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这一年，薛炎度过了他唯一一次最后一天不是在赶作业的寒假，感觉……很微妙。
这一天的原定计划是复习，然而在从小到大每一次长假的末尾都在昏天黑地通宵达旦地赶作业过后，这种悠闲的状态还真是有点不习惯。
第二天就是开学的日期了，薛炎和冉安又要早起上学，从飞行器下来，他拉着冉安在路上走。
冬季的寒风仍在肆掠，校园的河道里结了厚厚一层冰，人鱼没办法在中间游泳了。不过即使没有冰，这冷得刺骨的河水人鱼也不愿意下去。
人鱼讨厌冬天。

一天前。
赵晨昊终于在周文家门口堵到了他。
“周文！你终于出现了！”赵晨昊扑了上去，“我还以为你要抛弃我了！”
周文刚从医院出院回来，脸上还带着一点病态的白，但不严重，不仔细看的话说是冷风吹的也不为过。
他庆幸自己先就把在医院的大部分物品寄回了家，手里只拎着一点零物，他从其中取出一沓卷子，说：“这是数学的，先抄着吧。”
赵晨昊一把接过去，嘴上却忸怩道：“哎，其实我不是只为这个来的……不过壮士，救命之恩，大恩不言谢，来日必涌泉相报！”
周文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拿出钥匙开门：“进来吧。”
他家是一栋三层高的别墅——在地广人稀的联邦，即便是首都星科科米亚，拥有一座带小花园的别墅也毫不困难。
周父周母常年在外，他一个人住，显得十分空旷。屋子里除了周文，就只有几个负责打扫和做饭的机器人，还有就是经常来串门的赵晨昊了。
赵晨昊熟门熟路地在鞋柜取了拖鞋换上，周文把手里的东西放在茶几上，便带他去了二楼的书房。
赵晨昊边走边问：“我说文文，你寒假都去哪儿了啊？来你家找不到，打电话也没人接……”
周文言简意赅道：“度假。”
“度假？”赵晨昊有点疑惑，在高三的寒假度假出游，这有点不符合周文一贯除了学习还是学习的形象啊，而且去哪里度假会不用终端联系？
不过下一秒他又想到了什么，挑挑眉毛，手搭着周文的肩，暧昧地压低了声音：“哎，有没有遇到什么……艳遇，嗯？”
周文没什么反应：“没有。”
赵晨昊失望地说：“你不行啊兄弟，我都为你两肋插刀了，你怎么还没动静啊。”
周文淡淡道：“两肋插刀？”
“是啊，”赵晨昊拉过椅子坐了下来，一想起这件事情就十分激动，“你知道我这二十多天参加了多少次相亲宴吗？十次！整整十次！平均两天多一次！我爸简直要疯，总觉得他儿子没人要，我家自己举办了两次，又在外面到处奔波跑来跑去，最远还有在七曲星的……搞得我写作业都没有时间。”
周文：“反正你有时间也不会写。”
“不不不，这事情不是这么算的……”赵晨昊摆摆手，“我为了你，可是每一条鱼都拒绝了的，还有几位漂亮的姑娘……唉，牺牲可大了去了。”
周文看了他一眼，冷淡地点点头。
赵晨昊很不满意：“你这也太敷衍了一点吧。”
周文把寒假作业摆在他面前：“还抄不抄？不抄我拿走了。”
赵晨昊什么脾气也没了：“别，我抄。”

赵晨昊在周文家里抄了一天的作业，他抄起来有经验，一边抄一边聊天也能抄得飞快。
周文也没去收拾从医院带回来的东西，而是拿了一本书坐在旁边看，赵晨昊说几句，他也应一两句作为回答。
中午晚上都是周文去做的菜，他炒菜是一绝，赵晨昊喜欢待在这里的原因除了抄作业以外就是蹭饭，可惜的是平日上学周文都不怎么动手，只有假期才能偶尔饱饱口福。
做饭中途周文上楼去了一间客房，在里面待了一会儿才出来。
到晚上十一点多，赵晨昊终于抄完了，他揉了揉写得酸痛的手腕，伸了个懒腰，见周文还在旁边看书，便喊道：“文文，睡不？”
周文合上看了一天才看到第三页的书，站起来点点头。
赵晨昊就熟门熟路地拐进了他专属的房间，由于来得勤，周文特地给他留出一间客房作为专用，他也有几件衣物放在这里换洗。
他在衣柜里拿了件睡衣，去浴室洗澡，结果放了半天水都是凉的，只好拿毛巾遮住腿间，从房间门口探出半边身体，喊：“周文——”
周文很奇怪的并没有待在房间里，而是在楼下沙发上坐着，面前没有放书，不知道在做什么，闻言一抬头，便将赵晨昊的半边裸/体收入眼帘。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那句“什么事”轱辘了半天也没说出口来。
赵晨昊对他的停顿无知无觉，倒是奇怪他这个时候为什么还没洗澡睡觉，要知道作为有着钢铁一样自制力的周文，若无特殊事情每天十一点半之前必定上床睡觉，今天由于陪自己赶作业已经耽搁得够晚了，对方居然现在还在客厅？
“你还不睡吗？”他问。
“有事，”周文随口道，又问，“刚刚叫我什么事？”
“哦，我这边浴室的热水是不是坏了，半天没有热水？”
周文站起来朝楼上走去，赵晨昊侧身让出路让他进房间，他浑身光/裸，即便待在有空调的屋子里也冷得哆嗦。
周文看了他一眼，道：“你还是先到我屋里去洗吧，我在这儿看看，不行明天找人来修。”
赵晨昊哦了一声，也没太在意，径直就往周文房间走去，然而等他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却见周文整个湿漉漉地站在浴室门口，他吓了一跳，问：“你怎么搞成这样？”
周文衣服湿了大半，头发也直往下滴水，他把毛衣脱了，上身只着一件单衣，浸湿了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年单薄的身体：“我想着去试着修一下……你房间应该不能住了，今晚先和我挤挤吧。”
赵晨昊对他的决定没什么意见，但是另一方面：“怎么不先把衣服换了？”
周文脸色冷得发白，但也没哆嗦，只道：“就刚刚的事，我看你也马上要出来了，想着先洗个澡再换。”
赵晨昊点点头：“行，那快去吧。”

