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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隐藏在潼江深处的古城,消失的民族,一张报纸改变了平凡的十七岁

楼主:foxfoxbee  时间:2021-04-04 12:50:36
这样的孩子,还能算是个活人吗?

“这孩子是生是死?”人群中终于有声音问道。

“这孩子天生不全,虽有四肢,却皆为残疾。虽有五官,却没有五感。”稳婆再次检查了一遍,抬起头来:“除了还有一口气,和死人也差不多了……她本不该出生的。”

“神女历代皆怀独子,皆因母胎的养分,仅能供养一个婴儿。这两个孩子应该是在胎中便开始争夺营养,其中一个败下阵来,被另一个逐渐汲取了所有的生命。本来妹妹该是被姐姐完整吸收掉的,却不知道怎么回事生了出来,成了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稳婆小声嘀咕着。

“快给我看看,给我看看我的孩子……”穆里夕挣扎着从榻上直起腰。

吱呀一声,外面的门推开了。

摩丹妲从门外缓缓走进来。

稳婆抱着两个孩子站了起来,却未递给穆里夕,而是递到了摩丹妲的怀里。

“穆里夕,如今你与我都是族母了,就如我当年诞下你一般,你的重任如今也已经完成,新的神女诞生,应立即举行浸纹仪式。”

摩丹妲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感情,不知道为什么,有一刻角宿竟然想起来自己的父母。

他们都是一样的。

亲情,爱情,平凡人类最原始的情感,在宗族传承面前都是微不足道的。

听到浸纹,穆里夕的身体明显抖了抖,忽然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一样,颓然倒了下去。

摩丹妲的眼睛停留在角宿身上。

二十八宿无论如何身怀绝技,对宗族而言,都不过是精巧的杀人兵器而已,作为器具,便不应该产生更多余的情感。

可如今她从角宿的眼底,看到了多余的东西。

“角宿,你可知罪?”

老族母的声音不紧不慢,却透露着风族最高权力的威严。
楼主:foxfoxbee  时间:2021-04-04 12:50:36
“……角宿知罪。”

阿角缓缓跪下。

“你今日违背风族古训,以下犯上,在神女弄瓦之喜时败露杀生之气,险些坏了我族大事。如今剥夺你的星宿之名,剜掉双目,挑断手筋,逐出墙外。”摩丹妲转头向其他两个遮面:“将他押入夏台罢。”

夏台,是殷商古语里对刑房的称呼。

几个人带着镣铐走上前,将角宿的手脚捆绑起来,他低下头,没有再看穆里夕。

他不想她记住自己最后这一刻的表情。

“浸纹仪式即将开始,此乃我族头等大事,希望此次我们终将等来天选之人……”摩丹妲妖艳的脸上闪过一丝期待的表情。

“可是这有两个孩子……”稳婆战战兢兢地提醒。

“当然是这一个。”

摩丹妲越过稳婆,在两个襁褓之中抱起正在哇哇啼哭的姐姐。

“她将被取名甯米乌,寓意风族永昌。”她将孩子高高举起:“从此她便是风族尊贵的神女了!”
楼主:foxfoxbee  时间:2021-04-04 12:5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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浸纹,是历代神女诞生之际,风族在漆吴塔举行的重大仪式。

在诵唱与经文的环绕中,摩丹妲捧着甯米乌,穿过闇池,来到漆吴塔内,在二十八根星宿神柱之间,放着一只金盆。

摩丹妲将手掌割破,用鲜血涂抹婴儿的身体,再将其浸入金盆水中。当水浸没婴儿身体之时,水面便会泛出金色的波纹。

其波纹颜色越强,光芒越大,则代表新生神女的神力越强,反之,则代表神力越弱。

在穆里夕出生的浸纹仪式上,水中光芒四射,将整个漆吴塔的内部照亮,那是数千年的历史中都没有出现过的景象,这也是为何她一直被认为是天选之人的原因。

穆里夕的孩子,又将继承什么样的神力呢?

摩丹妲想着,将手里哇哇啼哭的甯米乌浸入金盆当中。众人皆屏住呼吸,静待金色的光芒将天地照亮。

一秒,两秒。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失,族母的脸上的惊愕,越来越明显。

金盆当中的水波,没有一丝变化。

不可能……

这孩子,这孩子难道……

什么能力都没有?!

这怎么可能呢!

古往今来,那怕最不济的神女,都未曾出现过这样的景象。

摩丹妲手里的甯米乌,已经被风族的神水浸过头顶,因为窒息而大哭着挣扎,而漆吴塔中的人群却没有一个发出声音,所有人,都呆呆地盯着这个年幼的继任者,露出惊恐的表情。

难道她和普通人类的小孩,没有丝毫区别?!

“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某个环节错了!”摩丹妲踉跄着朝后面退去,一个重心不稳,差点摔倒在地上,幸好旁边闪出两个遮面,才将她稳稳扶住。

“我们等了数千年……为了保证血脉纯粹,做出那么多那么多的牺牲……可如今,难道连上天也要亡我?”

摩丹妲喃喃自语,忽然听到漆吴塔上传来仓皇的叫喊。

“走火啦!闇池走火啦!!”
楼主:foxfoxbee  时间:2021-04-04 12:5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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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为青龙七宿,不已风族古训律己,行大逆不道之事。今行罪当诛,却逢神女诞辰之吉日,族母慈心,饶你死罪,如今剜掉双目,断绝手筋,收回凿齿戈,逐出墙外,汝可有疑?”

