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叶康

“康，你会去7中么？”
“去吧，好歹是我自己考上的。”

当初的壮志已如茫茫浓雾中隐隐约约的远山，努力过却似乎从一开始就输在起跑线上，年少不知何为忧愁，但这次突如其来无关紧要的考试确实给自信荒芜的内心洒下一片甘霖，叶康就这样莫名奇妙地去了7中。我一直相信缘分，相信有一股很奇妙的力量，让茫茫人海中两个人擦肩碰撞出火花，直行直过却驻足回首，眼波交汇，结下一段不解之缘。大概我和7中，亦是如此吧。

从来没有辜负过火炉的称号，夏日清晨的每束阳光都注满了能量蓄势待发。我喜欢早上的Q市，整个城市被朝阳的金红色烘托得越发朝气蓬勃，街边的黄桷翠意欲滴，饱满的叶片错落交织，灰色的水泥地上零星散落着不规则的橙黄。我和林露十指相扣，她的手软软的很有肉感。虽然只有不到半个小时的行程，确是第一次离家这么远去学校，好在挚友相伴，一路说说笑笑，倒也不觉生疏孤单。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第一次见标准的塑胶操场，散发着干涩的气息，似乎也有一眼望不到边的感觉。

虽然外面骄阳肆虐，阶梯教室里还是灯火辉煌，空调送出的冷气在这里隔离出别样清凉。我们在中间找了位置坐下，台上一个老太太形象的人在指挥着什么。叶小康乖乖端坐，好奇而小心地环顾四周，莫名的融入感由衷而发，竟很快抛开了与生俱来的认生，这种感觉，好熟悉，仿佛在梦中预演过无数遍，只等我在现实中上演。而林露更甚，刚到不久，便和周围人像相识多年的老友，热烈攀谈起来。叶小康静静听着，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思绪随着一缕凉风飘到了台上。

开学典礼，我记住了老太太姓金，是年级主任，教英语。还知道我们是7中所谓的实验班，有特殊待遇，最强的师资，最好的教学楼，一学期之后分班考试。

这些都没有在我心里掀起任何波澜，一学期之后的事对我来说太过遥远，相比之下叶小康显然对那个火急火燎进来拿了东西就匆匆离去的瘦高美女更感兴趣。黑白相间的夏装，没看清面容，却隐约从这气场中感觉不会太差。

看来天意如此，就是她，让我的天空第一次有了彩虹般绚烂的色彩。
她是我的英语老师，叫杨瀚。

第一次课她介绍她的英文名，她说这个名字的意思是清晨的鸟鸣。那刻，我仿佛看到几只飞鸟在被晨辉镀上微红的黄桷树上嬉戏啼鸣。她的声音很好听，略微沙哑的嗓音中透着清脆，非常有层次感，像极了鸟儿的鸣叫。

不管从长相还是气质来说，杨瀚都是个美女。1米7+的高挑身材，栗色的长发披肩，笑起来脸上两个可爱的小酒窝。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再加上她英语确实很棒，专八优秀，所以，一群小学刚毕业的小孩儿面对着这个魅力十足的美女老师，当然都想在她面前表现得更好。

或许杨瀚最有魅力的地方在于，她不是个矜持的美女。男孩儿般豪爽的性格，想到什么说什么，很有个性。她不喜欢死气沉沉的课堂，她说，你们在我的课上可以吃东西，可以随便提问，回答问题表现得好的有奖励哦。但前提是，必须要学好。杨瀚的随便不等同于成绩可以随便，这是我们在以后慢慢领教到的。

人越小胆越大，听说有奖励，大家马上变得异常积极起来，几乎会的人都会举手，答得好的则会在大家羡慕的目光中得到一块巧克力或其他糖果。

那还是开学不久，她请人起来读对话。我比较害羞，正犹豫着要不要举手，坐在前排的芸就转过身激动地对我说，“叶康，我们一会儿举手吧，然后再加一个握手的动作好不好？”

我觉得有些做作，但也不好拒绝，芸举手，我们站起来，“How do you do?” “How do you do?”然后我们两个手握在了一起。大家是不是觉得很二呢，其实我写到这里也忍不住想笑，真的很二。

“Good job!”杨翰竟然表扬我们了，然后说我们加进去动作非常棒，然后给我们奖励，然后我们两个小傻孩在全班的关注中得意地坐下。

那是我第一次得到杨瀚的关注和表扬。第二次是她表扬我的作业，就是写26个英文字母，很多人都写得很丑，她说我写的很漂亮，还把我的本子展示给全班看。那一刻，我的心都要跳出来，脸红到了脖子根，心里却甜滋滋的，满满的都是欣喜和自豪。这件事就决定了我以后和杨瀚会有更多的接触机会。

于是我在这种小小的自豪的驱动下，努力学习英语，积极回答问题也不再害羞。杨瀚对我的赞许越来越多，这让本来不太自信的我小宇宙开始膨胀。由于我字写得好，她常常叫我抄一些题到黑板上给大家做，而我可以保存她的那份原稿，每次都会凝视着残存她独一无二的体香的纸片上个性十足的字母，然后一个人傻傻 地笑着，内心无比幸福充盈。

我从来没有视这为负担，而是打心眼里感谢上苍给我了许多可以和杨瀚独处的机会，每次去她的办公室拿题，她都会和我聊几句，或者给我讲一些上课要求之外的难题。每次回忆杨瀚最先浮现的是她独特的味道，我不知道那是什么香水，初一以后也再也没闻到过，只是和那段橙色的记忆交织在一起，伴着她略微沙哑的清脆嗓音，还是能让多年后的我心醉不已。

那天我正站在凳子上聚精会神地往黑板上抄题。
“叶康，你下来。”一个陌生却又仿佛在哪儿听过的声音吓得我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
惊魂未定。原来是年级主任双腔老太婆。叫她双腔老太婆不仅因为她比较老，还因为她可以在普通话和方言之间自由转换，且毫不自觉。

“金老师，什么事？”
“你们杨老师呢？”
“杨老师在办公室，”我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对杨瀚的不满，又补了句，“杨老师在办公室给我们选题。”
“那她就让你抄？”
“不是这样的，是我自愿的。”我有点小愤慨，想起一句话，那啥不急啥急来着。
“你自愿的？”她显然不相信，“那她也不能把这种事给学生做，老师应该有老师的样子。”

我气极了，怎么有这么狭隘，这么不讲道理的人，涨红了脸却不知道要怎样跟他理论。
这时班主任刘老师进来了，刘老师是个很好的人，一向护着我，即使后来我不是她的学生。“金主任，这事儿不用您费心了，我来处理就行。”
老太婆欲言又止看了我一眼，转身出去了，我却一直瞪着她，就像自己受了很大的委屈，她知不知道，杨瀚有多辛苦。她是初三的班主任，每天有那么多班 上的事要处理。她说她不想给我们布置太多的作业，因为她小时候也是深受其害。她的题都是她每天在办公桌前从一堆辅导书中挑出来的精华，不多，但几乎面面俱到。每次去找她，都看到她火急火燎在选题或者处理各种事情，老太婆怎么可以这样污蔑她？
“快去抄吧。”刘老师拍拍我的肩，我这才回过神来。

很明显，双腔老太婆找杨瀚谈过，因为第二天杨瀚花了很长时间来发泄对现有制度的不满。她生气的时候火药味十足，十分可怕，没有人敢接招，大家都默默地听着。后来一个胆大的男生和她侃了两句，她又开始大笑。变脸比变天还快。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杨瀚是一块棱角分明的美玉，不甘于被大环境磨平，但是她又和大环境那么格格不入。堆出于岸，流必湍之，难怪老太婆要看她不顺眼了。
下课后我忽然想到一件很纠结的事，杨瀚会不会认为是我给老太婆反映的？
我被这个想法吓到了。

于是我马上冲到她办公室，办公室只有她一人。第一次见她不是在工作，而是一边搅着咖啡一边愣愣地出神。原来在讲台上光芒四射的她，也有那么无助的时候。
“杨老师，”我轻轻叫她。可能由于心理作用，眼神碰撞在一起我觉得不再那么亲切而是冷冷的吓人，赶紧移开。气氛有些尴尬。
“昨天金老师问我，我说你在办公室选题，我告诉她我是自愿的，真的，我是自愿的，不是……”紧张得话都说不清楚，也不知道她听懂没。
“我知道啊。”她脸上又露出可爱的小酒窝，“叶康，说实话，你觉得这样耽误你时间么？”
她一脸真诚。
“怎么会呢？”我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我真的很乐意，而且抄过一遍也记得牢……”我搜肠挖肚想再找些理由来说明我有多么情愿，为你做什么事我都愿意。
“嗯，那好，咱们做咱们的，不用管其他人怎么说。”她给我一个迷人的微笑，我心中大释。