周文第二天果然有点感冒，他吃了药，想了想，又拿了副口罩戴上，和赵晨昊一起去了学校。
路上遇见了薛炎和依旧把自己裹成一个鱼肉丸子的冉安，几个人一起向班里走去，到教学楼有暖气了才感觉自己又活过来。
开学和平时唯一不同就是早自习变成了收作业，一大摞一大摞的练习册和卷子堆在一起，像一座座山峰。
班主任照常过来说了几句话，墙上的倒计时一下子撕去了一小叠，紧张的氛围仿佛一下子就弥漫到每一个角落。
高考在五月初，比普通的期末考试早近一个月，联邦的暑假比寒假多两个月，而高考生，更是可以享受整整四个月的假期。
可是在那之前，还要经历短暂又漫长的痛苦折磨。
即便在升学压力不大的联邦，高考也是一件非常值得重视的大事情。

开学没多久就是百日誓师大会，一大群高三生浩浩荡荡地前往礼堂，按班级就坐。
周文因为待会儿要作为优秀学生代表讲话坐到了单独的地方，因而他们的四人小团体变成了三人。
一个寒假过去，班上又经历了一次小型换血，结果就是成双成对的人更多了，包括赵晨昊和周文在内，班上现在还没有结婚的同学一共只有四人。
赵晨昊每天坐在位置上，向前向后向左看都会被闪瞎，只有向右看到周文会感到有一丝丝安慰，这会儿周文不在，班上又是两列纵队，刚好情侣一对一对的，另两位单身同胞在队列前面抱团取暖，只有他孤苦伶仃的一个人。
哦不，还有薛炎和冉安。
可是这两个并不比其他情侣好多少。
薛炎拿着一杯达达果汁和小纸条，在抽查冉安的帝国语，抽查了一会儿，就打开杯子，让人鱼喝一口达达果汁。
冉安喝了一大口，嘴角上还沾了一点，薛炎盯着人鱼嘴角看了半天，最后凑上去吻掉了。
然后冉安愣了一会儿，也挨过去亲了他一口，于是两人便开始亲来亲去。
亲来亲去！
赵晨昊原本想找他俩聊会儿天的，结果简半天没插/进去话，他心酸地想，真是世风日下……好好的誓师大会，居然变成了情侣秀恩爱大会，老师也不管管……
主持人在上面讲话，赵晨昊拿起终端给周文发消息：“联邦真是对单身狗最不友好的一个国度。”
周文没理他，放下稿子，直接上台去发言了。
不过他临时把发言稿删减了一半。

第三十三章

科科米亚的冬天来得早去的也早，二月时天气已经渐渐转暖，河道里厚厚的冰层也越来越薄，到二月末三月初，就又开始哗哗流淌了。
人鱼十分开心，和薛炎商量道：“我和你分开上学，可以吗？”
薛炎一愣：“分开上学？为什么？”
冉安：“唔，我想坐水下飞梭……”
水下飞梭是科科米亚的公共交通工具，不如私人飞行器方便，主要提供给一些家里没有飞行器的人和鱼使用，而且人和人鱼上下飞梭的站点位置都不太一样。
然而冉安想要多在水里待一会儿，坐水下飞梭就明显比飞行器更能满足他的要求了。
薛炎想了想：“家里有私人飞梭，坐那个去行吗？”
冉安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道：“好吧。”
于是早上上学的时候薛炎就先去车库，水下飞梭停在一个小房间里，启动后按下按钮，房间的地面就缓缓下降，飞梭沉进水中，慢悠悠地晃进了薛家水下海港，冉安早就从别墅旁的河道下去，游到这里等着了。
薛炎打开侧门，冉安便穿过挡水克劳膜进来，他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牙齿打颤也止不住他的兴奋：“水好冷啊……”
初春的河道里冰虽然化了，可温度依旧很低，然而流水中游泳比在大浴缸里泡澡舒服太多了，人鱼难以忍住诱惑。
薛炎将飞梭内的温度升高了一点，想了想：“高考完我们在家旁边挖一个湖吧，岛上的河道太小了。”
薛家原本是有一个湖的，但那个湖属于乔薇，虽然后者不常用，不过薛炎仍旧不愿去。
冉安点点头：“好啊。”

