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水读 >  百度贴吧 >  黑花 >  【原创文】杭城十八事(瓶邪,黑花,民国,军官,下斗,抢亲)

【原创文】杭城十八事(瓶邪,黑花,民国,军官,下斗,抢亲)

楼主:子桑255  时间:2021-04-08 23:03:23
更新第十章的艾特,么么哒,文文在上一页~

@水中映墨@小葱拌豆腐475@给n1的心@与羁绊@LOVE瑜ruby
@chun镜 @灵异系的残弦 @翾玥儿 @mokuro记忆
@修罗不会爱 @樱氏流年 @痕寒卿 @清风紫雪儿 @白灵清雅
@燕儿恒爱杰 @镇魂之觉悟 @浅墨哀痕 @亲爱滴笑笑一号

楼主:子桑255  时间:2021-04-08 23:03:23
更新第十章的艾特,么么哒,文文在上一页~
话说因为一直被吞艾特,桑桑都不知道是不是艾特成功了,成功了的话还请留个言哈,么么哒~~


@向日葵开放ing@长亭短@我也叫雨辰@岚风已殇@SHEILOCK13
@吐嘈ll丶 @男爵的承诺 @软瘾9675 @因何不可 @找到猫菌捡回家

@夏魔恋青 @暗黑盒子有响声 @LOVE瑜ruby @轻影映红窗FLY @洋娃娃2599
@水瓶初晨 @暗夜_殇紫 @勿造次i @SEVEN汝颜X殿 @爱新觉罗氏七七

楼主:子桑255  时间:2021-04-08 23:03:23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过一部叫《战神MARS》的漫画(也有拍成台剧,只不过台剧里的人物有点走样了),各种感觉男主角“零”和黑眼镜非常像,


是桑桑最爱的男人类型啊,仰头长叹花痴脸~\(≥▽≤)/~




楼主:子桑255  时间:2021-04-08 23:03:23
----------------------------------------------------------------------------------
第拾壹事 浮生半日 【解语花视角】


半月有余,秋景渐凉,清晨的微风穿过杭城,为老城区覆上了丝丝凉意。

西泠印社门口的小道上,缓缓驶来一辆油光发亮的黑色道奇,稳稳的停在榆木大门前。

穿着纯黑短打的司机敏捷的跳下车,迅速跑到左侧后车门处,毕恭毕敬的打开车门,弯腰候着。

一身红色丝缎长袍的解雨臣以近乎优雅的姿态步下车来,抬眼看着那瘦金体的匾额,目不斜视的吩咐道:“两个时辰之后再回来。”

司机连声应着,在他身后小心的关上车门,迅速的将车开走了。

解雨臣这才慢慢的踱上石阶,轻叩榆木门扉。

门过了片刻才打开,王盟那张睡不醒的嫩脸从门缝里探出来,一见是他,立刻清醒了:“小九爷,您来啦!”说着话,赶紧将大门敞开,把他迎了进去。

“你家小三爷呢?”解雨臣的视线扫过有些落灰的古董架子和八角桌上铺摊凌乱的书稿,问道。

“老板刚起,这会儿和张团长在后院。”王盟有些惶恐的答道,将他一路往后院引去。

“他最近还好?”解雨臣挑眉问道。他知道吴邪很爱惜古本,如此凌乱的摊在桌上不是他惯常的作风。

“呃。。。”王盟挠了挠头,“老板从斗里回来之后就睡不好,总是做噩梦,白天也有点恍惚。”

“噩梦?”解雨臣顿了顿脚步。

“我也不知道他梦到了什么,就是有两次听到他说梦话,总是在咕哝‘小哥,对不起’什么的,”王盟抬眼小心的看着他,“是不是斗里发生了什么事?”

解雨臣心道,我要是告诉你,转眼吴三省就得知道,再转眼全杭城就都传开了。于是他凉凉的说了一句“不该问的别问”,抬脚就进了后院。


晨光从梧桐那微微发黄的叶片间洒落下来,树影交错在石桌上。张起灵左腿上绷带和夹板未拆,半躺在吴邪专门购置的黄杨木长椅上望天,神色淡然的好似风一吹就没了。

而吴邪却端着一只青花叶纹碗,半坐在他身边的石凳上,圆润的脸像包子一样皱起,弯腰对着哑巴张嘀咕:“小哥,你就喝了吧。”

“不用。”哑巴开口,声音也是淡淡的。

吴邪有些无措:“可是阿贵请的郎中说这药对生骨很管用的,你就喝几口——”

“不喝就不喝了吧,”解雨臣半倚在院门口,凉凉开口道,“就张团长这怪物一般的恢复能力,喝了说不定还有反作用,骨头长太多可也不好。”

“小花,你怎么自己来了?”吴邪放下碗,给他让了座,“三叔不是说叫个伙计来取就好了吗?”

解雨臣施施然坐下,拿起桌上的白瓷茶盅给自己倒了一杯雨前龙井,品了一口之后才道:“来看看你而已,就吴三省那点分成,爷还看不入眼呢。”

吴邪笑了笑道:“这次虽然惊险,但是真的得了不少好东西,才半月就出空了货,王胖子乐的都找不到北了。”

解雨臣放下茶盅,垂眼看着白瓷盅子里漂浮的碧色茶叶,纤细的手指在杯沿上拂过:“那鬼玺呢?也出手了?”

“只有那个,三叔不让声张,到现在还锁在我房间里呢,”吴邪脸又皱了起来,“总觉得搁那东西在房间里阴森的很。”

“没事,”解雨臣瞥了一眼持续望天的张起灵,勾起嘴角,“有哑巴张在,魑魅魍魉的都不敢动你。”

那圆润的脸上浮起一抹红,吴邪抿了抿嘴,片刻之后才问道:“对了,齐团长怎么样了?”闻言,张起灵的视线总算是转了过来。

“放心,没死成。”解雨臣状若不经意的答道,“十天前就回萧山营房去了。”

“哎?为什么这么急着回去,那山上哪有条件养伤?”吴邪瞪圆了眼。

“他说,如果他再不回去,营地里会翻天的。”解雨臣想起那人临走时仍旧苍白的脸色,有些气不打一处来,“驭下无方,自找的。”

吴邪刚想笑,一抬眼,却见到两个熟悉的身影踏入后院,那抹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解雨臣回头,只见一个身穿土黄色短打的年轻人有些蹒跚的走了进来,肩上挑着两筐黄澄澄的金丝蜜瓜,另一个水灵灵的小丫头,穿着一袭明丽的桃色瑶族服饰,脚腕上一串银铃叮当作响,十二分的可人。

“云彩,阿贵,你们怎么来了?”吴邪的话是对两个人说的,视线却锁在那小丫头身上。

“小三爷,我们听说恩公受了点伤,这不送点蜜瓜来,顺道看看恩公。”阿贵在树荫下放下筐子,一边回话一边将蜜瓜一颗颗抱出来。

“不用这么客气,”吴邪扭头,看着完全置身事外的张起灵,有些无奈道,“小哥不怎么吃甜的。。。”

“我和哥哥的一片心意,张团长请一定收下。”云彩从一进门,那双顾盼生辉的漂亮眼睛就像黏在哑巴张脸上一样,别说小三爷了,连带着坐在一边的解雨臣一同忽略了,“张团长如果不喜欢,下次我做点瑶家的土菜来,可好?”脆生生的嗓音着实好听。

张起灵的视线从她脸上扫过,淡淡的没有说话。云彩也不恼,熟门熟路的竟是几步走到了长椅边,毫不避讳的在张起灵身边蹲了下来——

瑶族的丫头果然厉害。解雨臣心下想道,不意外的看到吴邪那葱白的手指随着云彩走向张起灵的步子、越扭越紧,牙齿也咬住了下唇。

云彩蹲在张起灵身边,细细的查看了一下他的腿,抬起漂亮的脸蛋,水灵灵的眼睛直看着他,带着一丝娇羞和担忧道:“没有大碍了,但是张团长一定要好生将养,不然会留下后患的。”

树荫下,云彩的桃色衣服勾勒出纤俏的身体曲线,泛着红晕的脸蛋娇媚十分。男骄女媚,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是很和谐的一幕吧。不过这个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罢了。解雨臣又品了一口雨前龙井,淡然的想到。

接着,云彩一眼瞥到石桌上已经放凉了的药,微微撅了嘴:“张团长怎么不喝药呢?如果嫌上次哥哥请的郎中不好,我再去找一个来吧。”脆生生的嗓音里都带上了撒娇的意味。

“不用了。”吴邪却是再也忍不住了,腾地站了起来,葱白的手指都拧成了麻花,垂着眼道,“阿贵,谢谢你们的瓜,小哥养伤也要休息,你们先回吧。”

“那行,铺子那边也等人照看。云彩,我们先走吧,过几天再来看恩公。”阿贵似是什么都没有察觉,扛起空了的筐子就招呼云彩。

云彩虽十二分的不乐意,奈何小三爷和哥哥都发了话,只得站起身,一抹依依不舍的神色在漂亮的脸蛋上显得十分惹人疼:“张团长,你好生养着,我过几日带瑶家的土菜来给你。”说着话,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吴邪直到那银铃声彻底消失了才有些颓然的坐下,一直死死咬紧的下唇都有些肿了。

“吴邪,”张起灵的视线落在他的唇上,这时却开了口,“把这药倒了。”

吴邪愣了一下,走过去刚要捧起药碗,手腕却被张起灵一把抓住。张起灵微微一用力,就把他拉到自己眼前。

在吴邪惊讶的视线里,那双奇长的手指抬起来,温柔的抚过他有些红肿的下唇,淡淡的声音似是夹杂着一丝心疼:“这药我不喝。你别咬。”

解雨臣有些好笑的看到吴邪一下子连耳根都红了,手脚无措的愣在那儿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放下茶盅,清亮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笑:“小邪,要我回避一下吗?”

接着,后院里一声脆响,那雍正年的青花叶纹碗就被红透了脸的吴家小三爷失手砸了。不过那惜财如命的小三爷却一点儿没有不高兴的样子,反而是嘴角噙着笑,只叫了一声:“王盟,快来收拾一下!”


那之后,院子里就平静多了。解雨臣和吴邪就着那壶雨前龙井聊了许多,直到正午时分才打住。

“小花,留下来吃饭吧,我让王盟给你做个一品豆腐。”吴邪笑道。

“不了,我和秀秀已经约了在解公馆用午饭。”解雨臣起身,整了整红缎长袍。

“对了,正事还没办呢,小花你在前厅等我一会儿,我去拿银票。”吴邪说着就一路小跑进了屋。

解雨臣却回头瞥了一眼仍旧望天的张起灵,沉声道:“哑巴张,护着点小邪,鬼玺在他那儿不安全。”

张起灵的视线转在他身上停顿了一下,微微点头。解雨臣这才迈开步子走了出去。


前厅门廊上,吴邪将一只厚实的红油信封递给他:“小花,你数一下。”

“不必了。”解雨臣掂了掂手里的信封,顿了片刻之后道,“小邪,斗里的事,你不必自责。他乐意救的你,你不欠他的。”一句话说的不知是给吴邪听的,还是给自己听的。

吴邪愣了愣,垂下头去,细碎的发晃动着:“我知道。。。只是我宁愿伤的是自己。”

闻言,解雨臣轻叹一声,转身挥了挥手:“我走了,你自己保重。”留下吴邪站在那门廊上许久。

楼主:子桑255  时间:2021-04-08 23:03:23
待解小九爷回到解公馆的时候,霍家大小姐已经等了有二刻时光了,会客厅那十尺余长的巨大红木餐桌上的菜品也凉的七七八八了。

“小花哥哥,你偏心呐,”秀秀嘟着嘴,“和吴邪哥哥聊得欢,把我一个人晾在这儿。”

解雨臣却是慢悠悠的在她对面坐下,一边从下人手里接过温热的毛巾净手,一边吩咐道:“去换几个热菜来,再给霍小姐做个琥珀双皮奶,她爱吃。”

闻言,秀秀的脸色果然缓和了不少,甜甜的笑开了:“小花哥哥家厨子做的双皮奶最好吃了,一会儿也给奶奶送一点去吧~”

解雨臣就着红釉盖碗喝了一口碧螺春,淡然道:“今天一早出门前就吩咐下去了,霍奶奶这会儿应该已经吃上了。”

“小花哥哥做事果然是八面玲珑啊,”秀秀轻叹一声,微微撅起的唇粉嫩可爱,“难怪奶奶总说你是我们这一辈儿里最出息的孩子呢~”

“那是霍奶奶抬举我,秀秀你比我强多了。”解雨臣微笑着帮她舀了一勺龙井虾仁,只可惜那笑意完全没有到达眼底。

不错,他真心认为秀秀比他强多了。并非是秀秀的手腕或能力比他小九爷厉害,只是霍家确实比解家强大的多。

霍家自乾隆中后期开始经营海外的关系网,百年来已经在多个国家部署了非常成熟的军火和古董供销网,尤其是在美利坚,可谓畅通无阻。民国以来,战事不断,洋军火简直是炙手可热,霍家借此培植的势力一路扶摇直上,到了今天已然是深不可测了。

解家这些年的翻身仗其实很大程度上仰赖了霍家的洋军火供应。没有人比解小九爷更明白,解家的成败其实从始至终都攥在那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手里。

五省十三市最开罪不起的女人。解雨臣不动声色的想道。

秀秀夹了一颗晶莹剔透的虾仁,手势优雅的蘸了蘸镇州的老陈醋,放进樱桃秀口里,慢慢的嚼着,举止间尽是大家闺秀的气度。

解雨臣抬眼看了看她,对自己碟中的诱人菜色却毫无食欲。

对面坐着的这个女人,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和他抢着要给吴邪做媳妇的小丫头了。霍奶奶正一步一步的将霍家的权利交给她,也一点一滴的将那份狠辣、圆滑和世故灌输在这娇小的身体里。今天这餐来的奇怪的午饭,八成也是霍奶奶授意的——

“小花哥哥,”秀秀果然抬起一双异常清明的大眼睛,看似不经意的问道,“听奶奶说,你最近和吴师长的手下走的很近?”