或许杨瀚真的不够成熟吧，换做其他人，谁也不会像她那样对年级主任的话置之不理，还在学生面前发了大半节课牢骚。是不是从那时起，她就随时准备离开呢？但她不是说过，她之所以会当老师，是因为喜欢孩子么？或者她本身就是一个矛盾体。

时光在这样的小打小闹中欢快流淌。那段时间，因为有你天使般的笑容，暗淡阴郁的天空都明媚起来。
12月上旬，双腔老太婆找到我，“叶康，你会弹电子琴对吧？”
上次的事让我对她极其反感，也没正眼瞧她只是默然望着前方极不耐烦“嗯”了一声。
偏偏她神经大条，对我的“不敬”没有任何知觉，“学校要去参加市里的英文歌合唱比赛，需要一个伴奏，了解到你电子琴弹得不错，想让你上，你看行不行？”
其实老太婆态度还是很诚恳的，只是我当时就是不爽，凭什么你说去我就去。
“……”
“这样吧，参加合唱的是初三3班和初二5班，正好你们杨老师也要负责，有什么安排我让她通知你。”她把我的沉默当做默认了。。。
听到初三3班，我心动了，那是杨瀚的班级，多少次我希望自己早生两年，要是有她当班主任，我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我微微点头，算是答应，我不愿放弃任何一个可以和杨瀚接触，可以在杨瀚面前展示自己的机会。

第一次去的时候，大家跟着磁带在唱《silent night》，我在旁边听着。“老师，您把谱给我吧，我回去练练。”我对音乐老师说。
“没谱啊，叶康，真是难为你了，你看你能不能根据磁带自己写，要是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她无奈地说道。
这是什么情况？让我伴奏居然没谱？什么都要我自己来？有没有搞错啊？
但当我看到站在不远处带着米色围巾的杨瀚正对我露出她那邪恶的微笑和期许的目光时，我妥协了。“我试试吧，应该没问题的。”
那时候网络不像现在这么普及，还不知道可以上网搜索这一说，于是我开始试着完成自以为不可能的任务。
一遍一遍的听，三首歌，每首听了几十遍，写了个差不离，然后试着配上和旋，每次觉得自己不行了快要放弃的时候，就会浮现出杨瀚的样子，终于，大功告成。。。
果不其然，那个周末后的星期一下午，流畅和谐的旋律从指下流过，我能从她夸张的表情和阳光般灿烂的笑容中看出她的满意和惊讶：“叶康，你太厉害了！！”
我说过她从不矜持，夸张的声音引来了合唱队同学的围观，“哇塞，一个周末就会了……”“叶康，你学电子琴多久了？”“你每天练多久琴啊？”“练琴会耽误你学习么”……一连串问题将我问我得手足无措，第一次成为围观焦点，很紧张，于是我，又脸红了……
“你们去唱歌啦，看把人家小朋友吓得……”她看出了我的囧样，一边轰人一边抚摸着我的头，怎么感觉我这么像她的宠物，脸瞬间熟透。


天越来越冷，寒风刺骨，似乎再厚的衣服都不能抵御这种寒冷。尽管带着厚厚的手套，但手指还是被冻得不太灵活，勉强练完了一遍，我不停地哈着热气搓手，杨瀚不知从哪儿弄来个热水袋递给我，没有过多的话语，只有灿烂的笑容，我心里被感动得一塌糊涂。
排练很顺利，合唱队的声音已经很和谐了，我跟她们的配合也越来越默契。和那些高年级的学姐混熟之后，她们告诉我杨瀚当班主任可凶了，才不像对我这么温柔和蔼，我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演出的日子很快到了，天空还是照样的阴郁，Q市的冬天从来都是这样，几乎看不到阳光。
老太婆领队，杨瀚和音乐老师，以及另一个班的英语老师随行，我们吃过午饭便来到了市中心的演出大厅。亦幻亦真，我一路上都能闻到杨瀚独特的气息。
几个老师开始给我们化妆，我一直很排斥化妆，特别是这种舞台上的化妆，自认为素颜比化妆好看多了。于是趁着大家忙着化妆的时候，悄悄溜走了。我想等到快开始的时候再回来，她们也不会逼着我化妆了，而且我就一伴奏的，人家几乎看不到我正脸，有没有化妆真的那么重要么？
我四处走走看看，觉得无聊。外面很冷，演出服很薄，我出来的时候忘了带外套，走了一会儿就冻得不自主地发抖，但还是执意不肯回去。后来在草坪旁找了个石凳坐下。

Christmas一过，教室里期末考试的氛围就愈加浓烈，因为这次考试不仅仅是初中以来的第一次期末考试，更是初中唯一的一次分班考试。
虽说我们5个实验班已经从普通班中独立出来，就连上课都在独立的教学楼，但是老师们觉得实验班也该分个好坏的。
理所当然，我以年级第二的身份被分到了1班，所谓的尖子班，其他4个实验班是平行的。林露年级32名，踩着末班车也进入1班，芸就没那么“幸运”了，留在原班级。
“叶康！”林露兴奋得差点拥抱我，被我闪了，“我们初中三年又在一个班呢！！”
“呵呵，是啊是啊。”我也跟着傻笑，这么多年的友情，我又何尝不想和她在一起。
和林露在操场上散步，真冷，我们很自然地凑得很紧以驱走严寒，但我还是忍不住瑟瑟发抖。天空一片无边无际的灰白，没有了你，阴郁的天空还会绽放出灿烂的笑容么？

理性如我，自然不会为了杨瀚放弃1班。从入学第一天起我就知道，去了1班杨瀚就不再教我，但当这一天真正来临，我却矛盾至极。
林露今天心情很好，被分到1班队她来说是个意外吧，她话很多，但此时的我哪儿有心思去和她聊天，只是自顾自地沉默。
“康，你今天怎么了，都不说话，年级第二耶，我都替你高兴。”
“没什么，要离开杨瀚了，有些舍不得。”
“哦，对，是哈，我还没想到这些，我也挺舍不得的。”这个可爱的小人儿，顿时也被我弄得伤感起来。杨瀚的在班上的人缘儿甚是不错，喜欢她的人很多，不知嫉妒我的人是不是也不少呢（小小自恋一把）。
“康啊，你去找杨瀚吧。”
“为什么？”
“你不是想她么，那就去找她呗。”林露是个思想简单的家伙，这也是为什么我喜欢和她做朋友的原因，有什么说什么。
此时，她说出了我想做却又不敢做的事。再去见她，我不知道我会不会哭出来。
“呃，那你呢？”我想到她也是很喜欢杨瀚的。
“我就不当电灯泡了，好好享受你的二人世界去吧，我回教室咯。”这厮说着就丢下去扬长而去。

磨磨唧唧来到她办公室门口，期末考完了事儿也不多，杨瀚难得清闲，在和对桌的老师聊天。
以前每次去找杨瀚，她对桌那位美人总有一股冷冷的气场拒人于千里之外，让我都不敢仔细看她一眼。今天杨瀚背对着门，我却先和这位冰山美人的眼神撞上。一时心惊，赶紧移开。
她示意杨瀚我在门口，我对她竟然认得我是杨瀚的学生有点小惊讶，心里掀起了小波澜，嘿嘿，不准说我见异思迁。
“叶康，快进来快进来。”随着我走进办公室，冰山美人很“识时务”地出去了，那瞬间和她距离不过20厘米，我能感受到冷冽空气中淡雅的气息，不同于杨瀚的炙热浓郁。
“英语考了多少？”呃，哪儿有这么直接的，再说了，你都知道了还问我。
“96啊。”我一边说她一边把我的卷子翻了出来。
“才96，你真是气死我了。”她一脸鄙夷。我承认，这次考试对我来说真的很简单，没有一道不会做，可我天生是个自我感觉比较好的人，96，听着也不错嘛，谁知她对我有如此高的期望。
“这道题你也做错？”我眼神落在一道选择题上，噢，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想选B，可是Bdaan的第一个字母是大写的A，我就很潇洒地写了个A。
“我本来想选B的，我不是故意的……”我局促不安地解释着。
“啪~”杨瀚经常在生气的时候忍不住拍我，不太疼，但我还是一脸羞赧地退到她够不到的地方，“你给我回来，这道题，你为什么没做？”小女人气势汹汹。
啊？我半个小时就做完走人了怎么会有题没做？
我诧异地看过去，呃，原来那道题写在第二页靠近底线的地方，我直接忽略了。
“我看掉了……”
“啪~半个小时就出来，你还得意了，我有没有说过让你多检查检查？”
“有啊，我以后会检查的……”
“唉，反正以后你吃亏多了自然就知道厉害。”经她这么一说，忽然想起我来找她的目的。