然而水下飞梭代替飞行器的时间只有短短半个月，半个月后，早上薛炎叫冉安起床的时候，就怎么也叫不起来了。
随着高考的临近，他们也不再摸鱼，每天晚上都安静复习，连薛炎的每日机甲练习也被放宽，改为三天一次。
在这种情况下，睡眠是怎么都不够的。
薛炎打着哈欠，闭着眼睛摇人鱼的肩膀：“冉安，起来了，你不是要坐飞梭吗？游到家里港口还要一会儿呢。”
冉安翻个身继续睡，嘟囔道：“那就不坐了……”
“哦……”薛炎靠着床头坐着，脑袋一歪，“那我也再睡一会儿……”
十分钟过去，机械管家见两人还没从房间出来，发出了尖锐的报警声。
薛炎一屁股从床上跳下来，将人鱼从被窝里扒出来，抱着就往卫生间冲。
冉安的睡意也被吓走了大半，两人在洗手池前打仗般洗漱完，回到房间迅速的换完衣服，薛炎抱起人鱼就跑下楼，路过餐桌时冉安默契地伸手一提，捞过早就被机械仆人打包好的食盒，薛炎脚步不停，一路冲出门上了飞行器。
摁下自动驾驶按钮，飞行器缓缓起飞，箭一般冲上云霄。
做完这件事，一人一鱼坐在位置上，像是一瞬间被抽了筋，都软了下来。
冉安闭上眼睛，喃喃道：“我再睡会儿……”
薛炎强撑着打开食盒，里面装着热奶和三明治：“等会儿，吃了再睡……”
冉安迷迷糊糊，反应了好一会儿才说：“唔……你先吃……”
薛炎取出一个三明治放他手上：“拿着，边睡边吃。”
冉安两只手捧着三明治，眼睛闭着，嘴巴小口小口地咬，窸窸窣窣像一只小松鼠，吃了一会儿，便保持那个样子不动了，打起了小呼噜。
而薛炎三两口吃完三明治，早就睡着了。

四月的时候春意浓烈得像要炸开来，在绿植遍野的科科米亚，走到哪儿仿佛都能闻到花香。
唯一例外的地方大概就是军队了。
薛一恒看着边缘星发来的报告，皱起了眉头：“这个东西怎么现在才发过来！都三天了！远星警戒军都在睡觉吗？！”
他来回翻了翻那几页纸，怒气冲冲：“真是反了天了！吴镇！”他点了个副官的名字，“通知第二军团所有少校级以上将领，半个小时后开会！”
吴镇：“是！”
之后的几天薛一恒都忙得脚不沾地，等到薛炎发现他爸似乎很久没和他吃过饭时，已经是一周之后了。
自从高三下学期以来，薛一恒把每周和他们吃饭的次数从一次上升到三次，虽然每次饭桌上都没什么话说，但却依旧坚持了下来。
这天薛炎和冉安正自顾自吃着晚饭，薛一恒匆匆走进来，薛炎伸到半途的筷子一顿：“怎么现在才来？没煮你的饭……”
“没事，我吃面就行。”薛一恒走进厨房捣鼓了一会儿，端出一碗面狼吞虎咽起来，他吃完后冉安的饭才吃到一半。
薛一恒放下筷子：“我要去边缘星一趟。”
薛炎：“那边出什么事了吗？”
薛一恒想了想，没有隐瞒：“前段时间有一架从帝国到联邦的飞行舰在边境被海盗劫持了，现在怀疑幕后主使可能是卡罗梅拉。”
薛炎：“卡罗梅拉？！”
冉安用尾巴拍了拍薛炎的腿，悄悄问：“卡罗梅拉是谁？”
他说的很小声，但薛一恒还是听到了，道：“他是联邦头号通缉犯，五十三年前从科特米威监狱越狱，最近一次出现是十七年前的钟鼓事件，那时候你还只有几个月大，不知道是正常的。”
薛炎问：“飞行舰上有什么吗？”
薛一恒摇摇头：“那是艘民航飞行舰，里面都是普通公民，海盗把人都丢在了一颗荒星上，飞行舰给开走了，一开始只以为是普通的海盗劫持事件，不过后来……我今天下午就出发，至少要在那边待一个月。”
“哦……”薛炎刨了一口饭，慢吞吞地咽下去了，才硬邦邦地说，“那你注意安全……”
薛一恒缓了紧绷的神色：“你们五月就要高考了，我不在这边，乔薇又……咳，我已经联系了冉安的父母，到时候请他们来照顾一下。”
“啊？”冉安既想看到父母，又想和薛炎过二人世界，半晌才纠结地点了点头。

三天后，冉母住进了薛家。

冉安赖床的本领再也没有发挥的余地了。

每天清晨，冉母就在卧房外面敲门，十秒一次，半分钟后就破圌门圌而圌入，坐着轮椅也能开出机甲一般的气势来。

薛炎在丈圌母娘面前是不敢放肆的，冉安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被冉母拿鱼尾抽一下，不轻不重，刚好能清圌醒清圌醒。

一人一鱼在冉母的监圌视下迅速地吃完早饭，接下来就自圌由了，飞行器上可以好好的睡一觉，十五分钟的觉。

不过平心而论，冉母除了早上叫他们起床监圌督两人吃早饭外，其余时候都不太管他们，这也与维亚星系崇尚的自圌由自主有关。

虽然由于出生率低而进行精英教育，但并不会有人用鞭圌子抽着你学习，即便毕业后找不到工作联圌邦也可以出钱养你做一个米虫，在这里不存在乞丐，所有人都温饱无忧，然而如果不努力在某方面有所建树的话，一辈子也就只能喝干涩无味的营养液度日了。

