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志青年123

Chapter 1

我，舒畅，今年28，处在一个尴尬的年龄，是一位外科医生。在美国多年，终于回到了故土，准备新一轮的征程。
我18岁留学美国，本科用了3年读完了premedical，这期间的苦换来的只是提前一年毕业。我以专业第二的成绩从JHU毕业，拿着优异的MCAT成绩，却没有等到理想医学院的录取书，只因为我是亚洲人。比我成绩差的美国人拿着哈佛医学院的录取通知书狂欢，而我却坐在角落里思考未来。带着这样的讽刺，我进了一所与理想大相径庭的医学院，只是不想放弃最初的梦想。
在医学院的这4年，我拚了命地学习，解剖，研究，因为不想让别人看不起，我发誓要当一名出色的外科医生，超越他们。
毕业后，我被分配到学校所属的一所医院实习，过着不是人过的生活，一周超过80小时的工作时间，遇到紧急状况甚至一周要在医院呆超过100个小时。实习医生很少有机会掌刀，能当助手就已经能让我兴奋一阵了，解剖是我最喜欢的部分。死亡对我来说渐渐成为常事，我也总算明白医生对于死亡的麻木了，但是我不能，因为忘不了我15岁那年姥姥的离去。
我就这样忙碌而充实地度过了2年，当上了住院医师。依旧忙碌着，渐渐有了主刀的机会，我对每次手术都很珍惜，珍惜那来之不易的经验和心中的那份感觉。

一年后，我发现自己无论怎样努力都无法施展我全部建树，还是因为肤色，因为国籍。我无法忍受这样的歧视，于是毅然决然地辞去工作，回国发展，毕竟当初学医就是为了回国改变些什么。但是，真当我回国后，我发现自己当初地想法是那么天真。我回国的事一直没跟我父母讲，我怕他们没办法接受。毕竟再等两年就能拿到医师证了，那时回国就会大不一样了。
本想回到家乡干一番大事业，却在各大医院到处碰壁。我就不明白了，以我的实力，难道就没有医院要我吗？后来一打听才知道，现在想到医院当医生，坐门诊的要拿十万，动手术的要拿三十万，但我偏偏不想给这钱。没想到十年了，医院居然还是如此黑暗。这让我不免想到了姥姥，当初也是医院给姥姥用各种药，结果姥姥还是痛苦地撒手人寰了。也就是那时，我立志要当一名有良知医生，想要以后自己能改变些什么，哪怕微不足道。现在看来，医生不知道能有多少灰色收入。
无奈之下，我来到了北京，租了个不大的房子，又开始了我的求职之旅。又碰了几次壁后，终于有一家大医院在我投了简历后决定给我一个面试的机会。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对我有兴趣的医院，心里自然是有些激动。但是我在面试那天穿得很随意，一件绿色T恤，一条藏蓝色休闲裤。要是在以前，我可能会穿正装，但是现在，我实在是不想对这份工作寄托太大的希望，我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索性不去束缚自己。

Chapter 2

我不喜欢迟到，提前20分钟来到了面试的会议室，礼貌地敲了下门，忽然想到面试官应该还没到，刚要转身，没想到屋里传来了“请进”的成**声，声音不大，却有很强的穿透力，立刻对门那边的人产生了兴趣。不过，女面试官？这是我脑中蹦出的第一个想法，我以为会是个男的，想想也是，现在女的哪比男的差啊。
带着好奇心，我推开了门，面带微笑，这样的微笑已经跟了我13年了，自从姥姥走了以后，礼貌却能拒人千里之外，这些年我很少真诚地笑。眼前的面试官回了我一个微笑，同样，职业性地笑容。
“请坐”没有温度，却让人无法抗拒。我愣了一下，拉开椅子，径直坐下。
眼前的人三十出头的样子，长得挺标致，穿着白大褂，戴着眼睛，胸前的胸牌上写着“神经外科主任 程时”。看到这个，我不觉有些惊讶，三十多岁就当主任，这人是个什么角色？不过随即一想，这是在中国，学医没那么长时间，而且这个主任也不知道是怎么当上的呢。想到这儿，我不禁鄙视地一笑，竟笑出声来。

