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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年今日

楼主:蓝莓加咖啡  时间:2020-01-21 22:53:44
这一次,羡云没有叫上阿姌和细荣,而是一个人悄然出了院门,走在大街上,向一个路人打听后,终于知道了那家歌舞厅的准确位置。
歌舞厅的名字叫宁轩阁,古典的字眼与现代洋气的楼宇是那样格格不入。大门两旁是蜿蜒的黑色金属围栏,偶有探出几片浅绿色的蔓藤叶子。进大门后就可以看到院子里有个很大的花园,只可惜花坛里的花都已经过了开放的季节,除了郁郁葱葱的一片绿,别无其它点缀。空阔的地方摆放着一辆墨绿色的汽车,也有几匹骏马立在墙边的位置,有的马上的装扮甚至比人还要光鲜,缰绳是精致的烫金链子,上面镶满了五颜六色的珍珠,一直延伸到铺满羊绒的垫子上。
门轻轻地被羡云推开,大厅里的光线豁然明朗了很多。跳舞的人不是蛮多,很安静,温婉的音乐从一台纯金属制造的留声机里缓缓溢出。男人脸上的表情有欢悦,有静默,与各自的伴侣十指相扣,妙曼的步伐随着流水的音乐缓缓移动。那些跳舞的女人唇上都涂了口红,在暗沉的灯光下化成一朵火红的玫瑰。
“想必你就是丁家府上的大小姐了。”一个女人从一侧走了过来,很自然地将手指搭在羡云的肩上,冷寂的空间瞬息温暖了许多。眼前是一道魅惑的风景,羡云不禁细看了几眼,只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和那些跳舞的女人有着太多的不一样。虽然,她唇上的口红并不会比她们的鲜艳,旗袍的颜色也很低调,袍上的蓝色碎花不时在深谙的空间跳跃着生动的光纹。
“恩。”羡云点了点头。
“你今天一个人来,这里应该有你熟悉的舞伴吧?”
“我不会跳舞。”
她颇有几分意外,转而道:“上海的交际舞其实很简单,有兴趣学的话我可以为你安排一个资深的舞蹈家,他除了会一些平常的群众舞蹈,还会跳狐步、华尔兹、波尔卡。”
诧异过后,羡云赶紧摇头:“不,不用了。”
“看的出,你是个偏于传统的女孩。事实上你也许并不是对跳舞完全没有兴趣,只是目前,你还没能找到那个可以与你共舞的男人。”
羡云绯红着脸低下头去,女人微笑着牵着她的手将她领到舞台中央的位置,她是在告诉羡云这个舞台即将迎来属于她的一部分。似曾相识的美妙冲淡了羡云心中所有的顾虑,她们不再陌生,仿然曾经就是一对亲密的姐妹。
羡云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女人那身洒满碎花的旗袍上,那目光浸满钦羡与贪恋。
练舞的时候偶尔也有交流,羡云在心里庆幸,自己记住了一个叫林婉秋的名字。

她是这家歌舞厅的主人,确凿地说应该是舞厅,因为从没有人在这里唱过歌。历史的印记还不是很深,三年前林婉秋用她那做玉器古董生意的父亲赚来的钱开了这家舞厅。宁轩阁的牌名一度引来无数抨击,但她还是义无反顾的选择了它,三年的光景还说不上历史,但对于一家连日亏损且经受蔑视的娱乐场所来说,已经是一段很长的岁月。
进出宁轩阁的人从来不会是一些热衷狂欢的青年男女,这里没有他们可以沉溺的喧嚣与灯红酒绿,也因此他们之中更多会骑着自己的马连夜赶去濠州城的“宾城如归”消遣。舞厅的生意一向如大厅里面的空气一样冷清,令登门的宾客诚服的是,林婉秋脸上的笑容似乎从来不会因为舞厅的效益而打折扣。似乎,她生来就不适合去做一名成功的商人,也许,更没有想过。
练到节奏稳处,羡云不时会抬头瞻望她深谙的眼角,两个人的升高可以不分彼此。羡云知道,这家歌舞厅的来源一定非同一般,宁轩阁这三个字里一定埋藏着林婉秋过去属于这里的一段故事,这个故事的主人也许不是她自己,而是另一个人。
一支曲子唱完,一段舞也暂时告一段落。皮质的沙发抚摸起来像触摸到一具动物的身体,上面的温度给力羡云足够的温暖,林婉秋就紧挨着坐在她的旁侧,眼里堆放着笑意。然后,她点燃一支烟,吸了一口。
羡云把脸侧过一个很小的角度,烟雾不是很浓,也足以让她难受,她压制住没有呛出声来。等到鼻孔中的味道散去,她转过脸来,佯装自己似乎从来没有受过那烟味儿的折磨。
“你长得这么漂亮,平时一定有很多人邀你跳舞吧?”
林婉秋略微叹了口气,摇摇头:“这里都是我的客人,不过从来没有一个人和我跳过舞。”
羡云颇感意外:“这里跳舞的人,看上去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
“嗯?”
“这些人少了狂热,但依然很难等到停歇的一刻。”
“或许,那样可以等到细水长流。”

