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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少年与人鱼》BY念夜(忸怩攻×害羞软糯人鱼受,生子)

楼主:hungry22222  时间:2020-04-07 21:41:01
一楼给度娘

楼主:hungry22222  时间:2020-04-07 21:41:01
首发晋江: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3022523
那边发的早一些,这边会慢慢更上~

楼主:hungry22222  时间:2020-04-07 21:41:01
人均寿命500岁的维亚星系,20岁成年,却有将近百分之九十的人(鱼)在17岁之前就早恋成婚。
这样大面积的未成年早婚究竟是人性的缺失,还是道德的沦丧?欢迎进入今日说法栏目……【别信
忸怩又暴躁的少年与害羞小人鱼先婚后爱的小甜文~
薛炎×冉安


生子;整个就是甜甜甜,散发着恋爱的酸臭味

楼主:hungry22222  时间:2020-04-07 21:41:01
第一章

宴会就要开始了。
机械佣人们来回穿梭,宽广华丽的大厅内,一切都布置得井井有条。美味的食物,馥郁的鲜花,还有人鱼们最爱的鲜榨达达果汁。
这是联邦四大家族之一的薛家独子的第五次相亲宴会——前四次都被薛大公子给捣乱搞砸了——负责这次宴会的肖管家心里颇有些七上八下,维亚星神保佑,小公子可千万别再捣乱了。
远离宴会厅的一栋小楼二层里,薛炎正仰躺在舒适的藤椅里,翘着二郎腿,视线穿过阳台的围栏投向花园,那里已经有先来的三三两两的人鱼乘坐轮椅在闲逛,还有几个世家公子在围着人鱼献殷勤。
薛炎啧了一声,从旁边桌上的盘子里抓了一把曲奇,向空中抛一块,用嘴接着吃了,然后深深地、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还有半个月就17岁了,即将进入亚成年期,这个时期十分重要。
在联邦,结成伴侣没有性别之分,但若要孕育子嗣,就必须是人与人鱼的结合,由于自然人鱼的稀少,多数人会由承受的一方去做改造人鱼手术,而伴侣间的相容度,决定了孕育子嗣的难易程度。
绝大多数人的相容度都在20%以内,所幸这个相容度并非绝对,随着伴侣相处时间的增加,相容度是会缓慢提升的,而亚成年期是信息腺体发育的时间,这三年如果能够有足够时间相处的话,相容度甚至能够提高到百分之百。等到了20岁成年后,即便有十年朝夕相处,相容度也只能提高到百分之九十,虽然这个数字也足够了,但联邦子嗣艰难,许多人终身无子,就不得不在时间上花功夫,以期能够将自己的姓氏绵延下去。
对于贵族来说,这一点就更加重要了,许多家族都在小孩亚成年期之前不断举行相亲舞会,选好了赶紧结婚——乃至拉低了整个联邦的平均结婚年龄——相处三年培养培养,然后一成年就造人。即便如此,也有很多贵族子嗣凋零、正盛而亡,好在联邦人均寿命很长,暂时还没有出现人口稀缺的状况。
而薛家几代单传的独苗薛小公子,离亚成年期只有半个月了,居然还没有找到伴侣,偏偏主角还不配合,薛家上下都急得半死。
薛炎又抛了块曲奇饼干,伸脑袋接着吃了,他心里琢磨这次再捣乱多半要挨揍了,只好不情不愿地勉强配合——前提是,乔薇不在。
乔薇是他父亲的继室,一条讨厌的改造人鱼。前四次的相亲宴会都是她主持的,薛炎可着劲儿的捣乱,终于这次换了管家来主持,他才偃旗息鼓。
冬日的太阳很温和,晒在身上暖洋洋的,微风吹过来也不冷,反倒是有点些微的香气,闻着十分舒服。
等等,香气?
薛炎向楼下花园一瞧,有位落单的人鱼操作着小巧的轮椅往这边来,鱼尾裙下漏出一小片尾鳍,冰蓝色的闪着亮光。
唔,这是一只自然人鱼,薛炎想,还和我的相容度颇高。
“在看什么?”
薛炎回过头来,是他的父亲薛一恒来了,他懒洋洋的,也不起身:“要你管。”
薛一恒深吸了口气,一再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跟这个逆子置气,打了个眼神示意后面的机械佣人把东西端过来:“那边送来了蔷桂花茶,你多喝一点,增强精神力的。”
薛炎道:“我要精神力干什么,又不进军队。”
“你敢不进!”薛一恒瞪眼,又觉得这个生气的时机不对,“我先下去招待,你喝完了赶紧下来!”
说完匆匆走了。
薛炎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的背影消失,又看了看桌上冒着热气的茶杯,蔷桂花娇贵难养,且不能大面积种植,全联邦每年的产出量也就那么一点。最大的来源地是乔家,也就是乔薇的母家。
薛炎冷冷一笑,陡然明白这名贵的茶从哪儿来的了,心里怒气骤生,抓起那茶杯往外一扔:“谁要她的臭茶!”
他用的力气极大,那茶杯横横一扫,滚烫的茶水洒出来溅上他的手背,另外的连着那个紫砂茶杯全哗啦一声洒在楼下了。
薛炎没觉得痛,他仍旧在和一杯无辜的茶较劲生气,直到楼下传来一声呜咽。他这才猛然想起,刚才似乎有位人鱼往这边过来!
他赶紧扒着阳台往下看,只见那人鱼坐在轮椅上,正弯腰抱着自己尾巴,地上是几块摔碎了的茶杯碎片。
完蛋!薛炎脑子里一声轰响,急忙跑下楼去。
他站在那只抱着尾巴的人鱼面前,期期艾艾:“你……你没事吧?”
人鱼抬起头来,眼眶通红,要哭不哭的,看着可怜极了。
薛炎左顾右盼,这里离宴会厅很远,偏僻无人,只有他和被他砸到的人鱼。他还记得人鱼刚被滚烫的茶水泼到,心想这应该马上用冷水敷一敷,便推着轮椅就跑上楼。
楼梯的设计都是考虑过人鱼的,因此推轮椅上去十分容易,薛炎心里着急,也没怎么思考就直接把人鱼带到了自己的房间,在卫生间将帕子打湿,拧了拧,就打算给人鱼敷上。
“你烫到哪儿了,还有别的伤吗?”薛炎注意到鱼尾裙上有血迹,想来是被茶杯碎片割伤了,轻声问,“让我看看行吗?”
人鱼不吭声,一直抱着他的尾巴,脸却红了个彻底。
薛炎心道奇了怪了你脸红个什么劲,再一看人鱼捂着的地方,自己也哐啷一声从头红到了脚。
那杯茶水好巧不巧,正好泼到了人鱼的鱼尾靠近根部的地方,换到人类身上,就是大腿靠近臀部的部位。
这孤男寡鱼的……
薛炎坐立不安,他忸怩地、磕磕绊绊地说:“我、我去找医生。”
然后被人鱼一把抓住了。
“你有医药箱吗?我……我自己会上药……”人鱼终于开口说了第一次话,声音细细小小的,到后面完全成了气音。
“哦,好。”薛炎忙出去拿了医药箱进来,一股脑扔给人鱼,便背过身去,面朝窗外——哦不,因为拉着窗帘,他只能面朝厚重的窗帘。
屋里很安静,薛炎没有什么事做,因此身后传来的各种细碎声音都分外明显。
他听见对方窸窸窣窣脱鱼尾裙的声音,咬着牙上药的痛呼和不经意漏出的抽泣声,脑中不自觉浮现出对方漂亮的、冰蓝色的鱼尾,还有可怜兮兮的含着泪水的眼睛……薛炎觉得自己该去默念清心咒去去火了。
时间过得非常的慢,薛炎作为一个即将进入亚成年期的血气方刚的少年,内心在火山喷发和清心咒之间徘徊了十万八千个来回,身后才终于传来一声“好了”。
他急不可耐地转身,打算迅速安顿好这只人鱼就赶紧出去跑一圈,谁知一回过头,看到的是一只半裸的人鱼!
维亚星神啊,是人鱼先耍流氓的!
人鱼十分地手足无措,打湿了又沾了血迹的鱼尾裙被扔在地上,短短的衬衫显然遮不住什么,他抱着尾巴蜷缩在轮椅里,挡住这里挡不住那里,脸红得要滴血。
薛炎气极:“你不穿就算了,不会拿着遮一遮吗?!”
说罢他心里念叨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眼一闭心一横,迅速地一把抱起人鱼,准备先把他抱到床上盖着再说,哪知他心里急眼睛又不好多看,没注意一脚踩进地上的鱼尾裙被绊了个跟头,双双一齐摔到了床上。
这时外面一阵脚步声传来。
“薛炎你个小兔崽子,这次宴会你再逃看我不扒……”
薛一恒的声音戛然而止。
不怪他,房间里两人的动作实在太令人遐想了,窗帘拉着,薛炎趴在对方身上,人鱼下身什么也没有穿,跟他紧紧贴着。
场面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直到冰蓝色的鱼尾轻轻摆动了一下,薛一恒才反应过来,他急速地退了出去,而后在房间外咳了一声,尽量温和以免吓到鱼:“薛炎,你出来一下。”
薛炎红着脸和人鱼对视了一眼,垂头丧气地走出门去。
得,这下相亲宴也不用办了。


楼主:hungry22222  时间:2020-04-07 21:41:01
第二章

薛炎的父亲薛一恒极快地做出了反应,枉顾薛炎百般解释万般阻挠,下令让两人成婚,急切得连人鱼的身世背景也没多管,只是看了眼资料——哦,一个没落的贵族旁系。
这实在是薛炎在前四次相亲宴上的捣乱给他留下了深刻而难以磨灭的阴影,眼看独子的亚成年期马上就要到来,他必须得迂腐刻板一把:“你把人鱼带房间里脱光了,就得负责。”
薛炎暴跳如雷却又无可奈何,被十八个机械警卫押着去和人鱼领了证,结婚照上两人一个看天一个看地,僵硬无比。

冉安在打包行李,他妈妈在旁边一边帮忙,一边絮絮叨叨:“你过去凡事多个心眼,贵族不比咱们自己家,规矩多得很……”由于薛一恒的独断,她儿子白天去参加了个宴会,晚上回来就莫名成了已婚,速度快得让冉妈妈措手不及。
冉家十几年前在首都科科米亚还算是个说得上话的家族,但十三年前的“钟鼓事件”使这个家族一蹶不振,而冉安作为冉家旁系里非常不起眼的一支,也是由于与薛家独子薛炎一样处于即将进入亚成年期的人鱼太少,才有幸作为家族唯一的代表去参加宴会,谁知道打酱油的却成了主角。
冉妈妈还在唠叨,冉父还在拉多拉星办事,一时半会儿不能回来:“听说他今天还把你烫伤了,唉,这些贵族都不是好的。他要是还欺负你,你就、你就……”冉母想了半天没想出能怎么办来,只能长长地叹了口气。
冉安摆了一下尾巴,喏喏地说:“其实他不是故意的。”
冉母看了他一眼,道:“但愿吧。”

冉安按照肖管家的指导,把自己的东西都搬进了薛炎的房间,后者在领证之后就跑了出去,现在也还没回来。
他大概环顾了一下这个房间,普普通通的,被机械女仆收拾得很干净,看不出它主人的喜好来,甚至看不出它主人只是个未成年的少年。
冉安没什么行李,只有一些衣服和上课用的课本,课本被他放在了书架上,他有点忐忑不安,怕在未经主人允许之下乱动了什么东西。
打开衣柜,里面被机械女仆特地空了一小半来腾给他,冉安不自禁地摸了摸对方的衣服,想起了今天那个有点凶巴巴的、忸怩的少年。
等收拾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冉安又等了会儿,见对方还没回来,便打算去浴室洗澡。
少年显然是个会享受的,浴缸装三四个人也绰绰有余,人鱼显然是喜欢水的,只是他的尾巴下午被茶杯割伤了,还被开水烫到,似乎不能沾水。
唔……也许能沾呢?
他不是鱼吗,哪有鱼不能沾水的道理。
能沾吗?不能沾吗?小人鱼犹犹豫豫,坐在浴池边上,皱着眉头发愁。
一边发愁一边拧开了热水开关。
等热水装满了池子,冉安心想,浪费水是不对的,便欢欢喜喜地跳进了水里,小小地游了一圈,虽然不能敞开了游,但也足够他开心了。

薛炎被薛一恒的独断搞得十分憋屈,心里有气又不好对同样无辜的人鱼发火,只好拉了友人出去玩了半个晚上,几个高中生在KTV里吼得声嘶力竭。
回家的时候薛炎完全没想到冉安已经迅速地搬了过来,看见房间的灯开着也只以为是自己没有关,抬脚就往浴室里走。
推开门走了两步,才发现浴缸里躺着一只睡着的人鱼。
此时氤氲的热气已经散得差不多了,可以清晰地看见对方安静的睡颜,薛炎吞了口口水,视线情不自禁地划过人鱼精致的锁骨,纤细的腰线,还有下身冰蓝色鳞片掩映下那漂亮的小东西。
他心里像是有座火山轰隆一声爆发了,炽热的岩浆淌过四肢百骸,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热气。
薛炎迅速退了出来,靠着浴室的门,心脏像击鼓一般嘭嘭嘭跳个不停,一边想我不是故意耍流氓的,一边又想他可真是好可爱啊。
他走到桌前,拿起杯子不管不顾地全喝了下去,这才稍微冷静下来。咂摸着嘴里的味道有些不对,这是……人鱼最爱的达达果汁?
完蛋,这似乎是人鱼的杯子。
薛炎又四处看了看,人鱼的书,人鱼的衣服,可这的确是自己的房间,到这时,他才有了一种一朝单身狗变结婚狗的自觉。
他跑到隔壁房间洗了个澡回来,躺倒在床上,仰望着天花板上的花纹,有一点被入侵领地的恼怒,又有一点陌生的期待,东想西想了半天,这才忆起人鱼还睡在浴缸里。
水都冷了,会感冒的吧。可是他是人鱼诶,鱼在水里会感冒吗?
会吗?不会吗?薛炎翻来覆去地思考,他睡着了,要叫他起来吗?
犹豫了好一会儿,薛炎还是拿了一条大浴巾去把人鱼抱了出来,脑袋歪向一边胡乱地给对方擦水,心想要给他穿衣服吗?不穿得话感觉是在耍流氓,穿得话也感觉是在耍流氓,啊啊啊啊怎么办!
最后薛炎还是打算不穿,他决定明日早一点起床,赶在人鱼醒来之前出去。
这样就不算耍流氓了,闭眼前他心安理得地想。

清晨,阳光温暖和煦,透过窗帘洒进房间。
薛炎翻了个身,迷糊间听见地板上咚咚咚的响声,心道哪个不长眼的机械仆人扰了老子清梦,待会出去就把它扔了。
再一想,妈呀他睡到了这么晚,猛然鲤鱼打挺就坐了起来,正巧和床尾的人鱼打了个照面。
冉安刚刚醒来,发现自己竟然是裸睡的,显然昨晚是被某人抱回的床上。他顾不上脸红,赶紧要去衣柜拿衣服穿,可轮椅昨晚放在了浴室,他只能用鱼尾蹦着去衣柜,哪知吵醒了薛炎。
一人一鱼对视了半晌。
薛炎忙用手捂住眼睛,怒道:“你怎么又不穿衣服!”
人鱼连忙蹦跶了几下,弱弱地说:“我……我没来得及……”尾音简直像要哭出来了。
薛炎赶紧挥挥手,尽量用温和一点的语气说:“那就快去穿。”还是硬邦邦的。
耳边又传来咚咚咚敲击地板的声音,薛炎一面琢磨着,待会得让机械仆人来把房间都铺上地毯,要厚的,软的,一面又忍不住偷偷把手指张开,透过指缝往外瞧。
小人鱼正弯着腰,两手提着鱼尾裙,企图蹦进去,显然蹦了几次都没有成功,最后一次还哐的一声装上了衣柜的门,他抱着额头,发出一声细细的呜咽。
薛炎发现自己可耻地硬了。
他丢下一句“你坐在床上穿吧”,便飞速地冲向了卫生间。