“笑什么呢？你一进来也不说话，就开始笑，想到什么好笑的吗？”听不出这句话是疑问还是发泄不满。
我心里一惊，光顾着看她了，连句你好都没说，估计是没给对方留下什么好印象。算了，碰了那么多次壁，再碰一次也无妨。
于是我轻轻一笑，站起身来，伸出一只手，“您好，我叫舒畅。刚刚不好意思，只是在想，您年级轻轻就当上了主任，一定不一般啊。”
她并没有理会我对她的“夸奖”，站起身来，象征性地握了下我的手，淡淡地说“程时”。她的手很凉，我竟然有想给她温暖的冲动。
待我坐定，她翻看着手中的资料，说：“那我们开始吧。”我轻轻地点了下头，示意她我准备好了。
“简历上写着你在美国工作了3年，很快就能拿到美国医师资格证了，为什么突然辞职回国？”
我没想到第一个问题就如此犀利，不过，开门见山，我喜欢。“在美国，我的才华得不到发挥，很多病人无法接受一个华人医生为他们看病，医生就是治病救人的，既然在美国没有办法实现我的抱负，那就没有必要为了一个资格证再浪费几年的时光。另外，刚开始学医的时候就准备回国发展，现在是时候回复当年的誓言了。”一讲到这个话题，我就有些激动，不免说的多了些。
“嗯”她微微点了下头，看得出她对我的回答很满意。“那为什么要当外科医生呢？”
“因为当初学的premedical，进了医学院。不当医生，那岂不是这些年都白学了吗？”虽然知道她要的不是这个答案，但是我实在不想告诉她我的心结。
她倒并不急，轻轻一笑，“那为什么想学医呢？”
“当初因为好奇选了premedical，索性就一直学下来了。”我都觉得这个理由很牵强，不过这里毕竟是中国，医生都是一个样，没有必要提起那伤心事来博得同情。
“那你父母可真是有钱供你啊!”我听出了她话中的讽刺，学医很贵，而且时间又长，但是读书那7年有谁知道我的苦呢？
“呵呵，我一直都是靠奖学金养活我自己，他们是有钱，但是跟我没有什么关系吧，我上大学的时候已经满18岁了。”看不起我吗？富二代又怎样？我还不是靠自己的双手混饭吃吗？（当然，没好意思说出口。）
“怎么，不满意了？你刚才不还笑我年轻有为吗？”不是吧，她不会猜到刚刚我是怎么想的了吧。我大学时好歹修了那么长时间的心理学，不会那么容易被看透吧。难道她是高手？看来要小心应对了。不过她还真是女人啊，一直记恨着呢。
为了挽回一下尴尬的局面，我急忙说：“哪有啊，只是赞叹一下，不必在意。”

“你选了你自己专攻的外科了吗？”
“还没有，这3年什么手术都做，能有手术就不错了。”
“那你有没有特别倾向的呢？”她眼中闪出一丝期望。
“我倾向于神经外科，心外科也行。”我看到她嘴角轻轻上扬，但是猜不透她的想法。我发誓我不是因为看到她以后想套近乎而选的神经外科，只是神经外科手术一般比较大，难度较高，有挑战性。心外科也是同样的道理。
“好了，你被录取了。”
终于，我在碰了n次壁后，在第n＋1次尝试时成功了。
她接着说：“给你一个月的实习期，没有薪水，这一个月看你表现决定你以后的去留，然后以后的薪水再议。明天开始上班，工作强度相信你可以承受。明早7：30在这里开会，到时候会告诉你你跟的主治医生。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了，deal.”
“还有，尽快熟悉医学术语的中文说法，不然你手术时会很吃力。”
“嗯，会的。”其实我回国找工作的这将近2个月一直都在背那些术语。说来真的很讽刺，我以前从来没想过我会有一天去背中文单词。
“那今天就到这里吧，详细情况等明天再说。”她站起身来，朝我伸手。我发现她比我高一些，应该有一米七多一点。
我也站起来，与她握了下手，“谢谢您，今天面试很愉快。Have a good day.”我没有注意她的表情，转身便出了门，心里的激动溢于言表。终于让我有机会踏入国内的医院了，我一定要干出一番事业来。

Chapter 3

回去后没多想，找了家理发店把头发剪了，又回到了10年前干练的短发。早想剪头发了，只是在美国理发太贵，前一阵有忙着找工作，就耽搁了。在美国，有两种不可或缺服务非常贵，一个是去理发店理发，另一个是去医院看病。不过我就省事儿了。理发，就自己用剪刀修修刘海儿，后面的长了就长了吧；医院，天天去，不想去都不行，反正是医生，看病不花钱。短发的感觉真好，不用早上起来浪费时间，而且还风凉。
回到家，洗了个澡，冲去了这些天的疲惫。一看时间还早，便开始上网看最新的医学journal。想到如果当初大学毕业后没有进医学院，现在的我或许已经在实验室里研究出什么有趣的东西了。多读了四年，如今奔三十的人了，却要给别人当实习生，多么讽刺啊。
看到10点钟便上床了，已经记不得上一次这么早睡是什么时候了。好久没有睡得这么踏实了，也不知道还要过多久可以再次睡得这么香。莫名其妙地梦见了程时，梦见我们俩个一起在手术室里做骨髓移植手术。
闹钟在6点准时响起，我爬起来。回想起昨天晚上做的梦，我傻傻地笑了。看来这么久没碰过手术了，我已经对手术无比饥渴了。不过梦好真实，我什么时候才能够做那么高难度的手术啊。
今天第一天上班，不禁小小地激动了一下，终于可以进手术室了，我已经迫不及待了。没用过多的收拾，随手挑了一套休闲装，这次不是不重视了，而是为了工作方便，反正都要换的。
这些年来，已经没有吃早餐的习惯了，懒得做，也没时间，索性省了这一顿。路上买了杯咖啡，每天早上一杯咖啡已经是我这么多年的习惯了，即使昨晚睡得很早，不喝咖啡也会觉得困的。咖啡是外科医生得支柱，没有咖啡，手术都没法儿做。在路边打了辆出租车，现在开始有些后悔在离医院那么远的地方租房子离了。
北京真不愧是“首堵”，一大早就堵成这样，早知道昨天摸清地铁线路就好了。要是第一天上班就迟到，以后该怎么混啊。也不知道我跟的主治医师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是那种势利的，那以后不就是冤家路窄了么。
想着想着就到了。不巧的是，正好7：30。我扔下了钱就往会议室冲，现在我特别希望会议室在一楼。
飞一般的爬了三层楼，心快跳到嗓子眼了，不仅仅是因为剧烈运动，心中的紧张更甚一些。我敲了下门，没等里面回应便推门冲了进去。虽然不礼貌，但是能早一分钟是一分钟。
“不好意思，来迟了。”我大口喘着气，没有说因为堵车，主要是那更像是借口。会议室的长桌旁围坐了一圈医生，感觉好多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我。
“晚了3分钟，下回早点出门，我们开始开会吧。”我循着声音看过去，程时？没想到这么巧。她微微皱着眉，有些嗔怒地看着我。看得出她眼中小小的惊讶，看来我的短发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我尴尬地立在那里，捣蒜似地点着头，说：“一定一定。”
“这就是我刚刚和大家提到的舒畅，这段时间跟着我实习。”随即她看向我，说：“舒畅，这些都是神经外科的大夫，今后就都是同事了。”
我环顾了一下，微笑着说：“大家好，今后请多多指教。”嘴上虽这么说，心里却对他们非常鄙视，私下里不知道他们榨了病人多少钱呢。我心中暗自发誓，我舒畅今后一定要守住自己的原则，绝对不能被同化。
我听到下面一阵骚动，懒得管他们在说什么。
“今天会议就到这里吧，散会。舒畅，你跟我走。”这么快就结束了？我还以为会是长篇大论呢，这主任效率可真高。