角宿被压到夏台之上,听到身后的遮面问到。

他缓缓摇头。

眼里甚至没有多余的感情。

挑断手筋的痛苦,对角宿而言,并不算什么。

只是逐出墙外,他便不能再守护她了。

不过这样也好,虽然自己没法给她幸福,但只要让她平安,即使死也值得。

“既然无疑,剕也!”

身旁的遮面手起刀落,剑锋一闪,朝角宿双手落下。

顷刻之间,一股气流似在角宿周围凝结,遮面手中的刀刃在触及角宿的那一刻,竟然凭空分解成无数细尘,缓缓飘散,与此同时,连角宿手脚上的镣铐也瞬间碎裂成千万片,化作乌有。

只见一袭白衣蹒跚而至,裙裾上沾满猩红的血污。穆里夕手里抱着那个虚弱的次女,一头长发披散,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可双瞳之间却闪烁着金色的光芒,足以让天地失色。

“阿角!”

角宿回头,遮面也掩饰不住他此刻的震惊。

“你们别忘了,我也是族母……放了他!”

穆里夕声音不大,此刻却透露出莫名的震慑力。

“角宿违背的是风族古训,古训如天命,纵使是您也未能保全。”

另外两名星宿虽然对穆里夕的出现始料不及,却立刻回过神来。

在整个潼风堡中至高无上的,不是神女,也不是族母,而是古训。古训历经千年,无人能撼。
“如果我今天,非要逆天而行呢?”

穆里夕一字一顿,话音刚落,只见天空骤然乌云密布,狂风骤雨,几道白色闪电一起劈到夏台之上,顿时浓烟四起。

“阿角,快走!”

穆里夕一把拉起跪着的角宿,却不料他一动不动。

“我不走。”角宿平静地看着穆里夕:“我大逆不道,罪本当诛。族母不应违逆古训。”

他不想因为自己,牵连了他心里最重要的人。

刹那之间,穆里夕的眼里忽然溢满了眼泪,虽然未曾落下,去击中了角宿心底最不愿触及的地方。

“你说过你……你不会让我伤心的。”穆里夕咬紧了嘴唇。

“……”

“你是不是要违背你的誓言?”

“不。”

“那你现在就起来,逃出去。”

“逃不出去的。”

角宿并没有撒谎,不过是苟延残喘,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违背风族古训者其令当诛,是自古以来的命运,墙外和墙内有什么区别?

“不,我要你逃到外面的世界去……和我一起,和我的孩子一起。”

穆里夕蹲下身,轻轻拉住角宿的手。

“阿角哥哥。”

淡淡一句话,却有着千斤的重量,角宿全身一震,抬起眼看着穆里夕。

“逃出去。”
楼主:foxfoxbee  时间:2021-04-04 12:50:36
风族由古至今,从未有任何一任族母离开过墙内,弃潼风堡于不顾,弃风族于不顾,这是何等的大逆不道!

但是,和她一起。

只要离开了这里,就能和她在一起。

难道他没想过吗?

他当然有想过,在外面的世界执行任务的时候,他看到的每一个平凡女人,都让他想起她的脸。

他曾想,如果海边那一家三口,是他与她,那会怎样?

如果潼江寨旁的苗女和她心里日思夜想的阿郎,是他与她,那会怎样?

如果他们只是万家灯火之中平凡的芸芸众生,又会怎样?

“阿角哥哥,一起走。”

他忽然感觉到心底的寒冰碎裂,涌起一股热血。

角宿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原来他也有心跳。

阿角轻轻点了头,身子一闪,已经站了起来,凿齿戈已然攥在手心。

“甯米乌还和母亲在漆吴塔里,”穆里夕对角宿说:“我们要把她抢回来。”
楼主:foxfoxbee  时间:2021-04-04 12:5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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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火了!闇池走火了!”慌乱的声音从漆吴塔顶传来。

虽说闇池的池水由油脂蓄成,但烛阴油燃点极低,并不是普通明火可以点燃,火种和灯芯皆以特殊的材质构成,因此千年中从未走过火。如今整个闇池上蔓延着熊熊火焰,浓烟顺着漆吴的入口弥漫进来在石窟之下举行浸纹仪式的所有人都面面相觑,慌作一团。

“先护族母和神女离开!”

年迈的风族长老喊道。

就在此时,只见浓烟之中,一袭白衣蹒跚而来,鲜红的血迹将她的裙摆染成怒放的蔷薇,鲜红夺目,惊心动魄。

穆里夕的脸更苍白了几分,双手紧紧攥着,瞳孔里的金光仍未消散。

摩丹妲陡然一震,忽然明白了什么,嘴唇微微的动了动。

“是你……是你点燃了闇池!”

