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周公之礼

月色清幽，浓雾笼罩，环绕四周的群山只露出黑蒙蒙山顶，远远看去宛然一幅淡淡的水墨画。
只要是她想要的，不管对错，他都愿意给。
爱，原来就是如此简单。
积藏已久的热情始终无处可发泄，一旦找着了个出口，便倾情而出，对错本无定律，唯有从心而已。
唇与唇，丝丝密合，舌与舌，勾缠斗吮， 这温柔缠绵的长吻，不知凝聚了多少思念，压抑已久的渴望突然找到宣泄口，如洪水决堤，倾泻而下……
雪山屏立，古藤盘绕，红桃掩映，若仙若幻。
花香体香，浓郁得难舍难分，湿润的吻，变得越来越帜热，试探着侵入、仔细探索、霸道占领，若即若离的磨蹭，近乎痴狂地吸吮，点到为止的啃咬，紧紧相拥，双双跌入这万丈红尘，再难逃脱……也不愿逃脱。
“喜欢吗？”在她耳边轻轻地吹气，轻声呢喃，舌尖轻柔地卷起她的耳垂……轻轻咬了一下，沿着耳垂吻向脖颈……
“唔……师父”花千骨点了点头，突然缩起脖子，异样的麻痒直到心田的，害羞地咬住了下唇。
“小骨，你该改口了。”他口中带着隐忍的笑意。
“小……”花千骨眨了眨眼睛，不好意思叫出口来，她们都在背后叫他小白、小画、最客气的就是小上仙……
“算了，你要是不习惯，还是叫我师父吧。”白子画心里“呜咽”一声，刚给自己挖的坑，赶紧跳出来，以后再也不要提起了。
皓月银辉，湖面如明镜般熠熠发光，远处峰峦起伏，幽深高远，世外桃园的美景与可爱的人儿交相辉映，勾悬起一圈圈迷离诱人的氛围。
薄如蝉翼的轻纱褪却，月光之下再无遮挡，漫天粉色桃花，洒落碧色的湖水……双兔跳脱而出，瞬间被捕获，揉捏抚弄，纵情欢娱，多日的思念早已把他搅得天翻地覆，再无他顾，恣意怜爱。
两手撑在她两边，他眼中仿佛蒙上了一层水雾，目光迷离地望着身下的人儿，全身越来越紧绷，……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
上次到底是怎么成功的？
千年修道，他早就把那些本能都修没了，七绝谱上千篇一律的含糊其辞。
天哪，我该从哪儿开始？
俯下身去，肌肤紧紧贴在一起，在她身上轻轻地晃动着，蹭来蹭去，手向下掠过她光洁的后背，将她翻身抱到自己身上。
“小骨，今夜你想怎样都行，一切随你。”白子画的眼睛温柔得几乎滴出水来，嘴唇弯成一道魅惑的弧度。
“师父……”花千骨睁大眼睛，怯怯地望着他，他眼中闪烁着激情和欲望……朦胧月夜，静夜花开，美得让人心驰神往。
师父，让我为所欲为！
太棒了！她兴奋得满脸通红，双眼闪出灼灼光芒……
可怎么做呢……真的一窍不通，小脑袋快速运转起来，然后咬了咬下唇，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小手温柔地覆上他胸前的肌肤，柔软光滑，缓缓向下一抚摸，纤长的指尖悄悄探入他脐下……她也就隐隐约约知道那么一点点……心在胸口狂跳，快要蹦出喉咙了，感觉太销魂了！
他眯起眼睛，仰望着身上的小人儿，飘摇荡漾如风中桃枝，暗香浮动，神荡魂销。有那么一瞬，他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随即一惊，皱起眉来，脸越来越红，心狂跳着脱轨而出……
“小骨……”他猛地坐起来，眼睛快速地睁大了一下，满是帜热的情欲。
她不安地扭动小小的身子，紧紧抵住他的身体，急促喘息着，感觉到身下……缓缓坚挺隆起。
“不要动。”他小声说着，双手托起她的纤腰，轻轻将她举起来，然后缓缓地，把她放了下来……势如破竹，陡然冲入，深深地……深深地刺入花心……滴露牡丹盛开。
“啊……！”忍不住尖叫起来，嘴巴大张着，浑身颤栗不已，这种感觉既痛苦又销魂。
“怎么了……小骨”
一抹嫣红晕染开来……仿佛桃瓣飘落。噢不……白子画突然有了想掐死自己的冲动！
“小骨，对不起，对不起……”
颤抖着想要抚平自己的呼吸，还有凌乱不堪的心跳和思绪……他小心翼翼地抽了出去。
用力搂着她，吻去她眼角的泪水，反反复复在她耳边呢喃着“对不起……”，温柔地抚摸她丝滑的秀发，把脸埋进她的发间，鼻子轻轻蹭着，深深地闻着。
温润的唇舌在她的肌肤上四处游走，想要抚平伤痛，却将火苗从新燃起。
“小骨，还疼吗？”
最短暂激情过后，销魂的感觉已经印刻在身上……花千骨伸手捂住眼睛。
“师……父，……还要！”
从指尖里偷看他，师父的表情很有趣，唇角露出一个若有若无的古怪笑意，带着难以言喻的魅惑，然后点了点，从命了。
……
帐边沙漏见底，发出清脆“叮叮”声，搅乱了夜的宁静和满室旖旎……
绣帷中伸出一只藕段般玉臂，黑暗中摸索了一下，找到了那个可恼的声源，掷出窗外……
“小骨，时间到了，她们会闯进来的。”
“不会。”
“小骨，师父……拦不住她们。”
“师父别怕，小骨可以。”
“……”
月影西移，被翻红浪，一夜春宵未歇，纠纠缠缠至天明。

第二十二章 花好月圆
皓月当空。
洞房外，推杯换盏，红飞翠舞，静玉生香醉扶归。
刘碧子和赵昕儿俩个奉命守在洞房外，正没心没肺地开怀畅饮。
刘碧子越喝眼睛越亮，盯着紧闭的描金雕花房门，把任何风吹草动都看得一清二楚。
“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赵昕儿侧耳倾听，唯有微醺暖风拂过。
“会有什么声音？”盯得太久，刘碧子眼睛都有点发直，使劲揉了揉。
“按照古籍记载，新婚之夜应该派几个小孩去他们床底下，偷听鹊桥佳话，可惜，我们这儿没有比他们俩更小的的小孩。”赵昕儿其实一点也不介意，今夜把她自己当小孩用一用。
“鹊桥佳话？你是说他们今夜会海誓山盟，我也很想听听…….”刘碧子一脸的陶醉。
“……”赵昕儿一阵无语。
“昕儿姐姐，你说我们这儿一万年了，才来一位……上仙，怎么……就成亲了……”刘碧子端起酒坛子，郁闷地猛灌了一大口。
“碧子妹妹，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我们这儿讲究的是长幼有序，二百多个姐姐在前面等着呢，轮不到我们胡思乱想……来喝酒。”赵昕儿叹了一口气，搂过好姐妹的肩膀，安慰着她，同时安慰着自己。
“千骨妹妹那么好的福气，她居然还说自己命格异数，天人五衰，会给周围的人带来厄运，她要算衰神，我们都是衰鬼了。”刘碧子越想越不服气。
“千骨妹妹怎么可能是衰神，我看她像厨神，她做的玫瑰露、千层酥、……回味无穷，百吃不厌。”赵昕儿说着口水都快滴出来。
“厨神！我觉得不太像，小白做的桃花羹也是一绝，估计他们是名师出高徒。我猜千骨是花神，她身上天然带着一种特别好闻的幽香，淡而不散，久而弥香，难怪小白见了她就像蜜蜂一样，一刻也离不开。”说话间飘荡出一股淡淡的酸醋味儿，被夜风中浓郁酒香，一抹带过不留痕迹。
“花神！不会，她可是捏花花死，碰草草枯，我猜千骨是……”
“别猜了！那个花千骨一定是偷神！”
冷不防身后传来一硬棒棒的声音，两人一起回头，同时惊呼到：
“老祖宗你怎么来了，时辰到了吗？我们这就冲进去。”
神宫宫主小脸冷若冰霜，两手叉腰，恨恨地道：“不用进去了，也进不去，那丫头偷了我的乾坤宝镜，挂在洞房里可隔绝内外一切，宝镜设下的结界连我自己也破不了。”
同一轮圆月下。
洞房内，芙蓉帐暖，灵犀春透，忘却了今夕何夕。
深红销金幔帐如水帘垂落，一阵阵如涟漪般的波动，荡开如云的丝被下，两具完美无缺地纠缠在一起的玉体，光华流转，落樱缤纷……
“师……父”
柔媚的叹息一阵急过了一阵，潮汐般的快乐铺天盖地，一浪高过一浪，难以自拔……很快就攀上了快乐的最高峰！
“啊……”随着一声悠长的嘤咛，细密的汗水覆盖了全身，花千骨仰面躺下，身躯如行云流水般地慢慢舒展了开来，如同一朵花儿，悄悄地开了……
白子画探过身去，伏在了她的身边，一臂环上了她的脖子，扳过她的脸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轻轻地问：
“累了吗？”
花千骨四肢绵软，像漂浮在海中水草，随他晃动，深情略带羞涩地望着他的眼睛，道：
“师父，第……七次了！”
“小骨，你怎么……这么计数……？”他眼里依然欲火熊熊。
“咦！不是吗？”花千骨有点迷糊了，难道之前的只是一个场春梦…还是现在就在梦里。
“小骨，做神不能做得那么自私，你……不能只数自己。”
白子画托起她的脸来，严肃地盯着她看，看得她一阵心虚，有点后悔惹了他。突然，他大笑起来，一阵蜻蜓点水般的轻吻如雨般落在，脖子、后背、腹下……她娇笑着躲闪，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轻松地开怀笑过，活像个大孩子，内心早已融成一汪春水。
“小骨，休息一会吧！”
“不嘛”
“小骨，乖。”
虽然知道在古林密境中，她的体力可以瞬间恢复，但在他怀里的，永远是他娇小柔弱的小徒儿，怎舍得让她再有丝毫勉强，强耐下满腔热情，持起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亲吻着哄她入睡。
一线柔和的阳光投入帐内，两人一起起身探出帐外，薄雾轻启，花径迷离。
“天快亮了，师父。”
“小骨，是天快黑了。”
四目相对，哇！全身的血液一下子都涌上花千骨的头上，脸红的如同火烧。白子画的表情几乎没有变化，煽动了几下修长的睫毛，侧过头笑看着她，仿佛在问，你想出去吗？……花千骨咬起了下唇，摇了摇头。
“小骨，我们该起床了。”他低声细语。
“唔……我们这就出去吗？”花千骨迷惑地看着他。
“小骨，那是你偷的吧？”白子画突然举手指了指挂在门上那面镜子。
“怎么是偷，我借来一用而已。”花千骨不服气地据理力争。神宫里的门窗如同虚设，镜子就随便放在角落上，如果不是花千骨好心帮宫主打扫房间，擦净尘土，还真看不出这是件宝物。
“不问自取，也算借？”白子画摇了摇头，小徒弟这本事是天生的，可不是师父教的。
“那……怎么办？”花千骨嘟起了小嘴，偷，那也是为了我们的……
“那……只好等师父想好对策，我们再出去见她们。小骨，先别理会这些，我们先去洗个澡吧。”
万籁俱寂，一池春水荡开，碧波万顷，唯有窗外盛开的桃花目睹了又一幕翻江倒海般的疯狂。