Chapter 5

“看得挺用功的啊。你手里拿的那本病志的病人今天下午做手术，你准备一下，今天你来当我的助手。”不知道主任什么时候进来的，他说话的时候吓了我一跳。
我抬起头，看到她边低着头做她的事，边跟我说话。要不是办公室里就我们两个人，我一定不会认为她在跟我讲话。我从这个角度看她，发现她很迷人，过肩的头发披下来，有着白大褂也遮掩不住的好身材，五官长得恰到好处，只是那双眼睛总是那么冰冷，不知道她背后有什么样的故事。
突然发现自己愣神儿了，怎么会对眼前的人这么感兴趣。我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一下，才反应过来手里的病志。我仔细地回想着，说：“是那位肿瘤患者吧。根据MRI显示，肿瘤长在Primary Visual Area上了，应该是良性的。如果手术成功的话，他可以恢复视觉吗？”
她放下了手中的东西，抬头看着我，厉声说：“重说。”
我有点儿被吓倒了，回想刚才说的话，好像没什么错误啊。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又说英语了，但是我是真的不确定那个词用中文怎么说。于是我换了种说法：“呃，那里是大脑皮层区域17吧。”我战战兢兢地试探着，因为大脑皮层上的Primary Visual Area 也称 Area 17。
“唉，我真是服了你了。”她无奈地摇了摇头，“那个叫主要视觉皮质，我们通常不用‘区域17’这种说法。我限你这周内把中央神经系统的所有外科涉及的神经名称和各区域名称用中文背熟，我会找时间抽查。回答你刚才的问题，这位患者的肿瘤压迫视觉神经有段时间了，不能保证神经没有受到损坏。他能不能恢复视觉，要等到手术过后才能知道。”

天呐，真是强悍的女人，我都当外科医生3年了，还要像小孩子那样被抽查背单词情况，而且还是中文。不过今天的手术有点儿意思，我已经按捺不住心中激动的情绪了。我一遍又一遍地看那个病人的病志，脑子里想的全是手术。
“你吃饭去吗？”她放下手中的工作，抬头看向我，估计是饿了吧。
我看了眼手表，惊呼：“都快一点了，今天几点的手术？”
“你连什么时候的手术都不知道？你这医生是怎么当的？有那么多方式可以知道，你可以去外面的日程安排去看，就算你不知道，咱俩就面对面，你不会问我吗？。我不管你在美国是怎么工作的，这里是中国，你必须适应；你身为医生，就必须要对你的病人负责。我想这些不应该让别人告诉你吧。下次不要让我再听到这样的话。下午2点的手术，现在你跟我吃饭去。”她怒了，没有半点余地，说完就往门外走。
我愣在那里，瞬间对她的看法改变了。即使是在中国，同样存在有责任心的医生，同样存在对这份事业无比热情的医生，同样存在没有失去本心的医生。只是，这样的医生究竟还有多少？又有多少可以将这样的心境坚持下去呢？她今天给了我太多的惊喜。
我站起来，跟着她往食堂走。许久，我轻轻地吐出一句：“对不起，我以后一定负责到底。”我不知道这句话是我说给她听的，还是说给我自己听的。