故事的始端总是透析着风趣而妙不可言,林婉秋的出现开始让羡云察觉这里的天空宛然有了云朵与色彩,她决定每隔一段时间去一趟宁轩阁,她知道林婉秋的生活需要一些宁静,虽然舞厅的气氛已经足够冷清。否则,她会选择每天去一次甚至更多,那里的气氛是羡云所依恋的,包括,那个迷一样的女人。
楼主:蓝莓加咖啡  时间:2020-01-21 22:53:44

14、欲望之翼
战争的硝烟迟迟不肯散去,每个割据一方的军阀都有将战争延续到最后一刻的决心与信念。冷兵器交锋的时代已经成为过去,关中平原的上空每天都有子弹在不知疲乏地飞,子弹擦着风声,迎面穿过炽热的躯体,终于舔噬到鲜血的味道,然后随着一具躯体的轰然倒下宣告了自己的使命完成。
打败宋启铭的军队后,陆川的人马也是元气大伤,两千多具尸体都葬在一座山上,乘着屯军歇整的时日,陆川去了一趟濠州。
陆川回来后整整一个白日没有说话,甚至没有饮一滴水。
看得出,他还在为自己无法实现张仪的‘连横合纵”而冷落心伤。徐望城的封闭自固让他的策略几尽瘫痪,伤兵满营的景象让他陷入了很深的迷惘,弱肉强食的格局下,他的下一座城池将何时才能拔下?
“将军,属下派人三日来一直苦苦追寻,终于将宋启铭的大儿子生擒马下,至此宋氏一家五口已全部被关进地牢。”一部下进门汇报。
“这些人可有说我什么坏话?”他突然为自己的这句话感到悱恻与可笑。
“宋启铭的夫人被抓的那天起,就一直骂将军你.....”
“全部杀了!”
终于等到了一个机会,即时没能听到那些更难堪凌厉的词句,陆川心里的怒气就已经燃烧了,化成一列诡异的火焰,唯有鲜血,才能将它的灼热与锋芒浇灭。
部下即将消失在门口的那一刻,陆川突然下令:“慢着!”
他为自己刚才的一个决定感到羞耻。
或许这个年头匪与军人没什么分别,但若他可以因为徐望城对军事合作的拒绝而耿耿于怀,以至杀死一些已经放下武器的人,这只会是一个真正弱者的选择。他为自己的这个决定感到后怕与忧患,于是,在靠近悬崖边的那一刻,他把自己的脚给撤了回来。
“放了他们。”

陆川没有食言,宋启铭的家人出来后,再也没有回到城镇居住,也没有迁徙到附近的农村。而是一路向西,骑着马从此远离了世代为居的关中平原,西西古里草原上的风很平静,丰盛的牧草不会牵起牛羊和其它食草动物的争斗,他们的身影刚抵达那个草原的最东端,八月的晴空迎面撒下了一道明丽的曙光,整个大地再也没有了阴霾与冷暗。