薛炎洗了个凉水澡,心里平静下来,就推着轮椅出去,人鱼已经穿好衣服坐在床上,额头还有一点点红。
少年尽量若无其事地走过去,把轮椅放在对方面前,掩饰性地咳了一声。
冉安用手撑住扶手,跳进了轮椅里,由少年推着下楼。
虽然电动轮椅并不需要人推。
楼下的早餐已经准备好了,薛一恒和乔薇都不在——为了避免每天早上都吵一架,他们一向不一起吃早饭的。
由于不知道人鱼的口味如何,今日的早餐很丰富。但冉安似乎有点拘束,他安静地喝着面前那一小碗海鲜粥,小口小口的,也不夹别的菜,双手抱着碗,眼睛偷偷瞄薛炎。
薛炎面无表情地吃着吐司,看上去非常淡定。吃完后他放下筷子,等人鱼也用晚餐后,他敲了敲桌子,示意人鱼跟上来。
他们来到了书房。
书房很大,是薛炎专用的,但里面并没有很多书,冉安大概瞄了一眼,大部分是课本,剩下一些多是军事用书,联想到薛家在军队里说一不二的地位,应该是从小就注重这方面的培养。
薛炎指着旁边一个紧挨着的一模一样的新书桌说:“那是给你的。”
冉安点了点头,声音小小的:“谢……谢谢。”
“老头……咳,我爸派人去办你的转学手续了,”薛炎随手翻着桌上的一本书,背对人鱼,“听说你以前是一中的?”
“还、还要转学啊?”冉安吓了一跳,“可我下学期就高三了啊?”
“也不算委屈你,”薛炎的声音硬邦邦的,“西顾中学的升学率比一中还要高些?”
人鱼不说话了,他有些不高兴,但又不敢忤逆对方,只好低着头沉默。
“总而言之,暑假作业还是要做的,这是你的份。”少年抱了一大摞卷子和习题,啪的一声放在空荡荡的书桌上。
人鱼仰起头:“啊?”
“顺带一提,”薛炎用同情的眼光看着对方,“离开学只有一周了。”
“!!!”
冉安看着桌上起码半米高的作业,整条鱼都懵了。


楼主:hungry22222  时间:2020-04-07 21:41:01
第三章

其实在维亚星系,高三生的压力并不是很大,毕竟生育率低下,适龄考生太少,就拿首都星科科米亚来说,整个星球也不过二十所高中,这还是首都星人口密集的缘故,事实上,联邦每年参加高考的人数不超过十万。
西顾中学作为首都星升学率第一的高中,假期也几乎从不补课,不过作业量就比较多了,毕竟人口稀少,就要尽力把每一位都培养成精英。
冉安就这样在新婚的第二天,开始了他昏天黑地赶作业的日子。
……并没有。
作为一只拖延症晚期的鱼,不到最后是绝对不会开始写作业的。
冉安正躺在床上看剧,在被强制性地嫁入薛家之后,他最满意的地方就是这张大床了,软软的,可以抱着枕头滚来滚去。
那是一部恐怖片,用全息投影在床尾上方的半空中,主人公是一条改造人鱼,讲述和友人相约去游乐场玩的路上发生的各种灵异事件。
为了营造气氛,冉安把窗帘拉上,设置了夜间模式,整个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全息影像在闪着荧荧光芒。
改造人鱼和友人一起在河中游向目的地,路上原本清澈明亮的河水一点点的变暗,像是进入了深海一般,可明明透过水面还能看见外面的太阳,可那太阳在阴惨惨的河水映衬下也显得黯淡无光。
他们觉得有些害怕,就往水面上游,可是无论如何也游不上去,那一点浅浅的距离像是隔了万水千山。
四面环望,原本热闹的河道一条鱼也没有,安静得可怕。
友人开始哭泣,细细的抽噎声扩散开来,居然被河水荡漾得越来越大。
就在这时,改造人鱼的肩膀被猛地拍了一下!
他回过头去,他看见、看见……!!
房门被猛然推开,冉安“啊——”地尖叫了一声,直往后退,砰的一声后脑勺撞到了墙,连哭都来不及,直接钻进了被子里,整条鱼都在瑟瑟发抖。
薛炎走进来,他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拼盘,仔细端详了一下全息影像里那只长相奇特的水怪,认出了这是论坛里盘点“十大最不吓人的恐怖片”之一中《游乐园河道惊魂》里的经典场景。
瞧瞧那只水怪,披散着头发,中间混杂着几片水草叶子,再有就是刻意涂成白色的鱼尾,没了。
——这样也能吓到鱼?
薛炎摁了暂停,拉开灯,看了眼蜷缩在被子里,只有一小节鱼尾露在外面,尾鳍还时不时一抖一抖的冉安,承认这确实能吓到鱼,看样子还吓得不轻。
他随意把果盘放在床头,用牙签挑了块桃色的七曲果吃,道:“老头……我爸的意思是婚礼等成年再办,现在就小范围请几个亲友就行,你统计一下你那边要请几个人,我们合一下时间。”
人鱼听到他的声音胆子大了一点,从被子里偷偷冒出一个头来,却第一眼看到全息影像里那个白尾水怪,嗖一声又缩进了被子里。
薛炎:“……”
他心想胆子这么小为何要看恐怖片。
然后他面无表情地回味了一下刚才人鱼受惊的小动作和发红的眼圈,喉结动了一下。
但他语气仍然是硬邦邦的:“明天给我结果,还有,果盘记得吃。”
说完就出去了。
人鱼在关门声后探出头来,全息投影已经被少年体贴地关掉,房间里亮堂堂的,他吁了口气,看见放在床头的水果拼盘,有几样从未见过。
维亚星系的星球都是水多陆少,科科米亚星更是百分之九十六的表面被水覆盖,种植的作物有限,水果一类更是多依赖周边星球运送甚至进口,因此多数都比较昂贵。
冉安家里并不十分富裕,自然只能吃些平常的水果,稀少的那些基本只在网络上见过。
他插了块桃色的放进嘴里,甜甜脆脆的,果香馥郁,鲜甜多汁,人鱼高兴地摆了摆鱼尾。
冉安吃完果盘,想起少年说过要请几个朋友,他想了想,用终端给程观夏去了个消息,问对方有空吗,下午出来玩。
他性格内向,跟熟悉的人还好,面对不熟的人就算坐邻座一整天也说不上一句话,只有从小一起长大的程观夏还算是比较好的朋友。
程观夏也是一条自然人鱼,比他小两岁,却和他读同一个年级,是个学霸。
他们约好时间,说在一中附近的拉拉咖啡馆见。
冉安背着书包出了门,书包里空空荡荡的,只有一张孤零零的请帖。
他乘坐的水下飞梭,由于科科米亚星的水系众多,这里的水下和空中交通比较发达,而别的星球常见的陆地交通工具在这里倒是非常稀少。
水下飞梭的速度很快,窗外不断倒退的彩色游鱼模糊成一幅涌动的意象画,然后慢慢清晰,直到飞梭完全停下,正对一中大门。
飞梭的顶部和侧面同时打开,顶部连接的是陆地,人类踩着梭里的楼梯即可上去,侧面直通水道,有一层薄薄的挡水克劳膜阻隔内外,可供人鱼通过。
现在正值暑假,一中周围都没什么人,水下更是只有零星几条人鱼,炽热的阳光被一层层波澜折射、吸收,等落到人鱼身上时,就只剩暖洋洋的温度了,非常舒适。
夏天是人鱼最喜欢的季节。
冉安从右侧出去,熟门熟路地从水下街道拐进了一家咖啡馆。
拉拉咖啡馆一半建在水上,一半建在水下,上下各两层,相互对称,呈一个正八面体的形状。它的外墙和内设家居都采用透明材料,不过为了保护客人的隐私,座位之间都用盘绕的水草或花卉隔开,远望十分美丽。
程观夏已经在他们的老位置做好了。
冉安从水门进去,刚穿过挡水克劳膜,立刻就有机械服务生推着轮椅过来,这是每家店铺每条街道都会预备的,专为人鱼服务。
他选择自行前往,机械服务生就退了下去。
程观夏看见他,和他招手,冉安连忙过去,桌上已经摆了两杯鲜榨达达果汁,他坐下来,拿过一杯喝了一口,达达果独特的甜味充溢口腔,人鱼幸福得冒泡。
程观夏向后一仰:“你居然主动出了门,我特地看了下外面,海洋没变陆地嘛。”
冉安有点不好意思:“因为想了一下,还是面对面说比较好。”然后他从书包里拿出请帖,“我结婚了。”
程观夏差点没一口果汁喷出来:“和谁?”他看了眼请帖,“薛炎……姓薛,是那个薛家?”
冉安点了点头。
“你们认识多久了?我怎么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两天。”
“两天?”程观夏狐疑,“你不像这种鱼啊,难道薛家使用权势逼你就范?”
“算是吧,”虽然当时被绑着的是薛炎,但如果冉安反抗的话,那多半还要再绑一个他,冉安瘪瘪嘴,“你要为我报仇吗?”
“真是逼的?!”程观夏生气地拍了下桌子,然后气势又弱下来,“那、那你还是受着吧。”
冉安可怜兮兮地摆了下尾巴:“……哦。”
程观夏又问:“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讲讲?”
冉安就把昨天的事情从头说了一遍:“……我当时害怕得不敢说话,然后他就被绑着过去了。”
程观夏表示十分担忧:“你这么弱,他又不是自愿的,以后会不会欺负你啊。”
冉安思考了一下,虽然第一天就被砸了个茶杯,但少年并不是故意的,后来还紧张地要给自己上药来着,他回想起少年紧张又假装若无其事的表情,还有今天特意端过来的好吃的水果,尾鳍轻轻摆动。
程观夏看他表情:“得,我白担心了。”

他们又坐了会儿就散了,程观夏还要去学画画,他想考美院,以后出来能办自己的画展。
小聚的时间定在第三天晚上,说是小聚,真的就只有五个人,连家长都没请,冉安以为薛炎会请很多人的,知道对方只请了两个的时候还吃了一惊。
薛炎的两个朋友是两个极端,一个热情似火,一个沉稳如水,听说都是从小一起玩的发小。
这一顿饭吃得十分沉闷,两拨人互相都不熟,简直像是各吃各的,只有热情似火的赵晨昊一直在说,旁人偶尔应和一句。
吃完后冉安先送程观夏上水下飞梭,薛炎一行在饭店门口等他,赵晨昊吊儿郎当地靠在薛炎肩上,道:“靴子,你是不是不行?”
薛炎踹他一脚:“滚你妈的。”
赵晨昊转身躲在周文身后,笑嘻嘻道:“我说真的,你看你家人鱼都不跟你说话嘛。”
薛炎抹了把脸,叹口气,竟也没有反驳。
赵晨昊道:“不会吧,真发愁呀?”
他琢磨了一下,联邦虽然基本都早恋早婚,但多数是和自己的同学,办相亲宴的不是没有,但一般也要处一段时间才会确定,像薛炎这种从见面到领证不到俩小时的还真没有。
他同情地拍了拍对方的肩:“早跟你说别总和薛元帅对着干了,不听吧?不过他既然来参加相亲宴,说明心里肯定愿意的,就是太快了。自然人鱼胆子小,多半吓着了。”
薛炎想了想那只看《游乐园河道惊魂》也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小人鱼,认同了友人的说法。


楼主:hungry22222  时间:2020-04-07 21:41:01
第四章

又过了几天,薛炎和冉安的关系终于从陌生夫夫稍微进展一点了,这个进展的起因十分感人,是万千少年少鱼逃脱不了的宿命——暑假作业。
开学前的最后一天,两人的作业一个做了十分之一,一个做了五分之一,清晨阳光未出时,他们相遇在书房,彼此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绝望的神情。
那一刻,崇高的革命友谊在两人心中发芽。
他们默契地把作业分成两半,你做前一半,我做后一半,做完交换抄,终于在第二天凌晨五点赶完了半米高的作业。
薛炎甩了甩写得酸痛的手,看了眼眼皮快要耷拉下来的人鱼,说:“我帮你抄吧,你去睡会儿。”
人鱼转过头来,眼睛都是闭着的,他做了一个疑惑的表情:“嗯?那你怎么办?”
薛炎好笑地摸了摸他的头,发质软软的,说:“我写完了,放心,我会模仿你的笔迹的。”其实他最初做的作业比对方少,但是人鱼总是抄着抄着就睡着了,才到这会儿也没抄完。
冉安哦了一声,头隔在书桌上,瞬间睡着了。
薛炎轻手轻脚地抱起他,穿过走廊走进卧室,把人鱼放在床上,盖上被子,又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忍不住用手轻轻碰了下人鱼的脸,嫩嫩的。
而后他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来到书房继续抄作业。
结果一看冉安的作业他就乐了,人鱼明显困迷糊了,抄作业能在生物练习册里写银镜反应,在语文卷子上写牛顿第二定律。
薛炎把这些错的都划去,重新抄,他当然没那本事轻易模仿笔迹,不过人鱼的字规规整整的,比别人好模仿些,逞能的结果就是本来不到一个小时就能抄完的作业他抄了俩小时。
薛炎抄完看了眼表,七点一刻,认命地去叫人鱼起床,冉安明显还没睡够,眼睛里满是水汽,颇为茫然地望着他。
大清早的,薛炎又念了一遍清心咒。

两人挤在卫生间里洗漱,洗手池前的镜子映出两个人的脸,嘴里全是白色的牙膏泡沫,吐掉,漱口,开水龙头的时候两人的手碰到一处,立马又分开。
冉安嘴角还有泡沫,不自在地摆了摆尾巴,说:“你、你先吧。”
薛炎接了水,冉安又接,漱完口两人又挤在一起洗脸。
明明有隔壁客卧的卫生间可用,但他们谁也不说,非要挤在一处。

