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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少年与人鱼》BY念夜(忸怩攻×害羞软糯人鱼受,生子)

楼主:hungry22222  时间:2020-04-07 21:41:01
第十五章

等到冉安的尾巴完全好,已经是十天以后了,这时是十月初,即将迎来开学后的第一次月考。
西顾高中的老师还算比较人性化,即便只是小小一个月考,也留了一整天时间给他们复习,这一天所有的课程都是自习。
虽然要考试了,但由于久违的尾巴终于可以随便乱动了,冉安显得非常高兴,早上难得不用叫很早就醒了,他睁开眼睛,见薛炎还睡着,就用尾巴轻轻地拍他的脚——自从扭了尾巴的第二天起,他们就睡在一个被窝里了。
薛炎还在睡梦中,他梦见自己躺在沙滩上,太阳晒得浑身暖洋洋的,海浪一波一波地拍打着他的脚踝……这个海浪的触感好像人鱼尾巴啊,还长着鳞片……鳞片?
薛炎醒过来,发现果然是人鱼的尾巴,他的脚踝被拍得痒痒的,神经末梢把反应一直传递到全身上下。
他心里一动,用自己的双脚夹住了人鱼的尾鳍,冉安像做坏事被发现一样抽了抽尾巴,抽不出来,委委屈屈地说:“你别夹呀……”
薛炎咳了一声,放开他:“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冉安又高兴地把尾巴摆来摆去:“你看,我尾巴好了。”
然后突然想起尾巴还在被子里,对方看不见,便撩开被子,外面微凉空气刺激得他一个激灵,冉安缩了一下,又把尾巴伸出来给薛炎看。
冰蓝色的鱼尾在被子上扫来扫去,棉质的睡袍被蹭得什么也遮不住,薛炎喉结动了一下,移开视线道:“不早了……起床吧。”
再不起床他就要起来了。
冉安嗯了一声,两人起床,默契地背对背开始换衣服,而后去卫生间洗漱。
这一天冉安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再坐在轮椅上了,去哪里都是跳着去的,薛炎生怕他再摔了。
但人类和人鱼之间有一个误区,就是互相都觉得对方那样走路容易摔跤,人类觉得人鱼走路是蹦蹦跳跳的,不会失去平衡吗?人鱼觉得人类居然不用跳的,实在太奇怪了。
大概只有改造人鱼能够同时理解这两者了。
因此冉安不明白薛炎为什么一直跟在自己左右,还微微伸着手,他想了想说:“你要牵手吗?”
冉安主动拉住了薛炎的手,轻轻晃着。
薛炎也不纠结了,手指微微勾了勾,两人手牵手下楼吃完饭。
在飞行器上的时候,冉安还是非常兴奋,一条鱼抱着自己的尾巴玩个不停,一会儿把尾鳍像叠衣服一样叠起来,一会儿又把尾鳍卷成一个蛋卷样,好容易休息一下,又开始把尾巴上的鳞片顺着撸反着撸。
薛炎在一旁驾驶飞行器,余光瞥到人鱼玩得欢快的样子,心里痒痒的,面无表情地想,我也好想玩尾巴啊。

早上第一节课是帝国语自习,冉安直到上课打铃了才想起来明天要月考,顿时也不玩尾巴了,整条鱼蔫头耷脑的。
薛炎装模作样地看着帝国语卷子,时不时偷偷瞟一眼人鱼,见他趴在桌上不动,小声地问:“你怎么了?”
冉安叹了口气,看看单词本又看看满是红叉的帝国语卷子,嘟囔道:“我是不是特别笨啊?明明别的人鱼背单词也能背得很好的,我就不行。”
薛炎安慰他:“你看你的理科的公式都是能记住的,不是记忆力的问题。”
冉安苦着一张脸在桌子上滚脸:“唉,我果然好讨厌帝国语啊……”
薛炎心说我也讨厌帝国语啊,你看我卷子上的红叉不比你少多少……他犹豫了一下说真话还是说假话,最后还是吞吞吐吐地说:“高考要考嘛……没办法。”
冉安十分不明白:“为什么要学帝国语呢?我连维亚星系都逛不完,更别说去帝国了。”
薛炎其实也这么认为的,但面上还是说:“联邦毕竟和帝国友好交往了这么多年,商户往来,技术交流这些,都需要懂得对方的语言吧。”
冉安疑惑地指出:“不是有翻译机吗,现在都出到第二十一代联帝翻译机了,连星球方言都能翻。”
薛炎只好安慰道:“没关系,帝国人也要学联邦语。”
冉安不高兴地摆摆尾巴:“为什么不让他们学了就完了,我们也要学啊?”
薛炎:“我也想知道啊……”
“唉……”冉安又叹了口气,心里一动,问:“薛元帅……认识教育部的人吗?”
薛炎:“你不会是想……?”
冉安晶晶眼看着他。
薛炎:“放弃吧,老头会不会听我的话暂且不论,就算教育部要改,也是从下一届开始,不关我们的事。”
冉安走后门失败,沮丧地说:“要是我早点认识你就好了。”
薛炎:“……”
他心想我家人鱼希望早点认识我的原因竟然是为了走后门高考不考帝国语?
薛炎大受打击,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也希望早点认识你。”
冉安一愣,脸慢慢红了。

数学自习的时候,前面的周文丢过来两个厚厚的本子,附一张写了字的纸条:
我按照晨昊的情况整理的错题本,复印了两份,你们有时间的话可以看看。
PS:重复知识点的错题只挑了几个典型的写。
后面还有赵晨昊龙飞凤舞的几个大字:快感谢我错这么多,不然哪里来的周文独家笔记。
薛炎&冉安:“……”
如此恬不知耻的人还是第一次见。
冉安翻了翻那本错题本,行楷的字迹清秀漂亮,整理得很详细,按照知识点类型分类,每道错题后面都有错误原因和知识点分析,隔一节还有知识点总结。
冉安钦佩地说:“周文好厉害啊,比观夏还要厉害。每天要学机甲做作业还能整理得这么仔细,都可以出版了。”
薛炎心说那可是暑假前一周就能按时做完作业有些钢铁一般自制力的周文,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然而他自问至少在冉安心里还是个学霸的形象,感觉自己地位一下降到了第三,自豪中又带了一点不平衡,但薛炎底气不足,只好硬邦邦地说:“错题本我、我也会弄啊。”
冉安高兴地说:“我也一直想弄错题本,可惜一直坚持不下来,我们一起做一个本子吧?……数学的已经有了,我们做化学的?”
薛炎心道我也坚持不下来啊,但面上还是硬着头皮说:“好啊,下节化学课就开始吧。”
到了化学课的时候,他们用一个活页本子,一人分了几张纸,到时候再订在一起。
由于明天便要月考,便打算只做前两天的错题,以后再把前面的挨个补上。
然而,上课后不到十五分钟,冉安就已经整理完了自己的,夹在本子里,开始看书了。
薛炎看着自己后面还有一二三四五六七道题没有抄上去,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可怕的预感,人鱼除了背不了单词和做不来数学难题,可从来没有问过他其他的科目……
想到以后不能再被人鱼用亮晶晶的眼神望着说“你好厉害啊”……
薛炎心里一紧,头一次后悔自己以前为什么不好好学习。
书到用时方恨少。
古人诚不欺我。

果不其然,月考成绩出来以后,全班四十个人,薛炎考了第二十名,算是个不上不下的成绩,冉安考了第二十三名,原因在于帝国语满分一百五,他只考了四十分——会做的有十五分,还蒙对了二十五分。
周文是遥遥领先的第一名,赵晨昊则垫底,第三十九名,他和最后一名的同学握手:“感谢兄弟,舍己为人,我们都会记住你伟大的名字的。”
周文:“……”
周文对薛炎说:“我今天早一点去练习机甲。”然后又对赵晨昊说:“从现在到运动会期间,自己的作业自己做,不会的问我。”
赵晨昊:“!!!”
他愤怒地指责道:“你这是作弊,自己增加机甲练习,却让我自己做作业,你明知道我不做完作业就不能练习机甲的!”
周文镇定地点头:“对啊。”
赵晨昊:“……”
他换了一种策略,拉着周文的衣袖可怜兮兮地喊:“文文……”
周文咳了一声:“你有这个时间不如先把作业能做多少做多少。而且现在离运动会也只有五天了。”
赵晨昊见劝说无效,唉声叹气地做作业去了。

冉安看了眼薛炎的排名,又看了看薛炎的试卷,弱弱地说:“你……你考砸了吗?”
薛炎学霸虚名被打破,生无可恋,别扭地说:“没有,我成绩本来就不好,也就数学和帝国语好一点……”
冉安又翻了翻他的卷子,高兴地说:“我刚好数学和帝国语差,我们可以互相补习啊。”
薛炎愣了一下,他可一点都不想补习,以前薛一恒给他找了几个家教都被他气走了。
但这是人鱼提出来的,薛炎想了下如果人鱼是他的老师的话……他精神一振,答应道:“好。”


楼主:hungry22222  时间:2020-04-07 21:41:01
第十六章

到了运动会那天,薛炎终于明白了冉安为什么既没报项目,又万分期待运动会的到来了——因为可以睡懒觉。
其实运动会和平常上课的时间一样,都是八点开始,但不会有点名,即使迟到或者不到老师也不会发现。
七点一刻,薛炎叫冉安起床,人鱼把头埋在被子里,嘟囔着说:“再睡一会儿嘛……”
薛炎把手伸进去,秋季的温度已经有点微凉,人鱼被那温度一刺激,顿时裹着被子滚到了床的另一边。
薛炎觉得好笑,又走到那边去,再次把手伸进人鱼温暖的被子里,冉安便又裹着被子往另一边滚,像一节鱼肉春卷。
但这次他的运气没有那么好,力气用大了一点,一下子滚出了床沿,冉安发觉自己半边身体悬空的时候还想用力滚回去,无奈全身都被紧紧地裹在被子里,一动也动不了,最后啪叽一声摔在了地上。
所幸地上在婚后第二天就铺上了厚实又柔软的地毯,还隔着一床被子,冉安除了吓了一跳外,哪儿也没碰着。
被子被摔得散开来,冉安是彻底醒了,摆着尾巴无辜地躺在被子里,他身上穿着印有柯卡星吉祥物萤熊的睡衣,萤熊圆滚滚的,黑亮的眼睛睁得老大,同冉安一起呆呆地望向薛炎。
薛炎被看得浑身不自在,移开目光道:“你很喜欢萤熊?我看你好几件衣服上都有它。”
“对啊。”冉安高兴地点头,“萤熊毛绒绒的,又温顺,特别可爱!”
说完他又抱着被子滚开滚去:“真的好可爱啊。”
薛炎不由舔了舔嘴唇,等冉安滚够了才过去把人鱼从被子里扒拉出来,说:“好了,去洗漱吧,要迟到了。”
冉安哦了一声,蹦起来,跳着进了卫生间,嘴里还模仿萤熊的叫声:“呼呜——呼呜呜——”
薛炎心里痒痒的,面上却不动声色地说:“你早饭要吃什么?我下去叫机械厨师给你弄。”
冉安嘴里含着泡沫,含糊地说了一个名词。
薛炎点头应了,下了楼去。
结果等薛炎再上楼来叫他吃饭的时候,却见人鱼又趴在床上睡着了,地上的被子被丢给了机械仆人,人鱼把薛炎以前的被子拿出来盖上了。
薛炎:“……”
他走过去摇了摇床上那一节鱼肉春卷,问到:“怎么又睡了,是不舒服吗?”
冉安迷糊着眼睛:“今天不是运动会吗?可以不去学校啊。”
薛炎不太懂开运动会与不去学校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你不去看班里的人比赛吗?”
冉安疑惑:“要去看的吗?”他从小没什么朋友,以前的脸盲症还要厉害一些,运动会离得远更认不清谁是谁了,也不好意思问班上的同学,久而久之,也就不怎么去运动会了,都在家里蹲着,还能睡懒觉。
虽然后来高中时认识了程观夏,但后者也不爱参加运动会,于是这个习惯就保留了下来。
薛炎:“虽然也没多少人看啦……”因为在现场其实看不清运动员的动作,西顾高中为学生和外来参观人士在会厅和网上都准备了现场直播,于是在看台上看的人员就更少了。
但是……今天下午有自己的机甲比赛啊,人鱼也不去看的吗?
他私心里觉得机甲没什么意思,却又希望人鱼能够喜欢看他的机甲比赛,内心里纠结得不行。
冉安想了想:“我们先睡个回笼觉,待会儿看直播,下午再去学校看你比赛,可以吗?”
薛炎觉得这样再好不过了,但面上还是矜持地点了点头,说:“那我把早饭给你端上来,吃了早饭再睡。”
冉安很高兴能够再睡一会儿:“好啊。”

吃完早饭,两个人并排躺在床上,冉安过了点,这时却睡不着了,却又不想起床,就在被子里窝着发呆。
薛炎也睡不着,他原本就只是打算陪冉安的,这会儿见冉安也醒着,他犹豫了半晌,拐弯抹角地说:“你想试试深海游丝的睡衣吗?”
深海游丝是从科科米亚特有的一种植物中提取出来的,用它织造出来的衣物冬暖夏凉,非常舒适, 但由于数量稀少,价格十分昂贵。
冉安没有懂他的意思:“嗯?”
薛炎又道:“我也想穿穿萤熊的睡衣,你还有多余的吗?”
冉安想了想:“可是都是我穿过的啊?”
薛炎:“没关系,我的也是穿过的。”
冉安又用疑惑的眼光看着他。
薛炎:“我是说……我们交换睡衣穿吧。”
冉安虽然不明白交换睡衣有什么意义,但少年想换他也不会拒绝,便打算从被子里出来拿给对方。
薛炎摁住了他:“我来拿吧,外面冷。”一般来说,在水里,人更怕冷;在陆地上,人鱼更怕冷。
他打开属于人鱼的那半边衣柜,冉安的衣服并不多,除了校服和睡衣外只有几件常服,稀稀落落地挂着。
薛炎假装没有看到右边叠得整整齐齐的睡衣,直接在左边那一叠衣物中翻找起来。
——那是一叠内裤。
虽然人鱼的下半身都有鳞片保护,但还是习惯于穿内裤,一来是鳞片在科技进步中作用变得不大,逐渐衍化变得软而脆弱,二来人鱼靠近性/器/官的地方十分敏感,不能承受人鱼裙的摩擦。
薛炎脸红心跳地翻着人鱼的内裤,手指戳一下又缩回来,再戳一下,再缩回来,心想可千万别让维亚星神知道我在耍流氓。
冉安看他动作,知道薛炎翻错了地方,脸霎时就红了,结结巴巴地给他指地方:“错、错了……在右边……”
“哦。”薛炎装模作样地答应了一声,十分可惜地转移了目标。
他翻了一下,找了一件最宽松的,但对他来说仍旧有点小。
然后薛炎又去自己那边衣柜,在新睡衣和穿过的之间纠结了半秒,果断选择了自己穿过的。
他将自己的深海游丝睡衣递给人鱼:“要试试吗?”
两人又背对背的换了睡衣,人鱼先换好,扯了扯下摆,说:“好舒服呀。”
薛炎回过头,眼前不由一亮,冉安穿着他的睡衣明显大一号,松松垮垮的,领口处露出人鱼精致的锁骨。
薛炎拿着手里的衣服,光着上半身,满脑子都是人鱼穿了我的衣服,早知道就不洗了……不洗他会不会觉得自己不爱干净?幸亏还是洗了的。
他思来想去,站在那里不动,冉安忍不住偷偷看他,看一眼,赶紧缩回来,没被发现?那就再看一眼。
这样过了两分钟,冉安终于发现没对了,问:“你这样不冷吗?赶快穿上吧。”
薛炎回过神来,忙看向自己手里的衣服,突然意识到他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他居然拿了一件萤熊造型的睡袍!
不是印着,也不是绣着,是一件穿出来就是萤熊一样的毛绒绒的睡袍!
薛炎回想了一下刚才的过程,他想选一件宽松的,然后就按照最大的选,看到毛绒绒的萤熊装,心里想到咦,没看到人鱼穿过这个,薛太太穿起来一定很可爱……然后就神使鬼差地拿了这件睡袍,根本没想过是自己穿。
他简直想回到几分钟前掐死那个选衣服的自己。
薛炎作为一个刚进入亚成年期、并有着轻微中二病的少年,内心是坚决拒绝这种幼稚的衣服的。
然而看着薛太太期待的眼神,薛先生的坚决没有坚持过一秒钟。
薛炎开心地换上了那件萤熊装。
冉安的尺码对他来说明显有些小了,睡袍下面只刚刚到膝盖上,拉上拉链,就成了一个既不圆也不滚的瘦长版萤熊。
冉安拍着手欢呼:“你戴上帽子!戴上帽子!”
薛炎就把帽子戴上,头顶顿时竖起了两只扁圆的耳朵,随着他的动作一抖一抖。
冉安猛地扑过来抱住他,手在薛炎身上摸来摸去:“好萌啊,毛绒绒,软绵绵的。”
薛炎被人鱼抱着,还摸来摸去,浑身不自在,僵硬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冉安十分兴奋,头在他胸口蹭来蹭去,嘴里模仿着萤熊的叫声:“呼呜——呼呜呜——”
薛炎被蹭得心里一片酥麻,一方面又想对方多蹭几下,一方面他却发现自己的小兄弟特别想要抬起头来,内心甜蜜又烦恼,十分忧虑被人鱼发现自己耍流氓。
一段信息声打断了他们,薛炎和冉安的终端同时响了起来。
薛炎也没在意,随手点了确认,赵晨昊的投影就出现在半空中。
“靴子,你和冉安为什么又没来学校,今天下午还有你的项目啊。不会又借着生病的名义在家里搞……”
他的话说到一半,见到薛炎的造型时顿时愣住了:“你……”
薛炎眼疾手快地关闭了谈话。
但没两秒赵晨昊就发了文字消息过来:“我已经截了图了哈哈哈哈哈哈!”
薛炎:“……”
完蛋了。


