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贴搬运
一个揣崽闹离婚的故事

1
“然然我回来了。”程远的声音意外的传进我的耳朵里。
他推开我们卧室的门，看到我正在收拾行李明显的怔了一下，却还是很快整理好情绪，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两张电影票:“今天是周末，要不要去看电影？然后我们可以一起吃个饭，再散步回来。”
拿着电影票一脸期待的看着我的这人，是我结婚七年的丈夫。一个过来人的经验告诉你，不要嫁给医生，尤其是像程远这样敬业的医生。
结婚七年聚少离多，逢年过节全加班，有需要的时候他全缺席。手机永远留言，话说到一半随时被叫走。这样一个人最近竟然也开始给我买花约我吃饭。
今天还买了电影票。
我有点忍不住笑出来:“程远你原来这么有意思。都说离婚了，你又何必突然装出一副很爱我的样子？反正七年这样你过得也很好不是吗。”
那人硬扯出来的笑容僵在脸上。
我的丈夫啊，永远那么温和，那么理智。如果他不是个医生应该会是个好老公。
又或者说他本身就是个冷淡凉薄的人，婚姻对他来说只是一个顺其自然的步骤，我也从来没在他心里占据过重要的位置。
我20岁的时候就嫁给他了。七年的时间让我不再彻夜等他回家，不再打电话吵他不陪我，我学会了适应没有他的日子。
他叹了口气，坐在床边看着我:“然然，我们谈谈好不好。”
“不必了。”我听腻了他的道理，“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谈的，等我找好房子就搬出去。”
他看着我，眼神里写着无奈。
“我不是那个听你讲道理的小孩了。”我补了一句。我小他五岁。刚在一起的时候每次我一闹脾气他总是温和的把我抱在他的腿上，像哄孩子一样的听我抱怨。每次看到他含着笑意带着宠溺又拿我无可奈何的眼神，我就不舍的再跟他闹。
“然然，我怀孕了。”他轻声道。
我大脑有些当机，半天反应不过来他的意思:“你别开玩笑了。”
“我没开玩笑”他拉起我的手，想引到他的腹部让我摸，“你不是一直想要个宝宝吗？我们生一个好不好？”
他看着我的眼神求和的意味太明显，带着讨好带着期待。
“程远你到底怎么了？”我气的想笑，干脆冷嘲热讽，“结婚七年你都没工夫给我生个孩子，怎么要离婚了突然有心思生孩子了？你日理万机的我可没这福分。”
说着我甩开他的手，看他露出吃瘪的表情我心里竟然有一点痛快。
看吧，你也有不那么游刃有余的时候。

2
那天最后我也没跟他去看电影。我搬到书房睡，听着他一个人在房间里的动静。
染着寂寥。
可这不是他自找的吗？我无比珍惜他的时候他毫不在意。结婚这么久我们甚至没吵过架，每次他总是温和的粉饰太平，他从来没有真正试图了解我到底想要什么。
反正他也不需要我不是吗，想来他也不会太难过。
找房子不太难。
我迫不及待的想要搬出去摆脱他。这几天他总是异常频繁的出现在我面前试图重新把我们的生活轨迹融合在一起。真不知道他是推了多少工作，但事实上我们早就无法挽回了。
我把我的大箱小箱从卧室拖到客厅，他长手长脚的站在一边，看我累的够呛想给我搭把手，又想阻止我。
最后只是绊了我好几下。
“你能让开吗？不然帮帮忙也是好的。”我拉着很重的箱子没好气道。
“然然，我们真的不能心平气和的谈谈吗？我们可以沟通的。”他站在走廊上挡在我面前。
“我的想法是麻烦你让开，搬家公司在楼下等我了。”我不耐烦的弯腰拖着箱子试图用身体撞开他，当然没撞动。
“你这样有意思吗？”我忍不住发火。
“再给我们一个机会好不好？也给宝宝一个机会？妈咪不在身边他很可怜的。”他扶住我的肩膀，眸子里终于写上了慌张。
前几天被我各种冷脸无视他却还是能调整好心态重新再来哄我，这让我真的觉得以前我是对他太好了，舍不得他难堪舍不得他失落。
这几天他类似的表情我倒是看了个够。
“程远你别自作多情了，我早就喜欢上别人了。”他楞在原地，有点难以置信的样子。我心里很满足，于是再接再厉:“至于你肚子里的孩子你就打掉吧，我也不会要他的。”
前半句我是骗他的，但后半句我是真心的。
“打掉？”他明显被刺到了，情绪变得有点激动，“这是我们的宝宝。”
“说起这个他要是早来半年我可能会很爱他，我甚至可以不再在乎你到底陪不陪我，我可以一心一意的照顾他。”我收起漫不经心的样子，直视着他的眼睛，“可是太晚了，程远。你放过我，也别祸害他。你的工作先于我，想来你也照顾不好他。你还是让他投胎去个幸福的家庭吧，别赶上像我们这样的爹地妈咪。”
他看着我半天说不出话来，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组织语言，半晌喉咙滚动了一下，才发出声音:“我真的这么糟糕吗？”
“是。”我毫不留情的回答道。
“好吧。”他扯出一个苦笑。
他挽起衬衣的袖口，蹲下身子把地上真的很重的箱子抬起来:“走吧，让我这个不称职的丈夫最后尽一下义务。”他冲我笑了一下，然后扭头往楼下走去。
他的手臂没什么肌肉，整个人也是比较清瘦的那种，常年拿手术刀的手指节修长。他搬着又大又沉的箱子，下意识的用腰腹部顶着箱子的下缘借力。
看吧我说他照顾不好孩子。
也或许他也放弃他了吧。
我看着他的背影，可能这辈子我真的再也找不到再让我深爱至此的人了。
可惜，他从来没有真正的在乎过。

