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6

“喂？”电话那边传来了老妈的声音，熟悉又陌生，那声音好像苍老、憔悴了很多。也是，十多年没有真正地听她的声音了。
我没有说出还来，捂着嘴，仰着头，试图不让泪水流出来，今天都快成水库了。
“哪位？”那边的人没有听到声音，有问了一句。
“妈，是我。”声音颤抖得有些听不出内容来，我实在不知道再说些什么，我怕我会哭出来。
这会儿轮到电话那头的人沉默了，可能是太激动了，半天还没有组织出语言来。
过了好一会儿，“宝宝，是你吗？”听出了电话那边人的哽咽，是激动，还是心酸呢？十年了，这个称谓终究还是没有变。
“嗯，你和爸，还，都好吧？”这个问句却是用的陈述语气，难道我还是放不下吗？还是太久没通过话，我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我们都还好，你现在在哪儿呢？什么时候回来？”他们还是担心我的，那口气中的焦急，是怕再次失去与我的联系吗？
“我在北京呢，等我工作稳定下来之后回去看你们。”十年没见了，人生有几个十年让我挥霍，现在要尽早珍惜啊。
“原来你回来了，这些年我一直都有你的消息，我们不放心你啊，在那边雇了个人专门了解你的状况。只是最近几个月没有了你的消息，我和你爸着急啊。你回来肯定有你自己的理由，我们也就不多问了，过些日子我们去看看你，北京也不是太远。”
没想到他们一直都关心着我，只是我一直都不知道，其实我并不生气他们窥视我的行踪，心里更多的是感动吧，父母或许就是这样的。而我也特别感谢他们的理解，或许这么多年了，他们也想开了，不想去限制我些什么。
“恩，好，挺晚的了，你们早点睡吧。我一切都好，你们不用担心。”心一下子软了下来，还有什么不能原谅的，何必让双方都过得痛苦呢？
“那你要照顾好自己啊，别太累了，你也早点睡吧，晚安。”
“嗯，晚安。”我挂断电话，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怎么样？想通了？明明心里放不下，却还要故作坚强，人就是个矛盾体。”
“呵呵，心理学专家又要发表什么心见解？”我擦去了挂在眼角的泪花，笑着问她。
“你啊，别那么犟，不要总是想当然，有的时候改变其实会是更好地选择，但是有些事情是绝对不能让步的，你要有自己的原则，但是也要知道怎样什么时候变通。这些还需要你今后自己体会，毕竟在中国会不一样的。”
我认真地体会她的话，却还是似懂非懂，“嗯，我会的。”
“睡吧，很晚了，我陪你去洗漱。”说罢，她扶我下床，朝卫生间走。
发现如果走习惯了的话，也就不会感觉那么疼了。石头洗了个澡，我因为行动不便就只好忍一下了，她给我套了一件大T恤作睡衣，我们俩就安安稳稳地上床去了。
她帮我揉着伤患处，轻轻地跟我说：“我会陪你走下去的，你还不够了解外科这个世界，但是别担心，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伴着她柔和的声音，和耳边暖暖的风，我安心地睡去了。

Chapter 17

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时间还早，才五点多钟却毫无睡意。看着眼前的人，心中充满了疼爱。我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魔力，让我这个不愿意跟别人过多接触的人却对她产生了依赖。即使是多年的好友，也无法像我和她现在这样坦诚。是因为积压太久了没人宣泄，还是我对她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我不知道。说不清我对她的这种感觉，但是我不愿相信会是爱，即使是在美国呆了这么长时间，这样的感情我还是有些无法接受。感觉自己一直都是个理性的人，看待问题也会很周全，可是在这件事上，我完全理不清。看着她宁静而又平和的睡相，不禁多看了她几眼。
感受到了身后的疼和脸上的肿胀，我轻轻地下了床，不愿惊醒梦中人。走到卫生间，看到身后由昨天的红肿已经转向青紫，不禁对那皮带有些恐惧。只要肌肉一收缩，疼痛就会刺激这神经，告诉我昨天发生的都是真的。我冲了个澡，看着那坐便发愁。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坐了上去，慢慢地，疼痛覆盖上来，让我对今天无比担忧。
轻轻地走进房间，穿上我昨天的那套衣服，其间衣服与身体的摩擦不禁让我直冒冷汗。看到床上的她还在安睡，便也不忍心打扰。
我走到厨房，看了看冰箱里剩的食物，决定给石头做顿可口的早餐。我蒸了一碗鸡蛋羹，给她热了杯牛奶，炒了些饭，几乎把她家里有的所有蔬菜都放进去了，毕竟也不多了。等一切收拾妥当，已经六点半了。
我推门进去，发现她还没醒，于是推了推她，轻声唤道：“石头，不早了，起来吧。”她嘟嘟囔囔不肯起床，我就不停地摇她。终于，她受不了折腾，慢慢悠悠地爬了起来。
“几点了？”她揉了揉微微张开的眼睛。
“六点半了，赶快起来收拾收拾吧。”
“啊？你怎么才叫我啊？今天又没时间吃早饭了。唉，去医院补吧。”她哀怨地看了我一眼，抱怨道。
我无辜的看着她，“我这不是想让你多睡一会儿嘛，你还埋怨我，再埋怨我就不给你吃我做的饭了。”
“你给我做饭了？这么好呢！那我就不客气了。”唉，她倒真是不客气。
看着她洗漱完，换好衣服，兴冲冲地跑去吃饭，心里顿时有一种满足感，就想一直这样下去，给她快乐。
她看到我站在旁边看着她，便把我拉过来，让我坐下一起吃。可是屁股刚一碰到椅子，我就反射一样地弹了起来。尴尬地笑了笑，却还是强忍着坐了下来。她则是在一旁偷笑。
“哇，小屁孩儿，你饭做得这么好呢？以后就聘用你当御用大厨了，专门为朕服务。”看到她一脸兴奋的样子，我便答应了下来。
然后她很严肃地说：“平时我可以跟你打闹、开玩笑，但是一旦到了医院里，你我都是医生，病人开不起玩笑，所以我希望你能明白该怎么做。这是我的底线。”
“我明白。”我知道，医院是严肃的，昨天的事其实我已经过界了，而且我也得到教训了，所以今后，我不会再那么莽撞了，至少我知道事实是什么，我知道以石头的实力，她可以胜任。
吃完饭，已经七点多了，东西基本上没剩下什么。我们洗了碗筷，收拾干净后，就上班去了。
家住的近就是好，上班真省事儿。