楼主:hungry22222  时间:2020-04-07 21:41:01

第十七章

放下终端,薛炎心情十分忧虑,赵晨昊知道了,意味着很快全班都会知道了……
想到他穿着萤熊装的照片被广为流传的样子,他不禁打了个寒颤。
好丢脸啊……
他这算不算一掷千金为鱼颜?虽然掷的不是千金,而是脸……
不行,他得想个办法堵住赵晨昊的嘴巴。
正想着,对方的视频请求就又来了,薛炎点了确认。
赵晨昊的投影再次出现在半空中,他看了一眼面前的两人,还是刚才的造型,疑惑道:“咦,我特地留了时间给你们换衣服,结果没换嘛。”
薛炎淡淡道:“反正都被你看到了,换不换也无所谓。”
赵晨昊啧啧两声:“我认识你这么多年,头一次看清你还有这种爱好啊薛炎,挺……挺……”他想了半天,勉强想出个形容词,“挺萌的嘛。”
冉安听到这里,开心地说:“对啊对啊,毛绒绒的超级可爱……你也喜欢萤熊吗?”
“呃,这个……”赵晨昊原本只是想洗涮一下薛炎,没想到引起了冉安的共鸣,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答,犹犹豫豫,“喜、喜欢。”
冉安欢呼一声:“你喜欢南萤熊还是北萤熊?”
萤熊虽然都是圆圆滚滚,憨态可掬,但大体分为两种:南萤熊娇小可爱,灵活机灵,最小的可以装进茶杯;北萤熊高大憨厚,看着威猛,实则非常胆小和黏人。
赵晨昊更是结结巴巴:“南、南萤熊吧……”
冉安叹气:“大家都喜欢南萤熊啊,我更喜欢北萤熊呢。”
薛炎突然道:“我喜欢北萤熊。”
冉安又高兴起来:“真的吗?其实这件衣服就我就想买北萤熊的,可是商店里只卖南萤熊,我一生气,就把头上的毛剪了一根。”
南萤熊头上有三根呆毛,北萤熊头上有两根,被戏称为触须。
每年星际网上呆毛教和触须教都要大吵三百回合,但这几年呆毛教崛起,触须教式微,已经不太吵得起来了。
商人逐利,连睡衣也只进南萤熊的货了。
薛炎道:“没事,我一个叔叔是设计师,改天我带你去订做北萤熊装。”
冉安还没来得及说话,赵晨昊就重重地咳了一声:“别拿单身狗不当人啊,我这里可是有你穿萤熊装的截图,如果不想班上的人人手一份的话,就……”
他还没就出个什么来,冉安就十分警惕地打断他:“你别发出去。”
正等着赵晨昊提条件的薛炎:“嗯?”
冉安小声地说:“不想让别人看到……”
赵晨昊耳尖地听到了,大怒:“又欺负单身狗!”
说罢挂了终端找周文玩去了,连条件都忘了提。
周文正在看台上看书,周围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不时停下来勾勾画画,做些笔记。
赵晨昊在他旁边坐下,叹了声气:“我也想有一条人鱼啊……”
周文笔下一顿,脑子里一片空白,但面上镇定如常:“你不是自诩西顾第一帅么,连人鱼都找不到。”
赵晨昊装模作样地摇了摇脑袋:“对啊,所以要找一个配得上我的人鱼很难啊……”
其实是他认识的人鱼都有伴侣了。自然人鱼的数量本就稀少,他们班上不到五只,多数都是两个人类确认了伴侣身份后一方去进行的改造人鱼。
别说人鱼了,他连人也找不到啊。
周文啧了一声:“让你爸帮你找呗。”
赵晨昊想了想自己去找赵父让他给自己找对象的模样,浑身一个哆嗦:“……那我还是单着吧。”
赵晨昊还有一个哥哥,是联邦万里挑一的非独生子女家庭,他哥比他大一百多岁,早已成婚,并且十分有出息。
因而赵元帅对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小儿子非常不解,总觉得是医院抱错了,但那家医院那一个月不过也只有赵晨昊一个婴儿出生,万万不存在抱错的可能性。
既然没抱错,那就好好教吧。可是赵晨昊这个成绩实在是……说差也不是太差,他的物理和数学每次都是满分或接近满分,但其他的每一科都不及格。
还不愿意做作业,也不愿意补习,唯一能威胁的就是机甲和人鱼了。
写完作业才能玩机甲。
成绩前进十名才给介绍人鱼。
但是周文作业给抄,考试不给抄啊!
唯一的机会就只有等高考过后,他到了亚成年期,赵元帅不找也得找了。
赵晨昊又叹了口气,还要当将近一年的狗啊……
他看着周文还在不停地在书上做笔记,又在稿纸上演算,仔细看去并不是高中的课本,不由好奇:“你在看什么?”
周文笔下不停:“有关精神力的。”
赵晨昊:“精神力不是大学才会学的内容吗?你现在看干什么。”
周文道:“下午比赛要用。”
“哎呀,”赵晨昊拍拍他的肩膀,“跟我比赛这么紧张呀?放心,我不会让你输得太惨的,赌约也不会是你帮我听写作弊的,不要太紧张。”
周文心算出了个数字,写在最后,合上书,点了点头,道:“我很放心。”

下午的时候薛炎和冉安姗姗来迟,主要原因是冉安看着穿萤熊装的薛炎就忍不住上去抱,两人拖拖拉拉的,一点多才吃过午饭。
看台上的人明显比上午多了些,毕竟机甲是大项目,不仅学生爱看,许多军队里的长官也会先过来物色一下人才。
编号是按照随机分配的,今天是决赛,一共八人,决出四强后再两两对战,最后决定前三甲。
薛炎抽到的是7号,对手是隔壁班的一位同学,家里也是军队背景的——事实上,进入决赛而家里又没有军队背景的也就只有周文一个而已。
周文对战的是赵晨昊。
三人起身去机甲室,冉安拉着薛炎的手晃了晃,说:“加油。”
薛炎道:“放心,我很快就回来。”
一场比赛的时间一般为半个小时左右,比完有一刻钟的休息调整时间,期间可以在机甲室休息,也可以出来。
果不其然,薛炎去了没有十分钟就回来了,冉安跳过去迎上他:“你好厉害啊。”
全息投影在巨大的操场上投影出模拟器模拟出的场景和战斗,还有各自在机甲室中的状态。
整个版面分为四块,其他三块都还在激烈地战斗,最右下角的那一块却早早地显示出了结果。
薛炎被夸得飘飘然,心想学机甲还是有那么点用的,面上却很淡定:“没什么,我在家里练得比这个难多了,赵晨昊他们怎么样?”
冉安指了指右上角那片投影:“我看不太懂……”
薛炎看过去,那架火红色机甲正和银色机甲打得难解难分,互相缠斗在一起,他皱起眉头:“周文在被压着打啊。”
冉安:“是吗?”他看着两个像是势均力敌啊?
薛炎给他解释:“赵晨昊收着力呢,估计是很久没摸过机甲了,连模拟器也要多玩一会儿。不过这样缠斗下去,周文体力可能就跟不上了。”
毕竟不是从小练着的,即便有这一个月的突击训练,基础还是弱了点。
三十分钟过去,另外两边的选手已经相继决出胜负,这边的两架机甲却还在缠斗,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架银色机甲的反应已经比开始时慢了,而火红色机甲却还是一如既往的灵活。
赵晨昊似乎也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又增加了几分力气,这下银色机甲几乎是招架不住,连连往后退去。
火红机甲的多联装导弹紧紧跟在他后面,这么近的距离,周文根本避无可避!
接二连三的爆炸声伴随着阵阵浓烟,遮掩住银色机甲所在的地域,根本看不清晰,但众人都知道,比赛结束了,在这种情况下,只有机甲特种部队的军人才有可能避开。
周围几位军官都开始讨论火红色机甲最后的那几下突击,认为这是个可造之材。
然而待烟雾散去之后,原本该在原地的银色机甲残骸却丝毫不见踪影。
赵晨昊待在模拟器里翘着腿,等待着系统的判定,哪知道突然一阵杂音伴随着震荡,眼前银光一闪而过,屏幕全黑,随即又亮起,宣布结果,“失败”。
赵晨昊还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薛炎就先动了,他告诉人鱼:“你在这里等我。”没等到冉安点头,就飞速向机甲室跑去。
几位军官也意识到不对,开始往那边移动。
在赵晨昊发射多联装导弹的时候,薛炎就注意到周文有点不对劲,模拟器外面第二个指示灯由绿光变为黄光。
那个指示灯表示精神力,黄光代表精神力已经达到临界值附近!
烟雾散去后,他看清银色机甲以可怕的速度出现在火红色机甲面前,空中只留下一截残影。
激光剑刺入火红色机甲能量箱的刹那间,那灯光已经变成了红色!
精神力的短暂爆发可以瞬间提高百倍速度,但一般人一是无法做到,二是短暂爆发后后患无穷,所以除非在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很少人会这样做。
薛炎一边往机甲室跑,一边在心里骂周文,不就想趁机告个白而已,要不要这么拼。

楼主:hungry22222  时间:2020-04-07 21:41:01
第十八章

周文被送到医院急救。
当时赵晨昊不过两秒也回过神来,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周文一直被他压着打,最后哪里来的力气爆发,只能是透支使用精神力了。
精神力短暂透支这事可大可小,不严重的话可能在家里躺几天就活蹦乱跳了,严重的话甚至可以造成脑死亡。
赵晨昊一蹦下模拟器就跑去周文那边,后者的模拟舱也正好打开,周文抬脚跨出来,站到他面前,除了脸色发白以外没有什么异常。
赵晨昊见他还能站稳,心道问题不大,正松了一口气就见周文直直地倒下了,他连忙接住对方,喊到:“周文?”
这时薛炎赶到了这里,问:“他怎么样?”
赵晨昊心里着急,但他半抱着周文又不敢乱动:“我怎么知道,刚刚看他出来还好好的,一下子就昏了。”
校医已经赶了过来,但这种精神力创伤的患者他也不太行,只能给他打了一剂精神力的安抚针,暂时防止病情恶化。
早在跑过来的时候薛炎就联系了科科米亚中央医院,虽然现在医院的响应已经很快了,但到这里还需要几分钟。
这短短的几分钟里,薛炎和赵晨昊简直度秒如年。
赵晨昊心脏跳得飞快,紧张地看周文的状态,他抱着人半天,这才摸到后者身上全是汗,但身体却冷冰冰的,十分后悔地说:“周文怎么这么拼啊,早知道不和他赌了,要我做什么我答应了就是嘛,都是朋友……”
薛炎心道周文可不想做你朋友,然后他一拍脑袋,想起冉安还不明所以地在看台等他,一看终端,果然有冉安发过来的消息。
“发生什么事了吗?”
薛炎回复:“周文精神力透支昏过去了,情况不明,我们在等医院的人来,你……”他想了一下,“你直接去科科米亚中央医院等我们吧。”
冉安也明白精神力透支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回复了个好字,转身跳进了看台旁边的河道,迅速地向校外游去,所幸现在是运动会,不用请假。
他乘坐水下飞梭到了中央医院,在医院的水下入口旁边借了一架轮椅,然后给薛炎发消息:“你们在哪儿?”
医院的救护飞行器走的是特殊通道,且不绕路不限速,因此比冉安要早到一会儿。
薛炎:“第三区18层第二手术室外面,你到了吗?上来吧,我去电梯口接你。”
他边回消息边往走廊另一头走去。
然而十分钟过后,电梯上上下下送了好几波人,却仍旧没见着冉安的影子。
薛炎正要发消息去问,就见冉安的信息跳了出来:“第三区在哪儿啊,我找不到……”
科科米亚中央医院作为联邦最大的医院,不仅其医疗技术广受好评,其面积之大也是出了名的,共有十个大区五个小区,每个区负责一个范围的病种,这种划分有它的好处,但初次来这里的人或者鱼,都非常容易迷路。
薛炎知道冉安胆子小,见到陌生人可能话都说不出,实在要逼他问路肯定也能问,但薛炎并不想这样:“你照几张周围的照片发给我,我去找你。”
冉安:“不用了,我照着你的定位过去就好了。你发给我你的定位吧。”
薛炎:“中央医院有几个地方属于军队,屏蔽了定位信号的,定位可能不准确。”
冉安见状也不再坚持,乖乖在原地等他。
薛炎没几分钟就找到了冉安,过去推他,两人一起回到手术室外,赵晨昊和班主任都在那里等着,已经联系了周文的父母,但对方在别的星球出差,就算立马往这里赶也需要将近两天时间。
冉安拉着薛炎的衣袖,小声问:“到底怎么回事啊?”
薛炎:“你知道周文和赵晨昊打赌吧?”他把事情前前后后一说,“周文为了赢,透支了精神力……不过精神力暂时爆发是有条件的,但为了保证安全,这些方法一般要到军校大三大四或者部队里才有所涉及,不知道周文怎么知道的。”
赵晨昊听到这里突然想起:“文文今天上午还在看精神力的书,他不会是……自学的吧?”
三人齐齐沉默,不由为学霸低下了头。
过了一会儿薛炎道:“他应该……自己有度的吧?毕竟是为了赌约,又不是单纯只为了赢。”
赵晨昊叹了声气:“可是他又没有练习过,精神力这种东西,透支稍微多一点有多可怕你也是知道的……”
薛炎当然知道,他的生母就是因为精神力透支过多去世的。
赵晨昊抱着脑袋,沮丧地说:“我该阻止他的,或者直接答应他的赌约……我以为这就是简单地打一架而已。”
薛炎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

一个小时过去,医生出来,众人都迎上去,医生道:“算运气好的,病人的精神树受到创伤,但没什么大事,这一个月用蕴养液养着,一年内不要使用精神力,以后应该也能恢复如初。”
几人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医生又说:“不过……因为精神力受伤的人不多,蕴养液又不能长期保存,医院的存货一直不多,前两天军队有十几位伤员送过来,已经耗费了大半,接下来可能不是太够……”
医生看了一眼众人沉下去的脸色,就在薛炎准备打他一顿再问他够不够的时候,他又换口气道:“放心,我的意思并不是不给患者用药,医院正在紧急调配蕴养液,但是就怕万一中间出问题,存货跟不上,你们也知道蕴养液中途中断的后果……如果你们家里有渠道,希望能够帮助提供,为表感谢,医院会减免部分费用。”
赵晨昊看了一眼安静昏迷的周文,说:“行,我去找我爸。”
然后他立马就打了个电话给赵元帅,赵元帅还在军队开会,没接他电话,赵晨昊不死心一直打,薛炎道:“你别打了,你爸可能有事,这事不急,反正还能撑几天,你晚上回去再说也行。”
赵晨昊猛摇头:“不行,回去当面讲话我哆嗦。”
薛炎:“……”他怎么会认识这么怂的发小。
到第五个电话的时候赵元帅终于接了,一开口就把赵晨昊骂得狗血淋头,然后答应了他的请求。
薛炎看事情解决了,道:“行吧,那你在这儿先守着,我把冉安送回去,明天来替你的班。”
赵晨昊:“算了,你明天别来了,上课去,反正我也不想上课。”
薛炎一想反正周文醒来想见的也不是自己,而且明天下午周文的父母也回来了,他等放学再去也是一样,便点点头答应了。

回到别墅,薛炎想起自家还有一个药草园,里面有好几种恢复、提高精神力的药草,还有像蔷桂花这样十分名贵的品种。
药草虽然有个药字,但药性不强,以疗养为主,且没有副作用,非常适合病人恢复身体。
只可惜,药草园是属于乔薇的,平日里薛炎与乔薇井水不犯河水,一碰面就大吵大闹,这会儿也不太好直接去摘。
其实薛炎可以直接去找薛一恒说他要,薛元帅绝不会不给,但薛炎以往拒绝了无数次元帅的蔷桂花茶,这会儿也一样梗着脖子不肯低头。
他决定去偷。
大不了抓住被薛一恒揍一顿。
薛炎拉着人鱼到了药草园边缘,道:“你在这里望风,有人来了你就说迷路了,叫他们帮忙送你回去,路上悄悄给我发消息,我就跑路。”
冉安慎重地点了点头。

花园里非常安静,入夜后并不是打理药草的好时候,元帅府内部也没有安装摄像头的习惯。
薛炎轻手轻脚地走着,时刻注意着前后左右,这个药草园倒不像正经的药草大棚,反倒布置得很像花园,难怪第一次来的时候人鱼会认错。
他仔细辨认着,勉强认出了两三种药草,但最重要的蔷桂花却并没有见着。
难道蔷桂花不是种在这里?
等等,蔷桂花长什么样来着?
蔷桂花一般作为药草都是制成蔷桂花茶,但蔷桂花茶适用于提升精神力,新鲜的蔷桂花才适合恢复受伤的精神力。
薛炎作为只见过蔷桂花茶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薛小公子,自然是不认识蔷桂花本身长什么样的。
他拿出终端用万度搜了一下,这才照着网上的图片搜寻起来,就在他刚刚发现一大片蔷桂花的时候,身后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
“你在这里做什么?”
是乔薇。
薛炎心里发虚,非常想拔腿就跑,但他是决不愿意在乔薇面前示弱的,于是转过头来,硬声硬气地说:“我拔草呢,没看见吗?”
乔薇啧了一声:“在我的地方?”
薛炎死不认错:“这是元帅府,我爸的地方,就是我的地方。”
乔薇摇摇头:“不,这是我的地方。”然后她对身后的副官说:“将小公子带出去。”
薛炎要等着他带,偷的药草就保不住了,他在面子和药草间纠结了半秒,飞快地薅了一把蔷桂花,拔腿就跑。


楼主:hungry22222  时间:2020-04-07 21:41:01
第十九章

天色已经很黑了。
冉安坐在轮椅上,守在药草园入口处,替薛炎望风。
虽然药草园有好几个入口,但这里离主宅最近,乔薇一般都从这里进去。
为了不被人发现,他只能远离路灯,待在黑暗中,周围植被丛生,高低错落,十分安静。
微风吹过,树叶间摩挲发出细碎的簌簌声,被远处路灯投过来的暗光映下重重黑影。
冉安捏紧了拳头,手心里全是汗,觉得周围那些黑影全是攒动的鬼怪,树叶间漏下来的灯光是跳动的磷火。
他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各种恐怖片里,那些神出鬼没又奇形怪状的怪物们,心里吓得快哭了。
冉安一面觉得这样的自己很丢脸,早知道,古维亚时期的人鱼都生活在深海里,黑暗才是安全的代表,可他身为人鱼居然怕黑……一面又觉得怕就怕,没什么可羞愧的——可是他好想回去啊……
冉安小心翼翼地往药草园的方向移动了几米,警惕地观察着四周,低声叫道:“薛炎?”
人鱼的声音在黑暗中消散,薛炎已经走远了,没有给他任何回音。
冉安心里更害怕了,他不安地摆了摆鱼尾,想要到旁边的河水里躲一会儿,却又惦记着给薛炎望风,只好抱着尾巴缩在轮椅里,蜷成一团,像一个鱼肉卷。
他想,再等五分钟,他就去找他,可是这五分钟过得又慢又快,到五分钟结束的时候薛炎还没有回来,冉安瘪瘪嘴,心想那就再、再等五分钟好了。

