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捌拾章 忽悠魔头（下）
顾决站在清澈的溪畔，负手而立，语气缓而淡的道：
“我这本心得，需先养心，令心不起杂念，超然于物外方可，若心存杂念，不但无功，反而有性命之忧。”
春风拂面袭来，树林里的枝叶被吹得飒飒作响。
一袭白衣的男人气质出尘若仙，仅是看着他的背影，便觉得惊艳。
“渺渺太虚，天地分清浊而生人，人之练气，不外练虚灵而涤荡昏浊，气者命之主，形者体之用。”
顾决缓声说着，转过身望向岳司尘，深邃的黑眸沉静淡然，“教主若能明白我方才所言，才能领悟此心法的其他部分。”
岳司尘沉眸思索着男人的话，越琢磨越觉得高深莫测。他的冰眸浮上亮色，觉得这么些年来搜寻的无数武功秘籍都抵不上男人方才说的半句。
顾决观察着他的神色，见鱼儿上钩，心道自己想的果然没错。他方才所说的“秘籍心得”不过是他在现代时，看金庸老先生的小说时记下的。
不知倘若岳司尘知道顾决信口胡诌的是心得，来自于那本“欲练神功，必先自宫”的葵花宝典，心中又是何感想了。
不过不论如何，能将这岳司尘唬住，顾决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不知先生如何称呼？”岳司尘望着男人的英俊面容，越琢磨越觉得方才那些话的玄妙，现下激动的呼吸都有些紊乱。
“在下朝辞。”顾决淡声道，白衣无尘，风骨若仙，衬得他轮廓分明的脸愈发丰神俊朗，还当真有几分得道高人的样子。
“朝先生，方才失礼处还望海涵。”岳司尘清冷的声线此时带了些恭敬，“不知先生可否将心得剩余的部分告知于我？”
顾决真正的目的是引他去看存放在墨阁的摘星剑意，毕竟相比于葵花宝典而言，那才是正儿八经的武功心得。
思绪转过万千，顾决面上仍旧是沉静淡然，唇角的浅淡笑意和那双深邃如渊的眸子此时显出高深莫测的高人气质来。
“你我今日相逢便是有缘，那便请教主随我去书斋取阅心得秘籍吧。”顾决淡声说道。
既然是忽悠人，那自然是言行举止都得像一个高人，不能露出丝毫马脚。
岳司尘此时对男人很是信服，听到男人答应，寒眸亮光愈盛，迫不及待的道：“那我们即刻动身吧。”

***
回程的路上，顾决觉得浑身清凉——因为身边多了一位高大俊美的冷风机。
顾决骑着白马，岳司尘为了表示尊敬，主动给他牵马。这若是换了旁人，恐怕早就吓得坐不住了，但顾决仍旧面色沉静淡然，作为一个“武林大宗师”，“得道高人”，可不得有些高高在上的架势吗。这厢顾决装的十分像，岳司尘也不疑有他，态度十分的恭敬。
岳司尘本就是个寡言少语之人，平日里多说一个字都是吝啬，此时因为心中装着对秘籍心得的期待，因而话多了些，时不时的恭敬请教一些关于修心的武学问题。
但顾决对他的询问，却是十分敷衍，一路对他爱搭不理。
待顾决回到古河街的墨阁时，背后夕阳斜洒的黄昏正好从青山那头追来。
店铺的牌匾上笔墨苍劲的“墨阁”二字映入岳司尘的眼帘。
天幕被染上瑰丽的色彩，骑在白马上的白袍男人面容淡然沉静，再看给他牵马的那人——一袭血染红袍，雪白长发如瀑披散，俊美冷酷的面容，墨眉下又一双不染纤尘的冰眸，仿佛结着万年玄冰，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可怕气场。
这个气场强大的白发男人，自出现在热闹的古河街时，就引来无数人侧目。
当有人慌张的大喊，他就是杀人不眨眼的血衣教教主岳司尘时，街道上众人惊声叫着飞奔四散，顾决原本门庭若市的书斋顷刻间变得冷冷清清。
墨阁里，听到街巷动静的应鱼和青禾快步走了出来。
待二人看到顾决的白马旁的那个红衣白发的魔头时，神色顿时变得凛然。
“叔父，你总算回来了。”应鱼掩下眸中的暗色，俊俏白皙的脸上露出乖巧的笑意，他上前体贴的将顾决从白马上扶下来，对顾决身侧的岳司尘视若无睹一般。
“张弓，把叔父的马牵到马棚去。”应鱼又扬声对店铺里唤道。
不一会儿，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便从屋内快步跑了出来，“来嘞来嘞，是不是老爷回来了……”
张弓脸上憨厚朴实的笑容，在看到岳司尘的瞬间，杀意涌现。
此时青禾也踏步上前，与张弓一同护在了顾决身前，神色紧绷的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岳司尘寒眸无波，神色冷淡的看着，不为所动。
应鱼见状，走到二人面前，将青禾和张弓手里随时要拔出来的刀剑按了下去，温声对他们二人低声道：“岳司尘应该是叔父的客人，你们不用紧张。”
听到应鱼的话，此时仍然端着高人姿态的顾决朝他隐晦的投去赞赏和欣慰的目光。
他现在不便多说话，说的越多越容易露出马脚，尤其是在岳司尘这样敏锐犀利的大魔头面前。
收到男人的示意，应鱼笑得眉眼弯弯，琥珀似的黑眸浮上纯粹的喜悦。他又转过身，对岳司尘客客气气的道：
“岳教主远道而来，想必也乏累了吧。不如先进店歇歇，喝杯茶。”
岳司尘冷目盯着这个面容俊俏的少年，他面无表情的看了半晌，锐利如刀的目光落在他的眼角的那颗泪痣上，缓缓的蹙起了墨眉。
“你，看着有些面熟。我们在哪见过。”岳司尘声线清冷，如同在冰河里浸过一般，没有丝毫感情波动。
方应鱼淡笑了一声，琥珀般的黑眸浮上浓雾一般的色泽，显得面庞多出几分神秘。“岳教主请进。”
张弓依言牵着白马朝店铺后面的马棚走去，一行人走进墨阁。
“教主请坐。”应鱼说着，又吩咐青禾去沏茶。
岳司尘缓步走进墨阁，冰眸四下打量着，对红木书架上一摞摞的古卷兴趣缺缺，他撩起红袍坐在窗边的梨花木坐榻上，面无表情。
顾决面色沉静的在岳司尘旁边坐下，中间只隔着一方梨花木香几。他貌似无意的瞥过站在他们面前的应鱼，而后轻咳了几声。
应鱼眸中浮上温柔的笑意，多年的默契，心中一下便知晓男人的用意，温声对他问道：“叔父，您有什么吩咐吗？”
顾决那双深邃的黑眸沉静无波，淡声道：“去将摘星剑意取来。”
听到摘星剑意，岳司尘俊美的面容浮上一抹惊讶，但很快便消弭无踪。“朝先生说的可是胥雁的摘星剑意？”
江湖之中潜心修炼之人，无人不知胥雁和摘星剑意。
据说自前朝胥雁大师归隐之后，这本曾经轰动武林的摘星剑意就消失了。后来传闻是被听风舫珍藏，但无人知其真假。
果然见岳司尘对摘星剑意感兴趣，顾决稍稍松了口气。
“不错。真是胥雁大师的毕生心血，摘星剑意。”顾决淡声说道，在心中赞叹子虚实在是仗义。如此珍贵的秘籍都舍得拿出来帮他。