Chapter 6

这家医院设施很好，对医生的待遇也很高。医院的食堂很大，菜的种类也很多。 我随便盛了些东西，买了杯咖啡。主任拿了很多肉类，也同样买了份咖啡。咖啡是外科医生必不可少的饮品，不过我倒是非常惊讶她吃那么多肉怎么身材还那么好。
“你吃那么多肉啊？”还是好奇地问了一下。
“这样才有力气做手术啊。”也是哈，不过真是羡慕她的好身材啊。
之后是一阵沉默。我一直在想手术的事，对于病人来说，复明是他最渴望的事情。
我问主任：“您觉得这次手术最难的是哪一部分？”
“在进行肿瘤与大脑皮层表面连接处的切除的那个部分比较困难，必须非常小心，不然会伤到视觉中枢，到时候恢复视觉就难了。”
“嗯，这是一方面。这个病人有心脏病史，这会不会成为手术的隐患呢？”想到病志上的内容，我不禁有些不安。
“很有可能，我已经安排了心脏外科的医生了，一旦出了问题，就立刻叫他过来。”不愧是主任，什么事都提前安排好了。只是我没有想到，其实是万事俱备，也会出事，因为这里是中国。
我期待已久的手术如期进行，第一次进中国医院的手术室，要隆重一些。我在洗刷室里享受着手术前一刻的平静。听着水流的声音，眼泪不觉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是激动，是兴奋，是那种久违的感觉。想着即将走进手术室，即使不拿手术刀，只是在一旁帮忙，我也很满足了。
“好了，别酝酿感情了，快进去吧。你现在就这样了，一会儿进了手术室是不是能激动地晕倒啊？”不知道什么时候主任已经洗刷完了，在那里无奈地看着我那些奇怪地的举动。
我抹去脸上的泪水，重新冲洗手和手臂，戴上手术帽，轻轻地对她扯了一个微笑后戴上了口罩。想想自己已经有好久没有哭过了。自从姥姥的葬礼以后，我就发誓我不会再让别人看到我哭，我不要让别人看到我的脆弱，就算是伤心、委屈，我也只是躲在角落里偷偷地流泪。那个誓言却在今天这样一个场合由这样一个人打破。呵呵，这或许就是命吧。
我走进手术室，任由护士给我套上手套和手术服，心中充斥着愉悦与满足。
我今天的手术还是以学习为主，我的工作就是给主任递刀和抽吸流体。主任的刀法很精准，给她当助手其实很轻松。不过国内的仪器还是赶不上美国医院，这样给手术医生带来了很多不便。

Chapter 7

手术顺利进行着，谁也没有想到病人的心跳突然加速，这让在场的医生、护士吓了一跳。
“病人心脏病发作了，快叫心外科的大夫来。”主任很快镇静下来，毕竟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她没有停下手中的刀，因为一旦停下来就意味着一切要重新开始。
这期间麻醉师一直在用药物控制，但是等了10分钟也没见人来，而此时病人的心脏已经超负荷很久了。
我不能再等了，再多等一分钟就会使病人离死亡更近一步。“不能再等了，现在他还有机会，如果那位心外科大夫一直不来，那我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病人离开。主任，我请求为病人开胸。我知道我的行为越界了，但是我不能置病人的生死于不顾。”我主动请缨，心中有八成的把握成功。
主任犹豫了一下，说：“如果你失败了，后果自己承担。”
“嗯，那是必然。”我拿起手术刀，深深吸了一口气。我决定为病人安装起搏器，这样能够稳定他的心跳速率。
手术很成功，不仅仅是我这方面，主任那边也把肿瘤切除干净了。正当我要缝合的时候，那位心外医生晃晃悠悠走了进来。第一句话就是：“病人还活着吗？”
我窝了一肚子火，但是手术还要继续，我没有理他，开始我的缝合。
没想到那个大夫走过来冲我大喊：“你一个实习生也敢做这种手术？你不就才、仗着自己是只海龟吗？”当他走近我的时候，我闻到一阵很浓的酒精味儿。
我皱了下眉，手术做到现在，无论是对于我还是主任都是关键时刻，我不能让他使手术功亏一篑。我压住心中的怒火，心平气和地说：“现在还在手术，请不要打扰，而且酗酒的人应该不被允许进手术室吧。”我没有停下手中的针线，我知道我必须速战速决。
他显然很不服气，对主任说：“这就是你叫出来的实习生？你难道没有教她在医院要尊敬长辈吗？”早就听说国内医院等级制度很严重，果然实习生是最没有地位的。不过巴结这种事，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做。
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的主任终于发话了：“请您出去。”态度很坚决，没有半点犹豫，虽然能看出来这位心外医生要比主任年长很多。
那位心外大夫吃惊地望着主任，随即恶狠狠地说了一句：“我就是仗着家里的势力吗？谁都知道你这主任是怎么当上的。”然后愤愤地离开了。
这回轮到我吃惊了，虽说一开始我怀疑过程时当主任的途径，但是经过这一天的相处，我坚信她有这个能力。我看了眼主任，她仍在做着手术，虽然面无表情，但我看到了她额上的汗珠。
为了缓和僵局，我对身边的护士说：“这里太热了，都出汗了，主任那边快收尾了，给她擦擦汗吧。”
我缝好后，主任那边也缝合好了，手术还是很成功的，除了中间那段不愉快的小插曲。
病人被推出来手术室，我走进了洗刷间，开始冲洗。这场手术真累啊，我有些体力不支了。我脑子里全是刚才那个大夫的嘴脸，别让我再碰见他。
“手术做的不错。”主任站在我的旁边冲洗，我听出了她声音中的疲惫。
“您没事吧？”我有些担心，并不是担心她体力会不会不支，而是她是不是介意刚才那个大夫的话。
“没事，有些累了，今天差不多了，你收拾完就走吧。”
我本来想安慰她一下，但是又觉得会越整越糟，于是留她在洗刷间里一个人静一静。