“杨老师，下学期你不教我了。”我喏诺地说着，似乎自己受了很大的委屈。
她睁着大眼睛一脸平静的认真看着我，“是啊，下学期，初一我都不教了，初三太忙，而且冯老师生小孩也回来了，初一不缺英语老师。”
明明有心理准备，明明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但是亲耳听过她证实，眼前还是模糊了。
“好啦，叶康，以后有不懂的还是可以来问我，”坐在凳子上的她环住站着的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俯视她，距离如此之近，那令我迷醉的气息，永远定格在了记忆里。“去1班好好表现，特别是英语，别给我丢脸听到没？”说着又拍拍我，此时我再也忍不住，眼泪啪嗒啪嗒掉在她的黑色风衣上，晕染了一片。
“别哭啦，现在就哭成这样，要是我以后不在了呢？”她幽幽地说着。
“啊？什么叫你不在？”我的心已经脆弱不堪，为何还要百般蹂躏。
“或许送走这届初三，我不再在这里当老师了吧。”
心顿时沉到谷底。
“叶康，我一直都看好你，你是很有潜力的，以后好好努力，争取高中考到八中去。”这算什么，临别赠言么，心里一片空白，沉默不语。

那天的天空，很冷很阴郁，我满心忧伤却面带微笑对你say goodbye，走到操场却不知何时泪水已经爬满脸颊。没有了你，冬天还会快乐么？没有了你，还有silent night么？没有了你，灰色的天空还会微笑么？
多年后我渐渐明白，没有哪个她能陪你走一辈子，离开，是另一层意义上的开始。

“给我。”那张刚刚还绽放出灿烂微笑的脸，竟可以如此冰冷。
我慢慢把试卷递给杨瀚。她看着试卷，脸越来越冷，都可以结冰了。我有前车之鉴，慢慢退到她够不到的安全地带。
“过来！”好凶哦。
“啪~你这个月到底有没有听过课？”
“有啊……”我哪儿敢说没有。
她翻出一本练习册和和笔，站起来，用眼神示意我坐到她座位上，“我去吃饭，你把一二单元的单元测试做了，都是基础题，错一题一手板。”望着扬长而去的身影，还有空气中残留的杨瀚式的香味，头皮发麻。
翻开那本练习册，我真怀疑杨瀚是不是有含香那样的奇异功能，为什么所有她用过的东西都有那种独特的味道呢。
呃，现在还不是陶醉的时候，这个月，确实没怎么听过英语课。月考还好，要考察许多以前的知识，可是这两个单元测验，不管是单词还是语法知识，完全是针对这两个单元设计的，大致看了下，除了以前杨瀚给我超前讲的东西，其他的大部分都不会。

我在练习册上胡乱写着，以前做着那么顺手的题，现在竟如此困难，我开始烦躁不安，想起杨瀚刚刚说过的话，紧张得冒汗。为什么呢，你教我的时候都没这么凶过。。。
反正也不会，我索xing把笔一放，开始发呆，回想起这个月来的种种，想起开学第一天和林露在操场上散步时说的话，觉得自己一个月就混成这样还是蛮不容易的。
新的班级，新的老师，新的同学，唯一不变的，大概只有林露和我吧。
新的老班是个正值壮年的女人，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见她就感觉不爽。或许是她对1班的那个年级第一太过关照吧，嘘寒问暖，毫不掩饰的喜爱，这让一直处于聚光灯下的我有些失落。
这里是全年级的精英，大家心里都憋着一股劲，排在后面的想要后来居上，排在前面的更是想稳住自己的地位。课间也不见有人嬉戏打闹，几乎所有人都在埋头学习。明明是课间，为什么说话稍微大点声都会觉得自己在犯罪？
我和林露默契地使了个眼色后出了教室，我甚至觉得呼吸了好几口新鲜空气才勉强驱走教室的阴霾。
“康，你有没有觉得1班很闷啊？这些人太疯狂了，下课都不带休息的，我真是受不了，早知道就不来1班了……”林露一出门就不满地抱怨着。
“当然很闷啦，我也有些受不了。”我附和着。
“嘿嘿，康啊，是不是又觉得我很没出息？我是没你志向远大啦，不过放心，我林露是谁……”知我者，林露也，她总是说中我内心深处的感觉。是的，狮子座的叶康，虽然怀念4班，但绝不会因为在1班的一点点不适应就想打道回府。
“好啦，你又臭美，我哪儿有说你没出息，只是真想好好干一场，你看那些老1班的人有多嚣张，都不把咱们放在眼里。”我愤愤说道。
“是啊，那个田梦雨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年级第一么，拽什么拽，哪儿有人说话句句都带炫耀的！”
“嗯，就是，我也超受不了她说话那种感觉……”

灰白的天空，400米的红色塑胶跑道，一圈又一圈，两个小人儿还是不愿回去。
“双腔老太婆太恶心了，那教的是什么英语？发音太烂了，根本没法儿听。”这些天来的英语课对我来说真是煎熬，那些在杨瀚口中如此生动有趣的知识，到了老太婆那 里怎么变得如此枯燥乏味。那纯正流利婉转的美音，到了他那里怎么就变得这么别扭。我不自觉地在心里比较着杨瀚和老太婆，心里几分酸楚。

已经过了半个小时，看着被我胡写一通的单元测试，一会儿杨瀚回来会不会暴跳如雷呢？

班上压抑的气氛直到这次月考才稍有缓解，我竟意外地拿下年级第一，老班把我请到办公室，嘘寒问暖一番，自然不如对田梦雨那般殷切。
班里同学对平日里低调的我刮目相看，来祝贺的不少，包括田梦雨，但是从她更加卖命学习的举动中我知道，一场我们之间的角逐无声地开始了，至少，在她看来是这样。


我那时心态超好，或者说是神经大条，没有任何的竞争意识，你要那么在乎你就去卖命呗，我该怎样还是怎样。

时间在这样平凡的忙碌中过得飞快。
很快就到了省里的数学竞赛，学校对我们寄予厚望，毕竟从各方面来说，我们这届的质量是近几年来最好的。可是结果却另所有人吃惊，一个奖也没得到。
我并没有太失落，总觉得什么竞赛的离我太远，没有觊觎过。没有希望，所以没有失望吧。
那年非典闹得风风火火，所以很早就放了暑假，期末考试推迟到开学以后。

杨瀚越来越忙，虽然经常在校园中相遇，不过打招呼微笑问问情况，但那熟悉的气息还是会让我的心几丝悸动。
放假前杨瀚找我去她办公室，她说她要离开了。或许是因为有几乎一个学期的心理准备，或许是时间让那份依恋藏的更深，所以虽有几分失落，却没有太过伤感。临走前，她把她的QQ、手机等一切联系方式都告诉了我，能受到如此“优待”的，只有她班上的几个学生和我。
离别之后，未曾再见。黑色风衣，灿烂的笑容，天使般的容颜，令人迷醉的独特气息以及那个双臂搭起的梦幻空间，成为我我记忆深处世外桃源里的童话世界。

期末kao shi没有太大波折，除了语文不太有把握，数学和英语都是一帆风顺，生物政治历史之类背一背问题也不大。
考完那个下午，我正在和林露盘算着怎样放松一下，程冰就出现在教室门口，喧闹的教室顿时安静下来，“叶康，到我办公室来。”
我以为她要给我安排什么工作，便不紧不慢跟着。
谁知程冰还没坐稳就把一张答题纸推向我，“你觉得你这选择题我该给你多少分呢？”一脸冰冷，办公室空调冷风徐徐，我打了个寒战。
看着被自己写得行云流水般的答题纸上，10道选择题却只有9个da an，前两个da an之间被红笔加上一个“^”符号，如果要较真儿的的话，我可能只有第一个是对的。
“老师，我第二题抄掉了，您看，后面的都是对的……”我有些着急，要是因为这种原因选择题被扣几十分，那我也忒冤了。
“嗯？”她眉毛上挑，“kao shi的时候我有没有说过选择题要把题号写清楚？”
“说过。。。”我低着头不敢看她。她是说过，可是我不管kao shi还是作业，都喜欢挑战时间极限，开考不到10分钟就把选择搞定了，她说的时候我已经把da an都写在了答题纸上。
“那你自己觉得该得多少分呢？”还是没有一点温度。
“老师，我……我以后一定不会这样了，您就通融这一次吧……”听她这么说我声音里都带着哭腔。
“再看看你的暑假作业吧。”她把最顶上那本作业递给我。我一页一页翻开，红色的“×”触目惊心，她竟然，都改了？
她不是说，只是了解下情况么？
“我光改了你的，就快气死了……”哼，对我特殊关照还不肯承认。
“你倒是真厉害，难题没有不会的，计算题准确率不到50%，你到底有没有用心在做啊？”
“。。。。。。”事到如今，也只有沉默了。我哪儿敢说，我是先把难题做了，然后一边看电视，或者聊QQ，一边做前面那些乏味的基础题呢？本来就只是假期作业，以前老师都不会仔细看的。
“叶康，你告诉你，下不为例。”我终于从她冷冰冰的语气中听出一丝希望，抬头看她，冰冷的脸，我还不太习惯。
“我对你的粗心是早有耳闻，没想到第一次过招就被你打败了。”呃，杨瀚真是的，也不给我留点好的口碑，“不过你给我听好，如果接下来的两年你都是我的学生的话，照现在这样子，你的日子不会太好过的。”优雅清冷的语气中透出几分愠怒，我心里想着其实现在就已经有点不好过了。
不等我答话她又说了，“把暑假作业拿去，错了的题全部重做，明天交过来。”
“嗯。”我转身想走，被她叫住，以为她有特别的话要对我说，“其他同学的拿去发了。”
“哦，好的。”出了办公室，长舒一口气，我确实被冰山美人的气场震慑到了，不知何时额头上已经布满细密的汗珠。