“母亲,把我的女儿给我。”穆里夕的声音不大,但在漆吴塔之内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晰。

“你的女儿?”摩丹妲笑了,面容娇媚诡异:“她才不是你的。”

新生的孩子在金盆中哇哇大哭,摩丹妲却只是淡淡看了一眼,不为所动。

“她从未属于过你,只是借了你的身体来到这个世界而已。她是风族的神女,未来的继承人。你将她给予风族,你的使命已经完成,你应该感到骄傲。”

“骄傲?”穆里夕缓缓摇头:“我该为什么骄傲?该为这孩子最终会成为我骄傲,还是为了她最终会成为你骄傲?”
楼主:foxfoxbee  时间:2021-04-04 12:50:36
“你该为她将成为我们而骄傲。”摩丹妲昂着头,盯着她的女儿。

“她不是我们,她是她自己。”穆里夕眼里闪烁着坚定地眼神,迎像高台之上的目光。

“穆里夕,你知道你最可悲的是什么吗?你空继承了风族古神的能力,却没有一颗能成为族母的心。你永远无法成为神。”

摩丹妲的声音流露出失望和厌恶。

“天键没能因你开启,其实我并不诧异……这么多年我一直在观察你,你太软弱,太自我,你沉溺于作为人的幻象里,为那些无用的生命浪费情感,逃避现实,你担不起光复风族的重任!”

“我不是神,也不想成为神,比起成为你,我更想做一个平凡的人,一个普通的妻子,一个普通母亲。”穆里夕的眼里闪过一丝温柔,却转瞬即逝:“把她还给我!”

穆里夕双手双眼忽然同时迸射出金光,顿时闇池的脂水如沸腾般翻滚怒号,嘶天裂地,整个漆吴塔都颤抖起来,明明是密闭的洞窟,硬是在洞顶聚拢起一片乌云,巨雷惊电交错,化为滚滚浓烟盘绕在塔顶,一时间漆吴塔如碎瓦倾颓,无数崩塌的石块应声落下。

即便摩丹妲再如何威严,脸上也浮现出无法遏制的震惊。

她一直知道穆里夕继承了祖先超凡的能力,却也只是在曾经的浸纹仪式中见证过金光,未曾真的看到过她真的彰显,这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自己从来都不认识自己的女儿,她不是不谙世事任人摆布的木偶,竟然有这样凌厉的攻势。

“阿角!”只听到穆里夕大喊一声。

一只黑影从浓雾中闪出,穿过惊魂未定的人群,以肉眼所不及的速度冲到摩丹妲身边,趁其不备将她怀里的婴儿一把夺了过来。

“是你!”摩丹妲这才看清角宿,登时双眼迸发出凶狠:“你还没死!你怎么敢!你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生,背叛我族,千刀万剐也不为过!给我杀了他!”

摩丹妲一声领下,瞬间从四面腾腾飞出近十名遮面,寒光缭绕,金属刀刃的碰撞声叮当作响,三两下过招,角宿的身上已经多了数道伤口。即使他已然是二十八宿中的佼佼者,但双拳难敌四手,只能以退为进,勉强招架。可他怀抱着的新生的神女,众人都不敢太过靠近,所有攻击都留了下手,并非狠毒致命,只怕伤到了襁褓中的婴儿。

“你休想带走神女。”

十几只黑影将角宿团团围住,光电交错,只见一根箭矢猝不及防地从暗处射出,眼看要击穿角宿的心脏,却偏离了两分,洞穿他的锁骨,顿时角宿胸前上就多出一个巨大的的窟窿,血流如注,森森白骨可见,可角宿抱着婴儿都手稳如泰山,丝毫没有被撼动。

眼见角宿快要体力不支,穆里夕一掌击向身侧的石壁,顿时数十枚石笋平地而起,合并为一面巨墙,将角宿和其余遮面隔了开来,角宿足间一点,闪身来到穆里夕身侧,穆里夕接过襁褓,转身便走,或许是被穆里夕巨大的爆发力吓住了,一时之间周围的人竟没有出手阻拦。

“穆里夕,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唯有摩丹妲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支撑着祭台支起身体,朝穆里夕的背影问道。

穆里夕抱着孩子,没有回头。

“从这里走出去,你就不再是风族的神女了。”

穆里夕的脚步没有犹豫。

“你不可能到外面去的,更不可能像普通人一样生活。”
楼主:foxfoxbee  时间:2021-04-04 12:50:36
她仍像听不到一样,没有丝毫停留。

“你知道你这么做的代价是什么吗?你要让你女儿像普通人一样活,那就是要让这里所有的风族死。”

穆里夕抱着婴儿的身子陡然一震。

“每一代族母,都是风族的心脏,是这些族人的仰仗……有我们,才有希望。如今你要把他们的希望夺走,他们还能活得下去吗?”

穆里夕的眼神在瞬息变化着,却咬紧了牙关,什么都没说。

摩丹妲缓缓转头,看着在场的其他族人,声音淡淡:“如果我们没了神女,还活着干什么呢?”

“如果失去神女,尔等也愧与活在世上!”忽然间,一个遮面的家奴手起刀落,竟将自己的脖颈割断,倒在血泊之中。

又一个,又一个。

“你看到了吗,穆里夕?回头看看吧,他们都是你的族人,你忍心吗?”摩丹妲一字一顿。

穆里夕身上微微发抖,一直低下的头忽然昂了起来,却未曾向后看,而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轻轻跟身边的角宿吐了一个字: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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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如墨,乌云压顶,无数条闪电在之中交剪而过,火光弥漫,俩人冲出漆吴塔,穆里夕拉着角宿,在火光之中跃入闇池,眼中金光一闪,顿时一个巨大的气泡将两人包围。

闇池黑不见底,借助着池水上方忽明忽灭的火光,一扇巨门出现在他俩面前,上面盘踞着一条巨大无比的青铜烛阴,穆里夕快速吟唱着古老的殷商咒语,大喝一声:“破!”