脑袋里没有东西，手中没有技艺，也就没有选择权——在科技高度发达的联圌邦，想要纯粹靠体力活赚圌钱的方法是没有的，毕竟没有人比机器更有耐性和力气。

因此大家虽然偶尔有偷懒，但面对学习圌总体上还是比较刻苦的，就连总是抄作业的赵晨昊，也只是偏科偏到雷尔星去了而已。

不过即便如此，薛炎和冉安还是叫苦不迭，尤其是人鱼还十分执着于……唔，执着于早安吻。
但是两人又不好意思当着冉母的面亲来亲去，最后只好比平时再早起来两分钟，闭着眼睛先亲一会儿，等冉母敲门的时候再分开。
冉安为此唉声叹气：“其实……我提前半年参加相亲宴，就是为了早上多睡一会儿的……”
薛炎：“……”
他一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只好在心里默默感谢了一番冉妈妈。

度娘真是和谐得我心力憔悴……

第三十四章

高考前有三天假期。
最后一天上课，班里的氛围悲伤又紧张，既充斥着离愁的别绪，又对几天后的战场不确定的未来有着万般惶恐，但是一想到考完就解/放了，心里又十分激动。
所有的书都需要搬回家去，堆起来比半个人还高，因此这天学校允许带机器人过来帮忙。
薛炎带的机器人外表看上去就是个大号的行李箱，上面多了一个四四方方的脑袋，现在很多人都不用这种用途单一的行李机器人了，他们偏好于万能的机器人管家，既能打扫房间，又能当厨师做饭，出门还能帮忙拎行李，还有各种各样的定制功能。
但是薛炎总喜欢机器人多一点，这是他在冉安过来前养成的习惯，不然他一个人住在别墅里，总显得冷冷清清的。

薛炎把他和冉安的书都塞进行李机器人里，按下按钮，机器人便自动合上箱门，上锁。
那边赵晨昊和周文也收拾好了，等着他们一块儿出去。
下了楼，三人并肩走着，冉安在一旁高出地面的河道里跟着游，和薛炎牵着手。机器人们认识路且都有防盗措施不怕人偷，都自行回去飞行器上了。
大家平日里都习惯背着书包，这一下两手空空的，走在路上还觉得缺了点什么。
赵晨昊兴奋之情言于仪表：“考完约吗约吗约吗？”
周文脚步一顿：“什么时候？”
赵晨昊想了想：“考完当天晚上班里聚餐……那第二天或第三天吧？”
薛炎：“我和冉安哪天都行，看你们。”
周文：“第二天吧，后面我有事。”
赵晨昊：“什么事？”
周文停顿了一下：“……度假。”
赵晨昊狐疑道：“一个人？”周文寒假就说是去度假，他平时除了与自己和薛炎玩得好一点外，也没见和别人很熟，那么应该就是和父母出去了。可是周文的父母假期很少，寒假能出去那么久，早该用完了啊。
周文：“……嗯。”
赵晨昊眯着眼睛看他：“……你不会是想出去艳遇吧？嘿嘿嘿……”
周文：“……没有。”
赵晨昊自顾自地说下去：“哎你带上我呀，你看我生日也差不多要到了，你没有对象就等于我没有对象就等于我爸我爹又要带我去各种相亲宴，你带我一起躲躲呗。”
周文想了想：“那你去报个帝国语夏令营吧，反正大学也要考。”
赵晨昊：“……得，我还是去相亲吧。”
周文点点头：“那你要记住赌约。”
赵晨昊麻木地看着他：“哦。”

冉母住到别墅这边来，第一件事是叫他们早起，第二件事是接过了白球球的抚养权，第三件事便是撩起袖子，让机械厨师光荣休假，她每日换着法地做各种吃食，冉安觉得自己尾巴都快大一圈了。
高考前一天，她一边给薛炎和冉安夹菜，一边问：“明天你们是自己去还是我送你们？”
冉安：“自己去吧，我们每天都自己去的。”
冉母想说什么，但看了他一眼又忍住了，转口道：“行，那你们注意安全，开慢点。”