“康，今天不上晚自习，这么热的天，我们去游泳好不好。”林露见我回来，就过来帮我接下作业，然后不停摇我的手臂。
“嗯，好啊。”我惊魂甫定，忽然想起程冰给我布置的任务，“算了，我还要写作业呢……”
于是我把刚刚的经历告诉了一脸惊愕的林露。
“我看你又陷入水深火热中啦，这个程冰，看起来比杨瀚还让人捉摸不透哦。”林露说得意味深长。
那晚上，我认认真真把错题都改了，可实在太多，我不可能做完还去检查一遍，只能一遍通过，自求多福了。


第二天上午找了她几次都不在，吃过午饭却在操场上和她相遇，嗯，程冰今天像白雪公主一样美丽，白色的暗花连衣裙，白色的凉鞋，米色的很有质感的包包，一副可以遮住大半个脸的红框墨镜，手拿遮阳小花伞，优雅时尚，要在平时，我一定会驻足观赏的，可是经历了昨天，我对这位冰山美人竟有些怕怕，记忆中很少怕过什么老师吧，杨瀚打我也没有怕她。但是对于这位不怒自威的冰山美人，我看见后竟有种想要逃离的冲动。
可是她摘下墨镜，已经看到我了，
“程老师好。”我连忙说道。

“嗯。昨天布置的都做完了？”我真的佩服她的记忆力，居然今天见我第一面就想起。
“做完了。”
“拿着到我办公室来。”
明明天上挂着炙热的太阳，可程冰的“寒冰计”一出，方圆多少里内都顿时冰天雪地。
“这是da an，你坐那儿自己对。”说着递给我一支红笔。
虽然我已经很认真了，但有句话叫做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老师，对完了。”我怯怯地叫她。
“错了多少？”她埋头看着什么东西，都没正眼看我。
“6道。”
“我昨天说的话还记得吧？”几分凌厉在眼中若隐若现。
“。。。。。。”
“站起来，手撑桌子上。”你朱唇微启，淡淡地送出这句祈使句，却让我的小心脏跳起后停滞了半晌才陡然落下，凭着上次被杨瀚揍的经验，我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后来才知道，是杨瀚告诉她的，我要弹琴，不能打手，呃，我是不是该感谢杨瀚呢如此“眷顾”呢。

被“寒冰计”定住了，我没有动，抑或说不知道要怎么动。
“你要是想在其他老师面前被收拾就继续耗着吧，再过一会儿他们就来了。”淡然的语气，“善意”的提醒。我下意识地看了看门，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她关得死死的，原来是早有预谋。
看来今日必死。。。
缓缓站起来，慢慢撑住桌子，身体弓起来的那一刻，脸变得通红。
“今天小惩大诫，一道题一下。”我从侧面看见她拿起桌子上那根长长的竹子做的教鞭，比上次的尺子犀利多了，顿时心头一紧，想要逃跑，我天生怕疼诶，小时候打针打得满医院跑，最后三个护士把我按着，看见医生就害怕，而此时的冰山美人，在我眼里就是即将行刑的刽子手。
“嗖~啪！”光是那教鞭撕裂空气的声音已经让我心跳快要停止，紧接着是剧烈的疼痛，动能和重力势能携带着加速度呼啸着在身后窄窄的表面积上瞬间转化为热能和声音，从神经末梢一路直奔大脑，如果这时我还能保持那个姿势不动，只能说明我的脊髓反射弧可能有问题了。
可是冰山美人不知道这些生理学基础，也丝毫没有怜惜我，只是疾言厉色道，“给我撑好了，再躲就不算。”
“老师，疼……”我真的是个很怕疼的小孩儿。
“不疼你不上心，快点。”
我被她打败了。
带着万分惧怕摆好那个姿势，“嗖~啪！”教鞭马上落在薄薄的校裤上，好在这次中枢神经系统已经被她那番威胁笼络，控制住了手没有离开桌面，但腿还是忍不住跺了几下。
“嗖~啪！”
“嗖~啪！”
“嗖~啪！”
她一声不响，不紧不慢地认真抽着，我绷着身子，和这种让我快要窒息的疼痛殊死搏斗，短短几分钟已经开始冒汗，手指泛白，腿发麻，我这人诶，虽然怕疼，可就是不喜欢叫。
“嗖~啪！”
挨完最后一下，我却因保持这个紧张的姿势而有些不能动弹。
“喂，你很喜欢那样的pose么？”第一次听她有些调侃的语调，还是在揍完我后的第一句。
“没啊。”听她如是说，我调动起浑身的力量站起来，十分不好意思地说道。
“今天算是一点小教训，如果你还不上心，以后被收拾的机会还是很多的。”明明是句挺瘆人的话，可是我怎么觉得她嘴角略略有些弧度，声音也不像刚刚那样冰冷了。

可能是由于腿有些酸，还没走到办公室门口就莫名其妙摔倒了，身后又经历了一次劫难……
冰山美人连忙把我扶起，我很后悔不是正面对着她摔的，没有看到那瞬间她小小的担心，不过她向来都用行动向我证明。
程冰赶紧扶起我，“你……没事吧？”这句话问得极有深蕴，第一次听她带着一丝不安的语气，可爱得我瞬间忘记这个人刚刚还狠狠抽我来着。
“有事诶……”我也说得意味深长，彼此心知肚明，心照不宣。
“啪。”冰山美人的巴掌落在身后，“告诉你，以后再犯就没这么轻松了。”呃，这还轻松。

不想马上回教室。聒噪的午后，绿色球场红色跑道的塑胶操场在烈日的烘烤下散发出炙热干涩的气息，黄桷的枝桠肆意伸展着，有的已经开始落叶，有的却还绿得葱郁。阳光透过长卵形交织的树叶，投下斑驳的剪影，一缕橙色的光线照在双杠上那个小孩儿平静如水的脸上，索性闭上眼睛，视野变成橙红色的世界。身后时不时传 来细碎的疼痛，可她还是喜欢坐在双杠上惬意的感觉。
叶康虽然表面上总是波澜不惊，可她此时在想，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宿命让自己连着被两个美女老师揍，揍完自己虽然很羞，但还是有种未曾有过的幸福呢？

自古逢秋悲寂寥，可那个秋天，却是春意盎然。
或许是因为这些黄桷树吧。这是一种很有个性的树，它可以忽略周遭的春夏秋冬，而建立起自己的轮回。不管在哪个季节栽种，它都会以此为自己的春天。黄桷树的奇异不仅于此，落叶和发芽几乎是同时进行，所以几乎看不到它光着枝桠的时候。这条街的黄桷树大多是秋天种下的，所以此时走在街上，虽有时不时的落叶，但青涩的嫩芽晕染在朝阳之中，很有春天的气息。
而我就在这样的无限春光中和她邂逅。

那天我难得早起，提前了半个小时出门（以前都是提前15分钟才出门，一路上狂奔），才有时间沿途欣赏街景。
我发现这条我走了一年的路好美。黄桷树刚抽出新芽，那种如婴儿般稚嫩的翠绿，还透着几许微红，朝阳给它们镀上透明的橙色，我就要融化在这样景致中，却没想到在万树丛中闪现出那个我盼望已久的身影。
一直知道她家和我家顺路，却是第一次在上学路上碰到她。
好看的直筒牛仔裤把她性感的腿型显露无遗，一款别有风韵的白色T-shirt让她少了几分平时的妩媚，多了些朝气，和这样的景致很配。经过了将近一个月的接 触，我们开始怀疑程冰的衣柜是不是比房子还要大，不然怎么能装下她那么多衣服呢，一个星期之内绝对看不到她穿同样的衣服。不过就算最简单的服饰搭配，也会被她清丽脱俗的气质衬托得与众不同。
她走得很慢，因为她不上早自习，第一节才有课。
加快脚步走到离她侧面大约有三米左右的的距离，精致的侧脸一览无余，但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神情，强大的气场让我生生把“程老师好”四个字憋了回去。
都说眼睛能放出某种频率的波，让被看的人有感觉。程冰转过头来看到了我。
那抹明媚的微笑，如温暖的阳光照在渺远的雪山上，冰山融化。
“程老师好！”我也抱之以不能再灿烂的笑脸。
“你也住这附近？”她有些惊讶，嘴角弯成一个好看的弧线。
“是诶，老师你住哪儿呢？”寻常的询问却让我紧张不已。
于是我知道她家和我家其实很近，只是在马路两边。