原设到此为此，正在构思下一个小高潮，诸位亲稍待！

第二十三章 乾坤宝镜
古林密境雪山玉峰日出，柔和的金光泼墨般挥洒峰顶，环绕四周的奇峰峻岭亦少了几许逼厌之感，青鸾回旋碧空，悠长鸣叫声声穿云绕日而过，丹鹤成群湖溪，翩然穿插于摇曳的绿竹林，整个古林密境仿佛从酣睡中一下子苏醒过来，处处鸟语花香、勃勃生机。
洞房新宫背山临水而建，隐瀑飞帘倾注，溅起碎玉般的水珠，散成漫天的水雾，随风飘逸，瀑下野草馥郁、白虎卧眠碧草、百蝶飞舞花丛。三天之后的清晨，洞房朱扉微启，一个白色的身影悄无声息走了出来，新宫大殿内寂寥无声，落针可闻，白子画上仙缓缓抬起头来，迎面就对上二百多张翘首以待的俏丽脸庞，有的好奇、有的惊叹、有的偷笑、有的眨眼……神情不一而同，却都静静地，痴痴地……面色微绯，一瞬也不瞬地盯着他。出来之前白子画曾猜想过千万种可能受到的责难，也反复估算了自己仙力受制后的武力值，可他却忘了估算一下自己脸皮的厚度，登时一股热气迅速冲上他的脑海，本来就薄得透明的俊脸，瞬间染上一抹艳丽的玫瑰色，连连倒退几步，“砰”的一声，正好撞上推门欲出的花千骨。
“他们出来了。”不知是谁大喊一声。
空中突然撒下无数花瓣，花落似雨，铺成了花毯，喧哗沸腾的欢庆声很快淹没了茫然不知所措的一对新人。这一次倒是真的意料之外，俩人并肩执手愣在灯壁辉煌的大殿内，望着眼前花红柳绿一片的莺莺燕燕，万没想到她们竟然在此把大婚喜宴持续了三天三夜。
刘碧子眼睛一亮，绕着花千骨看了一圈，拉着她的手笑道：
“果然是新人新模样，你们这一出来，正好赶上回门礼，我们都准备好了，新娘子快跟我们回家吧！”
话音未落，旁边的赵昕儿凑了上来，豪爽地拍了拍白子画胳膊，道：“小白，这儿没你什么事了，记得明天一早来我家接千骨，今夜她可归我们姐妹了。”
花千骨只来得及回头叫了声“师父”就被一哄而上的人群淹没了，白子画刚伸出手想拉住她，衣袖却从指缝间划过，手怔怔地停在了空中，任由人群潮水般从他身边退却，眨眼间大厅内就空空荡荡只剩下他一个人呆立着，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回门礼！怎么就忘了还有这一出，嗨，早知道明天再出来了。
人群中刘碧子压低了声音道：“千骨，我们快走，老祖宗就要赶过来了。”
赵昕儿也轻声随附道：“是啊是啊，老祖宗的火爆脾气，也就小白那张寒冰脸降得下温来，你先去我那儿躲一躲。”
“千骨啊，你偷什么不好，非要动那面乾坤宝镜，但愿小白能帮你搞定。”
“老祖宗暴跳了三天三夜，谁的面子都不给，这次真怕小白顶不住。”
“顶不住也得顶，小白现在可是千骨的师父皆夫君！”
花千骨仍是一头雾水，但懵懵懂懂也听出了，乾坤宝镜似乎关系重大，心里不免一惊，不会又那么倒霉吧，难道象十方神器一样，放出什么难缠的怪物出来了？
人去楼空，新宫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窗外的天色渐渐地明亮起来，慢慢地整个大殿投进了一片熏风和日中，白子画正想出殿走走，突然感觉到了什么，转头盯住了大殿上的画梁，日影中，裹了一身粉色衣裙的神宫宫主宛如轻纱般飘然而下。
“白子画，我的乾坤宝镜呢？”稚嫩的声音中带着难掩愤怒。
“乾坤宝镜！就在我这儿，完好无损，请宫主尽管放心。”白子画的声音一如平常淡淡然，可是仔细听来，却隐隐带着调侃的怜爱之情，每次看见她就想起自己的徒孙幽若，实在没办法把她和“老祖宗”三个字连在一起。
“白子画你教出来的好徒弟，偷了我的镇宫之宝乾坤宝镜，你现在马上把宝镜还给我，我就大人大量，过往不究，如若不然……”宫主突然欺身上前，双手变爪紧紧抓住他的衣襟，还把脸扭成凶神恶煞的模样，可惜她的小脸太过玲珑精致，龇牙咧嘴也没有狰狞之感，反而显出调皮之相。
“宫主，你先放手，听子画慢慢跟你解释。”白子画微微后退半步，面不改色不急不缓地悠悠道来，寂寥长宵漫漫，正好静下心来，把最近牵挂着的几件大事理一理。
“哼！古林密境是我的地盘，这里我最大，你让我放手就放手，那我多没面子，我就不放手，看你能把我怎么样！”宫主扬起小脸来，傲然逼近一步，几乎贴上了他的身子。
“放开！”白子画忍不住轻斥出声，双眉骤蹙，晶莹剔透面庞冷凝寒冰，锋利尖锐且冰冷疏离，他从来不喜欢跟他人接触，如今依然，当然宝贝徒弟除外。
神宫宫主本还想借着他新婚燕尔，好好调侃一下这位小上仙，刚刚还和风煦日突然六月霜降，不禁打了个寒战，说变脸就变脸，真不好玩！吐了吐舌头，赶紧松开手，一瘪嘴道：“小白，你徒弟偷了我东西，你这个做师父还跟我凶，你们两个合着伙欺负我一个呢。”大眼睛努力眨了眨，大概想挤出几滴眼泪，可惜演技不佳，只要低下头来装一装。
领教过小徒弟和小徒孙那一对顽皮不堪，白子画终于练就了一身软硬不吃的本领，面对这么一个不通世事的小祖宗，他感觉自己还是游刃有余，低下头来想想小徒弟的可爱模样，脸色渐渐缓和下来，抬起头来不再和她绕弯子，直言道：“宫主，这面镜子，子画想再借用些时日，不知可否？”
神宫宫主脸色一寒，惊道：“借！那你……想借多久？”好你个白子画上仙，你真当我这近百万年白活了，宝贝被你看中了，这一借还有得还吗？
白子画亦觉不妥，但思来想去，如要返回仙界只有这个办法最安全，只好硬着头皮道：“宫主请放心，子画愿对天发誓，一回到仙界，必定物归原主。”
“仙界！”神宫宫主的小嘴张得大大的，天下还有这样口是心非之人，明明是想要，却说借，倒不是舍不得给他，实在是不甘心看他得了便宜还卖乖。“那你准备怎么还我？小白，你是不是打算把我也带去仙界，让我这原主化成飞灰，你也就不用物归了？”
白子画略觉尴尬，皱眉道：“宫主言重了，不过子画的确想借助宫主的法力破界，还望宫主随我一同重返仙界，宫主放心，有乾坤宝镜护体，宫主大可不必担心仙界威压。”
“小白，你确定乾坤宝镜可以保护我不受仙界威压？”神宫宫主斜眼看着他，满脸狐疑，乾坤宝镜可以保护她穿梭古林密境和仙界？她活了百万年都不知道，一个不满千岁的小上仙却对她言之凿凿，尽管觉得不妥，但是这件事对宫主的诱惑实在太大了，近百万年困居在这小小古林密境中，如果有朝一日真的可以出去……傲游神州，看看大海、吹吹海风，哪怕一天死也甘心。
白子画被问得一怔，从怀中掏出乾坤宝镜来，正正反反再仔细观摩了一遍，皱眉道：“子画愿亲自证实一下猜测是否有误，不知宫主可愿配合？”
“如何配合？”宫主两眼放光，忘了刚刚才被斥退，现在又拉着他的手臂，踮起脚尖凑了上去。
这一回，白子画静若止水，并未再推开她，反而安定地注视着她的双眼，双瞳清澈如水，倒映着神宫宫主精光闪烁的一对大眼，手腕突然翻转，宝镜背面竟然浮起一片青色凹凸花纹，镜面渐亮，如同长鲸吸水，宫主体内的神力绵延不绝涌出，不停注入镜内。
“啊！”神宫宫主只觉得胸口茅塞顿开，眼前一片清朗，更有一股说不明、道不清的飘飘然的感觉油然而生，身子晃了晃，紧紧抓住他的胳膊才站稳。
“这是怎么回事？”神宫宫主面色凝重，心下惊疑不定，这面镜子随她百万年，自己几乎天天对着它照，从未发生过意外，怎么方才一瞬间，自己身上的神力几乎被抽取一空，还好，镜子一挪开，神力又自动恢复了。
“果然是天庭失踪多年的镇神宝鉴！”白子画虽然面上还是淡淡然的样子，心里却早已万马奔腾，他也只是从仙界古籍中读到过镇神宝鉴，猜测而已，没想到试了一下咒语，果然被猜中了。古林密境中，仙力受制又何妨？镇神宝鉴之下，神力一样受制，单论武功，子画何惧之有。
“宫主……”白子画转身想跟她好好讲解一下镇神宝鉴的来历。
“啊！小白你快把它收起来，不要拿它对着我！”神宫宫主尖叫起来，旋风般地躲得远远的。
白子画欣然点头从命，收进怀里。