吃早饭的时候,冉安喝着他的那份海鲜粥,对薛炎道:“昨晚……作业谢谢你啊。”
薛炎打了个响指:“说什么谢,半个小时的事儿。”
吃完后他们收拾了作业,乘坐飞行器到了西顾高中,班上的人来了大半,三分之一还在赶作业,三分之一在补觉,剩下三分之一在神情萎靡地聊天。
少了几个熟悉的面孔,多了几个陌生的面孔,且大多数都是一对一对的小两口,还有好多以前的人类去做了手术改造成了人鱼——暑假间大批学生流动兼变态已经成联邦高三生的常态了。
“你坐我旁边。”薛炎指了指他右手的位置,开启了课桌自动清灰装置,等积了一暑假的灰清干净了,才说,“老师没来,还能睡十分钟,我等会儿叫你。”
冉安点头,乖乖趴在桌上睡了。
这时赵晨昊和周文一起进来,他们的位置就在薛炎前面。赵晨昊背对课桌插腿坐在椅子上,手臂扒着椅背,下巴搁在手臂上,朝薛炎挤眉弄眼。
薛炎从桌子下踢他,用气声说:“你丫作业写完了?”
赵晨昊得意洋洋,拉过旁边的人:“我有周文呀。”
周文一向是他们三的作业堪当,此人每次都能在假期开头的时候就做完作业,被另外两位称作拥有着神一样的自制力。
薛炎婚后不好意思再去找友人组团抄作业,周文担心地问他:“你写完了吗?”
这回轮到薛炎得意了:“我有人鱼呀。”虽然到后面还是他帮人鱼抄的。
赵晨昊啧啧几声,一副“你走,单身狗不想和你说话”的表情。
几人没聊多久,老师就来了,教室安静下来。
班主任:“我们高三生就不参加开学典礼了,班会结束直接上课,各个课代表把作业收一下。”
底下一片哀鸿遍野,几个课代表站起来开始收作业,还有个大概暑假才改造成人鱼的在一蹦一蹦地收——教室里为了方便进出,人鱼一般是不坐轮椅的,都是穿了护尾蹦来蹦去。
班主任点了那位人鱼课代表的名字,道:“别蹦了,叫你对象帮你收……我知道班上有将近三分之二都已经结婚了,但是,”他威严地环顾了一圈教室,“你们已经进入高三了,旁的话不消我多说,你们也知道这一年有多重要,平时上课多看黑板,少看对象,小动作更是禁止,懂?”
底下答应得有气无力。
“好了,那下面就让新来的同学做个自我介绍吧。”


楼主:hungry22222  时间:2020-04-07 21:41:01

经过一暑假的洗礼,再回来上课大多数人都听得想死,度秒如年,终于挨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
薛炎问:“你想吃什么?”
赵晨昊猛地转过身来:“你要请客吗,我想吃藤椒牛肉米线!”
薛炎:“去,没问你。”然后又对着人鱼重新问了一遍。
冉安:“我……我想吃海鲜粥。”
薛炎困惑:“你早上不是才喝的这个?”
冉安十分失望:“不、不可以再喝了吗?”
薛炎连忙摆手:“当然可以,现在就去。”
赵晨昊抱着周文大哭:“文文!靴子他重色轻友!男人果然一有对象就变坏!”
周文好意提醒:“你把自己也骂进去了。”
赵晨昊顿时心如死灰。

他们一起去了食堂,少年们正值发育期,打的都是大鱼大肉,只有冉安一个突兀地只端了碗粥。
小炒区的人并不多,他们随便找了块位置坐下,开始慢条斯理的吃饭。
冉安抱着那碗海鲜粥,小口小口地喝了一半,停了。
薛炎注意到他,问:“怎么了?”
冉安皱着眉头:“好淡。”食堂的海鲜粥是机械厨师做的,味道自然不比薛家厨娘做得好,吃一点还行,吃多了就觉得嘴里寡淡。
冉安在薛炎的盘子里扫视一圈,盯着那份松鼠鳜鱼,眼睛都要挪不动了,心道好想尝一点啊,一口也行,但又不好意思说。
薛炎在松鼠鳜鱼和薛太太之间犹豫了半秒,选择了薛太太。
食堂里的菜每一份都很少,这一点松鼠鳜鱼薛炎三四口就可以吃完,但是非常好吃,属于食堂里难得一见的美味,可惜的是,每天都限量供应,这会儿早就卖完了。
他把那份松鼠鳜鱼推到人鱼面前,人鱼夹了一小块吃了,惊讶道:“好好吃啊。”
薛炎道:“那就慢慢吃,都是你的。”
冉安摇摇头,把盘子推回去:“我吃了你就不够了。”
薛炎笑了下:“那一起吃吧。”
说罢两人的筷子都伸向那盘鳜鱼,不小心碰到了,又同时收回来。
见状赵晨昊又抱着周文哭:“文文,他们又欺负狗!”
周文从自己盘子里夹了一筷子鳜鱼,堵住了赵晨昊的嘴。

西顾高中没有晚自习,下午放学后走读生们就都回家了,学校为人鱼想得很周到,地面的主干道中间都是浅浅的河道,间或有几座平坦的小桥浮于水面,而水平面高于地面一米,人走在地上,鱼游在水里,刚好可以手牵手。
简直是对单身狗的一大杀器。
赵晨昊拉着周文一溜烟跑了,薛炎看着小人鱼跳进水里,心里怦怦乱跳,要牵手了吗?他们还没牵过手呢,人鱼的手一定软软的……啊啊啊啊他会让我牵吗?
然后他感觉一只温暖的小手碰了下他的手指,又缩了回去,薛炎表情正直地目视道路前方,余光偷偷瞄着旁边,把手递过去些。
两只手在空中碰了几下,成功地勾到了一起。
薛炎镇定自若地往前走,目不斜视,手心里湿漉漉的,不知道是谁的汗。
一路走出了校园,走过了停在门口等待他们的飞行器。
冉安回头看落在身后的那架喷有薛家标志的飞行器,内心十分疑惑:“我们……不坐飞行器?”
薛炎道:“不,我们走回去。”
冉安:“???”
不怪冉安疑惑,联邦是真正的地广人稀,虽然作为首都星人口密集度已经算很高了,但也才不到十二亿人,西顾高中位于章里群岛上,薛家到这里大概有五千多公里,走到明天早上也到不了。
薛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改口道:“我带你去个地方。”
冉安哦了一声,又问:“去哪里呀?”
薛炎也想问自己去哪儿,但是话都说出口了,只好道:“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然后薛炎就牵着人鱼的手乱逛,他为圆谎十分焦躁,逛来逛去觉得什么地方都不够逼格。冉安乖乖让他牵着,心里十分好奇。
一个小时后,在第三次路过同一家米粉店的时候,人鱼的肚子咕噜叫了一声,薛炎的肚子也应和着叫了一声,随后就是此起彼伏。
两人对视了一眼,薛炎头发下的耳朵根红了个彻底,道:“王大爷家的米粉,你要尝尝吗?”

楼主:hungry22222  时间:2020-04-07 21:41:01
第五章

他们在路边的王大爷米粉店吃了一顿米粉后,往回走坐飞行器回家,薛家坐落在一座小巧的海岛上,包括海岛方圆百里的海洋,都是元帅府的范围。
联邦的各大贵族基本都分散在这样的海岛上,而平民则聚居于群岛。不过在维亚星系,贵族与平民之间并没有非常严格的等级区分,甚至碍于同等贵族中子嗣稀少,常与平民通婚。
时间长了,能力强的平民爬上来,能力弱的贵族凋零下去,新旧贵族的更迭是常有的事情,也不会有等级之间的歧视。
飞行器停在别墅前的草坪上,一条一米来宽的坡道斜斜地延伸到地面,薛炎推着人鱼下来,这里是他和人鱼的住处,处在元帅府的边缘,是薛炎一年前主动要求搬过来的——他一和乔薇碰面就闹天闹地,一闹天闹地就被老头揍,这里远离老头和乔薇,他住着清净。
他推着轮椅,直接到了二楼的书房,二人各自落座,开始赶作业。
天知道高三生活多么无趣。
薛炎转着笔,苦思幂想一道数列证明题,正着推反着推死活做不出来,心里气得要死,丢一边拿起化学卷子来压压惊。
哪知道化学卷子做得更不顺——他平时就属于不怎么听课的人,成绩中等且忽上忽下,上还是下取决于他上课是在看黑板还是在神游。而在畅玩了两个月的暑假之后,自然是更渣了。
他别过头,想看看人鱼在做什么,心里懊恼为什么要给人鱼单独一个桌子,两个人挤着一个桌子多好。
哪知道他的视线和人鱼撞了个正着,冉安抬起头,尾巴不自然地摆动,喏喏地问:“我、我可以问你一道题吗?”
薛炎大惊,硬着头皮道:“当然可以。”维亚星神保佑,一定问我会做的。
他走过去,冉安指着数学卷子上那道困扰了薛炎半个小时的数列证明题,眼睛里满是渴求。
薛炎:“……”
去你奶奶的维亚星神。
薛炎接过卷子看了一眼,镇定自若:“哦,我刚才在做化学,等我看一下再给你说。”
冉安点头:“好,谢谢你。”
薛炎大手一挥:“说什么谢。”
他坐回自己位置,等人鱼埋头开始做题了,才用书偷偷遮掩着,打开终端进入星际网疯狂搜索答案,未果。
显然,数学老师非常敬业,出的题是原创的。
薛炎又进入万度知道,悬赏两千分提问,沉了。
居然沉了!
现在的人怎么了?两千分!都不愿意做一道数学题?!
他只好给周文发求助消息:“今天数学第五道大题答案,发我下,急急急!”
那边秒回:“周文在洗澡,猜猜我是谁~”
薛炎十二万分的焦躁:“赵晨昊!十万火急!你去翻下周文的作业,照了发过来,明天请你吃饭。”
赵晨昊:“现在才讨好我,晚了!”
薛炎:“赵!晨!昊!”
赵晨昊:“好好好——我也想这么说,可是周文今天被我拉着打游戏,现在作业还没做……不是我说,做不来就空着嘛,又不是没空过。”
薛炎整个懵了,连周文都被赵晨昊拐带坏了,这世界上应该没有人会做这道题了。
他趴在桌上呆了半晌,心里琢磨着就这样向人鱼承认自己不会做,还是再挣扎一下,可是数列太难了,要不还是承认不会做吧,可这样又太怂了。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薛炎思考了一会儿,还是打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他硬着头皮又开始做那道数列题,绞尽脑汁抓耳挠腮,在一个小时后,耗去了两张半草稿纸,终于迎来了胜利的曙光。
对象果然是学习的第一生产力。
古人诚不欺我。
他把那道题规规矩矩地誊抄到本子上,准备给人鱼讲题。
冉安手肘杵着桌子,下巴搁在手掌上,仔仔细细地听完了过程,佩服地说:“你好聪明呀。”
薛炎飘飘然,顿时觉得再来五百道数列题也没关系,但表情依旧十分淡定:“没什么,你还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我。”
冉安开心地点了点头。


楼主:hungry22222  时间:2020-04-07 21:41:01

就这么过了几天,一天晚上,冉安躺在浴池里,十分的苦恼,薛炎的生日就要到了,他不知道该送对方什么。
最近他们过得像两个暧昧期的小情侣,可事实上,他们却已经结婚了。
送给自己的……丈夫的礼物。小人鱼想到丈夫这个词,脸烧得通红,心里像是长了一支狗尾巴草,挠来挠去。
他把脸埋进水里,冰凉的水贴着人鱼的肌肤,细小的气泡咕噜咕噜冒出水面。
这是冉安的习惯,每当他感到苦恼或羞赧时,就喜欢把脸埋进水里吐泡泡。
咕噜咕噜……
晶莹的气泡拥挤着奔跑上水面,炸出一点小小的水花,随着气泡的消失,那些烦恼似乎也消失了。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冉安哗啦一声钻出水面,冰蓝色的鱼尾轻轻拍打,他知道该送什么了!

周日便是薛小公子的生日宴会。
一大早,两人就起床,穿好礼服,薛炎在镜子面前理着领子,冉安在后面的轮椅上偷偷看他。
虽然才刚17岁,但薛炎明显继承了元帅的优良基因,宽肩窄腰,修长的身躯被精致笔挺的西服裹着,看起来十分帅气。
——忽略掉那张死人脸的话。
薛炎从昨晚就开始低气压板着个脸了,冉安有些害怕,想问又不敢问,只好偷偷摸摸地看他,心里猜测着对方生气的原因。
是发现昨天自己用他的沐浴露了吗?
他们的洗浴用品都是分开的,可是冉安早就想尝试下非人鱼类沐浴露了,觉得用一点对方也不会发现,就偷偷用了一下。
他洗澡出去就发现少年的脸色不对,是闻到味道了吗?
那么介意吗?
应该……不会……吧?
可是冉安再猜不到是什么惹了对方不高兴,自从他们结婚以来薛炎还从没这样过,他瘪瘪嘴,也跟着生气了。

管家过来敲门,说宴会要开始了,叫他们下去。
冉安被薛炎推着,两人沉默地往楼下走。
冉安一想到今天会见到元帅和元帅夫人,心里就惴惴的——除了相亲宴那天见过元帅一面外,他还没在薛家碰到过薛元帅,至于元帅夫人就更没见过了。
穿过漂亮的花园,他们来到宴会厅,许多贵族已经来了,举着酒杯讨论着政治。见到正主过来,众人纷纷前来寒暄,薛炎到没有给他们脸色看,只是面无表情地应了。
冉安一个人也不认识,颇有些手足无措,不知怎么应付,幸好这时薛元帅和夫人下了楼,吸引了大家的视线。
冉安也随大家一起向楼梯口望去,不由有点惊讶,这位元帅夫人乔薇,模样和她的名字可一点都不沾边。
她虽然坐在轮椅里,但身着一身笔挺的军装,短发刚过耳侧,军队特制的鱼尾裙没有一丝褶皱,显得十分干练。
薛一恒微笑着推着她到了大厅前面,举手投足间显示出这对夫妻的感情非常之好,众人都围了上去。
这时,冉安突然发现身边的薛炎绷紧了身体,双手攥成拳头,整个人像一头被侵犯领地的雄狮,下一秒就要冲上去打一架。
仔细听,还有薛炎咬牙切齿的声音:“她怎么有脸来……!”
身旁四周,不知何时多了几位高大的士兵,有意无意地站在两人前后左右的位置。
冉安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了,心里有点慌,低声叫道:“薛炎?”
薛炎死死地盯着那个方向,没有听到人鱼的声音,半晌他像是终于控制不住自己,猛地将手中酒杯砸向地面,怒气冲冲地就要往元帅的方向过去。
但四周的士兵时刻注意着他的举动,一人用脚一勾,便在落地前将那酒杯勾了上来,虽然酒撒了出去,但宾客的注意力都被讲话的元帅吸引过去,并无几人发现。
另几人一人捂嘴,一人抬腿,还有一人推着人鱼,迅速地撤离了宴会厅。
薛炎一路都在奋力地挣扎,最后被和人鱼一起关进了自己别墅的房间,士兵道一声“得罪”,砰一声关上了门。
冉安还以为要在元帅府被绑架了,见是到了房间才松了口气。
薛炎气得发疯,满屋子乱窜,想扔东西,又怕碎片乱飞伤到人鱼,最后气鼓鼓地跳上床钻进被子里,团成一团,不动了。
冉安怕他闷着,过去偷偷扯他的被子,叫他:“薛炎……?”
薛炎在被子里嗡里嗡气地回他:“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声音硬邦邦的。
“哦……”冉安操作轮椅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原地,士兵还在门外守着,他也出不去。
他抠了抠手指头,快要被这突然发生的一切弄昏了头。除了登记结婚那天外,他再一次发现这是一个以前完全没有接触过的阶级,强制且不顾人的意愿。
为联邦立下累累功勋的元帅,也有这么令人讨厌的一面,冉安不开心地想。他并不理解贵族的礼节,也不知道贵族是有夫妻为子女庆祝成年礼的传统,只是觉得这是薛炎的生日宴会,薛炎自己却没有决定让谁参加的权利,甚至自己还被绑回房间,换成谁也不会高兴。
尤其是薛炎被绑回房间的原因似乎还是因为对方的后母。
冉安一下子理解了薛炎这两天都冷着脸的原因了,他想对方冷着脸不是生气,而是在难过。


楼主:hungry22222  时间:2020-04-07 21:41:01
真的一个人也没有吗……

楼主:hungry22222  时间:2020-04-07 21:41:01
第六章

冉安觉得自己需要做点什么。
他弯下腰,轻轻扯了一下被子,说:“我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你要看看吗?”
被子动了一下,薛炎憋得通红的脸慢慢冒了出来:“要。”
人鱼摆了一下尾巴:“可是我放在书房了,他们守在门口,我没办法过去拿……你能不能让他们帮忙拿过来?”其实这事冉安可以直接问门外的士兵,可是那几个人长得高大,看起来非常凶,冉安不敢开口。
薛炎啧了一声,活动了一下手腕,说:“不用,我带你飞过去。”
冉安瞪大了眼睛:“飞……?”