第捌拾壹章 浩淼山
不一会儿，应鱼端着一个精致的红木盒走了过来。他轻轻的将红木盒放置在顾决和岳司尘中间的木几上。而后将锁扣打开，木盒中的一本古朴的秘籍映入众人眼帘。
岳司尘冰眸微凝，他伸手小心的将古卷秘籍从木盒里取出，小心的翻开，面色肃穆。
顾决正在心中思索着如何拉他入伙，却听到那个魔头音调冰冷失望的道：“虽然是真迹，但于我已无益处，我早已参悟到这一层了。”
顾决和应鱼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讶异。
连摘星剑意都入不了他的眼，那剩下的门派秘籍就更别提了。
坐榻上红衣白发的俊美男人将手中的摘星剑意放回木盒，忽然站起身，冰眸如覆寒霜，凝视着顾决。
大魔头仿佛冷风机打开了开关，屋内的温度直降，一尘不染的墨眸仿佛涌动着杀意一般，白皙的双手相握于胸前。
这是什么杀招？
方应鱼下意识便护在了顾决的身前，将手按在软剑上，浑身紧绷。
电光火石之间，却见大魔头忽然拱手朝顾决行了一礼，恭恭敬敬的道：“朝先生，请将您的心得秘籍剩下的部分告诉我，感激不尽。”
方应鱼：“……”
顾决清咳了几声，保持着沉静的面庞不露笑意，黑眸没有丝毫波动的淡淡瞥了他一眼。
但顾决心里对这个大魔头有了新的认识。原来只要能把他忽悠住，便也没什么危险，他的性子……可以说分外单纯？
脑中快速闪过万千思绪，心中对如何应付这个魔教教主已经有了想法，他只要继续端着架势做他的“武林大宗师”就好了。
“既然如此，那在下便将心得写出来。”顾决神色淡淡的站起身，而后缓步走向对面的桌案。
岳司尘的墨眸里闪过几不可察的喜色，跟着顾决走到桌案前。
应鱼心有灵犀的替他研墨，顾决将白玉镇纸轻轻压在宣纸边角，而后从笔架山取出一根玉骨狼毫笔，左手拢住衣袖，在砚台将笔尖润湿。

他深邃的目光落在雪白的宣纸上，英俊的面容淡然沉静，提笔落墨间宛若行云流水，仅是挥墨的姿态就散发着一种难言的魅力，吸引着众人的心神。
待写完，顾决将毛笔搁回笔架山，淡声道：“此乃心得第一重，就先写这么多吧。”
说罢，顾决便走到雕花木窗前，看着窗外的小镇景象，不再言语。他负手而立，只给岳司尘留了一个高深莫测的背影。
岳司尘双手小心的将笔墨未干的宣纸拿起来，沉眸看着上面的墨字。
仅仅是这字，便蕴着玄妙的意境。
白纸墨字乍看间，徘徊俯仰，容与风流，刚则铁画，柔若银钩。
凝神细品，这单个的字，每个都仿若藏着不同的意境，有的似崖顶孤云，有的似苍穹鹤迹。
岳司尘一时间，竟忘了去看心得的内容。他越看，墨眸越亮，只觉得单单是品这字，就对他锤炼武心大有裨益。
应鱼站在岳司尘身侧，他十分好奇叔父究竟写了什么神奇的心得，居然能将这位已经接近天道的武学高手忽悠的团团转。
待应鱼凝神看向宣纸，只见上面写着：所谓剑法，无招为上，然须有招。招若如雷，以简为胜，繁则无速。以心为室，扫除尘垢，反朴归真，澄明寂然，便可妙洞三界，无所不能。
应鱼白皙的脸上浮上惊色，叔父分明是不会武功之人，是如何知晓这般玄妙的武功心得的？
岳司尘此时也看到了心得的内容，一双寒眸亮光愈盛，呼吸都有些紊乱。他目光炙热的看向那个负手背对着他的白衣男人，大喜过望。
他快步走到顾决身旁，恭敬的唤道：“朝先生，”他小心细致的将手中的宣纸折叠起来，收入衣袖，“朝先生日后若有需要我的地方，请尽管吩咐。”
顾决漆黑深邃的眸子闪过一道精芒，他面上仍旧不动声色，神色淡然的转过身看向他，“我希望与岳教主合作，一同寻找乱世宝藏。不知教主意下如何？”
岳司尘冰眸中闪过一丝讶异，“朝先生也在寻找乱世宝藏？可是也对传说中的绝世秘籍感兴趣？”
顾决微微颔首，剑眉下的那双深黑色的双眸，如深渊一般神秘莫测，让人看不透他的真实想法。他淡声道：
“不错，我这一生都在探寻武道之源，修行本心。听闻乱世宝藏中有初窥天道的秘籍，因而费力寻找。”
说着，顾决煞有其事的长叹了口气道：“只可惜那乱世传实在是难以寻找。但是武道之路艰难漫长，最强大的敌人始终是自己而已。因此修行之人不可轻言放弃，唯有战胜自己，方得始终。”
岳司尘听到这番话，俊美冷酷的面容上满是敬佩，他恭敬的道：
“先生之言实在是令我醍醐灌顶，能遇到先生这样的大宗师，实之幸也。今得先生倾囊相授，心中感激，我愿意与先生一同寻找，共享那绝世秘籍。”
一旁的方应鱼是看得目瞪口呆，饶是他这位洞察天机的玄机道人，也没料到顾决如此容易的便将岳司尘忽悠的团团转。

顾决面色突然变得肃然认真。他似是有些忧愁的长叹道：
“实不相瞒，在下已然知晓两本乱世传的下落，但仅仅这两本却是无用，需得凑齐四本方可解开乱世宝藏之迷。”
闻言，血衣白发的俊美男人一本正经的道：“先生不必担忧，我这里便有一本乱世传。”
说着，岳司尘墨眉微蹙，一尘不染的寒眸覆上冰霜，“只是我始终不得其解，没有找出任何线索，不知是否是已经被天命道人取走了。”
顾决掩住眸中的笑意，心道总算是得手了。这大魔头，心思实在是单纯，没想到竟如此信任他。
他不动声色的清咳了几声，面色仍旧沉静淡然，沉声道：
“乱世传中的藏宝图确实是有些玄妙，我见过的一本乱世前传里，全篇都是山海经的内容。”
顾决哪里见过什么乱世传？事实上他到现在一本都没看到过。但是这不妨碍他忽悠岳司尘。
果然岳司尘对他更加信服了，当即恭敬的邀请道：
“既然如此，先生可否到浩淼山看看这本乱世传？想必以先生的境界，定能破解其中玄机。”
方应鱼在一旁看着，一边感叹叔父的忽悠能力，一边又幸灾乐祸的想：这位令江湖人闻风丧胆的大魔头，看来是要被叔父吃的死死的了。
就这样，顾决带着方应鱼踏上了前往浩淼山的路途。
来浔州城之前，他就在想如何找一个山上的人来带路，如今不仅向导找到了，并且还是浩淼山的大魔头亲自带路。
试问这江湖之中，又有谁享受过这待遇呢？
一路景色优美，三人也不急着赶路，赶着马车悠悠的行着。
其实以岳司尘的武功境界，他施展轻功绝对比坐马车快得多，但是他如今对顾决那是十分的尊敬，让他驾马车都毫无怨言。
终于，岳司尘驾着马车，轻车熟路的穿过了明月林，马车停下了。
“先生，前面便是宿星湖，我们需要渡船过去。”岳司尘恭敬的说道。
顾决下了马车，眼前一片浩淼烟波的湖泊，湖水深不见底，湖面萦绕着丝丝白雾，美得如同仙境。
一座青山矗立在湖的对面，那便是顾决前几日看到的隐在白云间的浩淼山。