第二十四章 静玉生香
古林密境中的姐妹众多，性格迥异，却大多孤僻清高不太合群，唯有刘碧子和赵昕儿这两朵奇葩，年纪最小又都爱热闹，较其他姐妹情谊更加深厚，俩人索性就把洞府建在了一处。此二人的洞府名曰“侠客居”依其秉性，并未选在清奇险峻，人迹罕至之处，而是将宽阔处的一座小山整座开凿，南北通透为廊，引来山溪分隔东西，期间流水木桥，奇松虬曲，白色砂石铺就条条小径，穿花绕树，分水过石，景致雅致又透着大气。赵昕儿虚长几岁居东宇，卧室、书房、客厅连在一起，四壁挂满了刀枪剑戟，寒光凌冽，此外一榻一桌一椅仅此而已。刘碧子居西宇，隔成香闺、客座、洗漱、冥想、试剑等十几个小间，舒适温馨，另外有一道暗门直通玄天崖，以便早晚清修静坐。
暮色清幽，凉风习习，洞外花树清香阵阵，随风飘入帘内，屋内绣褥氤氳，鼎香缭绕。
若大的一个侠客居内酒气冲天，狼藉一片，四下里零零落落的全是酒坛，不下百余坛之多，众姐妹不胜酒力都已先后告辞，唯留下两位东道主搪臂撸袖拉着花千骨鏖战通宵。花千骨亦不愿今宵曲终人散，更希望这种温馨和欢乐气氛永远持续 ，强忍着朦胧醉意奉陪到底。
花千骨挽起衣袖，云鬂蓬松，双颊飞红，一双秋水中光彩涟涟，整个人说不出的妩媚清丽，让人只看了一眼，那一颗心就跳得快了起来。桌上放着一坛没开封的酒坛子，花千骨已经记不得这是第几次拍开封泥，但两位酒友端坐在桌边纹丝不动，酒兴正浓，只好摇摇晃晃再满上三盏。
三人重重地撞了一下酒盏，“当”，声如钟鸣，却一滴也没有飞溅出来。
赵昕儿举盏就唇，几大口就将一盏喝了个干干净净，然后将盏往桌上一扔：“再来！”
刘碧子只用两个手指夹起酒盏，置于唇边若有若无地抿着，一点声音都没有，转眼一盏已空，轻轻放下酒盏：“好酒！”
花千骨深吸一口气，赶紧端起手中沉甸甸的青铜酒盏，浅浅舔了一口就悄悄放下，旋即拎过那酒坛子，把两盏又倒满，笑道：“两位姐姐好酒量。”
赵昕儿端起满满的一盏的酒，突然妙目圆睁，一拍桌子，笑道：“碧儿，你快看千骨她耍赖，罚她！”
刘碧子笑着扑了过来摁倒她，端起酒盏就要强灌她罚酒。
花千骨神力封印后白子画待她呵护太过，原来的武功早已退化成了花拳绣腿，挡过两招就双手一摊束手就擒，笑着哀告求饶：“好姐姐，好姐姐！小骨实在不能再喝了，饶了我吧！”
刘碧子被几句甜美的“姐姐”叫的心头美美的，古林密境里都是她的姐姐、姑姑、奶奶、祖宗……老祖宗。
“好吧，饶了你。”刘碧子心情大好地放过了千骨，转身却双眼一亮，漆瞳骨碌碌转了个圈圈，回头笑道：“千骨，小白他在喜宴上可是酒到杯干，千杯不醉，你这个徒弟也太没用了，没学到你师父半点本事，罚酒可以不吃，不过得罚你从实招来，你师父都教会了你些什么？”
“啊……”花千骨没想到是罚这个，一时无语之极，看来古林密境的生涯一定是无聊透顶了，神仙也对这种闺阁之事，感那么大兴趣。
“千骨，如果有师门信誓，门派内的事不能跟外人道，那就算了。”赵昕儿虽然多活了几千年，心思却更加简单，居然没有听出刘碧子的司马昭之心，见花千骨犹豫，还误以为她不敢泄露师门秘密。
花千骨尴尬地对她扯出一抹敷衍的笑容，抓抓小脑袋道：“昕儿姐姐，修仙悟道姐姐们一定没兴趣听，剩下就是些乱七八糟的事，小骨实在不知从何讲起。”
“千骨，我们当神仙的有的就是耐心，从来不嫌麻烦，你不如从你们师徒怎么认识的说起吧！”刘碧子笑眯起眼来，简直就像只偷到了鸡的小狐狸，其实她心里巴不得千骨是倒叙着来，从昨夜开始讲起，只是有点不好意思开口。
“……”
夜空中星河低垂，月色朦胧。
连着闹腾了几天几夜，赵昕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还是怎么也睡不着觉，索性从床上爬起来找花千骨继续聊天，却发现刘碧子已经先到了一步，三人兴奋地挤在一起大被同眠。
刘碧子翻了个身，仰望帐顶，感慨道：“千骨，听你这么一说，以前的小白其实一点都不可爱，……”忍了忍，把后半句“还挺招人恨的”咽了回去。
“岂止不可爱，简直就……狂傲自负之极，神界多少存活了亿万年的上古天神，在神界覆灭之时都瞬间灰飞烟灭，小白才修炼不足千年，就敢去跟天斗？生死劫，杀了不就好了，千万年来大家都是这么渡劫的，他非要别出心裁直面迎劫，小劫拖成大劫，大劫拖成毁天灭地的天劫。小白真是榆木脑袋，是个大傻瓜！”赵昕儿一口气说完，长长吐了口浓郁的酒气，心中的郁结才略略舒展，她是个性格率直之人，是就是，非就非，不会巧言饰过。
“昕儿姐姐，我师父一直说，修道修的是善念，他斩妖除魔是为了救人，怎可为了一己之私渡劫成功，而随意杀死无辜的人。后来，我偷了十方神器，放出妖神，触犯了天规，还连累生灵涂炭，师父不得已判了我八十一根消魂钉，……之后的事，你们也都知道了，那都是天意如此，造化弄人，怎能全部怪到他身上！”花千骨不高兴地撇撇嘴，其实以前她心里有时也会怨恨师父太过无情，但别人一说她师父不好，她小心眼里就很不是滋味，忍不住要替他辩驳一番。
刘碧子翻过身来正脸对着她，一脸认真地道：“千骨，我们都是神仙，伤痛劫难如同家常便饭，修为到了一定境界，也不会有多少生生死死的执念，大不了化成飞灰，但只要元神不灭，几度沧海桑田总有一天是可以活过来的。小白他用消魂钉、断念剑、横霜剑伤害你，都可以原谅，那些伤不了你的神格，只要一丝元神存在，你总能复活。可他最后居然用悯生剑伤你，悯生剑那可是仙界锻造出来专门屠神的！你差一点就在悯生剑下，魂飞魄散，形神俱灭，万劫不复了。你真的……一点都不恨他？”
一抹凄艳的笑容悄然凝聚上她白皙的小脸，一泓秋水的双眸透出异样光彩，莹然气华之中隐隐包含古圣苍桑之意，再不见一分一毫儿女娇羞之态。
尘封万年的记忆如同洪水开闸，苍炎从天而将，大片大片华美的宫室殿堂轰然倒塌，诸神大多目瞪口呆，呆呆立着，只能眼睁睁看着苍炎落在头上，顷刻化为灰烬，没有惨叫，没有哭喊，甚至没有柱断砖落的声音，便在这奇异的寂静中，神界覆灭。
当时神游他界的诸神，侥幸逃过了这灭界劫难，却遭到仙妖魔三界联合驱逐，或是被屠杀，或是逃到虚空。而她只是出生不久的幼神，神格尚未健全，无法进入虚空，才隐匿于人间花草之中苟且偷生，颠簸流离了一万年。
一万年，她都是胡里胡涂的活着，日复一日地虚掷岁月，不知道何为快乐，何为痛苦，也从来不觉得孤独。风扬风过、潮起潮落，她从没有想要争取过什么，也没想过自己以外的世界，只需要一片碧绿色的草地，就能够让她感到满足。那时的她，不明爱恨，不知恩怨，她最大的愿望，不过是想永永远远活在她诞生的这片天地间。
静夜不眠，三人都酒渴难耐，起来拥炉烹茶。泥炉燃起熊熊炭火，煮着一壶开水，花千骨挽起云袖，掌泡，点汤、分乳、续水、温杯、上茶如行云流水，浑然天成，顷刻，半杯碧绿的茶汤，倾入三个梨花玉盏。
赵昕儿捏起玉盏，轻轻放到鼻尖底下闻了闻，抬起眼眸，难掩赞赏之色：
“千骨，你这一手茶道功夫，看着简简单单，却暗合天韵，雅致天然，看来是下了不少功夫。”
花千骨嫣然一笑，道：“我师父没有什么喜欢的，也没有什么不喜欢的，唯有对待这茶……却是极其挑剔，注水时间一定要掌握得好，水一滴也不能多，一滴也不能少，这样茶色才能清亮……倒茶也要注意手位高低，根据季节变化，气候冷暖，早晚差异......等等，差只毫厘，味道就迥然不同，味不正，宁可不饮，这都是师父的教导。”
“好了好了。”赵昕儿端起盏来，一饮而尽，好坏且不论，这浅浅一盏如何解渴？拿过随身携带的酒葫芦，猛灌了几口，长长舒了口气，那才感觉好些。慨然道：“千骨，没想到小白是个那么难伺候的主，也就你顶得住他，佩服佩服！”这么个水晶玻璃人儿，赵昕儿看着喜欢，心里却怕怕的，真怕自己粗手大脚，一不小心就给碰碎了，从今往后，要千千万万记得……敬而远之！
“千骨，后来呢？你还没说为什么就原谅他了。”携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刘碧子一再追问为什么，这是她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的事情，小白曾经想杀了她啊！还爱他？为什么？
“生有何欢，死有何哀，但得一心人，白首共相依！”
“什么意思啊……”这句话谁都听到过，但又能说明什么？
花千骨心中暗叹：碧儿姐姐深居古林万年，活着就是为了天天开心，世上没有比活着更美好的事情，也许，她现在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去争取，这就是上天赐予她的最大恩泽，直到有一天，某个人或某件事，会让她明白过来……快乐总是伴随着痛苦，而苦难之后的快乐，让人更加珍惜。
“看到师父的第一眼，我就被他孤高清傲、一尘不染的绝世风华所倾倒，一心只想靠近他，越近越好，为此，我不惜一切代价，努力考进长留，打赢仙剑大赛，最后，终于美梦成真，成了他唯一的弟子，陪伴在他身边。绝情殿的朝夕相处，点滴爱意汇成细流镌刻心田，那短短数载胜过了万年千年，此生唯他一人再难忘却。他总喜欢独自一人负手矗立露风石上，俯视天下苍生，明月与清风之间，孑然一身，他心怀天下，却有众生勿近的疏离，这种孤独我能明白，也最让我心痛，我想当时我们都有点明白，却太过懵懂，又有所顾忌，不敢面对彼此的真心。后来，他为我做的一切，和我为了他做的一切，是非对错，任由他人却评述，经过了这么多的风风雨雨，生离死别，如果我们彼此还不能原谅彼此，纠结过去那点恩恩怨怨，我的万年颠沛流离，他的千年修仙悟道，就都真算虚度了！”
一番长篇大论，刘碧子听得云里雾里，每一句都听清楚了，似乎也没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一句句连在一起，还是不明白，愣了好一会儿，才问道：
“千骨，你是说你爱小白，胜过一切，甚至自己的永生吗？”
“你明白了？”花千骨惊道，这么快就想通了，真是不一般的天资！
“咦！”刘碧子一缩脑袋，突然浑身一哆嗦，道：“我可不想死，我喜欢活着，千骨，你看我们古林密境多美，有那么多好姐妹们一起玩，还有这么多可爱的动物、鸟儿、花儿……有了这些难道还不够吗？人就是太贪心了，不知足，才会去自寻烦恼。”原来追小白那么难，被折磨得死去活来的，算了算了！
花千骨秀眉一扬，脸色顿时花开四月，灿烂明丽，一边揽过一个，三个人抱成一团，嘻笑道：“对啊，小骨一直孤孤单单一个人，除了师父一个亲人都没有，现在一下子多了那么多好姐姐，我高兴都来不及，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的累，有了你们什么都值了！”
夜深露浓，沉寂了好一会，花千骨都以为怀里的俩个睡着了，刘碧子突然很突兀地冒出一句。
“千骨，难道你们俩真的一直是师徒关系？结婚前，你们从来都没有……那什么的…….”
另一边的赵昕儿听了，一骨碌爬了起来，睡意全消。
花千骨顿时明白她的言下之意，脸不禁烧红起来，微别过脸去，不愿承认地避开她注视。
“两位姐姐，很晚了，睡吧。”
“千骨，跟我们说说吗……别这样，千骨！”
“昕儿姐姐，她这么快就睡着了吗，装的吧？”
“碧儿算了，她可能真累了，明天等她醒来，咱们再好好收拾她，不信就问不出来。”
“好！”