解雨臣眉心一跳,脸色却不动,微笑道:“生意需要而已。”

“是么~”秀秀那甜甜的笑在解雨臣眼里与毒药无异,“可是听说那个齐团长,一周要来解公馆三四次哎,上次从斗里出来,还在解公馆住了有整十天呢~ 秀秀见小花哥哥都没有那么频繁呐,人家好妒忌~”

虽然解雨臣早就知道霍家埋了内线在解公馆,只是没成想居然刺探的如此精细。他嘴角微笑的弧度不变,淡淡道:“秀秀你说笑了,我和姓齐的只是生意关系,上次留他住下也只是报答他在斗里的一点小恩罢了。”

秀秀一声娇笑,抿唇道:“报恩这种话从小花哥哥嘴里说出来好奇怪哦~”

言毕,她又优雅的用了一点鱼羹,再抬起头来时,视线中带了一丝锋利:“小花哥哥,奶奶要我问你一个小问题。”

解雨臣觉得呼吸似乎卡在了喉咙里。他早已猜到了这个问题,只是没想到来的比预计的要早。他放下镂金黑檀木筷,那一抹微笑始终绽放在脸上:“什么问题?”

秀秀亦是甜笑依旧,娓娓问来:“奶奶问,我们俩的事,什么时候办?”

“霍奶奶大概也知道,解家在苏州和柳州的盘口最近都不太平,我可不想把你娶进来就为了让你帮我善后。”解雨臣非常自然的抛出早已准备好的答案,笑容中透出近乎真挚的宠爱之情,“娶来霍家的宝贝大小姐之前,我要先把解家理顺了,不是吗?”

“我明白了,会向奶奶转达的~”秀秀笑的如此不动声色,解雨臣无法判断她是否接受了这个拖延婚期的解释。

接着,两人安安静静的用完了这餐饭,席间只有一些家常打趣的话,秀秀说了好几则那个洋牧师裘德考的小故事,解雨臣带着耐心和笑意一一回应着。

红木餐桌两边,娇俏可人的女子向俊美的未婚夫诉说着本家的趣事,银铃般的笑声飘荡来去。男骄女媚,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是很和谐的一幕吧。不过这个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罢了。思及此,解雨臣嘴里似乎泛出一丝苦味,连带着那极品碧螺春都没了滋味。

用餐完毕,解雨臣亲自将秀秀送上了霍家的轿车,关门之时还不忘说了一句:“秀秀,给霍奶奶问好,就说解子过两日亲去看她。”

隔着车窗,秀秀甜笑着给他挥了挥手,墨黑的车绝尘而去。

解雨臣站在解公馆那气势恢宏的雕花铁筑大门前,望着车影从转角处消失,这才回身往里走去,一路径直来到二楼的卧房。

他锁上门,在宽大的红木沙发上坐下,轻轻解开前襟最上面的两颗扣子,这才纵容那一丝疲惫从身体深处升起——

楼主:子桑255  时间:2021-04-08 23:03:23
“花儿爷,怎么脸色这么差?”那绝不会听错的沙哑嗓音却自窗外响起,解雨臣发现自己听到那人的声音时,竟然涌起一丝安心和欣喜。

雕花窗棂被推开,黑瞎子动作利落的翻身而入。那可笑的墨镜在午后的阳光里泛出点点光晕,他细看了解雨臣一眼,笑道:“这解家的厨子看样子不咋地啊,花儿爷吃的很不开心嘛~”

“你要知道,”解雨臣放松身体,靠在沙发上,微笑道,“但凡我叫一声,这屋里百十来个伙计就算是狼狈围堵,也能让你今天就死在这里。”

黑瞎子嘿嘿一笑,那身墨色的长袍随之一抖:“瞎子就算要死也要死在花儿爷身上,海棠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不是~”

“哼,就怕你没那个本事。”解雨臣右手撑在脸颊上,极美的眉眼弯了起来。

“有没有那个本事,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黑瞎子挑眉邪笑道。

“你若是不怕被我断子绝孙,大可来试一下。”解雨臣指了指茶几上果盆里那把银色的刀,浅笑道。

“哎呦,花儿爷,您可真会教人伤心呐,怎么这么狠呢?”黑瞎子摊开手耸了耸肩。

“别废话了,齐团长今儿翻窗又是为了什么?”解雨臣侧脸瞧着他。

“嘿嘿,其实就是为了向花儿爷借把剃刀使使~”黑瞎子摸了摸下巴上青色的胡渣,笑道,“营地里都是些粗人,连把像样的剃刀都找不着,这不还得问您借嘛~”

这还真是其烂无比的借口。从萧山到解公馆少说百十里地,就为一把剃刀?解雨臣心里明白,此时此刻却不愿说破,只是浅笑着指了指红木大床对面的一张带镜子的书案。

黑瞎子乐呵呵的就从书案里翻出一只紫檀木匣子,取出一把锃亮的剃刀来,对着镜子细细操作起来。

这人宽肩窄腰,有着非常漂亮的肩胛骨,而且笔直的双腿远比一般南方人修长。有些过长的头发随意的散在后颈,几乎和墨色的长袍融为一体。他全身散发出遮都遮不住的恣意随性,连此刻对镜刮胡的动作竟然都带着放浪的性感。

解雨臣看了一会儿他嘚瑟的背影,从果盘里拿出一只香梨,慢悠悠的开始削皮。秋日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地上投下一片摇曳的海棠花光影。一时间竟真是岁月静好,连言语都是多余。


约两刻时间后,当最后一口清甜的香梨滑过喉咙,解雨臣抬起头,却见那黑瞎子已经完事了,正半坐在书案上安静的看着他。

线条分明的脸,可谓十分英俊,薄薄的唇带着一抹痞气却永远无法捉摸的笑。黑瞎子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喉结时不时的微动,解雨臣感到一丝越来越明显的口干,渐渐地觉得那副墨镜很碍事。

他想看看这人的眼睛。

那会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呢?

两厢对望片刻之后,终是解雨臣先缓缓开了口:“你还记得第一次闯到解家大宅的时候说了什么吗?”

闻言,黑瞎子咧了咧嘴,笑而不语。

“你说,‘那花儿爷收了小的吧’。”解雨臣抬起眼,“这个提议现在还有效吗?”

“多谢花儿爷美意咯,”黑瞎子随手将剃刀往紫檀匣里一放,笑看着解雨臣,“可惜瞎子自由惯了,最恨受制于人,之前离了四阿公也是为这。况且。。。”

阳光照射出空气中的灰尘,他突然站直了身体,毫无预兆的迈开长腿,向解雨臣走近了一步。解雨臣只觉得他周身似是不自知的散发出强大的压迫感,让他有一瞬间的窒息——

“我总有一天要把你从解家拔出来,让你再不受这解当家的累。到那时,谁还稀罕一个解家伙计的名头?”男人嘴角一抹邪笑轻轻勾起,猖狂无俩却又温柔无比。

解雨臣微微睁大了眼睛,瞪着那副反光的墨镜。

二十六年。。。二十六年了,第一次有人道出了他心底最深切渴望、却又最无能为力的愿望,并且表示要帮他实现。

不好。。。这次恐怕逃不掉了。解雨臣发现自己如是想道。

黑瞎子却又是一步向前,登时来到他身前。解雨臣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道,但是他没有动,只是微微扬起头,纤长的睫毛几不可查的颤动着。

接着,黑瞎子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抬起那只胫骨分明的右手——

解雨臣还记得在斗里,这只手是如何盖住了他的眼睛,是如何将他揽入怀里,又是如何插入那只扑到他背上的山臊身体里的——

而此刻,那只手却那么轻柔的将落到他眼前的一缕头发执起,别到他耳后。

黑瞎子俯下身,凑近他露出的耳朵。温热的呼吸拂过耳廓,多次在梦中回旋的沙哑嗓音响起在耳边:

“花儿爷,在瞎子这儿,你永远只是解语花,不是什么解雨臣。所以,别再提什么解家伙计了,那不适合你。”

说完,黑瞎子直起身,脸上一下子又恢复了平日里那种不正经的笑,指了指书案上的剃刀:“谢花儿爷打赏了,这胡子剃得舒服,下次还来呦~”

接着,他就两步回到窗前,打开窗棂。金色的阳光勾勒出他修长的身形和毫不犹豫翻窗而出的剪影。


片刻之后,解雨臣抬手,摸了摸还留有余温的耳廓,兀自低语道:“随时恭候。”


----------------------------------------------------------------------------------
未完待续。

张起灵对吴邪的救赎,不仅仅是在斗里救了他的命,更是给了他一个可以依赖并且可以相爱的人。这两个人就像是彼此生命里缺失的另一半圆,可谓完美的契合,没有理由分开。

而黑眼镜对解语花的救赎,是给了他灰色的人生另一种选择。把那株几乎枯死的海棠花从金玉盆子里拔出来,放归一望无际的草原,这是黑眼镜对他最深沉的爱与救赎。

。。。哎呀,是不是剧透了?>.<


另外,黑瞎子在解公馆养伤的这十天的故事,考虑放到番外里 —— 伪同居时代么,捂脸~


**************************************************************************
咳咳,之前桑桑跑了一趟土耳其,隔了好多天才更新,所以补偿给大家一个无良小剧场《揉》【解雨臣视角】,给大家且做一笑哈~


晨风习习,解雨臣信步来到西泠印社门口,却见那黑瞎子正蹲在榆木大门之下听墙根。他走过去,一脚踹在黑瞎子背上,刚要开口,却被黑瞎子捂住了嘴。

那副不怀好意的墨镜反着光,黑眼镜指指榆木大门里面,笑的猥琐。解雨臣皱眉,只听得:

“小、小哥,别、疼。。。”吴邪的软糯的声音带着哭音儿。

“乖,不疼。”张起灵的声音极其淡定。

“啊!”吴邪一声惊喘,“你这挨千刀的、闷——疼唔!”

“乖,很快就好。”哑巴张到底是哑巴张,持续淡定中。

“不,不要了,好痛,小哥你放过我——”吴邪叫的让人万分心疼。

解雨臣听不下去了,果断抬脚踹门:“哑巴张你在对吴邪做什么?!”

却见晨光中,吴邪坐在八角桌边上,哑巴张握着他白嫩嫩的脚腕,正在小心的揉着,见解雨臣踹门而入,连头都没抬一个。

“小花,”吴邪那圆润的眼睛蒙着一层水雾,可怜巴巴的说,“我脚扭了。”

解雨臣无语,直接退了出去,把门重新关上。

身旁,黑瞎子笑的极其欠揍:“花儿爷,瞎子也给你揉揉脚腕可好?”

解雨臣挑眉,笑的倾国倾城:“只有脚腕而已吗?”

黑瞎子得令,立即将他一把拉到西泠印社旁幽暗的小巷子里,把他抵在墙上,邪魅的问道:“花儿爷想先揉哪里?”