Chapter 18

到了医院，我一直跟在石头后面，像昨天一样，但是感觉却截然不同，感觉我们之间的距离近了，我也不再那样小心翼翼了。又将是忙碌的一天，看到办公室里那一摞病志，我就头大，又要研究那些蝌蚪文了。今天我要挺住啊。 “怎么样？对病志的识别有起色了吗？还有那些单词，我可提醒过你啊。”石头突然凑过了，挑着眉跟我说，吓了我一跳。 “石头，不是，主任，你吓着我了。唉，病志已经不想看了。单词，我会慢慢背的。”在医院里，石头还是很严肃的，让我不禁有些战栗。 “哦？这可由不得你，医院不是你可以随心所欲的地方。以后我会帮你的，反正同在一个屋檐下，帮帮你也是应该的。”她在“帮”字上面特意读重了，像是在提醒我什么，于是身体上的某部位又开始隐隐作痛。 “哦，但是怎么背呀，都背哪些？”我有些疑惑，毕竟单词量很大，而且丝毫没有头绪啊，这样我怎么背。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我有办法。走，跟我查房去。”说罢，她便拂袖而去，留下我抱着那堆病志，跌跌撞撞地小跑着去追她，牵动了身后的伤，让我不禁抽了一口凉气。边走边翻看着病志，才发现凡是写着昨天日期的病志，字体都是工工整整的，不像之前那样龙飞凤舞。我看到这些心里一下子软了下来，感动不已。她果然是个有心人，这样的小细节也会替我着想。想到她昨天做手术那么疲惫，事后我还给她添了那么多麻烦，她要照顾，还要亲自写这些病志，心里感到很不是滋味，这些本来都应该是我这个当实习生做的，主任本来就忙，还要做这些琐碎的事，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写的，不会是我昨天睡着之后吧？想到这儿，我感到很惭愧，也很心疼，决心要帮石头多分担一些，不给她添麻烦。想起昨天那件事，真觉得自己不该那么冲动，不过我也得到教训了不是。就在我被感动着的时候，石头突然叫住我：“想什么呢？往哪儿走啊？已经到了。”

我才发现自己走神儿了，已经到病房门口了，石头正有些气愤地看着我。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那个，谢谢你。”我感到脸上一阵发热，医院里的石头果然比较有威严。她看了看我手里摊开的病志，并没有责怪我什么。“嗯，那你要好好工作补偿我啊，我昨晚写得好辛苦的，比以前用的时间多了一倍呢。”她撅着嘴，有些委屈地看着我，有时候真觉得她像个孩子，干嘛总伪装自己，不过好像我也在掩饰，又有几个人能不加以伪装而在这个世上立足呢？ “我都帮你做，真的，你别太累着自己了。以后别总为我着想，让我自己figure them out就好。”我很坚定地说，即使我自己付出得再多，我也不愿看着她再那样劳累。我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我是说我会自己搞明白的。” “说什么呢，小傻瓜，你还有别的任务要干呢。背单词，看病志，还要会写病志，用中文的。等你熟练了再帮我弄吧。以后少说英文，养成习惯啊。”她难得在医院露出了宠溺的目光，我则是沉浸在她的目光里，呆呆地望着。这种感觉，我在以前是不敢奢求的。她看着我笑了笑，“查房吧，别发愣了。” 我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医院，职责不能丢。便跟随着石头，开始一天的征程。

Chapter 19

第一个病房就是昨天手术的病人，也是我在这个医院的第一个病人，我希望他可以重见光明。进去的时候他已经醒来了，头上因为手术还缠着绷带。听到我们进来，他转过来看我们，对我们微笑。
“怎么样？看得见吗？”石头很亲切地问他，像是在问一个朋友。 “看得见了，但是还很模糊，不过我已经很满足了，谢谢你，医生。”显然床上的人比较激动，坐起来就开始在石头身上摸索，石头很自然地把手递给他。那病人则是握这石头的手颤抖。
“能看见了，太好了。”在国内的第一次手术能够取得成功，能够看到我的病人因为手术而恢复正常，我非常高兴，在病人面前表现得无遗。
“这位是？”那病人显然有些迷惑，也确实，昨天查房的时候我都没怎么说话，他是一定不认识我了。
“她是我的实习医生，昨天刚来，你的手术有她参与。期间你的心脏出了些问题，是她帮你处理的。”石头的手还被抓着，她却还笑着向病人介绍我。
“也谢谢你啊，你要好好跟程大夫学习啊，以后才能做大手术。”那位病人看向我，我则是走近了去看看他的状况。
“那是，你可能最近一段时间看东西会模糊，因为肿瘤压迫大脑皮层太久了，过一阵视力会慢慢恢复，但是具体能够恢复到哪里，就要看你自己了。”我边给他讲解，边给他做检查。
偷偷地瞄了一眼石头，发现她正笑着看我，我回了她一个笑，便继续做我的工作。
“行，今天就这样吧，你能恢复视觉已经挺好的了，过两天你就能出院了，要记得随时回来复查。”石头优雅地作了结束语，含着笑把我带出了病房。
我们出了门，我忍不住问石头：“你笑什么啊？有什么好笑的吗？”
她看着我捂着嘴，笑出了声，“你的脸，那边肿了那么高，我看到你就忍不住笑。哈哈。”
我无奈地看着她，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便随她去了。光辉形象就这样毁了。