Chapter 7

手术顺利进行着，谁也没有想到病人的心跳突然加速，这让在场的医生、护士吓了一跳。
“病人心脏病发作了，快叫心外科的大夫来。”主任很快镇静下来，毕竟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她没有停下手中的刀，因为一旦停下来就意味着一切要重新开始。
这期间麻醉师一直在用药物控制，但是等了10分钟也没见人来，而此时病人的心脏已经超负荷很久了。
我不能再等了，再多等一分钟就会使病人离死亡更近一步。“不能再等了，现在他还有机会，如果那位心外科大夫一直不来，那我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病人离开。主任，我请求为病人开胸。我知道我的行为越界了，但是我不能置病人的生死于不顾。”我主动请缨，心中有八成的把握成功。
主任犹豫了一下，说：“如果你失败了，后果自己承担。”
“嗯，那是必然。”我拿起手术刀，深深吸了一口气。我决定为病人安装起搏器，这样能够稳定他的心跳速率。
手术很成功，不仅仅是我这方面，主任那边也把肿瘤切除干净了。正当我要缝合的时候，那位心外医生晃晃悠悠走了进来。第一句话就是：“病人还活着吗？”
我窝了一肚子火，但是手术还要继续，我没有理他，开始我的缝合。
没想到那个大夫走过来冲我大喊：“你一个实习生也敢做这种手术？你不就才、仗着自己是只海龟吗？”当他走近我的时候，我闻到一阵很浓的酒精味儿。
我皱了下眉，手术做到现在，无论是对于我还是主任都是关键时刻，我不能让他使手术功亏一篑。我压住心中的怒火，心平气和地说：“现在还在手术，请不要打扰，而且酗酒的人应该不被允许进手术室吧。”我没有停下手中的针线，我知道我必须速战速决。
他显然很不服气，对主任说：“这就是你叫出来的实习生？你难道没有教她在医院要尊敬长辈吗？”早就听说国内医院等级制度很严重，果然实习生是最没有地位的。不过巴结这种事，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做。
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的主任终于发话了：“请您出去。”态度很坚决，没有半点犹豫，虽然能看出来这位心外医生要比主任年长很多。
那位心外大夫吃惊地望着主任，随即恶狠狠地说了一句：“我就是仗着家里的势力吗？谁都知道你这主任是怎么当上的。”然后愤愤地离开了。
这回轮到我吃惊了，虽说一开始我怀疑过程时当主任的途径，但是经过这一天的相处，我坚信她有这个能力。我看了眼主任，她仍在做着手术，虽然面无表情，但我看到了她额上的汗珠。

为了缓和僵局，我对身边的护士说：“这里太热了，都出汗了，主任那边快收尾了，给她擦擦汗吧。”
我缝好后，主任那边也缝合好了，手术还是很成功的，除了中间那段不愉快的小插曲。
病人被推出来手术室，我走进了洗刷间，开始冲洗。这场手术真累啊，我有些体力不支了。我脑子里全是刚才那个大夫的嘴脸，别让我再碰见他。
“手术做的不错。”主任站在我的旁边冲洗，我听出了她声音中的疲惫。
“您没事吧？”我有些担心，并不是担心她体力会不会不支，而是她是不是介意刚才那个大夫的话。
“没事，有些累了，今天差不多了，你收拾完就走吧。”
我本来想安慰她一下，但是又觉得会越整越糟，于是留她在洗刷间里一个人静一静。

Chapter 8
我出了洗刷间，往办公室走，忽然看到刚才那个讨厌的心外医生，他也正好看到了我。我装作没看见他，因为我实在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跟他打起来。
“呦，这不是海龟吗？这么快就把我忘了？”真是什么不想来什么。
“呵呵，咱俩好像没什么关系吧，我走我的路，你过你的桥。”我极力克制，不能第一天就在医院闹事儿。
“是吗？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按照正常渠道进来的，从国外回来就可以得瑟吗？仗着家里的权势，你们主任什么都不是。”
我怒了，实在不能再忍了，他说我怎样我可以忍，但是我知道主任的实力，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别人说她不好，我就再也忍不住了。既然忍无可忍就无需再忍。我揪起他的领子，照他脸上给了一拳。“你一个医生，不顾病人的生命，上班时间酗酒，你明知道今天可能会有你的手术，找你你却不在，像你这样的人，不配当医生。你又有什么资格说主任呢？”
他摇了摇头，回了我一拳，我侧了一下身，但是还是没有躲过，拳头擦着我的颧骨过去了。
我刚想回击，就听到身后的声音：“舒畅，住手，你也不嫌丢人，跟这样的人一般见识。”我听到着声音，拳头立刻软了下来，转头看向主任。没想到那个心外医生那么不道德，趁我转头的时候冲我左脸上结结实实地打了一拳。我没有站稳，跌倒在地上。
主任连忙过来扶我，对那个医生说：“你一个大男人打女人，还背后偷袭，你丢不丢人。”没有等那医生回应，就拽着我说：“舒畅，走，咱俩该算算账了。”
我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脸上的痛肆虐着，但比起这个，我更关心主任目前的心情。我一直安慰自己，上司而已，就像当初的老师一样，说的话无非左耳进右耳出。恍恍惚惚，我跟她进了办公室。