15、等待,梦魇花开
每天都有人去宁轩阁跳舞,有永清城本地的,也有来自其他城镇的官僚贵族,被派遣远征的军人,或是一些即将渡海留洋的知识青年。婉约的音乐和妙曼的舞姿是两个人倾诉与惜别的解药。这里少了香槟和琥珀色的西洋红酒,两个人的专注取代了霓虹的妖艳。有时,舞台上男人很容易陷入悲伤,当他们眼里饱含着热泪,很难有人会将他们与骁勇善战的军中将领联系在一起。
一个礼拜过后,她们有了第二次见面。
林婉秋没有立即教羡云跳舞,而是带着她绕过大厅,朝里面的一扇门走去。
“你知道吗?三年的光景不算太长,可我仿佛觉得时间已悄然流过了一个世纪。”她用钥匙打开门,一股浓郁的墨香扑面而来。房间里的光线比大厅亮了许多,看似是一间书房,一切物什摆放井井有条。书桌的材质是干净的花梨木,没有油漆的加工,看上去跟窗台上那个紫花瓶一样古色古香,花瓶里的花还没盛开,花蕾的外形已经趋于饱和,根茎和叶子上面水汽还没有完全蒸发,林婉秋推开小窗,一缕金色的阳光正好飘了进来。
书桌上堆放着形色各异的书稿和信笺,桌面新摊开的一本上面墨迹还没有完全干枯,应是林婉秋不久前刚动笔写下的。
“除了经营歌舞厅,平时的一些时间就在这间书房了。”
羡云打量着那些厚踏的信笺,心里的疑问开始展露头角。林婉秋是在等一个人,那个人的存在,让这个看似短暂的三年变的跟一个世纪一样漫长,羡云知道林婉秋的内心其实远不如她脸上的笑容那样明媚,她总算明白林婉秋这三年来一直没和这里的任何一个男人共舞的原因了。
“看得出你们经常联系,虽然不在一起,其实已经很幸福了,至少可以逢期收到对方的音讯。”
羡云的声音颇有几分感慨,她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女孩,但几近一生都处于分离之中,长久而循环的覆历忽而脱离个中艰辛,再也没有了苦楚与悲念,懵懂中浇灌出一个女孩的心潮与情愫。
林婉秋浅淡一笑,算是给了答复,转而向墙边一个很高的柜子走去,伸手比划了一下,看样子自己的身高有些不够。于是从门外搬进一把凳子放在柜子前面,随即整个人站上去开始在柜顶不停的翻找,羡云见状赶忙走过去帮她扶住摇晃的凳子。
不一会林婉秋停下手中的动作,下来的时候,手上握着的是一条很长的纸卷。
但见她小心的拆开捆线,摊开,放在那些平铺的书稿上,略略抹平,一幅颜色绚烂的风景画便在眼前呈现开来:
蜿蜒的木栅栏,大理石带三角形尖顶屋面的城堡,河水很清澈,河上是一座瘦长的小桥,飘着云朵的天空被夕阳染成一片金黄,连河岸的柳树也被染成了金色,河畔的另一边是草地,离离的浅草一直燃烧到天边。
“好美,虽然我从来没有去过这样的地方,但我知道它一定存在,对吗?”羡云的赞叹发自内心。
“恩,他去过,然后叫那里的人画了一张画,寄信的时候顺带给我寄了回来。听他在信上说明,这种画的名字叫油画,比传统的中国画要清晰,比照片的效果差一点。”说着,林婉秋从书桌下面的屉子里取出一张照片,说:“三年前的我,还有他。”
黑白的物象依稀还留着昨日,镜中人的面孔略有几分模糊,林婉秋的那张瓜子脸俏丽如一朵俏丽的百合,那个梳着分头的俊俏小生应该就是她口中的他了,两个人的距离不远不近,站姿跟军姿没有太大出入。那时,她脸上的笑容还远不及如今这般美艳,倒是清澈很多。
“其实,我抽烟的日子数着算,也不过三年。”说完,眼前的空间又袅起了那些淡蓝色的孤独。
“嗯。”
“可你知道吗?”林婉秋悠然吐出一口烟雾,接着说、道:“我看似每天沉溺在人流过往的世界里,其实一直与寂寞为伴,我试图有过叛逃这份等待的渴望,这里的男人每天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晃动,却让我倍感失落,没有一个人能填充那块空缺的位置,于是我逐渐爱上了香烟的味道,它已经成为我生活中无法舍弃的一部分。”
“我已经感觉到,他不久后就会回到你身边了。”
“为什么?”
“那是一种感觉,因为花瓶里的花就要开了。”
“你真是个聪明的女孩。”林婉秋眼里绽放着欣喜,随即道:“我和你虽然相识的时间并不长,但我可以感觉到,你应该是这三年来最懂我的那个人。不妨,就认你做我的妹妹好了,你觉得怎么样?”
“嗯。”羡云只顾连连点头。
“好妹妹。”
林婉秋忍不住正要去抚摸羡云的脸颊,突然意识到手中烟头还没熄灭,才将烟头按灭在陶瓷的烟灰缸上,等到那些淡蓝色的烟雾停止弥漫,才一语化解方才的尴尬:“我一直努力告诫自己,等他回来的那天,我会戒烟。”
楼主:蓝莓加咖啡  时间:2020-01-21 22:53:44
sb崖叔不知什么时候又抽风,好几楼莫名其妙没了,停了吧

楼主:蓝莓加咖啡

字数:31224

帖子分类:舞文弄墨

发表时间:2020-01-14 18:37:42

更新时间:2020-01-21 22:5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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