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冉安抬起头,注意到这声音是从药草园里面传来的,是薛炎回来了吗?
黑暗里他还没看清楚,薛炎已经眨眼就到了眼前,一把把怀里的药草塞给他,推着人鱼就跑。
冉安也被这紧张的氛围给传染了:“怎么了?被发现了吗?我没看见有人进去啊?”
薛炎脚步动得飞快,像电影里一样在道路尽头来了个急转弯:“碰见乔薇了,他们应该是从另外的地方进去的。”
冉安抓紧了扶手避免被甩出去,趁着转弯时候往后望:“他们追上来了吗?我没有看到人,是甩掉了吗?”
薛炎冲进别墅里,嘭一声关上大门,
喘着气:“乔薇没有派人追我,但我们得赶紧回来把东西藏好,我爸说不定会过来,他要问起药草,一定来个死不认账。”
冉安一口气刚松下来,听到薛一恒可能会过来就又紧张起来,他到这里以来见到薛父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每一次那人都非常严肃,要么就是在发火。
“薛元帅会过来吗?他、他……”冉安偷偷透过窗户往外望,十分担心薛元帅现在就过来了。
薛炎倒是气定神闲地把他推上二楼,拾掇了一下那几样药草,装进一个专门保存药草的小型保鲜柜里,又把保鲜柜放进浴室,淡定道:“不怕,待会儿我爸要是过来,你就去浴室里躲着,就说洗澡……他不敢进去的,药草也不会被发现……最多揍我一顿。”
然而冉安却没有随他的话放下心来,他着急地说:“也、也不能揍你。”
薛炎顿时飘飘然,心道我皮厚不怕揍,但面上为了让人鱼安心,还是非常慎重严肃:“放心,我会跑的,他打不着。”

哪知道他们没有等来暴怒的薛一恒,却等来了暴怒的赵晨昊。
晚上将近九点,别墅门外突然降落了一架飞行器,机身绘有赵家代表性的拳头与荆棘的图案。
赵晨昊怒气冲冲地被家政机器人带进来,薛炎和冉安开始还以为是薛一恒,看清是赵晨昊后,薛炎松了口气,上楼去叫冉安出来,不用躲在浴室了。
赵晨昊跟在他后面,一路都在说:“周文简直要气死我了!”
薛炎:“他醒了?”
赵晨昊还在生气地晃着拳头,闻言愣了一下:“对啊,一个小时前醒的。”
薛炎打开浴室门,冉安还伸出个脑袋偷偷往外看,薛炎趁机摸了摸他的头,说:“没事,是赵晨昊,出来吧。”
推着冉安回到楼下,他又问:“周文情况怎么样?没什么问题吧?”
“除了比较疲惫虚弱外,倒没有什么大碍,就是要修养一阵子才能上学了。”
薛炎点了点头,不是周文身体的原因,那就只能是赌约了:“他说赌注是什么了吗?”
说到这个赵晨昊就来气:“说了,他太过分了!我要和他友尽……!”然后看了看表,“友尽一个小时!”
薛炎咦了一声,心想难道不是表白,那周文费这么大劲是为了什么?
“那赌注是什么?”
赵晨昊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悲愤地说:“他说在他结婚之前我都不可以找对象!”
薛炎:“……”
冉安:“……”
赵晨昊生气地说:“他自己找不着对象,还不让我找!有没有天理了!虽然我理解他这种害怕自己一个人孤独地做电灯泡的心情,但是,也不能不让我找对象呀!”
他一边说一边愤怒地用双手画着圈:“太过分了!我要诅咒他一辈子找不着对象!”
薛炎难得善意地提醒他:“你把自己也诅咒进去了。”
赵晨昊:“……”
他在无语中又看了看表,站起来:“我得走了,回去刚好一个小时结束。”
薛炎:“……所以你来这一趟是干什么?”
赵晨昊又挥了挥拳头:“我必须让你知道周文是多么可怕的一个人,特许你和他友尽一个晚上和一个白天,到明天下午截止,不能再多了。”
薛炎:“……我谢谢你了啊。”
赵晨昊走出别墅,登上飞行器,挥手道:“不谢。”

不过他们担心了一晚上,也不见薛一恒过来逮人,想来乔薇没有过去吹枕头风,也就放了心。
第二天下午,放学后薛炎和冉安去医院看周文,下飞行器的时候还抱着一个小型的保鲜箱,半米见方。
周文还躺在床上,头发都剃光了,头部戴着一个半透明的头盔样的玩意儿,里面有乳白色胶状的液体,外部还连着几根细细的管子。
他住的是单人病房,装修得很舒适,赵晨昊在里面陪着,说是陪着,其实是在打游戏。
薛炎把保鲜箱放在病床边上,赵晨昊放下游戏,过来问:“带的什么?晚饭?唉,那多不好意思……”
说这话的时候他一点也不耽误地打开了箱子,看见里面翠绿欲滴的药草时非常失望地说:“怎么又是药草,今天上午不是送了一大堆过来了吗?”
薛炎:“又……?”
“喏,那边,”赵晨昊指着墙角两个大型保鲜箱说,“今天上午你爸派人送过来的。”
薛炎盯着那两个保险箱看了半晌,含糊地应了一声。
似乎看出了他的尴尬,周文转移话题道:“晨昊,你不是想吃比泸烤鸡吗,去买吧。”
比泸烤鸡是西顾高中附近的一家店的招牌菜,分量非常足,一个人吃不完,他们三人以前经常在放学后去那里吃。
赵晨昊谨慎道:“别糊弄我,你现在可不能吃烤鸡。”
周文:“我不吃,你买三人份,和薛炎他们一起吃。”
赵晨昊眼睛都在放光,嘴上还矜持:“那你怎么办?”
周文:“你上来的时候顺便带碗粥就行,好了快去吧,晚了就卖完了。”
赵晨昊说:“那我去了,我给你带刘记的粥,他家的好喝。”
周文答应道:“好。”
等赵晨昊出去,薛炎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开始兴师问罪,要不是周文还躺在病床上他多半要打他一顿:“你怎么想的?能耐了,随便学学课本就敢透支精神力?”
周文沉默了一会儿,说:“没有随便学学。”
薛炎挑挑眉毛:“嗯?”
周文道:“精神树的节点共有三万多个,就算最强大的人类或者人鱼也不过利用到其中二分之一,如果沿着精神主干往上走,在边缘我们可以找到变异。根据肯特教授的研究结果,有一种可去曲点……”
他讲了足足有十分钟,最后总结道:“所以,如果在可去曲点上进行扩展,短时间内将所有精神力灌输进去,它会进行爆发式膨胀,从而追求精神力的短暂爆发,但并不会对精神力造成损伤。”
薛炎脑海里一片茫然,一个字都没听懂,但面上还是非常淡定,并且尖锐地指出了对方话语中的漏洞:“不会造成损伤?那你为什么还躺在这里?”
周文支支吾吾:“我还不是很熟练……”
薛炎微笑:“不是很熟练就敢实操?你就不怕当场脑死亡?”
周文说不出话来,只好道:“我错了。”
薛炎见他承认错误,也就不再逼他,道:“说吧,你支开赵晨昊要找我做什么?”
周文道:“你这个月帮我拖住他,别让他再来医院了。”
薛炎疑惑道:“怎么了?怕耽误他上课?那下课再过来不就好了?……你怎么突然这么舍得?”要知道在这之前,这两人除了睡觉各回各家外,基本随时都在一起。
周文唔了一声,纠结了半天,才小声地说:“我头发剃光了,不好看……”
薛炎啧啧两声,这暗恋的酸臭味。


楼主:hungry22222  时间:2020-04-07 21:41:01
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下一章死活发不出来……等我研究研究

楼主:hungry22222  时间:2020-04-07 21:41:01
第二十章

冉安和薛炎的错题本计划,只实行了不到半个月,就宣告结束。
一开始是薛炎错得太多,但看着人鱼很认真的模样又不好意思提出不做了,便开始挑挑捡捡,看哪道题都不顺眼,这道题太简单,抄上去显得太傻;那道题又太难,一点都没有代表性。
删删减减,磕磕绊绊地抄了两道题上去,既不想思考为什么错了,又觉得不动脑子的话这种重复性工作太无聊。
五个字,十(就)分(是)难(不)伺(想)候(做)。
薛炎靠着椅背,百无聊奈地转着笔,心里既怀念当初那些抄周文作业的日子,又觉得这样想似乎不大对,他趴在桌上,深深地叹了口气。
冉安听见他的声音,抬起头来问:“怎么了?”
薛炎看了眼本子上抄了一半的化学题,提议道:“不然错题留到周末来总结?现在已经很晚了。”
冉安看了看时间:“咦,已经十二点了吗?……可是我的帝国语还没背完。”
原本高三生晚上的时间就紧张,除去做作业,再加上薛炎还需要练习机甲,冉安还要泡一个小时的澡,时间就所剩无几了。
然而周五要听写帝国语,又是三个单元,虽然现在才周三,但以冉安的水平,等到周四再背就只能通宵不睡了,于是就平均分为五份,每天背一点,反正是一周听写一次。
结果……当然是没用的。
到现在为止,只剩下今明两天了,冉安还停留在第一部分。
事实上,除了第一次听写时,在薛炎的特训下他的帝国语没错几个顺利过关,后面几次都是惨不忍睹,每每都被留下来罚抄。
冉安看着这些单词,脑子里东想西想,一会儿想要是联邦和帝国打仗,再把帝国占领了,是不是就不用学帝国语了?
可是战争又不好,两千年前的大战让人们即使过了几代人也心有余悸。
一会儿又非常希望有个厉害的科学家发明一种记忆芯片,往脑子里移植后,看什么也能过目不忘。
只能背帝国语的芯片也好啊。
或者把翻译器植入脑袋也好啊。
这么多人讨厌帝国语,为什么没有商人发现这个商机呢?
薛炎看着人鱼趴在桌上恹恹的样子,觉得冉安既然别的都能学好,只有帝国语很糟糕,这种情况下心理因素也占很大作用,还是先休息好再说:“别背了,先睡吧。”
冉安合上书,唉声叹气:“又要抄单词了。”
薛炎:“要不周五听写的时候我写大一点,你离我近一点。”
冉安内心挣扎了一下,说:“好啊好啊。”


楼主:hungry22222  时间:2020-04-07 21:41:01

周五的时候,帝国语上课前,冉安还在低着头嘀嘀咕咕地背,企图苟延残喘一番。
赵晨昊在前桌转过身,双手搭在薛炎肩上,严肃地说:“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死在帝国语的战场上,不是我等所愿的归宿……”
薛炎看着单词本,头也不抬:“要干什么直说。”
赵晨昊道:“我和冉安换个位子行不?反正你们听写都是各写各的,不如照顾一下孤独的我……”
周文还在医院躺着,不过就算来了,也不会给他抄。
薛炎:“现在不是了。”
赵晨昊:“嗯?”
冉安左右望了望,小声地说:“唔,我这次基本没背……所以……”
赵晨昊懂了:“那你们俩坐前面,我坐后面,薛炎你字写大点。”
薛炎很谨慎:“换座位不会目标太明显吗?”
“没关系,老师一般不会管。”
他们班上比较自由,座位安排很随意,经常有人交换位置。
“那行吧。”薛炎答应了,和冉安一起坐到前面,由于只换一节课,连书包也不用拿,只带了笔和书就坐过去。
坐下他们才发现换位置的好处,周文不在,冉安前面就空了一个人,他要想做什么就很显眼,相比之下,现在就好多了。

冉安还是第一次听写作弊,他在以前学校里和人都不熟,不好意思也不敢抄别人的,程观夏又和他不坐一起。
才转过来西顾不到两个月,就已经学坏了。
冉安心里非常紧张,尾巴僵硬着不敢动,埋着头,谁也不敢看。
帝国语老师在上面念了第一个单词:“锤子。”
薛炎在纸上刷刷地写完,把本子往两人中间移了移。
冉安偷偷往旁边瞟,可是第二个字母不太看得清楚,他又往薛炎那边挪了挪,这回终于看清了,飞快地往纸上抄。
然而他们俩靠得近,就阻碍了赵晨昊偷看的视线,任他怎么伸长脖子视线也没办法穿过俩人中间的缝隙看到薛炎的本子。
眼看老师就要念下一个了,赵晨昊不禁用脚踢了一下薛炎的椅子:“喂,你们别靠那么近,我看不到。”
没人理他。
赵晨昊又一次感受到孤家寡人的痛苦,只能开发自己的老本行,偷偷摸摸将帝国语课本拿出来翻。
……然而和以往一样,他连老师听写的单词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
只能乱编了,反正帝国语长得也和乱码差不多。
理所当然的,他听写没过,下午又被老师罚抄了。
赵晨昊抄成了习惯,丝毫不觉得负担,手上一边抄还一边和薛炎聊天:“明天上午上完课一起去医院?”
“你不过来练机甲了?”这几天薛炎为了完成放学后拖住赵晨昊不让他去医院的任务,每天都和赵晨昊机甲对战,反正一个人两个人都是练习,不耽误什么。
赵晨昊每天兴冲冲地过来,练习完一个小时,想去医院看周文的时候又被对方催着赶紧回家做作业——这段时间可没有作业可以抄。
赵晨昊苦不堪言,愈发怀念和周文一起上学的日子。
“去医院看了再去呗,再说,”赵晨昊道,“已经让文文独守空闺好几天了,他肯定想我们了。”
薛炎心道想你是肯定的想我就不一定了,但话说到这个份上,虽然有开玩笑的意味在里头,他也不能拦着赵晨昊不让去:“那行,你先去吧,我和冉安有事,明天再去。”
而后他给周文发了条消息:“导\弹拦\截失败,赵炸\弹过去了。”
周文:“……”


楼主:hungry22222  时间:2020-04-07 21:41:01

医院里,周母一边削水果,一边唠叨:“你爸也真是,你出这么大个事也不来看一下,就待在他的那个比鲁斯星,那些个石头有什么好看的?”
周父周母都是搞研究的,但领域完全不搭边,周父研究矿石及能源,周母研究动物,嘴巴上谁也不服谁,平日里比来比去,我发了一篇核心,你发了一篇顶级,整日吵吵嚷嚷的,虽然两地分居,感情倒也很好。
周文从小被他们放养长大,也一直规规矩矩,刚开始两人还十分担心,但后来见他成绩上生活上从来没出过什么差错,周父周母也就不怎么管了,常年在外搞自己的研究。
周文无奈地看着自己的母亲,那是一条女性改造人鱼,虽然已经三百多岁,但看起来仍旧非常年轻:“我本来也没什么大事……”
“没什么大事?”周母眉毛都竖起来了,“精神树受损都不叫大事,那什么才叫大事?”
周文觉得自己头都开始疼了,他还挂念着薛炎说赵晨昊待会儿要来,心里既盼望又担忧,思考着有什么帽子能够连带着硕大的蕴养器一起戴在头上:“没受损,医生说养养就好。”
周母看了他一眼,把水果削成一小块一小块的,递给他吃:“我琢磨着,你一向沉稳,这次突然这么莽撞,多半是有原因的。”
“让我来猜猜看,”周母手指无意识地打着拍子,“运动会么,机甲战是大头,喜欢看的人也多,要是赢了也能出风头……但你平时也不爱出风头,突然反常的话……嗯,我儿子想要拱白菜了?”
周文浑身僵硬,拿水果的手停在半空中,半晌才缩回来,含糊地唔了一声。
“有白菜的照片吗?我和你爸来给你掌掌眼。”
周文水果也不吃了,缓缓挪动着躺下,说:“我要睡觉了。”
“哦,我知道了,”周母才不管他,“你风头没出成还折腾成这个样子,白菜跑了?”
“什么白菜?”
一个声音插进来,两人都望过去,病房门口站着个少年,手还保持着推门的姿势。
赵晨昊完全忘了周母会在这里,他和周文平时谁进谁屋都是不需要敲门的,赵晨昊和躺在病床上的周文对视了一眼,那一刻他反应非常奇怪:“对不起,走错了!”
说完啪一声关上门就跑了。
周文:“……”
周母:“……”
然后周文的终端震动起来,显然是来了一条消息,周文没管。
周母看看他又看看门外,神经出乎意料地敏锐:“嗯,原来不是白菜跑了,是猪跑了?”


楼主:hungry22222  时间:2020-04-07 21:41:01
第二十一章

赵晨昊都关上门了才意识过来一个问题,自己刚才为什么要跑?
虽然他一向被他两个爸揍怕了,但是也不能见到别的家长也这么怂吧?
可是现在推门进去说刚才没有找错,会不会晚了一点……
他想了想,给周文发了条消息:“我还能进去吗……”
周文正处在周母的逼问下自顾不暇,只能飞快地回了一句:“别进来了。”
“哦……”赵晨昊得到回复,却也不走,犹犹豫豫地站在病房门外,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
旁边有人路过,见他在病房外徘徊,都奇怪地看着他。
赵晨昊只好站在走廊边上,装作在看楼下的风景,但医院能有什么风景,不过是来来去去的救护飞行器,神色匆匆的家属,几个散步的病人,冷冰冰干巴巴的几栋建筑。
他正透过窗户往下望,病房的门就开了,赵晨昊听到声音转过头来,正巧对上出来洗手的周母。
他由于刚才那一幕讷讷不敢说话,倒是周母先开口了,丝毫不计较:“你是周文的同学吧,来了怎么不进去?”
“嗯,伯母好,我叫赵晨昊。”
“快进去吧,陪周文说说话,我出去一趟。”
赵晨昊点点头,乖乖地进了病房。