晚上，冉安闭着眼睛，躺了半天也睡不着，他试了试数萤熊，数到八百多只了，可是睡梦仍旧不肯造访。
冉安不敢翻身怕打扰到薛炎，只好睁着眼睛胡思乱想，一会儿想暑假那么长要干些什么，一会儿想不知道白球球长大点没有，好久没见到它了。
房间里黑漆漆的，厚厚的窗帘阻隔了月光，周围一片寂静。
“睡不着吗？”薛炎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冉安吓了一跳：“我……我吵醒你了吗？”
“不是，我也没睡着。”薛炎翻过身来，两人面对面，眼睛习惯了黑暗的环境，从影影绰绰的黑影间依稀辨别出对方漆黑的眼眸，“是紧张吗？”
冉安歪了歪脑袋：“感觉也没有怎么紧张，就是睡不着……”
薛炎伸过手去摸索，正好碰见冉安也将手伸过来，两人在被窝里手牵着手。
薛炎道：“我也是，大概是紧张过了头，就不觉得紧张了。”
可是大脑的机能也许记住了这种紧张，迟迟不肯入睡。
冉安：“我刚才数萤熊，数到八百多，都感觉昏昏沉沉了，突然不知为什么又清醒了。”
薛炎：“要不我们一起数吧？”
冉安：“好啊。”
薛炎：“那我先来，一只萤熊。”
冉安：“两只萤熊。”
薛炎：“三只萤熊。”
……
冉安：“六百一十四只萤熊。”
薛炎：“六百一十五只萤熊……你想睡了吗？”
冉安：“六百一十六只萤熊，不想。”
薛炎：“六百一十七只萤熊，感觉没什么用啊。”
冉安：“六百一十八只萤熊，要不……”
薛炎干脆地放弃了数萤熊：“什么？”
“唔……”冉安不自在地动了动尾巴，“你、你亲我一下好不好？”
薛炎不太明白人鱼的思维，但还是从善如流地上去接了个吻。
半晌两人分开，冉安又结巴道：“你、你还紧张吗？还紧张的话，可以……可以再亲一口。”
薛炎一方面觉得好笑，一方面又感到心里软绵绵的，好像面对高考面对未来的不确定性与茫然惶恐都被另一种温暖取代。
“你从哪儿看来这样可以减压的？”
冉安回想了一下：“好像是一本书里……有用吗？”
薛炎捏了捏他的手指，又牵着晃了晃：“很有用，你看，”他打了个哈欠，“我现在就困了。”
冉安被他传染也打了个哈欠，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在漆黑的夜里也泛着光，但他并不闭上眼睛，而是着急地说：“那、那你睡之前，我想……我想再亲你一下，可以吗？”
薛炎笑了一下：“当然可以。”
最后两人亲来亲去，抱着睡着了。

不过第二天早上，他们还是很早就醒了，晨光熹微，透过厚厚窗帘的遮挡，将房间映得蒙蒙亮。
收拾完下楼才发现冉母起得比他们还早，已经在厨房做早饭了。
冉母听见声音，从厨房里出来：“怎么就起了，没到平时的时间啊？我还想着比平时晚十分钟叫你们呢，可以多睡会儿呢。”
薛炎道：“醒了，就起来了。”
“醒这么早？”冉母仔细端详了一下两人，发现精神都还不错，眼底也没有黑眼圈，心放下一点，但还是挂念着，“昨晚睡得怎么样？”
薛炎道：“还不错。”虽然前面都有些失眠，但这话不能说，免得冉母担心。
冉母点点头：“那你们先坐着，早饭马上就好。”

吃完饭，冉母送他们到门口，叮嘱道：“东西都带齐了吧？”
冉安自己心也虚虚的，从昨天到今天把各种要带的东西检查了十几遍，这会儿又拿出来检查一遍，把薛炎的也检查一遍，回答道：“齐了。”
冉母：“那就快去吧，注意安全，慢慢开。”
薛炎和冉安齐齐点头。

去学校的路上，薛炎点了自动驾驶，速度设置得很慢——反正去早了也是在外面站着，进不了考场。
开着开着，薛炎瞟一眼显示屏，突然发现不对劲：“后面有人跟着我们。”
“啊？”冉安紧张起来，盯着显示屏看，后面果然远远跟着一辆飞行器，他一时间突然想起薛元帅前段时间说的话，脑补起来，“不……不会是卡罗梅拉吧？他是不是知道元帅在查他，所以过来报复……”
薛炎咳了一声，觉得人鱼想多了：“不会吧，应该不会，从边缘星到科科米亚要经过好几层安检呢……”但是思维也忍不住被人鱼带偏，觉得可能有人知道他是元帅的独子，要绑架他。
两个人神经兮兮地盯着显示屏看了半天，薛炎把飞行器速度加快，后面的飞行器也跟着快起来，他拐一个弯，后面的飞行器也跟着拐一个弯。
两人对视了一眼，冉安道：“怎么办？要报警吗？”
薛炎看了看方位：“我们还有两分钟就到学校了，考场应该会有很多警察。”
冉安犹豫道：“这样好吗？下面人多，万一打起来会伤到人的。”
薛炎：“那我往人少一点的地方开，你报警吧。”反正联邦警察响应速度快，一般五分钟就到了，而后面那架飞行器暂时并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冉安点点头：“好。”
然而薛炎刚刚加速转弯，开向远离学校的海洋时，冉安的终端就响了。
冉母：“你们方向开错了。”
冉安：“？？？”
冉母：“我在你们后面。”
冉安：“……”
薛炎：“……”
说好的不送呢？
……还好没来得及报警。

第三十五章

冉母开着租来的飞行器回去了，薛炎和冉安也乖乖进了考场。
高考的时候薛炎没什么感觉，开考前还有点紧张兮兮的，提笔时就完全平静了。
今年的题很简单，他做得顺顺利利，分分钟觉得自己可以上联邦综合大学的A分校。
转念想想之前，这种“我会做的题都是对的”不过是一种美丽的错觉。
不过这并不影响他的好心情。
考完后薛炎在飞行器旁等冉安——校门口实在是人山人海，考生和家长挤挤攘攘，算是科科米亚人流量最大的场景之一了，不约定个地方，根本找不着人。
冉安从一旁的河道里钻出来，他游得很困难，几乎寸步难行，河水像是沸腾了一样，挤满了鱼肉饺子。
薛炎一眼就看见了他，过去把人鱼拉起来，逃一样躲进了飞行器里。
“呼——”冉安终于松了口气，摆摆尾巴，“好多人呀。”
薛炎点点头深表同意：“感觉像全科科米亚的人都挤过来了……我们等会儿再走吧，现在天上全是飞行器。”跟嗡嗡的蜂群一样。
冉安：“好啊。”