第捌拾贰章 魔头的獠牙
初晨的宿星湖极美，笼罩在清冷的薄雾当中，好似裹着薄纱的西子。
三人行舟于湖中，两侧湖面荡漾着碧色的波纹，哗哗的水声伴着清凉的湖风，令人心旷神怡。
待船靠了岸，便有两个面目凶神恶煞的大汉走了过来。
他们看到岳司尘时，神色极为恭敬的单膝叩地行礼：“教主，您回来了。”
“嗯。”岳司尘冰眸淡淡的看着他们二人，“今日是谁在宿星湖值守？”
其中一个穿着黑衣的大汉恭敬的回道：“回教主，今日是白芷堂主当值。”
霎时间，岳司尘一双寒眸仿若玄冰冻结，俊美冷酷的面容散发着骇人的杀意，“她人呢？”
“回……回教主，白芷堂主昨日去浔州的青楼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红衣白发的男人浑身散发着冰冷可怕的气场，跪在地上的两个大汉吓得浑身颤抖，差点将头埋到土里，生怕被他迁怒。
岳司尘冷声道：“让她立刻滚回来。”
“是 ! 教主。”那两个大汉慌忙大声应道，脑袋低俯在地上，浑身发着冷颤。
顾决看着二人对岳司尘惧怕的态度，心道传闻大魔头性格嗜血残忍，恐怕是真的了。只是岳司尘再面对他时，冷酷的脸上那可怕的杀意就消散了，态度仍旧恭敬。
宿星湖岸，远远的可看见一座庞大的漂亮房屋，竹木搭成，翠色莹莹，十分赏心悦目。
岳司尘顺着顾决的目光看过去，而后主动介绍道：“那是宿星殿，我教在湖畔值守时的住处。”
顾决微微颔首，他向来喜欢这类雅致的东西，不由的又瞄了几眼那座庞大美丽的竹制建筑。
“朝先生，乱世传在浩淼山谷的主殿里，所以还劳烦先生随我上一趟山。”岳司尘说罢，率先走在前面带路。
沿路能看到许多巡逻的人，想来是在这宿星湖值守的教徒。
顾决和应鱼跟着岳司尘，走入了一条用青石板铺就的山路，一点儿也没有传闻中的崎岖难走。不过想来应该是这条山路的入口极为难寻，很是隐蔽。

***
待来到血衣教的山谷主殿，庞大恢宏的建筑屹立在高台之上，尽显霸气。
台阶上下都有神色肃然的教徒，他们手持锋利的兵刃，整齐而立，秩序井然。
他们在看见岳司尘时皆恭敬的叩地行礼，而后利落的起身站定，没有一点儿多余的动作的目视前方的青峰，对岳司尘身边的顾决二人一点也不好奇，目不斜视。
顾决和应鱼跟着岳司尘上了主殿的台阶，穿过雕栏画栋的亭台楼阁，许久才来到一间极为雅致的茶室。
岳司尘微启薄唇道：“朝先生请在此稍后，我这就去取书。”
待他转身离去，便有两位容貌妍丽的侍女给他们沏茶，又端上了精致的点心才默然掩门出去。
屋内就剩叔侄二人。方应鱼望向面色沉静悠闲的喝着茶的顾决，温声笑道：
“叔父，你看这位魔教教主，似乎与外界传闻的有些不同。世人说他不近人情，嗜血残暴，可是这几日相处下来，他的性子倒是比较恭顺。”
顾决晃了晃手中的茶碗，望着里面青碧的茶汤，眸中闪过一丝精芒，饶有深意的道：
“原本我也以为这位教主性格至纯，可是方才我观察那些教徒对他惧怕又恭敬的态度，却觉得有些异样。”
顾决说着，勾唇浅笑的望向应鱼，“能在这山水环绕的浩淼山中，将如此庞大的血衣教治理的有条不紊，这位一教之主又能简单到哪去了？”
应鱼目光微凛，“叔父的意思是，与我们相处的那几日，岳司尘的恭顺都是装出来的？”
顾决摇了摇头，“暂时还不好说。我们静观其变吧，总之对这位魔教教主，万不能掉以轻心。”
要说岳司尘对他恭敬的态度，似乎半真半假。
岳司尘对顾决的心得颇为激动热忱是真。可若真仅仅因为心得秘籍，就对他像换了性子一般的恭敬，顾决却是不太相信，否则岳司尘这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名声便是谣传了。
顾决目色如渊的凝视着茶碗，神色沉静。
顾决在走之前，便让青禾给子虚递了让他随机应变的消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倒也不惧，毕竟他手中还有岳司尘需要的心得作为筹码。
“朝先生，让您久等了。”清冷如泉的声线从门外穿透而来。
来人换了一件绣着金丝蟒纹的大红衣袍，一头雪白的长发用一根银白玉簪绾在了头上，露出一张俊美无俦的冰冷面庞。
他这身穿着打扮，从初见时不近人情的世外高手，变成了霸气凌人的魔教教主。
红衣白发，冰眸无尘，淡唇紧抿，气场冰冷又强大。
顾决听着他仍旧恭敬的语气，面上不动声色，目光落在他的手中，那是一本古朴的书卷。
岳司尘神色冷淡的走过来，将手中的一本红皮古卷轻轻的搁在了顾决面前的圆木桌上，直奔主题：“朝先生，您请过目。”
顾决翻开古朴的书页，没有目录，只有一章又一章的诗词歌赋，全都是与梅花有关。
顾决捻书的手指轻微的颤了一下，薄唇绷成一条僵硬的直线，黑眸闪过一丝怅然。
这果然，是云裳的书啊。
眼前又浮现出那个清丽的面容，女子那温婉的笑容就像零落在雪地里的梅花，每每想起，便引来心头的一阵伤感。
他在心里这么想着，存了缅怀的念头，一页一页的细看上面的诗词文章。
岳司尘似也不着急，在顾决对面坐下，静静的看着他。
顾决将这本红皮的乱世传从头到尾的阅览了一番，而后细致的发现最后一页纸张的薄厚略有差异。
他不动声色的淡淡的瞥了岳司尘一眼，心中起了试探他的想法。
“应鱼，你来看看这里是什么意思。”顾决拿着书，指着书页上的某处淡淡说道。
他说着，注意到岳司尘的冰眸快速的闪过了一道精光。
顾决心中顿时一凛，突然明白这岳司尘打的到底是什么算盘了。
得玄机者，可得乱世宝藏 !这世间唯有玄机道人能看懂乱世传中的秘文。
原来他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应鱼。