奇怪，今天我更了，怎么自己看不到

今天不能贴吗？

第二十五章 流连忘返
古林密境虽然没有别的节庆日子，却非常重视各自的诞辰，每逢生日必定要大肆庆祝一番……可密境中有两百多个姐妹，一位位排下来……几乎天天都在过生日！白子画被强拉着参加过一次，就再也不见人影了，可如此重要的喜庆日子，少了这百花丛中唯一的一簇绿叶，该多煞风景！
于是乎，老祖宗提议道：“千骨家比较宽敞，不如我们以后有人过生日，都去她家摆酒好了。”
此议一出，古林密境数万年来的深幽清静，如江河入海一去不返。花千骨首先拍手叫好，她最喜欢热闹，巴不得长相聚永不散，白子画来不及说什么，看看宝贝徒弟无邪的笑容，唯有点头同意，只是悄悄去附近的帘瀑内，找了个隐蔽的山洞，以备不时之需。
新宫背山临水素来景胜，嘉木苍苍，春云暖暖，桃花处处斗艳，柳梢略带鹅黄。
美景、美人、更有花千骨层出不穷的花样美食，新宫之中每日高朋满座，飘扬翠袖，摇拽缃裙，酒足饭饱之后，尚流连忘返，三五成群，或读书写字，或弹琴下棋，或作画吟诗，乃至斗酒比剑，寻仙问道，调香试药，无所不至，亲密无间。

别的姐妹还只是偶尔来串门，宫主、刘碧子和赵昕儿三个，几乎天天点卯必到。
神宫这位刁蛮宫主，一见了花千骨，就倚老卖老，大大咧咧，到了他们家跟自己家似的，可一见了白子画，就摇身一变成了小幽若，撒娇装痴，让人哭笑不得。好在她仅仅脸皮厚，心思却很单纯，花千骨毫不在意，白子画也就听之任之，只在她想对他动手动脚的时候，拿出乾坤宝镜来观摩把玩一下，让她长点经验教训。时至今日，白子画才慢慢体会出，古林密境中长幼有序的好处来，只要制住了这位宫主，下面的小妹妹们都不敢轻举妄动，就算有点小心思都悄悄藏起来，省却了无数麻烦。

