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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道

楼主:w钟毅  时间:2020-06-26 10:39:59
不好意思 疫情期间一直在家睡懒觉 所以没有更新
楼主:w钟毅  时间:2020-06-26 10:39:59
21
李查德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坐在房间里等待梁二接见他,房间里不停的有人进进出出,看得他心慌意乱,神经紧绷。周围的人忙碌不停,显然是在密谋什么大事了,他意识到自己处境并不妙,毫无疑问他被排挤出去了。他在房间等的有些不耐烦,想要出去走走却被守卫挡住门口,他们严厉的告诉他只能待在房间里,不准随意走动,等待通知。
不久后,屋里的守卫得到命令,匆忙离开,李查德好奇的望向门口方向,巨大的死亡恐惧淹没了他,感觉整个身体都要瘫软下去了。眼前站在门口的是山鸡赵山河,面无表情,像一个前来索命的勾魂使者。
站在赵山河背后的是刽子手魏子强。他们表情严肃,一副放贷人前来讨账还债的表情,仿佛在说如果欠债人不能如期还债的话,他们将会动用一些不合法手段解决问题。两人神色自若走进房间,李查德以为刚才是自己疑神疑鬼,立马从起初的震惊中恢复反应过来,起身欢迎。可是,等赵山河一开口,他吓得脸色惨白,险些惊吓过度,猝死过去。
赵山河盯着他威胁道:“浩南的事情,你要给我一个交代。”
李查德装糊涂,表示自己不清楚对方在问什么。魏子强不动声色绕到李查德身后,他和赵山河一前一后将他牢牢困住,除非李查德长了翅膀,否则他绝对难逃升天,此刻,他就像猎物一样被两头凶狠的猛兽死死围住。
“阿提查用钱把你收买了,”尽管赵山河的声音很平稳,却充满了敌意,“作为回报,你把浩南的行踪告诉了他,另外你们还在加油站策划了暗杀浩南行动。难道你真的觉得你们的计划天衣无缝吗?还是觉得这么做能骗到我们?”
李查德做贼心虚被赵山河两三句话,就吓得瞠目结舌,心惊胆跳,说起话来也是失魂落魄,手足发麻。“山鸡哥,我发誓我绝对是清白,我以全家人性命发誓,我是清白,你是不是搞错了。山鸡哥,求你了,别这么对我,这件事要调查清楚,不能冤枉好人啊!我对浩南哥是忠心耿耿,日月可鉴,他对我来说,如同再生父母,请问我怎么可能出卖浩南?”他捶头顿足,痛声大哭。
赵山河无动于衷,显然他并不吃这一套,漠视道:“我们已经掌握了你背叛的证据,银行里多出来的十万块就是作为背叛浩南的报酬吧!”
面对铁证如山的证据李查德面如死灰,目瞪口呆,瘫倒在地上。
“浩南已经死了,今晚我们要清理门户,所以你少跟我说你是清白的,老实承认对你还有好处。”铁证如山面前,原以为赵山河会大发雷霆,结果他一改常态,近乎和蔼的语气说:“别那么害怕,我们知道你也不是自愿,毕竟阿提查是一个狡猾多端的人,我也差点栽在他的手上。”他伸手将他扶上椅子上,安慰道:“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在阿提查的手上,才会被他利用。放心吧,我绝对不会伤害你的,你只不过是一枚棋子。说句难听的话,你的死活对大局无关紧要,你要是老实交代,我可以替你向大天二求情。”
知道自己或许不会被杀,李查德如释重负,怀着一肚子挣扎求生的希望,伸手捉住这根救命的稻草,慌忙问道:“山鸡,是不是真的,你要救救我。”
“这个就要看你给的消息价值怎么样了,”赵山河不痛不痒说道:“我问你一句,你知道阿提查现在藏着那里吗?”
李查德摇头晃脑回道:“不知道!”
“那我留你做什么?”