薛炎说的下午有事,其实是一个幌子,他实在拖不住赵晨昊,心想那就只有不当电灯泡来赎罪了。
他和冉安一起待在家里,吃过午饭,完全找不到事干。
作业一定是周日的晚上才会做的,至于约好的等周末来整理错题……作业还没做呢,这个不急。
薛炎瘫在沙发上,心想为什么这周这么闲呢?以往的周末都在忙些什么?
巨大的落地窗外,深秋的阳光分外灿烂,撒在光秃秃的树干上。
旁边还有几棵常青树,地上是冬日也不会枯黄的青草,不远处还有特地移植过来的客来花。
每隔几米,都像是换了一个季节。
地上有一只在学习飞行的小鸟,通体雪白,只有头顶有几根绿毛。
薛炎看着它,心想这什么鸟,偏偏头上一片绿,蠢死了。
冉安趴在他旁边,拿了终端在刷网页,刷了一会儿翻过身来变成躺着,头发隔着一层裤子挠到薛炎的大腿,痒痒的。
薛炎又想,人鱼为什么不躺过来一点呢?再过来一点,就能躺在自己的大腿上了。
是不好意思吗?
他要不要自己移过去?可是这样的话会不会太明显了一点?
薛炎纠结了半晌,刚想挪动一下,只听啪的一声,伴随着一声惊呼,而后人鱼捂着脸坐了起来。
……被终端砸到脸了。
冉安揉了揉被砸痛的下巴,眼睛里还是睡意,恹恹地说:“好无聊啊……”
他看着薛炎什么也没拿,在沙发上感坐着,好奇地问:“你在干什么?”
“我……?”薛炎一愣,他总不能说在想你为什么不躺在我的大腿上吧,而后看了一眼窗外,灵机一动,“我在看鸟。”
说完觉得不大对,又补充道:“窗户外面,草坪上的白鸟。”
冉安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便看见在草地上一蹦一蹦的小白鸟。
它大概是接近成年了,体型比一般的成年鸟小一点,但却非常的胖,快要胖成一个长着羽毛的白球。
由于太胖了,它的小翅膀大概支持不了自身的重量,任它拼命挥动双翅,快要搅成两支螺旋桨,也就将将离地一指来高。
没过多久翠绿的草坪上就掉了好几根雪白的羽毛,可是小白鸟却依旧飞不起来。
笨笨的,显得十分的蠢。
冉安问:“是你养的吗?这是什么鸟啊?”
“不是,每年都有几十只鸟春天飞来这里做窝生蛋,秋季结束的时候就飞走。它叫彩帽鸟,智商很高,通体雪白,但雄鸟的头顶都会有许多彩色的羽毛,就像帽子一样,不过这只有点奇怪,只有绿毛。”
冉安兴奋起来,摆摆尾巴:“咦,有很多只吗?我都没有看见过。”
“都待在树上的,而且一般都不在这边,喏,那边那个小树林看见没?”薛炎指了一个方向,“它们都住在那里,通常不会过来,这只大概是学飞行的时候掉下了树,又飞不上去,随便乱蹦蹦过来的。”
“唔……”冉安又看了看那只小彩帽鸟,觉得它胖乎乎的,又蠢又萌,黑得透亮的眼珠一眨一眨,委委屈屈的,还有点小可怜,“我们把它送回树林里吧,它是不是找不着回去的路了?”
薛炎心想以彩帽鸟鸟中第一的智商,它是绝对不会找不着路的,不过现在这么无聊,送它回去也无妨,毕竟不靠翅膀的话,光靠它这小短腿,可要跑好一阵子,于是他答应道:“好,那我去拿两双手套来。”
拿手套一方面是为了防止被鸟啄伤,别看这只小白鸟还没成年,它那小嘴巴能把树干一啄一个小窟窿,另一方面是为了避免把人的味道染到鸟身上,虽然这群鸟肯住在元帅府就说明它们不是特别怕人,但谁也不清楚它们会不会排斥身上沾染了人类味道的同类。

草坪上,冉安的家居服外套了一件袍子——这是薛炎非要他穿上的,深秋的温度已经有些低了,室外更是只有几度。
他负责用水果引诱,薛炎负责捕捉。
冉安拿了一小块客来果,这种果子甜中带着一点点酸,深受彩帽鸟的喜爱,嘴里念着刚给小白鸟取的名字:“白球球,球球,过来呀。”
小白鸟歪了歪脑袋,头顶上那几根绿毛也随着它的动作逛了两下,黑漆漆的眼珠子警惕地看着对方。
冉安又模仿彩帽鸟的叫声:“啾啾,啾啾,白球球,过来吃呀。”
也不知道是不是冉安的发音有问题,小白鸟听到他的声音不但没有前进,反而往后退了几步。
但它退得太快,小短腿支撑着肥硕的身体又不太协调,刚好退到正悄悄从后面靠近它的薛炎脚下,一个趔趄,摔了个屁股蹲。
小白鸟的脸上一片懵逼。
薛炎抓住这个机会,迅速向前一扑,小白鸟只觉得一片黑影向自己笼罩过来。
眼看薛炎的手已经碰到了它的羽毛,小白鸟突然以与它肥硕的身躯非常不相符合的敏捷飞速从薛炎双手间钻了出去,迈着小短腿,扑棱着小翅膀,一溜烟跑了。
像一只雪球滚进了树丛间,瞬间没影了。
冉安瞪大了眼睛:“它跑得这么快啊?”
薛炎以前也只见过在天上飞和在树间跳的彩帽鸟,完全没料到它在陆地上的速度也这么快:“不过,这也就不用我们送它回去了。”
冉安还很遗憾:“不知道它乱跑会不会迷路……”
薛炎拉他起来,道:“放心,彩帽鸟的智商比较高,应该能记住路。”
两人回到房间里,冉安脱下身上的袍子,又瘫到沙发上,恢复到之前的状态,不知道干什么了。
薛炎刷着网页,发现最近有几部电影上映了,他心里一动:“你想出去看电影吗?”
冉安躺在沙发上,仰着头看他:“出去看?家里不是有投影吗?”
在联邦,3D放映和全息投影几乎已经家家都有,就算是新上映的电影,也可以直接在家里付费观看,非常方便。
也因为这样,出去在电影院看电影的人也非常少了,也只有享受人多的氛围的人们才会去电影院。
所以即使在首都星科科米亚,也只有五家电影院而已。
薛炎道:“出去看了顺便逛商场买下衣服,电影院附近还有一家很有名的私家菜馆,他家的海鲜很好吃。”
冉安听到有好吃的也十分动心,但是又很担忧:“这种私家菜馆不是都要提前一周预定吗?”
现在的工作人工成本很高,一般的饭店里都是机械服务生、机械墩子和机械厨师,只有高档的饭店里会使用人工。
一般的家庭里也要么自己做,要么就吃机械厨师做的饭菜,像元帅府这样请两个人工厨师的毕竟是少数。而私家菜馆通常都会限制一天只做限定的桌数,因此供不应求。
“那是赵晨昊他爹开的,我以前经常过去蹭饭,那儿的人都认识我了。我们去没位置,在后面院子里置一桌就行。”
最大的顾虑也没有了,反正现在无事可做,冉安点点头,被薛炎拉着上楼换衣服出门。
薛炎心里非常激动,他们这还是头一次只有两个人出门玩,这算是……约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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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飞行器上,薛炎开了自动驾驶,将终端屏幕投影到半空,左右滑动,问:“你想看什么片?”
“唔……”冉安看着眼前的几部电影,有爱情片、恐怖片、侦探片,还有一部文艺片,心里有些纠结,他想看恐怖片,可是电影院又不比家里,怕了还可以躲进被窝,这里可没有地方可躲。
薛炎看他摇摆不定,说:“恐怖片以后在家里看吧,这次先看别的?”
“那……那就看侦探片吧。”
薛炎在网上买了票,订位置的时候他还犹豫了一下,是买后排边上还是中间,但看了眼头次出门看电影的人鱼,还是买的中间的票。
买完票,因为说要去买两件衣服,他们便一起去了商场。
薛炎把飞行器停在周围的飞行港,下去之前他问:“你是坐轮椅还是?”
冉安想了想:“不坐吧,难得出来走走。”
薛炎便拉着他,两人手牵手进了商场。
除去第一天放学后,他们这还是第二次在大庭广众下牵手,两人心中多少有点紧张,虽然商场里并没有多少人。
薛炎浑身僵硬地往前走,心里既希望别人的视线望过来又希望别望过来,一个不注意,就同手同脚了。
“薛炎,”冉安小声地提醒他,“你走错了。”
“哦。”薛炎若无其事地换过来,“你想去哪家逛?”
“你平时都去哪家?”
薛炎平时都是在家网购,现在全息投影发达,可以非常方便地用投影试衣服,除了不能分辨材质和舒适度外,基本什么都和真的一样:“我没什么常逛的,不过现在离吃饭还早,随便逛逛吧。”
“好。”

当他们第三次路过同一家服装店的时候,薛炎依旧目不斜视地走过,冉安眼睛一瞟,拉住薛炎的手不走了。
“怎么?”
“你看那里,”冉安指着服装店里非常隐秘的一个角落,“那里有一只北萤熊!”
“嗯?”薛炎心想他只看到网上说这里有卖萤熊装,没听说还卖萤熊啊。
冉安拉着他一蹦一蹦地跳过去:“看,就是这个。”
那是一件非常厚非常大的萤熊装,挂在墙上,比人鱼高一个头。
冉安小心翼翼地摸着萤熊装衣袖上的毛,又伸长了手臂去碰帽子上仿真的两根呆毛,开心地说:“软软的。”
“这是用海熊的毛制成的,非常保暖,是我们店新进的款式,适合居家。”机械店员移动过来,“您要试试吗?我给您找您的码子。”
薛炎心想放屁,我在网上看到的帖子是去年这衣服就挂在这儿了,因为不是南萤熊一直没卖出去,现在的机器人说谎都不用脸红……但他表面上还是道:“麻烦了。”
冉安忙拉拉他的衣袖:“不用了,我已经有这样的了。”
“家里那个不是南萤熊吗?这个才是北萤熊。”薛炎一本正经地找理由,然而心里想的却是人鱼有萤熊装我却没有,怎么穿情侣装?但他又不好意思直接去买萤熊装说自己要穿,非要拐个大弯迂回。
“可是我已经把南萤熊的呆毛剪了一根了……这样就是北萤熊了啊?”
这时机械店员过来,说:“抱歉,可能没有适合您的码子了,这是库存中最小的号了,您还要试穿吗?”
“啊……?”冉安有点失望,正要拒绝,却被薛炎拉住了。
“反正先试试吧,嗯?”薛炎好不容易打听到一家既要卖北萤熊装,还只有自己码子的店,绝对不能放过。
“好吧。”冉安其实也很想试穿一下,但一个是担心海熊毛做的衣服太贵,一个是觉得在家里穿的衣服够多了,买一件一样的有点浪费,但看着薛炎坚持,他也就不愿再拒绝了。
去试衣间换了衣服,冉安在里面待了五分钟,这才犹犹豫豫地打开门,站在门口不肯出来。
“太大了……”冉安小心地扶着帽子,避免它一掉下来就挡住眼睛,袖子也长了一截,下摆更是堆在地上遮住了长长的尾鳍。
薛炎却是眼前一亮,这件萤熊装又大又厚,套在人鱼身上,显得冉安的鹅蛋脸又小了一圈,那双眼睛黑漆漆的,泛着光彩,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好想亲上去啊……
不行不行不能当众耍流氓。
亲自己的人鱼怎么能算耍流氓?
他们可是合法夫夫……
冉安见他一直不说话,不由喊道:“薛炎?”
薛炎瞬间回神:“不错,挺好看的。”
“可是太大了,穿不了啊?”
薛炎终于有机会把这句话说出口了:“没事,买大点我们都可以穿。”
“哦……”冉安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但看着薛炎喜欢,他心里一动,“我差点忘记了,你上次说你也喜欢北萤熊对吧?那你也试试吧。”
薛炎没想到上次随后一说安慰性的话能被人鱼记住那么久,不过这正合他意,薛炎推着冉安进了同一间试衣间:“那就试试。”
冉安:“诶?”为什么他们一起进来了?
试衣间不大,虽然只是两个半大少年,但也有些活动不开。
薛炎:“刚好你脱了我就穿上,懒得来回倒腾了,我还能帮你拉拉链。”
“哦……”冉安嘴上答应了,可是真到换衣服的时候又有点不太好意思,虽然上半身除了萤熊装还穿了别的,可尾巴没有啊。
他借着让对方帮忙拉拉链的功夫稍微背过身去,面对这雪白的墙壁,这才稍微冷静一点。
但这是个错误的决定。
萤熊装的拉链在后面,从膝弯一直到背都是,人就从这条拉开的缝中出来。
薛炎在他身后,看着人鱼的尾巴一蹦,就从厚大的萤熊装里跳出来,冰蓝色的鳞片十分耀眼,包裹着臀部的曲线,在眼前晃来晃去……
薛炎不由咽了口唾沫,又觉得浑身发热,索性把上衣都脱了。
冉安回过头给他递衣服,看见他光裸着上身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怎么光着。”
“热。”薛炎言简意赅,又补充道,“你快穿上衣服,外面冷。”
冉安觉得他话里又冷又热,自相矛盾,但也没多想,只觉得对方可能是怕穿上这厚厚的萤熊装太热吧,加上他自己也还光着尾巴,便赶紧穿衣服去了。
一边穿一边回忆刚才看到的那幕,少年匀称修长的身躯上,漂亮的几块腹肌……
好想摸一摸啊……
冉安心里想着,一边脸红心跳,一边又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回过头去偷看,然而少年却已经钻进了厚大的萤熊装,只看得见一团还在扭动的毛绒绒。
人鱼生平第一次觉得萤熊不是那么可爱了。
……这个不那么可爱的结论保持了五秒。
薛炎已经换好了衣服,这简直就是为他量身定制的,非常合身,腰间还特地用特殊的材料撑了起来,十分符合萤熊圆滚滚的身材。
冉安呆呆地看着他。
高大又温柔的,毛绒绒的,软绵绵的,长着薛炎的脸的萤熊。
这简直就是梦里才会出现的事。
冉安控制不住地扑上去猛蹭,尾巴也一摆一摆,高兴地说:“我好喜欢这个啊薛炎,买吧买吧。”
薛炎用厚厚的“熊掌”小心地环住他,免得人鱼太开心了不小心摔着,心里非常得意,这可是他特地在网上找了又找,试了又试的一件萤熊装,要得就是这个效果。
不过如果能把“这个”换成“你”就更好了。

“先生,请问你们好了吗?”机械店员见两人一直待在同一间试衣间里不出来,跑过来敲起了门。
这主要是因为以往也有许多这样的人和人鱼,两人一起进了试衣间,然后过一个小时再出来,期间里面也有各种奇怪的声音。
机械店员并不理解这种情况,便把异常抱给店长,店长就规定一旦两个人进去试衣间超过十分钟的一定要记得敲门。
……反正机器人很抗打,维修费也不贵。
但这次的两个人很快就出来了,机械店员上前询问:“先生,请问这件衣服您满意吗?”
薛炎递给他:“包起来吧。”
“好的先生,一共三千联邦币。”
冉安瞪大了眼睛:“三千……?”这够一个普通人一个月的生活费了,对于还在啃老的高中生来说,的确十分奢侈。
但考虑到薛家毕竟是元帅家,可能这很平常也说不定。
这的确算是薛炎衣服中很普通的价格,但他平常衣服都是薛一恒付的钱,不过买萤熊装这种衣服是万不能让冉安以外的人知道的。
薛炎的小金库瞬间蔫了一半。
为了买件情侣装,他也十分地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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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买完萤熊装后,两人又一起买了两件同款卫衣,勉强凑成了室内室外都有情侣装的成就,不过薛炎的小金库是彻底见了底。
他虽然生在元帅家,但薛一恒并不娇养他,给的生活费也不比普通家庭的小孩多多少,能有这么多钱也是因为逢年过节老人们给的零花。
薛炎看着终端上显示的数字,心想完蛋,剁手一时爽,现在连这个月的生活费都要没有了,可是十月才刚刚过半。
他们往私家菜馆走的路上薛炎一直精神恍惚,心里想,没有钱了,怎么办?去找薛一恒要吗?
现行的体制太奇怪了,结婚的人还要啃老……可是不啃老,难道要让人鱼包养他吗?
吃软饭和啃老,哪个更丢脸一点?
……不对,人鱼不也在啃老吗?
唉……薛炎叹了口气,心想要不去打工好了。但是现在高度机械化,那些重复性的、不考验脑力的工作基本都由机器人代替,人类实行精英教育,他一个高中生是找不到什么好工作的,连兼职都没有。
冉安看他垂头丧气的样子,问:“怎么了,不高兴吗?”
薛炎立马摇了摇头:“没什么。”
绝对不能让薛太太知道他先生已经变成了穷光蛋。
为了转移话题,薛炎看了看表:“累吗?要不我去借一辆轮椅?”
冉安走了一下午路,这时尾巴也有点酸:“好呀。”
联邦为所有商家所有街道都提供免费的轮椅,由专门的交通部门统一调配,只要刷一下终端就可以借走,并在目的地的街道归还即可。
薛炎挠了一下他的手心:“那你在这里等我。”
冉安点了点头。

虽然是周末,但街道上的人并不多,冉安站在那里等薛炎,无聊中便盯着街边的广告牌看。
那里挂着最近上映的电影的海报,其中就有他们今天准备看的一部侦探片。
冉安正准备仔细看看,就听见有人在叫他,回过头一看,不由惊喜地喊道:“观夏——”
程观夏背着画板站在马路对面,虽然现在科技已经非常发达,他也仍旧习惯于这种原始的画板。
程观夏穿着卫衣和牛仔鱼尾裙,年轻而富有朝气,他穿过马路过来:“你怎么想起出来?”
冉安平日里很宅,没有人喊一般不会出门,这点程观夏最清楚不过。
“薛炎叫我出来看电影的,他去借轮椅了。你呢,要去哪里?”
“你知道我平时没事喜欢到风景好的地方逛逛,找找灵感,但学长说我离人太远了,让我看看人,我就在街上来了。”
冉安明显是没听懂这其中的逻辑的,不过程观夏的许多观点他都不太懂,也不差这一个,他抓住了另外一个问题:“学长是……?”
由于一直都在一起玩,程观夏认识的人,冉安可能不熟悉,但都是知道的,然而这个“学长”以前却没有听说过。
“钟遥学长,就是上次在雷尔星遇到的那个人,还记得吗?”
冉安点点头。
“就是他,虽然严格算来还不是学长,但很快就是了。”程观夏解释道,“也就一年的功夫。”
冉安哦了一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问:“你们平时联系很多吗?”
“还行吧,我有时候会去请教他一些绘画上的问题。”
冉安闻言不安地摆摆尾巴,还想说什么,却被薛炎打断了:“我回来了,等久了吧?那边的机器出了一点小故障,我换了一条街才找到的……咦,观夏也在吗?”
程观夏点点头:“出来转转。”
冉安被这么一打岔也忘记了刚才要说的事:“我们要去附近的一家私家菜馆吃晚饭,你一起来吗?”
薛炎心想别啊,他和人鱼好不容易约会一次,但看冉安开心,他也就顺势邀请道:“一起吧,那家私家菜馆味道很不错……我再回去借一副轮椅。”
程观夏很有眼力见地说:“算了,我待会儿还要去学长家,你们吃吧,我就不去了。”
冉安遗憾地说:“好吧。”

和程观夏分开后,薛炎便推着冉安往私家菜馆走。
此时正直深秋,太阳落得早,才不过五点,就已是斜阳满地。
橱窗,河水,包括浅色的尾鳍,周围的一切都被映成了橙色,在微冷的秋风中显得暖洋洋的。
私家菜馆位于购物广场不远处的一条巷子里,看起来很不打眼。
薛炎推着冉安进去,被认识他的服务员迎上来:“薛小公子来吃饭了?”
薛炎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还是在以前的位置。”
“好的,小公子。”
两人坐定后,薛炎把菜单递过去:“想吃什么?”
冉安还在偷偷地打量周围,觉得十分新奇:“你点吧,我没来过,不知道什么好吃……那个是什么?”他指着一个比人还高,几米来宽,木质边框的折叠物问。
“那是屏风。”薛炎三两下点完了菜,他和冉安在一起生活了两个月,也对彼此爱吃什么不吃什么都有了解。
“屏风?”
“是古中国时期的一种家具,用于隔断或者挡风。”薛炎解释道,心里非常庆幸赵晨昊在大大咧咧炫耀的时候自己留了一只耳朵,“这里的建筑和摆设多是仿古中国时期的风格,所以没见过也正常。”
“很漂亮啊,我们家要不也做一个?”
薛炎为那句我们家感到十分飘飘然,但面上还是很正经:“行,但是要统一风格的话可能要重新装修了。”
“这样啊……”冉安想了想现在家里的模样,又觉得有点舍不得换。
薛炎和人鱼对视了一眼,拍板决定:“那就不重新装修了,直接放进去。”
冉安开心了:“嗯!”
薛炎不知道的是,他以后还会在冉安的影响下撤换更多的家具和装饰,把经过设计师完美设计的小别墅搞得不成样子,以致后来程观夏已经严肃拒绝去他们家做客,声称一堆混搭的家具太瞎眼。
……没办法,有了一只审美异常的人鱼,就会有一个审美异常的少年。
这是一对审美异常的小夫夫。