第一次和她并肩而行，淡雅的芬芳萦绕在左右。
其实我一直有点担心的，她看上去很冷漠的样子，而我也不是一个善于挑起话题的人。
但冰山美人完全打消了我的顾虑，她一直在循循善诱，问了我很多学习的情况，然后又说了些她学生时代的趣事，我也告诉了她一些班上的趣事，听到高潮处，她也会轻轻笑出声，第一次见冰山美人如此随和的一面。
一路上都没有词穷，而且越聊越high。冰山美人的形象完全颠覆，既没有平时的冷漠，也没有教训我时的严厉，甚至我说到上课时的大家小动作她也是一笑而过， 说学生时代都是这样的。她没有狭隘地数落我，我们也很默契地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没有提起杨瀚。我有种错觉，似乎我们之间不是老师和学生，而是平起平坐的朋友或者姐妹。

“班上同学觉得数学课怎么样啊？”难得有她问我这种问题的时候。
“大家觉得……很好啊。”想了半天憋出这三个字。
“呵呵，”她倒笑了，“有哪儿不适应么？”
“没……”我鼓起勇气，“您教的很好，就是，大家觉得，您有点冷诶……”我敢这么说，是因为一路的聊天让我觉得她其实很平易近人的。
“哦？”她并没有太惊讶，“那你觉得呢？”
“其实……我……我以前也这样以为，但是……”我有些吞吞吐吐。
“但是今天看法改变了。”她给我一个有些调皮的微笑，替我说完了下半句。
“其实老师也有老师的无奈。和蔼可亲的对你们，能压得住你们这群死小孩么？”
听她说出心里话，受宠若惊。

其实冰山美人并没有刻意冷漠，只是与生俱来的气质让她有那么一股凛然不可亵渎的高贵气质，陌生人很容易被她的气场震慑，加上她平时基本不笑，所以会给人很冷漠的感觉。
和她熟识之后就会发现，她其实是一个善解人意，温文尔雅的邻家大姐姐。
过马路时她下意识从后面略微环住我，虽然只是轻微的肢体接触，但身体还是轻轻一震，心中掀起层层波澜。
美景配佳人，我很渴望这条路没有终点。可是相对论告诉我们，这种时候时间都会过得飞快。
第一次觉得这条路太短，不一会儿便到了学校。
“每到星期五我都会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一周又过去了。”她不无感慨地说。
“是诶，不过我倒是很高兴啦，又是周末了。”
“你诶，快去上早自习吧。”她催促着。
看看表，还有10分钟，原来她为了不让我迟到走快了，有点小小的感动。
依依不舍的和她说再见，哈哈，冰山美人终于融化了。。。

自从那次冰山美人的邂逅，我连续好几天提前半个小时出门，满大街寻找那个身影，但都事与愿违。这时我彻底明白了一句话：可遇而不可求。嗯，这种邂逅是可以遇到的，但经不住奢求。多年后我寻寻觅觅这种感情而不得的时候，也时常这样安慰自己。
大概从那时开始我就形成了一种习惯，不管到哪儿逛街有意无意都在搜索，只是随着时间和空间的变化搜索的对象可能不同。
不过我和冰上美人的关系可谓蒸蒸日上。上课时的眼神交流，彼此心领神会，那种感觉可以让我振奋一整天。天生的理科优势使我完全投其所好，特别是对付难题的时候。
时不时的小错误会招来程冰的警告，但我渐渐喜欢上了她微微生气的模样，也习惯了她一贯的冷淡，嗯，那不是冷淡，只是一种最平静的表情而已。我不是一个容易满足的人，隐隐约约中总是希望和她的关系能再有突破，这时发生了一件事。

1班星期六要补课，上下午各两大节，分别是语文、数学、英语，还有一节轮流给物理和化学。那天星期五放学的时候程冰叫我到办公室，对我说明天下午老太婆有事，两节课都上数学，但她最近在忙新居装修，可能会晚到一些时间，让我组织大家自己做练习，等她来了评讲。
“嗯，没问题。”我答应得好好的。

可是有句话叫计划不如变化快。那天回家妈妈告诉我终于那个传说中很厉害的老师愿意教我学琴了，不过说要明天下午去见见他，我妈连忙打电话给老班和程冰帮我请假。
于是迷迷糊糊的叶康同学第二天上午上完课就收拾书包回家了，完全忘记了冰山美人交代的话，忘得干干净净。

直到吃晚饭时我爸随便问了句“你下午没去上课不会耽误课程吧。”我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后背发凉，直冒冷汗，完了，完了。。。。。。
我连饭还没吃完就给冲去给林露打电话。注意我用的是“冲”，据说我爸妈当时被我的阵势吓到了，都不敢拦我。
“林露，今天数学课怎么样啊？”
“什么怎么样？”
“程老师准时来了么？”
“康啊，我跟你说，今天程冰倒大霉了，还好你没来……”
我头脑中“轰”地一声巨响，心都被这句话揪了起来，胸口剧烈地起伏。
“到底怎么了？”
“今天下午第一节课上课十几分钟了老太婆都还没来，不是都不太喜欢她么，大家就开始聊天，陈浩斌（班长）和田梦雨（副班长）都招呼不住。后来李俊杰在后面讲笑话，围了一堆人听，刘汐那群人竟然把课桌拼起来打乒乓球……”
“什么，他们太过分了……”听到这里我的心已经一片死寂。
“就是啊，不过老太婆诶，平时确实挺讨厌的。后来你猜怎么着，校长来了，据说是我们声音太吵，校长从外面过听到就来看看是怎么回事。”我觉得血液要凝固了。
我已经听不太清楚林露在说什么，勉强知道后来校长很生气，训斥大家的时候程冰到了。她担下责任说自己来晚了没有组织好学生，结果被校长拉到门外一顿骂，教室鸦雀无声，大家在教室里噤若寒蝉，听得真真切切。
“喂，叶康，你有没有在听啊？”林露发现我没了回应。
“有有有，那，程冰什么反应呢？”要面对的迟早要面对。
“我们都以为她要发火，结果只是让我们做题，不过冷得吓人呢，肯定很伤心，眼圈都是红的……”
挂了电话，心死一般，我竟然犯了这么不可原谅的错误……

我立马把这种愧疚转化为满腔怒火，要不是他们给我找什么老师学琴，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这时我妈进来问我什么情况，我爆发了，咆哮着告诉她事情经过，很没良心地避重就轻，完全不谈自己的失误，而是埋怨他们乱给我安排时间。
“你们什么时候尊重过我的意见？要不是你们程老师也不会被骂得这么惨！”
“嘭！”我甩上门把自己关了起来。我很乱，不知道该怎么办。其实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错了，完全不是他们的错，只是内心里还是不肯承认，也不敢面对这样的事实：这件事完全是因为我的疏忽造成的。其实父母算是比较溺爱我的吧，尽管我无理取闹，他们也没发火。

不愿去想要怎么解决，也想不清楚，脑子里一团浆糊，塞着耳机把音乐调到最大，迷迷糊糊睡着了。

有人在推我，似乎睡过一觉人就焕然一新，睡意中昨天的事已经抛之脑后。
“康儿，醒醒，程老师叫你接电话。”我听到“程老师”三个字就完全清醒了，想起昨天的事，心骤然起跳。
“喂……”没有底气的声音透露出我的胆怯。
“叶康，睡醒了么？”这句话让我一激灵，脑海中浮现出电视上特务拷打**先烈的画面，先烈们在严刑中晕倒了，特务一盆冷水过去，冷冷地问句，“醒了么？”
“嗯嗯，醒了。”没醒也被你吓醒了。
“20分钟之后我在广盛门口等你。”
“。。。。。。”
“听到了没？”
“嗯，听到了。”
“待会儿见，拜拜。”她挂了电话。
我还是有点晕，等我完全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已经过去了5分钟。
穿衣，洗漱，然后给我妈说了句“程老师约我在广盛见面”之后就飞奔而出。