两分钟后,冉安趴在薛炎背上,腰间有一根绳子和薛炎系在一起,两手环着对方的脖子。
薛炎背着比自己轻不了多少的人鱼,灵活地在别墅的外墙上攀爬。
冉安全身僵硬,连尾巴都不敢动,结巴道:“你、你慢……慢一点。”
薛炎沮丧地哦了一声,动作却听话地更加小心翼翼起来。

远处,结束了讲话的元帅大人出来透气,看到别墅外挂着的两个人,骂了句:“这臭小子……”
朝手下做了个手势,示意把守在薛炎门口的人撤了。

纵使薛炎放慢了速度,他们也很快就到达了距离不远的书房。
薛炎推开窗户,两手一撑窗台,原本想一下翻进去,哪知错误估计了两人的重量,翻到一半力气不济,身体一歪,两人脑袋砰的磕到一处,又撞上玻璃。
人鱼啊了一声,发出细小的抽气声。
薛炎也被撞得头昏眼花,他把着窗户,紧张地问:“你没事吧?”
冉安眼泪汪汪:“痛……”
“你忍一忍。”薛炎又猛地一撑窗台,这次顺利地跳了进去。
他解开绳子,由于轮椅还在卧室,只好把人鱼放在自己的椅子上,又慌手慌脚地找药箱。
冉安的额头右边被碰出一个大包,他双手捂着额头,眼睛红红的。
薛炎仔细地替他上了药,抿抿嘴巴,说:“对……对不起。”
冉安摇了摇头,说:“你也撞到了,要我帮你上药吗?”
薛炎摸摸后脑勺:“没事,我不痛。”
两人待着对坐了会儿,冉安突然想起来过来的原因,道:“对了,我礼物还没给你。”
薛炎心里迫不及待,面上却十分镇定:“放在哪儿了?你不方便,我帮你拿吧。”
“嗯,就在我书桌下面的柜子里。”
薛炎跑去拿了过来,放在腿上。
礼物的盒子包装得很仔细,左上角一朵漂亮的拉花,绸带上套着一张贺卡,人鱼清秀的笔记写着:
生日快乐
——你的人鱼
薛炎没有计较这简洁的祝福,他被最后四个字晃得飘飘然,满脑子都是人鱼冰蓝色的尾鳍,东边摆一下西边摆一下。
冉安看他一直盯着贺卡,脸也偷偷红了,喏喏地说:“不、不打开看看吗?”
薛炎点点头,抱着那礼品盒,小心翼翼地撕开旁边的包装纸,心里期待,四四方方一尺见方的盒子,这么大这么重,是什么呢?
会是人鱼在游玩时捡回来的漂亮的海石吗?
会是请人精心雕刻的木雕吗?
或者是一个最新产品的迷你家庭机器人?
不管送的什么,薛炎都高高兴兴,这可是人鱼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
深吸一口气,薛炎打开盖子,里面安安静静躺着几本书,几个大字闪闪发光:
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薛炎:“……”
这本来自古中国的书,即使几千年后,也依旧十分流行,并且深受广大学子的讨厌。
冉安看他表情,心道完蛋了,弱弱地解释:“我看你成绩那么好,以为你会需要……”
至于“成绩那么好”的结论来源,自然是那天那道数列题,除他们俩以外,全班会做的不超过五个人。
可怜的薛炎,为挣面子,砸了自己的脚,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不……我很喜欢……”
冉安看出他不高兴,低落地说:“对不起。”
薛炎摸了摸书,在纠结中其实还是开心多一点,转移话题道:“你以后想考什么大学?”
联邦为了最大程度保证在亚成年期的伴侣都能在一起上学,每个星球上的大学都集中在一个大学岛上。每所大学都设有A、B两个分校,A分校收分高,B分校收分低,伴侣间即使成绩千差万别,也可以进同一个学校,两个分校的住宿都是在一起的。
冉安骤然被问起这个问题,表情有点茫然,想了一会儿道:“大概……联邦综合大学吧,那里的药草学很好。”
药草虽然有个药字,但和古中医里的草药并不完全一样,它是用来提升精神力和相容度等等,换言之,并不治病,只是让身体变得更强壮。
薛炎本能地对这个学科没有好感,乔薇的家族就是药草起家,恨屋及乌,连着药草他也避如蛇蝎。
这会儿人鱼提起,他也皱着眉头,问:“为什么想学这个?”
冉安闻言,想了想,嘴角不由自主露出笑容:“我喜欢安娜小姐,她在联邦综合大学教药草学。”
薛炎脑袋里的雷达猛然被惊动了,虽然一般不会有女性人类和男性人鱼的配对,但在开放的维亚星系,这种配对也并不会受到阻挠。
这位安娜小姐,一听就是还未成婚,难道人鱼喜欢姐弟恋?
薛炎头次知道自己还有个隐藏的情敌,紧张兮兮地问:“安娜小姐是谁?”年龄多大了?长得好看吗?
冉安愣了一下:“安娜小姐就是安娜小姐啊,她人长得美,脾气又好,大家都喜欢她。”
薛炎都要懵了,满脑子都是人鱼微笑着夸别人长得美脾气好,维亚星神啊,结婚第一个月,薛太太就爱上了别人!
薛炎十分生气,又觉得自己生气得毫无道理,但就是生气,只好硬邦邦地说:“你不要学药草学。”
冉安正高兴却被打断,不开心地问:“为什么呀?”
薛炎说不出个理由,只能说:“我不喜欢那个安娜小姐,你不要去。”
冉安更加不开心了:“你又不认识她,凭什么就直接讨厌她?”
薛炎心想我喜欢谁也不会喜欢情敌,但这话不能说,索性无理取闹:“反正就是不准去!”
冉安原本还想回嘴,却被薛炎的音量吓了一跳,他瘪瘪嘴,不说话了。
人鱼一不说话,薛炎心里又有点慌,他想道歉又拉不下脸来,只能别别扭扭地站在一边。
冉安抠着衣服上的绣线,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说法确实有问题,但是少年这么武断也让他不愿道歉,一人一鱼就这么在书房里生了好一会儿闷气。
半晌,薛炎突然结结巴巴地问:“你、你帝国语的单词背了吗?明天要听写。”
冉安都惊呆了,也顾不上生气:“要听写?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班群里说的,就刚刚。”薛炎把自己的终端投影向人鱼倾斜了一个角度,冉安凑着脑袋过来看,只见帝国语课代表发在群里的消息:明天帝国语听写,第一册1-3单元,大家好自为之。
冉安想起上周帝国语老师确实说过要从高一到高三,所有课本的单词从头听写一遍。但老师没说什么时间,大家就以为老师忘记了,都约好了不要提醒他,结果到周日老师居然想起来了!
班群里一片哀鸿遍野。
冉安翻了下课本,高一上的单词最多,1-3单元整整有三页A4纸,每页两排,密密麻麻的,还有两页短语。
冉安和薛炎对望了一眼,那一刻,两人间的革命友谊更加深厚了。
果然,学习才是化解矛盾的最佳方式。


楼主:hungry22222  时间:2020-04-07 21:41:01
第七章

晚饭后,书房。
薛炎左手一杯鲜榨达达果汁,右手拿着一本帝国语,坐在人鱼旁边,说:“连续写对五个单词,一口达达果汁。”
不怪他,人鱼的记忆力受到基因的影响,总体上不如人类,在背单词方面尤其如此。
冉安正襟危坐,一手拿着笔,面前放了一个本子,如临大敌道:“好。”
“咳,那第一个,广告。”
冉安埋下头,又抬起头,一脸茫然地看着薛炎。
薛炎提醒他:“ё……”
冉安飞速地在本子上写了一个ё,又抬起头来望着他。
薛炎再提醒:“й……”
冉安又在本子上接着写了个й,然后眼巴巴地看着他。
薛炎被看得不自在,换了个姿势,直接说:“ёйрптс”
冉安终于想起了这个单词,在本子上写上。
薛炎指使他:“这个单词没记住,你先抄十遍,我再听写下一个。”
人鱼乖乖地抄了十遍。
薛炎心里不知为何有点得意,但面上还是很正经,接着念下一个单词:“马戏。”
这个人鱼会,飞快写了,薛炎又念,这样念了半晌,人鱼磕磕绊绊写了半页单词,却始终不能连续写对五个,一口达达果汁都没能喝到,眼睛都不看薛炎了,抬起头就直盯盯地盯着杯子看。
薛炎又不高兴了,接下来挑了五个简单的单词,人鱼终于写对了,能够喝一口达达果汁。
冉安开心地抱着杯子,猛地喝了一大口,满满一杯达达果汁一下子下去三分之一。
嘴巴里包了太多,人鱼的两颊都鼓了起来,像一只水泡金鱼。
薛炎被他吓了一跳,人鱼一向吃东西都是小口小口的,还从未这样“凶猛”过:“喂,你……”
“唔……?”人鱼嘴里包着果汁,只能疑惑地看着他,嘴角还漏出来一点可疑的白色液体。
薛炎顿时有点心猿意马。

在薛炎的特训下,人鱼终于能够顺利地背完绝大部分单词,少数的十来个顽固份子被他抄在一张小纸条上,让冉安有空就看看。
这样特训的结果是……两人在晚上十一点,才开始赶作业。
做到十二点半,冉安打了个哈欠,实在困得受不了了,对薛炎说:“我睡十分钟,你叫我。”
薛炎嗯了一声,答应了。
冉安啪叽一声趴书桌上,瞬间睡着了。这不怪他,任谁连续背了五六个小时单词,再赶一个多小时作业,精神也不会太好。
薛炎拿了条毯子过来给人鱼盖上,趴在桌上侧过头看他——就这么一会儿,冉安就打起了小呼噜,呼噜两声又咂咂嘴巴,尾鳍无意识地摆动,像是做梦吃到了什么美味。
然后薛炎就看睡着了。

直到清晨晨光熹微,薛炎才醒来,窝在桌上趴一宿,浑身腰酸背痛,看见窗外的阳光时他愣了一瞬,猛然意识到事情大条了。
他赶紧摇醒人鱼,冉安还睡眼惺忪,软软地说:“不想起来……尾巴疼……啊,我脖子不能动了!”
薛炎紧张道:“落枕了吗?我给你揉揉。”他抚上人鱼柔软的脖子,轻轻按摩,人鱼觉得舒服,头一歪,又睡着了。
薛炎忙喊他:“醒醒,要上学了。”
冉安意识到没对,猛地睁开眼:“要上学了?咦……?”他明明只睡了十分钟啊?
薛炎垂着脑袋,说:“对不起,我昨晚睡着了,忘记叫你。”
“可是作业……”
薛炎绝望脸:“没做完……”
于是这天一早,两人就被老师罚站。
薛炎拉着人鱼站在教室后面,一个面无表情,一个惴惴不安,赵晨昊趁老师在上面写板书看不到,转过头来冲他俩做鬼脸。
薛炎不理他,偷偷问人鱼:“你站着累不累,要不要靠着我?”
人鱼尾巴正酸,闻言便偷偷靠过来,与少年贴在一处。
薛炎再一次飘飘然,右手在背后悄悄挪动,想要揽上人鱼的腰。
他挪得很慢,还总是伸到一半又缩回去,心里也在激烈斗争,一个声音说还在罚站呢,另一个声音说人鱼的腰好细。
天人交战间,他的手已经缓慢地移动到了人鱼腰间,只要再前进一厘米,就能搂腰了!
这时薛炎的手一抖,成功地碰到了人鱼的腰,然而下一秒,一道黑影闪过,人鱼已经缩到了地上,脸有一点红,嗫嚅道:“痒……”
班主任写完板书转过身来,正巧看到这一幕。
然后薛炎就被赶到了教室外面。
由于还在上课,走廊上空无一人,薛炎靠墙站着,手指头微动,还在回忆刚才一触即分的触感。
人鱼的腰软软的,隔着校服T恤,可以感觉到肌肤的温热。
好想再摸一摸啊,薛炎眯着眼睛想。

站了两节课后,薛炎终于被允许进了教室。人鱼在位置上等他,模样十分兴奋。
薛炎好奇地问:“怎么了?”他站在外面,没听老师讲课。
“运动会要来了。”
为了高三生的身体健康,学校并没有取消高三的运动会,只是缩短了时间,从三天变成了一天。
薛炎其实对运动会不感冒,但看着人鱼兴奋的样子,还是问道:“什么时候?”
“十月十号。”
哦,那就是下个月了。薛炎问:“你要报名吗?”
冉安正要回答,就被前排的赵晨昊插嘴了:“靴子!运动会!刚好光明正大地打一架,来不来?”
运动会最精彩的项目就是机甲操作对战,虽然正式的机甲操作要到大学才会学习,但在西顾高中,贵族子弟基本从小就被培养使用机甲,甚至许多平民也多多少少有过接触。而且学校比赛使用的模拟舱,并没有受伤风险。
然而薛炎并不感兴趣,他虽然是联邦三大元帅之一的独子,从小接受军事精英教育,但薛炎却一直觉得了然无趣。
他兴致寥寥:“不去,找你家周文吧。”
赵晨昊失望地说:“蚊子机甲开得比你差远了。”
薛炎翻开课本,也不看他:“你也比我差远了。”
赵晨昊:“可是和蚊子打没有挑战性……”
周文走过来:“我都听到了。”
赵晨昊:“……”
周文:“打个赌,赢的人答应对方一件事情,来不来?”
赵晨昊谨慎地说:“不是自己作业自己做吧?”
周文笑道:“不是,赌不赌?”
“赌赌赌,当然赌。”赵晨昊嘿嘿笑,“蚊子,这学期的听写就靠你了!”周文虽然作业随便赵晨昊和薛炎抄,但课上听写是绝不会给人提醒的,赵晨昊的帝国语和冉安半斤八两,已经不知道被罚抄了多少遍。
周文点头:“你赢了的话。”