吃完饭准备付钱的时候薛炎才想起,他的钱已经花得差不多了……以前都是和赵晨昊周文一起来这里吃饭,自然没有付钱的习惯,竟然忘记这里可是要花钱的地方。
看着屏幕上只有两位数的小金库,普通的饭店可能勉强还行,这里是绝对不够的,薛炎想了想,对冉安说:“你等我下,我去个厕所。”
“好。”
薛炎在厕所外面的回廊里给赵晨昊打电话。
赵晨昊正被周母纠缠了一天,问东问西,他又不好拒绝,连周文也不帮他,趁这个接电话的功夫终于能出来歇口气了:“靴子,你这通电话来得太及时了!我都快疯了!”
薛炎只知道赵晨昊去医院看周文了,问:“怎么?”
“周文他妈妈太能说了!不愧是大学者,我被他拉着说了一天的话,快把我祖宗十八代都给问出来了。”赵晨昊感叹,“多亏你救了我。”
周文父母都搞研究,常年不在家,导致他们一起玩了这么多年,都还没见过这二老。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薛炎道:“我救了你,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赵晨昊眨眨眼睛:“以、以身相许?”
薛炎:“……”
他告诫自己现在不是抽他的好时候,按捺住脾气道:“……你打个折呗。”
“嗯?”
“我在你小爸这边吃饭,你给他打个电话,给我打个折。”
“不,薛土豪,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赵晨昊道,“你这么壕,怎么能还要求打折呢?”
周文家境普通,赵晨昊两个爸管他管得严,是以薛炎倒还成为三人中最富有的一个了。
“一句话,打不打?”
“不打不打不打,”赵晨昊道,“你来打我呀。”
薛炎:“……”
他挂了电话。
他开始悠哉悠哉地往回走,最大的问题已经解决了——赵晨昊说的不打折,其实就是免单的意思,但这人贱,非不肯直说,薛炎开始一两次还被他整过,后来也就明白了。
薛炎原本想多少给点意思意思的,结果看赵晨昊这样,顿时意思也不想意思了。
然而等他走回去的时候,冉安推着轮椅过来,说:“走吧,钱我已经付了。”
薛炎:“???”
冉安见他表情不对,弱弱地说:“因为你帮我买了衣服,我、我就想着请你吃顿饭……不可以吗?”
薛炎:“不……不是这个问题……”
冉安疑惑又茫然地看着他,薛炎突然就说不出其实可以免单的话了。
冉安见他神色好了点,又怯怯地道:“可是……唔,这里比我想象的要贵,我这个月的生活费都花完了……后面半个月,我……”
薛炎:“……”
完蛋,只有啃老了。


楼主:hungry22222  时间:2020-04-07 21:41:01
第二十四章

从私家菜馆里出来,薛炎便推着人鱼向电影院走去。
这会儿天已经全黑了,街道上的店铺都亮起了灯,广告牌和岸边的霓虹灯五光十色,与蜿蜒的河道交相辉映,十分漂亮。
人流量也渐渐大了起来,许多人和人鱼结伴出来散步。
电影院坐落在一家购物广场的顶楼,他们乘坐观光电梯上去,可以看见下面五彩的霓虹和如织的人流,望去仿佛形成了并排的三条大河,一条是水,一条是人,一条是灯。
这会儿离电影开始还有二十多分钟,他们便在大厅的沙发上等。
周围有很多人,热热闹闹的。
薛炎问他:“你要吃点什么或者喝点什么吗?”
冉安才吃了晚饭,这会儿什么也吃不下,可他看到旁边有卖鲜榨达达果汁的,心里又有点蠢蠢欲动。
要不要喝呢?
他心里犹豫着,眼睛却盯着达达果汁,都要挪不动了。
薛炎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想了想,站起来说:“我去买一杯,我们一起喝?”
冉安开心地点了点头。

一杯鲜榨达达果汁,五十联邦币,算是有点小贵,薛炎买之前看了看终端的余额,心里松了口气,以他现在的经济水平,要是不够就尴尬了。
幸亏电影票已经买掉了……
不过想想今天一天用掉了两个人的生活费加小金库,还是有点奢侈。
他不由下定决心,下次……下次再也……唔,还是得打肿脸充胖子啊……

薛炎走到一排有不少人的队列里,虽然达达果汁比较贵,但由于人鱼都比较喜欢,因而不比旁边两种饮料买的人少。
所幸机械人的速度很快,薛炎接过那杯达达果汁,挑了根情侣吸管插上,便回去找冉安。
情侣吸管的下面是一根,顶头转着圈分出两根来,但分得不开,两个人一起喝的话距离会非常近。
薛炎把杯子递过去,冉安接过开心地喝起来。
薛炎心里痒痒的,不经意瞥了眼周围的人群,大家都在聊天或者玩终端,没有人注意到这边。
于是他磕磕绊绊地说:“我、我们一起喝……可以吗?”
冉安嘴里还含着吸管,闻言看了一眼另一边的吸管,脸慢慢红了:“好、好啊……”
薛炎便坐下来,沙发特地设计得和轮椅差不多高,两人脸对着脸,他低下头,含住了另外一边吸管。
从这个角度看去,人脸会放得很大,薛炎盯着冉安的眼睛看,那双眼睛黑漆漆的,水水润润的,像是映满星星的大海,星星间还倒映着自己的影子。
冉安眨了眨眼睛,他有点不好意思,还有点紧张,光含着吸管,也忘了喝,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别看着我……”
“好,不看。”薛炎其实心脏也扑通扑通跳得飞快,闻言从善如流地闭上了眼睛。
冉安见他真闭上了,又觉得十分失落,心里埋怨自己胡乱说话。
少年平时总是板着个脸,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那双眼睛里含着光彩,所有情绪都满满当当地盛在里面,漂亮极了。
小人鱼想了半天,期期艾艾地开口:“薛炎……”
“嗯?”薛炎仍闭着眼睛,两人离得这么近,甚至能感受到呼吸间温热的气流。
“唔……”冉安东看西看,没什么值得说的,只好道,“你看,吸管是心形的!”
薛炎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吸管,又看了看眼巴巴望着他的人鱼,非常自然地把头凑过去,额头贴在一起:“嗯,心形的。”
两个人的心脏都跳得飞快,额头相贴的部位烫烫的,像发了烧一样。

两人喝了二十多分钟,达达果汁却像是还未动过一样,大厅里响起提示入场的广播,薛炎一手端着还是八成满的杯子,一手牵着冉安,两人刷了终端,进到影厅内。
侦探片讲的是一个回乡探亲的警察的故事,发生在一个十八线小星球上,这里家家户户都靠养家畜来赚钱,但由于养得不多,一直没形成规模。
不过联邦一直对这种养殖业有补贴,因而日子还算过得去。
警察独自来到这里,住在他爷爷家,先是在这个落后的小乡镇见到了一些诡异的习俗,而后又发现爷爷神神秘秘地每天晚上都会出门一个小时,但从来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紧接着乡镇里一位独自生活的老人鱼在自己家里被人杀死了,这里地方小,大家几乎都互相熟识,觉得谁也不像杀人凶手。
但不久之后又先后死去了三条人鱼,都是在自己家里被人杀死的。
警察在琢磨这几件凶杀案的时候,突然发现了几个疑点……
看介绍的话这应该是一部很不错的片子,然而导演是一个新人,在开头的铺垫太多太冗长,看得人昏昏欲睡,后面又过度渲染乡镇里诡异又扑朔迷离的气氛,好好一部侦探片拍得跟鬼片一样,该抓住的线索部分却着墨太少。
冉安先是看得头一点一点,差点没睡着,后来又被那恐怖的氛围吓得够呛,睡意全没了,死死攥住薛炎的手,恨不得趴到人身上去。
薛炎的手被他攥得发红,却也一动不动。
他借着屏幕的光看了眼冉安,人鱼已经蜷缩起来,在椅子上裹成了小小的一团,神色紧张,眼神游离,一副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
薛炎只好用另一只手拍拍他的手背,以示安慰。
冉安看一眼屏幕,又看一眼薛炎,怕得要命,实在不敢看了,便小声地说:“我……我出去上个厕所……”
薛炎虽然很想知道最后的凶手是谁,但这个回去在家看也是可以的,就拉住人鱼,低声道:“我和你一起去。”
所幸最后一排的人并没有几个人,两个人弓着腰,轻手轻脚地出了影厅。
冉安其实并不是要上厕所,只是找个理由出来,结果到了厕所,他看了看一脸坦然拉开裤链的薛炎,也不好意思说不上了,只好也扭扭捏捏地拉开拉链,刨开鳞片撒尿,一边偷偷摸摸往少年的方向瞧。
薛炎面上坦坦荡荡,心里却不停地打鼓,这可是他第一次和人鱼一起上厕所呢,正巧厕所又没有其他人,是不是可以偷偷看一眼人鱼的……呢?
他虽然见过好些次人鱼的尾巴,可是人鱼那个东西还没见过呢……
……这算是耍流氓吗?
唔,我就看一眼,一眼。
维亚星神应该不会发现的吧?
这么想着,薛炎装作不经意间往旁边一瞥,正巧和冉安看过来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两人愣了一下,飞快地往两边别开头,一个看天,一个看地,无比尴尬。
被、被发现了……薛炎忐忑地想,人鱼会觉得我在耍流氓吗?可、可是人鱼也在看我啊……咦,他在看我的什么?
想到这个问题,薛炎心里犹如惊涛骇浪,人鱼在看我的那个!
那一瞬间千种念头划过脑海,他是什么意思?是在暗示那个吗?我该怎么做……扑过去吗?
他为什么别过头去?是不满意吗?我是不是应该去补一补/肾?
他的脑袋卡在补/肾这里过不去了,一方说,不要妄自菲薄,你已经超越平均值很远了,另一方说,可是人鱼看一眼就别过头去了,摆明了不满意啊。
等等,人鱼别过头去了……?
那、那他再看一眼人鱼的那个,应该不会被发现了吧?
反正已经耍过一次流氓了……
薛炎小心而缓慢地转过了头,视线一寸一寸地挪动,刚刚看到人鱼那小巧可爱的东西时,心有所感地一抬头,好巧不巧,再次和人鱼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两人再次一同别过头去。
薛炎在心里骂,叫你侥幸!叫你耍流氓!这下怎么办啊……

和少年一样,冉安第二次被发现后也是心如死灰,觉得简直没脸做鱼了。
唉……他为什么要偷看呢?薛炎会不会觉得他是一只坏鱼啊?
冉安快速拉上拉链,整理好,洗过手后,喏喏地和薛炎一起走了出去。
走到影厅门口的时候,冉安想起他来上厕所的初衷,既不敢进去继续看电影,又不敢开口说话,就在那一小截路磨磨蹭蹭。
薛炎明白他的意思,他心里忐忑,怕人鱼不和他说话,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想要蒙混过关:“我不想看电影了,你还要看吗?”
冉安看薛炎并没有生气的样子,胆子大了一点,轻声说:“我、我也不看了。”
薛炎又说:“刚才我……嗯,你想在外面转转吗?”
冉安胆子又大了一点,点头道:“好啊。”

他们走在广场后面一条偏僻的小巷子里,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互相间隔了很远。
夜色如墨,被暗淡的灯光搅乱又合拢,这里多一点,那里少一点,混合着撒在两人身上。
薛炎轻轻地碰一下人鱼的手指,看对方没有反对的意思,便又勾了勾人鱼的手指头。
冉安偷偷看了一眼少年,也用手勾了勾他的。
最后他们终于手牵着手,安静地在巷子里散起了步。
两人心中也都松了口气,耍流氓事件,就这么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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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等周文出院的时候,已经是十一月中旬了。
天气已经进入冬季,科科米亚星的特点就是夏天不热,但冬季非常冷,虽然才刚刚入冬,已经时不时会下一场大雪了。
元帅府所在的小岛坐落在偏北的位置,因而比其他地方还要冷些,待在屋里不觉得,一旦离了暖气走到外面,整个人都会打颤。
那天是个周末,薛炎、冉安和赵晨昊去接他出院。
早上九点,薛炎看着还在镜子面前的人鱼,叹了口气:“别裹了,就只有上下飞行器的时候在外面而已。”
冉安还在努力地把自己裹成一个球,大衣穿上,围巾围上,线帽戴在头顶,尾巴更是裹得严严实实,像一个鱼肉丸子:“可是,可是那一小段路会很冷……”
“这才刚刚入冬啊……你现在穿这么厚,后面怎么办?”
冉安在这温暖如春的室内一番折腾,身上都快要出汗了,闻言瘪了瘪嘴吧,委委屈屈地说:“唉,我好讨厌冬天啊……”
薛炎登时说不出话了。
冉安穿得厚实,行动便磕磕绊绊,尾巴被裹得动不了,下楼梯时差点没滚下去。
“小心!”薛炎拉住他,“要不我背你过去吧,正好我跑得快一点,免得你冷。”
“哦……”冉安想了想,点头同意了。
“那你上来。”薛炎半蹲下/身。
冉安跳上去,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尾巴想要卷住对方的腰,但因为穿得太多了,团不起来。
他试了几次,尾巴也只能从薛炎左边腰侧卷过去,到对方胸口下方,就再也卷不动了,可怜兮兮地说:“动不了了……怎么办……?”
薛炎想了想,两手都从左边抱住对方的尾巴:“这样可以了吧?”
“嗯……”
薛炎便抱着人鱼的尾巴,噔噔噔地下了楼,站在房门前,道:“你开门,我冲出去。”
冉安伸出手,在房门的指纹锁上点了一下,门便开了,薛炎背着他像一阵风般冲了出去,雪花都仿佛被他撞得分散开来。
风都被前面的薛炎挡了去,冉安一点也吹不到,他用戴手套的双手捂住薛炎的耳朵:“你冷不冷?”
薛炎背上被紧紧贴着,手上抱着鱼尾巴靠在胸口,这下裸露的耳朵也被捂住了,只觉得浑身都暖洋洋的。
他摇了摇头:“不冷。”
别墅离飞行器所停的草坪不远,走路两三分钟,像薛炎这样跑过去,只需一分多钟就到了。
冉安这还是头次被人背着在外面跑,只觉十分新鲜,并且也不怎么冷,他看着雪花洋洋洒洒被甩在身后,也像发现冬季的魅力了,见很快到了飞行器面前,心里还有点遗憾。
薛炎站在飞行器门口,心里一动,也不急把鱼放下,道:“我两手都不空,你拿钥匙开下门。”
“钥匙在哪儿啊?”
“我裤兜里,右边。”
“哦……”冉安摘下一边手套,左手小心翼翼地环住他的脖子,右手伸下去拿钥匙。
薛炎感觉到人鱼的手在他裤兜里摸索,心里霎时犹如惊涛拍岸,风起云涌,万般语言汇成一句话——
人鱼在摸我的大腿!
……虽然隔了一层裤子。
不过这难得的体验并没能持续多久,冉安很快找到钥匙,开了门。
薛炎把人鱼放在副驾驶座上,打开保护开关,飞行器缓缓起飞。
冉安盯着那串插着的钥匙看了一会儿,疑惑地问:“刚才为什么不用指纹开门呀?”
薛炎:“唔……”
他支支吾吾,回答不上来,只好转移话题,“待会儿接了周文他们,你想去哪儿吃饭?”
冉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但顺着话题道:“到了问问他们再说吧。”

周文在这一天,终于摆脱了输送蕴养液的重重的“头盔”,取下的那一刹那,觉得脑袋轻得像没有重量,脖子上面顶了团棉花一样。
趁着赵晨昊还没来,他拿一顶帽子戴上,遮住头顶,这里刚长出头发,非常短,看上去就像一片长了黑草的黄土地。
周文一边戴还一边抱怨:“我让你帮拿个帽子,你怎么拿个你的给我?这黑漆漆的……”好丑。
周母已经走了,研究所可请不了一个月的假,换了周父过来替班。
周父听到儿子抱怨也不高兴了,板着个脸:“啧,这还是你妈当年送给我的,要不是你是我儿子,我还舍不得给你呢!……不戴就给我。”
周文对着镜子戴上又取下,取下又戴上,比较着是长黑草的黄土地难看点还是黑帽子难看点,最后还是决定:“那我还是戴着吧。”
周父看他这样,琢磨着:“你以前没这么穷讲究啊……这是看上哪家人鱼了?男的女的?待会儿要来?”
周文一听这话便知道周母没有同周父通过气,心也放下了半截,淡淡道:“没有。”
周父便语重心长:“这离你到亚成年期也就小半年了,要抓紧啊……”
“对啊,要抓紧啊。”一个声音插/进来,父子二人转头一看,原来是赵晨昊。
他走进门,双手搭在周文的肩上,看着他的眼睛,苦口婆心地说:“一定要努力,你的希望就是我的希望,懂吗?”这该死的赌约……
“你是……?”周父和周母一样,以前还从未见过周文的同学。
赵晨昊经过周母的一番洗礼,现在看到家长也不怂了,自我介绍道:“伯父您好,我是周文的同学,我叫赵晨昊。”
周父笑起来:“我听周文说过你,挺好的。”
赵晨昊摸着头嘿嘿笑。
这时薛炎和冉安也过来了,周文便给他们一一介绍,周父又去办了出院手续。
一行人出了医院,周父便请他们吃饭,饭店里有暖气,非常暖和,冉安便把他的一身行头都脱掉,手套脱了,围巾脱了,外面的大衣也脱了,最后摘下帽子,成功地从一只鱼肉丸子变回了人鱼。
大家也都脱掉大衣,唯有周文一个,死戴着他的帽子不松手。
赵晨昊好奇地想帮他摘掉:“你不热吗?”
周文打掉他的手,面不改色地说:“我怕冷。”
赵晨昊明显不信,道:“这里头都有十多度了,春天也这个温度,怎么没见你戴帽子?”
周文夹了一只虾塞他嘴里:“吃饭。”