查完房，发现今天没有特别重大的手术，于是回到办公室开始研究病人的病历，开始准备手术方案。
刚一坐下，已经被我遗忘的疼痛感再次袭来，我强忍着，假装无事地坐着，估计脸上的表情已经狰狞了。石头则是在一旁担忧地看着，我就给她勉强扯了下笑，估计很难看，她也就没有说什么。
今天的手术是一位脑积水患者，这个手术不能耽误，但是也不是很复杂，是在今天上午进行，昨天看过她的病志，知道这个手术该怎么做，我还是很有信心帮助石头做好这个手术的。根据MRI显示，这位患者的脑积水属于常见的类型，而且不是特别严重，所以手术难度不是太大。
我抬头看了一眼石头，发现她中揉着太阳穴，想起她昨天睡得那么晚，很心疼。于是到外面去给她买了杯咖啡，希望对她一会儿的手术有帮助。她抬头看到我给她拿的咖啡，感激地对我笑了笑，说：“看得差不多了吗？对这个手术有思路吗？”
“差不多。我想用脑脊液分流，这个对于脑积水还是很常用的，而且比较安全有效。”我给出了我的答案和分析，石头则是很认真地在听。
“恩，我也是这么想的，我想用脑室腹腔分流术，这个对于她来说比较合适。没想到你今天没有蹦出英文来，不错啊，再接再厉。”石头跟我分析着，还很细心地发现了我的进步。其实这些比较基本的单词，我在之前一直在背，毕竟是中国人嘛，背这些单词还是容易些的。

Chapter 20

手术定在上午，不出意外的话下午两点之前就会结束。我和石头走进洗刷间，开始准备。再次进入手术室，我已经没有昨天那样的激动了。
“今天你来开颅，昨天的那个心脏手术，说实话，你表现得很好。能够临危不振，随即应变，并且有信心和胆量在那个时候做出抉择，说明你在手术台上很冷静，今天我想看看你的技术。手术的步骤你在刚才都温习过了吧？”
“真的？全部的手术过程都有看。主任，谢谢你。”即使只是开颅，但是对于我来说就算是不可多得的机会了。
“看你激动的，只是开颅而已，我也看看你脑手术的基本技术。”她微笑着，宠溺地看着我，“你能挺住吗？好歹你也算是个伤员。”
我有些不好意思，说：“呃，没什么了。快进去吧。”
她笑了笑，就去消毒，进了手术室。我尾随其后，有点儿小兴奋。
我走上手术台，看着已经被麻醉的病人，对着那个有些胀大的脑袋，皮肤上已经消过毒了。我伸手要了手术刀，深吸了一口气，果断地纵着切下去，露出了颅骨。然后找到第三脑室的位置，用电钻切在准确的位置，把颅骨打开。看到那软软的大脑，再次被感染了，感觉做手术的感觉真好。
当然，我很适时地收手了，虽然很留恋，但是我懂得什么是原则。我把手术刀递了回去，退了下来。看了眼石头，因为戴着口罩，没有看出她的表情。她向我点了下头，走向前去，拿起手术刀，我则是拿起仪器在一旁辅助。
手术跟预料的差不多，很成功，一点多钟就结束了。再一次看到了石头熟练的技术，这一次是全程跟下来的，感觉她真的是不一般。
我俩一起走出手术室，脱下手术室穿的、戴的东西，开始在洗刷间洗手。
石头转向我，说：“今天你的气场很好，这是一个外科医生很重要的方面，要让其他辅助你做手术的人不慌张。但是你握刀的力度有些偏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这一点一定要注意，力度过大容易造成很大的伤害。”
“嗯，会有一些紧张，所以可能力度稍微大了一些。”刚才站在手术台前握刀开颅的时候着实很紧张，握刀的手一开始还有些颤抖，为了稳定下来，我稍微加大了点力度。
“在手术台上，你就是站在你自己的舞台上，一个人的舞台，不要想其他的，也不要受任何东西干扰。只要放松下来，不要慌，该怎么切就怎么切，就像你用模型练习时一样。”石头传授着她的经验，我用心听着，其实道理我都懂，只是掌刀的次数不多，所以经验方面还是不足。不过我还是决定试试看，只当是练习，但是态度一定是要认真的。
“恩，好，我会尽力的。”我冲石头点了点头，表示了一下我的决心。 “不是尽力，而是一定要做到，你必须要有这份魄力。”石头严肃地看着我，让我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一定会的，放心，我会对每一位病人负责的。”更加坚定地告诉了石头，看着她满意地点了下头。
“好了，回去收拾收拾，咱们回家，今天我去帮你搬家。”说完，石头便出门，往办公室走。