说话间已经上课铃响,数学老师抱着摞卷子走进来,说:“这节课我们做选择题特训,每道题一分半钟,抽人起来答。”
卷子传下来,班上所有人都埋着脑袋,眼睛也不敢乱看,生怕点到自己。
薛炎盯着卷子发呆,头脑放空,心想运动会可千万不能被抓去补漏,可是薛老头一定会让他去参加机甲操作项目的——薛元帅需要自己的继承人从小就立下光辉,西顾高中运动会会有各种校外人士来观看,在这里留下战绩吸引眼球最好不过。
可是他不愿意去,如果去了,肯定会被要求夺冠,夺冠之后呢,就是顺理成章地考军校,一步一步走上元帅给他铺好的道路。
薛炎在意地不是道路都被元帅铺好了,他在意地是自己从来都不想从军,然而元帅却觉得他迟早要从军。
话不投机半句多。
可是,就像薛一恒所说,不从军,他又能干什么呢?
转着笔,薛炎十分迷茫,他只知道自己不喜欢什么,却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要不就和人鱼一样,去学那个什么药草学好了,正好看看那个又漂亮脾气又好的安娜小姐是谁。
正想着,数学老师的声音就响起来:“薛炎。”
薛炎心道完蛋,慢腾腾地站了起来。
数学老师:“第二道题,选什么?”
薛炎飞速扫了一眼第二道题,又是一道数列题,求前n项的和,这么几秒的时间,他当然是做不出来的。
正要随便蒙一个碰碰运气,就看见前面周文在本子上写了一个大大的C,薛炎感叹一声好兄弟,刚要回答,脚上就被人鱼的尾巴打了一下,目光移过去,只见冉安在草稿纸上写了一个A。
薛炎:“……”
周学霸还是薛太太,这是一个问题。
他选薛太太。
薛炎:“选A。”
数学老师抬起眼皮看他一眼,说:“坐下吧,下次认真听课。这道题选C。”
薛炎:“……”他就知道。
他坐下来,终端上跳出来一句话,是赵晨昊独有的欠揍语气:“叫你不听蚊子的话~”
冉安低着头,弱弱地说:“对、对不起。”
薛炎想摸摸他的头,但碍于上课,只能低声说:“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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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晚上,薛炎在机甲室练习,他虽然不喜欢机甲,但碍于元帅威严,还是乖乖地每周练习。
他的特制机甲幻风通体银白,高大威猛,正随着主人的指示做出各种高难度动作。薛炎做完一套动作下来,停在原地,听到评分器清淡无波的声音念到:“熟练度:四星,精神力:224,灵活性……综合评分:81分。”
81分,在军队里什么也算不上的成绩,但是在未经过系统性训练的高中生中,已经算顶尖了。
薛炎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确认,打开驾驶舱,也不等机甲半跪下下降高度,顺着机甲边缘就灵活地攀爬跳跃下来。
刚到地上,就看见训练室的门打开一个小缝,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探了出来,正是冉安。
冉安没有坐轮椅,只穿了护尾,一蹦一蹦地跳进来:“训练完了吗?”
薛炎嗯了一声,摘下手套放在桌上,用毛巾擦着头上的汗:“怎么想起过来?”
他一般会在人鱼泡澡的时候过来训练,这次是因为昨天晚上赶作业耽误了,今天要把昨天落下的补上,所以一放学就过来了。
但人鱼还是第一次到这里来。
薛炎心里暗戳戳地想,他是来看我训练的吗?人鱼之前那么期待运动会,是因为喜欢机甲吗?虽然这玩意无聊,但表演给他看看也挺好。
他像是一只等待开屏的公孔雀,晃来晃去就等着对方开口。
人鱼扭扭捏捏,蛮不好意思地说:“我能借一下你们的飞行舰艇吗?”
薛炎蔫了一半:“可以。”原来人鱼喜欢飞行舰吗?又问:“你是运动会要报名这个?”
冉安忙摆手:“不是,是借巡航飞行舰,观夏约我周六去雷尔星看画展,可是上午要补课,下了课再坐公共飞行舰就太晚了。”
飞行舰分为近地飞行舰和巡航飞行舰两种,前者较小,只能在星球内部飞行,运动会也有这个项目,而后者可供远距离星球间飞行。
星球与星球之间有公共巡航飞行舰往来,但由于星球众多,路途遥远,一般一天只有几班。更偏远的星球一天只有一班甚至是几天一班。
雷尔星是著名的艺术之星,曾经是伟大的画家、雕塑家雷尔先生的私人行星,在他去世后捐献给了联邦艺术家协会,用来举办各种艺术展览和盛会。
到雷尔星的人虽多,但多数都是乘坐私人飞行舰前来,因此与科科米亚星之间的航班一天只有两班,上午上完课后再去就只有晚上的了,时间来不及。
不是不可以去飞行舰公司租借,但那需要抵押,且不借给未成年。
两只小人鱼偷偷去看画展,又不想家长发现,就只能求助薛炎了。
薛炎找了个轮椅,打算推着冉安去飞行舰仓库,被人鱼拒绝了。
冉安抱怨道:“每天都坐着,尾巴都要不会动了。”
薛炎只好和他并排走在路上,问他:“你会开飞行舰吗?”
冉安瞪大了眼睛:“难道不是可以自动驾驶吗?”
薛炎道:“自动驾驶为了保证安全,速度一般都比较慢,我怕你们来不及。”
冉安一蹦一蹦地跟着他走,冰蓝色透明的尾鳍在身后轻轻晃动:“可是,我和观夏都不会开飞行舰。”
薛炎咳了一声:“我会,我从十四岁就会开了。”感谢薛一恒老头子的逼迫,他还是有点用的。
冉安欢呼一声,问:“你可以帮我们吗?”
然而不等薛炎回答他自己又已经低落下去,“可是,观夏只买了两张票,余票已经没有了。”
这次虽然只是青年艺术画展,但由于有一位非常著名的画家参展,所以也是一票难求。
薛炎:“我在那边有个朋友,很久没见了,我去找他玩,你们看完了叫我就是。”
冉安开心地说:“那谢谢你了。”

从仓库里选完飞行舰出来,外面突然下起了暴雨,天色漆黑一片,在灯光的映衬下可以看见天地间密密麻麻全是雨帘。
不过十来分钟,地上已经积了浅浅一层水。
薛家很大,从飞行舰仓库到他们住的别墅要五六分钟,回去是铁定要淋湿了。
他们站在走廊间,大风飘洒着雨水沾湿了裤脚,薛炎问:“你要不坐飞行器过去?”
冉安摇摇头:“你坐吧,我是鱼呀,不怕淋雨。”
薛炎道:“那我也不坐了,这么几步路,我们一起过去就行。”
冉安点了点头,他摆了摆尾巴,蹦了几下,站在雨中开心地说:“走吧。”
大雨磅礴,雨水瞬间打湿了他的衣服,薄薄的鱼尾裙紧贴着,可以隐约望见底下冰蓝色的鳞片。
冉安的眼睛亮亮的,雨水顺着长长的睫毛流下,整条鱼湿漉漉的,却十分兴奋。
薛炎也走过去,拉着他的手,两人慢悠悠地在大雨中散起了步。
冉安一边蹦一边说:“我刚才来的时候,路过了一个好大的花园,差一点迷路。”
他来元帅府半个月,前几天胆小害怕不敢乱走,后几天开学了又没有时间,于是到了现在还有点找不着路。
薛炎说:“那是乔薇的药园,我也不走那,以后你要过来找我,就走这条路。”
冉安知道他讨厌乔薇,于是乖乖点头应了。
又走了几步,冉安忽然拉拉他的衣袖,疑惑地说:“薛炎,后、后面有个什么东西?”人鱼天生比人类五感清晰,尤其在瓢泼的大雨中,人类的视觉和听觉都会被削弱。
薛炎往人鱼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个模糊的影子。机械仆人不会出来乱晃,而人类一般也不会在外面淋雨,所以只会是……
薛炎冷冷地说:“你来这里干什么?”
那个影子操作着轮椅出现,果然是乔薇,她身上还穿着军装,声音十分冷硬:“路过。”
薛炎道:“你特么别走我的地路过。”
乔薇没有理他,只说:“我刚才去仓库,发现云泽号的钥匙没有了。”
云泽号就是刚才薛炎他们选定的巡航飞行舰。
薛炎道:“怎么,你要用?还是要抢?或者又去跟薛一恒告状?”
乔薇皱皱眉头:“你应该叫他父亲。”
薛炎:“你也知道他是我爸,我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够了,你可以走了,要告状随便告。”
乔薇继续说:“你现在还不能开巡航飞行舰,我会把仓库锁上,下个月再打开。”
薛炎:“你有病吧?怕我给你撞坏了?告诉你我爸的都是我的,我一分钱不会给你!”
乔薇啧了声:“回去好好读读婚姻法吧。”
说罢就走了。
薛炎气得发疯,又不能直接打她一顿,脸胀得通红,只能来回不停地转圈。
大雨冲刷下,他浑身湿透,雨水顺着头发和衣襟往下淌,显得十分狼狈。
冉安刚才吓得不敢说话,他只在薛炎生日宴上远远见过乔薇一面,觉得她是一位气势很强非常严肃的人鱼少将,并不明白薛炎为何会和她产生那样大的矛盾。
但这会儿看到薛炎难过的样子,他心里也对这位乔薇少将讨厌起来。
冉安蹦过去,轻轻抱住薛炎,手缓慢地抚着他的脊背。
感觉到对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冉安不知道薛炎是因为冷还是因为生气,他心里担心,便放轻了声音说:“我们回去,好吗?”
薛炎把头搁在他肩膀上,他比冉安高一个头,这个动作做得有点古怪,但他并不在意:“我去找赵晨昊借飞行舰,他会借给我的。”
冉安手拍拍他的背:“没事,借不到就算了。我们回去吧,你淋了太久的雨,会生病的。”
“好。”薛炎答应,又说,“我会借到的。”
冉安见他坚持,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只拉着他往别墅走。
回到别墅,冉安就把薛炎推进了浴室,让他把湿衣服脱了,好好泡个热水澡,冉安自己又下楼去让机械厨师煮一碗姜汤。
冉安端着姜汤进了房间,等了一会儿,姜汤都快凉了薛炎还没出来,他有点担心,敲了敲浴室的门,叫到:“薛炎?”
里面没有人回答。
冉安推门进去,便见薛炎趴在浴缸边睡着了。少年人精干的身躯裸露着浸在水里,还能看见双腿间茂密丛林中那个不可小觑的阳物,透明的水间,每个细节都清晰可见。
人鱼微微红了脸,尾鳍不自然地摆动,别过头不去看,轻轻摇晃对方:“薛炎,醒醒,到床上去睡。”
“唔……”薛炎缓缓醒来,眼前是人鱼担忧的脸,睫毛一摆一摆,像两把扇子。
他刚醒来还没清醒,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人鱼的脸看,白的嫩的,像鸡蛋一样,心道好想摸一摸啊。
冉安见他不动,便喊他:“薛炎?”
薛炎这才清醒,注意到自己躺在浴缸里,浑身未着寸缕,他顿时脸都红到了耳朵根,说:“你……你先出去,我马上洗完。”
冉安也很不好意思,嗯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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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薛炎生病了。
原本以他的体质,在雨里淋一会儿不会有事,但他后来又在浴缸里睡着了,双重打击之下,少年人的身体向他发出了抗议。
这天早上,冉安醒来时见到窗外阳光大盛,他吓了一跳,往旁边一看,薛炎竟然还在呼呼大睡。
因为冉安总是习惯性赖床,闹钟响后马上摁掉继续睡,所以每天叫他起床的任务就落在了薛炎身上。
冉安早上因为生物钟醒了一会儿,见没人叫他就以为时间还早,翻个身继续睡,哪知道一觉醒来已经这么晚了。
他摇了摇薛炎的肩,喊到:“薛炎,起来了,我们迟到了。”准确地说不是迟到了,是中午都要放学了。
薛炎眼睛虚了一条缝,嘴里嘟囔一句什么,翻身又睡了。
冉安见他脸红得不正常,一摸,额头果然滚烫。
“哎呀,发烧了。”冉安急得在原地打了一个转,想了一下,跑到外面去拿了医药箱过来,用温度计点了一下薛炎的额头,上面显示38.5度。
确实是发烧了。
冉安翻了一下医药箱,里面有几种治发烧的药,他不敢乱给薛炎吃,便打开终端叫了一个远程医生。
五分钟后,远程医生的投影出现在半空中,他仔细查看了薛炎的症状,又问了几句话,指导人鱼给薛炎用药。
“你先给他吃点早饭,再把药给他吃了,温度高就用物理方法降降温,湿毛巾敷一敷,或者用酒精擦一擦身体,如果晚饭后还没有退烧就要输液了。”
冉安诺诺点头,道:“谢谢。”
在云端付了钱,才发现终端上很多消息,都是来问为什么没去上课的。
冉安一边回复请假,一边一蹦一蹦地跳下楼,由于着急,他连轮椅都忘记坐了。
让机械厨师快速地煮了一碗白粥,他又跑到浴室去,把毛巾打湿了,敷在薛炎额头上,问:“感觉怎么样?需要我用酒精给你擦一擦吗?”
薛炎脑袋里昏昏沉沉的,反应了半天才理解到人鱼的意思,在病中也不忘激动,心想他要帮我擦身体吗?可是我昨天穿的是大白色四角内裤,一点也不性感……他会嫌弃我吗?
他的大脑以极慢的速度龟速运转,是以半天都没回话。
人鱼以为他还没怎么清醒,想了想,怕用酒精擦的时候脱了衣服着凉,便只用棉签沾了给他擦手。
擦完就坐轮椅下去把白粥和热水端上来,拿掉薛炎额头上的帕子,扶着他坐起来:“先把粥喝了再吃药……能自己喝吗?”
薛炎心里想说不能,但又不好意思,只能说:“我自己来。”
吃完饭和药,冉安又扶着他躺下去,坐在床沿上,说:“你再休息一会儿吧。”
薛炎睡了一晚上加一上午,这会虽然头晕得厉害,却也睡不着了,他动动手指,抓住人鱼就放在旁边的手。
冉安突然被他拉住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往回抽,但薛炎手劲大,他一时没抽出来,也就不动了,乖乖让少年牵着。
薛炎觉得人鱼的手凉凉的,在发烧的时候摸着特别舒服。
冉安觉得少年的手暖暖的,那热度从手心传递到尾巴尖,酥酥麻麻的。
两个人在沉默中对视了一会儿,冉安有点不好意思,想移开目光又有点舍不得,只觉得少年在病中失了颜色也是十分帅气。
他摆了摆尾巴,心里莫名有点紧张,想着要说点什么,便磕磕绊绊地问:“你、你不睡一会儿吗?”
问出来又觉得自己十分蠢,非要在这种时候说这种话,心里急得要死。
薛炎说:“你要和我一起吗?”他把被子掀开一个角,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嘴唇抿着,手里全是汗。
“啊?……好。”冉安就着那块掀开的角,尾巴一摆,钻了进去。
被窝里,两个人的身体都非常僵硬,像两块不会动的木头。
他们虽然从结婚以来就睡在一张床上,但却一直分的两床被子。在同一床被子里手挨着手身体相互贴着,还是第一次。
薛炎还牵着冉安的手,手心里汗津津的,身上也汗津津的,一动也不敢动,心里却高兴得咕噜咕噜直冒泡。
冉安整条鱼都红了,连冰蓝色的鱼尾都要泛起淡淡的粉红,所幸藏在被窝里,没有人看见。
他无意识地摆着尾鳍,非常想面前有个水池,可以钻进水里吐泡泡。
薛炎的脚踝被冉安的尾鳍碰着,有一点凉凉的,但并不是让人感觉到冷的温度,碰一碰就离开,像一触即离的逗猫棒,挠一下,再挠一下,整个人都痒痒的。