吃完饭后周父带周文回去,其余人也各回各家,薛炎将冉安从飞行器上背下来,再次像一阵风一样冲回别墅。
下午两人又开始无聊,但又宁愿发呆也不想看书,瘫在沙发上,刷一会儿网页,聊一会儿天,再发一会儿呆。
冉安呆呆地看着外面的草地出神,不过这会儿也应该不叫草地了,从昨晚开始下的雪已经覆盖住了整片草坪,虽然不是很厚,但确确实实是一根草也找不见了。
旁边的树上也积起了雪,这边还只是褐色的树枝上堆一点,那边的常青树连树叶上也积了薄薄的一层。
雪花还在不断落下,像是在藏宝物似的,要将所有白色以外的东西全给密不透风地藏住。
不对,地上似乎还有几根草没被盖住……
冉安盯着那几颗草看,心想这草长得可真长。
咦,草似乎还动了一下?
是外面有风吗?
可是它动的方向和雪花倾斜的方向是相反的啊?
在人鱼目不转睛地注视下,那几根草又飘飘摇摇地晃悠了几下,平平整整的地面上一下子滚出来一个小小的雪球,比一个冰淇淋球大不了多少。
冉安瞪大了眼睛,推了推旁边的薛炎:“看,小白球。”
“嗯?”薛炎还沉浸在网上的帖子中,没反应过来人鱼话里的小白球是个什么玩意儿。
而冉安已经开始蹦蹦跳跳地去找他的装备了,大衣穿上,帽子、围巾、手套都戴上,拉着薛炎进了院子。
被外面冷风一吹,再定睛一瞧,这不是上次见到的那只头顶绿毛的彩帽鸟吗?
秋天早都过去了,它怎么还没飞走?
冉安小心翼翼地捧起小白鸟,这次并没见到它再用上回那灵活的身姿躲开,应该是冻得太久了,动不了了。
它黑漆漆的眼睛半眯着,被人捧起也只是微弱地扇了扇翅膀,嘴里发出细微的“啾啾”声。
薛炎轻轻地戳了戳它,说:“大概是飞不起来,被家族里抛弃了……把它带回去吧,我去请个兽医来。”
冉安点点头,捧着小白鸟进了屋,找了个纸盒子,垫了块厚厚的毛绒坐垫给它做窝。
或许是屋里暖和,小白鸟精神了点,半眯的眼睛也全睁开了,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兽医很快过来,查看了小白鸟的情况后,告诉他们没什么大事,就是冻着了,后续注意保暖就行。
送走医生,冉安看着那只警惕地四处乱瞅的小白鸟,它还没恢复过来,站不太稳当:“我们养它,好不好?”
薛炎想起了什么一般,摇摇头:“彩帽鸟养不家的,等天气暖和了,它就会飞走……如果只是要救它的话,可以把它送到野生动物救助中心……”
“那我们就养一个冬天好了。”冉安打断他的话,“可以吗?”
薛炎又用手指轻轻戳了戳那只小白鸟,把它戳得摔了个小跟头,坐在垫子上,眼睛里懵懵的,他又看了看人鱼期待的眼神,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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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白球球一来,薛炎就受到了冷落,就算不冷落,人鱼问的问题也都是和小白鸟相关的,这令薛炎十分郁闷。
事情是从捡到白球的第二天开始的。
早上一醒来,人鱼洗漱完也顾不上吃完饭,第一眼就去看纸箱子里的小白鸟。
可能是冬日挨了冻,食物又少,也可能是长大了在抽条,小白鸟没有他们头次见到的时候那么胖了,不过还是圆滚滚的,看着非常蠢。
经过一晚上的休整,它已经从雪地里冻得半僵不硬的状态中恢复过来了。
它似乎知道自己是被屋里的这两个人救了,并没有像上次那样逃跑,而是十分安稳地待在人鱼用毛毯给它坐的小窝里,用嫩黄色的喙梳理着羽毛,头上的几根绿毛随着它的动作一抖一抖。
冉安扒在纸箱子外看它,似乎是挡着光了,小白鸟被突然笼罩在头顶的一片阴影吓了一跳,迈着小短腿,扑棱着小翅膀,飞速跑到纸箱子的角落里躲起来,大半个身体藏在毛毯下面,黑漆漆的眼珠子警惕地望着外面。
冉安也眨着眼睛和它对视。
一鱼一鸟互相盯着看了半天,小白鸟似乎觉得这个人类没有威胁,便又跳出来,晃晃悠悠地跑到纸箱中央来,歪着脑袋看他。
冉安:“啾啾,啾啾,白球球,过来呀。”
还想伸出手去逗它,被薛炎阻止了:“别看它还没成年,那嘴巴,啄一下准出血。”
而后薛炎又去拿了一双手套和一个客来果给他:“彩帽鸟的主食是客来果,吃得不多,这一个果子够它吃两天了……你喂他吧,小心点。”
“好。”冉安点点头答应了,薛炎就下楼去把早餐给端上来。
冉安戴上手套,伸进纸箱子里,摊开手心,露出里面的客来果,叫道:“白球球,过来吃呀。”
小白鸟一看他把手伸进来了,一下子又溜到纸箱角落,半边身体埋进毛毯,还一个劲儿往里头钻。
冉安失望地叹了口气,把客来果放在纸箱里,改为之前的姿势扒在边缘围观。
薛炎已经拿了一个托盘的早餐上来,又从柜子里拿出一张小桌子,放在旁边的地毯上,摆上早餐:“先吃早饭。”
冉安把手套脱了,去浴室洗了手回来,一看箱子里,小白鸟还在毛毯里裹成一个球,瘪瘪嘴道:“唉,它不肯吃。”
“大概怕生吧,你放在那儿,它饿了应该就会出来吃了。”
“哦……”冉安还念念不舍,喝一口粥,就往纸箱子里看一眼,再喝一口粥,再看一眼。
薛炎心酸地想,唉,薛太太都不看我了。

吃完饭他们该去书房写作业了,但一般周日的早上都是他们都是坐在书桌前,作业摊开,手里拿着笔……然后聊天。
明明每个周六的时候瘫在沙发上无聊透顶,也不知道聊什么,仿佛婚姻走到了尽头,但一到周日该写作业了,就觉得这也能聊那也能聊,一朵云都能聊半个小时。
薛炎原本想,到了书房就该是两人独处的时间了,没想到人鱼还把纸箱子抱着。
冉安把纸箱子放在桌子的左边,纸箱只比手掌高一点,坐在轮椅上刚好抵到肩膀下面,箱子里的情况可以很轻松地一览无余。
大概是路上抖动,原本已经从毛毯中跑出来的小白鸟又回到了角落里,倒是没往箱子外面溜——原本用这个矮箱子就是想它要是不愿意还可以离开,毕竟它只会跑不会飞。
现在看来,它应该是不会离开了。
然而客来果还安安稳稳地待在箱子中央,没有被吃过的痕迹。
冉安疑惑地看着它:“你不饿吗,白球球?”
白球球把脑袋埋在毯子里面,把屁股对着他。
像一只鸵鸟。
不过这个姿势对它圆滚滚的身躯和短得几乎没有的脖子来说太艰难了,没坚持两秒,就已经鸟仰马翻,二脚朝天,演变成了倒立。
小白鸟拼命地扑棱着小翅膀,两只爪子到处乱划,企图翻过身来,未果。
冉安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拎着它的爪子把它提起来,开心地说:“白球球,抓到你了。”
小白鸟倒立着看了他一会儿,扇了两下翅膀,不动了,黑得发亮的眼睛也闭上了,假装自己是一只死鸟。
冉安还以为它怎么了,手轻轻晃了晃,问:“薛炎,你看它怎么不动了?”
薛炎被无视了半晌,这会儿正在生无可恋地写作业,闻言抬了一下眼皮,看了一眼,道:“装死呢,你把它放在箱子里就活了。”
“哦……”冉安便把它放回纸箱子。
小白鸟横躺了一会儿,眼珠子睁开,看见冉安还在又赶紧闭上,闭一会儿睁开又看见他再闭上,如此反复了几次,它似乎确认这个人类除了会把它提起来外不会做别的,便光明正大地站起来,用喙梳理自己刚刚被弄乱的羽毛。
冉安就盯着它看,目不转睛的。
中午吃午饭的时候,冉安终于肯离开他的宝贝白球球,下楼去吃午饭。
但以往慢条斯理吃饭的他今天吃得比薛炎还快,快速扒完碗里的饭后,喝了小半碗汤,便开始坐着等薛炎吃完。
——这是他们俩的习惯,不管谁先吃完都不会单独离桌,要等到对方也吃完了再一起走。
薛炎今天一反常态,吃一口饭要嚼十五下,吃一口菜要嚼二十下,吃一口肉要嚼三十下,看对方那么快吃完,还装模作样地说:“你吃那么快,对消化不好。”
冉安疑惑地说:“可是你平时吃得比我今天都要快啊?”
薛炎:“……我以前也不知道嘛,今天才看到。”
“哦……”
然而看着人鱼有意无意摆着尾巴,总想往楼上瞧,却一点催促他的意思也没有的样子,薛炎又不忍心了,三两下刨完了饭,站起来道:“走吧。”
桌子碗筷这些机械仆人会收拾,薛炎推着人鱼上了楼,冉安开心地往纸箱子的方向过去。
薛炎看着他的背影,忧虑地想,唉,我要失宠了。

冉安静悄悄地靠近纸箱,这次他学聪明了,从挡不到光的方向过去,轮椅又是消音的,果然没被发现。
他往箱子里一看,发现在他们下楼去吃饭的时候,那个开始看都不被看一眼的客来果已经被啃了四分之一。
小白鸟正站在果子旁边,一嘴巴下去,果子少了米粒大小的一块, 啃得十分欢乐,还发出满足的“啾啾”声。
冉安都在旁边看了好一会儿,小白鸟才察觉到有人在看它,吓得猛往后面退了好几步,但没有再躲进毛毯里了,不知是胆子大了,还是对早上的“倒立”有了阴影。
冉安安静地看着它。
小白鸟看一眼人鱼,又看一眼客来果,刚才才品尝过的美味就在眼前,它受不住诱惑,往客来果的方向跳了两步,又瞅瞅头顶那个大家伙,大家伙没有动,那就再跳两步。
它很快就又跳到客来果跟前,食物的芬芳仿佛更浓郁了些,小白鸟试探性地啄了一口,而后抬起头来看冉安,再啄一口,再看一眼,最后也不抬头了,光顾着啄客来果吃得欢快。

薛炎一个人待在书房里,这还是他从结婚以来,头一次一个人做作业,心酸得无以复加,越看越觉得每道题都面目可憎。
他其实不太想养这只彩帽鸟,他以前也养过一个宠物,也是一只彩帽鸟,也是捡来的,那时候他和乔薇的关系虽然不好,但也没有现在这么恶劣。
那只彩帽鸟比这只可好看多了,是典型的头顶有一道彩虹,五颜六色的,却并不杂乱,非常漂亮。
他是在小树林玩耍的时候,在客来树下捡到它的,那时候它还非常小,可能是被兄弟姐妹挤得掉出了巢。
薛炎出于私心将它带回了家,取名叫小彩虹,事事亲自照料,小彩虹也很亲他,一人一鸟相处非常融洽。
到了后来……唔,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小彩虹不见了,他和乔薇的关系也急转直下,薛一恒夹在中间,里外不讨好……
后来他就再也不养宠物了。
唉,不想了,人鱼想养的话就养吧,反正只有一个冬天。
而且过去的事情早就过去了,再纠结也没有意义。
还是做作业吧。
可是作业好讨厌……
人鱼在做什么呢?下午都过半了,还不来做作业吗?
薛炎看着眼前的卷子发了一会儿呆,还是打算去把冉安拉过来一起写作业。
走到房间门前,他一看,人鱼正趴在地毯上,和小白鸟对望。
小白鸟啄两口客来果,抬眼看看他,再扇扇翅膀:“啾啾。”
人鱼也摆摆鱼尾:“啾啾。”
一鱼一鸟竟交流毫无障碍。
薛炎心道,嘤,人不如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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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新年就快要到了。
联邦的新年是在一月一日,这日期是两千多年前联邦在维亚星系定下的,以建国日为起点,象征着维亚纪元的开始。
学校会在十二月中旬考试放假,对于高三生要再晚一些,在十二月二十、二十一日进行第一次模拟考试,考完再放寒假。
薛炎翻着日历,现在是十号,离寒假已经不远,离一模就更近了。
然而……并不想看书。
他往旁边看了看,人鱼也没看书,他在喂白球吃客来果。
经过这么一个月的相处,人鱼已经和小白鸟混得很熟了,白球不再总待在它那个铺了厚厚毛毯纸箱子里,每天都跟在人鱼后面转悠。
早上起来,它早就醒了,但也不乱动,要等冉安爬起来洗漱的时候才会颠颠地跟在后面。
那么小小的一团,薛炎好几次走进洗手间都差点踩到它,但白球十分敏捷,一般都能在千钧一发的时刻躲开。
唯独有一次,当时薛炎有个什么事急着说,一溜烟跑得极快,没刹住车,啪一下把白球踹了个跟头,小白鸟扇着翅膀在地上滚了两圈,黑豆般的眼睛里满是懵逼。
薛炎忙蹲下来看它伤到没有,所幸没什么大事,就掉了两根细毛。
小白鸟反应过来,愤怒地“啾啾”两声,飞速着啄了薛炎一口,风一样跑了。
冉安赶紧去看薛炎的手,他还记得对方说的彩帽鸟嘴巴十分有力,一啄一个窟窿:“你、你伤到没有?”
薛炎看着手上只是破了点皮,并没有流血,心道这蠢鸟还是知道要控制力度,便道:“没事。”
“我、我不知道它会啄人……明明这些天一直都很乖的……”冉安后悔地说。
薛炎直觉这是一个送走“情敌”绿帽子的绝佳机会,但他看着人鱼低落的样子,话到嘴巴却说不出口,变成了:“也是我先撞到它的,我也有错。”
“那它也不该啄你,哼,坏球球,”人鱼心都偏到了雷尔星,想了想,“这几天都不给它客来果了,只喂客来叶。”
彩帽鸟只有在实在没有食物的情况下才肯勉强啃啃客来树的叶子,然而它不论是瞪大了黑漆漆的眼睛,歪着脖子使劲卖萌,还是扇着小翅膀上蹿下跳地“啾啾”控诉,人鱼都狠了心只给它吃难吃的客来叶。
小白鸟生无可恋,忍辱负重地跑去讨好薛炎,扒着他的裤腿可劲儿蹭,这才换来了一小块客来果。
唉,鸟生艰难。

不过其他时候小白鸟还是非常乖,不会乱叫,也不会乱跑。
每天从楼上下来吃饭是最有趣的时候,人鱼用不爱坐轮椅,都是一蹦一蹦的跳下来,白球就跟在他后面,扇着翅膀也一蹦一蹦的。
薛炎每次看到这个情景,心里都会像长了根狗尾巴草,痒痒的。
吃过早饭后薛炎和冉安要去上课,不能带白球去,它就送到玄关,歪着脑袋“啾啾”叫。
下午放学回来,它也不知道是听到了飞行器的声音,还是有了时间观念,每天都固定地在玄关的老位置等他们进来。
仿佛养了一只长了翅膀的小狗。

冉安喂完白球,转过身来看着自己面前还待复习的课本,厚厚的一摞,还有大堆待看的错题和卷子,一下子就没了精神。
薛炎见他也不想看书,而且现在离过年也不远了,便提议道:“你想做蒿鱼吗?”
蒿鱼是维亚星系的一道特色菜,由人鱼族流传下来,是过年时必备的佳肴。
冉安抬起头来:“咦,自己做吗?”
小白鸟也跟着抬起头,“啾啾”两声。
薛炎其实自己也没做过,以前他生母还在的时候,薛一恒还会有兴趣自己做,偶尔让薛炎搭把手,后来他长大了点,薛一恒也越来越忙,也就懒得再亲自动手,都是让机械厨师做,或者直接出去买。
因而他自己也没什么底气,但想想制作蒿鱼步骤虽然繁琐,但却不怎么考验手艺,便道:“试试吧,反正卤水都是现成的。”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现在不想看书。
“那就试试吧。”
由于是一时兴起,厨房并没有所需的材料,薛炎就在网上下单,买了几只海鱼,制作蒿鱼的几种卤水,还有一些别的材料。
现在网上统一调配,同星球的送货速度很快,半个小时不到,就有机械派送员来敲门,把东西送到了。
薛炎先把一号卤水找出来,倒在锅里,先用大火煮开。
商家也都明白现在的年轻人分不清各种各样的卤水,直接在包装袋上标数字了。
冉安看着说明书,把几条处理过的海鱼放进二号卤水里浸泡。
这时候一号卤水已经煮开了,薛炎便把火开小,拿了一个勺在锅里搅拌,按照说明书上,一分钟搅30-40下,在小火下连续搅拌半个小时以上。
薛炎开始觉得很轻松,然而十分钟后,胳膊便有如灌了铅,搅拌的动作就像电影慢动作一样缓慢又笨重,累得不行。
这卤水看着清许,实则粘稠,搅拌的力道和间隔又要一致,其实是件苦活。因而在以前,科技并不发达的时候,蒿鱼还是个过年才能吃到的好东西。
冉安看得跃跃欲试:“我来吧。”
薛炎就让了他来。
冉安搅了五六分钟,搅不动了,仿佛跑了八百米:“好累啊……动、动不了了……”
于是又换薛炎来,过一会儿又换冉安,两个人换来换去,好容易挨过半个小时,都累得直喘气。
其实这个一号卤水搅得越久越好吃,现在用机器做了,基本都会多搅二十分钟,但他们实在搅不动了,只得停下。
而后他们又按照说明书一步一步来,一整个下午过去,这才终于把海鱼泡进了最终弄好的卤水里面,说是卤水也不大像,它经过好几道工序的烹调,变得愈发粘稠,像是浆糊一样。
海鱼被埋在这片“浆糊”里,既不沉底,也不浮面,恰恰好好游在中间,“浆糊”又是全透明的,看起来就像鱼还活着,在半空中游来游去一样。
接下来就是把它端进冷冻室里,用零下二十度的低温冷藏,但这并不是为了保鲜,这种特制的“浆糊”将会在低温下慢慢浸入鱼身,最后解冻的时候,浆糊又会变得跟清水一样。
这样的蒿鱼要冻超过十五天,但低于三十天,在浆糊刚刚变成清水的第二天取出食用,味道是最好的,不过这个度很难把握,因此一般人都没有怎么讲究。
把做好的海鱼冻进冰箱后,薛炎和冉安都揉揉酸痛的胳膊,十分疲惫。
看着容易,其实是个体力活啊……