“嗯,”解雨臣也毫不示弱的笑道,“自然是那里。”

在黑瞎子的手伸进他长袍的同时,一声绕梁三轧的娇吟从解花旦嘴里漏出来。

揉一揉也不错嘛,彻底沉迷之前解雨臣如是想到。


-小剧场over~- (为啥我觉得如此肉香扑鼻嘞╮(╯▽╰)╭)

**************************************************************************

下一章,第拾贰事 生亦逢时 【吴邪视角】:

是一则甜虐并济的故事,发生在过年的时节。

吴邪再无保留的心意,张起灵的过去与现在,解雨臣庭院中的唱段,黑眼镜那抛在空中的花生,以及潘子带来的消息。敬请期待~(这搞的和商场广告似的是怎么个意思啦>.<~)

----------------------------------------------------------------------------------

楼主:子桑255  时间:2021-04-08 23:03:23
土耳其非常美丽,桑桑觉得仿佛是做了一个玫瑰色的梦哈~
今天下午飞机才落地,回家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来更新了呦,么么哒~~


还是那句话,因为度受很不待见艾特,总是吞艾特的楼层,米娜桑如果可以的话,请【收藏】这个贴哦,有更新的时候会自动提示呦,O(∩_∩)O谢谢啦~


收藏了的孩子告诉桑桑一声呦~

楼主:子桑255  时间:2021-04-08 23:03:23
更新第十一章的艾特,么么哒~
@水瓶初晨@暗夜_殇紫@勿造次i@SEVEN汝顏X殿@夕肜_萝卜
@水中映墨 @小葱拌豆腐475 @给n1的心 @与羁绊 @童趣oid回忆
@chun镜 @白灵清雅 @灵异系的残弦@翾玥儿 @mokuro记忆
@我还能陪你多久 @蜯蜯餹nancy @染蓝兰 @玻璃·戬 @dysnlove
@修罗不会爱 @樱氏流年 @痕寒卿 @清风紫雪儿 @陌祭翎
@燕儿恒爱杰 @镇魂之觉悟 @浅墨哀痕 @亲爱滴笑笑一号 @爱新觉罗氏七七
@向日葵开放ing @长亭短 @我也叫雨辰 @岚风已殇 @SHEILOCK13
@吐嘈ll丶 @男爵的承诺 @软瘾9675 @因何不可 @找到猫菌捡回家
@南柠 @爱染Shmily @两三点户 @微涩阳光 @丢了青春碎了梦
@暗黑盒子有响声 @轻影映红窗FLY @洋娃娃2599 @iuftdvju@面具下生活
@9九8十一M @筱雪大人

楼主:子桑255  时间:2021-04-08 23:03:23
发几张土耳其的照片,人间天堂一样的地方








楼主:子桑255  时间:2021-04-08 23:03:23
----------------------------------------------------------------------------------
第拾贰事 生亦逢时 【吴邪视角】


民国二十五年的除夕夜,杭城里甚至已经可以听到远处传来轰鸣的炮火声。日军全面入侵苏杭的消息一个月之前传来,该走的能逃的早已离开,剩下的杭城人反而非常平静。

当你知道明天可能就是最后一天,今天的每一刻都应该活的万分尽兴。这也正是小三爷在年夜饭桌上祝酒时说的话。

明黄的琉璃灯盏照亮了西泠印社那古色古香的前厅。解雨臣今晚穿着一件厚实的正红色蜀锦缀兔毛短袄,却仍旧掩不住那带着风流的纤细身段。浓香的米酒入喉顺滑,后劲却不小,愣是蒸红了一张妖精似的脸:

“小邪,吴三省今年还给你包红包么?”解小九爷露出难得的真正放松的笑颜,挑眉问道。

“不是吧!”王胖子一开口,满嘴的红烧狮子头喷出一半,“天真无邪你小子都这么大了,还要拿压岁钱?这么多岁都长到驴蛋蛋身上去啦!”

“才、才不是呢!”吴邪本就泛着酒红的脸更是熟个了透,“三叔硬要塞给我的!而且今年八成也没的拿了,他和潘子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镇江的战事这么吃紧,吴师长能坐下来吃年夜饭才是奇事呢~”黑眼镜随意的靠在镂空雕竹的樟木椅背上,指尖的骨瓷酒杯晃荡着,散出阵阵酒香,边笑道,“小三爷别难过,改明儿瞎子给你包个红包来也成~”

“这红包也是随便包的吗?”解雨臣的眼里蒙着一层薄雾,纤长的食指指着黑眼镜,凉笑道,“我看你只是想借此提高自己的辈分吧,长辈才给小辈包压岁钱呢。”

“哎呀哎呀,瞎子我就这么点小九九,都逃不过花儿爷的法眼呐,佩服~”黑眼镜半真半假的说着,举杯就和解雨臣碰了一下,看着解雨臣那纤细的手指托着骨瓷杯送酒入口的样子,笑的歹意十足。

“不许灌小花,”吴邪到底还是护着发小,“他不太会喝酒的。”

“没事,”解雨臣抬手又给自己满上,笑道,“难得霍老太回南边祭祖去了,小邪你还不让我尽兴一下?”

吴邪笑着摇了摇头,心道小花是真的有点醉了,连霍老太这样的词都敢蹦出来了。正想着,却感到身边的闷油瓶忽然推盘起身,静静的走了开去。吴邪扭头,只见那一身月白长衫的人安静的推开了黄柏木雕窗,一阵雪粉伴着寒凉的空气飘了进来——

“下雪了!”吴邪啪的一声放下乌木镂金筷,踏着软软的步子就向后院跑去——

走到一半却又返身折回,取了挂在堂上的黑色羊皮袄子,抬手披在闷油瓶身上,还使劲睁着半醉的水雾眼,硬是帮他一颗一颗钮上了盘扣:

“小哥,披件衣服,我们一起去看雪~”吴家小三爷笑的眉眼弯弯,说完就抓起闷油瓶的手腕,随手操起案几上的琉璃盏,拽着小哥就去了后院。


漫天纷扬的雪子早已在地上铺起了薄薄的一层,看着和面粉似的。吴邪仰头,任由冰凉的雪片融化在酡红的脸颊上,抓着闷油瓶的手却一直不曾放开:

“小哥,我们又虚长了一岁呢。”吴邪侧过脸,看着他笑道。

闷油瓶的视线从缓缓飘落的粉白雪子上移开,落在吴邪的笑颜上,神色间似是有一丝询问。

吴邪立即就絮叨起来:“苏杭这里啊,都说过年了就是大一岁了,有些人生辰在正月的,过了今晚可就是长了两岁了呢——”

突然他停了下来:天呐,他竟然还不知道小哥的生辰——

“对了,总是忘了问,小哥你的生辰在什么时候?”吴邪仰起头,那对儿圆润的水雾眼直直的盯着他。

寒风夹杂着雪粉飘过,闷油瓶沉默了片刻,淡淡道:“不知道。”

“咦?”吴邪将琉璃盏放在石桌上,转过身来面对着他,一脸惊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我没有过去的记忆。”闷油瓶的声音清冷而淡然,似乎只是在谈论天气一般。

当这句话透过酒醉的迷雾终于被吴邪消化的时候,他就这么愣在了庭院正中。

遥远的记忆碎片仿佛雪花一般飘过。爷爷抱着幼小的他在书案后临摹的瘦金体字帖,小花站在紫藤花架下咿咿呀呀的学唱,三叔牵来驴蛋蛋教他骑马时爽朗的笑声。。。

没有记忆的人该是怎样的寂寞?

圆圆的眼睛泛起了水雾,吴邪无措的低下了头,又习惯性的咬住了下唇。

见状,闷油瓶却是安静的抬起手,拇指轻抚过他的唇珠,留下一片凉凉的触感:“我说过的,别咬。”

“哑巴张,谁准你欺负小邪了?”解雨臣从两人身后有些踉跄的走了过来,见吴邪低头咬唇的小模样,不满的问道。

还不待吴邪解释,黑眼镜却从他身后闪了出来,轻握住解雨臣的胳膊,堪堪扶稳他,笑道:“花儿爷你也太护短了,哑巴哪里就舍得欺负你的小三爷了~”

“哼。”解雨臣甩开他的手,似是这才感到雪片融化在脸上的凉意,抬起脸来仰望着夜幕中仿佛凭空而下的白色棉絮,点点晶莹的雪子沾在他纤长的睫毛上,带出他梦中呢喃一般的笑语:

“小邪你还记得吗,那年你爷爷带你来解家拜年,正好撞见我在院子里练唱。你见我穿着粉色的袄子,自说自话的要我嫁给你呢。。。那之后秀秀还和我吃醋,偏说只她才能做你的媳妇。”

吴邪立即笑开了:“是啊,小爷我当年可是人见人爱~”

眼角带着一抹酡红,解雨臣笑着抬手,一根食指戳在吴邪的脸颊上,“你可真是一直没变,天真无邪的很呐。。。”顿了一顿之后,解小九爷口中泻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我和秀秀却。。。”

“你和秀秀怎么了?”吴邪有些担忧的抬起脸。

“能有什么,好得很,别皱脸给爷看,大过年的。”笑容重新回到解雨臣脸上,他似是兴致颇高,一转身,掐起好看的兰花指,“西皮原板”的高音调儿毫不费力的就唱了上去:


“宗保诞辰心欢畅,天波府内喜气扬。
红烛高烧映寿幛,悬灯结彩好辉煌。

想当年结良缘穆柯寨上,数十载如一日情意深长。


——旋转而下的洁白雪片中,解雨臣艳红的身段翩跹舞动,清冽的声线也染上了酒醉的恣意,当真是美极——


可笑我弯弓盘马巾帼将,今日里簪翠钿,换红装,去厨下,进寿堂,传杯摆盏内外忙。
瞩目关山心向往,愿征人青春长在永保安康!”

那千回百转的康字还未消音,庭院里突然亮起了串串金色的烟花,几个人齐齐转头,却见是王胖子挺着酒足饭饱的肚子,正点燃一盒短烟花:

“别唧唧歪歪的充娘们了,胖爷特别饶人从北平带来的新鲜玩意儿,哥几个都来点着玩玩!”

“哼,粗人。”解雨臣嘴里冷哼着,脚下却是走了过去,学着王胖子的样儿也燃起了一盒。

吴邪抬眼,只见闷油瓶正侧脸看着满院的烟花,那些闪亮的金色光点跳跃在他墨黑墨黑的眸子里,心里禁不住一阵悸动,出口的话都有些结巴了:“小、小哥,我来给你庆祝生辰!就、就初三,好不好?”

闷油瓶的视线转回他身上,定定的看着他,吴邪露出一个堪比烟花的笑:“从今年开始,正月初三就是你的生日,我们一起制造很多很多的记忆,好不好?”

“好。”虽然极其细微,但是吴邪还是知道,他笑了。

“哎呦,这可真是羡煞旁人呐~”黑眼镜哂笑着一把勾住了闷油瓶的肩膀,拍了拍他的前胸,视线却是对着吴邪,“小三爷,哑巴交给你,我是真放心了~”

“砰噗”一声,黑眼镜那还没闭上的嘴就被一个飞来的雪球塞满了,解雨臣有些踉跄的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雪,凉笑道:“你既然一副娘家人的嘴脸,初三那天就拿出娘家人的架势来——宣德年间的官窑做生辰彩礼,拿不出的话直接打死,算我的。”

黑眼镜抹了抹脸上的雪珠,咧嘴笑应:“得嘞,花儿爷~”


话虽这么说,初三那日,当黑眼镜真的把一整套宣德年间的描金釉里红茶具摆在西泠印社的八角桌上时,吴邪还是半天没能把嘴合上。

“这也太贵重了!”小三爷一边抚摸着茶壶壁上的折枝牡丹描金纹,一边把其他的杯盏和茶碟都拢在自己手臂里,乐的没了边。

“我说天真啊,”胖子也眼馋,奈何小三爷抱的太紧,沾不了手,“人家这是孝敬小哥的,你这算怎么着——”

“送哑巴的不就等于送小三爷的嘛,都是一家子,不用客气~”黑眼镜痞笑着,大咧咧的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满杯竹叶青。

这话若是落在平时,吴邪早就红脸了,可惜此刻他的注意力完全在那把绘功绝佳的极品釉里红茶壶上,似乎压根就没听见。

解雨臣却只是淡淡的抬眼瞥了一下,一边剥了一颗水煮花生道:“勉强凑合,算你过关。”

黑眼镜立即就凑了过去,笑问:“那么敢问花儿爷,过关的奖赏在哪儿呢?”

解雨臣眼都没抬一下,将一颗花生放进口中,似是很满意那清香的水煮滋味,淡然道:“那就赏你个机会,给爷剥花生吧。”

“得嘞,花儿爷~”黑眼镜倒是答应的爽快,二话不说就把一整盘花生拉到自己面前,哼着小曲就动开了手。

王胖子往嘴里塞了两片蜂蜜糖藕,口齿不清的问:“小哥怎么还没出来?又不是黄花闺女了,难不成还在房间里涂胭脂呢?”