“我真的不知道!”李查德急忙解释道:“阿提查这个泰国佬做事谨慎,谁也不相信,每次见面都是被蒙着头的,我实在不清楚他现在藏在哪里!”
赵山河看着他的表现不像是在撒谎,心想,在这种情况下他也不敢有所隐瞒,也许李查德真的只是这场棋局的一枚棋子罢了,手上没有半点有价值的信息。他威胁道:“那好,我就暂且相信你不知道阿提查的下落,但是你要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
在死亡的威胁下李查德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毫无保留,一五一十交待出来。他是怎么跟阿提查认识的,又是如何被阿提查收买的,以及制定暗杀陈浩南的整个行动过程。半路上他假装车子没油,骗过浩南,把车行驶到事先埋伏的加油站,然后把浩南留在车里,自己藏在便利店躲避枪击。等事情结束后,他假装被眼前一幕吓倒了,故意在身上藏着枪,这样子他就能被警察名正言顺逮捕,明目张胆躲在警察局等风声过去,那么谁也不会怀疑到他的身上。整个计划从制定到实行可以说是天衣无缝,唯一犯的错误是他们低估兄弟会的实力,没想到他们三两下就可以把人从警察局弄出来。
“好的,非常好!”赵山河柔声说,他准备向魏子强使眼色,这时,他发现李查德举止怪异,东张西望,似乎还有什么事隐瞒,他决定先不动手,试探问道:“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隐瞒我们?”
“有!”李查德小声说:“我不敢说,怕说了没命!”
赵山河威胁道:“如果你现在不说,我可以告诉你,你现在就没命!”
“好,好,”李查德连忙点头说,眼睛不停闪烁,惊慌道:“我说,我说,我知道包达明的下落!”
“什么?”赵山河目瞪口呆,尽管他事先做好了心理准备,当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忍不住心头一震。他迅速平复心情,挥了挥右手示意魏子强先退下,问道:“你确定?”
“真的,我命都在你的手里,难道还会有假吗!”李查德大惊失色说道。
“很好,”赵山河安抚说,“那你告诉我,现在巢皮在哪里,我保证不会伤害你!”
“我说出来,山鸡哥,你可不能伤害我啊!”李查德仓皇不定说,此时,他早已经被吓破了胆。
“我保证!”赵山河信誓旦旦说道:“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包达明的下落了吗?”
李查德犹豫片刻,颤颤巍巍说:“不能,具体地址我也不清楚,但是我可以带你们去!”
“你不会是在骗我吧!”赵山河一手揪着他的衣领,警告道:“小子,你可不要跟我耍滑头,否则我绝对不会轻易饶过你!”
李查德吓得跪在地上,连忙磕头求饶,说:“就算给我米缸大的胆,我也不敢欺骗山鸡啊!你捏死我,就跟捏死蚂蚁一样简单,不过,去之前我有一个要求。”
赵山河沉思片刻,问:“什么要求?”他隐约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觉得包达明凶多吉少。
“我可以带你们去,但是路上不能带上包达二,”李查德惊慌道,“事成之后,你们要放过我一条生路,让我坐船离开香港!”
“好,”赵山河不愠而怒说,“敢开条件,说明你手上有价值的筹码,你先在这里等着,这件事我要跟梁二商量一下。”他这样说是为了安抚李查德的情绪,对于他来说李查德的生死,他一点也不关心,目前知道包达明的下落才是重中之重。
“好,好,好!”李查德感激涕零点头。当帮会知道他背叛话事人后,他的下场就已经注定了,可是对于大祸临头的他来说赵山河就是最后的救命稻草,就算希望微乎其微他也要放手搏一搏。任务完成了,李查德就失去了利用价值,如今他的存在不仅是对兄弟会,还是对阿提查他们来说都是累赘,欲除之而后快。
赵山河招呼魏子强离开房间。回到会议室里,得知他们没有动手解决李查德,梁二忍不住嗤笑一声,摇头嘲笑道:“想不到你们就这样无功而返,看来还是我亲自动手吧!”