这厢顾决不动声色的在脑中转过纷杂的思绪，应鱼已经乖巧的走到顾决身侧站定。
他俯身看向书页，俊俏的脸上露出茫然的神色，似乎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叔父，您都看不懂，就别难为应鱼啦！”
方应鱼与他心有灵犀，知道男人是在借机试探岳司尘，便神色自然的接着男人的话演了这出茫然不知的戏。
再看岳司尘，仍旧是面无表情的冷酷模样，看不出丝毫异样。“朝先生可有什么发现？”
顾决淡淡的看着他：“全书都是前朝与梅花有关的诗词歌赋。”
岳司尘微蹙墨眉：“我知道。”
“那教主可曾有别的发现？”顾决淡声问。
岳司尘冰眸微闪，“不曾有。”
顾决搁下书卷，站起身，淡淡道：“我有些乏了，教主可否为我叔侄二人安排宿处？”
岳司尘神色不变，微微颔首，语气恭敬道：“那是自然。”
***
这是一处靠山的幽静小院，有三四间厢房，庭院里种植着许多娇艳的花，十分养眼。
顾决和应鱼选择了两间紧挨着的厢房，待教徒细致的收拾完房间后，顾决将包袱细软搁下，便听见了叩门声。
打开门，少年人俊俏白皙的脸上笑容乖巧，正是方应鱼。
“叔父，您现在心里有什么打算？”应鱼走过来，温声问道，然后主动替顾决收拾着细软。
顾决面色沉静，但黑眸中闪过凛色，“方才我在茶室两次试探，才觉察出他的目的。”
应鱼又细致的将床榻上的被褥铺好，在圆桌旁坐下，望向顾决，好奇的轻声问：“叔父觉得有什么不妥？”
“当我故意指着乱世传问你时，他神色有变。”顾决缓声道，在圆桌旁坐下，抬手倒了一杯茶。
“他分明是知道了你的身份，却还在揣着明白装糊涂。恐怕在墨阁的那几日，他就已经从猜测变成确认了，但是他不想打草惊蛇，好引着我们来他的浩淼山。”顾决淡声道。
现在的应鱼，不论是容貌还是嗓音，都与三年前大相径庭。且他玄机道人的身份和方应鱼这个名字，顾决早在三年前就嘱咐子虚，让听风舫封锁了。
如今的应鱼，在江湖之中无人能认出他的身份。但，他的师傅天命道人除外。
岳司尘曾经与天命道人合作，在风府刺杀过秦佑麒，恐怕他知道的不仅仅只有方应鱼的身份，还有顾决的身份。
可他却一口一个“朝先生”，叫的自然。
应鱼琥珀般漂亮的双眼快速的闪过冰冷的杀意，而后勾唇笑得乖巧：“那我们还要和岳司尘合作吗？”
“互相利用罢了。”顾决喝了口茶，淡声说：“他需要你才能破解乱世传，也需要我给他写出剩下的心得。只是待他利用完，这位表面恭顺的魔教教主，恐怕就会露出他的獠牙了。”
说罢，顾决便揽卷看起了书，神色是一贯的沉静淡然，没有丝毫的忧色。
应鱼看着男人轮廓分明的侧脸，轻微的叹了一口气，漂亮的黑眸闪烁。
他起身轻手轻脚的掩门出去，白皙的俊脸浮上深深的忧色。
他这几年越来越无法看清与顾决有关的天机了。
不论他如何尝试，即便冒着折寿损元的风险，在沉眸试图看清与顾决有关的天机时，眼前只看得到一片黑雾似的虚无。

第捌拾叁章 教主的心魔
次日清晨，用过早膳后，顾决便在教徒的引路下，去了血衣教的主殿。
偌大的主殿里，高台上摆放着一方宝座，雕刻着威风凛凛的虎头，作怒吼状，主殿四角摆放着精致的巨大香炉，飘起袅袅紫烟，散发着令人心旷神怡的清香。
高台下，一袭华贵红衣的俊美男人正在与两个护法交谈。
待见顾决走近，岳司尘那双冰眸便看了过来，面上冷酷的冰意稍缓，语气恭敬的唤：“朝先生。”
说着，冰冷的目光又落在两位面容凶神恶煞的护法脸上，冷声道：“这位是武林大宗师，朝辞先生。他是我血衣教的贵客。传我教主令，日后在教中遇见，都给我放敬重些。”
两位护法看得目瞪口呆，用狐疑的目光审视着这位教主口中的“武林大宗师”，他们对视了一眼，皆看出对方眼中的震惊：这分明是个连内力都没有的普通书生啊 !
难道他们英明神武的教主，被这个白袍男人仙风道骨的气质给蒙骗了？不能吧！
“是，属下遵命。”二位护法有些郁闷的叩地恭敬道。不论如何，教主的命令是绝对不能违背的。
待两位护法领命下去，大殿里忽然走进来一个拄着拐杖的跛脚女人。
她一身藕粉色衣裙，面容妍丽，一双杏眸蕴着灵气，此时眉眼间满是幽怨的朝这边走来，控诉道：
“教主，你太令我伤心了，简直是六亲不认，无情无义 ! 你瞧瞧我身上的伤，你也忍心让柔弱的我遭受刑堂里残忍的教刑 ! ”
待她走近，顾决也看见了她身上颇为凄惨的伤势，脑中一下就想到昨日在宿星湖旁，听到的那个叫白芷的堂主。
红衣白发的男人略转过身，目露嫌弃的冷冷盯着她，语调不悦的道：“你身为堂主，昨日擅离职守，致使宿星湖防御松懈，你说本教该如何处置？”
“那也用不着拿全套的教刑处置我啊……若不是我医术尚可，我这条可怜的腿可就真的不保了! 教主，你真的忍心把我这样忠心不二的下属变成瘸腿的残废吗？”
岳司尘冰眸覆上寒霜，他今日长发未绾，松散的雪白长发无风起舞，衬得那张俊美的脸宛若地狱修罗一般冷酷，他原本就清冷的声音，此时温度骤降，冷得人后脊发寒：
“我血衣教的教规是如何规定的？值守期间不允许踏足烟花之地，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犯教规，本教没有加重处罚已是给足你脸面了。”
白芷被他凛然凶残的气场吓得的气势顿弱，她小声不满的嘟囔着：“守宿星湖哪比得上青楼的温香软玉呢……”
岳司尘能杀人一般冷酷凌厉的眼刀瞬息飞来，白芷连忙讪笑着认错：“小的错了！教主，小的这回真的知道错了! 我向您老保证，以后再也不去逛花楼了!”
岳司尘冷哼了一声，似是嫌弃的不想再看她，又甩袖转过身去，面向顾决。