两人瘫在沙发上,小白鸟也跑过来,开始两人在厨房时怕它捣乱,就没让它跟着,这会儿两人出来了,白球便颠颠地过来,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学着他们的动作,翅膀一摊,整只鸟往地毯上一趴,成为既废人、废鱼之后的一只废鸟。
这会儿已经是晚饭的点了,薛炎揉了揉干瘪的肚子,问:“你晚饭想吃什么?”
冉安的视线穿过大厅,直直地射向厨房里冰箱的位置:“我现在想吃蒿鱼……”
“……”薛炎沉默了一会儿,道,“其实我也想吃……”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对蒿鱼至少要冻半个月才能吃表示非常的失望,客厅里仿佛都堆起了由幽怨化成的实质。
过了一会儿,薛炎提议道:“要不我们……嗯,网购一只蒿鱼吧……”
冉安两眼都放起了光:“好啊好啊。”
“嗯,我看看,”薛炎打开网页,搜索了一下,“这里有家就在科科米亚的,半小时就能到。”
他下了单,二人瘫在沙发上,眼睛都盯着大门,望眼欲穿。
二十分钟后,机械快递员迎着他们期待的眼光进了门,放下一个脸盆大小的圆盒子,这是一种特殊的材料做的,让蒿鱼不加热就能解冻。
打开盒子,里面果然已经融化,一盆清水里飘着一只两斤多的海鱼。
薛炎问:“你想怎么吃?”
蒿鱼可以煮汤,可以烧,也可以生吃,各有各的味道。
冉安想了想:“就这么吃吧,我喜欢吃生的。”
薛炎便把鱼拿去给机械厨师,让它给片成片。
炮制后的蒿鱼看起来虽然仍旧是一只鱼的模样,但内部其实发生了很大变化,鱼肉鲜嫩入口即化,凉凉的,但却不冰。
最巧妙的是鱼刺,被那浆糊卤水一冻,变得软软的,像蹄筋一样,却比蹄筋更嫩,Q弹爽滑,裹在嫩得要化了一样的鱼肉之间,一口下去,满嘴留香。
小白鸟看两人吃得欢乐,就呼哧呼哧跑上楼去,啄着它的客来果下来,放在两人腿边,“啾啾”得也吃起来。
这下一人一鱼一鸟,海陆空,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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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一模过后就是寒假了,在维亚星系,高三的寒假虽然没有其他年级长,但也没有被克扣多少,足足有二十五天。
考完最后一门,薛炎放下笔,收拾好东西,上楼去找人鱼,冉安和他的考室不在一个位置,考场又屏蔽了终端等任何通讯工具,便约好在教室门口等他。
赵晨昊在薛炎隔壁,一出门就看见他:“哎,靴子,等我一起!”
薛炎停下来,问:“周文呢?”
“他不是在a栋考试吗,让我们在校门口等他。”

冉安在教室门口站了一会儿,周围的人似乎都认识,三三两两地结伴而出,只有他一个陌生人一般。
他不安地摆了摆尾巴,左右张望,终于找到了人,开心地招手:“薛炎——”
薛炎跑过来:“等久了吧?”这会儿人多,大家考完了齐齐往楼下走,只有薛炎和赵晨昊逆流而上,在楼梯里堵了好一会儿。
“没有多久,”冉安看着薛炎都快挤出一身汗来,后悔地说,“唉,该我下去找你的。”
薛炎想了想道:“下次再说吧……我们等等再下去,这会儿人太多了。”
三人等人群散了点才慢慢走出去,在校门口和周文汇合。
不知为何,周文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一副非常疲惫的样子。
这两天由于不在一个考场,几人都没和周文碰面,这会儿咋一见看他面色苍白,赵晨昊奇道:“文文,你不会是连夜复习了吧?别呀,你那成绩不是不复习都稳排第一吗?”
周文摇摇头,挤出一个微笑来:“没有。”
薛炎道:“出什么事了吗?……还是你的精神树没好全……?”
周文顿了顿:“没事,就是一点小感冒。”
顾及着周文的身体,一行人没有按照原定计划吃火锅,而是去了一家粥坊,吃完就各回各家。
一回到家薛炎仍旧觉得不对劲,便给周文去了通讯:“你今天不是感冒吧,到底怎么了?”
周文支支吾吾说不出来,只道:“没什么。”
薛炎看他实在不想说,只好再三跟他确认:“真的不是精神树的问题?”
周文这次倒是很坚定:“不是。”
“那行吧,”薛炎知道不是上次运动会的伤还没好,心也放了一半,“你平时也多注意点。”
周文答应了:“会的。”

周文躺在医院的床上,被医生唠唠叨叨:“都说了这一周必须卧床,你还跑出去,不听医生话还干嘛来医院,回家去。”
周文抱歉地笑笑:“我们一模,必须去考。”
“一模可以申请在医院进行嘛,我们这年年都有高三生申请在医院高考,一模就更可以了……你为什么不等一模结束再服药呢?”
周文唔了一声:“时间等不了了。”
“你一个小孩还缺这几个月?”医生狐疑地看他一眼,又道,“手术一共两次,第一次在这周五,做完我们观察下情况,再定下一次的时间。签字权授权给父母还是伴侣?”
周文想了想他父母远在外星,伴侣……还没有:“不能自己签字吗?”
“可以是可以……”医生顿了顿,“但我们理论上不鼓励这种情况,毕竟手术中你可能意识不太清醒……”
“我自己签字,有什么情况我自己负责。”
医生犹豫了一下:“行吧。”

挂了电话,薛炎看向人鱼,后者正在和白球玩抛高高,冉安这几天考试,冷落了小白鸟,一回来就打算补偿它陪它玩。
白球球到现在也还不会飞,最多离地一尺来高,还动不动就坠机。
冉安用鱼尾把它抛上去,小白鸟便努力地扑扇翅膀,试图在空中停留久一点。
它显然非常喜欢这个能飞到半空的游戏,嘴里啾啾叫着,高兴坏了。
薛炎看着有些酸溜溜的,觉得小白鸟抢走了属于自己的鱼尾巴。
他想了想,问人鱼:“你想出去度假吗?”
冉安停下摆尾巴的动作,犹犹豫豫:“寒假出去吗?可是寒假作业……而且还要复习啊?”
“也是……”薛炎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下,见抛高高的游戏停下便假装不经意地去把白球提溜过来,“那就暑假去吧,行吗?”
冉安点点头:“好呀。”
白球球莫名其妙失去了抛高高的机会,还被从人鱼怀里拿出来,非常不满意,但经过上次吃了几天味同嚼蜡的客来叶后,它是再也不敢用喙啄人了,只能拼命地扇着翅膀企图挣扎出去。
薛炎当然不能让它如愿,不轻不重地抓住它,和冉安道:“你不是要泡澡吗?快速吧,我陪白球玩一会儿。”
冉安为了复习一模,连这几天的浴池一小时泡澡都牺牲了,只简单冲了冲,这会儿想起可以泡澡,眼睛都发亮:“嗯嗯。”
薛炎便提溜着小白鸟到书房去,从旁边的小冰箱里拿出一个客来果和一片客来叶,又拿了一张纸,在上面像模像样地画了条鱼尾巴。
他把纸和客来叶放在一边,客来果放在另外一边,盘腿坐在地毯上,和小白鸟面对面。
薛炎严肃地说:“白球,我和你商量个事。”
白球被他放开后也停止了扑腾,自顾自用喙梳理自己被弄乱的羽毛,压根不理他。
薛炎:“我知道你能听懂,别装傻。”嗯……彩帽鸟成年后相当于五六岁的小孩智商,这只虽然未成年,但话应该能听懂……吧?
白球没理他。
薛炎并不放弃,他指指左边的那张纸和客来叶,道:“你可以和冉安玩,但是不能碰他的尾巴,要和鱼尾巴玩,就只有客来叶吃。”
又指指右边:“要吃客来果,就没有鱼尾巴。”
而后两手一摊:“你选一个。”
小白鸟歪着脖子看他,眼里懵懵懂懂,头上绿毛一甩,似乎并不明白对方在干什么。
薛炎又去拿了把有点钝的剪刀来,威胁道:“你不选,我就把手戳破皮,说是你啄的。”
小白鸟这次不装傻了,它愤怒地啾啾叫起来,还把翅膀扇得犹如风火轮来增强气势。
薛炎心里松了口气,心想它果然是听得懂的,同时更加面无表情地说:“别叫,我听不懂,你快选一个。”
白球球纠结得要命,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看来看去,最后还是委委屈屈地选了客来果。
薛炎放了心,毕竟如果白球选了鱼尾巴和客来叶,其实冉安还是会给它喂客来果的……薛炎也就是骗骗小朋友。

虽然说的不出去度假是为了寒假作业和高考复习,然而一天推一天,直到过年了,两人的作业都没翻开过,老老实实地待在书包里,从未见得天日。
在维亚星系,过年时,由于人口密度低,并不时兴到公园或广场去跨年,而是家家户户蹲在家里,收看联邦的星际阅兵式。
冉父冉母都回了老家,冉安不能跟着一起回去,他第一次在科科米亚过年,心里又失落又期待,还十分忐忑。
那天晚上薛炎带他去元帅府的主屋去和薛一恒还有乔薇吃团年饭,薛炎全程板着个脸,乔薇也表情淡淡,场面一时安静得只听见筷子刀叉的声音。
薛一恒只能和冉安聊天来化解尴尬。
然而他也不知道说什么,想来想去,最后道:“你们一模考得怎么样?”
冉安和薛元帅不熟,看见他就紧张,加上对方还问了这个敏感的问题,于是回答得更加磕磕绊绊:“还、还好……我……嗯,薛炎……”说到最后声音比蚊子大不了多少。
薛炎道:“问这个干什么,你那些下属没跟你报告吗?怕我们俩都还不知道你就知道了吧?”
薛一恒眉毛一竖:“你还有脸提,瞧瞧你那个成绩,我脸都被你丢光了!”
薛炎:“哦,我以为你九年前就丢光了呢,原来还有剩吗?”
九年前正是薛一恒娶乔薇的时间。
薛一恒气急:“你!你怎么说话呢?!”
“我还不想跟你说话呢!走了!”
一顿年夜饭不欢而散。

薛炎把筷子一放,推着冉安就走,一路走回别墅,他的气也就消了,看着人鱼道:“对不起……你还没吃饱吧?”
冉安刚才被他和薛元帅吵架吓了一跳,这会儿回到别墅也安下心来,道:“没事,我们上次做的蒿鱼也差不多好了,我去拿出来?”
薛炎道:“我去拿吧。”
两个人分食了一条冻得恰到好处的蒿鱼,被捣乱的心情也回来了,摸摸吃得鼓鼓的肚皮,都觉得两个人过年也不赖。
晚上他们一起看联邦的阅兵式,浩瀚星空之间,数百架战舰依次排列,后面是星际巡航舰,整整齐齐地列队。
机甲在中间上演了各种高难度操作,在各式战舰间来回穿梭,在空中留下一道又一道的残影,绚丽如流星。
联邦总统在上面发表讲话,和数十亿联邦人民一起倒数:“……5,4,3,2,1——”
“新年的钟声敲响,愿我联邦,永远如这维亚之心一般,熊熊燃烧,光明永在,自由长存!”


楼主:hungry22222  时间:2020-04-07 21:41:01
第二十九章

过年以后没多久就是冉安的生日。
但他们并没有大肆庆祝,连程观夏也没来,只用快递送了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来。
人鱼的亚成年期期间,每一年都是一个阶段,17、18、19岁的生日当天是每个阶段的开始,称为发育日,人鱼的信息腺体和性/腺开始转变发育,逐渐成熟。
但因此这三年的生日当天,人鱼体内的激素可能会有轻微紊乱,造成一些程度轻重不同的副作用。
这些副作用不需医生——如果有伴侣,最好让伴侣陪着,如果没有,那就最好一个人待着,这对单身人鱼不太人性,因而一般会选择提前或延后庆祝。
而如果恰好生日在高考当天的,联邦会专门提供单独的房间,或者推迟一个星期,启用第二套试卷考试。

头天晚上冉母给冉安打电话,絮絮叨叨了一大堆注意事项,搞得一个好好的发育日跟发/情/期一样,冉安本来没怎么紧张的,被她说着说着,心都哐哐跳起来。
他本能想转移一下注意力,想找白球球玩一会儿,然而小白鸟待在人鱼给它买的仿真鸟巢里,睡得十分安稳,它的生活非常规律,十点睡七点起,雷打不动。
薛炎在浴室洗澡,冉安挂了通讯躺在床上,他一般会等薛炎回来再一起刷一会儿网页,12点左右睡觉。
但现在,冉安被冉母唠叨得有点不敢看见薛炎了。
要不要先睡呢……
可是才刚刚十一点,睡不着啊……
冉安看了看浴室门映出的少年的身影——薛炎喜欢淋浴,因而洗澡比泡浴缸要快很多——他估计对方还要十分钟就出来了,似乎……可以再刷五分钟网页?
五分钟后,冉安注意听浴室里的动静,水声一直哗哗响,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那就再刷两分钟?
就这样拖了一会儿,冉安听见水声停下来了,这才赶紧放下终端,拉过被子盖上,躺下睡觉。
眼睛闭着,意识却很清醒,他清晰地感觉到少年推开浴室门走出来,步伐间似乎还带着灼热的水汽。
薛炎走到床边,原本想和冉安说点话的,结果发现对方已经睡了,便轻手轻脚地到隔壁去吹头发。
冉安听见他出去后悄悄地睁开眼,埋进被窝里又开始刷网页,今天的份还没刷完呢。
直到薛炎吹完头发进来,他也没发现,窝在黑暗的被子里看得十分开心。
“你没睡?”
冉安被抓了个正着,从被子里伸出小半个脑袋,头发乱糟糟的,怯怯道:“没……没有……”
薛炎道:“那你……要睡了吗?”
冉安:“嗯……”
或许是被冉安的情绪感染,薛炎也变得不自在起来,他关了灯,钻进被窝,道:“那……晚安?”
冉安:“晚、晚安。”
房间里一片漆黑,厚重的窗帘挡住月色与灯光,隔出一个小小的空间来。
他们睡在一个被窝,冉安稍稍一动就会碰到对方,平时不觉得,这会儿只要一闭上眼就会想起冉母那些话,便觉得距离太近了些。
周围十分安静,只听得到两人的呼吸声一起一伏,他睡不着,浑身僵硬不敢乱动,像一块好容易成了精却被箍在原身里动弹不得的木头。
怎么办啊……
冉安搅着手指,开始在脑中默默数萤熊,一只萤熊,两只萤熊,三只萤熊……
他慢慢睡着了,做了一个满是萤熊的毛绒绒的梦。

冉安醒来的时候心情特别好,他和萤熊一起玩了一个晚上,梦里还香香的,很好闻。
唔,现在周围也是香香的。
……香香的?
冉安仔细闻了闻,周围充盈着一股淡淡的香气,清清雅雅如同飘远的花香,却又让人像晒着太阳一样暖洋洋的。
他缓缓地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信息素的味道。
每个人或鱼的信息素各不相同,当遇见相容度高的对象时,信息素交融就会发出香味,这个香味只有双方能够闻到,但其他人也可以用精神力感知到。
不过在亚成年期之前,人和鱼的信息腺体发育不太成熟,信息素释放有限,除去初次见面时信息素高度交融,一般不会闻到任何味道。
薛炎显然也闻到了,他看看冉安,冉安也看看他,两个人都红了脸。
薛炎结结巴巴:“先、先去洗漱吧……早饭你在楼上吃还是在楼下吃?”
“还、还是在楼下吃吧。”冉安说着就要从床上下来,他觉得尾巴不太舒服,打算坐轮椅去卫生间洗漱。
哪知道根本用不得力,一下床就咚一声摔在了地上,所幸地上早就铺了厚厚的地毯,既不冷也不硬。
薛炎吓了一跳,连忙过来:“怎么了?摔哪儿了吗?”
冉安奇怪地抱着自己的尾巴,一放手,尾巴就啪一声落下去了,他无辜又茫然地说:“尾巴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薛炎这几天偷偷查阅过一些资料,知道这是正常反应,松了口气,道:“没关系,下午,最迟明天就好了。”
冉安被他抱到轮椅上,洗漱完下楼去吃饭的时候,也还在试图唤醒自己的尾巴,他饭吃得心不在焉,显然是头次有这样的经历:“好奇怪,感觉尾巴是别人的。”
薛炎推着他上楼,看着对方摆弄,自己的手也痒痒,憋不住了,就装作云淡风轻地问:“要我帮你按摩吗?说不定好得快些。”
冉安没多想,同意了,躺在床上才反应过来,犹犹豫豫地问:“要、要脱鱼尾裙吗?”
薛炎心里惊涛骇浪,好不容易忍住,板着脸道:“不用了,这样就行。”
他盘腿坐在床上,去给人鱼按摩,手指隔了一层薄薄的布料按揉在对方的尾巴上,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下面微凉的体温和柔软的鳞片。
昨日外面下了大雪,今日却出了太阳,金灿灿的阳光洒进来,给两人身上铺上一件纱衣。
冉安觉得那若有若无的香味变得明显了,且愈加馥郁起来,整条鱼都浸在花香里,起起伏伏。
少年用的力气不轻不重,可尾巴上传来的触感却像被春日初生的青草嫩芽缓缓拨弄,痒意如同电流传遍全身,酥麻得让人不住颤抖,又像重若千钧的高耸山峰压下来,那重量从尾部导到胸口,让他喘不过气来。
冉安想躲开,可尾巴没有力气,躲不开,只好扯扯对方的袖子,喊到:“薛炎……停、停一下……”
声音又小又细,尾音还微微发颤。
“嗯?”薛炎移开手,指尖仿佛还残留着鱼尾的微凉。
“别弄了,我……”冉安终于从那种状态中摆脱出来,心有余悸,他动了动,这才察觉自己那物已经半硬,颤颤巍巍地像要站起来,外面遮挡保护的那块鳞片都被顶得半开了。
他平日里鲜少注重这方面的疏解,半年来头次站立居然是当着薛炎的面,虽然有衣物挡着,但还是轻易就能看出轮廓。
冉安羞赧得不知如何是好,拉过被子来盖住下面,低声说:“你、你先出去,行吗?”
但这次薛炎没有听他的话,而是坐在床边,凑上去,轻轻叫他:“冉安……”
那呼吸打在他耳侧和脖颈,烫得不行,冉安几乎要跳起来,但他压制住了没动,低着头不敢看对方,道:“怎么了?”
“我……”薛炎手心里全是汗,他慢慢靠近,从上面可以看见人鱼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像两张翅膀。
空气里信息素相互交融,碰撞间犹如火花,发出馥郁浓厚的香味。
香味仿佛还带着温度,将两人的脸和脖子都烤得红红的,滚烫。
终于,两人的鼻子碰着鼻子,冉安也完全不敢看他了,闭着眼睛一副可怜又任人欺凌的模样。
薛炎的喉结不由动了动,凑上前去,没想到却是闭着眼睛的人鱼主动先撞上来,两人的唇碰到一起。
人鱼的唇软软的,十分舒服,他不由蹭了蹭,又用舌头舔了舔,冉安就主动打开唇关让他进去。
他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咋一下进入了一个新的世界,什么都要碰一碰,两人都不懂章法,只知胡乱舔舐吮吸,舌头划过上颚又和对方的卷至一处,仿佛两条交/媾的蛇。
吻是滚烫的,呼吸是滚烫的,血液也是滚烫的,什么都是滚烫的,烫得两人浑身发麻,无知无觉。
冉安抓着被子,觉得自己要窒息了。
良久,他们终于分开,信息素也开始安安分分,馥郁的芬芳褪去,只留淡淡余香。
两人对视了一眼,冉安瞬间就钻进被子里捂住,薛炎张了张嘴,愣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最后一溜烟也遁了。