青铜巨蛇颤动,发出隆隆巨响,角宿家一手探入巨蛇口中,机阔颤动,烛阴门缓缓打开。

穆里夕像是用尽了力气,抱着孩子颓然向一旁倒去,角宿一个健步将她扶起。

“坚持住,我们马上就能出去了。”角宿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胡乱包扎了一下身上的伤口。

穆里夕依在他怀里,忽然无声无息地叹了口气。

“阿角哥哥,我想看看你。”

角宿一愣,随即明白过来。

他一直带着遮面,穆里夕从来没见过他真正的样子。

“出去再看也不迟。”

“可我现在就想看。”

角宿抬起手,只轻轻一扯,遮面露出一张清瘦黝黑的脸。

一条白色的刀痕自额至面颊划过,棱角分明的轮廓,微微抿着的嘴,明明已是二十多岁的成年人,看着穆里夕的时候,眼里却有一种少年的温柔。

穆里夕出神地望着,没有说话。

“……怎么了?”角宿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遮住自己脸上那道狰狞的旧伤:“是不是我……长得吓人?”

“不是。”穆里夕摇摇头,忽然将小手轻轻按在角宿脸上,笑着说道:“角宿哥哥果然和我梦里见到的一样呢。”

弯弯的眼角中似乎有什么晶莹的东西在闪烁。

“一辈子这么长,等我们离开这里,以后可以慢慢看。”

“嗯。”

穆里夕露出一个笑:“阿角哥哥,我好累,我抱不动了,你帮帮我。”

一边说着,一边将哇哇啼哭的甯米乌递向角宿。

角宿接过甯米乌,却看向穆里夕手里的另一个孩子,一动不动,面色发青。

角宿刚想说些什么,却忽然摸到甯米乌的襁褓里有什么东西,掀开一看,只见穆里夕最心爱的那对耳环静静躺在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塞进去的。

“角宿哥哥,从此见此物如见人。”

穆里夕忽然大力一推,角宿猝不及防,向后跌去。

与此同时,原本的气泡竟然一分为二,将两人生生分了开来!

“穆里夕!?你要干什么!!”
楼主:foxfoxbee  时间:2021-04-04 12:50:36
角宿大吼,他挥动着手里的凿齿戈朝气泡上砍去,可那透明的空气壁就如冰封一般,怎么戳也戳不破。

“对不起。”

穆里夕站在另一个气泡里,轻声说道。

“我不能跟你走。”

角宿浑身一震。

他突然明白了。

“你一开始就没打算走,是不是?是不是?!”他绝望地锤着气泡透明的墙壁:“为什么骗我?!”

“如果我不这么说,阿角哥哥就不愿意离开了。”穆里夕的眼里虽凝着泪,表情却有一种决绝:“我不能看着你被折磨,被逐出墙外,我不能看着你的一生就这么葬送。”

“你不走,我也不走!”角宿大喊:“穆里夕!!为什么?为什么?!”

“如果有可能,我真的很想当一个普通人,一个平凡的妻子,一个普通的母亲……可我是风族的族母。”穆里夕脸上的刺青闪着淡淡的金色光芒:“母亲说的没错……潼风堡是我必须守护的地方,他们是我的族人,我不能将他们置之不顾。”

角宿大吼着还想说什么,可湍急的洪流声将他的声音淹没,唯有穆里夕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阿角哥哥……我的一生,比所有人看得更远,听得更多,让我知道了自由为何物,才不得不每日为囚禁在此处而痛苦。在这个山的外面,有疾苦,有浮华,却也有发自灵魂的快乐和歌声,相爱的人能终成眷属,飞翔的鸟儿能到达海的另一边,新生的孩童能无忧无虑地长大。人,真的是个复杂的动物,我羡慕他们,却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可你们却不一样。”

湍急的水流形成巨大的旋涡,将角宿朝烛阴门卷去,角宿怀抱着甯米乌,只能绝望的用那只受伤的手挥舞着凿齿戈,企图捅破气泡,却徒劳无功。

“这孩子并未继承风族的神力,即便到了外面,也能和平凡人一样长大。而到了外面的阿角哥哥,从此以后再也不是二十八宿,也不是风族的杀手……你便是你,只是你。好好活着,活下去。”

烛阴门缓缓关闭,周围的一切黯淡下来,漆黑一片。

角宿只觉得身体渐渐下沉,耳畔萦绕着那首熟悉的歌。

甜蜜蜜 你笑得甜蜜蜜

好象花儿开在春风里

开在春风里

在哪里 在哪里见过你

你的笑容这样熟悉

我一时想不起

啊 在梦里
楼主:foxfoxbee  时间:2021-04-04 12:5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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闇池的火,已经扑灭了。青灰色的烟雾随着山中的空气缓缓飘散而去,只留下满地黑色的粉尘。

摩丹妲站在沙帐之中,烛光摇曳,将她的面孔照的忽隐忽现。脸上的刺符因为她的愤怒而扭曲,与年龄极不相称的面孔叠加在一起,显得诡异无比。

在她身后,跪着数个遮面,阿氐也在其中。

“尔等泄空闇池之际,甯米乌忽然冲了出来,跳下了归墟之渊……打开了烛阴门。”终于是阿氐说了话。

“甯米乌?不是你亲手将她关进地牢的吗?她怎么能跑出来?”摩丹妲猛地转过脸,看着阿氐。

“你们都是废物吗?!一个小女孩也拦不住?”