Chapter 21
“什么？回家？这就完事儿了？”我很迷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今天咱俩休半天假啊，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石头转过头，很惊奇的看着我。
“天哪，我根本就不知道啊，一周一共有多长时间的假？”刚来就那么忙，都没顾上看看什么时候休息。
“两个半天，每周的周一会安排出来，但是每周会有两天晚上值班，到时候跟我一起来。”
“没问题。”只要是跟石头在一起，我就知足了。
我们回到办公室，收拾了一下东西，我把我昨天放在这儿的裤子匆忙换上，总会不免碰到，不过经过将近一天的折腾，我也觉得好多了。
石头取了她的车，她平时都不怎么用，只有出远门的时候才有机会开出来，不是什么豪华的车，只是简单的代步车而已。我随她上了车，坐在了前排，身后只是微微的刺痛，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因为不是上下班高峰期，路上很通畅，半个多小时就到了。虽然只有一天半没有回家，却恍如隔了好长时间。
其实我没有什么东西要收拾，只是一些简单的衣服，生活用品，和我那些珍贵的生物医学书。但是屋子里很乱，我不喜欢收拾，总喜欢把东西放得到处都是，石头进来的时候明显皱着眉。不过当她看到了我的一本心理学书之后我明显看出了她的欣喜，于是我就笑着把那本书递给了她。
“反正我也不怎么看，以后都住在一起，这本书就先给你看吧，我那儿还有好多，你要看的话就跟我说。”我很乐意地把我的书分享给了石头。
“恩，挺好，你赶快收拾，我在这儿看会儿。”说罢，石头就坐在我的床上看起书来，留着我无奈地收拾着我那像狗窝一样的屋子。
我收拾了好长时间，总算是把东西都清空了。检查了一下，没有落下什么。看着石头还在聚精会神地看着书，没忍心打扰，只是在一旁看着她，达到赏心悦目的效果。渐渐地，我开始猜想石头的过去，她的恋爱史，她的内心。
就在我想得出神的时候，脑袋突然被拍了一下。“走吧，想什么呢？你可别打我主意啊。”她笑着，一只手拽着我的一个箱子，另一只手拉着我。
我接过她手中的书，装进包里。一手拉着她，一手拉着另一个箱子，乐呵呵地就跟她往门外走。
刚出门，车就堵在路上了，北京真的不是一般的堵。路上的车像蜗牛一样往前蹭，我很受不了在路上浪费这么长时间，而身边的人却很自在地开着车，一点也不急。
她仿佛看出了我浮躁的心情，“你别在那儿晃了，把你那本神经解剖的书拿出来，把后面的词汇表里的词都查出来给背了，我回去检查。答不上来你就等着吧。”她没有看我，只是悠然地开着她的车。
我立刻安静了下来，她不会刚才在我收拾东西的时候把我的书翻了个遍吧？那么多书，那么多单词，岂不是要背死。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是手上还是麻利地翻出了包里的书和电子词典，这本书是我最喜欢的一本，所以一直都是带在包里的，有时间就看看，书已经被我翻得很旧了。只是那些词的中文对我来说还是那么陌生，让我不免开始头疼，这要背到什么时候啊？

“想什么呢？叫你背单词，你都神游天外了。都背好了吗？”她等着我，把书狠狠地砸到桌子上。

天哪，这女人怎么说变脸就变脸啊，今天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儿了吗？“不好意思，石头，我刚才在想今天手术的事儿呢。单词有些背不下去了。”我怯怯地看着石头，她发怒的样子着实很可怕。

她拿起我的神经解剖书，翻了翻，说：“那我考考你，只考你刚刚标记过的。错的话别给我找理由。”她坐到了我的对面，我则是低下了头不敢看她，毕竟刚刚看得并不是很认真。

“cerebral peduncle”

“脑脚？”

“不对”

“啊，大脑脚。”

“错一个”

“差不多嘛，不算行吗？”

“能一样吗？做医生就要做到不能出一丝差错，哪怕很小的失误都有可能断掉一条人命。你难道不懂吗？”我清楚地听到了她加快的呼吸，看到她的眉毛随着呼吸抖动着。

“对不起” 我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石头说的对，医生就是应该追求完美的。

“别跟我说这个，我要看到你以后的表现。”她没有抬头，只是盯着书看。

“恩。”我点了点头，不知道她会突然干什么。

“anencephaly”

“先天无脑或无脊髓畸形”

“hippocampus”

……

这样考了50个左右，终于停了下来。不得不说，石头的英语真的很好，不但那种难词都认识，而且发音也很标准，让我很是佩服。不过我的成绩并不是很好，一共错了12个，都是因为没有记准确，这也是我以前背英文单词常犯的。但是我今天真的是心服口服，我知道作为一名医生，认真和负责是必备的品质。

Chapter 23

“把你错的再背一遍。”石头把书递给我，扔下了句话，便走出了书房。

我则是一遍一遍地回顾刚才考过的单词，把最精准的答案记进脑袋里。

过了一会儿，石头进来了，手里拿着衣架，看起来很结实。“刚才收拾东西，正好多出来一个衣架，我看挺不错的，这是天意啊。”

我吓得站起来，一直往后退，直到顶到墙上，看着她一点一点地缩短我们之间的距离。“别，石头，我今天不该不认真的，我以后一定好好背。”

“以后的事儿以后说，现在先把现在的事儿解决了。难道我没有提醒过你不好好背单词的后果吗？”石头怒视着我，我则是感觉腿一点一点地软了下来，身子在缓慢地向下滑。

“呃，暗示过，但是我太笨，没理解。”我小小地调侃了一下，调节调节这严肃的气氛。

“我没在跟你开玩笑，有些玩笑可以开，但是你要知道，有些玩笑是开不得的。如果你不明白，我不介意教教你。既然是已经约定好了的，那你就要承担后果。如果你因为失误而失去了一个病人，难道你说下次不会这样了就可以不负责任了吗？”石头很认真地，一字一顿地说。