参加过班里的狂欢，第二天又和赵晨昊他们一起吃了顿饭后，薛炎和冉安回到家，瘫在沙发上，一动也不想动。
冉母说任他们自己玩，在昨天就回去了，家里便只剩下他们两个，哦，还有一只白球球。
小白鸟这几个月长大了一点，虽然还是胖，不过看起来已经不像个球了，它这半个月被冉母喂得很好，后者走时它还用喙啄着冉母的鱼尾裙，在草坪上跟着飞行器跑了几步。
可惜飞行器飞得太快，一溜烟就没影了。白球球扑着翅膀飞起来也看不见。
减肥过后的它现在可以飞到客来树最矮的枝丫上了，以此为起点，还能飞到更高的树枝甚至树顶上。
然而它站在树顶尖的枝叶上，入眼的只有高高的蓝天和刺目的阳光，还有几只头顶鲜艳羽毛自由地飞来飞去的彩帽鸟。
一只三色彩帽停在它身旁：“啾啾。”你怎么不飞呀？
白球球：“啾啾。”我……我飞不起来。
三色彩帽立马露出鄙视的眼神：“啾啾。”你好笨哦，居然还有不会飞的鸟。
白球球愤怒地叫：“啾啾！”你才笨！头上还顶着三根杂毛！
于是两只鸟打了一架，白球球由于不会飞，惨败，带着一身乱毛，垂头丧气的回家了。

白球球待在房间里——寒假过后它就在一楼有了属于自己的房间，里面有仿真的客来树，还有温暖舒适的巢，窗户上有一个小洞可供进出，待遇比一开始冉安给它做的纸箱子鸟巢好了无数倍。
但是小白鸟今天很不开心，冉母没有了，它被外面的杂毛鸟欺负了，冉安也不来安慰它，真是鸟生无望。
然而冉安还在沙发上和薛炎一起发呆。
这就考完了啊，感觉一下子从高三的苦海中脱离出来，很没有真实感。
没有作业，没有复习，没有从早到晚无休无止的看书，面对着三个多月的假期，他在兴奋完过后还有点空虚，以前计划好要做这个做那个，现在也懒洋洋的不想动。
薛炎刷了一下星际网，说：“答案出来了，要估分吗？”
冉安吓了一跳：“不……再过几天吧。”
薛炎：“哦……”
两个人又在沙发上坐着发了会儿呆，薛炎看见星际网上发的广告，心里一动，提议道：“我们要不去星际旅游吧？”
冉安：“好啊，去哪里啊？”
薛炎想了想：“去柯卡星吧，你不是早就想看萤熊了吗？”
冉安开心地摆摆尾巴：“好啊好啊。”
薛炎点开那个广告，上下划拉了一会儿：“再去点别的地方吧，梅左梅拉星？”
冉安：“都可以啊。”他凑过去看了一眼，“要不再去一趟绿卤星？”
薛炎在终端的记事本上记下三个星球的名字：“还有什么吗？”
两个人兴奋地选来选去，哪儿都想去玩一玩，最后一看记事本，上面竟然写了十多个星球的名字。
这还是维亚星系的旅游星系太多，一一筛选出来的。
但是一个星球毕竟有那么大，就算只游览最出名的几个地方，也要花上十来天，再加上在星球间穿梭往来的时间，将近四个月的暑假竟然还有点不够用。
而且旅游也比较累人，一直在外面的话太累了。
于是删删减减，最后剩下五个星球，删哪个都舍不得，薛炎道：“那就这五个吧，其他的以后再去就行……不过我开始其实想在分数出来之前出去玩的，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冉安一听这话，也反应过来：“那……那……”
薛炎揉了揉人鱼的脑袋：“还是后面再去吧，这几天先休息。”
冉安纠结着点了点头。

又过了几天，冉母还是没憋住，拨了通讯过来问估分了没有，大概多少分。
冉安已经玩得昏天黑地，完全忘了这回事，他抚着白球球的毛，后者在客来果的引圌诱下已经完全忘记了那天在客来树上所受的委屈，幸福地啾啾叫。
冉安心虚地说：“唔……还没。”
冉母道：“那先估一下吧，也叫薛炎估一下，估完给我说声。”
冉安：“哦……”
冉安挂了电圌话，薛炎走过来，手里拿着一盘切成块状的七曲果，问：“什么事？”
冉安忧虑地说：“妈妈叫我们估分呢。”
薛炎顿了一下：“估分啊……”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末圌日来临的绝望。
然而冉母发言，两人莫敢不从，便拖拖拉拉从星际网上调出了高圌考答圌案，开始估分。
估着估着冉安发现了问题，这么多天过去，他会做的题倒还记得答圌案，不会做的题就有点忘记自己选的什么了，尤其是帝圌国语里蒙来蒙去纠结来纠结去的那些题，根本不记得自己选的哪个。
一问薛炎，对方要好一点，但也有同样的问题。
于是估完分，薛炎抹了一把脸，道：“我大概551，上下浮动30分……”
冉安弱弱地说：“我大概543，上下浮动40分……”
两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这最高和最低相差了六七十、七八十的估分到底有什么用。
早知道应该一考完就估分的。
可是那个时候根本不想知道自己的分数，即便是现在，其实也不太想知道……
冉安犹犹豫豫地把这个结果汇报给了冉母，冉母倒也没说什么，只道先根据这个看看学校吧，最高分最低分和中间段都看看，免得到时候报志愿的时候着急。
冉安松了口气，说：“好。”