吴邪捧着茶具,小心的收在古董架上,扭头道:“王胖子你积点口德吧,小哥那是在换衣服,小爷专门给他做的——”

后半句话完全卡在了气管里。吴邪抬眼看到从木楼梯上缓缓走下的男人,第一个念头是——

天呐,这还是那闷油瓶子吗?

纯白的衬衣,深灰色的坎肩,剪裁合体的西裤,油光锃亮的皮鞋,还有和他眸色一般墨黑的领结。吴邪在订做这套西服的时候完全没有意识到,穿上洋人衣服的闷油瓶,竟然这么帅。。。

简直是帅到离谱了。这是第二个念头。

绝不能让他穿着这身出门。这是第三个念头。

闷油瓶似是有些不习惯如此拘束的衣服,但是吴邪此刻脸上的表情却又十分值得。他带着完全不同于平日的气势一步一步走向吴邪,在没回神的小三爷面前站定,让他看了个够。

黑眼镜照例是第一个打破沉默的人:“小三爷,口水要流下来了~”

王胖子回神之后怪叫连连:“小哥,你穿上这个跟胖爷去怡红院走一趟,那老鸨说不定还得倒贴!”

解雨臣却是打了个响指:“小邪,你可以回神了。”

吴邪这才回了神,一张嫩脸迅速变红,低着头手忙脚乱的开始翻找着什么,碰倒了好几只摆在地上的瓦罐:“呃,小哥,你这样、很、很好看,先别动——”

接着,他直起身,手里捧着一只笨重的照相机,泛着红的两颊上漾出一个笑:“我们来拍个合影吧!”

这句话之后就是长时间的摆弄相机的过程。小三爷整的一头汗却还是架不稳那十来斤重的洋玩意儿。出乎他意料的是,黑眼镜竟然在关键时候伸出了手,十分熟门熟路的将相机旋转安装在了三脚架上,抬手几下就设置好了开关和闪光——

“在德意志的时候没少玩儿这个~”黑眼镜笑着解释,“好嘞~ 以哑巴张为中心,一字站开。”

吴邪赶紧走向那闷油瓶,路上还差点被躺着的瓦罐绊倒。闷油瓶抬起胳膊,一把就将跌跌撞撞的吴邪拉到自己身边,扶着他的腰帮他站稳。

王胖子一个人就占去了三分之一的地界儿,解雨臣慢悠悠的走到吴邪身边,瞥了一眼哑巴张放在他发小腰上的手,决定还是抿唇不语。

黑眼镜咧了咧嘴,说了声“笑!”,一手拉下快门的同时三步并作两步就冲了过去,在闪光灯打亮的同时堪堪挤进了画面,并且成功的从侧面搂住了解雨臣的肩,笑的极其欠揍。

在那之后的岁月里,这张照片一直是吴邪最珍贵的宝物之一,无论是否历经战乱,是否流离失所,只有这张照片他从未离身。民国二十六年的正月初三,永远的刻下了五个人真心的笑颜。

楼主:子桑255  时间:2021-04-08 23:03:23
拍照之后,照例是满满一桌子让人食指大动的地道杭帮菜。王胖子毫不客气的操起乌木筷,那一盘嫩黄油亮的杭菊鸡丝就少了一半。

“王胖子你悠着点,”吴邪一边给闷油瓶盛着鱼头豆腐汤,一边不满的嘟起嘴,“那是做给小哥吃的,王盟跑遍了菜市,就得了这么一点儿新鲜的杭菊。”

“天真你够了,别整天只想着小哥,胖爷我也是需要关怀的。”说着话,王胖子越发塞得满嘴都是鸡丝,三两口的咽了下去,竖起大拇指:“你们南蛮子的东西就是精细,味儿绝了!”

吴邪无奈的叹了口气,赶紧夹了一点杭菊鸡丝到闷油瓶的碗里。嫩黄的杭菊丝衬在碧色的青釉瓷碗里,煞是好看。闷油瓶抬起手腕,慢慢的吃着,旁人也许看不出,吴邪却是明白,小哥此刻确实是高兴的。

坐在他另一边的黑眼镜自然也闲不住。只见他异常灵巧的剥着花生壳,不一会儿面前就堆起了一座小山。这人一边剥着,一边还不断的将水润润的花生抛到半空中,张嘴一接一个准,同时还不忘将解雨臣的碗填满。

解雨臣吃的很少,直到碗里满满的快溢出来了,才伸出玉一般的手指,挑了一颗送进口里嚼着,咽下去之后才道:“为什么你剥的就比较难吃?”

黑眼镜讪笑,手里剥壳的动作一丝不停:“花儿爷啊,口是心非不是好习惯呦~”

解雨臣并不接话,嘴角却向上勾起了半分,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十分动人。他捏起花生时小指不自觉的翘起,纤长的手指上,连指甲盖都是淡粉色的。

黑眼镜静静的看着那颗滑不溜秋的花生穿过解雨臣薄薄的唇,落了进去。一瞬间,喉头不由自主的动了一下,终是放过了盘里剩下的花生,擦净了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竹叶青,仰头饮下。同时,吴邪看到解雨臣的视线有意无意的扫过黑眼镜仰起的脖子线条。

“齐团长,你去过德意志?”吴邪捧着碗,享受着莼菜鱼羹的鲜美滋味,扯起了话。

“嘿嘿,去过几年,冻死人的地界。”黑眼镜也不吃菜,连喝了三杯,似是还不过瘾,抬手又给自己满上,笑道,“洋毛子的女人都很浪啊~”

解雨臣啪的一声放下筷子,仍旧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原来是去看女人了?”

“哎呦,花儿爷可千万别误会,”黑眼镜赶紧坐直了身子,“瞎子可是正儿八经的念书去了,拿了两张证儿呢~”

吴邪又给闷油瓶夹了一筷子西湖醋鱼,好奇的扭头问道:“都是什么证啊?”

“嗯~”黑眼镜似乎性质挺高,浓烈的竹叶青划过喉咙,他笑道,“小三爷和花儿爷不如猜猜?”

吴邪含着筷子,圆润的眼睛眨巴眨巴的思索道:“军事方面的?”

黑眼镜摇了摇头,过长的刘海在墨镜前晃荡,他把视线转向解雨臣。

解雨臣始终没有再动筷子,却时不时的从碗里挑出几颗花生,细细嚼着,但是每次开口前总是会先咽下全部食物,教养确实是极好。沉默片刻之后,他淡淡道:“文物或艺术方面的。”

黑眼镜似是非常高兴,对着解雨臣举起杯:“知我者,小花儿也。”仰头饮尽。

吴邪转而嚼起了最爱的糖醋排骨,腮帮子鼓鼓的问:“小花怎么猜出来的?”

解雨臣指了指古董架上的釉里红茶具:“三天之内就能找来如此极品的宣德官窑的人,必须是行家。”他顿了顿,抬眼看着黑眼镜,“那另一个学位呢?”

“解剖。”黑眼镜也不再卖关子,答的爽气。

“解剖是什么?”吴邪第一次听到这个洋气的字眼。

黑眼镜一脸哂笑,一边倒酒一边说:“小三爷听说过一种药水吗,福尔马林?”

吴邪摇了摇头,圆圆的眼睛好奇的盯着他。一旁的闷油瓶忽然抬起头,眼神冷冷的瞥了一下黑眼镜,似是知道他要说什么,带着一丝警告的意味——

可惜这样的眼神还是拦不住黑眼镜,他笑道:“洋人喜欢把人啊动物啊剖开,放干净了血,存放在福尔马林里面,可以留着欣赏很长时间哦——”

吴邪脸一下子白了,手里的筷子差点没掉,被闷油瓶堪堪扶住,他瞪着黑眼镜的眼神里都带上了杀气。

解雨臣更是不和他客气,反手直接一把掐住了黑眼镜的脖子,脸凑到他面前,咬牙道:“再吓唬小邪,爷现在就让你变成真哑巴。”

黑眼镜笑的非常无辜,伸手还覆上了解雨臣放在他颈动脉上的手指,似有若无的摩挲着:“花儿爷怎么这么偏心呐,小三爷自己要问的嘛~”

解雨臣危险的眯起眼睛,还不待他有所动作,一声奇怪的“咔哒”声却毫无预兆的从楼上传来,五个人同时顿了一下——

“小天真,你屋里进猫了?”王胖子满嘴的红烧肉,含混不清的问道。

吴邪皱起了眉,自从那鬼玺放进他的房间开始,他一直都是锁着窗的:“我去看看,你们继续吃。”说着就起身上了楼去。闷油瓶不声不响的也推盘起身跟了上去。


酸枝木的古旧楼梯咯吱作响,没有点灯的二楼弥漫着一丝森然。吴邪有些战战兢兢的走向自己的卧房,站在房门外听了一瞬——

轻微的咔擦声自房门内传出,他一阵心惊,小心的推开房门一角——

月色中,他原本就不怎么整齐的房间一片近乎仓惶的凌乱,五斗橱上的所有抽屉都被打开了,连新铺上的精锻棉被都被捅了好几个洞,棉絮散了一地。两个一身黑衣的人站在他最喜欢的那张紫檀木书案边,撬坏了的黄铜挂锁躺在地上,两人正凑在一起研究着一个不大的物件——

赫然正是他锁在书案抽屉里的鬼玺!

吴邪心下慌乱,想到这鬼玺得来如此不宜,想到闷油瓶和黑眼镜浑身浴血从斗里出来的样子,他猛地推开门、几步冲了过去,二话不说伸手想把鬼玺抢下——

那两个黑衣人一看就知是练家子,从房门洞开那一刻起就兵分两路,一人揣起鬼玺翻身上桌意图开窗而去,另一人转身格开吴邪伸过来的手腕、同时抬手抽刀对着吴邪面门就砍——

吴邪全无功夫,根本不是对手,脚下一步踉跄向后倒去。那人格开他手腕的力道很大,震得吴邪整个胳膊一阵生疼,但是挥刀而下的动作却极慢,似乎只是想吓他一吓——

后背立即贴入一个瘦削却温暖的怀抱。闷油瓶左臂轻柔的揽住吴邪,侧身之时奇长的两根右指闪电般伸出,准确的夹住劈下的刀锋,“铿当”一声毫不费力的将钢刀一折为二,手指一使力,断下的刀片就自指尖飞出,深深插入企图夺窗而逃的那个黑衣人背部——

惨叫声立即传出半条街,站在书案上的黑衣人直直的摔出窗去。同一时间,闷油瓶将吴邪往身后一藏,抬起胳膊直接打碎了面前挥刀之人的鼻梁骨,那黑衣人扔了断刀,哀叫着捂住喷血的鼻子。闷油瓶面色沉静,墨黑的双眸中却闪过一丝吴邪从未见过的狠戾,他伸手掐住那人的后颈,微微一用力,哀叫声登时变为极其凄惨的嚎叫——

“小哥,不要!”吴邪冲过去,几乎是撞在他身上,扯住他的衬衣袖子,圆滚滚的眼中泛着泪光——

我不要你为我杀人!

闷油瓶一愣,右手不自觉的松开。那黑衣人立即俯身脱出,跌跌撞撞的爬上书案,也翻身跌下窗去。

吴邪立即跑到窗边,只见两个黑影带着一路血迹闪入老城区错综复杂的小巷里,转瞬间消失不见了。


楼梯上一阵嘈杂,黑眼镜和解雨臣的身影很快出现在房门口,胖子随后气喘吁吁的赶到。三人面对一屋狼藉都是一愣。

吴邪有些僵硬的扭过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可怜神色:“对、对不起,鬼玺,被抢走了。”

“什么?!”王胖子几乎没跳起来,登时大吼开了,“他奶奶的谁干的!让胖爷我给揪出来,不活剥了那孙子的皮!”