程冰来到小区的点心店给叶康买了一盒牛奶和一块蛋糕，边走边思索着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校长那儿虽然被骂了一顿，但自己有教学成果摆在那里，影响应该不大。而昨天晚上叶康母亲的那通电话让自己对这个小家伙有了更深的了解。
“喂，您好。”
“喂，是小程么，我是叶康的妈妈。”
“噢，阿姨您好，有什么事么？”程冰隐约感觉到会和下午的事有关。
“小程啊，今天的事真对不起，听康儿说了，我知道你受了很大的委屈，唉，也不全怪康儿，我们确实也有些不对，安排得太匆忙……”
“阿姨，不是这样的，这不是你们的问题，叶康确实太粗心了，但我自己更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昨天您打电话给我请假的时候我本应该提醒叶康的，最近忙着装修我也忘了，所以真的不怪你们，是我的问题。”程冰也有些惊异于自己能够不紧不慢平静地说出这些话，毕竟多少自己还是有点委屈的。
“小程，说句真心话，像你这样沉得住气又有担当的年轻人还真不多。康儿应该好好跟你学习啊。”听到这里程冰眼前腾起几丝雾气，好像自己受的委屈都烟消云散，自己的母亲都多久没当面夸奖过自己了。
“阿姨，您过奖了，叶康还小，心性可以慢慢塑造，我可以和她说两句么？”
“这个……我想还是让她静一静吧。”
“怎么了？”程冰从叶康母亲的口气中听出几分无奈。
“小程，我也不把你当外人，康儿这孩子，优点多，缺点也不少，都是我们从小惯的…………”
听着叶康母亲讲述这个小破孩对着父母乱发脾气的过程以及那些混账话，程冰的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马上揍她一顿。
“阿姨，您也不用太着急，这样吧，今天让她静一静，明天我想和她谈谈好么？”
“好的好的，小程，真是太耽误你了，本来装修就忙……”
“阿姨，您这么说就太见外了，我挺喜欢叶康的。”
“呵呵，那就麻烦你了。”
“没事的，阿姨还有什么事么。”
“没有了，那就这样，再见。”
“再见。”

其实程冰一点也不急，她希望叶康可以理解，并且主动接受惩罚，她知道小孩子不好意思，但错了就是错了，现实可能比不好意思严峻得多。那也得主动承担。
似乎感觉过了几个世纪那么长，程冰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叶康，眼中满是期许和坚定。
当我再次触碰到她的眼神，狂乱的心渐渐安静下来，她说得对，虽然我一直不屑于承认，但事实是，我从来都没有勇气去承担任何不好的后果。
做一个决定真的不容易，特别是这种让我很没面子的要求。慢慢走到床前，爬上去，跪好，我感觉她似乎一直盯着别处，但就在我跪好的那一刻她发话了，“出来点，我又不是左撇子。”
略微戏谑的口吻，程冰还是比较满意的，至少，叶康主动做出了第一步。
我觉得很囧，缓缓移到她比较顺手的地方。
“裤子脱了。”她接着命令。
我心一横，既然都到这一步，在她面前也没有太多所谓的面子了。拉下外裤和秋裤，正在我由于小内要不要脱的时候她又发话了，“跪直了，腿并拢，手抱头。”
大脑已经来不及思考这样的姿势是不是有些难堪，只是像机器人一样照做，当手真的抱住头的时候，我感觉热血向上涌来，脸涨得可以滴血了，但她似乎觉得还不够。
“这10下打你犯了错误没有主动去承担，还推卸给别人。打的时候手不准离开头，不准乱动，不准倒下，不然从来，听到没有。”说得这么顺，您是事先排练过么？
“嗯。”完全是机械应答。这种姿势让我如芒在背，大脑内存里现在全是不安和恐惧，已经没有多余的空间来思考这些要求多么的苛刻。
“啪！”程冰心一横狠狠把木棒抽了上去，叶康疼得条件反射地收缩着臀部肌肉，立马用手捂着，疼，真没想到打屁股也能这么疼，那种剧痛随着那一小条扩散，然后热量以此为中心辐射散开。
“重来。”冷冷的两个字让叶康不寒而栗。程冰问自己是不是太苛刻了，但既然都到了这步，一定得让这个小家伙记个深刻。
叶康摆好姿势，此时面子问题已经不存在了，为了少挨几下，现在重要的是挺住。
“啪！”和刚刚一样的力度，叶康调动起浑身注意力和这种剧痛殊死搏斗，还好，这下挺过去了。
“啪~啪~啪~”本想一气呵成，让这个小家伙少受些罪。但这种疼痛让人窒息，叶康顺着击打的方向向前反弓着身子，试图卸掉一下力，但这样的挨打姿势使她膝盖以上没有任何支点，一不小心就重心不稳向一旁倒去，连忙松手。
程冰差一点就伸手去扶了，但却只是冷血地重复着那两个字；“重来。”
再次听到这两个字，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本来在眼里打转的泪水夺眶而出，从没觉得面前这个人如此的铁石心肠。身后炙热地疼着，身上却因为冷空气分子的窜入感到微凉，一冷一热交杂在一起，很难受。
“可以不重来么？”我带着哭腔问道，从来没有这样卑微过。
“不可以。你没资格讨价还价。”很难想象，面前这个冷血女魔头，竟是平日里温文尔雅的程冰。
我是这样的人，如果如此卑微的恳求都被视为讨价还价，那继续哀求是不是在贩卖我已如尘埃般渺小的尊严？
再次摆好姿势，已经泪流满面。
“现实就是这样的，你不要想把这种疼转移到别处，是你犯的错你就得承受，多疼你都给我忍着。”
字字珠玑，我仿佛有点明白她的深意。

不知是挨多了就会产生抗性还是她打轻了，后面的没有刚刚那么难熬，但还是在第5下的时候倒下了，又重来，于是这10下最终变成了20下。
“趴下。”程冰继续下一道指令。
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小家伙，程冰再一次心软了，但理智还是逼迫着她继续做恶魔。
“内裤脱了。”
小家伙用手死死拽住，侧着的脸上满是泪痕，大眼睛红红的，长长的睫毛上沾着泪水，背部由于气喘剧烈地起伏着，整个一待宰的羔羊状……
程冰会心而笑，“你好歹让我看着打吧，你不脱我自己动手了。”讨厌，打人还这么得理。
我认命褪下小内，心里想着这下在她面前完全没脸了。

“这20下打你对父母乱发脾气。”我顿时心惊，难道还要一个错一个错的打？
“啪啪啪啪啪！”这种深入肌肤内部的疼痛连着打真让人受不了，我下意识往远离她的地方移动。
“回来。”
“疼……”

“就是让你疼，记着现在的疼，然后我告诉你，对父母乱发脾气的时候，他们的心比你疼一百倍。”她再一次说得我无言以对，无地自容。
“啪啪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
5个一组，程冰没有给叶康太多喘息的机会。小家伙侧脸闭着眼睛，死命地拽住床单，收缩着臀部肌肉，而床单早已被她的眼泪润湿了一大片。
身后剧烈地燃烧着。
“趴过来。”叶康还在被剧烈的疼痛吞噬者，程冰便拍着自己大腿示意道。
轻轻起身便牵扯了身后酸疼的肌肉，“嘶~~”
不知道是怎样纠结地趴到她身上的，这样暧昧的距离让我置身于那高贵淡雅的芬芳中，心跳不止。
“最后20下，打你的粗心。我用手打，因为我也有很大部分责任，那天晚上你妈给我请假，我应该提醒你的，我也忘了。”
听着刚刚对我施暴的冰山美人如此坦然陈述自己的错误，我竟然有些心疼。
“啪啪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
冰山美人的纤纤玉手和木棒当然是不能同日而语的，她手很凉，不过很快就和我身后的温度相得益彰了。
“啪啪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
虽然只是一点点疼，但量变终究还是会引起质变，我终于忍不住轻微扭动。在她说结束之前。
程冰看着小家伙细嫩的皮肤上绯红一片，还有几道微微泛紫的痕迹，很是心疼，但还是板着脸说：“一会儿写份检查，回去之后跟你父母道歉，听到没？”
“。。。。。。”
“啪~说话！”
“听到了，听到了。”小家伙好听的声音中竟有几丝疲惫，她受的应该够多了吧。
程冰把叶康慢慢放到床上，出去拿毛巾准备给她冷敷，回来时发现这个害羞的小家伙已经把裤子提上了。
“脱了，谁让你穿上的。”叶康还在喘息，眼神中透露出恐惧。
“我给你冷敷诶，难道你想明天站着上课？”叶康的脸再次瞬间熟透。。。