已经很晚了，外面夜色渐渐降临，医院也渐渐平静下来，除了值班的护士还在忙碌着，其他人也都下班回家了。
我知道她要训我，我明白，我这个实习生让她丢脸了，居然在医院里打起来了。于是我顺手关上了门，并上了锁，实在不想让别人知道。
“呵呵，挺聪明的，现在知道丢人了？”她边拉窗帘边跟我说。
我无奈地笑了笑，说：“主任，您有什么话就说吧，我还等着回家吃饭呢。”心里多少有些抵触，毕竟不是小孩子了，道理我都懂，只是情绪没控制住罢了。
“那好，你知道你今天错哪儿了吧？”她没有露出表情，让我读不出她现在的心情。说实话，她隐藏得很好。有时候我都怀疑她是不是有面瘫，不过这个想法很快就被我扼杀在了摇篮里。
“嗯。越界是吧？我或许管不到他，但是我不能不管我的病人的命。他的行为差一点断了那个病人的命，难道他就一点代价都不用付吗？”我越说越激动，到后来有点儿控制不住了。
“原来你是这样想的。难道美国就是这样教你的？那是不是今天你的病人死在了手术室，你能要了他的命？”她的声音先前还是平静的，但是后一句不免高出了一倍。
我怔了一下，没有回答。在美国这么多年，我一直是理性的，那个法制社会让我时刻保持理智。而今天，我怎么会这样疯狂？我仔细想了想刚才发生的事，我一直在克制自己，只是那句“你们主任什么都不是”让我的感性占了上风。不过，今天的病人如果因为他离开人世，那我真的不会放过他。但是我相信我会保持理智，毕竟身为医生，我尊重生命。

Chapter 9

“怎么？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是吗？”她绕到我身后，接了杯水，饶有兴致地问。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是我的倔强不允许我承认自己有错。“我不认为今天的事错在我。”
“哦？这样啊。”她眯起眼睛看着我，“你转过身去，站到办公桌前。”
我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是出于对她的尊重，我还是照做了。
屋子里就这样一直安静着，直到一声“嗖啪”打破了这份沉寂。
我惊了一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疼痛在屁股上蔓延，我才明白她要干什么。我迅速转身，握住她已经高举了的拿着皮带的手，脸上感到一阵燥热。
我平静了一下，说：“我念在您是我的上司，我尊重您，但这并不代表我可以放下我的尊严，对您卑躬屈膝，任由您摆布。尽管我今天有错，您也没有资格这样做。”
她举着的手抖了一下，像是自言自语地说：“只是上司是吗？但是我在乎你，我不想你这样。”她好像犹豫了。
是在乎吗？我没有听错吗？在国外这么多年，没有真正的感情，家人不在身边；朋友，呵呵，一旦跟利益占边儿，什么朋友都是敌人。而眼前这位只跟我相处了一天的人却让我着实感动了。我不管这是不是真的，只为她那句话，我愿意放下我的一切。其实我何尝不在乎她呢？如果不在乎，我有怎么会因为那一句话而情绪失控呢？
我放下握住她的手，看着她，说：“对不起，我以为没有人会在意我。”
她也放下她的手，很认真地跟我说：“如果你只是把我当做上司，你现在就可以离开；但是如果你也真的在乎我，那你就相信我。”
我没有犹豫，给了她一个真诚的笑，转身，手扶着桌子。是她，填补了我心中多年的空缺，我不想失去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即使要我付出再大的代价。
“嗖啪”，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继续刚刚没有完成的动作。一层薄薄的工作服无法阻挡这有着巨大加速度的冲击。我紧咬牙关，不让自己叫出来，屋外那么多人呢。
“嗖啪，嗖啪，嗖啪”，连续三下，好痛。我想到，臀部的神经末梢接收到信号，进行突触，把信号传送到了脊髓，然后又传送到了大脑。
“嗖啪，嗖啪，嗖啪”，剧烈的疼痛打断了我的想法，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想这些。
“嗖啪，嗖啪，嗖啪”，不知道什么时候，桌子上已经湿了一片，有汗，也有泪。今天一天居然哭了两次，不，应该说是流了两次泪。
“嗖啪，嗖啪，嗖啪”，身后的人一直没有说话，我也一直忍着，只是疼痛一直在身后叫嚣，让我不知道我要保持这样的姿势多久。
“嗖啪，嗖啪，嗖啪”，三个一组的击打让我丧失了思考的能力，本来还是直着的身子挨了这么几下后，已经贴在桌子上了。
“嗖啪，嗖啪，嗖啪”，主任一直没有说话，我却一直放不下面子去求饶，认错。
……
感觉过了很久，直到身后的疼痛不在允许我的思绪乱飞了。
“别，别这样，至少让我知道理由。”我终于忍不住了，决定首先打破这份寂静。但是认错，我还是做不到。
她停下来，这场博弈，注定我不是赢家。“我以为你想清楚了呢，看来我还是不够狠。”
语毕，她又举起胳膊，“嗖啪，嗖啪，嗖啪 ……” 这回，她没有停歇，皮带夹杂着风一下一下地落下来，带着渗人的声音和一次次撕心裂肺的疼。能感觉到她很卖力，至少身后比起刚才要疼很多。