3
我又谈了一个男朋友。
他追我，我说不上来对他多有感觉，只是抱着相处试试的态度不太谨慎的开始了这段感情。
他和程远的性格应该是完全相反的吧。
记得大学的时候第一次见到程远，当时他才23岁。他穿着白衬衣西装裤，高挺的鼻梁上夹着一副细框眼镜挺拔的跟在教授后面出现在演讲台上，我人生中第一次明白怦然心动原来就是这种感觉。
演讲结束后我悄悄的跟着人潮走在他后面，看着他的背影。他的肩很宽，白皙优美的后颈被衬衣领子妥帖规矩的遮住一部分。他的腰也很细，令人由衷的想要伸手掐上一下。西裤显得他的腿修长而笔直。
我看着他的背影失了神，这一着迷就着迷了将近十年。
我真的没想到他能成为我的丈夫，他那么好看，那么优秀，他的温和总是带着不近不远的疏离。每次他跟我说话的时候，我看着他眼睛里的笑意，都绝望的感觉我从来没有望到过他的心里。
他这种人啊，聪明又理智，博才多学，能轻易把我这种小丫头骗的团团转。
也许我只是他游刃有余的许多女孩子之一，甚至不至于让他花心思骗我。
可是20岁生日那天，他约我吃饭。我问他我的生日礼物呢，他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戒指:“嫁给我吗然然？”
我呆呆的看着他，那人左手握拳抵在嘴边轻咳了一声，眼睛却弯的更厉害。
那里面满满的映着我的影子。
我大哭了一场，然后抱着戒指傻笑了好几天。
这么多年我也想过他当时为什么要娶我，最后结论是我大概是样貌性格各种客观条件最符合他心意的。
理智的人大多生性凉薄，因为权衡利弊，心知取舍。我虽然不太愿意承认，最后还是发现他心里只有工作没有我。我找的房子其实离我们原来的家不远，所以当六个月后的某一天我在超市看见提着大兜小兜速冻食品，挺着一个圆肚子的程远，我一时间真的是又惊又气。
要说七年的琐碎把爱情消耗殆尽，其实还真不是这么回事。
深秋的天气，那人头发长了些，瘦了些，脸色好似不太好，带着疲惫和一点病态的苍白，唯独身前的弧度线条流畅圆润饱满。
他本来看起来就清清冷冷的，身量细的让人想把全世界的好吃的都喂给他。他或许都不知道不笑的时候看起来有点忧郁，让人莫名的心生怜惜。
看到我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露出一个笑容过来跟我打招呼:“好巧啊，你也来买东西。”
“你为什么没有打掉他？”我一出口就是质问的语气。
我们不该有关联了。
他露出几分无奈的神情，一只手下意识的抚在肚子上:“这是我们的孩子，我会留下的。”
我毫不留情的发出一声嘲笑:“你工作的时候没觉得他碍事吗？”
他叹了口气:“然然，你喜欢孩子的不是吗？”
“那又怎样，反正他跟我也没有关系了。”
他还想说点什么，肚子却突然肉眼可见的动了动，这成功的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他有些吃痛的皱皱眉头，发现我在看他之后，他低头盯着自己隆起来的腹顶，唇角勾起一个淡淡的弧度:“他挺好动的，不知道是不是像你。”
我突然就想起来他靠在床头看书我在一边捣蛋想要吸引他注意力的日子。
“如果我对你来说都是负担的话，你不该留下他。”我下意识的说出来。
他愣了一下。
“抚养一个孩子需要很多时间的，可能要比应付我多很多。”
“然然，我从来没有觉得你是负担。”他看着我，几分枉然。
“那不重要了，我只是可怜孩子。”我不想再跟他废话，扭头想要结束这次偶遇。他却突然叫住我。
“那离开我你找到幸福了吗？”
他认真又执着的等着答案。
“是。我有男朋友了，而且他也怀孕了，我们准备结婚。”我不知道为什么脱口而出了这样一个回答。看他瞬间凝结的脸，我觉得这个慌撒的很值。
“那要恭喜你了，要做妈妈了。”整理了一下情绪，他才笑着祝福我，虽然笑的不是很自然，声音也有些艰涩。
“谢谢。”我头也不回的从他身边走掉了。