“我知道了，我承担就是了。”石头总能把所有的事情从作为一名医生的角度看，而我，也在她的教导中渐渐向着一名出色的医生努力。

“你必须承担。该怎么做，我就不多说了。”石头一手掐腰，另一只手拿着衣架下垂着。

我缓慢地蹭到她面前，俯下身，双肘定在桌子边缘，等待恐惧的来临。昨天的责打带来的阴霾还没有消散，今天就要再次体会别样的痛感。

“十二下，不多，但是希望你能够了解这次惩罚的意义。”她没有急着下手，但是这样的十二下其实相当于翻倍的，一下便可以留下两道不平行的痕迹，灼烧三角形面积大小的皮肤。

我没说话，怕声音会出卖我恐惧的心。只是静静地等着，等着疼痛的来临，等待惩罚的结束。

“啪啪” 好吧，很疼，石头真的用了很大的力，对于原则问题她从不会退让。

“啪啪啪啪啪” 这一组速度奇快，我差点儿没叫出来，不过还是忍住了。我知道石头不会只因为单词就这么生气，我想她最气的恐怕是我的态度，既然背了，为什么不能背好？尤其是医生，哪有那么多人命让你糟蹋？这样不负责任又有什么资格做好医生？平时背单词就这样，真当做手术的时候没人知道又会怎样。

“啪啪啪啪啪”石头收手了，我抽了口冷气，“好疼”

“让你疼着，怎么想的？”石头嘴上说着，手上却把我扶了起来，让我正视她。

“认真负责不应该是嘴上说的，而应该是做出来的。如果生活中的小事都不能认真做好，那么没人会相信这个人会对每个病人、每次手术认真负责。”我看着她，把我的理解告诉了石头。

“嗯，既然你什么都明白，那我就不多说了，看你表现，今天的事儿不要再发生，如果我再看到这种状况，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石头接着说：“你今天开颅的时候之所以会抖是因为不自信，你要相信自己的技术，作为医生，主刀的时候就一定要坚定自己的想法，要冷静。病人的一切掌握在你的手里，除了负责还要相信自己。而这种自信的来源在于手术前看的大量资料，对于每个可能发生的事情的预测以及想出应对方案，还有就是大量的练习和复习。”

“这样啊。”我频频点头，恍然大悟，并期待下一次手术能够有飞跃。

Chapter 24

这次石头没有管我，毕竟只是小惩大诫嘛。疼，是真的，但是过一阵也就没那么严重了。

当我挪到卧室的时候，发现我的东西都被安置好了，感动了一番。换了身宽松的衣服，却找不到石头了。

走到书房，发现石头正在奋笔疾书写病志呢，旁边放着一杯咖啡。都11点多了，刚才为了我的事儿折腾了那么长时间，她恐怕又要熬夜了。当下心疼不已，走过去给石头披上一件衣服，忍着痛坐在石头对面，拿起她写过的病志仔细研究。我准备熬几天夜，把这些病志分析透，以后好能替石头分担，不能让她一个人写这些病志。

她看到我惊讶了一下，“你怎么来了？快回去睡觉，明天还要工作呢。再说你不疼了？快去！”近乎命令的语气，但是我听出了她声音中的疲惫。

我冲她笑了笑，“我陪着你吧，一个人多孤独啊，再说还早着呢不是。”

她便不再管我，低头奋斗她那些病志。

病志上关于病人的基本状况在入院的时候就已经填过了，而每天的情况和用药也在查房的时候写完了。每天晚上石头写的都是手术方案，预期结果和以后所需**。这些都是最耗费脑细胞的，要想得尽量全面，还要根据病人的情况再定夺最终方案。能看出来石头废了很大的心思，每个手术方案没有一点多余的地方，而且非常缜密，处处为病人着想。**也不是那些高额的或者跟医院签订的，都是根据病人的偿付能力酌情开的。

我很佩服石头能够想这么多，而且这期间她自己没有得到任何额外的好处。她从不收病人的钱，这是她的原则。而且在她那里，人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只要是病人，她就会尽力。作为一名医生，她把治病救人看作是她的职责，就算是罪犯，她也会尽全力做到最好，至于其他的那是**的工作。她绝对是医生中的楷模，在国内当了这么多年的医生，我不知道她是怎样做到的，我不敢相信国内还有这样的医生。曾经壮志满满地踏进医学的领域的人，当踏入医院的时候，曾经的誓言全都被抛在了脑后，心灵很快被金钱污浊。那些少数能够不失本心的人会渐渐被排挤，最终不是退出医学界，就是同流合污。石头或许是因为她爸的缘故吧，这样她才能在这样一个污浊的地方独善其身。

我边看病志边感慨着，时间慢慢地流走，终于石头写完了最后一本病志。她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说：“快1点了，洗洗睡吧。”

我认真地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看的她有些无措。我很认真地问她：“石头，你是怎样保持一个医生的本心这么多年不变的？”

她没有回答，只是苦笑了两声，摇了摇头，“不早了，咱们睡觉去吧。”

于是我没再强求她，我想她不说自然有她的原因，或许这个答案应该我自己去寻找。

晚上跟石头一起睡，睡得很实。直到第二天早上6点的时候被闹钟叫醒。我第一时间按死了闹钟，看了看身边的人，发现石头还睡得很熟。我悄悄地下床，为石头准备早餐，真希望这样的日子一直过下去。