摩丹妲的怒气再也安耐不住,一个没有任何能力,与寻常人无异的孩子,这么多身怀绝技的星宿,竟然能眼睁睁看着她跑了。

“甯米乌并不是一个人跑的。”阿氐顿了顿:“她还推着……推着神女……”

“你说什么?”摩丹妲再也掩饰不住脸上的惊愕之色:“她还带着乌米甯?”

“是。”阿氐和其他的星宿低下头。
楼主:foxfoxbee  时间:2021-04-04 12:50:36
“她劫持了乌米甯?”摩丹妲的话刚出口,便意识到不对:“不可能,甯米乌明明已经打入铁牢,即使她有天大的本领,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凭自己破牢而出。”

“族母说的没错,”阿氐轻声附和道:“那孩子绝对没有这种能力,除非……”

“所以你的意思是……”摩丹妲猛地明白过来,深吸一口气,看着阿氐。

“并不是甯米乌将神女劫持。”一直沉默的阿氐突然说话了:“是神女将她的姐姐放出来,并指引她逃走的。”

“乌米甯?”族母想起那个常年伏在轮椅上的身影,目光一缩。

怎么会是她?这怎么可能?且不说这么多年她一直活得和行尸走肉一样,普天之下她应该是最不可能帮助甯米乌的,她应该比谁都明白这场祭祀是为了什么……

“族母,您应该知道闇池并不那么轻易便会起火的,上一次起火……”

“别再说了!”族母冷声打断阿氐,此刻并不愿意回想起十七年前的往事。但她已经明白阿氐这么说的原因,如果闇池起火,唯有一个可能,这个可能只能和当年一样。

“即使闇池起火,凭你们这么多人,也拦不下她们俩吗?”

十七年前出逃的,一个是二十八宿之中的佼佼者,另一个是风族最出色的继承者,阻拦不下,也勉强说得过去。可今天的两个女孩,一个全身残疾,另一个懵懵懂懂,和外面的普通人没有丝毫区别,这样也拦不下,就未免太说不过去了。

“难道说你们并未出尽全力阻挡,有心放她们走的不成?”族母厉声问。

不料在场的星宿和家奴听到这句话,第一反应并不是辩解,而是纷纷抬起头来,面面相觑。

“你们是要反了吗?”摩丹妲的视线穿过纱帐,敏锐觉察出了异样,声音更加尖锐凌厉。

“……她说话了。”终于,人群中有几人抬头回应。
楼主:foxfoxbee  时间:2021-04-04 12:50:36
“我们听见神女说话了。”

“通过传音入耳,”另一个家奴又说道:“与十七年前的族……”

那人说到这里,硬生生把“族母”一词咽了下去,毕竟穆里夕早已成了叛族者,不能以族母来称呼,一时间却不知道用什么词代替好。穆里夕的名字,在这么多年里早就成了心照不宣的禁忌,无人敢提起。

摩丹妲还是听懂了,她对这个回答始料不及,倒吸了一口冷气。

乌米甯……乌米甯竟然能说话?

她竟然有这能力,为何从未向自己显现过?

摩丹妲心中一凛,这个当年没被带走的孩子,从小便由她亲自照顾,摩丹妲喜欢乌米甯比喜欢自己的女儿穆里夕多得多。穆里夕虽然是她生下的,却和她的性格千差万别,哪怕她很早便察觉出穆里夕叛逆的苗头,将她囚禁于高墙之内,可她的心却从不受自己操控。

而乌米甯则不同,她身体残疾,四肢如木偶般不能动弹,终日困在轮椅之中,无论对她做什么说什么,她都只能逆来顺受,任人摆布,在浸纹仪式中继承了神女,却永远不会跟自己抢夺族母之位,简直是一个完美的傀儡。

可是她照顾了乌米甯这么久,却不想整整十七年,她竟然一直隐瞒着自己,没对自己说过一句话,没有对自己透露过一丝一毫心中所想,这个孩子的隐忍和城府,竟然如此之深。

乌米甯既然能隐瞒自己会说话的能力,就代表她还能隐瞒其他的事。整整十七年,这个轮椅上的傀儡,究竟还隐瞒了多少东西?

她心底究竟藏着一个什么样的人格?