Chapter 10

“啊！”这样的攻势持续了一段时间，我本已软下来的牙床再也闭不住了，终于声音冲破了那条无法闭合的缝隙。身后疼得连喘息都变得吃力。
我知道我坚持不下去了，一旦松口了，就无法再控制住自己了。“停，停下吧。”我大口喘着气，憋得太久了，让我一时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她放下手里的凶器，静静地等着我。
“今天是我不对，不该感情用事。我知道在国内当医生是要忍的，他是心外主治医师，而我只是一个实习生，我不该那么做的。呵呵，以后应该不会好混了。”我歇了一会儿，终于说出了我组织了很久的话。
“恩，感情用事是一方面，另外有那么多方式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你却选择了最不理智的一个。我下楼的时候听到了你们的部分对话，我知道你一直在忍，其实你没有必要为了那句话让你自己背负受伤的危险。我只是气你为了一个只认识一天的人而这么不计后果。”她的声音柔和了下来，我听得却很揪心，眼泪再一次不自觉地流了下来。她难道一直在为我考虑吗？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突然这么冲动，或许我也在乎你吧。”我的声音到后来几乎听不见了，更像是在跟自己说。
屋里突然静了下来，谁也不愿打破。门外传来人们忙碌的声音，而我却更享受此时的沉静。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反应过来我保持这个尴尬的姿势已经很长时间了。我直起了腰，活动一下已经发麻的双腿，却发现无论我怎么动都会牵动身后的肌肉。转头看着掉在地上的凶器，居然是我的皮带，我连撞死的心都有了。
她从身后递给给我一条毛巾，“擦擦脸吧，你哭了那么长时间。”
我尴尬地笑了笑，今天泪腺突然发达了，以前我都不会哭的，想想自己已经麻木很久了，不知道眼前这个女人能不能让我的心柔软起来。拿起毛巾就往脸上擦。“嘶”忘记了刚才打架的事了，好疼，估计脸上表情很狰狞，会不会已经毁容了。
“噗，我帮你吧，已经肿了。你等会儿，我给你去拿药。”其实她笑起来挺好看的，但是平时怎么就那么不容易看到呢。医院就是这点方便，受伤的时候拿药方便。
她出了门，我还站在那里回想刚才那不可思议的一幕。直到她把药敷在我肿起的脸上，我才回过神来。
她小心地擦着，一点儿也不想神经外科的主任，倒像是护士。真没想到她还有这样的一面。
“今天回我家吧，我家就住对面。你家应该住的挺远吧，要不你今天早上也不会迟到。”她擦完药跟我说。
“呃，这样不好吧，我还是回去吧。”虽然很愿意和她在一起，但是我终究是不太擅长和别人打交道，万一她家里有人，我会觉得很别扭的。
“你都这样了，怎么回去？听我的。再说我家就我一个人，不用担心，我一个人在家也挺闷的。”她还是那么强势。
不过也是，我这样回去还不得折腾到明天啊，还是答应她吧。“好吧。”
“那你现在收拾收拾跟我走。那个，裤子就先不用换了。”晕，这个太丢人了。