Chapter 25

日子就这样平静而幸福地过着，我也渐渐熟悉了医院的日程，医学术语也用得越来越熟练，虽然偶尔还是会挨打，不过我已经认真面对了，石头也就不难为我了。我也开始帮石头写病志，一如既往地给石头做饭。石头也让我在手术中担当一些重任，我在她的指导下进步很大。

在我的实习期快要结束的一个夜班，我和石头一如以前在医院的值班室里讨论病人的手术方案和最近世界上的一些了不起的手术。突然，有个护士推门进来，很着急地把我们带到急诊室，我知道今天晚上要有大手术要做了。

看到病人的时候，我惊了，我往后退着，跑出了病房，躲在楼梯的角落低声抽咽。那是一位老奶奶，跟我的姥姥长得很像，那种痛苦神情让我忍不住想起那伤心的过往。我还是无法面对十几年前的事实，无法正视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我看见石头跑过来。她揪起我的领子，把我拽了起来，“我不管你是怎么回事，你要跟我完成这个手术，你必须战胜自己，跟我去手术室。她脑梗塞，必须及时手术，病人已经推到手术室了，你必须跟我去。”

“我做不到，我会害死她的。她跟我姥姥太像了，我不行，我做不到。”我拼命地摇着头，试图挣脱石头的手。

石头死死地盯着我，眼里流过了一丝失望。随后，她迅速抬起右手，手掌以极大的加速度最终落在了我的左颊上。我感觉时间在那一刻突然静止了，我的头偏向了右侧，大脑一片空白，不敢相信刚才的事情发生在了我身上。我转过头，不可思议地看着石头，却看到了她眼里的愤怒。

“这么长时间你还是没办法走出阴影是吗？她不是你姥姥，她是你的病人，你要为她负责。你也不是那个医生，你会尽力去做好你的手术。还没有尝试就去否认自己，你太让我失望了，这不是我认识的舒畅。你该怎么办你自己决定吧，我要去尽我作为医生的职责了。”石头放下了拽着我的手，转身，决绝地离开了。

我定定地站在那里，石头刚才的话一直在耳边回响，她把我打醒了。是啊，我怎么会这么不理智，这么颓废？那病人的生命握在医生的手里，而作为医生的我却在逃避，那么我跟那些不负责任的医生又有什么区别？现在是夜班，没有其他的神经外科医生顶替，就算是叫人也要等很长时间，石头一个人又怎么能完成这么大的手术。

我迈开步子，飞奔到洗刷间，快速地消毒，换好手术服，走到手术台前。手术刚刚开始，石头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我向她投出了感激的目光，她则是点点头，继续她的手术。

因为是夜班，医生只有我和石头两个人，麻醉师是特地赶来的，护士也刚刚够忙得过来。我不知道石头哪儿来的信心知道我一定会来，否则这个手术她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

手术做了很长时间，一直到第二天凌晨五点多。病人因为抢救及时，总算是活过来了。所有人因为通宵手术都累得不行，在手术结束的一刹那，大家都松了一口气，唯独我的心还是悬着的，因为我知道接下来等着我的会是暴风雨。

“唉，好吧。”最终妥协的还是我，我告诉自己石头又不是没看过，豁出去了，把这个早晨挨过去，今天还是一样美好。我缓缓退下所有的屏障，手术裤很松垮地掉在了地上。

石头没再多说，拎起皮带就开始抽，疼得我咬牙跺脚，但是又不敢喊出来。

“啪啪啪”的声音在身后有规律地响着，石头一直没有说话。感觉她很轻松地挥舞着皮带，而被皮带肆虐的地方则一定是姹紫嫣红的。我已经汗流浃背了，叫喊声一直憋在喉咙处，不敢挑战医院墙壁的隔音效果。

在石头面前，我已经放下了曾经引以为豪的自尊，从第一天的那一刻起。这不是卑微，而是另一种尊重。我的生活已经因为另一个人的种种而改变，妥协也渐渐在我的生活中占据主导地位。

Chapter 27

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床上，阴湿一片。我不停地挣扎着，却被一只手死死地按在那里，动弹不得。皮带还在挥动着，每一下都能够让我疼得颤抖。

我不知道石头怎么还会有这么多的力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我只是咬着牙挺着，告诉自己很快就结束了。但是事实仿佛并不是我想的那样，石头并没有挺下来的意思。她从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这让我有些恐惧，我猜不出她是怎么想的，只能沉默地忍受暴风雨的洗礼。

感觉过了很久，我感觉我都出现幻觉了，石头还没停手。本来准备咬咬牙坚持下去的，但是嘴里却说：“石头，别再打了，我受不了了。”我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

石头听到我说的话，立刻停下手来。我回头看她，却看到她匆匆忙忙地扭过身去，放下皮带，快速走了出去。

我呆在那里了，完全没有搞清楚这是什么状况。我明明已经认错了，也被她打得快要致残了，做了那么多的妥协，她打完就转身走掉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就错得那么离谱？连一次原谅的机会都不配拥有？我明明已经弥补了我的过失，明明承担了后果，那这一切对于我来说岂不是莫大的不公吗？

我本想去追，但是权衡了一下身体状况之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毕竟现在的我追不上她，只会徒增笑料罢了。我静静地趴在床上，急促地呼吸着，大脑里搜索着各种各样的原因来解释石头的离开，但是每一条都被我否决了。