一瞬间,摩丹妲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愤怒,与其说那是乌米甯背叛自己的愤怒,倒不如说是失去了支配听话木偶的力量而感到愤怒。

“……她对你们说了什么?”过了良久,摩丹妲咬着牙问到。

“她说她和她的母亲不同。”

“哦?”族母的眼里忽然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

“她还说……她把青蚨带走了。”

族母听着阿氐的话,目光却在迅速地变换着,直到视线落到架子上那两只娃娃上。

那两只一模一样的娃娃。

……原来是这样啊。摩丹妲眯起眼睛,逐渐明白过来。

乌米甯,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摩丹妲的脸上缓缓露出一个罕见的笑,高傲又神秘莫测:“阿氐,那你现在应该知道怎么办了。”

“是。”

“都下去吧。”
楼主:foxfoxbee  时间:2021-04-04 12:5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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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退下去了,黑白相间的纱帐之中只剩下族母的身影。几只毕方扑腾着翅膀落入帐中,在烧热的碳炉旁吱吱叫着,摩丹妲不胜心烦,一挥手,碳炉咣铛一声倒在地上,掀翻的红色炭火顿时烫得鸟儿吱哇乱叫,抖落满地烧焦的羽毛。

一帮蠢鸟。

摩丹妲冷冷地注视着碳炉中的火光,眼里的金色光芒渐渐褪去。

这些愚蠢的鸟儿,似乎永远都在提醒着她最不愿意想起的事。

摩丹妲唯一从血脉中继承的能力,只是能操控这种叫毕方的禽鸟。

如果放在数千年前,这种神力也许还少强一点,在上古蛮荒已北,毕方也曾与砂砾一般数之不尽,数量巨大,在皴干的荒原占地为王,甚至能生长到如羚羊大小,可以做驱车牵引之用。群鸟齐飞,吞吐火焰,更是可将草木村庄瞬间燃烧殆尽。

但如今毕方常年栖于湿寒蜀地山中,早已没了本性,如普通野鸟一般瘦弱萎靡,毛羽稀疏,种族凋零,仅剩下的也只有风族豢养的十数只而已。

多么讽刺,她明明是最能胜任风族族母的人,却只能号令这些废物。

明明她才是将复兴风族当成唯一目标的人。

明明她才是最接近神的人。
楼主:foxfoxbee  时间:2021-04-04 12:50:36
摩丹妲越想越恨,攥紧了双手,直到掌心传来阵阵刺痛,腥黄的浓水染湿了手套,顺着指尖流了下来。

她一直带着黑纱手套,这副手套下面是她付出的代价,作为回报,将她从万劫不复的怨恨中抽离出来,让她能够在岌岌可危的统治中获得片刻安宁。

她不需要再怕了,那种恐惧不会回来了。

没有人可以再威胁她。

天空渐渐出现青蓝,摩丹妲朝窗外望去,十七年了,她已经有整整十七年没看到过闇池泄空的样子,黑不见底的归墟之中,传来隐约的空寮之音,似乎在提醒着她不愿意想起的过去。

穆里夕,她的女儿。风族上一任神女,十七年前曾一袭白衣出现在漆吴塔中,当时她明明已经奄奄一息,但开口仅仅一句话,便如巨石一般将摩丹妲牢牢压在原地,动弹不得。

把我的女儿还给我。

声音明明不大,却有着让天地动容的巨大力量,在那一刻摩丹妲已经明白。

她赢不了穆里夕,永远都赢不了。

摩丹妲再怎么不愿意承认,再怎么不愿意面对,穆里夕那一瞬间的光芒却像钉子一样钉在了她眼睛里。

那才是神的样子。

摩丹妲输了,输的很彻底,彻底得让她十七年后也忘不了那种落败感带来的恐惧。

摩丹妲绝对不能让那种恐惧再回来。

穆里夕带着孩子走掉的那一刻,摩丹妲以为她是下了决绝的心,誓死也要离开潼风堡的。却不想闇池脂水泻干,摩丹妲带着剩余的星宿寻到池底时,找到的却是穆里夕的尸体。

她没有走。
楼主:foxfoxbee  时间:2021-04-04 12:50:36
穆里夕的尸体不远处,还有一个残破的襁褓。

那个从生下来就不被看好的次女静静躺在里面,全身乌青,一动不动,和母亲一样没有任何生命的体征。

为了将角宿和甯米乌追回,剩余的星宿倾巢而出,摩丹妲站在穆里夕身边,凝视着她已经僵硬的身体,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如雪的裙裾早已被血染得通红,明明承受了莫大的痛苦,但那张苍白的脸上,最后一刻凝固的,竟是一个微笑。

一个无憾的微笑。

摩丹妲永远都无法理解那个微笑的含义。

身旁的家奴大着胆子,问族母如何处置这两具尸体。

“穆里夕违抗祖制,擅自洞开烛阴门,没资格跟历代族母一起葬在神归之处,”隔了许久,摩丹妲才挥了挥手:“就让她在闇池底自生自灭吧。”

“那这个婴儿……”身侧一个遮面问。

“随便找个地方埋了。”

“诺。”

话音未落,忽然一阵狂风呼啸,之间本已泛白的青空忽然乌云压境,明明冬季已过,却骤然下起冰雹来。硕大的冰块夹杂着暴雨从天空落入闇池。

“族母,这孩子……!”其中一个家奴使劲擦了擦脸上的雨水,定睛看去。

只见那个残破的襁褓之中,正发出淡淡的金色光芒。

“……快!快把那孩子抱过来!”

摩丹妲突然明白过来什么,急急对身边的遮面说道。

“带她去漆吴塔!”