分数出来的时候两人都考得差不多，一个561，一个563，按照冉安想上联圌邦综合大学来说，这是个非常尴尬的成绩，上A分校分数不够，上B分校又有点亏。
冉安摆摆尾巴，苦恼地说：“怎么办呀？”
薛炎翻了翻报考指南，道：“等等，药草学今年缩招了。”
药草学是联圌邦综合大学的一个大系，知名度也很高，AB分校往年招生均超过两百人，今年通通大幅度缩减，分别只剩一百零点，砍了一半多。
这个时候才出政圌策，有点坑，但还好是在填报志愿之前。
薛炎又道：“你看往年药草学B分校录取分数线就是540的样子，今年缩招，应该会高一点，到550的样子，这样去也不亏。”
冉安点点头，又问：“那你报什么啊？”
薛炎把报考指南翻得哗啦哗啦响，叹了口气：“不知道啊。”
薛一恒肯定是想让自己上军校的，虽然联圌邦对大一大二处于亚成年期的军校生有政圌策偏向，允许外宿，但一方面是他不愿和冉安分开上学，另一方面是他根本对上军校毫无兴趣。
可是你要问他想读什么专圌业对什么感兴趣，他也完全答不上来。
和许多高三毕业的同学们一样，薛炎或许知道自己讨厌什么，但并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他对那些专圌业或许有所印象，但对于专圌业具体在干什么要干什么完全无知甚至有所误解，乃至对未来的方向充满迷茫。
冉安在薛家住了一年，是知道薛一恒的意思的，便问他：“你要上军校吗？”
薛炎摇摇头：“我不想去。”
冉安想了想，问：“元圌帅……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薛炎：“应该还要一个多月，我看他忙得很，上次给他发信息他过了几天才回我，怎么？”
冉安：“要不……要不你偷偷报别的吧，就说我缠着你报的……”说完又怯怯地问，“他应该……不会打我吧……？”
薛炎揉了揉他的头：“不会，我在前面帮你挡着的。”
冉安：“那你要报什么呢？这个分数段只有三个专圌业，药草，金融和临床医学。”
薛炎无可无不可道：“那就药草吧，和你一起。”
他不知道，他随口这么一提的专圌业，后面坑惨了他。

第三十六章

结果薛一恒并没有等到一个月，只过了一周多就回来了，这时候才刚过填志愿的时间不到两天。
薛炎心里忐忑，不知道他发现自己偷偷报联邦综合大学没有，万一发现了，他会暴怒吗？会联系教育部的人从后台改掉他的志愿吗？
可是薛一恒就算回来了也什么都没问，几天过去，应该早就从副官那里知道这个消息了，他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早就想好一百零八条应对措施的薛炎不安了很久，但联邦的大学录取效率很高，五天后他和冉安就都拿到了联邦综合大学药草学B分校的录取通知书，到这个时候，薛炎便知道薛一恒不会再干涉自己读什么大学了。
他不由松了口气，但同时又有点失落。
仿佛像被关久了的人，一时被放出来还有点不适应。
薛炎虽然烦他爸管他，可他爸一不管他了，他又浑身不自在。
而且薛一恒已经很久没到小别墅这边和他们一起吃过饭了，甚至连这座小岛都没怎么回来，整日待在军部。
薛炎不敢打扰他，只能烦躁地想，忙忙忙，忙得连儿子都不要了。
冉安看他脸色不对，问：“怎么了？”
薛炎回过神来，摇摇头：“没什么。”
他望向窗外，夏季的树木长得郁郁葱葱，不远处宽阔的草坪和花园里错落有致的植物被微风吹过，在灿烂的日光下显得懒洋洋的，像刚睡醒，伸着懒腰。
薛炎烦躁的心情慢慢淡了，倒是突然想起一件事：“上次不是说要在屋后面挖个湖吗？不如就趁我们这次旅游的时候请人来，刚好回来就能用了。”
虽然挖湖是机械作业，速度很快，但加上各种前期后期工程也得一个多月，要是他们住在别墅期间动工的话，相距不过百米，实在是太吵了。
“好啊。”冉安十分期待，又问，“引海水还是淡水？”
薛炎不太懂这个：“你喜欢哪一个？”
“唔……”冉安想了想，十分犹豫，“我……我想只有我一条鱼……嗯，我一条鱼的湖。”
这个有点难办，一般来说人鱼喜欢活水，可要活水里没有鱼……就算安了过滤网，也常常会有小鱼苗钻过去，滤得凶了水又不会太活……不过总体来说，淡水比海水容易。
薛炎道：“那就淡水吧，我请个设计师来，顺便周围的植物也改改。”总不能半边是湖，半边是挖了一半的花园。
冉安：“从边上留一小半出来，那一块不要挖深了，就达到我胸口这么高就好。”
薛炎奇怪道：“为什么？”
冉安摆了摆尾巴，小声说：“我的湖……分你一半。”