当然，古林密境中也不是个个都有小女儿心思，以武入道的赵昕儿就是例外的一个。所以，她只要一看见白子画，必定是拔剑相向，跃跃欲试，可惜屡败屡战，屡战屡败，却矢志不移。搞的白子画远远看到她的影子，就绕道而行，甚至开始犹豫，是不是该放水让她赢一次，她才会饶过自己。
终于有一天，赵昕儿自己觉察出了异样。
“小白，你好像没有用全力！”
“我怕你过不了一招。”白子画松了口气，早就想直言相告，你的剑术烂到家了。
“你说什么！”这打击也太大了。
“没有经过实战磨砺的剑术，只有其形，毫无气势，只为怡情养性也未尝不可，要比试！你还是找别人去吧。”
白子画淡淡地撇了她一眼，收剑转身飘然而去，不留一丝情面，花海绿茵间空留下赵昕儿，独自一人怔怔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越走越远，越显得高深莫测，从此面壁磨剑不问世事，定要一雪前耻。

山居清幽，不知岁月更替，但自从白子画和花千骨到来后，古林密境气象万新，日日端午，夜夜元宵，几乎每天都在变着花样寻欢作乐。
各种游戏中，宫主、刘碧子和花千骨三个最喜欢蹴鞠，每逢天气晴朗怡人，便会约在一起去瀑潭较远的地方选定蹴鞠场，花荫下竞相奔走争球，各显才能，互不相让。白子画每次听到宝贝徒弟的欢呼声，便会随手带上本书，缓步出阁，到栏杆角上或廊檐下含笑观战，桃花飘落如雨，撒落于他俊逸的身姿，颇显洒脱不羁，淡泊从容，悄然入画。
齐声喝彩中，皮制的彩球被顶出花墙，腾空而起，一直滚落到台阶下。
“师父，给我！”花千骨举起手来，远远欢跳着。
“好啊！”
兴致所至，白子画缓步下阶，把白袍前襟拽起，揣在丝绦边上，靴尖轻点将球翻了上来，皮球仿佛胶粘在他腿上，一路滚上膝头，左右来回踢了几下，才腾地而起，踢还给她们。
“师父，你会蹴鞠，我怎么不知道？”花千骨惊呆了，球技居然如此纯熟精湛，师父还有多少她不知道的技艺？
白子画讪讪地笑道：“你当然不知道，那是笙箫默小的时候，我陪他玩过几次。”他自己心无旁骛，一心修仙，却有这么一个爱玩贪玩的师弟，多年相处下来，耳闻目染，各种游戏、赌博、竞技虽说不上喜欢，却样样都会一些。
“师父，一起玩吗！”
小徒弟软语娇言相求，刀山火海都去得，何况只是蹴鞠，踌躇了一下，就被花千骨拉进了场子。蹴鞠游戏本来不甚文雅略带粗鲁，密境之中喜欢此道的人不多，然因地不同，因人而异，自从白子画加入后，蹴鞠小队由三人，一下子变成十人、二十人……队伍还在继续壮大……古林密境瞬间蹴鞠成风，个个卸下钗环，胡服长靴，五彩皮球随身携带。

时隔不久，花千骨就办了古林密境第一届蹴鞠大赛，几度抽签删选后，分成两队，每队十二人，上仙白子画很知趣地自愿当了裁判。
赛期已定，虽然时间仓促，赛场还是布置得精致风雅。白子画高坐看台正中，花千骨带队居左，清一色柳色蓝开领胡服，新颖入时，风姿卓越，神宫宫主居右，选了紫檀色胡服，高贵典雅，傲然不群，两队服色各有意趣，不分上下。
白子画居高临下，挥手示意开赛，花千骨整个小脸都亮起来了，灵雀般飞快地穿梭整个蹴鞠场。白子画的目光随着她，欢快地全场飞跃，神情越来越温和，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凝聚在他眼角眉梢，恍惚间，仿佛回到的多年之前的仙剑大赛，看她卯足了劲，拼命比赛，只为了拜在他的门下，时光荏苒，没想到，如今是他这个当师父，拜倒在自己徒弟的石榴裙下……
“上仙！上仙！”边上有人一声高过一声叫他。
上仙大人光顾着沉湎往事，正目不转睛盯着场上那个俏丽的身影，对此充耳不闻。
那人最后忍不住叫到：“小白，该判罚球了！”
“哦！”
这才猛然惊醒过来，差点忘了还有职责在身，当不偏不倚，公正无私，更重要的是，眼睛不能总盯着自家徒弟，至少应该跟着球走。
一场激烈争夺，各显神技，花样颇多，顾不得仪容姿态，你争我夺，个个香汗淋漓，气促声虚，直至日暮时分才分胜负。
得胜一方自然洋洋得意，输的一方也不见气馁，全都留在新宫内欢庆，大家席地坐在廊檐，下酒菜肴只限果脯、肉干等寻常之物，混合装在食盒之内，大家随意谈笑取食，杯觥交错，宾主尽欢。白子画担心有自己在，大家可能有些拘谨，无法畅怀尽兴，略坐了坐，就借故离开了。没想到，他一走，大家反而都意兴阑珊起来，略饮几杯，便一一告辞而去。
夜幕低垂，浓雾笼罩，喧嚣多日的古林密境才慢慢沉寂下来，花千骨还兴致勃勃地高谈阔论，意犹未尽，白子画却早已等得不耐烦了，好不容易盼到最后一位客人蹒跚离去，迫不及待拉着宝贝徒弟，躲进了自己新开的山洞，关门落锁，好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片刻宁静。
“师父，等一下。”
低柔的声音显得欲拒还迎，轻轻挣脱他怀抱，知道他爱干净，可现在她一身的汗污。
“等你一天了，我帮你。”
十指相扣，两人心意相通的紧紧交握，双眸含笑微绯，月隐雾浓轻纱飞扬……