漆吴塔里一片狼藉,摩丹妲踉踉跄跄穿过掉在地面的碎石,许久才来到祭台旁边,给甯米乌准备的浸纹金盆在巨大的震动中竟然没有受损,此刻正静静地放在上面。

摩丹妲小心托着婴孩的头,深深吸了口气:“如果你活着,如果你想活下去,就证明给我看。”

说罢,她将那婴孩猛地浸入水中。

顿时漆吴塔内光芒四射!

无数的金光从水中迸发出来,借助水纹的反射四散开去,将漆吴塔照得如白昼般明亮!

与此同时,一直置于金盆一旁的天键,竟然得到了某种感召一般,轻轻震动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摩丹妲盯着天键,眼底露出欣喜的疯狂。

“这孩子活着……不但活着,还继承了比那个女人更强的力量……这才是我们的神女!这才是风族的后代!”

“风族永昌!”

此起彼伏的祝祷声在漆吴塔中久久回响。
楼主:foxfoxbee  时间:2021-04-04 12:5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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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的帷幔中香气扑鼻,那是风族特制的香料,牡荆落入琥珀研磨成粉,在与千年的楠木一同燃烧,或黄或紫的淡淡香雾在屋内如水墨般晕染开来,里面埋藏着数千年前虚无缥缈的梦境,那是关于神之国度失落的记忆。

摩丹妲头上戴着刻满了风族纹饰的凤凰冠,发髻上插着巢金错打造的金笄,斜靠在软榻之中,出神地看着神龛里的摇篮,良久,忍不住轻轻拂过那婴孩的脸。

虽然心里已然知晓结果,但在碰到那孩子冰冷的脸颊时,手还是不由自主地缩了回来。

这婴孩真的算是活着吗?摩丹妲心里的疑问仍挥之不去。

这婴孩在浸纹仪式之后,又恢复到最初的样子——不哭不笑,四肢僵硬,没有一丝一毫生命该有气息。

摩丹妲给她取名为乌米甯,她与她的姐姐甯米乌,同卵双生,就像镜中世界,一切相反,一个继承了健壮的身体,却无任何风族神女该有的能力;另一个继承了神力,身体却如同植物一般瘫痪,甚至连呼吸也若有若无。

她们两个,究竟谁才应该是留在镜子里的那一抹残像?

整个墙内只剩寥寥十数人,角宿叛逃,余下的青龙星宿皆倾巢而出,誓要将叛逃的青龙角宿诛杀,此时潼风堡可以说是内部空虚。

摩丹妲和以往每一代的族母一样,毕生未离开过潼风堡,她并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如何,但她并不是没有眼线,这几日她已经放出豢养的毕方,它们会随着风族的战士飞过潼江,及时传递自己的命令。
楼主:foxfoxbee  时间:2021-04-04 12:50:36
不计一切代价追回神女,诛杀角宿。

穆里夕的死让摩丹妲长舒了一口气,只要没有她,角宿一个人,绝对无法构成威胁。虽然角宿是二十八宿之中武功的佼佼者,说到底和其他星宿也不过是毫厘只差。双手难敌众人,何况又要分身兼顾婴儿,实在不以为惧。

至于甯米乌,反正就是个没有任何神力的普通人,追回来之后就先囚禁起来,等个几十年,到时天键倘若未开,就将她当成生育机器便是。

重要的是乌米甯。

她可是让天键有所感应的孩子,若是他日天键为她开启,潼风城破,她的使命便完成了。

而我将作为族母,代替她带领风族重回昔日的辉煌。

想到这里,摩丹妲不禁笑了,再次情不自禁地抱起乌米甯,将她冰冷的脸贴在自己的面颊上,已然没有恐惧。

哔噫哔噫,随着几声清脆的鸟叫,一只全身沾满血的毕方,踉踉跄跄地跳着一只脚,走进帷幔之中。

族母眉头一皱,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她明明派出去十余只毕方,如今回来的却只有一只,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她一边将乌米甯递到帷幔旁的家仆手中,一边朝外走去,用一种特殊的声音问到:“怎么回事?”

那是她与毕方沟通时的语言,便是她从出生就会的能力。

哔噫哔噫……那只毕方用尽了力气,叫了几声,断断续续告诉它的主人,角宿一直不肯交出婴儿,负隅顽抗,打斗中引发了巨大的爆炸,前往追杀的星宿全部毙命。
楼主:foxfoxbee  时间:2021-04-04 12:50:36
“怎么可能?!摩丹妲握紧拳头:“那甯米乌呢?她现在在哪里?”

毕方吱吱乱叫,摩丹妲的眉头渐渐拧紧。

“什么意思?他们伤了甯米乌,然后就爆炸了?角宿和甯米乌不知所踪?”她颤声重复道。

那只鸟儿又叫了几声,显然是受了惊吓,体力不支,向前倒去。

“这些没用的东西!连传个话都传不明白!”摩丹妲盛怒之下,反手拿起一个香炉就朝那只毕方砸去,忽然听见身后抱着乌米甯的遮面一声惊呼,似乎被什么吓着了,竟然失手将乌米甯跌在了地上。

“你竟敢谋害风族神女!”摩丹妲尖声叫道,一边赶忙过去讲乌米甯抱起,只是这孩子随从高处落地,却没有一声哭喊,如一块木头一般,莫名有种诡异。

“族母赎罪,族母赎罪,”那名遮面连忙匍匐与地,战战兢兢地说道:“神女她刚刚……刚刚动了!”

