩,随之我就感到一股巨大的吸力从底下袭卷了上来!顿时我就意识到了什么,骂了一声我——这底下是海眼,原本被这些蔓藤堵着,现在蔓藤一没,这里就跟个抽水漏斗一样!
但想往上面爬哪里来得及,转瞬那吸力就我黑瞎子往下卷去!

手忙脚乱中我碰到附近的铁索就一把抓住,头顶掉下来纷乱的碎石砸的天旋地转,我感到额上留下温热的液体,耳里嗡鸣一片,整个世界仿佛都在垮塌,只隐隐约约的听见上方闷油瓶声嘶力竭的呼喊。我使劲晃了晃脑袋想使自己清醒一点,脚下愈来愈沉,整个身子犹如千斤坠,抓着铁索的手臂撕裂般的痛到麻木,一寸寸地就往下滑脱。

忽然手臂一紧,被身子极其强悍的力道制住了下滑的势头,“小三爷,坚持住!”

我极其努力的强迫自己清醒一点,看到在上方的是黑瞎子,他一手紧抓着我的手臂,一手抓着铁索,脸上菱角分明的轮廓因为咬紧牙关而更加锐利,脖颈上淡青的血脉都暴突出来——他承不住这样的重。
两个生命的重。
他抓着铁索的手臂已经被拉到变形,青白外凸的骨节显示着这个人已承着远超他所能负荷的重量,而他一遍一遍念的,却是:“抓紧我,别松开。”

我用力的往上够,可另一只手臂是曾脱臼过的,这会根本使不上什么力气。便用脚绞紧铁索,单手乘着自己往上爬,爬到与他平齐的位置就立刻被一手箍了腰,然后就死力的往上推,一直把我推到他肩膀的高度。

我抓紧铁索低头,不知他想做什么。
黑瞎子重重地喘着气,勉力挤出一丝笑“踩着我的肩上去。快点,我承不了多久。”


疯了吗!
我惊愕到哑口无言,那一瞬间整个身子都僵住。头顶传来闷油瓶呼喊的声音,我抬头望了一眼,见他正抓紧晃动的、断裂、摇摇欲坠的铁索艰难的往下滑,声嘶力竭。我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可现在,叫我怎么做出这个果断的抉择?
“犹犹豫豫可不是我的小三爷。”

黑瞎子在笑,嘴唇却因体力严重透支而发瑟。我低头看着他,沿着额头淌下来的来的是融了血的汗,一滴滴落在他的脸上身上。而在他的墨镜的反光里,我却清晰的看到了自己痛苦到近乎泫然的表情。

“我欠你一条命。”忽然就咬牙说了出来,我把手挪到他抓着铁索的手上,从他肩上滑下来,认真的看着他的脸,我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不过疯了就疯了,人生难得几回疯。痛快。

黑瞎子微微一怔,那一瞬间,我从那张向来漫不经心的脸上捕捉到了近乎失态的错愕。但很快他就笑了起来,腾出一只手就用力的拢住我的脖颈,拉到鼻尖对鼻尖的距离,看了我好一会,才低声道:“所以,小三爷打算现在还我?”

“别等老子后悔!”我骂了一句,再没有任何犹豫。
也没有机会容我犹豫。我话音出口的一刹,黑瞎子就松了手,在被巨大的吸力卷入海眼深处,被重重黑暗堙没前,我听到耳边的声音说:小三爷,相信我。我们不会死的。