解雨臣和黑眼镜脸色也不好看。如此九死一生的从斗里出来,最值当的货就是那鬼玺,放在市面上绝对是有市无价的极品龙脊背,价值根本无法估算。竟然在这样一个过年的时节被人顺走了,实在是叫人咽不下这口气。

两人很快在屋里查看起来。王胖子却是一跺脚跑出去抽烟了。闷油瓶则是静静的来到吴邪身边,执起他的手腕细细查看起来。

那黑衣人刚才一下力道很大,吴邪白嫩嫩的手腕整个红肿了起来,明天定然是一片淤青。闷油瓶脸色越发不好,连唇都抿了起来,返身在凌乱的五斗橱里翻出一瓶红花油,不由分说的拉着吴邪在满是棉絮的床上坐下,小心的揉擦起他的手腕来。

可以轻易取人性命的手此刻却无比温柔的为自己揉捏着手腕,吴邪心里一阵说不清的委屈,吸了吸鼻子,轻声道:“小哥,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闷油瓶没有抬眼看他,手上的动作却万分小心,好似捧着一件价值连城的琉璃器皿。

“可是,如果不是我,你一定能拦下他们的。。。都是因为我。。。”吴邪又咬起了下唇,几乎有些仓皇无措的看着闷油瓶长长的刘海晃动在眼前。

闷油瓶沉默了片刻,确认药油已经基本渗透,才抬起眼,点漆一般的眸子里映出吴邪有些苍白的面孔。

他抬起手,指尖抚过吴邪的柔软的唇,无声的要求他不要再咬了,接着,指腹在吴邪那圆润的脸颊上轻拂而过,整个手轻托住他的脸,似是万般怜惜:

“你比鬼玺重要。”张起灵如是说。


“呃,非常抱歉,打断一下,”黑眼镜却在此时截断了两人粘着的视线,“小三爷,劳您架,把刚才发生的事再说一遍,任何细节都不要漏过。”

闷油瓶放下手。吴邪这才红着脸,把从上楼梯之后的细节都说了一遍。黑眼镜沉默的听完,只问了一个问题:“小三爷,你觉得那黑衣人是真的想杀你吗?”

吴邪立刻摇了摇头。

黑眼镜嘴角勾起一个奇怪的笑:“这就是了。他们两人结伴而来,翻遍了整个屋子却只拿走了那么一小块儿青玉,目标这么明确肯定是一早就得了消息了。”

“你是说,有内鬼?”吴邪咽了一下,似是明白了什么,神色有些惶恐,“知道鬼玺在我屋里的人只有不到五个——”

“小三爷,”黑眼镜的笑容里透出一点阴冷,“这五个人里,会派人来抢鬼玺却又下了命令不能伤你的,是谁?”

吴邪的眼睛瞬间瞪圆了,嘴巴张了张却没有出声。

“这把刀上还留有解家出货的钢印,”解雨臣倚在墙边,一甩手将那把断刀扔到吴邪面前,清冽的声线里带着一丝冷酷,“是我卖给吴三省的。”

断刀碰擦地板发出刺耳的咯吱声,落在吴邪耳中一阵痛苦的生疼。

是谁说过,比鬼神更可怕的,是人心。

楼主:子桑255  时间:2021-04-08 23:03:23
元宵节当夜,杭城戒严了。困在老城区的人们除了不远处隐隐轰鸣的炮火声,什么消息都听不到,人心开始惶然。

吴邪送出城去给吴三省的信全部石沉大海。他自是有些担心自己三叔,但是并不惶恐,毕竟但凡有一个杭城人能够在战争中全身而退,那必定就是吴三狐狸了。他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三叔要派人抢走鬼玺。

令吴邪意外的是,今晨却收到了潘子的急电,说是要吴邪务必今晚留在西泠印社,有要事面谈。电报中潘子的语气前所未有的焦虑,吴邪不敢托大,请了闷油瓶和黑眼镜同在店里候着。

一直侯到琉璃灯盏的光线都昏暗了下去,夜色渐浓时分,西泠印社的榆木大门才被人狠狠推开——

潘子风尘仆仆的奔了进来,满身的炮灰和尘土。他推开门的力气那么大,吴邪简直担心门框会震下来。

“潘子,三叔在哪——”吴邪心里也着急,见着面了慌慌然的就想问,不料却被潘子一摆手拦了下来。他直奔八角桌,操起桌上的紫砂壶猛地灌了一通茶水,这才长出一口气,嘭彤一声放下壶,视线锁定吴邪之后的第一句话却叫小三爷顿时哑口无言:

“小三爷,你知道三爷去哪儿了吗?”

潘子的表情确实十万火急的样子,吴邪瞪圆了眼,愣了片刻之后道:“我还以为你会给我带来三叔的消息呢——”

闻言,潘子懊恼的一拍大腿,狠狠的叹了一口气,从胸口摸出两张又皱又脏的信纸,一下拍在桌上,语气不善道:“小三爷你自己看吧!”

吴邪赶紧拿起信纸,旁边一直静静靠着门框的闷油瓶和黑眼镜也踱了过来。只见第一张信纸上的字笔锋极其锐利,潦草的大号字体只书了一句话:

【吴狗,你的调军令正是老夫促使的。坐等你侄子和那两个叛徒与杭州城一起埋葬。】

落款处一片空白。吴邪心里一惊,立即又打开了另一张信纸,熟悉的三叔的笔迹似是有一丝慌乱,整排的字都向着一个方向微抖着倾斜:

【潘子,通知大侄子离开杭城! 三爷】

吴邪反复看了好几遍,拿着信纸的手有了一丝颤抖,他抬起眼看着潘子。

“陈皮阿四那厮看准了日寇进军杭城的机会,竟然想法子让三爷的主要军队在这个档口被调到长沙去了!”潘子一巴掌拍在八角桌上,语气中的恨意从齿缝间溢出来。

“呦呵,四阿公这招还真是够损的呀~”黑眼镜掏出一包玉堂春,递给潘子一根,但是潘子毫不领情,连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黑眼睛讪笑了一下,给自己点上一根,仍旧是笑道:

“他把吴师长调去抗战形势最严峻的地方,逼得吴师长不得不把大部分主力都带走。这一下杭城里就只剩下我和哑巴的队伍了,这守城的绝路不走也得走。同时这城一戒严,万一守不住,破城的时候还能借日军的手杀了小三爷,当真是一石三鸟啊~”

“要不是你和这个姓张的叛逃过来,陈皮阿四何曾这样逼过三爷?!”潘子显然是认定了两人才是罪魁祸首,气不打一处来,吼道:“三爷在去长沙的路上突然下落不明了,不就是你们两个害的!”

“吴三省是几日开始行军去长沙的?”闷油瓶神色异常平静,淡淡问道。

“初三半夜开始行军的!我那个时候正在镇江一带,三爷都没有来得及通知我!”潘子恨声答道。

“这不就是了嘛~”黑眼镜的笑容中凉凉的,向着空中懒洋洋的喷出烟来,“他一得到消息,就知道自己如果真去长沙一定是有去无回。于是立即就派人来抢了鬼玺,有了这玩意儿还怕没钱跑路吗?”

一听这话潘子登时就跳了起来,嚷嚷着“你小子别胡说!三爷绝不会跑路的!”红着眼就要冲过去和黑眼镜拼命,吴邪死命把他拦下来,红着眼眶叫道:

“潘子你别这样!三叔此时不走难道真的去长沙送死吗!我都调查过了,初三那天晚上来抢鬼玺的就是三叔。而且文锦姨也在初三那天悄没声儿的就不见了,肯定是和三叔一起走了!”

听到吴邪这么说,潘子一下子就懵了。一时间没有人说话,整个前厅里只剩下寒风吹过窗棂的萧瑟之声。片刻之后,这个饱含沧桑的男人抬手耙了耙头发,刻满疤痕的脸上露出一个无奈却坚定的苍凉笑容:

“小三爷,您知道的,潘子这条命是三爷给的。三爷去哪儿我去哪儿,我这就找他去。”说着,潘子又灌了点茶水,一抹嘴巴,直视着吴邪道,“三爷这辈子最疼的就是您了,小三爷您可不能有事,无论如何先跟我离开这儿吧!”

吴邪戚戚然一笑道:“我没办法像三叔那样一走了之的,生意上的事还没有交代干净,况且。。。”

那对儿圆润的眼睛带着水雾看向闷油瓶的方向,但是只一瞬就垂了下来,吴邪强做轻松的笑道:“潘子,你快去找三叔吧。找到之后记得给我捎个信。我在霍家的银行里给你开了个户头,里面的钱你随便取,应该够用一阵的了。”

潘子一听就不干了,一手抓住吴邪的手腕,另一手指着闷油瓶就急道:“三爷的主力都撤走了,这两人的团再能干,八成也挡不住日狗下一波进攻了!小三爷您留在这儿太危险了!”

吴邪还是笑着,近乎安静的挣开手腕,抿了抿唇,最终缓缓的说了出来:

“小哥在哪儿我在哪儿。我不走。”带着一丝软糯的音儿里透着那全杭城闻名的倔强。

潘子愣了一瞬,回头狠狠的剐了闷油瓶一眼,那眼神简直是恨不得立即剁了他。视线再转回吴邪脸上,却见那一贯乖顺的小三爷一脸平静之极的坚定。

于是他气不过的狠劲一跺脚,指着闷油瓶最后吼了一句:“小三爷,你和他在一起,迟早被他害死!”话音未落就转身冲出了门去,留下榆木大门在他身后吱呀吱呀的晃荡。


吴邪目送潘子夺门而出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黑夜里,这才转过身来,圆润的脸上一抹无奈的笑:“这下潘子也不管我了。”

闷油瓶脸上仍旧没有什么表情,盯着吴邪的双眼里却似乎翻起了不小的涟漪。他迈着极轻的步子走到吴邪身边,视线划过他微微发颤的双手和苍白的脸庞,最后,点漆一般的眸子里映出那颗红润的唇珠——

“你还有我。”闷油瓶的声音听起来温柔的不真实——

接着,吴邪就近乎无措的睁大了圆圆的眼睛,眼睁睁的看着那张万古不变的冷脸越放越大、越来越近,直到唇上传来清晰的湿软的触感,吴邪都无法相信那闷油瓶子竟然真的低头吻了他。

闷油瓶的吻一如他的人,淡淡的凉凉的,但只要他在,吴邪的世界里其他的一切就都不见了。

双眼不由得闭上,唇上传来舌尖温柔的舔舐,似是无比怜惜,又像要不够一般,闷油瓶反反复复的勾画着他的唇珠,右手也抬了起来,托住吴邪圆润的脸庞,无声的要求他打开双唇——

吴邪如何能够拒绝?生涩的颤抖着抓住了小哥的长衫前襟,双唇开启的一瞬,闷油瓶那微凉的舌尖就伸了进来——

似是带着试探一般,闷油瓶小心的舔舐着、吸吮着,舌尖滑过上颚时带来一阵颤抖的酥麻,唇瓣辗转相压的触感却又饱含着怜爱的暖意——

张起灵如此强劲的人对待自己竟如对待无双的珍宝那般小心而怜惜,吴邪不觉间眼角溢出了点点泪花,身子也不禁颤抖起来——

闷油瓶却不知那只是激动的颤抖,立即打住了,微微推开了他,望着吴邪的蒙上水雾的眼睛竟然流露出一丝丝惊讶的表情:“不喜欢?”

吴邪赶紧摇了摇头,越发抓紧了他的长衫前襟,简直像是要把衣服抓破一般:“喜欢。。。”

两情缱绻之时,耳边却传来轻微的杯盏碰撞声,吴邪抬眼,只见早被两人遗忘的黑眼镜正小心翼翼的拿起桌上的紫砂壶,见两人都齐刷刷的盯着自己,咧嘴笑道:“哎呀,不用管我,你们继续,我先去泡个茶,看得口渴嘞~”

说完,转身拎起茶壶就一路嘚瑟着往厨房走去,嘴里还哼着小调:“这种时候小花儿怎么不在身边呢,好寂寞哦~”

吴邪一下子满脸涨红,登时放开了闷油瓶的衣服,终于确定自己再也没脸见人了!

楼主:子桑255  时间:2021-04-08 23:03:23
等黑眼镜泡茶回来,吴邪仍旧脸上烧烧的,但两人却已然恢复平静。毕竟大敌当前,他们肩负的不仅仅是自己的性命,还有一座城的安危。此时需要的是脑子,而不是心。

吴邪奔上楼去,翻出柜子里所有的江浙地形图,一张张铺开在八角桌上。这之后的几个时辰里,吴邪彻底认识到,眼前的两人被称作“北洋军队有史以来最强大的战刀和军炮”,不仅仅是因为超凡的战斗能力,更是因为娴熟的策略部署和无人得以出其右的军事技巧。

寅时左右,整座杭城在冰冷的夜色中歇伏不动之时,两位团长终于商定完毕:立即开始行动,一边越级上报、向陆军驻岳州总司令部求援,另一边集结吴三省所有的剩余部队,从萧山、主城区和镇江三面出发,相互配合成犄角之势,迁延拖后日军的进军步伐,视情况可能在杭城西北近郊发动总攻。

黑眼镜和张起灵最后对视了一下,确认彼此都已成竹在胸。黑眼镜晃了晃因低头看图有些僵硬的脖子,直起身,脸色一如平常,带着不知所云的笑:“哑巴,我先走一步,我们明天正午东北郊汇合。”

闷油瓶点了点头,亦是神色如常,平淡无波。吴邪却白了一张脸:

他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是他这辈子最后一次见到黑眼镜那奇怪的笑容,也可能是最后一次看到这两个人活着站在一起。

他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当你知道一个人正要奔赴凶多吉少的战场,而下一次见到他时可能只剩一堆骸骨了,你该说什么?