动了?

摩丹妲的心忽地一跳,她将乌米甯的襁褓撩开,只见这孩子原本僵直的小拇指,此时竟然如寻常人一般动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摩丹妲思索了一会,忽然转头抓起地上奄奄一息的毕方。

“你刚刚说,甯米乌受伤了,她是哪里受伤了?”

鸟儿吱吱叫着,摩丹妲的眼神瞬息万变,心中光电交错。

同卵双生……

明明是两个灵魂,却只有一具身体……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想到这里,摩丹妲举起手里乌米甯。

“她一出生便抢了你的身体,对吗……那本该是你的身体……”

她将乌米甯的小手贴紧了自己的连,那根唯一能动的小指,此刻正剧烈地挣扎着,似是愤怒,又似是不甘。

“孩子,只要你好好听我的话,你为我得到我想要的一切,我便为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摩丹妲柔声说:“总有一日,我会帮你取回你的身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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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山城仍和冬末一样冷,天没亮透,雨没下透,整个城镇被薄雾和炊烟笼罩着,但这并没有影响山里人早起的习惯。才刚刚六点,街角巷口便开始热闹起来,卖菜的,卖面条馄炖的,卖苕帚板凳的,纷纷撑了油伞,陆陆续续占好了地方,吆喝着叫卖起来。

一辆又一辆脏兮兮的长途客车按着喇叭,穿过街边的摊贩,开进山城客车站里。车上大部分的人还没从一夜颠簸中苏醒过来,唯独有一人,静静盯着窗外,眼里闪过和鹰隼一样的目光。

刘十三几乎没有想太久,就判断出刘凡应该来了这里。

如果是潼风堡的人找上门来,刘凡早就被直接带走了,根本不可能独自一人去当铺当掉那对耳环,除非是她自己发现了什么。但是如果潼风堡的人没有找上门来,刘凡就更不可能知道那个隐秘在深山里的古族。这世上除了潼风堡的人,没有人知道那里的存在。

唯一的可能便是她知道了山城钢厂曾经的爆炸,并因为某些原因联想到自己身上。

长途客车刺耳的刹车声打断了刘十三的思绪,其他乘客也从睡梦中苏醒过来,步伐笨拙地收拾东西下车,车底下早已围着一堆包车的牵头客,其中女人们的叫声最为洪亮。

“盐塘、热河、马鹿有没得?六十块一个人,上车马上就走!”一个面孔黝黑的中年妇女叫道。

刘十三的注意力没有放在她身上,他打算先去钢厂看看,没想到那个中年妇女尤其热情,一直跟着他招呼道:“老兄去哪里嘛?短途还是长途?”

刘十三摇摇头,本想打发她,不料她还锲而不舍:“大哥哦,我们是正规牌照的,出了客运站可都是黑车,你要去哪里撒?去哪里都能给你找到车……”

“我要去的地方你们没有车去的。”刘十三挥了挥手,有些烦了。
楼主:foxfoxbee  时间:2021-04-04 12:50:36
他的本意是,钢铁厂就在市区里,不需要做再转中巴,没想到那个中年妇女听了,反而露出了一个奇怪的表情。

“最近怪人真多撒。”她自顾自低估了一句。

刘十三却把这句话听进去了,他忽然抬手,拉住刚想走开的中年妇女。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那女人吓了一跳,以为刘十三要找茬,砸了咂嘴道:“什么什么意思,我的意思就是最近你这种怪人多撒,前几天也有人想包车去什么地方,我们这么多司机,没一个人听过。”

刘十三的瞳孔一缩。

“什么样的人?她想去什么地方?”

“你是哪个啦,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中年妇女话音未落,刘十三就从口袋里掏出了两百块钱。中年妇女愣了两秒,连忙伸过手把钱塞进包里。

“一个女娃儿……要去哪里,我想想……好像是什么东风破还是西风坡,总之有个风字。”又想了一下,接着说:“我给她打听了一圈,我们没一个司机听过这个地方。”

刘十三心一沉,紧声问到:“她还说了些什么?你看到她后来去哪里了吗?”

“你是什么人?问这个干什么?”中年妇女虽然收了钱,但或许是看着刘十三的面相不善,还是谨慎地问到。

“……我是她父亲。她是我女儿。”

刘十三的声音不大,却一字一顿,没有丝毫犹疑。

“哎呀,这怎么办……”中年妇女一拍大腿,神奇有些焦虑:“我像是看到她上了黄庆海的车子撒!本来我还想劝住她,可他俩走得快,转个弯就没人影了。那个黄庆海,早几年是个地痞,后来不知道哪弄来一台黑车,套了牌在客运站外面接生意……”

说到这,她看了一眼刘十三阴云密布的脸,又似安慰道:“你莫要太担心,黄庆海那小子最多是坑点钱,拉客绕绕路,但没犯过大事,他没什么大能耐……”

“他在哪里?”刘十三问道。

“现在还太早,那杂皮早上睡懒觉,晚上才出来。”

“他开的什么车?”

“一部白色的桑塔纳。”中年妇女告诉刘十三。

楼主:foxfoxbe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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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莲蓬鬼话

发表时间:2019-12-13 08:23:38

更新时间:2021-04-04 12:5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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