这篇可能太过香艳了，写完一直犹豫，是给这边更新，还是给楼的另一篇做完结？算了，都是画画和花花，先照顾这篇，另一篇楼再想个更香艳的场景！

等一下，楼的更新不见了！度娘抽了我吗？怪不得你说不香艳！

第二十六章 披衣带水
炎夏酷热，月光透过窗棂，曳进一室银白，原本略显幽暗的山洞，显得更加凉爽适宜。
刚刚出浴的花千骨，随意披了一件睡袍，四溢的春光映衬着她，天真无邪的小脸、凹凸有致的身段，披衣带水，无比诱人。
款款来到端坐在书案边的白子画身后，一双手为他揉捏着肩膀，轻声道：
“师父，已经半夜了，该休息了。”
白子画向后靠了靠，侧过头来贴上她的娇躯，伸过一只手来温和地握住她，道：
“小骨，你先去休息吧，我一会就过来。”
花千骨搂着他的脖子，探过身来看他在干什么，桌上正展开失落之地的地图，白子画饱蘸狼毫提笔沉思，一旁零落着一打的稿纸，密密麻麻画满了各种图形和数字，看来师父又在琢磨月建水源。
花千骨俯下身去，把自己几乎挂到他的脖子上，笑道：
“师父，自从老祖宗给你上古结界的阵法图，你都连着算了几天几夜了，这可是存在了亿万年的上古结界，不是一时半会算的出来的，不如先歇歇吧。”
白子画叹了口气，神色凝重地道：“小骨，事有轻重缓急，我们就是在此安居数百年都无妨，但失落之地的水源却是迫在眉睫的危机，月建已经失去了圣女，天际、云霄和冥月三城的圣女和灵童，早已经不堪无休无止的神力化雨，开始出现神力枯竭的迹象。他们每年人口都在递减，如此下去，最多十年，失落之地将寸草不生，人畜无存。上天有好生之德，若能早一日解决水源，就能多存活些人下来。”
白子画反复思索，始终找不出一个万全之策，解决失落之地水源问题，古林密境水源不仅充足简直泛滥成灾，但神界遗留的古籍中记载，保护密境的上古结界不可触碰。然而，所有的法阵都暗合大道缺一，往复不休之意，但于绝处总有一线生机，只要找到上古结界的突破缺口，就是那弥海秘密水源的源泉，也许可以想办法把缺口开大一些……想到此处，白子画顾不得疲劳，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低头继续计算上古结界的能量平衡点。
花千骨轻轻叹了口气，一说到正事，师父就恢复了绝情殿内孤傲清冷的模样，让人难以亲近。犹豫了一下，是不是不该打扰师父做事，但是他现在没有仙力维持，已经几天几夜不眠不休，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吃得消？眨了眨眼睛，唇角勾起的一抹顽皮劲儿来，翻身转进他怀里，坐在他腿上，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荡着小腿撒娇道：
“师父，那咱们不如先回仙界，去长留找师叔他们一起想办法，不是比呆在这里，你一个人独自琢磨强些。”
白子画闻言不禁皱起眉来，放下笔双手搂住她的纤腰，问道：
“怎么，小骨不喜欢留在密境里吗？”
心中暗叹，果然不出所料，区区数百里的仙境神窟，困不住小徒弟的好动心性。
“喜欢，但是我们迟早还是要回仙界自己的家吧！”
自己的家？小骨是想回长留绝情殿吗？白子画心里一甜，原来小骨还是喜欢和师父呆在绝情殿里。忍不住低下头去看她，一双如黑洞般深邃的眸子，不小心对上了一片峰岚秀景，月光透过几缕墨色的散发，给玉肌雪肤染上了些斑驳的色彩，烟霞弥漫，峰峦仅掩其巅，烟移峰动，雪峰傲然挺立，其间曲径通幽，飘逸出沁人心脾的淡淡桃花香味，无限风光诱人寻幽探奇。
她怎么可以如此香甜诱人！忍不住低头想要吻上去，哦！不可以……每次想浅尝一口，反而沉迷沦陷……深醉难醒……无奈，事情还没做完呢，他自幼自律，人生就如同棋局，每时每刻都有精密的安排，没有按部就班完成必须要做的事，根本无法安枕就寝。
硬起心来，深吸了一口气，缓慢地抬起头来，笑着推她起身，道：“回仙界容易，咱们随时都可以回去。不过，神界废墟的事情，还是不要让仙界中的人知道太多，免得多生意外事端。”
方才师父那不经意的含笑抬眸，眼眸间，刹那心动的克制，有如一股电流直抵她的心尖，整个人仿佛都融入了他清越的眼眸中，心驰神往，水水的大眼睛欲加水雾迷离，闻着他身上特有的浩然清雅的气息，一股难耐的欲望从小腹处升腾起来……该死的，师父总是比她更耐得住诱惑，每次都逼得她主动，心中小鹿乱撞，还得不停地警告自己“忍耐、忍耐”，手指却自作主张探入他的发际，将柔顺的发丝绕成团团圈圈。
“师父，为什么不让小骨来帮帮你？”声音柔腻，苏媚入骨。
“你！还是玩你的正经去吧。”这个宝贝徒弟，她倒是很愿意帮忙，可惜每次都是越帮越忙，算十个数总有五个是错的，看来算术方面，她是真没多少天赋。
“师父，你怎么这样？”小徒弟小脸气鼓鼓的，冲着他怒目而视。
“师父说得不对吗？”白子画宠溺地拍了拍她的小脸。
“那，师父，让小骨帮你磨墨吧？”一瞬间，又换着张调皮的笑脸，腻了上来。
“不用了，师父自己来，”白子画略觉无奈地解开她缠绕在脖子上的胳膊，心里虽万般舍不得她走，但有她在身边，自己又如何静得下心来？他做事从来不会半途而废，更何况他心里早已发誓，不计算出来，绝不离开书桌半步！狠下心来，催她赶紧离开……
“师父，昨晚你也是这么说的，还有前天晚上，大前天晚上……小骨是在担心师父的身体。”花千骨哀怨出声，身子紧贴着他的后背，轻轻磨蹭着，花香袅绕，馥郁芬芳。
“小骨！”白子画皱起眉来，神情认真严肃。
“师父，生气了？”花千骨低头吻了吻他的额角，调皮地继续对他笑，师父薄怒微嗔的样子，看起来真可爱。
“当啷”一声，投笔入筒，白子画怒斥道：
“花千骨，你在干什么？”
“师父……”
花千骨吓了一跳，马上松开手后退半步，眨了眨眼睛，咽下了口水。成亲之后，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严肃的神情，难道，真的打扰了他，惹他心烦了？脸上不禁泛起一阵羞涩的绯红，花千骨感到仿佛时光飞跃回到了拜师大典之前，见到他就不禁战战兢兢，秫秫发抖的样子，偷眼看他，仍是皱眉生气的样子，心里还真是怕怕的，紧盯着他的后背，咬着下唇，小心地踮起脚尖后退了几步，一转身想跑……
背后传来白子画咬牙切齿的恨声：
“小东西，你往哪里跑！”

白子画腾地长生而起，从背后几步就追了上来，不由分说，拦腰抱起了她。
“对不起，师父，小骨再也不敢了。”心跳突然漏了几拍，花千骨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弄楞了，逗他玩吗，没必要……生那么大的气吧？
“现在求饶，太晚了！”他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神情。
一挥手将桌上的地图、书籍和纸稿都推翻在地，然后将她毫不留情地推翻在桌上。……意料之外的激情，让花千骨一时惊慌失措，不甘任他摆布，笑着左遮右挡，拼命挣扎起来，丝薄的裙裾被桌角勾住，“哗”一声裂帛伴随着急促的娇呼，无暇的玉腿间那片神秘的桃源，竟然在他面前一览无遗。
那一刻，时间凝固，俩人都沉默了，唯有急促呼吸，一声声跌宕出相同的旋律，越来越快……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暧昧起来，原始的欲念越来越帜热……他本意只想给她个教训，让她乖乖先去睡，没想到……心里想着非礼勿视，可双眼却自有主张，怎么也不肯离开，这是他的……他可以……指尖悄悄的划过玉腿内侧，向上探索寻幽……
“啊！不要……”回过神来的花千骨惊呼一声，浑身颤抖着夹紧双腿，慌忙用小手去遮挡，虽然已有肌肤之亲，但怎么可以在灯火下，以如此羞耻地姿势展露……
白子画抓紧了她的腰，凝视着她，眸中深邃不见底，薄唇微启：
“拿开！”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晰，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花千骨略一迟疑，白子画突然微怒地把她两腿生生分开，紧紧压在腰侧，俯下身来在她指尖上轻咬了一口，“啊”小手吃痛缩了缩，他的鼻尖已乘隙，探入疏离的草丛中，寻觅芳径……沿着溪流，蜿蜒而上，尽头处终于找到了那粒粉色小豆，湿热的舌尖温柔地触碰了一下……
“啊”如电流激过，她全身紧绷起来，颤抖不已……
果然神奇！舌尖画起一个个圈圈，然后将它含在口中吮吸逗弄……
伴随这一声声难以抑制的呻吟，香汗淋漓而下，灵魂猛烈地震颤着，迸发成万千碎片……眼前一片缤纷桃色……
“啊！师父……不要”花千骨不安地扭动着娇躯，恍惚间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胯间的人儿真的是师父吗？他在干什么……这么狂野而略带淫靡……如此清冷的师父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来……整个身体都兴奋地随着他的动作，不断颤动，双腿变得僵硬起来……意识一片模糊，大声喘息着闭上眼睛……原来极乐之外，还有无穷妙境……
陶醉在他肆无忌惮的热情中……伸手抓紧了他的头发，挺身相迎，娇颤着呻吟出声：
“师父……不要……不要”
而心里却是另一番乞求……师父，不要停……不要停……如此美妙的感觉，犹如师父第一次带她御剑飞翔……越过千上万水，丛林峻崖，啸傲云海间，此间唯有明月清风……呼啸而过……越飞越高……越来越高……
就在她欲到未到之时，白子画停了下来，直起身子，低头凝视着她。其实他只是一时兴之所至，没有多想就做了，事后略觉……羞涩难堪，自己是不是太过份了？偏过头去看她，霞飞满面，眼神热切迷离……已经入迷了，俯身在她耳边，柔声问道：
“喜欢吗？”
天哪，他居然还能这么一本正经地问。
每一寸肌肤都享受了他的爱抚，羞得连耳根都已红透，却倔强地咬牙吐声：
“不喜欢！”
“哦，那这样呢？”花径已成泽田，轻松挺身探入花心，先是温柔地动作着，频率慢慢加快，仔细观察眼前小人儿的反应，心里却有点迷糊，是不是刚才太过放肆，让她觉得难堪了？可明明很兴奋的样子，为什么说不喜欢呢？
不停地变换着姿势，感觉也发生着微妙的变化，在她耳边反复轻声垂问，喜欢不喜欢，直到她忍无可忍，只好含羞点了点头，才算罢休！师父大人，这种事你凭自己的感觉就对了，有必要这么直接问答案吗？小骨……都喜欢啊……当然，那个……更销魂摄魄……
他俯身亲吻着，极尽温柔能事，想弥补方才的任性放肆，墨瞳光彩奕奕，黑发摇曳飘荡，美得让人心醉神迷……身下的人儿，如落叶般瑟瑟发抖，一次次被推向高峰，盘旋往复……每次的感觉都有微妙的不同……渴望更多……
突然，他用胳膊撑住自己，停了下来……哦，怎么了，还没……花千骨吃惊地睁开眼睛，他俯下身来前额抵在她头上，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吻，然后缓缓地闭着眼睛，呼吸慢慢均匀下来，身体紧紧地贴着她，只是伏在她身上不动了。
“怎么了，师父？”不会这就是完了吧？
“小骨，我……我算出来了，你等一下！”他缓缓地，缓缓地，想要抽出来……
等一下，这个时候，开什么玩笑？花千骨两腿紧紧地夹在他腰间，不让他离开，飞快地探手，从桌角胡乱抓起来纸笔来：
“师父，你说吧，小骨帮你记下来。”
白子画眯起眼来，呼吸都停了下来，“这……”
这也行吗？小徒弟一脸真诚地拿着纸笔，会说话的大眼眨了眨，代她答道：为何不可？
一时语塞，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摇了摇头，随后他微微挑起眉毛，眼角眉梢都似笑意，好！你想怎样都行，师父听你的。
简短地下令道：“转过身去！”
花千骨眨了眨眼睛，听话地翻了个身，把光洁如玉的后背给了他。
白子画轻轻抚过她腰下的雪白隆起，贴近她两腿之间，挺身而入，半倚在她背上，闭上眼睛，神思如泉，一连串繁杂的数字、方位、公式……清晰地吐出口来，花千骨在下面提笔飞快地计录……如此香艳的一幕，长留一百二十六代列祖列宗在天有灵，如果瞄到一眼，大概都能气得集体诈尸活回来……

这篇楼写得心有惴惴，担心让画画摊上好色的恶名......