白芷妍丽的俏脸上又浮现出嬉皮笑脸的神色，那双灵动的杏眸滴溜溜的落在了顾决身上，他好奇的打量着，然后轻咦出声：
“你不就是浔州城的那位书斋掌柜吗？我在青楼里常听到美人儿们提起呢，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
如今朝辞先生在这浔州城，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让许多闺阁中的女子都芳心暗许，就连烟花柳巷的姑娘们都倾慕不已。
感受到她好奇打量的视线，顾决仍旧面色沉静，他目光深邃的与她对视：“在下朝辞，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叫我白芷就好，我是这浩淼山上最厉害的大夫。你以后若是身上有什么不适或者病痛，尽管来白堂找我 ! ”
白芷露出一抹爽朗的笑容，衬得那张妍丽的小脸愈发明丽动人。
顾决比较喜欢这种性情中人，心中便对她升起了好感，温声道：“那我就先谢过白堂主了。”
“叫的太生疏了，我最不爱听别人喊我堂主了。”白芷笑嘻嘻的说道：“你就叫我白芷吧。”
顾决失笑，便也依了她温声唤道：“白芷姑娘。”
岳司尘见这二人你来我往甚是热闹，又瞥见男人脸上不同于与他相处时的那种冷淡疏离的表情，不知为何心中有些烦闷。
他冷声打断了道：“白芷，这里没你的事了，回你的白堂好好反省去。”
听出他话中浓浓的赶她走的意味，白芷用狐疑的目光扫视着岳司尘的神色，心中总觉得教主哪里有些不对劲。
“属下遵命。”
在岳司尘冰冷的目光中，白芷只得收敛了脸上嬉皮笑脸的神色，而后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转身离去，待走到殿门时，又忍不住回头朝岳司尘做了个鬼脸。

待大殿内只剩下顾决和岳司尘二人，岳司尘面上的冷色稍缓了些，恭敬道：“朝先生，请随我来。”
他走进殿堂的里侧，绕过几重精致的山水画屏风，来到一处摆满了武器的房间。
顾决打量这嵌在墙壁内的巨大木架，上面整齐的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兵器，刀剑枪勾钺，琳琅满目。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和铁锈混合的气味，颇为压抑。
却见岳司尘神色淡淡的走向着正中的木架，白皙修长的手来到第二层木架的一把断刃处，将它合在一起。
只见眼前的摆放着兵器的木架缓缓的滑开，露出隐藏在后面的一间隐秘的书房。
“先生请进，这里是我珍藏秘籍的地方，也是我闭关修炼的密室。”他略侧身对顾决恭敬的说道。
顾决神色淡淡的走进去，里面的墙壁四周全是书架，摆放着一摞摞的武功秘籍。
除此之外，密室里只有一方书桌和太师椅，还有一张床榻，十分简陋。
书桌上摆放着那本乱世传，还有顾决写的那张心得，被铺展在书桌上，用梅花木雕镇纸细致的压着。
“还请先生将第二重的心得交与我。”岳司尘恭敬的道，冰眸满是认真的神色。
顾决盯着他的脸，却是长声叹了口气。
第二重心得，说写也就写了，只是再往后，就有些难办了。
要说这葵花宝典的内容，前半部分确实是有些玄妙的内容，但真正的正文部分，便是关于挥刀自宫，炼药服丹之类。
如此惊世骇俗的秘籍，他就算是写出来交给岳司尘，岳司尘真会信吗？
显然不会。
岳司尘真正需要的，只是锤炼武心的玄妙秘籍而已。
葵花宝典算是没用了，难道要他现编秘籍来应付他吗？这显然也是不现实的。
顾决微微皱起剑眉，脑中转过万千思绪，抿唇不语。
“朝先生，可有不妥？”岳司尘观察着男人的神色，见他蹙眉，便关切的出声询问。
顾决望向他那张俊美无俦的冷面，心中有了考量。
他黑眸冷淡，语调带着不悦，意味深长的道：
“在下诚心欲与教主合作，不仅将我的心得倾囊相授，对乱世传的情报也是知无不言。可是教主却对我有所隐瞒。”
既然写不出，那就不写了。
顾决心中也弃了最初想要从记忆深处搜寻小说里武功秘籍的想法，索性跟他摊牌，诈他一诈。
岳司尘缓缓凝起墨眉：“先生所言何意？”
顾决正欲说话，冷不丁的听到脑海里传来系统的声音：
“叮——宿主触发支线任务：壁咚魔教教主。请宿主接下来与岳司尘的对话，在壁咚的姿势下进行。完成获得碎片200个。”

顾决听到任务，一双黑眸愈发深邃。
他缓步地靠近红衣男人，在他惊讶的目光注视下，把他推靠在了书架上，他以一种侵略性的霸道的姿势将左手按在他耳侧的墙壁上，将他笼罩在自己的身形阴影里。
刀削斧凿般的英俊面容，黑眸如夜，薄唇紧抿。
鼻尖逼近的同时，那双深邃的黑眸霸道的紧紧锁着他的视线，四目对视，呼吸暧昧的缠绕在一起。
男人清冽干净的气息扑鼻袭来，岳司尘望入了一双比宿星湖还要深邃的黑眸。
他瞬间心神大乱，平日敏锐的五感此时通通失灵了一般，只听得到男人低沉磁性，仿佛带着蛊惑的声音充斥在他的脑海里：“在下所言何意，教主当真不知，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岳司尘一双寒眸浮上迷茫的色泽，俊美的脸上有些慌乱的怔愣。只看见男人那双沉静无波的双眸里倒映着自己的面容。
“教主明明知道这本乱世传里的藏宝图已经被人取走，却为何要向我隐瞒呢？”顾决深邃的双眸紧盯着他的冰眸，那仿若洞悉一切的目光，似乎要看透他的灵魂。
顾决看到他微动的淡色薄唇，不等他开口，又紧接着沉声道：“我那侄儿应鱼的真实身份，教主想必早就知道了吧。”
白衣男人的目光太过深邃，他唇角隐隐带着饶有深意的笑容，看得岳司尘有些慌乱失神。
说罢，不等他反应，顾决似是失望的叹声道：“原以为教主诚心合作……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顾决后退了一步，收回桎梏他的手，拉开了与他的距离。
被男人霸道的气息笼罩的感觉消失了，岳司尘这才觉得五感渐渐恢复。
这是岳司尘从未有过的，失控的感觉。无法控制的心跳和呼吸，让他心中慌乱不已
他耳根发烫，冰眸闪烁，看着男人沉静如旧的面容，淡唇微张，却说不出话来。
“叮——恭喜宿主完成支线任务，获得碎片200个。”