两人不知不觉在被窝里睡着了,到傍晚才醒,两人都出了一身的汗,薛炎的发烧也好了,依次去浴室洗澡。
冉安后洗,难得没有泡澡,只在浴室待了十多分钟就出来了。
薛炎刚吹完头发,见他出来有点吃惊:“不多洗一会儿吗?”
冉安摸着肚子,委屈地说:“我好饿。”他中午光顾着给薛炎煮粥了,自己都忘了吃,一天下来已经饿得不行。
薛炎一想就知道怎么回事,心里就像有一只蜜蜂飞来飞去,屁股上的刺在心间刺一下,又刺一下,又痒又痛。
他找了轮椅来推着人鱼下楼,给他削了一个七曲果:“你先垫垫肚子,我让厨房做快一点。”
冉安吃着甜甜脆脆的七曲果,眼睛都幸福得眯起来,开心地点头应了。
由于追求速度,两人晚上都吃的面食,吃完差不多七点了,正打算上楼,薛炎的终端突然收到一条消息。
周文的投影出现在半空中,他似乎是在驾驶飞行器:“我来探病,顺便把作业给你们带来了,十分钟后到。”
薛炎&冉安:“……”
能不能叫他回去啊。
两人闷闷不乐地坐在客厅里,齐齐叹了口气。
然而十分钟后,门铃声准时响起,薛炎慢条斯理地过去开了门,周文一个人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袋水果和一袋卷子。
薛炎眼睛盯着那袋卷子:“卷子与狗不得入内。”
周文从善如流地把卷子放在门口:“行,那待会儿你自己出来拿。”
薛炎:“……进来吧。”
三个人坐在沙发上,薛炎问:“赵晨昊怎么没一起来?”
其实最开始是薛炎和赵晨昊从小玩到大,初中遇到周文,抄他作业抄习惯了就变成了三个人一起玩,但赵晨昊和周文家住得近些,到现在几乎形影不离。
周文道:“英语听写错太多,待家里罚抄呢。”
冉安听到尾巴僵了一瞬,心道还好自己周末背了。
周文又从书包里掏出几页纸:“看课程录像太费时间,今天重点都在这里了。”虽然现在很流行用终端做笔记了,但周文似乎还保留着手写的习惯。
薛炎接过来:“谢了,兄弟。”
周文又沉默了一会儿,说:“有件事情,你别和晨昊说。”
薛炎问:“怎么?”
周文:“我想请你教一下我机甲,到运动会截止。”
周文家里不像薛家和赵家家里世代从军,他家里没有机甲训练室,虽然可以在外面请机甲教练,但费用十分高昂,而且还不一定好。
薛炎:“可以是可以……你这是和赵晨昊耗上了?”
周文淡淡道:“他不是说和我打没劲吗?那就给他点劲。”
薛炎啧啧两声:“可怜的娃,他还不如没作业抄呢。”说罢又有点好奇,“你和他打的那个赌,到底想让他答应什么?”
周文唔了一声:“不太方便讲……”
这有什么不方便讲的,薛炎盯着他看了半晌,周文被他看得浑身僵硬,耳朵都要红了。
刹那间薛炎有如福至心灵:“你不会是喜欢他吧?”
周文大惊,结巴道:“有、有那么明显吗?”
薛炎:“……还真是啊。”天知道他就随口那么一说。
周文:“唔……”
薛炎:“还真是便宜赵晨昊那臭小子了。”
周文简直坐立不安:“我、我先走了。”
薛炎:“别跑啊,你不是要学机甲吗?”
周文同手同脚飞奔而逃:“明天再学。”
说完已经不见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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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到了周六,上午一下课,薛炎和冉安就跟着赵晨昊一起到校门口去,赵晨昊准备好的巡航飞行舰在一排小巧的飞行器中犹如鹤立鸡群,分外显眼。
三人站在它下面,抬头看这个大块头,它通体火红,边缘是银色的细纹,舰身中央是赵家代表性的拳头与荆棘的图案。
薛炎拿了钥匙,和冉安一起上了飞行舰,去一中门口接程观夏。
飞行舰的速度很快,虽然碍于限速不能发挥它真正的实力,但不到十分钟,一中的标志性建筑塔楼就已经出现在眼前。
这个时候学生基本都走光了,剩下程观夏一条鱼在学校门口的浅河中泡着,尾巴一甩一甩,溅起一片水花。
飞行舰平稳地降落在地面,舱门打开,冉安开心地冲着人招手:“观夏——”
观夏回过头来:“你来了呀。”
他从水中出来,正好冉安也从飞行舰上下来接他,两只小人鱼手拉着手往回蹦。
站在舱门口的薛炎看到这一幕,面无表情地想,我家薛太太果然好可爱呀。

巡航舰内除了驾驶室还有一个小小的外厅,布置有沙发和桌子,甚至还有一个冰箱,进去后薛炎在驾驶室,而两只人鱼待在外厅里。
飞行舰缓慢起飞,周围的一切都在不断倒退,一中很快落在后面,逐渐成为了一个看不清的小点。
薛炎操纵着舰艇在云层间穿梭,缓慢加速,平稳地驶出了大气层,随着科科米亚星在身后越来越小,飞行舰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但由于是在太空中,一切都离得很远,所以看起来反而不如还在星球内部时开得快了。
冉安拉着程观夏在窗户边看星星,但太空中星星都差不多,没看五分钟就腻了,便一起回到沙发上,嘀嘀咕咕地说话。
薛炎坐在驾驶室里,背对他们,耳朵竖得老高,想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但由于人鱼们怕打扰他,说得小声,他只能听见几个不明所以的单词。
他看着屏幕里乏味的千篇一律的太空,前路一片顺当,没有陨石,没有海盗,除了注意不要错过到雷尔星去的人造虫洞外,没有任何需要注意的地方。
嗯,很好。薛炎在心里赞到,然后偷偷地把驾驶座往后移了几公分,再次竖起了耳朵。
……还是听不见。
早知道就该听薛一恒的话,好好锻炼精神力的。薛炎后悔地想。
然后他又把驾驶座往后面挪了几公分。
这么挪了几次,人鱼们终于发现不对劲了。
冉安:“咦,你的椅子怎么离操作台那么远了?”
薛炎咳了一声:“固定的螺丝松了吧,我紧紧就好了。”
冉安跳着过来:“我来帮你吧,你还要驾驶飞行舰呢。”
薛炎假装很认真地在驾驶飞行舰,由于离得远,姿势十分扭曲,他眼睛盯着操作盘,十二万分的心虚,脑子里也一片空白,心想飞行舰的驾驶座好像不需要螺丝,需要吗?不需要吗?到底需不需要来着?
冉安先帮着把椅子推回去,然后左右看看,竟然真被他在地上找到了固定飞行舰的螺丝孔。
薛炎松了口气,说:“螺丝和螺丝刀在你右手边的工具箱里。”
冉安去拿了回来,在原地呆滞地站了半晌,啪叽一声坐了下来,由于坐得太用力,还发出了一声痛呼。
人鱼是不会蹲和跪这两个动作的,尾部的骨骼不允许,要降低高度,便只能坐或者趴。
程观夏虽然比冉安小两岁,性格倒还比他成熟些,手里拿着一个垫子丢给他:“我都还来不及给你垫子,你怎么直接就坐下了?”
冉安被垫子砸到头,又捂屁股又捂头的,十分委屈:“我一着急就忘了嘛。”
薛炎抽空问:“痛不痛?”
冉安摆摆尾巴,想了想:“刚才有一点,现在不痛了。”
薛炎点点头:“那就好。”
程观夏看他俩那样,啧了一声:“得,坏人都让我做了。”

冉安坐在一边拧螺丝,薛炎漫不经心地盯着屏幕,装作不经意地问:“你们刚才都在聊什么?”
冉安提到这个就很开心的样子:“观夏跟我说我原来一中班上的事情,我以前都没怎么和同学说过话,他们竟然还记得我,还很想我,嘿嘿。”
薛炎脑袋里的弦一下子就绷紧了,不熟的人,没怎么说过话,很想冉安……这是喜欢冉安吧?不然不熟为什么要想他呢?
薛炎紧张起来,想问是谁,男的女的,人还是人鱼,又觉得这样不太好,只好干瘪瘪地回了一句:“哦。”
冉安见他兴致不高,以为是自己打扰到他开飞行舰了,便快速地拧好螺丝,道:“那我回去了,你安心开飞行舰吧。”
薛炎不想让他回去,想要再聊些什么,又不知道聊什么好,最后更加闷闷不乐地说:“哦。”
冉安扶着椅子站起来,一蹦一蹦地回去了,两条人鱼又开始在沙发上叽叽喳喳起来。
薛炎后悔死了,心想我为什么不多说两个字呢。
这么一打岔,半天都没注意飞到哪儿了,他再一看屏幕,到雷尔星去的虫洞已经远远被他们甩在了身后。
薛炎:“……”
他操作飞行舰,尽量平稳地、不被人发现地转了个圈。

一个半小时后,飞行舰降落在雷尔星第二港口。
周围是各式大大小小的飞行舰,艺术家们、收藏家们来来往往,老老少少、男男女女、人和人鱼都有,非常热闹,在地广人稀的联邦,即使是帝都星科科米亚,也难得有这么人聚在一起。
薛炎带着两只人鱼去租了一个二人轮椅,推着轮椅去坐飞行器。由于人多的原因,飞行器被限速,所以花了半个小时才到。
青年艺术画展的会场位于雷尔星大陆东段,雷尔星的水陆分布非常有特色,整颗星球以自转轴为界限,配合公转速度,有一半星球全年是白天,另一半全年是夜晚,而水陆划分也是如此,夜晚的半球全是陆地,白天的半球全是海洋。
大陆东段临海的地方,每时每刻都可以看见日出。
青年会场就坐落在这里,象征日出、朝气与未来的希望。
坐飞行器过来的话,能够看到非常美丽的景象,每一座建筑都由设计师们精心设计,建筑设计师们也都未能在雷尔星有一座自己设计的建筑而自豪。
朝阳的光芒撒在这片巧夺天工的建筑群中,为黑夜铺上一层金灿灿的外衣。
他们参加的画展是在一颗“树”里举行的,那树仿造古地球时期的圣诞树设计,足有三百米高,最下方的树干是十座电梯,依次上去是各种会展大厅,树的最外面还挂有五颜六色的“圣诞礼物”,其实是供应饮食的观景餐厅。
画展门票是和人基因绑定的,电梯里有智能机器人扫描识别,自动将人送入指定的参展楼层。
薛炎到这里就进不去了,但他站在电梯门口,扭扭捏捏就是不肯走。
冉安没有意识到他的想法,只开心地对他说:“那我们上去了,你去找你那个朋友吧,待会见。”
薛炎:“……待会见。”
说完电梯门就已经合上了。

冉安和程观夏一起到了七楼,这次青年艺术展的参展作品非常多,占了七八/九一共三层楼。
冉安其实不是很懂绘画,只在程观夏的耳濡目染下稀里糊涂懂了点皮毛,他来看画展,其实主要是觉得这些花花绿绿的东西好看。
和他们一起坐电梯的还有一位青年,这天因为是画展最后一天下午,所以人比较少了,电梯里就只有他们三个人。
那位青年穿了一件藏青色卫衣搭配牛仔裤,打扮非常普通,唯一引人注意的就是他那头及肩长发。
青年的脸型很搭长发,看着不显女气,反倒增色不少。
冉安和程观夏都在偷偷打量那人,想看看正面长什么样,对方似乎注意到他们的目光,侧过头来,礼貌性地笑笑:“你们也来看画展?”
冉安看到陌生人就紧张,喏喏不敢说话。
程观夏嗯了一声:“刚放学就赶来了,听说这次有回灯先生的画,不想错过。”
回灯先生就是这次青年艺术画展的顶梁柱,他很年轻就出了名,现在也不过五十余岁,在人类漫长的将近两百年的青年时期中,的确是算非常年轻的艺术家了。
虽然这样年轻,但回灯先生还在二十岁大学时期中就小有名气,到现在已经积累沉淀了三十多年,足以当得起先生这个尊称。
但青年听到回灯这个名字并不显得高兴,甚至连礼貌性的笑容都变浅了,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都是陌生人,也不好多问,双方就这么沉默下来,所幸电梯到得很快,出电梯后过了安检,他们就和青年在画展门口分道扬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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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两只人鱼在画展逛了三个小时,觉得有点累了,便打算找个小角落休息一会儿继续逛。四处走了一圈,在九楼的边缘停下了,这里只有一两幅籍籍无名的作品,没有什么人来。
冉安用终端给薛炎回消息,程观夏则无聊地盯着旁边墙上的一幅作品发呆。
而薛炎当然没有什么所谓的在雷尔星的朋友,他在周围逛了一圈,觉得无事可做,就来到了“圣诞树”第九层的一家观景咖啡屋。
在喝完第三杯咖啡、跑了两次厕所,并且每次跑完厕所都被机械服务员收走咖啡之后,他不禁思考起了自己跟着冉安来雷尔星的意义。是为了当司机?为了体验一下单身狗被收走咖啡的痛苦?
……说起来,结婚后他和冉安还从来没有出来玩……约会过呢?人鱼会喜欢到什么地方约会呢?以往有许多人类会跟着人鱼去深海探险,那里是人鱼起源的地方,或者驾驶飞行舰在太空自驾游。
薛炎想了想,人鱼似乎喜欢看恐怖片?结婚的第二天就窝在床头看《游乐园河道惊魂》,还吓得瑟瑟发抖。他不禁幻想了一下和冉安一起看恐怖片的模样,昏暗的环境下,只有全息投影发出微微的光亮,人鱼吓得扑进自己怀里,尾巴轻轻颤抖,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
想到这,他不自在地换了个姿势,端起咖啡一饮而尽。
然后给人鱼发消息:“你……”他想说你想和我看恐怖片吗,但又觉得这样太突然了,只好说:“画展好看吗?”
冉安回复:“挺好看的,不过我看不太懂,都是观夏在给我讲。”又问,“你呢?你朋友带你去哪儿玩了啊?”
薛炎:“没怎么玩,就在周围胡乱逛了逛,后来他有事就回去了。”言下之意,我现在只有一个人。
可是冉安并没有理解到他的意思,说:“不说了啊,观夏叫我了。”
说完就关了信息。
薛炎:“……”

程观夏指着墙上的那幅画,十分兴奋的样子:“冉安,你看这幅《将明》!”
冉安看过去,那是一幅非常奇怪的抽象画,看起来画的是一个巨大的漩涡,总体色调暗沉低调,但中间却有一抹非常鲜艳的金色,显得十分突兀,而且那金色的形状很是随意,就像是不小心把颜料滴在了画上一般。
程观夏:“这幅画画得太精妙了,用色大胆,构思巧妙,不知道为什么放在这个角落里没有人看,太可惜了。”
冉安听得十分懵逼:“它画得是什么呀?”
程观夏:“这就是它最奇妙的地方了,表面上看这画的是画师苦闷痛苦的心情,不断挣扎,不愿沉沦,在心里还保留着一点希望,认为快要天亮了,快要解脱了,光芒就要到来。”
冉安:“那实际上呢?”
程观夏:“实际上这个题目《将明》的“将”字,应该念四声,讲述的是大将军明的故事。”
冉安疑惑地问:“明……?”
“大将军明,全名蒋明,是两千年前联邦的开国英雄,可以说,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联邦。”一个声音插进来,是刚才电梯里那位长发青年,“可惜的是,他后来不知道为何又叛变了,并且联邦因此而陷入了近五百年的混乱时期。”
冉安:“咦,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长发青年道:“因为联邦不知道如何评判他,蒋明的功勋和过失谈不上谁大谁小,加上后续又与帝国开战,索性直接将他设为禁词,教科书里也从不提及,直到近一两百年才解禁。但一千多年过去,知道他的人已经很少了。”
程观夏点头:“对,我也是偶然看资料才知道有这么一位将军存在。这幅画实际上就是画师猜测的大将军蒋明叛变前的心理,他痛苦又纠结,苦苦挣扎,光明即将消失,紧紧抓住又不得不放手的心情……”
冉安:“???”
他实在不明白怎么从画里看出这些东西的。
程观夏又惋惜地说:“不知道是谁画了这幅画,真想认识认识。”
长发青年露出笑容,不是在电梯里那种礼貌性的微笑,而是透在眼底:“不才,正是在下。不知道有没有荣幸,能请二位吃一顿晚饭。”