“有个意外收获,他知道巢皮的下落!”赵山河淡定的说道。
这消息对他们来说也是极为震惊,包达二激动的直接从沙发上一跃而起,连忙问道:“我哥在哪里,他在哪里?”
“他没说,”赵山河回道,“不过,他可以带我们找到巢皮。”赵山河对着梁二问道:“大天二,你觉得怎么样?”
“既然是这样的话,先留他一条小命,等找到巢皮在干掉他!”梁二说。
众人点头赞同。梁二安排叶志雄兄弟前去帮助他们,刚开始包达二也想去却被赵山河拦了下来,因为李查德事先提出不允许包达二一同前往。虽然赵山河也觉得此事有蹊跷,却又不能打草惊蛇,于是答应了下来。出发之前,赵山河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包达二劝服留下来,等待消息。
不放心的包达二站在门口,目送赵山河等四人押着李查德登上一辆车。他内心十分想去,除了想要兄弟团聚之外,另外一方面他比谁都想知道哥哥包达明究竟有没有背叛大家。包达明是帮会最优秀的部下,除了梁二之外,浩南最倚重的应该就是他。前途无量的一个人,现在兄弟会出了怎么大的事,却不见踪影,忠奸实在令人难辨。
叶继欢坐在驾驶位开车,叶志雄坐在副驾驶观察四周动静。赵山河和魏子强坐在后排,左右将李查德夹在中间,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在如此严密的监控下,李查德哪敢轻举妄动,只能老老实实坐在车里。按照李查德给的地址,他们趁着夜色一路行驶而去。
凌晨四点,他们开车来到一处鸟不拉屎的荒郊野岭,他们粗鲁地将李查德驱赶下车。下车后,赵山河观看了一下四周环境,心想,这里鬼影也没有一个,哪有人住,他们就算是把包达明绑架起来,也应该有间小茅房吧。
赵山河觉得自己上当了甚是恼火,握紧拳头,朝他脸上就是一拳,打得他鼻青脸肿,吼道:“王八蛋,居然敢欺骗老子,这里鬼影也没有一个,你说,包达明在哪里?”
李查德握着脸,哀嚎道:“山鸡哥,他就在这里,我没骗你!”
赵山河愤怒地说道:“妈的,居然还敢骗我!”说着,他挥起拳头,准备揍他一顿出气,其他人站在一旁,没有半点上前阻拦的意思。
李查德连忙跪地求饶,指着山坡一处地方,慌忙解释道:“他就在哪里,他就在哪里!”
赵山河顺着他指着的地方看去,朦胧的月色下,只能隐约看到一些杂草和泥土。“还骗我!”他生气说道。
“慢着,”李查德说,“包达明的尸体就埋在哪里!”
赵山河愣一下,没有反应过来,他今天听到的每个消息都让他震惊不已,脑袋一时间接收不过来。“你说巢皮埋在哪里!”他难以置信问道。
事到如今,李查德只好将那晚发生的事情,仔细的他们说一遍。当然刚开始的时候,他并没有承认将巢皮出卖给阿提查,而是撒谎说阿提查并不相信包达明会投靠他们,所以出手将他杀了。没想到的是,在赵山河逼问下,他回答的破绽百出,让他们知道真正的事情经过。
就在这一刻,李查德还苦苦哀求赵山河兑现若言,放他一马。“山鸡哥,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们了,现在我能够走了吗?”他跪在地上恳求道。
赵山河不慌不忙的从口袋里拿出一包香烟,给自己点了一根香烟,也给李查德点上一根香烟,安慰道:“你放心吧!我绝对不会伤害你。”
李查德全身发抖,手夹着香烟抖个不停,往嘴里送了几次才抽上。赵山河全神贯注地观察他,此刻似乎下定了决心,朝着魏子强使了一个眼色。已经吓得六主无神的李查德,并没有注意到。
魏子强点点头,露出一抹奸笑,他早就安耐不住了,很乐意处理这个背叛浩南的叛徒。他悄无声息从后面走上来,像老虎一样身手敏捷。瞬间,魏子强一挥手,用麻绳勒住李查德的脖子,动作快准狠,一般常人反应不过来,无法挣脱。魏子强猛然用力一拽,手指粗的麻绳嵌进李查德的喉咙。开始李查德还想奋力挣扎,一度险些挣脱。可惜魏子强早已经死死将他卡住,收紧绳子,他失去了全部力量,两腿打弯,身体软瘫下去。
“冤有头,债有主。”赵山河不慌不忙的走向前,冷漠地说道:“李查德这件事你可我不能怪我们,是你出卖了浩南不仁在先,让他被敌人乱枪打死。确实,我的的确确亲口答应过你,绝对不会伤害你,所以我没有动手,但是我没有答应要救你!”