这么粗长的一章，不夸夸我吗

第捌拾肆章 红皮乱世传的秘密
这几日，岳司尘都没再出现，听白芷说他是闭关修炼去了。
这日，顾决正在院落里的石桌旁看书，一个身着粉裙的俏丽姑娘走了过来，杏眸灵动，面上的神情机灵鬼怪，正是白芷。
“朝先生，教主吩咐我把乱世传交给你。”白芷笑嘻嘻的走过来，手中小心翼翼的捧着一本红皮古卷。
顾决闻声抬目看去，见她丢了拐杖活蹦乱跳，不由得失笑，“白芷姑娘腿好全了吗？”
“好咯 ! 再不好我就要憋坏了，我已经好久没去青楼找姑娘了!”白芷白嫩的小脸上，秀眉皱成一团。
她将乱世传放在石桌上，又凑过去看顾决手里的书，“真不愧是书斋的掌柜呀，我总是看见你在看书呢 ! ”
白芷面上露出敬佩的神色，瘪着小嘴嘟囔道：“不像我，看见字我就眼晕，根本沉不下心来。”
顾决搁下书，好整以暇的看向她，浅笑着打趣：“如此说来白大夫可有给自己诊断一下，可是得了什么病症？”
白芷“哈哈”大笑出声，杏眸明亮，咧着嘴笑道：“诊断过啦，我这是晕书，无药可医，绝症。”
顾决闻言也轻笑出声。
二人又闲聊了一会儿，顾决出声问：“你们教主可有交代何时出关？”
白芷一脸无奈的摇头：“唉……我们教主前天已经出关了。”
“哦？那为何没看见他？”
“教主这两日在宿星殿夜以继日的管理教中事务……”白芷讪笑着，摸了摸鼻尖，心道教主八成是为了躲朝辞先生。
顾决也不疑有他，修长白皙的手指放在那本乱世传上摩挲着古朴的封面，温声道：“教主闭关多日，想来武功又精进了不少吧。”
白芷直直的坐在石凳上，摇着头叹了口气：“心有杂念，如何能精进呢？虽然教主每次闭关之时，都会服用静心丹，但依我看，静心丹对教主已经没什么用处了。”
白芷看着白袍男人，眸色有些复杂。她明白，这位朝辞先生，是教主的情劫，不知这个劫，对无情无欲，一心修武的教主而言，是福是祸。
“静心丹是何物？”
白芷掩下眸中的复杂，脸上露出明媚的笑意，温声解释道：
“修武之人，在闭关修炼时都会服用静心丹，它会暂时封印修炼者一大半的内力，能使修炼之人灵台清净，四根空明，心平气和。不过唯一的副作用便是，使用静心丹之后需再过九日，内力才能恢复。”
白芷说着，挑眉弄眼的看向顾决，嘻笑道：“先生，这可是欺负教主的绝好机会啊！教主武功盖世，这世间无人能伤及他分毫，但唯有教主出关这几日……嘿嘿嘿……”
顾决看着她脸上的坏笑和跃跃欲试的神色，不由得笑出了声：
“白芷姑娘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教主与我又无冤仇，我欺负他做甚？何况这内力封印也是暂时的，待教主内力恢复，届时你又当如何？”
白芷想到岳司尘发怒时的样子，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缩了缩脖子，“那还是算了……就让这浩淼山继续美好祥和吧……”
正在这时，顾决的手指突然摩挲到一块不易察觉的凹陷。他将目光又落在古籍的红皮封面上，上面除了遒劲的“乱世传”三个墨字外，四边绣着银丝，封面简洁干净，看不出丝毫异样。
顾决将书卷拿起来，拧眉仔细的看向那块微微凹陷的地方，迎着春日的明媚的阳光，那一小块的凹陷仿若被金光填满——显出一朵熟悉的，栩栩如生的娇艳梅花。
顾决的手指微顿，黑眸中划过一抹诧异的精芒，他蓦然想到了那方精致的手帕上的梅花图案 !
待送走了白芷，顾决快步走进屋里。
“叔父，您怎么了？”方应鱼有些疑惑的看着男人。
顾决抿着唇，先是将红皮古卷放在桌上，而后走到放包袱的木箱旁。
应鱼见状，目露疑惑，走过去温声询问：“叔父可是想要找什么吗？”
顾决掀开木箱的盖子，声音低沉，带着些慨叹的意味缓声道：“应鱼，你还记得云裳送给我的那方梅花手帕吗？”
方应鱼神色微愣，“梅花手帕……”
顾决从包裹中翻找出那方仍旧崭新的，被叠放整齐的手帕。
他伸手将手帕拿了出来，另一只手将它摊开，放在手掌上。“应鱼，那本乱世传的封面中央，也有这样的一朵梅花。”
应鱼快步走到桌前，摩挲着红皮书卷封面的那处细微凹陷的梅花形状，突然也联想到了什么，不由得大喜过望的惊声道：
“叔父……难道……这红皮乱世传中的藏宝图，当初就并未被天命的黑蛇死士取走，而是被云裳姐姐藏起来了，将空的乱世传交给了他们！”
“不错。”顾决却是叹了口气。一想到三年前云裳便将这样重要的东西交给了他，便思绪复杂，也不知心中是何种感受了。
应鱼注意到男人的神色，温声道：“叔父，您定然是云裳姐姐心中最为重要和信任之人了。所以她才会选择将对她如此重要的交付给您啊。”

手帕上极为用心的绣着许多精致的，栩栩如生的梅花，有的含苞待放，有的娇艳绽开。
指尖轻触着那鲜红似血的花瓣，顾决眼前仿佛又看见那个如春般温柔的女子在对他温婉的笑着，温柔的唤他“老爷”。
又记起大雪飘扬的那日，天地苍茫又冰冷，那个单薄的女子挡在他的身前，胸膛嫣红的倒在他的怀里，化作凋零的梅花，消逝在这茫茫的白雪中。
那滴落在顾决手上的泪，至今滚烫，像一滴梅花般鲜红的血。
“叔父……叔父……”
顾决回过神，看见应鱼凑过来，好看的眉宇皱成一团，担心的看着他。
顾决温笑：“我没事，只是又想起云裳了。”
说着，顾决将手帕递给他，“应鱼，你看云裳绣的这些梅花，与这乱世传封面上的这朵，是否相似？”
应鱼接在手中细看，又比对着红皮古籍封面的那处不易察觉的凹陷梅花，眸中闪过亮色，“的确是一样的。云裳姐姐果真是聪慧过人，竟然这样瞒了天命这么多年，让那老不休以为是他不解其中玄机，困扰多年。”
“想来，这本乱世传最后一页的不易察觉的透明细线便也是云裳姐姐缝起来的。”方应鱼放下书惊叹道。
他细致的摩挲着手帕上的那些鲜红的梅花，而后摸出袖刀，沿着手帕的边缘的线角，小心的将其拆开。
果然这方手帕中间有夹层，两张薄如蝉翼的牛皮纸，被紧紧的缝在了梅花后面。
应鱼取出牛皮纸，摊开放在桌面上。只见其中一张方形的古朴牛皮纸，上面写满了奇怪的符文，另一张形状不规则，皮面干净，只有两道刻痕。
顾决见应鱼盯着那张形状不规则的牛皮纸出神，问：“应鱼，这上面写了什么？”
应鱼眉尖微蹙，轻声道：“叔父，这上面只有两个字……钥匙。”
“钥匙？”顾决拧眉沉思，难道是指开启乱世宝藏的钥匙？可这样一张牛皮纸，如何会是开启宝藏的钥匙呢？
“应鱼，另一张有图符的，你看得懂吗？”顾决问。
应鱼仔细的看着那上面如同伤口一般的鲜红的刻痕，认真道：
“这上面的图符太过玄妙，应鱼只能看懂旁边标注的秘文，但是看不懂这图符也是无用。叔父，岳司尘素来对图符很有研究，你看要不要告诉他？”
顾决沉思片刻，微微颔首，“自然是要告知他的，如今我们是合作关系。”只要最终能找到乱世宝藏便可。他的目的从来都不是什么无尽财富或者一统天下的绝世秘籍。
“应鱼，你还有一事要办。今日你便下山去找青禾，让他通知子虚此事，尽快过来。”顾决沉声吩咐道。
此事还是共同商讨比较合适。
应鱼脸色一正，“好，那应鱼即刻下山。”