第二十七章 回归仙界
神界覆灭后，玉帝主持的天庭成为仙界至尊，管辖三界，统领诸天万仙。历时近九千年后，终于因为等级森严，官僚庞大且奢华堕落，而日益衰微，从此，仙界各派林立，争斗不休，沧海横流风起云涌之时，长留仙门脱颖而出，凭仗着历代掌门问鼎天下的实力，以及绝情断义秉持对错分明的公平和正义，取代天庭成为万仙敬仰的仙门翘楚。
长留立派仅仅千余年，却历经一百二十六位掌门人，除了几位掌门不幸于仙魔大战中战死羽化，其余近百位掌门人，在位时间都不长，即便是在位最长的衍道，也仅仅只有二十几年。那是应为，每位掌门持政期间，个个殚精竭虑，一旦继承人成才，便会即刻退位，去长留仙山的禁地闭生死关，潜心修炼，再不问世间事。
长留仙山，巍巍雪峰、纵横冰川间鸟兽匿踪，万物沉眠，偶尔得见祥鸟青鸾自群峰间掠过。
中央一峰峰顶平滑如镜，宛若一座莲台宝座，峰顶笼罩着浓浓紫雾，虽然山风剧烈，雾气也是凝聚不散，山峰周围浮着数十道光带，飘舞灵动。一日，袅绕峰顶的紫雾忽然四散，峰周坚逾精铁的山石纷飞滚落，从山峰内传来惊天动地地咆哮：
“气死老夫了！笙箫默，马上给我滚过来！”
就在仙界长留禁地，打破亘古恒寂之时，在人间蜀国的南方官道上，一辆轻便马车正直奔都城而去。
车上坐着的正是破界而出，白子画、花千骨和神宫宫主一行三人，因为破界首先进入的是人间，白子画遵循仙界惯例，先找了一辆马车前往人仙交界之处，再御剑飞回长留。这一路上三人同车相伴，俩人沉寂不语，各自想着繁杂的心事，唯有一人独乐，初临人间的神宫小宫主，一路趴在窗口向外张望，觉得样样新奇无比，时不时兴奋地大呼小叫，无论是荒山野岭，还是枯树残枝，在她眼中皆成了天上人间，独一无二的美景。
居中端坐着的白子画，安静地合眸冥想，突然心绪不宁地微微抬眸，窗外风和日丽，碧空万里不见一丝云彩，宝贝徒弟就在眼前安静地坐着，并无异样，何来突然的心悸？再闭眼，却不知为何，无论如何都静不下来。花千骨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天真的小脸满是迷茫，已经亲密无间的两人，现在又必须做回到师徒，实在不知道今后该如何跟他相处。
就在出发前夜，两人并卧在月华之下，银辉毫无阻碍地倾泻而下，在他们身上泛起淡淡的光晕，如梦似幻。白子画将小徒弟如同婴孩般抱在怀里，一边反复摩挲安抚着她，一边详细解释天条玉律中，关于六界各守界域的自然法则。对此，花千骨虽早有所闻，但千万年来，仙凡成亲、人妖结合的特例，自古就有，总以为凭着师父六界至尊的身份和地位，请玉帝特旨恩批，并非难事，所以从未将此事放在心上。然静听下来，原来事情并非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仙界万仙共同尊奉的天条玉律，虽然是由天庭制定，颁告天下，却并非仙帝宸心，而是九天玉帝运用自身历经万劫，修炼而成的玉胎仙云测算天机，朱毫彩笔记录下来的天意。天意不可违，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即便是九天帝尊，至高无上，享受八方瞻仰，其实他从来都不能随心所欲，万事都需度测天意而行。天条之中，第一条玉律，就是神、仙、人、妖、魔、鬼各守其届，遵守各自界域法则，互不干扰。然千万年来，仙界和妖魔争锋不断，界域越来越模糊，仙界屡受妖魔侵扰，于是，长留某代掌门便在天条中，增加了一条，妖魔擅自越界者，杀无赦，还随之伴生各种严刑酷法，用来惩戒仙人私自结交妖魔。自从师父接任长留掌门之位后，觉得此条律令太过严苛，妖魔也分善恶，不应一概论之。上天有好生之德，妖魔也是生命，天地既然容他们存在，仙界就不应该按照自己喜恶，将他们视为祸害，而赶尽杀绝。所以，师父执掌长留期间，在此天条下，增添一注，如果妖魔误入它界，只要没有为非作歹，也并未造成它界困扰，一旦发现，驱逐即可，即便有些小过，如是无心之失，可酌情量刑，劲量留他一命。”
“师父，那两情相悦，结为连理，可不能算是为非作歹。”还好师父仁慈改了天条，不再是杀无赦，那就还有回旋余地，小徒弟心头一松，眼中燃起了一点希望。
白子画看她眼中灵光一闪，心中不忍，无奈叹了口气，劲量放缓语气道：
“两情相悦当然不算为非作歹，但越界私自成婚，有违天理，天不佑之。”
“师父，天不佑之，那又如何？”花千骨心中一凛，却还是不停宽慰自己，只要不是什么毁天灭地的大劫，天佑不佑由它去，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白子画双臂紧紧地搂住，将她圈在怀里，低头轻吻着她的后颈，冰凉的吻划过她温热的肌肤，留下丝丝清凉，不带丝毫情欲，却让她心悸不已。
“是啊，天不佑之，那又如何？小骨，你应该知道，仙凡结合，仙人就会失去仙籍贬落凡尘，仙和妖魔在一起，就会堕仙成魔，但是，仙和神……自从神界覆灭后，相关记载很少，我也不太清楚……”
说道这里，白子画不得不停下来，悄悄透口气，他当然知道，只是不愿说出口来，只是眼下有件事他不得不说，踌躇片刻，沉声道来：
“只是神和仙所生的孩子，不见容于天地间任何一界，这古林密境就是某位天尊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而建，维持上古结界的能量，全靠吸取失落之地雨水中的神性……一旦神性枯竭，上古结界也会随之失效……”
“师父，到那时，姐姐们怎么办？她们会……化为飞灰…..”花千骨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黑夜中，明眸粲若星辰，闪烁不定，白子画长叹一声，低头默然不语，花千骨愕然坐起身来，泪水夺眶而出。
“小骨别担心，结界残存的神性，至少还可以维持几百年，以后总会有其它方法。”白子画也跟着她坐起身来，拉她入怀，让她靠在自己肩上，温柔地轻拍着她的后背，摩挲着她的秀发。花千骨伏在他肩头小声地啜泣着……她终于明白，师父为何成亲之后，仍然一直隐忍着不肯纵情，原来是不想她怀孕，她还一直以为他们的孩子…..迟早是会有的，越想越伤心，泪水汩汩而下，他肩上一片温湿……透心的酸楚……
“别哭，小骨，有师父在，会有办法的，别哭。”无计可施的白子画，自己也是心绪繁杂，满眼哀伤，孩子……他一直觉得顺其自然就好，从未放在心上，可一旦受制变成不可能，心里反而热切地期盼起来，只能用力抱着她，低声安慰她，也安慰着自己。
“那，我们……算是夫妻吗？”花千骨突然停止了哭声，小声地探问。孩子暂且休提，猛地又想起眼前这事，抬起哭得红肿的双眼，紧张地盯着他。她记得人间的婚姻是由天庭月老掌管，仙人的婚姻是由王母娘娘亲自掌管，但王母娘娘只是依据法宝天地红鸾玉册，将神仙眷侣的名姓记录到夫妻仙籍中，再公告天下，共庆同祝。仙人之间想要结为连理，必须亲自祭告天地，天地红鸾玉册自动显示了他们的名姓，才算天地为证，四合为媒，不然……没有入籍的仙侣，是天地所不容的，在等级门规森严的仙界，情人最多只能偷偷私下幽会，没名没份，永远都见不得人。
“当然……是！”明天就要回仙界了，白子画不想再欺瞒她，犹豫了一下，咬牙说出下半句：“在我心里，永远都是。”在古林密境中成婚，他们也走过仪式，祭告过天地，但在这里上古结界掩盖，天地只是闭了眼，看不到而已，不算……正真成亲。
犹如晴天霹雳，花千骨心都凉了半截，抬眼望他，紧抿着薄唇，沉默不语，一切都明白了，那就是说，闹了半天，他们还是师徒……而他们之间的事，天下无人不知……这一回长留去，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们……别说亲近，今后只怕想要多看他一眼都难……
“师父，我不回去了……小骨不要回去……”花千骨浑身一哆嗦，重重的恐惧将她包围，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好，师父去去就回，你留在这里。”
“师父不要走！”
花千骨微微一颤，翻身紧紧搂住他，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她突然感觉到师父可能从此就一去不返？撕心裂肺的哭声，弄得白子画六神无主，五脏六腑都搅在了一起，不停地亲吻泪眼，摩挲着，轻声安慰：
“嘘……小骨乖，别哭！”
妖魔肆虐，仙界凋零，百废待兴，身为长留掌门，仙盟各派持牛耳者，权利就等于责任，在位一日，就当尽职一天，无可推卸。
白子画低下头看着她，面色凝重，叹了口气，闭上眼，自从遇到她以来，经历的千难万劫，一个个画面眼前萦绕。千年修行，秉持对错分明的决绝，在他的世界里，只有黑白两色平淡如水，现在，有了她，他的世界顿时充满了鲜亮丰盈的色彩，他像个孩童般在海边拾贝，看到什么都觉得新奇，再平常的一茶一饭，只要和她在一起，就变得滋味无穷，再美的飘渺仙境，少了她，都如画布涂鸦，有了她，才有了灵活生气，山更峻，水更清，落花枯叶都变得逸趣横生……更何况，这几个月来如胶似漆的柔情蜜意，各种刺激如火如荼，混乱不堪却让他欲罢不能，一心只想还要更多……她早已成了他生命的全部，魂魄的依附，怎舍得片刻分离。
然冥冥之中，内心深处，他一直感到不安……他和她，如同日月凌空，高高在上，此升彼落……永不分离，却又难以真正在一起，古林密境中的数月情缘，已属偷天夺日……逆缘而行。