Chapter 13

她看到我表情有些不对，有些焦急地问：“怎么了？噎着了？”
“没，咳咳，粥，粥。”我有些说不出话来了，好咸啊。
“慢慢喝，呀，鸡蛋的盐没撒均匀，是不是你吃的那块盐多了？”
“什么？你什么时候放的盐啊？”什么叫没撒均匀
“啊？鸡蛋炒熟之后啊，不对吗？”她一脸无辜地看着我。
“没，没事儿，下回记得搅鸡蛋的时候就放盐，别放太多。”我真的无语了，这么优秀的主任居然没有做饭天赋。
“以后我给你做饭吧，都是你一直在帮我，我也应该为你做点儿什么。”我在美国这些年，做饭是没有问题的了。
“嗯，也好，那你以后就住这儿吧，反正我这儿也没人，一个人也挺寂寞的，你也不用交房租，每天给我按时做饭就行，要品种丰富，味道好，不然让你重新做。”
“好是好，但是石头你没有男朋友吗？你都这么大了，你不着急找一个吗？”我倒是想住她这儿，她这儿这么宽敞，比我那一室一厅的小地方好多了。
“男朋友啊，呵呵，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找任何男人了，没一个好人。”她很气愤的样子，不知道她有着什么样的过往。
“别这么说，那你也不能单身一辈子吧，你以后怎么办啊？”还是没好意思问她以前的事。我这人就是这样，别人的事，只要别人不主动跟我讲，我就算好奇也不会触碰别人的隐私。
“再说吧，当医生这行的，尤其是外科医生，结婚就是自毁前程，以后再说吧。”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又喂了我一口粥。“你呢，找了吗？”她无意地问了一句。
“以前找过，美国人、中国人都找过，但是没有真正对我好的，玩两天也就都散了。不想再找了，我输不起了。”呵呵，想起我的恋爱史，也还真是，现在这年头，好男人上哪儿找去啊。
“那，那种事你做过吗？”看出她的犹豫，其实对于我完全不用这样。
“我在美国呆了这么多年了，我要说没有你能信吗？但是只是跟一个我喜欢的男朋友有过一次，然后就再也没有过了。我，我还是受不了。你呢？”她问了那么多，让我对她有些好奇，还是忍不住问了一下。
她怔了一下，眼里出现了没有过的厌恶和些微的恐惧。我知道那可能会是她心里的阴霾，再说我们才刚认识不久，就算一见如故，也不该讨论这些。于是我避开了这个话题，“咱别这么重口味了，饭都吃完了，你喂了我这么长时间了，让我帮你刷碗吧。”
她缓了过来，微微偏了下头，“你这样就别逞能了，等着我，我一会儿就刷完，我还要了解一下你呢。”说罢，她就走出了房间。
了解我？不是已经够了解的了吗？怎么也不让我了解了解她啊。趁她出去的时候看了看我可怜的屁股，又红又肿，她下手那么重，明天注定不会有好日子过了。

Chapter 14

她很快就回来了，换上了很舒适的睡衣，淡淡的蓝色，看起来很清爽。“那我就开始问了，你不许对我隐瞒，听到没？”
“这样不公平啊，要不这样吧，你问完一个问题就让我问一个。”我要为自己争取机会啊，不能总让别人牵着鼻子走。
“嗯，好吧，但是我不想回答的可以选择不回答，不过你不可以。”她也太霸道了吧。
“我尽力，但是如果问题太过分的话，我不会回答的。”这是我的原则，也是我的底线，该坚定的时候还是要坚定的。
“恩，好，我会尊重你的。”她很认真地回答我。
“你为什么学医？”她看着我说，我刚想说我不是告诉过你吗，她就补了一句：“别跟我说因为学了医学预科，这个不是理由。”
呃，这个女人不好惹啊，是不是以前专攻心理学的。“那我说了。我上学的时候喜欢生物，喜欢研究人体，喜欢解剖学，感觉很刺激。但是这些只是让我对生物很感兴趣，至于后来为什么会学医，还是因为我姥姥。”我停了一下，那在我脑海中封印了很久的画面再次浮现在我眼前，我心里痛了一下，有些哽咽，却始终没有流下眼泪，对于这件事，我已经有些麻木了。
她没有说话，只是深邃地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示意我说下去。
“我小时候爸妈都在外地打拼，只是跟姥姥、姥爷相依为命，我跟姥姥的感情格外好，还答应过她要给她生个曾外孙女。但是后来姥姥心脏出了点、毛病，需要做手术，当时我们没有想到要给医生送礼，就顾着着急了，也不知道这么回事儿。结果那大夫应是把手术时间延长了，我姥姥年纪大了，根本受不了那么长时间的手术，再加上麻药剂量大了，她心脏受不了，就，就 ……”我说到最后实在是说不下去了，有些透不过起来了，泪在眼里转了几圈后终于一滴、两滴地落了下来。
石头抚摸着我的背，向下捋着，“都过去了，我明白你的感受，当医生这么久了，我还是没能改变什么。但是你要记住，即便你无法改变周围的一切，你一定不要让别人改变你。”看的出她眼中的愤怒和怜惜。
我渐渐地平静了下来，使劲地点了点头，“那你为什么学医啊？”

她的眼睛顿时黯淡了下来，随即无奈地笑了笑：“因为我爸。你今天听到的那些都不假，我能走到这个位子上，如果不是我爸，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你也知道中国这世道，凭什么年纪轻轻就当主任，就算本事过硬，资格也不够。我爸是这家医院的院长，我从小他就要让我学医，想让我当外科医生，继承他的事业。虽然我对医学很感兴趣，但是我不想在他的笼罩下生活，我想要自己打拼我的天下。但是父命难为，再加上我爸的势力，我别无选择地读了医学院。读了之后我发现我特别喜欢心理学，于是悄悄地学着心理学，去听心理学的课。后来我鼓起勇气跟我爸讲了，说我想学心理学，以后当个心理医生也好啊，至少接触的是我喜欢的东西，但是我爸硬是不同意，说心理医生没前途。你可能会问我为什么不反抗，其实我抗争过，但是最后发现，以我爸的人脉，毕业后如果我想有饭吃，就得听他的。没办法，放弃了当心理医生的想法，最后选了神经外科，毕竟这是跟心理学最贴近的领域了。”
“那你够可怜的了，我觉得人生最大的悲剧就是不能从事自己喜欢的职业了。不过现在没有几个人从事的是自己喜欢的职业。”然后我就开始感慨，怪不得总能看透我，原来对心理学颇有研究，看来比我厉害啊，以后要注意着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