就在我大脑高速运转的时候，石头回来了，看着我还趴在那里，无奈地摇了摇头。“怎么还趴在这儿？还想再挨一顿？”

我听到这话立马站起来，提上裤子，刚才光顾着郁闷了，忘记了形象，脸上不免有些发烫。当裤子和皮肤摩擦的时候，我便知道了今天我别想好过了，而且石头的胳膊明天一定会疼。

我的脸上挂着泪痕，小心翼翼地看着石头，不知道说什么好，就这样尴尬地看着。

石头看出了我的窘态，走到我身边，轻轻地拍着我的脑袋，“怎么？害怕了？对我不满意了？”

“没有，我哪敢不满意啊。”我扭过头不去看她。

“呵呵，还跟我置气呢，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别憋在心里，难受。”石头依旧摸着我的脑袋揉来揉去，让我有些不好意思。

“你不是什么都能看出来吗？还用我讲？”我小声嘟囔着，没想到石头还是听见了。

“哦？我不是怕我讲出来你不好意思吗？你确定要让我帮你说？”石头笑着看着我，一副心下了然的表情。

“好吧。我刚才看你转身就走，所以有点儿害怕，然后有点儿生气。我本来不想这样的，不过我也控制不了。”我嘟嘟囔囔地说，感觉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坦白出来特别别扭。

“哈哈，原来小孩儿对我有想法了，我刚才不是出去给你拿药了吗？要不然你今天准备趴着过？”

“切，那也不用那么长时间吧。”我看着石头，突然怔住了，仔细看石头，才发现石头的眼睛有些红肿，这绝对不是熬夜造成的，我可以断定刚才她哭了。我没再纠结那个问题，毕竟根本没有必要打破沙锅问到底，这样对谁都没有好处。

“你趴那儿，我给你上药，麻利点儿。”石头转开了话题，我也不再深究。

Chapter 28

她轻轻地退下我的裤子，即使很小心，却还是让我狠狠地疼了一下。我忍着痛让石头上完药，石头还是那样的温柔，小心地擦拭着。

忽然，我想到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石头，你刚刚为什么打的那么狠啊？我明明已经认错了，你一直都不停，好疼啊。”不生气时的石头还是很和蔼的，我也就敢把心里的问题都说出来了。

“你一直没让我停手，我怎么能停啊？”石头戏谑地说，让我很是无奈，完全没懂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那如果一开始的时候我就让你停，你会就停吗？”我很不信她地问道。

“你不会那么做的。除非你实在受不了了，你才会说出来的。”石头自信满满地说。

“那我现在知道了这个秘密，以后岂不是会很爽吗？”我坏坏地笑了一下，眨着眼睛看着石头。

石头刮了一下我的鼻子，“笨蛋，你才不会呢。再说我今天也知道你的极限了，下次给你规定数量，你想逃也逃不了。”

我彻底无语了，没想到石头这么了解我。我确实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放下一切，卑微地向别人乞求，这是我的底线了，多年来没有求过任何一个人，石头是第一个打破它的人。我不知道我该用什么心态面对她，是感谢还是埋怨。

“原则都是人定的，有的时候不要把自己圈在边边框框里。但是有些原则一定不能打破，一旦打破了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你会一直说服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但是之后你还是会再做，直到把它当成习以为常的事情。你那不算卑躬屈膝，只是告诉我一个你忍受不住的事实而已。”石头看着我的眼睛，我看到了她眼里的那个小人迷茫的脸一点一点变得深沉。

石头说得很对，只是这个度要把握好，什么样的事可以圆滑地处理，而什么样的事是坚决不能妥协的。

我感激地看着石头，“恩，我懂了。谢谢你，石头，你真好。”我没有看她，因为觉得好别扭啊。

“呵呵，小孩儿还不好意思了。”她又摸了摸我的头，帮我穿好裤子，一只手搂住我的腰，两个人就这样躺着。

“那个，石头，今天真的很疼，我，那个”

“知道了，但是不疼怎么能让你记住教训呢？再说我打你之前跟你说过你要承担责任的，我不想你今后因为同样的问题出事儿。”

“但是今天的工作怎么办啊？以后可不可以回家的？我不好意思。”

“哈哈，这样啊。工作又碍不到什么事儿，不过你的提议可以考虑。但是要是错得离谱，我又控制不住脾气，那你就只能受着了。”石头坏笑着，完全不理会我痛苦的表情。

“算了，不逗你了。现在还有一段时间，睡一会儿吧，累了一晚上了，刚才还被我打了一顿。一会儿还有一天的工作呢。”石头给我盖上被子，把我揽在怀里。

看着石头疲惫的脸，不免有些自责，如果不发生这些事儿或许石头也不会这么累。只是，正是因为生活中的这些小波澜才让生活更精彩。看着石头，渐渐地我也睡着了。

Chapter 29

“起来了，起来了，该查房了。”护士推门进来，确认把我和石头弄醒了之后，满意地离开了。

我看她走了以后立即倒下，实在是太累了，眼睛都睁不开。好不容易睡一会儿，还不让睡个够。

我刚倒下，就有个东西撕扯着我的耳朵。我没理它，继续睡，因为实在是不想起来。但是那力量越来越大，直到我无法忍受了。

“好，好。我起，我这就起。”迫于强大的挤压力，我不得不再一次妥协，挣扎的睁开眼睛，发现石头正在冒火的眼睛，瞬间困意全无。我立刻爬起来，以最快的速度准备好一切，等待石头指示。