***
待顾决来到宿星湖时，此时真是黄昏。他在山上用过晚膳，才慢慢悠悠的从那条青石板的山路下山，偶尔路过几名教徒，有男有女，皆是对顾决恭敬的问候一声：“朝辞大师。”
晋升大师的顾决听着只觉得好笑。
但他却不知，他那丰神俊朗的面容，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袍，再加上那身谪仙般出尘的气质，着实是有些仙风道骨的高人气度的。
黄昏时的宿星湖极美，瑰丽的晚霞映照在清澈的湖面上，波光粼粼间，泛着温柔的绯红，连水波轻柔的晃动，都仿佛能牵动人的心神。
湖畔的宿星殿，便是那座竹制的极为雅致的宫殿，遥遥望去，便掩在青翠的竹海之中。
这几日因为岳司尘的到来，宫殿四周守卫极为严格。台阶上，殿门的教徒看见顾决，先是恭敬的行礼：
“朝辞大师，教主在里面处理教务，吩咐了不让任何人进入。”
顾决面色沉静的温声道：“劳烦通报一声，说我有要事与教主商讨。”
那两名教徒对视了一眼，有些为难，但又想到教主对这位朝辞大师尊敬的态度，又不敢怠慢，其中一位便推门进去通报了。
顾决略侧身，抬目望着宿星湖和青山之间的那片瑰丽天空，安静的欣赏着极美的温柔天光。
不一会儿，身后传来一道清冷悦耳的男声：“先生，请进。”
门口的教徒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教主会亲自来迎接。
今日的岳司尘仍旧一身华贵红袍，雪白长发干练的绾在头顶，露出那张俊美无俦却冷酷无比的面庞。
顾决面色沉静的随岳司尘走进了这座清凉的竹殿。他来这血衣教也有些时日了，但吃住都在浩淼山的主殿，这宿星湖畔的竹殿却是没有进去过。
顾决打量着四周精美雅致的装饰，随着岳司尘来到一间书房。
竹木制成的书架还有书桌，桌案上摆放着顾决写给他的那副心得，还有堆放的一摞摞的累牍，笔尖沾墨的毛笔搁在一旁，上面勾画着批文。
看来这一教之主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啊。顾决摇头失笑，蓦然想起自己在瑞县当县令的那段时日，也是整日忙得脚不沾地，不由得对岳司尘有些同情。
“先生，我这里有些乱，请稍等片刻，容我收拾一下。”岳司尘转过身将堆放在坐榻上的一摞一摞的书卷抱起来放到桌案上，显得桌案愈加满满当当。
顾决看着他忙碌的背影，亦注意到他有些泛红的耳根。岳司尘……莫非他因为被自己看到乱糟糟的书房而感到不好意思？
“先生请坐。”岳司尘收拾完，轻舒了口气，冰眸闪烁，那张俊美冰冷的面容显得柔和了许多。
顾决依言坐下，喝着上好清茶，淡声道：“教主，我今日来是因为对乱世传有了新的线索。”
岳司尘也撩起红袍坐下来，闻言颇为惊讶的望着顾决：“哦？先生可是新发现了什么？”
顾决将那两张牛皮纸摸出来，搁在他们中间的竹木几案上。
“实不相瞒，我的一位故人在三年前，便将这红本乱世传中的符图转交给我了，只是我今日才发现。”顾决叹声道。
岳司尘目光落在几案上的那张带有神秘符文的牛皮纸上，那上面锈红的刻画着一个奇怪的图案。
岳司尘墨眉微蹙，冰眸闪过一道亮芒，说道：“虽然我看不懂这上面的秘文，但是这副图，是一个十分玄妙的迷阵。”
果然如应鱼所说，岳司尘对图符极有研究，他沉声道：“这上面还详细的画着迷阵的拆分图，需要配合这旁边标注的秘文才能看出如何破解。”

第捌拾伍章 情窦初开岳司尘
顾决和岳司尘讨论着那两方牛皮纸，木几上的茶水已经凉透了，竹窗外的夜色浸染进来，湖风刮过，携着竹香带来一阵清凉。
“教主，待我侄儿应鱼回来，你们二人便可将这一方有图符的秘文解开了。”
顾决正说着，忽然听到耳畔传来“桀桀”的笑声，令人不寒而栗。
顾决和岳司尘对视了一眼，面色微凛，只听那道沙哑的声音道：
“岳大教主，老夫知道你除了追寻终极武道之外别无他求，既然如此我们何不继续合作呢？到时候，绝世秘籍归你，无尽财宝归我，你从老夫手中抢走红本乱世传的事我也会既往不咎 ! ”
是天命道人!
只是屋内不见天命道人的身影，也不知他身在何处，但那声音却十分清晰响亮，好似就在耳畔一般，并且暗藏着浑厚的内力，足见这天命道人武功的高深莫测。
岳司尘墨眉微蹙，冷酷的俊面如结冰霜，冷声道：
“天命道人，谁拿乱世传本就是各凭本事，若找原因，也是你武功不济。还不快滚回你那肮脏的蛇窝，否则你今日擅闯我血衣教之事，本教不会轻易罢休。”
“好好好! 教主当真不再考虑与我合作，那就休怪老夫日后掀了你这浩淼山 ! 这是你的选择，希望教主日后不要后悔! ”
顾决望向岳司尘，只见他白皙的冷面满是怒火，浑身杀意涌动，但薄唇紧抿，将怒意压下了。
此时岳司尘服用了静心丹，内力薄弱还未恢复，显然是不能与天命道人正面起冲突。
天命道人的声音沉寂了一会儿，忽然猛地在顾决耳畔炸开，带着骇人怒意沉声道：
“顾决 ! 又是你！为何你要事事处处阻挠老夫 ! ”
那声音渐渐湮灭在房间里，正在这时，一道清冷悦耳的男声含着惊慌与担忧的响起：“先生小心！”
与此同时，岳司尘已然将顾决揽在了怀里，将那从竹窗外袭来的藏着浑厚内力和骇人杀意的波动用身体挡住了。
顾决闻到他身上与主殿香炉相似的好闻的清香，而后便听到突然揽住自己的人发出了一声闷哼。
顾决将他推开，站起身，看到岳司尘干净的红袍上方，肩膀的位置没入了一把漆黑的匕首。
岳司尘白皙的俊脸此时一片苍白，他墨眉紧蹙，光洁的额头冒出细汗。
方才天命道人动了杀他的念头，这匕首暗藏着深厚的内力。岳司尘内力还未恢复，却在电光火石之间替他挡下了。
顾决黑眸深邃，一时猜不透岳司尘究竟是怎么想的，为何会舍命救他？难道……是因为喜欢他？
“教主，你没事吧？”顾决放缓了语气，温声问。
岳司尘摇了摇头，薄唇紧抿压抑着肩头的剧痛，他另一只手迅速将自己的几处穴位点住，而后将那深深没入的匕首拔了出来。
猩红的鲜血从伤口处喷溅而出，岳司尘俊面更加苍白。他方才替顾决挡住了浑厚的内力暗劲，此时浑身的五脏六腑受损，四肢经脉犹如针扎一般剧痛难忍。
岳司尘冰眸闪烁，他此时已经无暇去思考，为何自己会不顾性命的替男人挡刀了，他俊颜苍白，忍着喉咙里泄出的痛吟，只说了一句：“朝先生，你没事就好。”
顾决听着他仍然唤他“朝先生”，心中思绪复杂。
天命道人与他的仇恨，大概是自多年前秦朝阳攻城的那次就结下了。而这本就与岳司尘无关……
沉眸思索间，仍旧没有头绪，顾决扶着他坐下，温声道：“我让人去找白芷姑娘吧，看起来你伤的不轻……还有，方才，谢谢教主。”
岳司尘忍着剧痛，此时疼得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拧眉直摇着头。
顾决疑惑的看着，也不知他摇头的意思是说不必去找白芷姑娘，还是说，不用谢。
看着他苍白的俊颜，那脸色甚至比他雪白的发丝还要白上一些，是一种病态的，近乎透明的白。
顾决轻微的叹了口气，“教主，我先去找白芷姑娘。”
顾决说罢，走出书房，跟守在门外仍不知道出了事的教徒交代了几句。
岳司尘看着男人的背影，冰眸此时如同雪山初融，一片柔和。
也许，此时他心中已经隐隐的明白，为何上次在密室里，被男人霸道的接近时，他的心会那样剧烈的跳动，仿佛要从胸膛跳出来一般。