4
但事实是我被新交往了两个月的男朋友绿了。我坐在酒吧里喝的醉醺醺的，不是为了失恋，只是单纯的觉得爱情其实是个可笑的东西。
我深爱了七年的男人不在乎我，我以为至少对我好的人实际上也是跟我玩玩而已。
其实分手的方法有千百种，没有人要死缠烂打，干嘛选了最不体面的方式呢。
我自认为还有几分姿色，一晚上有几个男人过来搭讪。
来酒吧没有人是为了闲聊天的。我知道他们的目的，觉得反正已经这样了玩儿一场无所谓，又觉得因为男人不尊重自己不值得。
摇摆了一会儿，我也越喝越醉，终于有人开始对我动手动脚。
“不好意思我太太喝醉了。”我突然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带着我熟悉的凛冽清爽的气息。我迷迷糊糊的抬起头，看到一张无比好看的脸。
这种清俊冷淡的书生气，薄薄的鼻翼高挺的鼻梁简直击中了我的审美最高标准。
我摇摇晃晃的攀着他站起来，才发现他腰间挂着个球。
“嗯。。。你怀孕了。”我趴在他肩膀上，醉的神志不清，“怀孕了还来这种地方玩。”那人没介意我的唐突，也没说话，只是扶着我往外走。
“喂，干嘛带我走啊，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好看啊哈哈哈。。。”我胡言乱语着，腿也不听使唤。一个走廊的转角我忽然没了方向，他也被我带着跑了偏撞在墙上。
“呃。”他呻吟一声一只手松开我按住肚子，看着我的眼神带了点怒气，但其实看起来委屈巴巴的。
“对不起美人儿，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给你揉揉。”我伸出手在他肚子上胡乱划拉着，惹得里面的动静更大。那人脸色白了白，无奈捉住我的手，轻轻贴在他腹侧:“这样揉会好一点。”
“哦。。。。”我机械的选择听话。
他靠着墙缓过这一阵剧烈的胎动，带着我继续往外走。我也不大照顾得到他是个孕夫，毫无形象的挂在他身上，任他承担我大部分重量。
大半夜的打不到车，他大概是累的有点受不了，把我放在了路边。夜风好冷，我坐在马路边缩成一个球，那人脱了外套把我裹住。
“为什么自己来喝闷酒？” 他也撑着腰并排坐在我旁边。
“我被绿了。”我如实回答。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太失落，我甩甩脑袋，“不过没关系，反正我一直都是一个人，我习惯了，反正没有人真正在乎我的。”
说完我还呲牙冲他乐了一下。
他看着我，情绪复杂。
“你呢，为什么自己来酒吧？”酒喝多了舌头有点打结，我摸摸他圆圆的肚子，“你总不能是来喝酒的吧。”
“我同事看到我太太在这喝多了，我来接她回家。”他说话的神情让我想起了一个人，但具体又想不起什么。
“那你接到了吗？”我天真的看着他。他点点头:“接到了。”
“那就好。”我笑着拍拍他的肩膀，“你要多陪陪她，不要让她像我这样出来喝闷酒。”
“好。”他答应道。
“那我不耽误你了。我走了。。。。。。”我扶着电线杆站起来，然后脑袋一阵懵，就彻底断了片。

5
醉酒使人智熄。
第二天我在他床上醒来的时候，真的是很没面子。
我不记得昨天怎么回来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也没提，只是给我煮了一碗醒酒汤还有一份早餐，嘱咐我上班的路上注意安全。
我有点狼狈的从他家逃出来，暗自发誓酒吧什么的告辞吧，再也不想去了。
但是好巧不巧，没过几天我从小玩到大的闺蜜安妮就哭着打电话叫我出来喝酒。
“他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呜呜呜。”她一边跟我哭诉一边跟不要钱似的给自己灌酒。我在一边劝不住，只能安抚她:“黎天明本来就是那种拈花惹草的性格这么多年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他都肯为你挺着肚子了，你就别生气了。”
“你说他跟程远也是朋友，都是医生，为什么差别这么大？”安妮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就只能在旁边叹气。
至少他们还有五岁的黎星星，现在他肚子里那个可能是黎月亮也说不定。至少他们还在一起，他们的感情开花结果了，他们虽然成天吵吵闹闹的但至少彼此在乎。
我不知道有多羡慕他们。
安妮也就是一时气不过，喝够了就拉着我嚷嚷着要去我那住。一出酒吧，我们就看见黎天明抱着困得直打瞌睡的黎星星可怜巴巴的等在酒吧门口。
“哼。”安妮不想理他，却耐不住黎天明把她抱在怀里用肚子蹭她，黎星星也嗲着个嗓子让妈妈回家。
“你怎么给星星穿这么薄的外套，感冒了怎办。”安妮嗔他一句早就把生气忘在了脑后，黎天明背着她冲我眨眨眼睛谢谢我偷偷打电话叫他来。
“那我们走了，你没醉吧，要不顺路送你吧。”安妮还算有良心，喝多了也没忽略站在一边看他们恩爱的我。我摆摆手示意他们快点走，不要在这里秀我这个孤家寡人。
“她有程远呢，你就别操心了。”黎天明把她的头按到自己肩膀上让她靠着，一家三口扬长而去了。走出去好远黎天明忽然头都没回的指了指我后面。
指后面什么意思？
我一头雾水的回过身，看见程远同样挺着个圆肚子站在身后静静的看着我。
他穿着卡其色的薄风衣在风里站的有点久，挺翘的鼻尖冻的红红的。在他眼里，我看到了刚才跟黎天明一样的神色
那种眼神仿佛是彷徨又漫长的等待，以至于有一瞬间我觉得他是不是也同样在乎我。
但错觉转瞬即逝。我冲他点个头算是极其敷衍的打个了招呼，想要从他身边绕过去。他赶紧跟过来:“刚才天明call我说你和安妮在这喝酒。”
“嗯。”
“我担心你喝多所以过来看看。”
“嗯。”
“然然。”他突然叫我，声音听起来好疲惫好无奈。
我不自觉的停在原地看着他。
“我还没吃晚饭，能不能煮点东西给我吃？”他拉着我的胳膊央求里透着小心翼翼。
你难道自己不能煮吗？
我反驳的话还没说出口，他忽然伸手紧紧的按住自己的上腹部:“我胃好痛。”