楼主:hungry22222  时间:2020-04-07 21:41:01
第三十章

冉安缩在被窝里,闷了半天,才慢慢冒出头来。他只要一想到刚才的事,心里就十分羞窘,羞窘中还带着一点小小的喜悦。
他想起少年灵活的舌头,温热的呼吸,察觉到自己的那物从刚才起就直直站立,丝毫没有躺下的意思。
好想藏进水里啊……
可是冉安的尾巴仍旧使不上劲,也不知何时能好,轮椅也很远,根本没法移动到浴室里去。
要是薛炎在这里就好了……
可是冉安现在最怕见的人就是薛炎。
唉……
这种想见又不敢见的心情让人鱼像泡在一锅五味成杂的药水里,酸酸涩涩的,不止尾巴,浑身都泡软了。
这时他的终端响了一声,来了条消息,是薛炎,绝口不提刚才的事——
“送你的礼物都在楼下,要下来拆吗?”
冉安想了想,还是受不了礼物的诱惑,说:“好呀。”
他这个回复刚发出去,房间的门就开了,薛炎若无其事地走进来,只有耳朵根有一点点红:“我推你下去吧。”
冉安点点头,薛炎便过来抱他上轮椅,明明平时已经习惯了的动作,这时候做起来却万般别扭。
人鱼搂着他的脖子,两人的距离非常近,空气中原本渐渐散去的淡香又变得浓郁起来。
薛炎盯着对方还有一点红的嘴唇发了一下愣,就见那嘴唇越来越近,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亲了他一下。
薛炎:“!!!”
他双手抱着人鱼,根本无处可逃,心里一面想人鱼怎么突然亲我,一面又想为什么不亲得久一点呢……我是不是应该亲回去?
冉安也不太好意思,觉得都怪信息素太黏稠,行动不受控,他习惯性地摆了摆尾巴,摆不动,结结巴巴地说:“轮、轮椅似乎放在浴室?”
薛炎脑中遨游天际,迷迷糊糊:“应该吧……”
他抱着人鱼在卧室绕了两圈,这才找到卫生间的门,把冉安放在轮椅上,推着他下去。
客厅的茶几上堆了几样礼物,其实并没有多少人送——冉安熟识的除了程观夏外也就只有这半年才认识的赵晨昊和周文了——之所以用堆的,是由于其中一个箱子特别大,几乎和茶几差不多长宽。
薛炎经过这一段路,才将将从天上飘回来:“先拆哪个?”
“这个吧。”冉安指了指其中一个道,那是个非常小的巴掌大的一封纸。
薛炎狐疑道:“谁送的?”看着像一封信,虽然传递信息极其不方便,但也有很多文艺少年少女乃至艺术家们喜欢。
谁会送一封信?
……不会是情书吧?
冉安慢吞吞将信翻了一面,看见上面的署名,道:“赵晨昊送的。”
薛炎:“……他?!”
两人对视了一眼,完全想象不出赵晨昊会有那种写信的笔力和耐心。
冉安拆开信,抽出信纸时不小心带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玩意儿,滴溜溜滚在地上绕了几圈,不见了。
而那信纸上写着几行大字——
“今年新出的巨制网游新河,下面两个账号密码,都充了钻石VIP,快感谢我~”
想必刚刚掉出来的那玩意儿,就是安装游戏的芯片了。
薛炎:“……”
冉安:“……”
他们在地上搜寻了半天,也没能找到那枚小小的芯片,然而芯片不仅是安装游戏,还用于激活账号和VIP功能,没有芯片,基本就玩完了。
薛炎道:“我让扫地机器人过来找找……”
扫地机器人平时看着有膝盖那么高,但它由多个组合模块构成,可以根据周围环境长宽高自由变化,沙发底下也是钻得进去的。
扫地机器人在地上打扫了半天,薛炎在它的垃圾盒里找到了那枚芯片,递给冉安。
冉安接过来,新奇地看了一眼,又有点忐忑道:“我没怎么玩过网游……”
确切地说是完全没玩过,他不合群,以前每天最开心的事情就是回家在海里泡一晚上,顺便刷网页,后来认识了程观夏,课余就变成了围观观夏画画,顺便刷网页。
薛炎心想我也没玩过啊,他的课余时间除了赶作业就是被薛一恒逼着练习机甲,不过面上还是淡定地说:“那我带你玩吧。”
而后他们又拆了别的礼物,周文送的是一本恐怖小说,程观夏送的是一幅画——他每年都会送冉安一幅画,画上是一只蓝色尾巴的自然人鱼,正是冉安。
最后那个最大的礼物是薛炎送的,一只比冉安还高的萤熊1:1等比例玩偶,冉安抱着它,整条鱼都被玩偶挡住了。
薛炎补充道:“这是用真的萤熊毛做的。”
萤熊每年换两次毛,每到那个季节,萤熊聚居的地方只要风一吹,满天的毛比下雪还壮观。
打理这些毛发工作量很大,所幸顺势研发了一类顺毛机器人,不仅可以清理地上空中的残毛,还能将这些毛发清洗理顺,最后二次利用变废为宝,生产出新的产品来。
萤熊毛又软又滑,保暖性也强,除了不防水外饱受人们的喜爱。
冉安开心地从萤熊玩偶的胳肢窝里探出头来:“我喜欢这个,谢谢你,薛炎。”
薛炎用脚在地上画圈,心里想谢谢我就亲我一口呗,嘴上道:“不用。”

下午的时候冉安的尾巴基本就好了,那馥郁的香气也渐渐散去,只留一点若有若无的淡香。
由于萤熊玩偶太大,放在床上就太拥挤了,冉安只好把它放在房间一角,手和脚都委委屈屈地叠在一起,显得更加圆滚滚了。
薛炎带着他去玩赵晨昊送的那款游戏,两人分别造了个角色,一起去新手村做任务。
游戏是全息的,触感等也都有模拟,不过为了安全,痛觉减少到只有百分之十。
冉安十分好奇,选择人物的时候特地选了人类而不是人鱼,出现在新手村的刹那间路都不会走了,习惯性并拢双腿往前跳。
这时薛炎也出现在旁边,看到他的模样时停顿了一下:“怎么选了人类?”
“我一直想知道人类是怎么走路的,就选了……结果……”冉安懊恼地说,“我还是不知道呀?”
“你看,”他跳着示范了一下,“我还是只会这样……”
薛炎拉住他道:“你别跳,先试着迈出一条腿。”
冉安试探性迈出一条腿——还是并拢往前蹦了一步:“我不会呀?”
薛炎看了看周围,才刚出的游戏,新手村的人很多,来来往往的,路过的一般都会转头看他们一眼,他估计冉安一时半会儿也学不会,学会了也不熟练,不如找个偏僻点的地方练习。
于是他调来地图看了看,选了附近一个僻静的山林,用高级VIP赠送的传送符将两人传送过去。
山林里的确安静,一个玩家也没有,风景却非常好。
薛炎:“就在这里学吧。”
冉安花了十分钟才终于能够将左右两只脚分开行动,然而行动得毫不协调,走五步有三步都是左脚绊着右脚,另外两步是右脚绊着左脚。
幸而薛炎时时扶着他,才避免了不断的摔跤,半小时后,人鱼终于能够别别扭扭地走出一条直线了,虽然还有点同手同脚,但基本不会摔了。
薛炎:“再练习一下,就可以出去做新手任务了……有谁过来了?”
冉安显然也听到了,那是一串非常急促的脚步声,迅速地向他们俩的方位跑来,来人应该不轻,沿路踩断不少枯枝,咔嚓咔嚓响。
两人显然都没有游戏经验,便傻愣愣站在那里等,只见丛林间骤然钻出一个庞然大物,它有三个薛炎那么高,通体火红,脑袋奇大,一口獠牙,两条腿又细又长,叫人怀疑它们随时都会折断。
怪物原本只是路过还要继续往前跑的,但在看到薛炎二人的时候仿佛被拉了缰绳,猛然停了下来。
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秒。
怪物的头上顶着个数字:30。
薛炎和冉安头上的数字是1。
怪物喷了口火过来,薛炎和冉安齐齐阵亡。
薛炎内心:早知道就不乱跑那么远了……

新手村的复活点里,冉安冒出头来,觉得浑身哪哪都不舒服,人鱼活在水里,毕竟是畏火的,尽管痛觉减少了90%,他仍觉得烫得慌。
他揉了揉胳膊,委委屈屈地看着薛炎,后者心里一动,在他唇角亲了亲,问:“怎么?”
冉安察觉到唇边一触而逝的触感,全息投影模拟五感的技术做得再好也和真实的有所偏差,他觉得有点亏,又不好意思说让薛炎出去亲他,只好软软道:“出、出去……可以吗?我不想玩了。”
薛炎本来也对网游没什么兴趣,也就是陪人鱼玩玩,当然立即同意。
他们回到现实,摘下头盔,又互相看了一眼,冉安心里想,都回来了,他怎么……怎么还不亲我呀?


楼主:hungry22222  时间:2020-04-07 21:41:01
第三十一章

赵晨昊送的那款游戏基本只玩了一次,就被束之高阁了,主要还是因为寒假即将结束,紧张又忙碌的高三下半学期就要开始了。
不过有时候,冉安还是会拉着薛炎上去玩一会儿,什么都不做,光散步。
每次在游戏中他都会怀念自己的尾巴,出了游戏没几天又会觉得好想再试试用脚走路的感觉,这样来回往复,到后来,两个人的在线时长到达一百个小时的时候,这两个钻石VIP还是经验:0、任务进度:0的1级小号,只能在新手村周围晃,走远了很有可能被野外的怪秒杀。
不过游戏的等级并不属于薛炎关心的范围,甚至不能吸引到他太多注意力,因为从人鱼生日那天起,冉安就变得有点怪怪的。
在发育日当天,还能说可能是激素或者别的紊乱导致的,可是其他时间人鱼的发育会十分稳定,连信息素相容的速度也变得缓慢,周围虽然时刻都存在着若有若无的香气,但闻的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
……为什么会怪怪的呢?

薛炎是从发育日的第二天注意到这件事情的,那天早上人鱼醒得比他早,但没有起来,就躺在床上,从被子里露出一双眼睛。
薛炎醒的时候就看见人鱼睁着眼睛看他,他一睁眼人鱼却又把眼睛闭上了。
薛炎:“???”
他心想人鱼这是想赖床吗?今天是约好的开始写作业的时间,毕竟离开学只有一周了,而且还要复习。
……要不要叫人鱼起床呢?
其实他自己也不太想起来写作业,要不还是再睡会儿吧……
于是两人又在床上磨磨蹭蹭了一个多小时,直到肚子饿得不行才爬起来。
薛炎先下去让机械厨师把早饭热上,出卧室门的时候冉安还愣愣地坐在床上不动弹,他以为人鱼在发呆,就只是看了一眼就下楼了。
走在楼梯上时薛炎回想了一下,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人鱼的眼神里似乎有点……委屈?
为什么会委屈?还是自己看错了?
这是他第一次觉得人鱼怪怪的。

过了一会儿,冉安抱着小白鸟下来了,昨天是发育日关了它一天,今早又喂得晚了一点,白球球十分不高兴,冉安来放它出来时也倒理不理的。
看见人鱼过来时它团在窝里,不叫唤,更不出来迎接,虽然肚子很饿,但也忍着。
冉安只好把它抱出来:“白球球,对不起嘛。”
白球球别过头不想看他,但它待在人鱼怀里,不管怎么扭脖子都能看见冉安,不然就只能跳起来整只鸟转个圈才能朝着外面,小白鸟用它的小脑袋思考了半秒,还是决定老实待着,心里不平,平日里卖萌的“啾啾”也变成了愤怒的“啾啾”。
冉安小心地抚着它的羽毛:“今天给你挑一个最甜的客来果,别生气了。”
白球球顿了一顿,又啾了两声。
冉安也不太懂它要干嘛,犹豫了一下:“那我抱你下去好不好?”
见小白鸟没有什么意见,他便抱着白球球下楼,餐桌上早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早餐,小白鸟的专属座位上也摆好了一颗乳白色的客来果,白得没有杂质,一看就特别甜。
薛炎迎了上来,眼神指着对方怀里的小白鸟问:“生气了?”以前都是跟在地上又飞又跳的,今天要抱了。
冉安点点头,把白球球放在它的位置上,说:“吃饭吧。”
薛炎敏感地发现冉安情绪不高,问:“怎么了?”
冉安摆了摆尾巴,又撇撇嘴:“……没什么,就是……唔,不想写作业。”
薛炎一方面觉得因为写作业不高兴是正常的,一方面又觉得人鱼是在说谎,他穿着拖鞋,正好将脚伸过去蹭蹭对方的尾巴:“你是想家了吗?”
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冉安从结婚以来还没有回过家,只是偶尔会视频通讯一下。
冉安摇摇头:“没……而且他们也不在。”
冉母在他到薛家之后就去了拉多拉星工作,冉父也在那里,他们科科米亚的房子都是空的,过年也没回来。
薛炎想了想,自己虽然和薛一恒处不好,但不管上一次见面是不是不欢而散,平日里隔段时间还是会在一起吃顿饭,可冉安已经很久没和他父母吃过饭了,不管他是不是为了这个不开心,自己都是做错了。
想到这里他又用脚丫碰了碰人鱼:“我们要不去拉多拉星看看他们吧?”
冉安被他蹭得痒了,终于露出一点笑意,摇头道:“不用了,我爸妈去路米星度假了,就算是拉多拉星,从这里过去也要两天多,更别提更远的路米星了,还有一周就要开学,时间来不及……他们玩得开心就好了。”
薛炎:“那就放暑假再去吧,到时候多待几天。”
“嗯。”

吃完早饭他们就上去书房写作业,小白鸟在一边自己玩自己的,也不乱跑。
薛炎写着写着就觉得人鱼在偷偷看他,虽然平时人鱼也经常偷偷看他,当然薛炎也经常偷偷看冉安,时不时两人还会不小心眼神撞上……但今天的感觉不太一样,可薛炎又说不出究竟是哪里不一样。
冉安在轻声召唤小白鸟:“啾啾,白球球。”
白球球扇着小翅膀颠颠地过来了,它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吃过客来果后就完全消气了。
它站在人鱼尾巴边上,虽然很想和动来动去的尾巴玩,但一想到和薛炎的约定以及涩涩难吃的客来叶,顿时就规规矩矩了,歪着头仰视人鱼:“啾啾。”
冉安把它抱起来,放在桌子上,脚下是一张纸,纸上画了一枝树枝,枝叶间挂满了乳白色的客来果,这是冉安前段时间让程观夏帮他画的,十分逼真。
冉安瞟了在另外一张书桌上的薛炎一眼,又压低了声音道:“白球球,吃。”
白球球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冉安又叫:“白球球,吃呀。”
白球球试探性地啄了一下那张纸,客来果看起来软,实际果肉硬得不得了,一下把桌子啄了个米粒大小的窟窿。
冉安摸了摸它的嘴巴,发现没有什么损伤,便把那纸往旁边移了一点,又道:“白球球,吃呀。”
如此反复,不到五分钟,好好的书桌便被啄了五六个小窟窿,画纸更是破破烂烂,白球球的嘴巴却完好无损。
冉安操作轮椅到薛炎的书桌边上,期期艾艾地说:“薛炎,我的书桌坏……坏了……我和你一起用……可以吗?”
薛炎求之不得,自己往里移了移,又把书都收拾了一下,空出一个位置来,期间还象征性地问了一句:“怎么突然坏了?要我找人来修吗?”
冉安低着头,深吸了口气,才抬起头来,直接无视了后面那个问题:“都、都是白球球弄的……我阻止了,它还一直啄。”
在冉安的书桌上跳得正欢的白球球:“啾啾?”
不过薛炎也不太关心书桌是怎么坏的,他早就后悔一开始给人鱼单独置了张书桌了,那时候是为了防止尴尬,后来却骑虎难下,不知道用个什么理由才能把那张多余的桌子弄走。
然而坐到一起后,薛炎发现冉安偷偷看他的次数更多了。
他无心做作业,拿笔在稿纸上画来画去,写出一些不明意义的符号。
难道我早上脸没洗干净?或者吃饭时黏了饭粒?
可是我也好想看看薛太太啊……
现在转过头去看他会被他发现吗?
但是以前已经互相发现过很多次了,被发现也无所谓……吧?
薛炎小心翼翼地偏了偏头,视线果然和人鱼撞了个正着。
因为共用一张桌子,两人离得很近,中间只隔了两根矮矮的椅子扶手,这么近的距离也还要忍不住偷看……冉安羞窘得立刻把头埋进卷子里,仿佛寒假作业非常精彩,一眼不容错过。
薛炎咳了一声,很淡定地没动,想了半天要说什么扯过去,最后还是不由自主地问:“……你今天一直不太对,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冉安埋着头,过了一会儿才低低地说:“你……忘……”
他说得非常小声,薛炎一时只听得见一两个字,更加疑惑地问:“我忘了什么吗?”
冉安声音又委屈又别扭,说了一个日期:“去年八月二十三日下午。”
那是他们结婚登记的日子。
薛炎还是不太明白:“怎么了?”
冉安搅着手指,薛炎怀疑如果可以他连尾巴也要搅成麻花,人鱼低落地说:“你忘了……早安吻。”
薛炎一下子就想起来了,这句话还被写在了婚姻誓词里——“从十七岁的早晨起,我将吻醒你,我的爱人,到我死去。”
联邦的婚姻誓词请的是一个浪漫主义诗人写的,每一句都被人吐槽过。
薛炎是没想到冉安会一直记着,但确确实实有许多夫妻都会照着这几句誓词做,一边吐槽一边照做。
他心脏像被人鱼的尾巴拍了一下,随后又如狂风骤雨般猛烈跳动起来。
“那现在补上。”薛炎凑上去,两人的唇碰上,摩挲,交缠,唇齿间发出暧昧的水声。
一吻结束,他们分开,冉安又突然撞过来亲了他一下,结巴道:“回、回吻。”


楼主:hungry22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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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事件记录

发表时间:2017-02-22 05:59:00

更新时间:2020-04-07 21:4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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