站在一旁的叶志雄听到赵山河的一番话,顿时,觉得头皮发麻阴森森,心想,宁愿跟魔鬼打交道,也绝对不会跟眼前这个冷血恶魔为敌。
麻绳越勒越紧,李查德拼命挣扎,双腿乱蹬,他的眼睛向外凸出像是快要掉出来一样。死亡临近,李查德的括约肌失去控制,屎尿倾泻而出。为了保险起见,魏子强又等几分钟才肯松手,将绳子收起来放回衣袋里。李查德软绵绵瘫在地上,眼睛突出,眼珠子像是要掉出来一样,除了这种震惊外,他看上去跟活人没有什么区别。
叶志雄走上前,往李查德身上踹了几脚,确认已经死透了,问道:“山鸡,你觉得怎么处理这具尸体,要将他埋了吗?”
通常之下,他们会选择让尸体消失,比如就地掩埋,又或者将尸体沉入大海中。毕竟是杀了人,不能留下什么手尾,让条子找到不利的证据。但是赵山河却一反常态,坚持让尸体留在现场,暴尸荒野。他觉得这件事必须公开,他们这么快就揪出了背叛社团的叛徒,在一定程度上打击了阿提查的信心,也会让阿提查在这场决斗中失去一些优势。同时也能够挽回兄弟会丢掉的部分颜面,鼓舞士气,振奋人心。另外也可以达到警告敌人,震慑帮会里一些想要背叛的成员,也好让其他帮会明白,兄弟会并没有因为失去话事人,而变得软弱或愚蠢,他们依旧十分强大厉害。
月色朦胧,寥若晨星,他们站在一处被人翻动过的泥土前面,表情严肃,毕恭毕敬鞠躬跟死者告别。赵山河从口袋里拿出一包香烟,点着了三根插在地上,也给赵志雄和自己点上一根香烟,问道:“这个消息谁来告诉包皮?”
赵志雄用余光扫过另外两人,沉思片刻,说:“这件事还是让我告诉包达二吧!作为军师除了出谋划策之外,还需要安抚内务。这件事不管他能不能承受的住都要告诉他,他是亲人有知情权。”
赵山河点点头,没有多问什么。处理完后,他们四人便开车回去。
楼主:w钟毅  时间:2020-06-26 10:39:59
22
话事人陈浩南中枪身亡后,当天晚上整个兄弟会上下忙得不可开交。早已金盆洗手退出帮会的赵山河情急之下,迫不得已带着几个兄弟连夜到荒郊野岭执行任务。梁二坐镇会议室,指挥手下部署攻防。包达二忙着调动兵力,联系其他家族帮派势力。
狡猾的阿提查知道派去的信使,谈判失败,寸步不离藏身之处。泰国佬一夜间,仿佛人间蒸发一样,行踪全无,大概是知道了包达二和叶继欢手下的兄弟会成员正在满城搜捕他。林氏家族跟严氏家族的所有高层人物也一样,提前收到风声,早就隐藏起来。身经百战的梁二倒是早有预料,他知道目前情况下敌人势必会采取这种常规的预防措施,避免遭到报复。
尽管梁二相信包达明不会背叛兄弟,但是怎么长时间不见踪影,这不是好兆头。他躺在沙发上辗转反侧,眯了一会,无法入睡的他查看了一下手表,已经凌晨三点多,嘀咕道:“怎么晚了,怎么还没回来啊!”