楼想解释一下自己的设定：
设下古林密境，楼是想到了小时候有部很出名的电视剧：孽债，讲的是上海知青下放西双版纳，和当地人结婚生子，在返城后，把孩子留在了西双版纳-人间仙境，再也没有看顾过。
关于长留的列祖列宗，楼一直有个疑问，才立派短短千年，怎么搞出126个掌门人来，每个十年都不到，如果都羽化了，长留掌门还真是个高危职业。所以，楼猜想，这些列祖列宗，应该是隐退修仙去了，天崩地裂都是不会出来的，除非......真是被气疯了
而神和仙结合天地不容，楼是按照自然规律来设的，越是位于众生之巅，高不可攀的存在，结婚生子应该越难......近乎不可能！才比较合情合理......天妒之！

第二十八章 虚空世界



愁绪满怀，辗转难眠，此时，老天也不知趣地淅淅沥沥下起了夜雨，随风入帘。聆听自窗外传来的沙沙雨声，在这一刻，白子画觉得外头正飘洒着的，并不是细雨，而是怀中的人儿洒在他心田的泪水。
“师父，为什么我偏偏是个神，还是最后一个神！我本是这片天地亿万年孕育而生，这片天地就是我的父母，可现在他们不要我了……天大地大，却没有我们寸土容身，师父……我们该怎么办，小骨再也修不了仙，连做凡人的资格都没有，……仙界人间都没有小骨的立足之地，师父，我是不是根本就不该来到这个世上。”
花千骨缩在他怀里，泣不成声，她爱这片天地，爱所有世人，爱这里的一切一切，可是，她所爱的天地和世人却容不下她这个最后的神！
“小骨，你现在不再是一个人了，师父会永远陪着你，所有的天地不公，阴差阳错，师父和你共同承担。你且暂时忍耐，无论前面还有多少艰难险阻，你要一如既往的坚强，一定要努力活下去，为了师父，为了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听明白了吗。小骨，你先别哭，听师父慢慢跟你解释。”
白子画紧紧搂住她安慰，沉吟片刻，先让自己定下心来，试着用一种比较易懂的方式解释给她听：
“这世上，没有父母不疼爱自己的孩子，只是神太过强大，而且繁衍生息得太快太多，这片天地的能量已经不能够容纳这么多的神。就像长大成人的孩子，父母的家太过狭小，父母只得让孩子离开家，去外面闯荡，自立门户。但是孩子过惯了安逸的生活，不愿意离开温暖的家，父母只好狠下心来用棍棒驱赶他们，可打在孩子身疼在父母心。”
从来不会安慰人的白子画苦思多日，这一番良苦用心，终于见效，药到病除，解开了心结的花千骨，慢慢收起眼泪，转过身去，认真地看着他眼睛，眨了眨大眼睛，道：
“自立门户？师父，那我又该去哪里自立门户，现在，六界只剩下五界……仙界人界都不可留，鬼界已经支离破碎，杀姐姐又沉睡不醒，老天他到底要我去哪里存身？”忍不住小鼻子抽动了几下，大颗大颗的眼泪又扑簌掉下来。






白子画一向说得少，做得多，考虑得更多，若无十成的把握，他是绝对不会轻易说出来。然此刻，他被她哭得心都快碎了，抚摸着她的秀发，心一软，就把自己并未思虑成熟的计划说了出来，只为了暂且安慰怀中的宝贝：
“小骨你放心，如果六界实在容不下我们，师父带你去虚空世界。虚空可能没有六界繁华热闹，可只要成功打开虚空通道，这里的姐姐们也可以随时去虚空避难，到时候，彼此做伴，你们都不会太寂寞。”
可能是哄小骨安心的话说多了，慢慢变成了一种习惯，白子画心里丝毫没有当初骗她断肠草时的内疚，脸挂起一抹自信的微笑，显得轻松自在，仿佛胸有成竹一般。
“虚空！”
花千骨皱起眉来，她当然知道虚空世界的存在，自从盘古开天地，那便有了神、仙、妖、魔、鬼和人六界，而神界已于万年前覆灭。六界乃大世界，之外尚有蛮荒世界、迷梵天、吉祥天等小世界，仿佛银河沙粒不计其数。而在大小世界之外……乃是广阔浩瀚，无穷无尽的虚空世界。
如果说六界仿佛一块大陆，那无尽虚空就如同大海，虚空其实并不可怕，真正最可怕之地于交界之处。如同海陆之交，大海会有一阵阵巨浪冲击陆地。虚空与六界碰撞形成了一片虚空潮汐，即便是上古大神都对之望而却步。
当初囚禁小月的虚洞，其实就是虚空世界探入六界的一处岛礁。
虚空，那可是连妖神都无法突破的地方！
花千骨一脸狐疑地看着白子画，看出了她的质疑，白子画略带气恼地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道：“你就那么不相信师父，师父什么时候骗过你，小骨，你要知道，这世间不是愈刚愈强，万物生生不息，相生相克，困的住神的地方，不一定困的住仙。”
有师父这句话，这下终于云开雾散，彩虹绕日！也忘了去计较他那句从未骗过，花千骨的小脸上洋溢出，天下最纯最净的笑容，不满地轻捶了一下白子画的胸口，嗔道：
“师父，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小骨，害小骨一直担心害怕，白流了这么多眼泪。”
果然是孩儿脸，跟六月的天似的。
白子画心底里最后的一丝不安，也随之烟消云散，轻抚过她吹弹欲破的小脸，擦去她挂在腮边的泪水，柔声笑道：
“虚空世界到底如何，师父也不太清楚，怕你担心，所以才没有告诉你。”
花千骨长长吐了一口气，疲倦地耷拉下脑袋，犹自喃喃轻语：
“只要可以和师父在一起，小骨去哪里都喜欢。”
白子画淡然一笑，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乘机柔声问道：
“那小骨，明天跟师父一起回去，好吗？”舍不得她再受委屈，可自己又离不开她，师徒就师徒吧，自少可以留在他身边。
“好的。”
花千骨迷迷糊糊地答应了，翻了个身，张开四肢象藤蔓一样缠着他，回到六界，就不能这样随意亲近，好舍不得……无限眷恋地把小脸深埋在他胸口，来来回回磨蹭着。
夜凉如水，小徒弟终于在他怀里沉沉睡去了，白子画站起身来，抱她回房放在床上，本想回书房去做些准备，手臂却被她紧紧抱在怀里，只好在她身边躺了下来。
凝视着她憨甜的睡颜，小婴儿般柔嫩可爱，怎舍得让她再承受风吹雨打，有师父在，你且安心睡吧！
夜幕之下，白子画双目微睁，眸光如电直透霄汉，六界之外乃是虚空，而虚空之外仍是虚空，浩渺无际！若想破除六界壁垒，进入虚空，又谈何容易，至少需要十重天的修为，才有可以在虚空潮汐最低落时，打开虚空通道。
放眼仙界可以准确测算虚空潮汐，唯有天庭玉帝的天机仙云，可天庭与长留关系一直十分微妙，表面上齐心协力互为犄角，暗地里却尔虞我诈明争暗斗，上次妖神大战时，天庭就没少落井下石，此事若以长留掌门身份求天庭玉帝帮忙，不知又会生出什么事端，这代价……恐怕要遗恨长留，祸及整个仙界！
另一忧则是自己的修为，成亲之前他虽已达九重天大圆满，离十重天之差一线，可这一线，却是天人绝境的一线，长留无数先辈为了突破十重天而闭生死关，千年以来，尚无一人成功突破。而成亲之后，自己的修为……在密境里仙力受制，看不出跌落到哪里，怕只怕连恢复都难，更不要说突破十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