最后还是跟他回了家。我轻车熟路的给他煮面，他蜷着身子坐在桌边等我。
本来不想理他的，结果现在还要伺候他的宵夜。我心里一阵郁闷，没好气的把面重重放在他面前。离近了我才看出来他眉毛拧成一个川字，额头上疼出一层薄薄的冷汗，唇色也很是苍白。
他有气无力的跟我说了声谢谢，手却还是死压着胃部直不起身子。
“很疼？”我忍不住担心他。
那人低低的嗯了一声，嗓子都有点哑。
“又忙的忘了吃饭？”这人以前也不是没有工作起来饿的自己胃疼到进急诊室过。
“今天有个十多个小时的手术，就忘了。”他的手毫无章法的在肚子上揉着，惹得本来挺安静的不知道是不是饿晕过去的可怜孩子也跟着折腾起来。
看他把自己越弄越糟糕，我只好拉开他虐待自己的手，帮他在胃部轻轻的揉着。
这一摸我才发现这人身上烫烫的:“你还发烧了？”
他后知后觉的摸摸自己的额头，自己也有点惊讶的样子。
“唉，我送你去医院吧。”我无奈的想把他扶起来。
“不用。”他拉住我，“我睡一下就好了。”
照顾着他吃过面躺在床上，我帮他掖好被角。那人明明很困了，却一直半睁着眼睛看着我。
“你好好休息吧，我要回去了。”我刚要转身，他突然费力的抬起手够到我的手腕，半松不紧的握着:“今天可不可以留下？”
他的发丝有些散乱，领口半敞着，柔软的肚子把被面顶起一个圆润的弧度。大概因为低烧和胃痛他的呼吸有点急促，嘴巴不自觉的微微张开整个人都在期待我的回答。
怪他太好看，我像被蛊惑了一样，回答他:“好。”

6.
这一夜我都没怎么睡。
借着月色我侧身支着头躺在他身边，看着他的睡脸。
他的睡相很乖，长手长脚的缩成虾状无意识的往我这边凑，一只手还要抓着我。到了后半夜他的体温恢复了正常，只是偶尔皱皱眉头，不知道是宝宝在动弄疼了他还是梦见了什么。
看了他大半夜，快天亮的时候我反而渐渐睡
了过去。明天是周末不用担心早起上班，只是睡着前还在想着明早要做什么给他吃。
再醒过来已经不早了，我睁开眼睛，正对上一双亮晶晶的眸子，认真又带着些许睡饱之后的餍足。
他用胳膊支着头，一只手还把我圈在怀里。他隆起来的肚子贴着我，四面八方萦绕着他的气息，他的温度，让人沉醉的不想回到现实里来。
这种场面太过温馨，以至于我都没能想起来离婚前我最后一次和他一起睡一个自然醒是什么时候。
想起过去的种种，我不自觉的冷下脸，淡淡的从他被子里钻出去，假装看不到那人失落的眼神。

7.
安妮叫我去她家涮火锅。
她叫我我自然是要去的，不出意料的，程远作为黎天明的朋友也被邀请了。我提着给星星买的礼物进门的时候，程远正跟黎天明坐在沙发上跟着黎星星看动画片。
我们四个本来就是朋友，难得聚齐我的心情也很好，脸上的笑容都生动很多，所以我也没吝啬主动跟那人打了个招呼。
那人撑着腰有点惊喜的看着我。
火锅早就煮开了，我们围坐在桌子旁边，聊的热火朝天。
“星星希望爸爸肚子里是弟弟还是妹妹？”安妮给黎星星的小碗里堆起一座山。
“弟弟！”
“诶，我还以为你会想要个妹妹呢。”安妮一脸惊讶。
“我想程远叔叔生一个妹妹，这样我可以让她做我的女朋友。”黎星星就近搂住了程远，把小脸蛋儿轻轻的贴在他的肚子上表情十分认真。
我们都被他逗笑了，黎天明隔着桌子冲他竖了一个大拇指:“好儿子有志气。”
“哦，我说你今天为什么要坐在他们俩中间，你现在就开始讨好未来的岳父岳母了哦，妈妈伤心了。”安妮逗他。
黎星星嘿嘿的笑着:“我永远都爱妈妈的嘛。”
“诶，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弟弟也喜欢妹妹怎么办！”黎天明充分诠释了生孩子如果不是为了逗着玩儿毫无意义。
果不其然，黎星星楞在原地，像是面临着人生的重大难题。
“别逗他啦，万一这个不是妹妹他得多失望啊。”我忍不住吐槽黎天明。黎星星却好像认定了程远肚子里一定是个女娃娃，他抓着他的手，认真的央求:“叔叔，你能再给弟弟也生一个妹妹吗。”
“哇，你小子认定他们家基因了是吗，虽然你然然阿姨确实长得很漂亮。”安妮被他逗得笑出眼泪。
“程远叔叔也好看。”小家伙执著不懈的摇晃他，“可以吗？”
他这么认真，本来玩笑的气氛就有点变味了。尤其是我和程远现在的关系，再有个妹妹什么的估计是没指望。我有点尴尬的看看程远，他正好也看过来，那个无奈又哀伤的眼神大概只撞进了我一个人的心里。
他随即弯起眼睛，摸了摸黎星星毛茸茸的脑袋:“只有我同意可不行，你要问然然阿姨。”
一时间视线集中在我身上，看着黎星星无比期待的眼神，解释的话在我口中转了几转，说出口的还是“没问题。”
就当是口头上圆一下自己年少时的愿望。
一个小家，我，程远和宝宝们。
做不到的话，星星大概不会真的怪我的吧？