解决了挖湖的事，旅游的具体路线也规划得差不多了，至于酒店什么的倒不用怎么预定，一是他们根本还没确定在一个地方玩多久，二是维亚星系有一百多个专门发展旅游业的行星，而联邦又人口稀少，根本不愁到了地方没地住，事实上，在很多旅游景点，待上一天也不一定遇到几个人。
不过柯卡星并不在此列，作为萤熊发源地，这里从不缺人流，只是也远达不到拥挤的地步——在联邦，能见到拥挤的人群的地方，除了学校，基本就是明星演唱会了。
然而在出去旅游之前，还有一件事情没有解决，那就是白球球。
薛炎和冉安要出去玩两个月，自是不可能再照顾它，原本想过把白球球一起带出去的，可是他们要去的几个星球的气候都与科科米亚不太相同，怕白球球过去适应不了。
而且联邦不建议携带任何生物在星球间穿梭，怕万一有人有意或无意将其留在别的星球上，不同星球的物种没有天敌，破坏当地的生态平衡。
于是他们只能拜托人照顾它，然而薛一恒太忙，乔薇压根不考虑，冉父冉母远在拉多拉星，程观夏又跟着学长钟遥出去写生了，就只剩下周文和赵晨昊。
薛炎想了想，还是给周文去了个电话，那边没接，过了很久，才回了一条信息：“什么事？”
薛炎：“我和冉安要出去旅游，想请你帮照顾一下白球球。”
周文和赵晨昊常到薛家来玩，倒是知道他们养了一只彩帽鸟，胖乎乎的，头顶上滑稽地长着几根绿毛，除了薛炎和冉安谁也不理，严格来说，连薛炎也不怎么理。
周文那边又过了好一会儿才回道：“我这边……现在不太方便。可能还要两周才行，你们什么时候出发？”
薛炎：“我们可能两天后就要走……”他有点好奇周文在干什么，之前对方似乎也说过要出去度假？但这样的话直说就行，为什么还藏藏捏捏的？不过他了解周文的脾气，对方不想说的话不论怎样都是套不出话来的，便道：“算了，我再问问别人吧。”
周文：“嗯。”

薛炎拨了赵晨昊的通讯，那边秒接。
赵晨昊的声音痛不欲生：“靴子！你再不来救我，可能看到的就是我的尸体了！”
薛炎知道对方一向夸张，淡定道：“怎么了？”
赵晨昊：“我从高考完第三天起，到现在，已经参加了二十场相亲宴了……每天辗转在各个星球各个家族，赶完早场赶夜场，我对人鱼已经审美疲劳了。”
薛炎：“……”
赵晨昊继续道：“我算是明白我爸的意思了，他不是怕我找不着对象，他是觉得我是电灯泡，每天我去参加相亲宴，他就在家和我爹腻歪……我现在怀疑我不是亲生的。”
薛炎：“……”
这么一想，薛一恒好像还比较人性。
赵晨昊：“我还是借着你给我打电话的功夫避出来的……唉，我开始想着出去找周文玩，可是周文不知道去哪个犄角旮沓度假了，我拨他的通讯竟然说没信号？”
才打通了周文电话并和他发信息的薛炎：“……”
难道周文把赵晨昊拉黑了？
由爱生恨，老死不相往来？
……没道理啊，赵晨昊啥都没做，哪里来的由爱生恨？
薛炎听赵晨昊叽里呱啦说了一堆，才突然想起来正事：“我和冉安要出去度假，你帮忙照顾一下白球球，可以不？”
赵晨昊道：“行啊……不过你们能教它黏人一点吗？比如离了我就不行，而且一带出去就啄人鱼的那种……就装装样子，我得躲躲相亲宴了，再这样下去，我宁愿一辈子做单身狗。”
薛炎：“……我试试，你别报太大希望，白球球除了黏冉安，就是黏冉安妈妈，你看，都是黏人鱼的，只啄我。”虽然只啄过一次。
赵晨昊：“……”
他回想起前几次去薛炎家被白球球用屁股对他的事情，垂死挣扎道：“我会用最美味的客来果喂它的……你一定要教好它……”
薛炎：“……我尽量。”

冉安坐在地上，手里拿着一颗客来果，对趴在窝里爱理不理的小白鸟道：“白球球，对不起嘛……只有两个月，回来我天天陪你玩。”
小白鸟：“啾啾！”之前你已经把我丢给冉母一个月了，现在居然还要再来两个月！
冉安道：“赵晨昊人很好的，会带你去和很多人鱼玩。”
小白鸟顿了一下：“……啾啾？”真的吗？我可以玩鱼尾巴吗？
冉安道：“只要不伤人，你可以在那儿随便玩，还有吃不完的客来果。”
小白鸟犹犹豫豫，正想答应，突然从窗户的小洞里钻进一只三色彩帽鸟。
白球球：“啾啾！”小杂毛！
三色彩帽鸟：“啾啾！”小绿毛！
然后两只鸟扑到一起打了一架。
冉安：“？？？”
然而还没等他用两颗客来果将两只鸟分开，白球球就已经被打败了。
冉安：“……”
白球球：“啾啾！”你等着！我一定会打败你的！
三色彩帽鸟：“啾啾！”你先学会飞吧，小笨鸟！
于是两只鸟又打了一架，白球球再败。
白球球心灰意冷，跳进人鱼怀里：“啾啾。”赵晨昊能教我飞吗？他能教我就去。
冉安为了能旅行，昧着良心说了谎：“应该……能……吧……”
感觉已经可以想象赵晨昊这个暑假鸡飞狗跳的生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