黑眼镜只看了他一眼,似乎就立即明白他在想什么,笑的开心:“小三爷,不至于摆出这张脸,我和哑巴还没怎么吃过败仗呢~ 生离死别的话就留给哑巴吧,我先走了,您自己保重~”言毕,就一挥袖子,可谓潇洒的出门而去,迅速融入了门外的黑暗。


吴邪有些怔愣的看着黑眼镜消失在门外,又见闷油瓶开始收拾桌上的图纸,一时间,恐惧蒙心——

过了今晚,闷油瓶可能就会永远消失在他的世界里了,以一种绝无诟病并且一劳永逸的方式:战死。

而且是为了保护他吴邪所在的城,战死。

他突然很恨自己。恨自己没有能够阻止陈皮阿四,恨自己没有能力调动大军来援,恨自己不能代替闷油瓶上战场。

吴邪明白这个男人绝不会临阵脱逃或胆小怯战,他是那么骄傲。甚至说,但凡战场上还有一个己方之人活着,冲进炮火中救人的也会是他。可是此刻,吴邪却连这份一直深深吸引着他的骄傲都憎恨起来。

他只想要闷油瓶好好活着,其他的什么都不在乎。这样不行吗?

似是感到吴邪焦灼的视线,闷油瓶抬起头,墨色的眸中略过一丝细微的惊讶:“吴邪,为什么哭?”

“咦?”吴邪回神,仍旧有些怔愣的抬起手,摸到自己脸上一片冰凉的湿意,不由慌乱,“不、我没想哭的,我——”

话音未落,却落入一个瘦削坚实的怀抱。吴邪不明白,这么冷然清淡的一个人,为什么有着如此温暖的怀抱呢。

而他吴邪又何德何能,能够占有这样一个怀抱呢。

他伸出手,似是要用尽所有的力气,紧紧的箍住闷油瓶的腰。脑子里有无数的话想要说,但是涌到了嗓子眼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应该说什么呢?“小心”?“保重”?“不要总是想着救别人,偶尔也救救自己”?或者干脆是“不要走”?

但是最后,他还是简单的咬住了下唇,什么都没有说,因为任何话都是多余的。闷油瓶要走了,世间所有的言语都没有意义了。

西泠印社里,前厅中闪烁着四盏五彩琉璃灯盏,光线因为彻夜消耗而有些昏暗,引得屋外那沉甸甸的黑暗都像要涌进来了一般。似是过了很久,又像是只有一瞬之后,到底还是闷油瓶先放开了他。吴邪抬头,立即被那双点漆似的眸子锁住了,闷油瓶清淡的声线响起:

“吴邪,如果半个月之后还没有我们的消息,就离开杭城,去西南边陲,那里安全。”

脑海中仿佛飘着一片迷雾,吴邪花了些时间消化这句话,随后就笑了:“小哥,你说什么呢,你要是不见了,我当然要去找你啊。”

闷油瓶的眉头微微一蹙,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他缓缓道:“我是一个没有过去和未来的人,在遇到你之前,我做的所有事情,就是想找到我和这个世界的联系,我从哪里来,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顿了顿,看着自己的手,仿佛陷入了回忆,继续淡淡道,“你能想象,会有我这样的人,如果在这个世界上消失,没有人会发现,就好比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我存在过一样,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吗?我有时候看着镜子,常常怀疑我自己是不是真的存在,还是只是一个人的幻影。”

吴邪似是有些哽咽,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想了想才道:“没有你说得这么夸张,你要是消失,至少我会发现。”

闷油瓶的视线重新回到吴邪身上,那对墨黑的眸子里竟似闪过五彩的光华。他抬起那双奇长的手指,轻轻拂过吴邪细软的短发,嘴角勾出一抹真正的微笑:“是的,你是我和这个世界最后一点联系了,所以你不能有事,必须一直这样,天真无邪的活着。”

吴邪微微倾过脸,贴上他的掌心。闷油瓶的掌心覆着一层薄茧,那是长期用刀的人才会有的感觉。吴邪没有再说话,只是用尽所有的力气去记住,此时此刻自己脸颊上传来的触感。

小哥,你才是天真无邪呢。如果你真的消失了,我还怎么好好活着呢。


当第一缕清晨的阳光透过薄云洒上老城区的街道时,吴邪眼看着闷油瓶牵起驴蛋蛋的缰绳,终是向着出城的方向走去了。

吴邪并没有一直站在老街的青石板路上目送他离开,所以也不知道闷油瓶是否有回过头。

不过他宁可相信那闷油瓶子是不会回头的,他有他的责任要去履行。就像吴家小三爷也有继续为第三十九师筹措军饷的责任一样。

吴邪进到屋内,转身轻轻扣上榆木大门上的镂花黄铜锁,那“咔哒”一声明晰清脆,回荡在空荡荡的前厅里。


小哥,我们生不逢时,落在乱世;却也生亦逢时,得以遇到彼此。吴邪微微一笑,从古董架子上拿出账本,翻看起来。


----------------------------------------------------------------------------------
未完待续。


果然这一抒情起来就刹不住车啊,一下子码了一万二。。。


关于吴邪的眼泪,事情是这样的:

桑桑:因为其他几个人都不能哭,所以眼泪的活计就交给小三爷了╮(╯▽╰)╭

吴邪:你混蛋!>.<

小哥:。。。。。。(心声:吴邪哭起来的样子很可爱。)

黑爷:我来!我也可以哭!

小花:哼,小邪哭起来眼圈红红的,软萌又可爱,你那墨镜一遮压根什么都看不见,哭了也是白哭,毫无美感,一边呆着去。

黑爷:。。。。。。(墙角画圈圈去了)

桑桑:花儿爷,你才是人生赢家啊~ 求签名!


咳咳,Ps, 小花那段唱词来自《杨门女将》穆桂英唱段,喜庆之余带着思念的伤感,伤感之余带着倔强的坚强,觉得非常适合解语花。

至于为什么要选择大年初三给小哥庆生。。。我会告诉你我生日就是大年初三么(捂脸>///<)~


下一章,第拾叁事,会是【解语花视角】,但是章回题目保密~

因为这一章的题目里包含了本文一个非常关键的包袱,更新的那天才能抖出来,嘻嘻~

至于第拾叁事的内容嘛。。。

嘿嘿嘿,是好大一锅肉肉哦(¯『¯)~~ 米娜桑请准备好纸巾和血袋吧~


----------------------------------------------------------------------------------

楼主:子桑255  时间:2021-04-08 23:03:23
话说。。。在度受上发H似乎非常非常困难,会被吞的连渣都不剩。。。
对于即将到来的下一章,桑桑很担忧啊,大家有什么好建议么?

楼主:子桑255  时间:2021-04-08 23:03:23
更新第十二章的艾特,么么哒~
同时感谢所有收藏了的孩子,抱住蹭~


@水中映墨@小葱拌豆腐475@给n1的心@与羁绊@童趣oid回忆
@水瓶初晨 @暗夜_殇紫 @勿造次i @SEVEN汝颜X殿@夕肜_萝卜
@chun镜 @白灵清雅 @灵异系的残弦@翾玥儿 @mokuro记忆

@我还能陪你多久 @蜯蜯餹nancy @染蓝兰@玻璃·戬 @dysnlove
@修罗不会爱 @樱氏流年 @痕寒卿 @清风紫雪儿@陌祭翎
@燕儿恒爱杰 @镇魂之觉悟 @浅墨哀痕 @亲爱滴笑笑一号 @爱新觉罗氏七七
@向日葵开放ing @长亭短 @我也叫雨辰 @岚风已殇 @SHEILOCK13
@吐嘈ll丶 @男爵的承诺 @软瘾9675 @因何不可 @找到猫菌捡回家
@南柠 @爱染Shmily @两三点户 @微涩阳光 @丢了青春碎了梦
@暗黑盒子有响声 @轻影映红窗FLY @洋娃娃2599 @iuftdvju@面具下生活
@9九8十一M@筱雪大人


如果可以的话,还是请大家可以收藏这个文文,因为度受实在是喜欢吞艾特呀,吞的人身心俱疲
收藏了的孩子告诉桑桑一声哦~~

楼主:子桑255  时间:2021-04-08 23:03:23
注:H的部分会发图片,用电脑的孩子可以直接点击图片或放大页面到125%来看;
用手机的孩子如果图片看不清,可以到“子桑255的新浪博客”里去看文字。


----------------------------------------------------------------------------------------------------------------
第拾叁事 齐佳纳摹 【解语花视角】

解雨臣缓缓起身离开猫脚浴缸里渐渐变凉的水,铁火盆中的木炭仍然艳着烧红的光,将整间青花瓷装帧的大浴室烤的暖融融的。

他优雅的抬手,取过木架子上干爽的毛巾,擦净自己,随意的套上纯白的棉麻褂子,发梢滴着水珠,慢悠悠的走回了卧室。

二楼的卧室里亦是温暖如春。下人们早就熟悉了他的喜好,提前将整间屋子用炭火烤热,却不会留下火盆,以防彻夜干燥。红木茶几上垫着洁白的镂花方帕,放着一瓶“大宛香”葡萄酒和一只水晶高脚杯。

解雨臣有些疲惫的在红木沙发上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酒。晶莹剔透的高脚杯在他指尖摇晃,葡萄酒甘甜又苦涩的味道弥漫在舌尖,他抬头看了一眼床边的落地黄铜摆钟——

寅时将过,他决定纵容自己放松片刻。

今天是元宵节。可是因为戒严,整座杭城仿佛一夜之间失了活力,暮气沉沉的毫无一点节庆的意思。

本就因为战事紧迫,各方关系网乱成一团,解当家这些日子简直是日日悬心,更加上霍老太把秀秀送去了南边避难,自己却留在杭城坐镇,导致解雨臣越发的谨小慎微,事必躬亲,苦不堪言。

他抬手揉了揉眉头,长长的吐出一口气。逼迫自己把解家的事赶出脑海片刻,却又立即想到了另一件棘手的——

也不知道小邪怎么样了。解雨臣只觉得自己皱起的眉根本无法揉开,吴三省行事乖张他是知道的,只是没成想竟然作弄到他吴家人自己身上去了,简直是欺人太甚。。。

发梢上的水珠又滴落几颗,解雨臣仰头饮尽杯中酒,抬手又满上半杯,刚抿了一口,却听得门外走廊上传来陌生的脚步声,极轻却极稳,绝对是个练家子——

他立即无声的放下酒杯,迅速站起,一把掀开床上的绣纹丝锦被,伸手摸向枕下的枪——

红木房门吱呀一声打开,解雨臣猛地抬头,却见那黑瞎子一身惯常的黑色丝麻长衫,居然大大咧咧的推门进来了,见了他此刻万般防备的姿势,还嘿嘿一笑道:“花儿爷,怎么好像炸了毛的猫一样?”

解雨臣心下一松,竟不自知的松开了眉尖,站直了身子,不过语气仍旧薄凉:“我解家的防御何时差到这个地步了,竟容你从门廊上走进来?”

“嘿嘿,花儿爷,你应该问,‘黑爷,你的功力何时强到这个地步了~’”黑眼镜笑的愉快,解雨臣抬眼一瞪,他又改了口,“哎呦,花儿爷别介意嘛,这都后半夜了,人的防备能力最弱的时候,瞎子稍微放倒了几个不就进来了嘛,谁叫他走门比较快呢~”

解雨臣挑眉:“你也会有着急的时候?”

“是啊,着急的很呐~ 四阿公把吴三省的主力部队调走了,日寇又逼到城门口,我和哑巴天一亮就要出城去迎战了,这会儿,”他抬头瞥了一眼黄铜摆钟,“还有不到两个时辰了,能不着急嘛~”

闻言,解雨臣一下子就愣住了。他没想到陈皮阿四居然使了这么狠一招,这分明是恨不得将瞎子和哑巴一起千刀万剐,八成还想连小邪也一起整死。

黑瞎子自然是不会错过他脸上瞬间寒下来的表情,咧嘴一笑道:“花儿爷别担心,我和哑巴都安排好了,就算玉石俱焚,也不会让日寇进城的,动不到解家头上~”

“解家联合着霍家,有美利坚的人撑腰,日狗想讨好我们买军火还来不及,本就不会为难我。”解雨臣语气寒凉,“倒是你们,两个团统共才这么点人,去了岂不是找死?”