8.
我们公司最近在英国开了分部，意料之内的，经理问我想不想到那边去发展。
我一时间给不出答案。
父母朋友都在这边，程远他还。。。。。。
“不用急着答复我，你可以考虑两天。”陈经理一直是比较赏识我的能力，也给我足够的信任和尊重。
那天晚上我在大街上一个人逛了很久。经过程远家的时候，我不自觉停在楼下望着我们卧室的窗户。
灯没有亮。
隔着窗子我好像看到了20岁的我被程远捉住扛着在屋子里一通乱跑，最后被他裹成卷扔在床上。
又好像看到了无数个一个人睡在空荡荡的床上等不来他回家的晚上。
站了很久，我心里像是做了某个决定。
我轻手轻脚的走上楼，用钥匙拧开门。
屋里一片漆黑。
我没有开灯，摸着黑走近卧室。
如果他睡得懵懵的摸着肚子问我怎么突然回来，我就真的不走了。
但其实我心里已经预料到了结果。
果然，他不在。
一个孩子根本就改变不了现状，其实我早就明白了不是吗。
我笑笑，轻轻的关上了大门。
再见吧。我的过去。

9.
自从决定了去英国，陆陆续续的前置工作就忙了大概有一个来月。办签证护照，联系房子，乱七八糟的事也是不少。
安妮和黎天明约我吃过一次饭，我其实也没多忙，只是不太想看到程远，所以推脱掉了，隔天安妮就打电话来质问我。
“喂，最近是不是这么忙啊，吃饭都不来？你没看见昨天程远知道你不来之后那个失落的表情，哇，你看了肯定会心疼的。”她在那边讲的兴致勃勃，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告诉她:“安妮，我要去英国了。”
“去多久？出差吗？”听那边轻松的口气，我一时不知道怎么说。
“喂，别告诉我你不回来了。”那边看我沉默也严肃了起来。
“那怎么会呢？”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而已。
“程远知道吗？”
“我没告诉他，你也别告诉他，也别告诉黎天明，他肯定会跟他说。”我央求她。
“然然，程远他快生了，你真的要现在走吗？我也很舍不得你啊。”
“喂，别动摇我的意志啦，你应该支持我开始新生活的。”听到她不开心，我赶紧安抚，“你们可以过去找我玩嘛，我会寄信给你的。”
“唉，我当然还是支持你的决定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就是了。”那边不放心的嘱咐我。
想到至少还安妮这个朋友，我心里十分温暖:“好啦，我会的。”


本来以为出国前不会再见到程远了，没想到半夜两点，安妮一个电话把我叫到了医院。
我赶到医院的时候黎天明正在待产室里疼的上蹿下跳的折腾，安妮说他这几天肚子一只断断续续的疼，刚才在家里的时候羊水突然破了，医生刚才检查的时候连产口都开了大概三指。
程远本来就在医院值夜班，连白大褂都没脱就过来帮忙。黎星星同学被寄存在了他奶奶家。
可能是因为生过星星，黎天明的产程快的惊人，没一会儿他的阵痛就密集到让他没力气折腾，只能躺在床上嚷嚷着让安妮给他揉肚子和腰。安妮倒是很会安抚他，一直帮他揉捏下腹部和盆骨的位置，那人看起来也很受用。
大概三点多黎天明就被推进产房了。安妮跟进去照顾他，我和程远被关在外面等。
医院的走廊很静，我和程远坐在长椅的两端。我低着头没什么可跟他说的，他摸着肚子看了看我，有点尴尬的试探着跟我搭话:“最近很忙呀？那天吃饭你没有来。”
他开口了我也不好不理他，于是简短的回答他:“是啊。”他点点头，大概知道我不想跟他说话，而他一时也想不到跟我说什么，气氛又回归沉默，只有黎天明偶尔的两声哀嚎从门里传出来。
凌晨的时候，安妮乐呵呵的从里面抱出来一个肉墩墩的胖小子，还有一边被推出来的累到脱力的她老公。
我俩有点激动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凑过去看宝宝，黎天明在一边幽怨的喊安妮。
“哦，我先去照顾他。”她冲我们做个鬼脸把宝宝递给我们。我没抱过孩子不敢接，程远反倒很自然的接过小婴儿抱在怀里轻轻的哄着。
看他低头看着宝宝眉眼全是温柔，我不禁恍了神。
一个皱皱巴巴柔软的小婴儿，不知道他抱着我们的宝宝会不会也是这个神情。
“你要不要抱抱他？”他突然抬起头来招呼我，带着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笑容。
“我不会。。。。”
“我教你啊，这样子拖着他的头就可以了。”他轻轻的把小家伙放进我怀里，然后撑着腰看着我。我紧张兮兮全神贯注的抱着他，没顾得上看那人眼睛里的笑意。