“恩，不错，动作不慢啊。现在跟我查房去。”说着，她拍了我一下，疼得我面目扭曲。

“坏石头，就知道欺负人家。”我小声地宣泄着我的不满。

“怎么？不满意啊？”石头挑起眉毛，两手插在胸前，让我感觉背后有一股凉气在向上冒。

“没，没，石头多好啊。我刚才说话了吗？我好像什么都没说啊。”我转了转眼睛，装作无辜状。

“这还差不多，知道我好就去跟我查房去。快点儿，别让我等着你。”石头拉着我就往办公室走，刚迈出步子，我就发现睡那一觉根本没缓过来，某部位又开始疼了。

我跟着她穿梭在医院的走廊里，去各个病房查看病人。我在这近一个月里已经熟悉了中国医院的模式和工作流程，每天的工作也可以游刃有余。

走在石头旁边，轻车熟路地询问病人状况，偶尔调侃两句，唠唠家常。熟练地填写病志，给病人做检查，回答石头问的问题。现在基本可以流利地回答石头的问题了，当然也会有的时候回答错，但是英文已经几乎销声匿迹了。

我跟着她穿梭在医院的走廊里，去各个病房查看病人。我在这近一个月里已经熟悉了中国医院的模式和工作流程，每天的工作也可以游刃有余。

走在石头旁边，轻车熟路地询问病人状况，偶尔调侃两句，唠唠家常。熟练地填写病志，给病人做检查，回答石头问的问题。现在基本可以流利地回答石头的问题了，当然也会有的时候回答错，但是英文已经几乎销声匿迹了。

我看到了那个让我们忙了一晚上的老奶奶，她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只是刚刚醒来，有一些虚弱。她看到我们一直感谢我们，她儿子也一直道谢。只是我在一旁没有出声，因为我一念之差差一点害死了这位老人。留着石头一个人应付这样的场面，石头一直说“客气了，客气了”，“应该的，应该的”，我则站在一边像木头一样。

出门后石头毫不客气地给了我一下，“你在旁边干什么呢？明明看着我陷入苦海，你也不救我一下，在旁边偷笑呢吧？”

我咧咧嘴，说：“我没有。我只是觉得有愧于她，我差一点儿害死人家了，哪还有脸接受那些？”

“你现在知道了？手术前你那个样子就没想想出事后会怎么样？不过既然你作出选择了，也付出代价了，我就不再难为你了。只是以后别再干这种混事儿了。”石头即使压住了火气，看来这次真的气得不轻啊。

“放心，放心，不会了，真的。”我急忙作出保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啊。

今天一直忍着痛走完这一圈，当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我已经汗流浃背了。石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拿纸巾给我擦了擦汗，在我的椅子上垫了个坐垫。

Chapter 30

我回给石头一个大大地笑容，石头微笑着揉了揉我的头。

工作的时候便会忘记周围的一切，专心投入到那些病志中去。

渐渐地，困意袭来，我强撑着看着眼前的病志，但是眼前一片朦胧，只是很多符号映入眼帘，大脑完全没有在运转。

“看你困的，咱出去走走，清醒清醒。”石头拍了下我的头，把我从椅子上拽起来，拉着我往门外走。

我们一人买了一杯咖啡，在医院外面转悠。石头几次想说些什么，最终却还是没能说出口。

“石头，你怎么了？”我受不了这样的尴尬，于是轻声问石头。

石头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口说：“你不会怪我用这样的方式对你吧？有的时候我太过强势，可能会忽视了你的感受。”她低着头，没有看我，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个样子。

我转身轻轻抱住石头，把她的头靠在我的肩上，拍着她的背，说：“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从来都不会怪你的。不管我在别人面前怎样伪装，但是我永远会把最真实的自己展示给你。所以，相信我，不要去顾虑，你只要在我面前别活得那么累就好。”

石头轻轻一笑，“傻瓜，你就说得好听。”

我笑了笑。其实对于你，我给的承诺我都会做到。

“嘀嘀嘀”呼叫器很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是紧急呼叫。我和石头不得不赶快往现场赶。

赶到现场才发现出事的病人竟是今早刚刚救活的老奶奶。我愣在一旁，站在门口没有上前，十几年前的那种感觉再次涌上心来，脑海里一遍一遍地浮现出姥姥在殡仪馆的样子。我，还是无法挣脱那束缚，终究还是把我困在记忆中，无法自拔。

石头迅速上前，拿起除颤仪，给老人进行心脏复苏。但是终究，那起伏的心电图还是归为平静，一条平稳的直线将老人划向了另一个世界。

随着“嘀”声的延续，石头缓缓地说：“死亡时间，11点28分。”

我像是突然惊醒一般，冲到石头面前，大叫：“不会的，我们明明手术成功了，不会这样的，一定是弄错了。”

我大声呼喊着，但是石头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这不是我们所能左右的。”

我看着护士们把人往外抬，我立马上前阻止，“你们不能把她抬走。”他们一个个面面相觑，最终看向石头询问最终答案。

石头走过来，轻轻地对他们说：“都去吧，不用我多说什么了吧。”随即转向发疯一样的我，拽住我的领口，狠狠地给了我一拳。

我感觉口中腥味儿弥散开来，在转头的那一刻我终于清醒过来。

“你到底在想什么？你就是这样当医生的？刚才我在你身上没有看到一点作为医生该有的理智和从容。你看看你自己像什么样子？难道你就只是活在过去的傀儡吗？这样的你，没有资格当医生。”说完，石头扔下我，愤愤地离开了。

同样的场景，却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再次上演。这次，石头真的失望了吧。我苦笑着，眼泪顺着脸颊缓缓地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