星期一数学课，在程冰正要走进教室的时候，叶康佯装没事，带着身后隐隐约约的疼痛走到讲台上，“大家安静一下，听我说一件事好么。”从没有上台讲过话的叶康虽然有些紧张，但往那儿一站还有那么些威力，下面聊天的同学都停了下来。
“上周六下午的英语课本来换成了数学课，程老师让我组织大家先做练习，等她来了之后评讲，我因为自己的疏忽忘记了，在这里向大家，也向程老师道歉。我保证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也希望大家以后不管是什么课都能遵守纪律，做自己该做的事，毕竟学习是为了我们自己，而不是不别人。”
程冰带头鼓掌，教室里继而雷鸣般的掌声，我从没有觉得如此这般的坦然。
心里想着她昨天那段对话。
“老师，您真的对我很失望么？”
“是有点。”我有些失落。
“呵呵，以后看你表现啦，没人的时候可以叫姐姐。”你知道么，你就是我情绪的主宰，顿时幸福得要飞到天上去。

接着我看了黑板上的“生日快乐”的个艺术字，还有一些小装饰，虽然略显仓促，但我还是显然被这群小孩感动了。

叶康和田梦雨把我推上了讲台，来不及多想，教室里响起《祝你生日快乐》的歌声。
讲台上有张精致的贺卡，一眼便认出了是叶康的字迹：“程老师，千言万语道不出我们的歉意，过去我们让您生气了，但请您相信，以后的日子里，我们会用行动证明，我们非常喜欢您，祝您生日快乐，永远年轻。”
刚脱离幼稚但还不太成熟的字迹让我红了眼圈，第一次，有学生记得我的生日。
《生日快乐》歌进行到了英文版，环顾教室，台下一张张天真灿烂的脸庞，一双双充满期待的眼睛，当老师这么久以来，我第一次从学生这里感到了如此真切的幸福。
唱完后又是热烈的鼓掌，孩子们在期待着我说些什么。一向是个不太喜欢在学生面前表露情绪的人，但此刻再也忍不住幸福的泪水，回想起半个月前，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自己被这帮破孩子差点气哭，真是百感交集。

我们看到程冰眼圈红了，我觉得此时的她很感性，更好看。
“你们是我教过的最气人，也是最让人感动的学生。虽然我不承诺不了什么，但是我可以说，只要我在教你们，我就会全心全意，因为你们是这样一群可爱的学生。”
她微微点头，示意讲完了，大家又是热烈地鼓掌。
“好了，现在开始上课吧，嗯~~~”她转身看了黑板上的字。“写得挺不容易的吧，就保留一节课吧……”

这节课，可以说全班都听得非常认真，大家心领神会，程冰循循善诱，层层剖析，她板书都错开那些字和画儿，虽然频繁擦黑板也不厌烦，嗯，我们彼此都很默契。
放学之后，我拿着自己的“独家礼物”来到她办公室。
“报告。”
“嗯，进来吧，叶康，你想贿赂我是吧？”
她看到了我拿的礼品盒，嗯，她今天很高兴，完全不见了平时的冰冷气场，也可能是我和她相处久了，有抗性了吧。
“不是啦，你先看看吧。”
淡绿色的包装，我最爱的颜色，这个小丫头竟然知道。
层层剥开后，那个念叨了很久的水杯赫然出现在眼前。
时间滞留了几秒。
我捕捉到了那瞬间她的惊喜，心里也掀起了欢快的涟漪。
“你……你怎么知道？”
“这个嘛，保密！”看她心情不错，卖个关子。其实在乎一个人，就会在乎她说的每一句话，那天去拿数学作业，无意间听到程冰和其他老师聊天，说她很喜欢那款水杯，不过现在用的也刚买不久，以后再换吧。
“过来！我还没找你算账，为什么不下去再蒙眼睛，想让我出丑是不是？”冰山美人故作威严，不过我还是听得出她没有生气啦。
“哎呀，您就看在我这份儿厚礼的份儿上，饶了我吧。”
“不行，我要罚你。”她说得很认真，听得我那么一刻心中一丝凉意。
“罚你今天晚上到我家去吃饭……”她眼中笑意闪烁，我的心整个放晴起来，我都差点高兴得跳起来了，但还是在冰山美人面前故作矜持。
“那个，不太好吧……您今天过生日，我一个外人……”
“啪~”身后猝不及防挨了一下， “谁说你是外人了？我家就我和我妈，你怕什么怕？”
于是叶小康同学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总之呢，程妈妈手艺很好，蛋糕很好吃，程冰在妈妈面前一副乖乖女的模样，甚是孝顺。

过了一段相安无事的日子，每天沉醉在和程冰的无数次心有灵犀中，各科学习也是轻车熟路。每天，都会在幸福甜蜜的回忆后带着淡淡的微笑入睡，梦里都有她的影子。
这样的日子快乐得纯粹，就像洒在黄桷树上红色的朝阳，在青葱岁月里映照出一片橙明。
尽管经常都是灰蒙蒙的天。
又开始频繁的停电，在这学期第三次月考的时候。
英语考试前，明亮的教室顿时变得昏暗，一片欢呼声中夹杂着是老太婆刺耳的“安静！”
“吵什么吵，等着我拿蜡烛过来。”
一片叹息声……
我的座位在中间，老太婆第一个就发给我，我懂她对我的关照，其实还不如说是对我成绩的关注，但是这样公然的偏袒，让我情何以堪，全班都看着呢……
让我更我无语的是，最后剩了几根蜡烛，她分给了几个成绩好的，理所当然，我得的最多……
这是什么逻辑，难不成多拿点蜡烛就能多得几分？
不过我很快就从对老太婆的鄙视加愤怒中脱离出来，专心答题，2个小时的考试，40分钟搞定。因为那时全靠语感，都不带想的，再加上年少不知稳重，带着那么点小心思的炫耀，做完看看田梦雨，还在做阅读，一副胜利者的微笑，嗯，很幼稚吧。

不过这几根蜡烛着实让我费了很久心思。
第二天物理课，“光明顶”老头在那儿评奖卷子，我嫌无聊，还在捣鼓那几根蜡烛。
“喂，你玩蜡烛都玩得那么起劲啊？”刘汐玩游戏玩得无聊了，凑上来和我说话。
“关你什么事，我在想这蜡烛用来干什么好呢？”叶小康同学若有所思。
“蜡烛当然是用来点呗，你还能吃了不成。”这家伙，就知道吃。
“用来点多没新意。”
“哟，我们的年级第一想要玩点有新意的呀……”最讨厌他这讽刺的语气。
“去去去……”我不理他，装做听课。
“喂，别那么小气嘛，我说着玩的。”呵呵，这小男生蛮可爱的哈。
“。。。。。。”继续不理他。
“要不咱们来烧开水吧？”他开始转移话题。我也成功地被“转移”了。
“烧开水干什么？”叶小康同学对这个提议显然非常感兴趣，声音中夹杂着几丝兴奋。这时我瞥见刘汐桌里露出了泡面包装纸的一角，产生了一个很天谴的想法，“咱们来泡面吧。”
“好！”要是不在课上，我们就得击掌相庆了，两个傻小孩兴奋得摩拳擦掌，有几分对这种天谴行为的紧张，但更多的是莫名的亢奋。
“不过用什么泡呢？”男生果然比较现实，我拿出由于非典放在学校吃饭用的不锈钢饭盒，两人心领神会地一笑。
我不得不承认，刘汐是个动手能力很强的家伙，相比之下我就只能给他当打下手的，只见他把几根蜡烛用小刀切成合适的几段，用书硬是在桌上搭起了一个小小的灶台，把饭盒放上去，嗯，很合适。
我拿出火柴，他把几根蜡烛拿起来，让我点燃一根，然后在桌上合适的位置滴上融化的蜡油，把蜡烛放上去粘紧。
一切就绪，接着把灶台恢复完整，放上饭盒……
“哎呀，还没倒水呢……”我惊叫，换来了周围一片注目，引得“光明顶”老头儿往这儿看，还好有书立挡着。
刘汐使劲拍我，“你叫什么叫，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我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忙给周围人挤眉弄眼，示意他们转过头去。
接着小心翼翼往盒里加了些水，刘汐说，“灶太矮了，得加书。”
原来我们忽略了火焰的高度，物理老师说过，外焰温度最高。
好吧，又加了一圈书。
接下来的课我们哪儿听得进去，一直在不停地看饭盒里水加热的情况，并根据蜡烛燃烧的高度来调整灶台的高度。
“不要一直掀开看，盖着烧开得快……”刘汐这孩子，在家肯定是经常做家务的。
开始的几分钟真的没什么反应，我嫌太慢，一会儿下课了就不好玩了（⊙﹏⊙b汗，一定要在课堂上明目之杖才好玩？），于是怂恿刘汐多加了几根蜡烛，又捣鼓一番才搞定，不过由于底下的蜡烛太多，也埋下了后患……