10.
出国的事情准备的差不多我就定了机票，准备提前去英国熟悉一下环境。说实话在香港活了二十多年，真正值得牵挂的其实也寥寥无几。我换了手机号码，只告诉了爸妈和安妮，还有公司的陈经理方便他跟我交代工作。
出国的飞机在周二，很平常的一天，我拖着行李走在去机场的路上，在心里默默地跟这座我从小长大的城市告别。我没让爸妈来送，也没让安妮来送。
又不是不见了，何必弄得那么伤感呢。
取了机票办过托运，我坐在机场的长椅上看着外面一架一架的飞机离开跑道飞上天空，脑子里空空的。
小学的时候爸妈总会接我放学，他们一人牵着我一只手一家三口有说有笑的走在被绿荫遮蔽的小路上。
后来中学我认识了安妮，放学之后一路嬉笑打闹着到最后一个路口才意犹未尽的分别。
然后大学的时候程远抱着一束玫瑰等在电影院门前，带着年少特有的意气与张扬。
爸妈说我有本事，嫁给了全亚洲最出色的脑外科医生，但我其实只想要一个陪我牵着孩子一起回家的人而已。
只是他从来不明白。
我正在出神的时候，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唐然，刚才程医生来公司找你，我说你今天要去英国了，他非常吃惊，然后转身就急匆匆的跑出去了。你要不要问问他有没有急事？”陈经理有点犹疑的问我。
“他找我做什么？”
“他没说，只说联系不到你。”
挂断了电话，我心里有点复杂。我好容易整理好的心情轻而易举的被他扰乱的一塌糊涂。大概还有两个多小时登机，我不知道更希望他能赶来还是干脆赶不上。
其实见一面也没什么意义不是吗。
两个小时在这种复杂的心情里一晃而过，广播通知登机的时候我心里反而释然了。闸口前排了不少人，我把眼神从机场入口收回来，提着包站在队尾。
“小姐你的机票。”工作人员要为我核查信息。我把机票递过去，工作人员看了两眼就把它交还回来。我礼貌的冲他点点头，准备走进去。
“唐然！”意料之外又好像不意外的声音突然传进我耳朵里。
他跑的气喘吁吁，一个孕夫在机场里狂奔算是个引人注目的事，周围不少人都在看我们。
他一边喘息着一边托着肚子停在我面前，顾不得跑散的衣领和吹乱的头发。
说真的看起来挺狼狈的。
他看着我眼眶通红，好似有千言万语要说，最后只是嘴唇颤了颤，一滴眼泪啪的砸在喧闹的机场地板上没了踪迹。
他的肚子肉眼可见的躁动的抽搐着他却好像感觉不到，只是那样看着我。
安检员看的也有点不知所措，但还是尽责的提醒我登机要截止了。我握握拳头，轻轻的对他说了声保重，转身消失在了闸口里。

11.
到了英国的生活，说起来也没什么不适应的。
习惯一个人的话，怎么生活都是一样的。这里没有我熟悉的街道，没有以前点滴滴的回忆，就算我在夜晚走遍整个城市也不会碰到一个熟人。
新房子还不错，不太偏僻也不太贵。我收拾了两天，添置了不少东西，也渐渐的熟悉了周围的路。新公司那边还不用我去报道，得了空闲我就在当地转转，反而像过了一个小假期。
因为时差安妮就不太跟我打电话了，大多是用邮件联系我。所以当我大半夜被安妮的电话吵醒的时候，我心里就隐约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然然，程远本来本来不让我给你打电话的。可是他现在在医院里，情况不太好。”电话那头的安妮语气里透着焦急。
“出什么事了？”我在心里算了算他的预产期，还离得很远。
“你最好回来一趟，以后说不定再也。。。。。。”
“什么？”我的神经紧张起来。
“然然，我怕你以后会后悔。”
没再多说什么，我带着随身物品连夜搭上了最近的一班回国飞机。
当我站在医院门口的时候距离安妮给我打电话已经过去了20来个小时。安妮早就在楼下等我了，见到我急匆匆的拉着我往上跑。
“喂，跟我说说怎么回事啊。”我糊涂了20多个小时迫切的想知道他的情况。
“从你走了以后程远就像没了魂一样，他同事说他除了工作基本都留在办公室，整个人也不怎么说话，也没有精神。问他他又说没事。前两天有个患者家属因为孩子在手术台上出了事故，所以冲进手术室要报复别人家的孩子。那天正好赶上程远在做手术。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啦，反正听说最后他一麻醉针把歹徒戳晕了，然后出来之后肚子就痛的厉害，产科的钱医生说他是要早产了，就给天明打了电话。”
“他受伤了？”
“只是打斗的时候受了点伤，不太严重。问题是孩子啊，他疼了这么久一点进展都没有。这样下去他们俩都撑不住的。”
说话间我们已经到了病房门口，我开门想进去，安妮拦住了我:“然然，真的不要刺激他，医生说他情绪一直很低落，有点轻度的抑郁。现在他又快生了，再这么消沉的话会出事的。”
我惊讶了一瞬，还是点点头。程远在我印象里一直是个理智的过了头的人，脾气温和，凡事也都很乐观很看得开，有时候还能疏导我一番。总不至于因为跟一周也见不到几次的人离婚了就这样子。
我在门口整理了一下情绪才走进去，黎天明正坐在床边劝他:“疼的话就喊出来，不用这么硬忍着的。”
被劝的人蜷着身子侧躺在床上，一只手吊着针，另一只手死死的拧着床边的栏杆像是要把铁条掰断一样。走近了我才看到他紧皱的眉头和白的像纸的脸色。
他的身体紧紧的绷着抵御疼痛，许久才喘息着让肺里灌一点空气。大概是因为腹部的紧缩感太磨人，他费力的动了动身子，把几乎坠成梨形的肚子用力的抵在床上，借着身体的重量挤压着那个收缩不止的器官。
“喂，宝宝会缺氧的。”黎天明用了好大劲想把那人搬回安全点的姿势。程远昏昏沉沉的用吊着针的手推他:“别动我。。。。让我这样呆一会。。。。”
拧不过他又怕硬来弄伤他，黎天明看到我露出了看到救星的眼神，赶紧把床边的椅子让给了我。
“交给你啦！”安妮冲我做做口型，拉着黎天明离开了屋子。
我站在床边，那人半天也没察觉到已经换了人照看他。看他那样挤着肚子忍不住用力，我扶住他有些颤抖的肩膀:“程远，你这样会伤到宝宝的。”
听到我的声音，他僵硬的身子怔了一瞬。他睁开眼睛眸子里带着惊讶和难以掩饰的痛楚。
“你还好吗？”好久没见了，我有点尴尬的坐在床边，开口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
明明知道他是还没下手术就紧接着折腾了20多个小时，想也不会多好。
他愣愣的看着我，直到我有点不自然的挪开目光，他才垂垂眸子:“还好。”
听他这个答案我一时无语。
这人总是这样吧，一副什么都没问题的样子，一副完全不用我照顾能自己料理好一切的样子。明明疼的脸色惨白，头发都快被冷汗浸湿了，跟我说实话又会怎样呢。
我哦了一声坐在椅子上，不想再说什么。他短短两个字就把我满心的担忧全部堵回去了，好像连我连夜赶回来看他都显得有些多余。
他好像察觉到了我突然冷下来的情绪，有点无措的开口:“你在英国那边怎么样？好不好？”
他说的很快，像是怕我没耐心听完一样。我也回了他两个字:还好。
他被我噎的皱皱眉头，低头按着肚子失落的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他穿着薄薄的浅灰色T恤，柔软的布料把他身前的弧度勾勒的十分好看。他的肚子已经垂下来不少，下腹部被撑得满满的。我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里面一阵阵的紧缩着，触感很硬，似乎已经能摸到宝宝抵在他耻骨上的圆脑袋。
想起这人已经一天没吃过东西了，我问他要不要吃点什么补充体力。他摇摇头说吃不下，肚子坠的厉害。
“怎么会这么久呢？”我帮他揉着腰部僵硬的肌肉。虽然他不说，但我知道他的阵痛现在已经相当密集了，可是羊水却迟迟不破。虽然说没足月的胎儿在他肚子里多呆上哪怕一天都能避免很多先天的健康问题，可这样他未免也太受罪了。
我犹豫着要不要去找医生做点什么，他突然费力的问我:“你是不是担心我？”
他的眼睛盈着一层水汽，语气低弱的好像他自己也对这个问题不抱希望。
我不忍撒谎让他更难受，心里却还是别扭:“你需要我担心吗？你不是自己都搞得定。”
那人愣了一下，有点痛苦的闭上眼睛把我的手贴在他的脸旁:“不是的。。。我很想你陪我。”