白芷拎着药箱来后，那双灵动的杏眸便在岳司尘和顾决二人身上来回的瞅。
“教主对朝辞先生真好。”白芷笑嘻嘻的说道。
顾决也没去看她饶有深意的目光，温声问：“白芷姑娘，你们教主的伤势如何？”
白芷从药箱中翻找出几个精致小巧的药瓶，埋着头说道：
“啊，没事儿，我们教主体质那是变态的好啊。不过也幸好那匕首无毒，只是伤及了经脉。”白芷说着，又抬头冲顾决满不在乎的笑了笑：
“其实也不需要我的药，只要在宿星殿后面的汤池浸泡两个时辰，调息修养，明日便能好的差不多。”
虽是这么说，白芷还是细心的替岳司尘肩头深深的伤口上药，眸光闪烁着心疼。
顾决见她上药，便掩门走出了书房。殿外清凉的夜风袭来，带着丝丝寒意，顾决沿着宿星湖岸缓步的走着，看着湖面上闪烁着夺目亮光的星光。
他拧眉想着方才岳司尘冲过来救他的画面，不明白，为何他们都愿意舍生去救他呢？命，是何等宝贵的东西啊，难道爱比命更加重要吗？
这是已经无法去爱的顾决，永远也想不明白的问题。
***

***
书房里，白芷看着岳司尘肩头可怖的伤口，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不怀好意的给他涂着药。
“哎呀呀，白芷真是做梦也没想到，我们教主大人也会有今天啊！”白芷看似轻柔，实则用了劲的给他涂着药。
“嘶……”岳司尘墨眉紧蹙，忍不住痛吟出声，俊脸黑沉，“白芷，轻一点儿。”
白芷瘪了瘪嘴，不乐意的放缓了手上的动作，心中突然乐呵呵的想着，这回总算有人来治治他们教主了，也许她日后被无情剥削的命运也能改变呢！一想到这儿，白芷不由得对顾决更加有好感了。
上完药，白芷又给岳司尘肩头细致的缠上绷带，注意到岳司尘冰眸里闪烁着的迷茫。
她叹了口气，没谈过恋爱的人真可怜，连喜欢上了都不明白，明明三年前就对人家一见钟情，回到浩淼山却还把心头挥之不去的身影当成心魔，自寻烦恼。
她清咳了几声，似不经意的柔声问：“阿岳，你对朝辞先生，心里面是怎么想的？”
她与岳司尘从小一起长大，阿岳这个称呼，也是他们幼时起的昵称，只是自从岳司尘成为血衣教教主之后，她就没这样叫过了。
这声“阿岳”，卸去了岳司尘高高竖起的心墙。此时在他面前的白芷，只是他多年的好友，想要倾听他的烦恼。
岳司尘冰眸闪烁，俊脸浮上迷茫无措的神色，清冷的声线喃喃道：
“我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自从遇到他之后，脑海里总是会浮现他的身影，甚至会梦到他。”
“三年后在明月林相逢，我的目光总是想要追逐他的身影，想要想方设法的接近他。”
“注意到他对待自己，不同于对旁人的疏离冷淡的态度时，我的心里会好难受，与他单独相处，被他触碰时，心里又好开心……”
他寒眸柔和的絮絮说着，寡言少语的他从来没有说过这么多的话，仿佛提到那个男人时，他便有了说话的兴致，有说不完的话想要与别人分享。
岳司尘淡色的唇瓣微微弯起一个开心的弧度，冰眸里雪山融化，熠熠生辉，霎时间，天地也黯然失色。
岳司尘俊颜上转瞬即逝的笑容，看得白芷一阵惊诧。他们从小生活在一起，岳司尘从小就是一个冰冷的，面无表情的人，相处多年，她还从来没有见他笑过一次。
白芷叹了口气，望着他的冰眸，轻柔的缓声道：“阿岳，这是因为你喜欢他啊，在三年前你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你就爱上他了。”
“……喜欢……爱……那是什么？”岳司尘不解的缓声问。
白芷又清咳了一声，明丽的小脸神色认真：“喜欢和爱就是，像你刚才一样，愿意为他付出生命。”
白芷说着，看向岳司尘的目光多了一份怅惘和苦涩，柔声道：“想要默默的陪着他，守护他。想要为他辛苦的拼命的努力，只为了让他开心，只为了博君一笑。”
想要看到他幸福，便是自己最大的幸福。白芷莞尔一笑，杏眸柔和，闪动着滚烫的水光。
岳司尘若有所思的点着头，“白芷，你知道吗，你方才说的都是我心中所想。”
说着，他紧蹙的墨眉展开了，心中那个被他视为心魔的影子逐渐清晰，显出那个白袍男人的身影，岳司尘冰眸柔和，心中柔软一片。
“谢谢你，白芷。我想我已经明白自己的心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