第二天,早上六点多,赵山河忙完了当夜布置的任务,终于带着其他三个人回来了。包达二站在门口吩咐手下去买了一些早餐回来,豆浆、油条和肠粉这些早餐。赵山河对他点点头,直接返回了办公室,发现梁二早已经等得很不耐烦了。梁二上来劈头就问赵山河:“山鸡,处理掉了?”
赵山河点点头,回道:“放心吧,你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了。”
梁二满意地说道:“做的很好!”
赵山河咧嘴一笑:“那你怎么犒劳我们这些有功之臣?”
“我不会忘了你们的!”梁二拍着他的肩旁,说道:“除了这件事,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商量。”
他们横七竖八随意坐在沙发上,经过一夜的折腾,每个人脸上都露出了疲惫之色和满满的倦意。
梁二问叶志雄:“浩南的后事怎么处理?”
叶志雄那张原本就疲倦不堪的脸上,瞬间充满的哀愁,他没有回答,而是平静地说了一句:“给我倒杯酒,谢谢!”
梁二不急不躁从沙发上起来,慢悠悠走到酒柜前,挑选了一瓶浓度极高的轩尼诗,给每人都倒了一杯酒。
叶志雄喝了一口酒,点着一根香烟,深深吸了一口,然后缓缓吐出来,脸色为难道:“浩南,不仅是我们的兄弟,同时他也是我们兄弟会的话事人,他的身后事绝对不能马虎应付。我们失去了浩南,就等于失去了一半力量,如今各方势力都在等着看戏,看我们是不是软弱不堪了。”他语重心长说道:“这场葬礼不仅要隆重举办,还要宴请四方,好让其他帮派知道就算是失去了浩南,我们的实力依旧十分强大,同时还要防止敌人前来捣乱。”
梁二愁眉不展感叹道:“这件事不仅要办的光彩,还要顺利完成,麻烦啊!明刀明枪还好办,最害怕就是在暗地里搞小动作。” 他问包达二:“有阿提查那家伙的下落吗?”
“暂时还没有!”包达二摇摇头说:“我们拒绝了他派来的信使,他已经错过了和谈的机会。昨晚之后,我们就没有了他的消息,我派出去的手下也没有他的行踪。他也许是猜到了我们要报仇,所以他格外小心,估计这会不知道在哪个角落藏起来了,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虽然我痛恨阿提查,恨不得立马枪毙了他!”梁二说:“不得不说他很精明,也很厉害,他是我们帮会这些年来遇到的最狡猾对手。他知道是明刀明枪绝对不是我们对手,最终他选择来了搞突袭,暗中收买我们的人,拿到了他想要的情报。现在他的目的达到了,他轻而易举的将绊脚石清理了,就在我们眼皮底下。敌人对我们了如指掌,而我们对他们确实一知半解,就连最基本的底细都没有摸清楚。”
“是我这个军师失职啊!”叶志雄无奈地自责道:“身为帮会头脑兼顾问,居然把这个怎么厉害的对手给忽略,本以为是小事一桩,没想到敌人却是蛰伏待机,早就盯上了我们!在我们疏忽大意松懈的时候,出其不意的狠狠地给了我们一记沉重的打击,让我们损失惨重。”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了,意味深长的注视着包达二,语重心长:“包皮,我有一个消息想要告诉你!”
赵山河等人相互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低下头来。
待在房间里,期待已久的包达二急不可待上前询问道:“快说有什么消息了,刚才我就想问你们,我大哥包达明现在怎么样?找他没?有他的下落吗?”
叶志雄迅速将目光转移到别处,平静地说:“他死了!”