“铃铃铃……”万恶的上课铃想起，我也跟着紧张到了极点。
程冰一进教室就皱着眉头，她是一个对环境极为挑剔的人。
“你们教室这是怎么了？”这是她说的第一句话。
周围人一边贼笑一边看向我和刘汐，我用犀利的眼神告诉他们“别吃了泡面还落井下石”然后胆怯地扫了眼冰山美人。
好在我的冰山姐姐不爱多管闲事，直接上课了。
又是评讲试卷，毫无悬念，148，第一名，可我毫无欣喜之感。
“光明顶“最后那个愤愤的眼神开始在我脑海中循环播放，越来越忐忑不安。他要是告诉老班怎么办？我倒是无所谓，顶多被批一顿，关键是程冰知道了怎么办？还有，刘汐他爸特暴力，他曾经给我展示过胳膊上被他爸用皮带抽过的伤痕，触目惊心，这么疯狂的事要是告诉他家长他就惨了，我不能连累人家啊……叶小康同学就是想了这么多。
第一次在冰山美人的课上走神，想来想去两项基本原则在头脑总自动成型：第一，无论如何不能让“光明顶“告诉老班；第二，就算事情败露，也不能让刘汐担着。（忽然觉得叶小康同学太仗义了，自恋一把）。
“叶康！想什么呢？”冰山美人发现了我的游离，眼波交流顿时瞪得我低下头去。
不敢再胡思乱想，可是也听不进去，头脑空白，两眼放空，浑浑噩噩熬过了一分钟又一分钟。
“试卷就评讲到这里，”冰山美人朝我走来，“叶康，借下你习题册我布置作业。”
囧死了，我故作镇定地拿出边缘被烧黑的习题册，颤颤巍巍递给她。
“这是怎么了？”冰山美人一皱眉我就心慌气短。
“没……没什么，就是点蜡烛的时候不小心烧着了……”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底气一些，可是这群烂人的偷笑又将我出卖了。

放学后，我来不及多想程冰会不会觉得今天发生的事太反常，就直奔2班教室，去围追堵截“光明顶”，嗯，要采取积极的战略措施，要是不现在把这件事解决，等下午老班来了就该她解决我了。
还好，他拖堂了。
站在教室门口酝酿了一阵要说的话，光明顶出来竟有几人追着问题，好吧，我只有跟到了办公室。
终于那帮人问完了。
“你……有事吗？”噢，他终于发现我了。
“老师，今天的事我想向您道歉，对不起，我们以后一定好好听课，不在课上胡闹了。”
“叶康啊，不是我说你，我知道你学得好，可是你得想想别人啊，你看刘汐，他才考那么点分，你应该多帮助他学习，而不是跟着他胡闹啊，再说，你们在课堂上玩火……对吧？我没说错吧……”我顿时心惊，这老头还知道我们是在玩火，还好他只说了玩火，应该不知道我们在烧水吧？
“是是是，老师，我们错了，以后一定注意，玩火太危险了，我们以后再也不会了。”诶，我容易么，这么诚恳地认错。
“好吧，我也相信你，你是个好孩子啊，不要跟着学坏了。”呃，老师，您真看好我，我都快被感动得内疚至死了。
“嗯，老师，这件事，就不要告诉黄老师（老班）了吧？”
“哈哈……”光明顶爽朗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办公室，“你们这帮孩子啊，还是怕她，好啊好啊，不告诉她。”
噢，此时，我仿佛看到了光明顶头上绽放出一束束金光，从没觉得他如此伟岸如此宽宏大量。
“谢谢老师，那我走了，老师再见！”

“扑腾扑腾”跳了一节课的小心脏终于安稳下来，还没来得及体会尘埃落定的轻松，就在出了办公室的转角处“邂逅”程冰。
“不告诉黄老师，可以告诉我么？”平静的脸上朱唇微启，缓缓吐出这几个让我心惊肉跳的字。
“可以告诉姐姐，但不可以告诉程老师。”极度紧张之中没有多想，几乎是脱口而出。
精致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是被我逗的吧。
“饭盒拿上，边吃饭边跟姐姐说吧。”我被“拿饭盒”三个字弄懵了，差点没来得及细细品味她故意强调的“姐姐”二字，我的饭盒，底被烧黑了，吃完泡面也没洗，但她说得如此笃定不带一丝疑问，肯定是看到了我用塑料袋一裹就往桌上随便一放的饭盒，更不敢想，她是不是已经猜出了一二。
“算了吧……我……食堂有一次性饭盒啊……我懒得洗。”（程冰的意思是带我去教职工食堂，由于非典所以规定老师们自带饭盒，那儿没有学生食堂的餐具，顶多有些备用的一次性饭盒）。
我在那儿局促不安地站着，你一个眼神就可以将我降服，让我毫无底气。

今天一进教室就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仔细分辨，有泡面味儿里夹杂着糊味儿，心里想着谁这么大胆，不是规定了上课期间不准在教室吃东西么，不由自主皱了皱眉，算了，反正我也不是班主任，懒得管这么多。
一节课下来，叶康都心神不灵，平时挺有灵气的大眼睛完全放空，真想过去揍她一顿。
借她的习题册布置作业，走到她座位上发现那股怪味儿更加浓郁，似乎就是从这儿出来的，那死孩子颤颤巍巍的手，边缘被烧黑的练习册，桌子正中残留的蜡油，还有饭盒，我大概猜出发生了什么。
正想着怎么和她“解决”问题，去上厕所时发现这小家伙在物理老师办公室里，本想在门口等她出来，可对话的内容我听了就来气。
吃饭的时候听她说了事情经过，和我想象的差不离。
“说吧。”食堂里还没坐稳，冰山就美人再次施展寒冰计。
“那您得答应我，不要生气。”我必须垂死挣扎一下。
“好吧，我答应你，姐姐不会生气，可是程老师就说不定了。”她饶有兴致戏谑地看着我。
一五一十地告诉她发生的事，当然是淡化细节，注重后悔，其实我已经挺释然了，不就那么点破事儿么，只要不把刘汐牵扯进来就好。
可是我的冰山姐姐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这……是你一个人干的？”
“没，我求刘汐帮我的。姐，你生气了？”
“吃饭，吃完了再和你算账。”
这顿饭真是食之无味，吃完了跟着她浑浑噩噩来到办公室，看到桌上形形色色的画图工具就头皮发麻。
“姐，那个我真的错了，我知道在教室玩火很危险，对自己对别人都是不负责的表现，我以后再也不会了。”叶小康同学认错的时候总是很乖的哈。
“你还知道危险？拿书来搭灶台？我今天不教训你你下次就敢把教室点了！”冰山美人终于动怒了，或者说终于表现出来了。
“不是啊，不会的，我们很小心的，这不没有燃起来么……”话一出口就知道说错了。
“还真要燃起来你才高兴是不是？”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个是一方面，还有，我可以容忍你时不时的小动作，但并不意味可以纵容你这样不尊重老师。你太过分了。”
时间停滞了几秒。我想起了光明顶对我说的话，他那么看好我啊，可我在他课上那样胡闹，好像是有点过分诶。。。
“伸手。”只见程冰优雅地拿起了桌上的尺子，从容却不容置疑地命令道。
插播一段，那时父母和那个传说说的老师商量之后又考虑再三，觉得我学习本来不错，弹琴作为业余爱好就好（或者说是我在弹琴方面的天赋不如在学习上的天赋），所以就没有让我再继续深造的打算了。我正好乐得轻松，本来嘛，我就只是想玩玩的，又没想过去当个什么艺术家，当时程冰知道这个消息后还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嗯，插播完毕。
“可以不打么？”这个问题是不是很二。
“不可以，”意料之中的回答，“快点，20下，左手。”她看到我习惯性地伸出了右手。
被揍的过程就不累述了，大家可以尽可能地去YY，总之是不堪回首啊，那小女人细细的胳膊，可劲儿一点不小，我真是被疼哭的。
我不敢看着自己的手被如此施暴，不然还真没有撑下去的勇气，闭着眼睛，只是觉得，每一下都让我痛到极致，又痛又麻，就像好多小虫在爬。
打完后我已经哭得梨花带雨，泪流满面。
“有这么疼么？我还没使全力呢。”大家说说，这话是不是很过分。哼，不理她，其实是我哭得说不出话了。
“过来我看看。”她拿起我的两只手在那儿对比。
“疼就记住吧，以后做事前多想想后果。”泪水模糊了世界，看不清她说这话的神情，恍惚中她拿起纸巾给我擦脸，我却因这痛笞之后的温存而更加泪流不止。
“唉，你怎么哭不停呢。”她拿我没办法了，我们的冰山美人以前肯定都是被哄的对象，没有哄过人。
缓过来之后发现手握拳有点困难了，又红又肿，过了很久都能感觉到那种酥酥麻麻的疼痛，不过我还是一脸自豪地对刘汐说：“放心吧，上午那事儿我摆平了，老班不会知道的。”
刘汐一脸错愕，“你确定？你怎么好像哭过？”
“谁说的，我中午没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