“呵,花儿爷,您这是在担心我?”黑瞎子笑的灿烂,“守不住也得守啊,拿了这军俸,自然要挺出去吃枪子儿嘛,更何况我和哑巴的心头好都在这小杭城里头呢~”

解雨臣微微睁大了眼睛,嘴唇微动,却没说出话来。顿了片刻之后才缓缓道:“那你这会儿不赶紧出城去,又闯来我这儿是做什么?”

“呃,”黑瞎子摸摸下巴,“因为我觉得花儿爷大概会对这个消息感兴趣?”

那无所谓的语调听得解雨臣不由得心头火起,盯着那副墨镜,一字一顿的说,“我问你,为什么在最后一晚,军情紧急,还要特地绕远路跑来见我?”

闻言,黑眼镜微微敛了笑容,摊了摊手,略带沙哑的嗓音低沉的回荡在屋子里:“花儿爷那么聪明,会想不通这一点?非要逼瞎子说出来,何苦呢?”

这已经基本等于是回答了。解雨臣缓下了脸色,俯身执起自己喝过一口的红酒杯,递给眼前人,勾出一抹笑,轻轻巧巧的就唱出一句《霸王别姬》里的词:

“且忍耐守阵地等候救兵,无奈何饮琼浆消愁解闷。”

黑瞎子愣了片刻,无奈的笑笑接过杯子:“花儿爷这是咒我呢,楚霸王唱完这句没多久可就自刎了哦~”

“你不是项羽,死不了。”解雨臣凉凉道。

“你若是虞姬,我自刎也甘愿呐~”黑瞎子咧嘴一笑,仰头饮尽杯中酒。

解雨臣看着那柔红色的液体倾入他的薄唇之中,好看的颈部线条间,喉结上下滑动。

因为生意需要,解雨臣对五省十三市的战况了如指掌,他明白,这两人面前是一场绝对凶多吉少的硬仗,即使他们本领通天又能够求得救援,最好的情况也不过就是玉石俱焚。

意识到哑巴张可能一去不回的时候,小邪一定心如刀割吧,他突然想到,如果这个黑瞎子也就此消失了,他自己又会作何感想呢?

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斗里那一幕。这个数次舍命护住自己的人浑身淌血,奄奄一息,自觉临死之前最后的动作竟然是为他点绛唇。如果他解雨臣也有心的话,那一刻,确实是颤抖了。

尔虞我诈,生死相搏,他早已司空见惯并且手到擒来。唯有如吴邪那般毫不掩饰的关怀和如黑瞎子这般遮天蔽日的情意,他始终无法习惯。

那么,如果这个人就此战死沙场,他会怎样呢?

也许会在这个人的墓前唱很久的《霸王别姬》吧。

解雨臣如是想到,随即就摇了摇头,将这个想法赶出脑海,转而状似不经意的问了句:“你到底叫什么?”

黑瞎子放下酒杯,似是觉得好笑:“花儿爷这会儿才想起来问这个?不是一般第一面的时候就该问了吗?”

解雨臣转身又倒了一杯酒,垂眼道:“因为过了今晚,可能就再也没人知道了。”

黑瞎子嘿嘿一笑,嘴角勾出一抹邪气的笑:“花儿爷真想知道?瞎子的名字从不随便告诉人,这个价,你未必付得起。”

解雨臣抿下一口酒,挑眉间露出一个毫不示弱的笑容,凉凉道:“开价吧。”

黑瞎子玩味的看着他,从他指尖拿走了酒杯,轻放在床头的矮茶几上,伸手捏住他细巧的下颚,抬起来。他身上散发出强大而邪妄的戾气,解雨臣不自觉的放任了他这个轻佻的动作——

“我要你。”黑瞎子如是说。

听到这个完全意料之中的答案,解雨臣笑了笑,拍开他捏住自己下颚的手,甩了甩头发带出一点水珠:“价太高,光是告诉我名字还不够,你可得加码。”

“噢~”黑瞎子退后一步,缓缓抬起手,“那这样,够不够?”

说着话,他轻轻摘下了鼻梁上的墨镜。

解雨臣睁大了双眼。

清冷的月光洋洋洒洒,透过雕花的木窗格在地上留下朵朵银白色的海棠。

解雨臣知道这是自己第一次,也许也是最后一次看清这个人的脸。

挺拔的鼻梁与汉人略有不同,似乎永远带笑的嘴唇如薄削在线条俊郎的脸上。那对眼睛——
解雨臣曾经无数次的猜测过,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现实却比他多彩的想象更为惊人。

记得秀秀那个传教士朋友说过一句话:眼睛,是一个人灵魂与这个世界之间的桥梁。吴邪家那个黑面神的眼神总是一种与这个世界毫无关联的淡然。他原本以为这个男人的眼神里,会是一种浸溺了世间太多事故之后的狠绝 ——

而现实却是,那狭长的丹凤眼中镶嵌着一双异色的眸子,瞳孔是一种仿佛会将人吸进去一般的深黑,虹膜却泛着浅金色,在银白的月光中闪烁出点点七彩的光。

那眼中满满的都是解雨臣白色的身影,翻滚着数不清的情绪,有戏谑,有认真,有狠戾,有温柔,如狼似虎却又如风似雨,汹涌莫测却又温柔似海,衬得那月光都黯然失了色。

解雨臣想移开视线却做不到,他觉得自己就像被猛兽盯上的猎物,在那兽的视线中动弹不得。

逃不掉了,他如是想到。


黑瞎子就这样毫无遮掩的盯着他,抬手扔了的墨镜在地板上磕出一声清响。他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脸上没有了惯常的笑容,神色平静,淡金色的眸子里转过一道光,开口道:“花儿爷,在付价之前,瞎子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想清楚:你到底想要什么?”

解雨臣愣在了那如波涛一般的注视中。。。这么多年,他想要的从来得不到,不想要的却要动用一切力量去抢夺。从来没有人,在意过他到底想要什么。。。

是啊,他想要什么呢?

呵,不是很明显吗。

于是他一步上前,瞬间将两人间的距离弥合,那纤细的戏子的十指一把抓住那人黑色的丝麻前襟,往下一拉——

淡淡的烟草味道弥漫而来。他原本以为会碰上一对冰冷坚毅的唇瓣——毕竟那人的唇看上去这么薄——但是唇上却是一片温暖的柔软,一如这人从不轻易示人的那一面。

很快,他感到唇上传来骤然加重的力道,那人湿润的舌用力的划过他的唇缝,要求他打开,于是他这么做了——

接着就是狂风暴雨般的掠夺。那黑瞎子有力的双臂将他纤细的腰肢狠狠的禁锢在怀里,舌尖凶狠的扫过每一处地方,咬住他唇瓣的力气那么大简直要将他拆吃入腹一般——

空气渐渐不足,解雨臣有些无力的想要推开他,但黑瞎子只是箍的更紧,吞咽下溢出他嘴角的每一丝津液,夺走他每一次呼吸的尝试——

窒息和快感交杂中,意识都有了一丝模糊,不过解雨臣却带着畅快想到:如果能就此死去,未尝不是一种死得其所的方式。

但黑瞎子终是放开了他。他几乎被骤然涌入肺里的新鲜空气呛到,趴在黑瞎子胸前急喘了几口气,随着理智回笼,几乎被一吻憋死的怒气也开始上升,解雨臣突然提起膝盖向他下档踹去——

黑瞎子立即侧身躲过,双手扣住他的手腕,那不正经的邪笑又回到他的脸上:“花儿爷,瞎子的小兄弟只有你的两张小嘴能碰,其他部分就别凑热闹了~”说着话竟然还执起他的皓腕落下一枚轻吻。

解雨臣怒极反笑,腕关节骤然收缩,如蛇一般滑出他的钳制,同时柔韧的腰肢瞬间发力,久经训练的韧带带动有力的右腿猛地甩起,脚背直接击向黑瞎子那讪笑的脸——

黑瞎子却毫不慌乱,一个深蹲侧移就从解雨臣踢出的腿下钻出,还不待他收腿转身,黑瞎子那胫骨分明的手指就卡住了他的脖子,另一只手准确的掐住腰后椎骨,同时用整个身体将他压在了床头的墙上——

“花儿爷别挣扎了,”黑瞎子嘚瑟的笑道,“久练缩骨之人身上只有颈骨和脊椎是无法移动的,瞎子都卡着呢,您挣不脱的~”

“你怎么会知道——”解雨臣脱口问道,随即明白一定是那哑巴张告诉他的。要不是从小带出来的教养,他简直就要在心里问候哑巴张全族了。

“花儿爷,春宵一刻值千金,别闹了吧~” 黑瞎子凑到他耳边戏虐却认真的说道。

楼主:子桑255  时间:2021-04-08 23:03:23










楼主:子桑255  时间:2021-04-08 23:03:23
睡梦中,有三座古老的抱厦,跪满了身穿旗袍和马褂的男男女女;有一张雕刻着虎头的供品桌,下面躺着一只神色可怜的黑毛猪;有一片望不到边际的大草原,生满了随风摇曳的格桑花。。。

睡梦中,那个穿着粉色袄子的小娃娃,跌跌撞撞的走到后院中巨大的紫藤花架下,漫天的花瓣旋转飞舞,落在那个带着墨镜身穿黑衣的男人肩上。他是如此温柔的微笑着,向小娃娃伸出了手——


极美的眉眼猛地睁开,解雨臣撑起自己身子的动作太急,扯动了一身的伤口,带出下体的钝痛。可是他似乎并不介意,只是急切的在屋内看了一圈——

阳光早已洋洋洒洒而入,哪里还有半分黑瞎子的影子?

他按压着隐隐作痛的额角,自嘲的笑了笑,掀开身上的丝锦薄被,想在下人们进屋之前清理一番,却发现床单早已被换过了,下体虽痛却干爽,颈部的伤口也有被细心的止血上药。

一股陌生的可谓暖流的情绪涌起,他在晨光中顿了许久,才又开始缓缓动作起来,腰部酸软无力,他不得不撑着柔软的枕头才能直起身——

可是掌心之下,枕头的硬度却非常奇怪。他愣了一愣,将手伸到白色的羽枕之下——

摸出之物,赫然正是那把黑色短刀。

刀非常重,他单手拿起都很勉强。刀身触手生凉,好像刀主人的灵魂一样,坚硬、锋利、冰凉 ——

却带着温柔的保护的色彩。

解雨臣抚摸了刀身片刻,重新将之放回枕下。


齐佳纳摹。。。无论如何,给爷活着回来。


----------------------------------------------------------------------------------
未完待续。

大家可以试着用低沉的声音念一下,mini Ilha。非常帅!

【百度知道】据考查与有关资料相补证,满族八大姓有:佟佳氏、瓜尔佳氏、马佳氏、索绰罗氏、齐佳氏、富察氏、纳喇氏、钮祜禄氏。冠以汉字姓为:佟、关、马、索、齐、富、那、郎。

齐佳氏:

宗族又作奇氏,见于《皇朝通志·氏族略·满洲八旗姓》.清初仅两户。世居叶赫,齐家营等地,以地为姓.后改汉字姓齐,亦有祁。齐佳氏是满族中特别显贵的家族,人口不多。著名人物有:布色赫,满洲正红旗人,世居叶赫,崇德三年征明,赐号巴图鲁,授骑都尉。入关击李自成,晋世职一等轻车都尉。


三胖子说过,黑爷的汉姓为“齐”,家世显赫,那么倒查过去,齐黑瞎的满族本姓必定是“齐佳”无疑,他是满清时期最显贵的宗族后裔。

至于“纳摹”。。。太帅,无法抵抗使用这两个字的诱惑,这是一个海洋一般的男人,汹涌莫测却又温柔似海。


于是大家对桑桑炖的肉还满意么~

瓶邪这对儿的肉肉也快了哈(不是下一章哦,连着吃荤不好~),不过会是不一样的风格,如果说黑花的肉肉是赤油浓酱的红烧肉的话,瓶邪那对儿估计就是温润甘甜的咕佬肉了哈╮(╯▽╰)╭(这都是什么比喻啊!)