半个小时后,三人加上薛炎来到“圣诞树”的一家观景餐厅,冉安和程观夏坐在一排,对面依次是薛炎和长发青年。
点完餐后,长发青年自我介绍道:“我叫钟遥,遥远的遥,现在在科科米亚艺术大学读绘画博士。”
几人都介绍完毕后,菜就依次上上来,他们便开始一边吃饭一边聊天——冉安和薛炎负责吃饭,程观夏和钟遥负责聊天,他们从历史聊到艺术,从政治聊到未来,长篇大论,侃侃而谈。
薛炎偷偷拿终端给人鱼发消息:“你听得懂他们在说什么吗?”
冉安:“听不懂,你呢?”
薛炎:“我也听不懂……”
两人隔着餐桌对视一眼,同为无知者间的革命友谊更加深厚了。

回去的路上钟遥蹭了他们的飞行舰,于是变成了薛炎在驾驶室,两鱼一人在外厅里聊天。
不过没多久,冉安就拿着一个布丁,一蹦一蹦地跳进驾驶室,说:“我在这里待一会儿,不打扰你吧?”
薛炎心道好啊好啊,嘴上却十分矜持,说:“不打扰。”
冉安拆开布丁,舀了一勺,问:“你要吃吗?”
薛炎并不喜欢这类甜甜的食物,但转念一想,人鱼只拿了一个勺过来,这不就意味着……可以间接接吻?
因此他说:“吃。”
于是人鱼把布丁递给他,然后跳着去冰箱又拿了一个布丁过来吃。
薛炎盯着手里的布丁:“……”
冉安看他不动,反应过来:“你还要开飞行舰,我喂你吧。”
薛炎虽然没能得到间接接吻,却成功地得到了喂食,也很开心。
然而冉安却吃着吃着,就叹了口气。
薛炎问:“怎么,不好吃吗?”
冉安摇了摇头,偷偷在他耳边说:“我不喜欢那个钟遥。”
薛炎知道人鱼一般不会随便讨厌人,心里一瞬间脑补了一本书,紧张道:“他欺负你了?”
冉安道:“没有,但是他把观夏抢走了。”他十分低落:“他一来,观夏说的话我都听不懂了。”
薛炎松了口气,安慰他:“没事,我可以陪你说话的。”
但冉安还是很不开心,尾巴都不想动了。
薛炎心里很满意钟遥占着程观夏,免得冉安只和后者嘀嘀咕咕,让自己独守驾驶室,可现在看冉安难过的样子,又觉得自己很不厚道,便为钟遥开脱:“观夏不是想读科科米亚艺术大学吗?钟遥是他未来的学长,他应该只是想和学长搞好关系。”
冉安并不受蒙蔽:“可是我看他们一点都不像学长和学弟。”
薛炎没办法了,只能说:“我也抢走了你,你看观夏也没有讨厌我啊?”
冉安不说话了,薛炎以为他想通了,结果过了一小会儿,人鱼突然又小声地说:“其实观夏也不喜欢你……”
薛炎:“……”
他只好说:“你看他们俩年龄差距那么大,很难有结果的。”
程观夏比冉安还小两岁,现在不过十五,而钟遥已经二十七八,虽然在漫长的人均五百岁的寿命中这点小差距可以忽略不计,并且以往也有许多相差一两百岁结婚的人,但他们都有一个统一的特点,都过了亚成年期。
亚成年期是一个坎,没过是少年少女少鱼,过了就是剩男剩女剩鱼,这并不是歧视,但在子嗣稀少的联邦,确实少有亚成年期之前的人鱼与过了亚成年期的人类结合的例子。
冉安想了想,又开始觉得程观夏可怜了:“唉,我们帮帮他们吧。”
薛炎:“……”
走过来恰巧听到且并无此意的程观夏&钟遥:“……”

在程观夏解释了一万次自己没有那个意思只是找了个艺术上的知己过后,被逼婚后脑补过多认为所有人(鱼)都会闪婚的冉安终于放弃,且之后程观夏为了和钟遥撇清嫌疑,没有再和后者讨论艺术,基本都在和冉安说话。
于是薛炎只能再一次地独守驾驶室了。
薛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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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他们回到科科米亚,送回了程观夏和钟遥,便回到薛家,周文已经在那里等了半个小时了——自从上星期请薛炎教他机甲以来,他每天晚上七点到八点都来学习一个小时,再自己练习一个小时,雷打不动。
但今天,出乎意料的是赵晨昊也在。
飞行舰停在别墅前的草坪上,一道扶梯缓缓垂下,薛炎推着冉安刚一下来,便受到了赵晨昊的围堵。
他一手手肘搭着扶梯一边的扶手上,脚搭在另一边扶手上,整个人侧卧在扶梯末端,挡住了两人的去路:“薛炎你不圌厚道,居然帮着周文作圌弊!”
薛炎把脸一沉:“下来,你把这地方对着我家冉安,想干什么?”
赵晨昊忙不迭地跳下来,咳了一声:“对不住对不住。”然后又横眉竖眼地说:“亏我还借飞行舰给你,你们太不圌厚道了!”
周文在后面淡淡道:“当初打赌的时候可没说不准请外援。”
赵晨昊噎了一下:“我不管,反正我要和你们一起训练。”
薛炎道:“得了吧,你爸给你请的老圌师可比我教得好多了。”
这次赵晨昊的思维倒是很清晰:“我不做完作业,我爸就不准我玩机甲,可是周文要先练习机甲再做作业,我只能等周文圌做完作业之后再做作业,那个时候已经没有玩机甲的时间了。”
赵晨昊和薛炎对待机甲的态度截然不同,前者有爱好没天赋,后者有天赋没爱好,所以赵父的决策是做完作业才能玩机甲,薛一恒的决策是练完机甲才能做作业。当然,后者的策略时常是不成功的,结果就是薛炎常常都不做作业,要被揍一顿才老实。
不过在冉安来了之后,薛炎为了维持自己的“学霸”形象,倒是每天都会认真做作业了。
#对象是学习的第一生产力#
薛炎听完赵晨昊的话十分无语,所以你为什么非要抄作业呢?
赵晨昊看薛炎搞不定,只好跑去抱周文大圌腿:“文文!你不爱我了吗!”
周文面色镇定如常,实际上已经紧张得不会动了,他抿着嘴,从喉圌咙里唔了一声。
赵晨昊知道他这是答应了,站起来拍拍灰,勾着周文的肩膀,一点不见外地说:“那我和周文先去机甲室了,你们收拾一下就过来吧。”
薛炎把机甲室的钥匙扔给他,转头推着冉安回了别墅,人鱼在外面玩了一天,虽然是坐着玩的,但也十分疲惫,跳进浴缸里就不想动了。
薛炎在外面磨磨蹭蹭,一点也不想去机甲室,自从不小心知道了自己的一个小伙伴喜欢另一个小伙伴之后,他再三个人待在一起就总觉得怪怪的,怎样都觉得自己是电灯泡。虽然一个赵晨昊神圌经粗圌大根本不知道,一个周文也表示不介意,但他还是左右不自在。
薛炎在浴圌室门口晃来晃去,一会儿换件衣服,一会儿觉得地脏了又叫家务机器人来打扫,一会儿又渴了去倒杯水喝,到后来实在找不到事情干了,只好去敲浴圌室的门,结结巴巴地说:“冉安,你、你想和我一起去机甲室吗?”
冉安懒洋洋地飘在水里,脑袋朝下,双手垂在两边,假装自己是一条死鱼。
他听到薛炎的声音,尾鳍无意识地摆了摆,既想跟着去,又想继续待在水里,瘪瘪嘴,十分困扰地在水里转了个圈。
薛炎没有听到他的回答,又敲了敲门,叫到:“冉安?”
“好,那你等我一下。”冉安从浴缸中跳出来,溅得到处都是水,拿了条毛巾把自己身上擦干,然后突然发现自己进来得太急,忘记拿衣服了。
薛炎就在外面,又不能偷偷出去拿,冉安不知道该怎么办,急得原地蹦了几下。
地上又湿又滑,人鱼的鳞片也十分光滑,他啪的一声就摔在了地上,好大一声响。
薛炎听见声音非常着急:“你怎么了,摔倒了吗?”
冉安的眼泪都出来了,呜咽着说:“痛……”
薛炎也顾不得什么,打开浴圌室门跑进去,差点自己也摔了一跤,站稳后蹲下来看着冉安,问:“摔到哪儿了?”
冉安眼睛水汪汪的,看起来十分可怜:“屁圌股……还有尾巴,尾巴扭到了……”
现在的人鱼不像维亚古时代时生活在深海,那时他们尾部的鳞片坚圌硬而锋利,能适应深海的水压和险恶的环境,但后来人鱼来到陆地,发明了衣物、房屋和武圌器,尾部就慢慢退化,鳞片变得薄而柔圌软,尾骨也从以前的三圌条小骨化为一条大骨,力气远不如以前。
这谈不上是进化还是退化,但实际上,在一万年过后的现在,人鱼的寿命确实比在深海中时延长了太多。
薛炎不敢挪动他,只能到人鱼身后去,让冉安靠着他:“尾巴还能动吗?有没有伤到骨头?”
冉安试着把尾巴左右晃一下,大概是扯到什么地方了,又靠着薛炎肩膀哭:“好圌痛……”
薛炎手足无措,想轻圌抚人鱼的背安慰他,可是冉安浑身光溜溜的什么也没穿,只好抓着冉安的手,说:“你先别动,我叫医生来。”
说完他用终端叫了医生过来,又拿了条浴巾给他裹圌着,冉安这时候已经不哭了,但还是有点习惯性的抽噎。
五分钟后,医生被机器人带着进来,看着十分老了,头发大半花白,他进浴圌室一看,夸张地大叫了一声:“怎么又是浴圌室摔的?”
薛炎和冉安都困惑地看着他,那老医生又接着说:“知道我这个月接到多少在浴圌室摔跤的病例了吗?”他竖圌起三根手指,晃来晃去,“第三起了!这个月才刚过半!你们这些年轻人,哦,要追求潮流,就喜欢在浴圌室里搞来搞去,还不铺防滑垫!不摔你摔谁?”
冉安听到这个脸都红了,薛炎心道我们并没有搞来搞去,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
老医生看他面色还想反驳,嗓门立马更大了:“知道上一个怎么了吗?尾巴断了!断了!知道上上个怎么了吗?脚趾头断了!断了!你们这些年轻人,仗着自己年纪小不注意,老了有你们受的!”
薛炎听得满脑子都是“断了断了”,打断老医生激昂的演讲说:“应该是扭了,你快过来给他看看吧。”
老医生这才想起自己的本职工作,走过来作势就要掀开人鱼身上的浴巾,被薛炎眼疾手快地摁住了。
老医生眼睛一瞪:“怎么,在浴圌室里乱搞的时候不害臊,这时候学会害臊了?我不看怎么知道他伤得怎么样?有鳞片遮着,又露不了点。”
薛炎觉得这个老医生十分讨厌,但又没办法,只好别别扭扭地把浴巾掀起来一个角。
老医生伸手摸了一下人鱼扭到的部位,又拿出一个机器快速拍了片,研究了一会儿,站起来道:“算你们运气好,只是肌肉拉伤,用冰块敷一敷,明天用热水敷,再涂点药按圌摩下,一周差不多就能好。”
送走老医生,薛炎调出终端上的医生评分界面,他心里特别不想给老医生满分,但别人又确实没出什么错,而且到的非常快,犹豫了一下,还是给的五星,只是备注了一个:话太多。
他把冉安抱到床圌上去,先给他盖上被子,又去拿了冰块用毛巾包着给人鱼冰敷。
冉安的眼睛红红的,脸也红红的,恨不得整条鱼都埋进被子里。
薛炎怕他闷着,又给人挖出来。
冉安尾巴不能动,感觉又委屈又难堪,说:“你别看我……”
薛炎也觉得内疚,觉得是自己没有铺防滑垫的后果,但心脏又跳得特别快,脑海中全是人鱼赤\裸的身圌体和水盈盈的眼睛,他浑身不自在地说:“那、那我下去给你榨达达果汁。”
说完忙不迭跑了。
然而他一打开卧室门,就看见赵晨昊和周文站在外面,作势要敲门的样子。
薛炎的反应非常快,他迅速地从两人边上挤了出去,右手一带,卧室门便关上了。然而赵晨昊和周文已经从门缝里看到了躺在床圌上的小人鱼,以及人鱼红红的眼睛和脸,一幅饱受摧圌残的模样。
赵晨昊&周文:“……”
薛炎:“……”
场面无比尴尬。
一秒后赵晨昊猛地跳起来道:“我说你怎么总不来机甲室,原来是在和人鱼乱搞!真是世圌风圌日圌下啊薛炎……”
薛炎捂住他的嘴,勾着他的脖子把人拖到了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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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到了楼下赵晨昊仍旧不歇嘴,薛炎一松手他就开始嚷嚷:“从你们回来到现在也就不到半个小时吧,再加上点别的时间,薛炎你早\泄啊……”
薛炎黑着一张脸把新鲜榨好的达达果汁送上楼,而后转了转手腕:“你不是想和我用机甲打架吗?走吧。”
赵晨昊嬉皮笑脸地答应了,一副得逞的表情,这高兴一直持续到他第三次被薛炎打倒在地上起不来,才意识到惹过火了,抱着周文求救。
一个巨大的机甲趴在地上,机械手臂紧紧抱着另一个机甲的脚,周文被他困住一只脚移动不了,索性原地练习起了单腿旋转回踢。
但他力气是够了,但技能掌握不到位,一脚踹在赵晨昊机甲的头上,把他的“头”踹歪了一个角度,还露出几根冒着火花的电线来。
赵晨昊:“……”
他默默地离破坏力强大且不分敌友的周文远了一点,对薛炎竖起了大拇指:“你敢教他这么久,身上还完好无损,厉害。”
然后又得意洋洋地对周文说:“看来我这一学期的听写是有着落了。”
周文听完倒没有反驳,只是沉默着向机甲室的一个角落走去,安静地练习起刚才的单脚旋转回踢。
赵晨昊见他不说话心里有点慌,操作他歪着脑袋的机甲走过去:“周文,文文,你生气了?我刚才开玩笑的,不会真让你帮我听写作弊。”
“我知道,我没生气。”周文又走到另一个角落去,“你离我远一点,待会又踢到你。”
赵晨昊看他动作变得比初学者还要不自然,笃定他是生气了,就把他的歪脖子机甲送过去:“哎哎,随便你踢。”
薛炎看不下去了:“……这是我家的机甲。”
周文道:“赵晨昊,我们商量个事情。”
赵晨昊直起身来,但脖子还是歪的,看起来颇为滑稽:“你说。”
周文:“以后我先做作业,给你抄完,我再来薛炎这里练习机甲,你就别来了。”
赵晨昊瞪大了眼睛:“文文,你和靴子要搞小团体!不带这样的!”
周文冷淡道:“不然作业不给你抄了。”
赵晨昊操作着机甲一屁股坐在地上,歪着脖子哇哇大哭:“文文你不爱我了!”
薛炎用终端给周文发消息:“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还真看不出来你暗恋他……”
周文抿着嘴没有回复,他觉得既后怕又难堪,后怕的是他差一点就伤到了赵晨昊,如果那一脚刚好踢到驾驶舱呢?难堪的是被心上人看到自己这么笨拙的一面,还不自量力地要打赌。
他脑海里乱糟糟的,只想着让赵晨昊先离自己远一点,却不知道如何表达,只会这样硬邦邦地说话。
想了一下,周文又补充到:“我先去你家做作业,再来薛炎家,可以了吧?”
赵晨昊拍拍屁股爬起来,故作大度地说:“行吧,勉强原谅你了。”