因为这个声音,因为身上传来的坚实的力道,在意识消散的前一秒,我相信了这句话。

我们不会死的。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相信。

-END-

楼主:兰道先生  时间:2019-12-10 20:49:40
《风华记》上半部终于完结了,撒花。

楼主:兰道先生  时间:2019-12-10 20:49:40
传送门
http://tieba.baidu.com/p/1363579843?pn=56

楼主:兰道先生  时间:2019-12-10 20:49:40
下半部预告:
瓶邪:
「那个土匪军阀孙殿英是琉璃孙的亲侄子,蛇鼠一窝,吴家在河南一带的盘口怕是保不住了。事到如今,也只能寻求他的帮助了。只是,他会帮么?」
以上是一段背景
他口气冷淡的安排了那只军队的部署,然后利落的结束了通话,一副下惯了命令的样子。我不禁有点叹服这种威慑人的气魄,这就是传言中的哑巴张,惜字如金,却足以另他的手下庞杂的军队臣服。
只是,我却是真的没想到他会不惜动用兵力来施以援手帮吴家解决麻烦。这不同于借点小钱还了就成,其中涉及的方方面面可能比我想的复杂,弄不好极有可能演变成军阀之间的争斗。
”三天。”我的思绪被忽然打断,抬眼正对上他深黑的眼睛,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两个字的含义,”什么?”
“给我三天时间,”他难得的重复了一遍,“吴家的盘口就能收回来。”
我一听这话,心里顿时像卸下了一块巨石,呼吸都顺畅了起来。人一放松,真实的情绪自然而然就流露出来,忍不住喜形于色,对着他千恩万谢只差没当佛祖供奉起来。那边反应却是淡然,我最后反倒觉得自己有点自讨没趣,也大恩不再多言谢,直接撂了备好的礼物出来--一把乌金长刀。比不了他在海岛上掉的那把,可据我品鉴绝也不会差太多。出自越王墓,是我花重金托海叔找人购得,绝对堪称稀世的兵器。
他垂目平静的扫了一眼,又抬起眼皮凝视我,无声的询问我什么意思。我怕他是不肯收,直接撂在桌上,拱手作了个揖转身便走,谁料背后忽然传来了他的声音,”你打算就这么报答我?”
果然不肯收?我跑!我一听拔腿准备溜,却立马回过味来,不对啊,他这“就”是甚意思?于是站定回过身去,却见他不知何时已站在我身后。窗外月光很淡,我逆着光一瞬间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感觉他凝视着我的目光,不知怎的竟然有些紧张。
”小哥?”我不清楚他是个什么意思,难到是嫌礼不够重?那这么着倒是我七想八想了........也是,礼多人不怪,怎的不多带点来!想到这都有些懊恼,这小哥养兵也是要军饷的,直接拖一箱银元来不就成了?
正胡思乱想着,这时那边却忽然启口,淡淡道,”吴邪,你刚刚叫我什么?”
”啊?”我愣了一下,忍不住拍了自己一下,妈的,嘴一溜给忘了,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现在应该叫张少帅。当下就改口,就见那边脸色微妙的变了变。
闷油瓶向来心思总藏的深,我也不知道他此刻介意称呼作啥,不免无明所以的笑笑打算开溜。刚一挪步手忽然就给捉住了。
呃?我还未反应过来,他已松手走到门口,回头看着我淡淡道,“陪我散会步好吗,吴邪?”

这是我第一次听他用询问的口吻。


楼主:兰道先生  时间:2019-12-10 20:49:40
花邪:
我是没想到这就是你帮我的条件...我是没想到这就是‘好兄弟’落井下石头...明哲保身...解当家!按捺已久的郁火终于借着醉意爆发出来,我抬眼盯着眼前的人,醉意朦胧的,目光很努力才聚焦到他脸上去。仿佛想要寻求平衡
似的,想要捉到一点点他被我激怒的证据。
他半阖了眼并未开我,睫羽在摇晃的灯光相爱落下阴霾似的影,不辨神情。白玉杯在他苍白的指节间迸裂出破碎的呻吟。周围的空气里,弥漫开压抑的瘴气。
说实话我很期待与他狠狠干一架,打完了把话说开,末了还是好兄弟。
但事实上,再也回不去了。
狠狠闷了口酒,我不堪再与他对峙,踉跄着就往外走,身后却忽然“嘭咚”一声脆响,那白玉杯滚落到我脚边七零八碎,酒液潺
潺的淌了一地,映着绯红的灯光,像染了一地的血泪。
“既然这样...”听到小花此时的笑声,我迷惑的回过头,就被拢手一拉制在他怀里,抬眼正对他细长的眼,那样毫无温度的神色
让我心里陡然一沉。
然而醉意愈发浓重的涌上来,在熟悉的香气包围里身体本能的放松下来,勉力才抓的住最后一丝神智,听到他启口道:“吴当家
倒是认清了我是个什么样的人...那么按照约定,你是不是该学着怎么做我的情人呢?”
“呵呵...随便你吧...反正这场局里,你才是最后的赢家。”在失去意识栽进黑暗的前一秒,我听到自己苦笑地呓语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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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天晚上起,一切都变了。回不去的旧时光。


楼主:兰道先生

字数:43423

帖子分类:黑邪

发表时间:2012-06-20 07:45:00

更新时间:2019-12-10 20:49:40

评论数:232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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