下一章,第拾肆事 一汀烟雨 【吴邪视角】:

看到这章的名字,大家大概多少已经猜出了内容——让我好好虐虐小三爷吧~

纵览整本盗墓笔记,最让我心动的始终都是这句话:“还好,我没有害死你。”

当一个人宁愿牺牲自己都要成全另一个人的生命,这种感情早已超越了喜欢或是依恋。

那是爱。

--------------------------------------------------------------------------------------

楼主:子桑255  时间:2021-04-08 23:03:23
更新第十三章的艾特,么么哒~ (之前的艾特又被吞啦,不开心


@南柠@爱染Shmily@两三点户@微涩阳光@丢了青春碎了梦
@暗黑盒子有响声@轻影映红窗FLY@iuftdvju@面具下生活 @黑猫_那抹彼岸
@9九8十一M@筱雪大人 @流年真爱1 @共白头韶华 @白夜空凛
@雅柏菲卡的love @Louis珩子@淡L风吹@阿毛爱剥蛤蜊 @莫龁
@声声雅萧
@水瓶初晨 @暗夜_殇紫 @勿造次i @SEVEN汝颜X殿@夕肜_萝卜
@水中映墨 @小葱拌豆腐475 @给n1的心 @与羁绊 @童趣oid回忆
@chun镜 @白灵清雅 @灵异系的残弦@翾玥儿 @mokuro记忆
@我还能陪你多久 @蜯蜯餹nancy @染蓝兰@玻璃·戬 @dysnlove
@修罗不会爱 @三笠帅帅君 @痕寒卿 @清风紫雪儿@陌祭翎
@燕儿恒爱杰 @镇魂之觉悟 @浅墨哀痕 @亲爱滴笑笑一号 @繁华落尽逝殇
@向日葵开放ing @长亭短 @我也叫雨辰 @岚风已殇 @SHEILOCK13
@吐嘈ll丶 @男爵的承诺 @软瘾9675@因何不可 @找到猫菌捡回家

楼主:子桑255  时间:2021-04-08 23:03:23
--------------------------------------------------------------------------------------
第拾肆事 一汀烟雨 【吴邪视角】


阴鸷的天幕之下黄云翻滚,眼见又是一场极寒的雨。

闷油瓶离开已经十七日并四个时辰了。日军仍然没有破城而入,吴邪亦无法得到任何准确的前线讯息。

前去西南边陲避难的想法自是从未有过,但是灼穿心肺的焦虑感却随着怀表上的指针、一分一秒的堆积着。他活了这些年,如今真真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心焦如焚、度日如年。

王盟留在书案上的早餐早已凉透了,泛黄的烙饼流着油光。这已经是寻常人家在此等战乱时节决计寻不来的食物,在吴邪眼中却与石块无异。

闷油瓶所说的半月之期已过。时间拖得越久,他们能够活着回来的概率就越低。从前日午时开始,吴邪已经是什么都吃不下了。

他强迫自己停下在屋里不断踱步的双腿,走回书案边,推开盛着烙饼的盘子,重新翻开账本算起了这几日的进出。

出账为红,进账为墨。此刻吴邪面前的账本上一片刺目的猩红色朱砂笔迹。吴家小三爷在短短半月间,几乎掏空了吴家十年来的积淀,对所有来求助的北洋军阀慷慨解囊,更对三十九师倾囊相助。

爱财的小三爷其实比任何人都明白,钱能解决的问题只是最简单的问题。不过,他能为闷油瓶他们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葱白的手指有些无力的在黄花梨算珠上拨弄着。终于,在第十次算错之后,他颓丧的扔了笔,朱砂红的墨汁溅开,在账本上晕出一朵奇怪的花。

他不禁开始怀疑,自己在认识闷油瓶之前的那么多年都是怎么过的?

为什么,一个人,入了心,再离了之后竟然让他连一分一秒都过不下去了?

他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间,双眼酸涩而疼痛。太久没好好睡了。

现在但凡是一点点最轻微的声响都会让他惊醒。他怕,他怕是闷油瓶回来了,但是他没有第一时间奔下去开门,他怕是有人带来那张薄薄的信纸,然后一脸沉痛的告诉他,张起灵团长殉职了,他怕梦境里那些血光四溅的事情会真的发生,他怕。。。

他怕那个人就此彻底消失,而他吴邪甚至都无法确定张起灵是生是死、尸首何处。。。那他将永远无法原谅这个世界。


房门被轻轻的推开,吴邪不用回头都听得出王盟那小心翼翼的脚步声。

王盟来到书案边,放下茶盘,看着他未动分毫的早餐,似是有些难办。吴邪却开了口:“这几张饼,连带着家里剩下的三袋精米,都拿去救济院吧。。。”

“知道了。”王盟端起盛着烙饼的盘子,欲言又止的看着他,过了片刻才十分为难的开了口:“小老板,后院里那两只鸡,好像不行了——”

原本闭目不动的吴邪一听这话,仿佛被人当头泼了冰水,猛地睁开眼睛,脸色一下惨白,推开王盟跌跌撞撞的就冲下楼去。

后院里一片萧瑟的寒凉之气,那几棵梧桐只剩下了青黑色的枝桠。吴邪有些踉跄的走到院角的鸡舍边——

两团黄色的物体静静的趴在一起,红色的鸡冠垂在冰冷的地上,毫无声息。

吴邪蹲了下去,伸手想去摸一下,却怎么也鼓不起勇气,仍由微颤的指尖停在了半空中。


熙熙攘攘的菜市里,闷油瓶站在家禽摊子边看着小黄鸡的身影划过眼前。

当时,暗笑过后,他天真的以为小哥喜欢小黄鸡,所以着王盟买了两只来家里。犹记得他第一次拉着闷油瓶来到竹围栏边、并告知他这是送给他的礼物时,那人不动声色的脸上闪过的一丝疑惑。

小爷终于从这闷油瓶子脸上挖出一丝表情了!他还记得自己当时的窃笑和得意。


另记得一个热极了的夏日,他清早起床,睡眼朦胧间想起王盟今天不在,于是穿着薄透的里衣就摇摇晃晃的下了楼,从厨房里抓了一把小米就准备去喂两只小黄鸡吃食。

后院中,梧桐树巨大油亮的绿色叶片也挡不住灼热的阳光。吴邪被刺目的烈日晃了眼,视线再次聚焦的时候却结结实实的惊呆在了院子中央。

驴蛋蛋正悠闲的站在后门附近的树荫里,低头与树根处的碧草纠缠不清。那挨千刀的闷油瓶子竟然完全光裸着上身,只穿着一条黑色的麻布裤,一手提着水桶,一手持着个大木勺,往驴蛋蛋屁股上浇着水,给它冲凉洗澡。

闷油瓶的皮肤泛着长期训练之人才有的健康色泽,紧实却不夸张的肌肉随着他起起落落的动作收缩、绷紧、又放松,在阳光和树影下好看的不真实,连带着肩背上的几道伤疤都充满着少见的男性气息。

如此警觉的人又怎会不知身后有人?可闷油瓶偏偏用完了桶中的水,才缓缓的转过身来,吴邪看到自己送他的那扇岫岩碧玉坠子晃荡在他的胸肌之间——

血液瞬间全部流向脸庞,吴邪差点撒了手里的小米,含混的道了一声早,就慌张的奔向鸡舍,差点没凭空绊了自己一跤。

感到闷油瓶的视线一直追着自己,吴邪脸上灼烫灼烫的,心不在焉的打开简易的竹条鸡笼,却因为平时完全没有喂食的经验,对两只饿了肚子的小鸡的反应准备不足,只见两只鸡冲着他攥着小米的手就飞扑了过去,惊的吴邪一甩手就将小米粒全部抛洒在了空中——

两团黄色的东西立即扑腾起了翅膀,满院子的追着飞散的小米粒边跳边飞,扑棱中黄色的羽毛沾了吴邪一头一脸。小三爷慌了神儿,转身去抓鸡却还没站稳就被绊了一跤——

预想中脸部着地的痛感没有到来,闷油瓶一只手就捞起了他,像夹小鸡似的将他夹在身侧,有力的手掌紧紧的贴在他的胸腹处,只隔着一层透薄的里衣——

吴邪真心觉得自己的脸已经不可能更红了!

还不待他从晕眩中反应过来,闷油瓶轻轻的放下了他,两步一跳就一手一只攥住了两只不听话的小黄鸡脖子,返身利落的将两团扑腾的黄色塞进了鸡舍里,当真是手到擒来。

吴邪头上沾着鸡毛,阳光照射在他的里衣上、那薄透的料子其实已经是半透明的了,可惜他全无自觉,只是有些怔愣的盯着闷油瓶的上半身——

“小哥。。。麒麟?”他抬手指着那隐隐浮现在闷油瓶肩膀和前胸的浅墨色纹身,可以看得出是一只骑风踏火的麒麟。

闷油瓶看着他的视线有一丝奇怪,停留在他露出领口的锁骨上的时间有一些过长。顿了一顿之后,他淡淡道:“只有体温升高的时候才有。”

吴邪像是发现了新大陆,走到他面前,好奇的抬手拂过那麒麟静卧在闷油瓶肩头的犄角,细细研究起那绝佳的绘工,喃喃道:“我在书上看到过,苗疆地区有一种草药,用那种草汁纹身的图案只有体温升高的时候才会显现。。。”

随着他葱白的手指移动到闷油瓶的胸前,那万年冰山竟是微微的颤抖了一下,麒麟纹身颜色更是又深了几分。吴邪抬起全然天真的脸,圆圆的眼睛眨了眨:“小哥,你怕痒?”

那是吴邪第一次,可能也是最后一次,见到张起灵脸上划过一丝无奈和一缕淡的摸不着的红。


寒凉透骨的风吹过后院,吴邪不由得一个冷战,回忆戛然而止。王盟从他身后而来,脚步有些迟疑,吴邪却似乎没有回头的力气,只是那抬起想摸一摸两团黄色的手,到底还是垂了下去。

他又蹲在竹围栏边看了许久,站起身的时候甚至都一阵发晕:

“王盟,”他的声音很奇怪,“埋了吧。”

说完,就有些踉跄的返身回屋,再也没有回头望一眼。


沿着酸枝木的古旧楼梯,他慢慢的踱到二楼,腿里似有千斤重。路过闷油瓶的房间门口时,到底还是神使鬼差的走了进去。

屋里非常干净,没有一件多余的摆设,空落落的仿佛完全不食人间烟火。吴邪有些不自控的在闷油瓶的床沿边坐下,不多时,到底还是脱力的躺倒在了床上。

一点他的味道都没有了,那种淡淡的麒麟血竭的香味。。。吴邪将脸埋进有些过薄的棉被里,脑海中一片昏沉。

半睡半醒间,屋外那黄云翻滚的阴霾天仿佛延伸入了梦里。视线所及只是一片红黑相间的焦土,遍地尸块。。。

驴蛋蛋的肚子上开了一个极深的血洞,一动不动的躺在焦土之上。它身边,闷油瓶脸上都是猩红的血迹,正奋力挥动着黑金古刀。。。

黑刀闪烁着狠戾的光,刀刀见血,招招断骨,一时间将他周身围着的日寇断头截肢,尖厉的惨叫声震耳欲聋。。。

他收起刀势,站直了身体,回过头来看着吴邪,脸颊边滴下的血珠砸在黄尘中,扬起一片细灰。

吴邪想向他走过去,身体却一动不能动,想开口叫他,嗓子却好像被粘死了似的。闷油瓶只是如此平静的看着他,突然勾出一抹淡淡的微笑:“你是我和这个世界最后一点联系了——”

随后,吴邪眼看着一颗飞掠而来的子弹毫无停顿的自左向右贯穿了他的头颅,闷油瓶就着脸上那抹淡然的微笑,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吴邪猛地从床上坐起,动作太急脑海中一阵作呕的晕眩。葱白的手指死死的抓紧了自己棉褂的前襟,十数个喘息之后仍旧无法平息惊恐的心跳,生生的在这数九寒天惊出一身冷汗。

太阳穴狂跳着泛疼,他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那只是一个梦,不会的,一定不会的,绝对不会的,那是闷油瓶子啊,血粽子都怕三分的主,不会的。。。

晕眩间,却听得酸枝木楼梯突然咯吱作响,王盟飞奔上楼,直直的冲向他的房间,却在路过闷油瓶房门口时瞥到了他的身影,硬是煞下脚步,拐进了门来——

“老板!小九爷的车在楼下,说是叫您过去,有两位团长的消息——”

他话音未落,吴邪就跳下床来,许久未进食未休息的身体被这个剧烈的动作整的几乎立即罢工,但是他一把推开王盟扶住他的手,稳了稳身形,奔下楼去,二话不说钻进那辆黑色的道奇,绝尘而去。

楼主:子桑255

字数:48116

帖子分类:黑花

发表时间:2014-04-26 23:41:00

更新时间:2021-04-08 23:03:23

评论数:4331条评论

帖子来源:百度贴吧  访问原帖

下载地址:TXT下载

 

推荐帖子

热门帖子

随机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