第二天对于薛炎来说实在是个甜蜜的灾难。
由于人鱼扭了尾巴,既不能跳,又不能游,而学校里一般约定俗成为避免校内交通堵塞,人鱼无特殊情况不得乘坐轮椅。
冉安这当然属于特殊情况,但是别人一般不会这样以为,只会觉得这条人鱼娇生惯养,一点路都走不得。
他小时候身体不好,经常请假,来学校也常常坐着轮椅,就被同班同学孤立过,养成了现在这种见到陌生人就说不了话的性格。
因此当薛炎打算把他抱上轮椅,推着进学校时,冉安双手抱着他的脖子,死死不松手。
薛炎心里头荡漾着,问:“怎么了?”
冉安把头埋进他的胸膛里:“不要轮椅……”
薛炎不知道他小时候的事,所以并不理解冉安为什么不要轮椅,但是人鱼头一次这样抱着他撒娇,薛炎的心脏砰砰的,像是打鼓一样跳。
他不自在地侧了侧身体,既担忧自己剧烈的心跳被人鱼听见,又怕自己起什么奇怪的反应出丑,面上故作镇定地说:“那我抱着你去?”
冉安抬起头来,想摆尾巴又摆不了,左右想了一下,嗯了一声。
薛炎心里也十分开心,同时暗暗庆幸自己平时没有疏于锻炼,这时才能抱着人鱼走那么远。
然而等到他一路被群众的目光洗礼,抱着人鱼走进教室,又被大家围观,表示“你怎么这么禽\兽整天和人鱼乱搞把人的尾巴都弄扭了”的时候,薛炎就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了。
他默默地在心里想,我可什么也没干,到底是你们龌龊还是我龌龊?

星期一有一节体育课,高三的体育课一般来说都自由活动,就是少年们打球机甲,少女们围观,人鱼们游泳的时刻,但冉安这样显然不能游泳,上课前,薛炎就侧过头问他:“你还去上体育课吗?不去的话我就在这儿陪你,让赵晨昊帮忙请假。”
冉安犹豫,他既不想耽误薛炎去玩,又不愿意一条鱼待在教室,想了半天他说:“我想跟着你去,你把我放在旁边的水池里,我飘着就行。”
薛炎看他实在想去,也就答应了。
于是体育课集合的时候,大家都整整齐齐站着,只有薛炎手里抱着一条人鱼,周围空出一圈来。
体育老师见多了这种事情,好声好气:“放下来,就这么会儿而已,不会影响你们信息素相容度的。”
赵晨昊话多,抢答到:“报告,冉安的尾巴扭了,不能站立。”
体育老师刹那间不知道脑补了些什么,尴尬地咳了一声:“我理解大家都在亚成年期,但是高三最好还是以学习为主……”
薛炎:“……”
让人类绕操场跑两圈,人鱼绕河道游两圈,又做了准备运动过后,体育老师便发话,让体育委员组织一下大家训练运动会的科目,自己挥一挥衣袖,回办公室吹风了。
出乎薛炎意料的是,虽然那天冉安表示得对运动会非常期待,但他却什么项目也没有报名。
也许是喜欢看比赛吧,薛炎心想,这样的话,以后有机会可以带他去看维亚运动会和星系联合比赛。
薛炎在薛一恒的要求下报名了机甲对战,这会儿得去机甲室练习。学校里的机甲室当然没有元帅府里的好,并且基本是模拟器,只有两架是真正的机甲。
但高中的运动会为了保证安全,就算决赛也是用模拟器,因此机甲较少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薛炎抱着人鱼走到机甲室外,那里有一条五六米宽的河道,正对着机甲室,已经有五六只人鱼趴在河道边上,往机甲室里望。
为了方便伴侣们,学校人性化地将机甲室的外墙设计成一大块玻璃,内置投影仪,可以很方便地看到里面机甲对战的情况。
薛炎半跪下来,问:“你在这里可以吗?”
冉安点了点头,薛炎就小心翼翼地把他放进水里,只听扑通一声,人鱼沉了底。
薛炎:“……”
他正要找旁边的人鱼帮忙把冉安捞上来,冉安就慢悠悠地浮了起来。
小人鱼在水里从来没这么僵硬过,尾巴一动就痛,只能用手划水,艰难又缓慢地翻了个身,对水上的薛炎说:“你进去吧,我在这里看着你。”
薛炎十分不放心,嘱托旁边的几位人鱼帮忙照看一下,才一步三回头地进了机甲室。
冉安仰躺在水中,安静地飘了半晌,直到太阳从云层中出来,刺得他眼睛疼。
他闭着眼睛,用手胡乱划水,想要再次翻过身去,一位女性人鱼见他实在艰难,便游过来问:“你需要帮忙吗?”
冉安听到陌生鱼的声音有些紧张,结巴着说:“可、可以帮我……翻一下身吗?”
女性人鱼手搭在他背上,说:“那我数一二三,你往右翻。”
三声过后,两条鱼一起用力,冉安终于翻过身来。
女性人鱼笑着说:“要我拉着你到河岸那边去吗,那边看机甲对战比较清楚。”
冉安有点紧张,又有点不好意思,但最终还是很想看薛炎的机甲对战,便点了点头,嗫嚅道:“谢、谢谢。”
女性人鱼:“不用谢,我们是同班同学嘛,我要是受伤了,以后也会请你们帮忙的。”
冉安一愣,心想原来是同班同学吗,但他除了薛炎、赵晨昊和周文外,班里的人都不太认识——除了他害羞胆小以外,还因为他有点轻微脸盲。
一般来说,他需要一个学期才能认识完班里所有的人,但那时班上人早就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小圈子,他已经被排斥在圈外了。
冉安想到这里有一点难过,但他还是努力在脑海里描绘眼前这位女性人鱼的模样,想要记住她的样子,点点头说:“我会帮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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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放学回去的时候薛炎又享受了一次学弟学妹们的注目礼,抱着小人鱼上了飞行器。
回到别墅,他们一起吃了晚饭,然后又去书房做作业,做到一半的时候周文来了,薛炎虽然知道周大学霸做题快,但快一倍速度还是挺让人惊讶的:“怎么这么早?”
周文顿了顿:“我还不太熟练,就想多练一会儿……做完没有检查。”
薛炎:“得,你不用检查正确率也在百分之九十五以上。”他把钥匙丢给对方:“你先练着,我做完作业再过来。”
周文点点头,转身走了。
薛炎便又回去书房,他脑袋聪明,就是不踏实,这会儿和人鱼一起写作业速度也快了很多,没一会就只剩一道题了。
薛炎坐直了身体,双手伸过头顶,假装伸了一个懒腰,眼睛偷偷往人鱼的方向看。
唔,冉安比他慢一点,还在写最后一页的上半部分。
薛炎放了心,开始慢悠悠地写最后一道题,这段时间以来他做难题的速度突飞猛进,薛炎算完时人鱼刚好卡住,盯着最后那道题苦恼地皱起了眉头,不时写写画画。
薛炎悠闲地把草稿誊在卷子上,十分钟后,人鱼果然开始小声叫到:“薛炎……”
薛炎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抬头:“嗯?”
冉安瘪瘪嘴:“数学最后一道题怎么做啊?”
薛炎装模作样地翻了翻卷子:“哦,这道题啊,这是要用到一个公式……”
他走过去,坐在人鱼轮椅的扶手上,开始给冉安讲题。
这已经是他们最近晚上的常态了。
薛炎内心十分感谢出题的数学老师,顺便勉强感谢一下给了他一个好脑子的薛一恒。
等冉安工工整整地最后一道题写完,薛炎便要去机甲室教周文——鉴于最近薛炎已经养成了自觉去练习机甲的好习惯,薛一恒便不怎么管他了。
冉安一般会在这个时候去浴缸里好好泡一顿澡,虽然人鱼在平常的海水河水里也不会觉得冷,但经过漫长岁月的改良或者说退化,现代人鱼都会更喜欢温暖的澡池子,唯一可惜的是,元帅府没有温泉。
但今天冉安有一点纠结,他的尾巴不能动,不能站立,他该怎么从轮椅上移动到浴缸里呢?
薛炎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把冉安推进浴室,站在轮椅边上扭扭捏捏,犹豫了半天才说:“要、要我帮你吗?”
冉安低着头,红着脸嗯了一声,嗫嚅着说:“你……你先背过去好不好?”
薛炎转过身去,听见身后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那布料摩擦间感觉自己的心脏也被摩挲着,揉过来揉过去的。
他眼睛盯着面前瓷砖上的一粒水珠,看着它缓缓地沿着墙壁滚下,开始速度非常慢,然后越滚越快,越滚越快,最后飞速地落入地面,融在一片小水流里不见了。
薛炎咽了口唾沫,非常想转过头去看看,他歪着脑袋,侧过一个小小的弧度,可以看见人鱼冰蓝色的尾鳍,对方在缓慢地褪下鱼尾裙,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地滑落。
薛炎把重心从左脚移到右脚,心里在激烈斗争,一个声音说上啊薛先生,一个声音说维亚星神说过耍流氓是不对的。
这真是甜蜜的煎熬。
半晌过去,冉安才低声说了一句:“好、好了。”
薛炎转过身,这不是他第一次看到赤/裸的冉安,但心脏还是控制不住砰砰乱跳,每一处血液都火山爆发一样炽热。
上半身是少年人的身体,纤细美好,皮肤白皙如玉,从腰的下半部分开始出现细细的鳞片,而后是冰蓝色的曲线漂亮的鱼尾,其中某一块较大的鳞片下面,将会藏着人鱼的性/器。
薛炎的想象一旦开始就没法停下,犹如熊熊燃烧难以扑灭的山火,简直要把他的脑子烧成灰烬。
冉安红着脸向他张开双手,薛炎浑身僵硬地抱起他,自我催眠道只是抱着块木头,而不是软绵绵的人鱼。
可不论哪里的触感都告诉他这就是软绵绵的人鱼。
两步路的距离,薛炎走得磕磕绊绊,在把人鱼放入浴缸时还踉跄了一下,两人一起跌入了浴缸,溅起大片水花。
冉安从水里冒出头来,看着面前被浇成落汤鸡,头发衣服都在往下滴水的薛炎,凑过去在人右脸上快速地亲了一下。
而后飞快地钻进水里,整条鱼都泛着红。
薛炎脑袋里像炸了一朵烟花,噼里啪啦的,满心里都是人鱼亲我了人鱼亲我了,呆滞半晌,同手同脚地跑了。

周文觉得薛炎今天很不对劲。
他因为昨天晚上的单脚旋转回踢踢得不好,今天就打算学习各种踢腿动作,誓要把机甲的腿练得自己的腿一样灵活。
薛炎负责陪练,站在那里当靶子,指导他动作中不规范的地方,顺便人工检测一下他的力气是否使对了地方。
一般来说,周文是不会对对方造成什么伤害的,一来薛炎会顺势化解他的力度,二来薛炎的机甲幻风级别高防御力强,也比一般机甲灵活。
但今天的幻风仿佛是个半瘫,好几次都被周文打个正着,有一次还飞出去砸在了墙上。
周文:“你怎么回事,没睡醒?”
薛炎坐在驾驶舱中,一会儿觉得被人鱼亲过的那半张脸比另外半天要重一点,整个人都往那边倒,一会儿又觉得被亲过的那半张脸要轻一点,飘飘然像是要飞起来。
他整个人都在放空,心不在焉地说:“嗯,做梦呢。”
周文:“……”
他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冉安那边的事,也不好再耽误他,说:“你回去吧,我自己练一会儿,用机器自带的评测就行。”
薛炎又有点不好意思,既觉得对不起周文,又怂得不敢回去见人鱼,便打起精神,说:“半个小时,我再教你半个小时就回去。”
周文嗯了一声,答应了。

半个小时后,薛炎回到别墅,在楼下祸害了一会儿花草,拔秃了一小块地,这才慢悠悠地回去。
越走心跳得越快,等走到浴室门口的时候,心脏已经跳到嗓子眼了。
他忍不住心里乱想,人鱼亲我是什么意思呢?是在暗示那个吗?可是他们现在还未成年,冉安甚至还有两个月才到亚成年期……薛炎脑补了一下,觉得自己的思想跟今天遇到的同学们一样龌龊……
可是,偶尔这样龌龊一下,感觉似乎也很不错……不不不,也许人鱼根本就不是在想那个呢?也许只是想让自己亲回去呢?
可是自己却直接跑掉了……人鱼会不会误会自己不喜欢他?
薛炎胡思乱想了八百万字,才勉强镇定下来敲了敲浴室门,说:“冉安,我进来了?”
里面一阵水声,而后是人鱼闷闷的、从水里传出的声音:“啊……?哦,好。”
薛炎推开门走进去,眼神到处乱飘就是不敢看人鱼,冉安也不敢看他,薛炎侧着脑袋把人鱼从浴缸里抱出来,用大浴巾裹着,放在了床上,自己一溜烟跑去浴室洗澡了。
冉安心里也非常乱,他现在也不明白自己当时怎么神使鬼差地就亲了上去,虽然是亲的脸,但是少年什么也没说就跑了,不会是生气了吧?
他麻木地用浴巾擦着身上的水,心想要道歉吗?可是道歉的话,就意味着承认自己做错了……自己做错了吗?
冉安既羞赧又生气,既生薛炎的气又生自己的气,整条鱼都难过起来。
他迅速地擦完,把浴巾泄愤般丢在地上,丢完又觉得自己傻乎乎的,拿一条浴巾发气,于是又趴在床沿上把浴巾捡起来,抖了抖,放在床边的篮子里,明天机械佣人会来洗。
而后他慢吞吞地钻进了被子里,埋住脑袋,睁着眼睛继续自己跟自己较劲。
薛炎洗完澡出来,便见着被窝里鼓鼓的一团,隔了一层被子,他觉得紧张感稍微降低了一点,但又怕冉安闷着,于是还是加快了动作。
擦干头发,他关了灯,周围一下子暗下来,窗外的两个月亮撒下一片银光。
薛炎站在床前,做了五秒的心里建设,果断舍弃了自己的那一床被子,抱到一边,而后飞速地钻进了人鱼的被子里。
冉安被他吓了一跳,也忘记了生气,脑袋冒出被窝,眼睛里满是疑惑:“怎么了?”
薛炎脑袋里冒出了许多诸如“床太小了”“我的被子脏了”“一个人睡太冷了”的解释,但看着人鱼盛满了月光的眼睛,他却什么也没说,只凑上前去,在冉安的眼角轻轻吻了一下,道:“晚安。”
冉安眨了一下眼睛,呆呆道:“晚、晚安……”


楼主:hungry22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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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事件记录

发表时间:2017-02-22 05:59:00

更新时间:2020-04-07 21:4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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