12.
他轻轻蹭蹭我的手，整个人往我这边蜷了蜷。这副乖顺依赖又脆弱的样子瞬间让我心疼的不行。我只能卖力气的帮他揉着肚子尽量缓解他的痛苦。
医生又来查了两次房，胎儿情况正常，但他被耗的有点迷糊，到后来每次宫缩的时候连动都懒得动只是捂着肚子无力的躺着。
他一直抓着我的手像是怕我跑掉一样。我也只能从他偶尔抓疼我的力度判断宝宝是不是又在折腾。
安妮帮我们买了点吃的就回家去了。我照顾着他稍微吃了点，给他换掉了因为出汗变得潮乎乎的衣服。那人说腰疼，想坐一会儿，我就把床稍微摇高，给他垫了个软软的枕头。
我正收拾着桌子上的饭盒，一个长相俊俏的小医生突然敲门进来。
他礼貌的冲我打了个招呼，然后凑近半靠在床上的程远:“程医生，怎么样？”
“还不都是那样。”程远有点无奈的看着他，“找我什么事。”
“哦，这个李叔，他明天的那个手术我有点问题想问你。”他亮出手里的病例，不过看他脸色苍白的捂着肚子又有点犹豫，“要不改天再问。。。。”
“说吧，你都来了。”他对同事一向都是平和又充满耐心的。看他自己还能撑着给别人进行学术指导，我不再打扰他们，把饭盒之类的拿出去丢进垃圾桶。
我回来的时候小医生已经走掉了。我看他反正也是难受，干脆提议扶他走走。那人愣了愣，低声问我是不是急着走。
“不是，我只是想你少难受一会儿。”
他点点头，托着肚子慢慢直起身体。体位的改变导致胎儿突然坠下来一大截，他痛哼一声，用手撑着桌子适应着盆骨的压迫感。可是疼了这么久他也真的没力气了，要他自己走也不太可能。我犹豫了一下，钻进他怀里搂住他的腰。
他有些意外我突如其来的亲密，红着脸叫了我一声。
“试试能不能站稳？”
他听话的松开桌子，两只胳膊环着我把头埋在我肩膀上，把大部分重量转移到我身上。
他炙热的呼吸喷在我劲边，毛茸茸的头发蹭的我有点痒。
他难耐的喘息声在我耳旁十分真切，我轻轻的抚摸着他的后背，像是在安抚受伤的动物。
他汗津津的趴在我怀里，我记不清我们有多久没有拥抱过了，可他的温度和气息依然让我从心底里疼惜和着迷。我情不自禁的侧头在他耳朵上咬了一口，那人呼吸也跟着一滞，然后收紧了胳膊恨不得要把我揉进他怀里。

13.
在房间里转悠了大概有20分钟，我的电话突然响了。我被吓了一跳，那人的呼吸也跟着乱了几拍。我一手环着他一边掏出电话，那边一个正宗的英腔传过来，大概是叫我周一去人事部报道。通话音量很大，程远肯定也听见了，我明显感觉到他整个人瑟缩了一下，然后悬着一颗心听我的回复。
我还能怎么说，只能说知道了，我会去的。
我的话还没说完那人就像被抽去了所有力气一样，身体一个劲的往下滑。
“程远？怎么了？。”我慌忙扔了电话使出吃奶的力气捞住他。
“好痛。。。。。”疼狠了的那人也不太顾得上别的，凭着本能推着肚子向下用力。他182的个子我真的扶不稳，再加上这种时候又怕摔着他:“程远，先回床上好不好，我去给你叫医生。”
空气里飘着一股淡淡的腥味，透明的液体顺着他的裤腿留下来。理智如他现下也分不出神来听我说话，我只好一边哄着，半拖半拽的把他弄回床上，然后按了床头的铃。医生很快进来检查了他的情况，然后告诉我，可以生了。
我没当过妈妈，也没看过别人生产。到了这个关头看他额头暴起青筋，挺起身体用力到整个人都在抖，我站在一边真的不知道怎么帮帮他。每次看他颓然脱力的倒回床上，喘息几口还是再用尽全力的想把宝宝推出来，我心里也跟着他揪的生疼。
我一惯是最爱惜他的，刚结婚之后他第一次生病，他发了两天烧我就请假在家照顾了他两天。他笑我太大惊小怪了，我却心疼的不知道拿他怎办才好。
所幸这几年他倒是身体还不错，又或者是这几年我们太过疏远了，他不说，我也没察觉到。
数不清反反复复多少次之后，他再也使不出力气。他的肚子低低的垂着，孩子就卡在出口的位置，看起来好像下一秒就会撑破他薄薄的肚皮掉出来一样。
“程医生，再坚持一下，我看到胎儿的头了。”他的同事鼓励他道，可他只是恍惚的半睁着眼睛跟我念叨着他没力气了。
孩子卡了太久，旁边的两台监测仪先后开始发出滴滴的警报声。医生提醒我再这样下去大人和孩子都有危险。
“你再坚持一下，宝宝马上要出来了！”我急得团团转，只恨不得能替他。
“然然。”他忽然吃力的抬起胳膊来抓我的手像是有话要说，我赶紧回握住他凑过去。
“如果我撑不过去的话，宝宝对你来说是负担吗？”他的声音很轻，似乎下一秒就要消散在空气里。
他执着的看着我等着我的答案，像是在等着什么最终的审判，我瞬间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他没有亲人，也没人能托付这个孩子。如果我不愿意抚养它长大，那他大概既不想用孩子拖累我，也放心不下小家伙。他也许不想把它生下来了。
“是，它对我就是负担。”我的答案连一边的医生都愣了一下。
那人眼睛里最后一丝光也暗下去了。他像是早就料到了这个答案，自嘲又释然的勾了勾唇角不再看我。
“但如果你能继续照顾我俩的话，我很乐意跟你把它抚养长大。”
他惊讶的眼神映在我眼里，我捧住他的脸，也不管其他人还在场，在他嘴唇上轻轻啄了一口:“所以别离开我好吗，也别带它走。”

14.
最后，医生给他挂了催产素，助产的小护士几乎整个身体都压上去了，才把小家伙从他肚子里弄出来。当然也少不了他牟足了的力
气。
“是个女孩，恭喜程医生程太太。”医生简单的把小家伙清理了一下乐呵呵的抱给我看。小东西被裹在布里显得更小了，红红的皱巴巴的一小团。虽然她在爸爸肚子里的时候我一直说着不要她，但在看到她的一瞬间长达几个月极力被自己压抑着的期待终于在这一刻变成了现实——我做妈妈了，这是我和程远的女儿。
宝宝虽然很健康，但毕竟是早产儿。护士很快就把她抱走去睡保温箱了。我留在病房里照看程远。那人陷在柔软的被子里迷迷糊糊，却还是强撑着最后一点意识看着我。他辛苦了这么久，我让他睡一会儿，那人却拉着我的手让我坐的离他近一点。
我的心情现在很好很放松，所以干脆凑近他理理他额角的头发:“怎么了？”
“你是不是真的不走了？”他轻声问我。
他大概是很怕我方才答应他的事情只是一时哄骗他，看着我的眼神彷徨的让我心里一阵酸涩。
“是啊。”我回答道，“舍不得宝宝。”
“是吗。”那人扯了扯嘴角说看不出是开心多一点还是失落多一点。
“我还舍不得宝宝的爸爸诶。”我轻轻趴在他身上抱着他，听着他胸口沉稳有力的心跳。那人终于露出一个笑容。
“然然，你看着我。”他摸着我的头让我跟他对视。他看着我的眼睛，认真的跟我讲了一个对不起。
简单三个字，他说晚了太久，我也一直没给他机会。但还好一切都还来的及。
“我也要说对不起，竟然丢下你和宝宝这么久，害你这么辛苦。。。。。”我心疼的摸摸他还有些收缩的肚子，脑袋在他胸口蹭了蹭。
他摇摇头:“我不应该忙着工作忽视你，以后不会了。”
那人还想说点什么，却被我突如其来的吻堵住了嘴巴。
道歉的话到这就够啦，现在让他赶紧休息养好身体才是重点嘛。
毕竟我们还有很长的未来。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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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我咕掉一半的番外就不搬啦233333避免暴露我咕咕精的本质
祝大家食用愉快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