“什么!”包达二惊讶道,原本高兴的笑容,迅速凝重起来。
“你没听错,巢皮死了!”叶志雄鼓起全身勇气,说道:“尸体就埋在一处偏僻的郊区!”
“不可能!他怎么能打,怎么会死了!”包达二一脸不信,他连忙问其他人:“你们是不是在开玩笑,我大哥怎么会死,他可是金牌打手!”
每个人低头不语,不敢正视他,没勇气将这个残酷的事情当面告诉他。赵山河看着包达二,平静地说道:“没错,巢皮确实很能打,但是他真的是死了!”
包达二心如死灰,脸色惨白,问道:“他是怎么死的?”
赵山河整理了一下思绪。“浩南私底下派巢皮到阿提查哪里做卧底,打探对方消息,原本这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敌人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接着,赵山河放慢说话语速:“他们相互之间通过司机李查德进行联系,巢皮通过李查德媒介将进度汇报给浩南,浩南也通过李查德传达指令,不过~”
赵山河话还没有说完,包达二便开口说道:“不过,李查德背叛了浩南,将这件事情私底下告诉他了!”
赵山河点点头,一如既往的耐心说道:“是的,他们原本是想要利用包达明对付浩南,知道他是假意投诚后,便开始密谋连巢皮也一起处理掉。他们想办法将巢皮骗上车,在半路上便将巢皮处理了。事成后,他们就地掩埋了巢皮的尸体,给了李查德一笔钱作为好处费,后来他们策划了谋杀浩南。”
“妈的!”包达二气愤不已,破口骂道:“此仇不报非君子,这群野种我一定要干掉他们,替我大哥,还有浩南报仇!”
这时候,包达二的一名手下敲敲门,走进会议室。他对包达二说:“刚收到消息说李查德在一处郊外被人勒死了,这件事需要我们去查吗?”
包达二点点头,稍微平息了一下怒火,回道:“这件事不用你们操心,回去忙吧!”那名手下很惊讶地看着首领,随即露出明白的表情,转身离开办公室。
就在他们准备继续开会的时候,没有任何经过通知,洪飞便从外面火急火燎闯了进来。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黑道上的人都知道一直以来洪飞从来不参与任何会议和行动,只是一个单纯的赌场管理人。还在还不是上班时间,他却莫名其妙闯了进来,实在有点让人百思不得其解。赵山河也很纳闷,不知道这个大舅子跑进来想要做什么,他不是在医院守灵吗?
洪飞随意向大家打了一声招呼,并跟所有人表明此行的目的。他对着赵山河劈头就问:“一整个晚上,你有没有打电话回家,你知不知道梅丽在家都急快疯了。我知道你们为了浩南的事都很忙,我也是浩南的兄弟,但是不管怎么一个成家的男人都应该对家庭负责,不能让家里人担心,现在立刻给我打个电话回家报个平安!”
所有人都看着赵山河,以为他会恼羞成怒,结果他却诚恳地向洪飞道歉,尴尬地说道:“是我的疏忽大意,我立马给梅丽打个电话回去保平安,不让她担心受怕!”
洪飞满意地点点头,说:“浩南那边不用大家操心,我会在医院看守好不让任何人打扰到他休息,另外我还会照顾好陈叔叔,至于剩下的事就交给大家了。”临走前,他再三嘱咐要赵山河记得电话回家里。
赵山河在会议室拿起那部公开的电话打回家里,刚打通马上就有人接。
“喂!是那位?”听电话的是洪梅丽。
“是我,山河!”赵山河对着话筒说道。
“你现在在哪来?”她问,从话筒里她松了一口气,像是一颗巨石落在地上。洪梅丽怀有身孕,做孩子的父亲赵山河并不想让她掺和进来,也不想让她知道他现在做的事,对于她来说,这种事情知道的越少越好。
“我现在还在医院,等晚点在回去。”赵山河对她撒谎说道。
“我能去医院陪你吗?”梅丽问。
赵山河笑了。他知道梅丽在担心他的安危,这些年来,对于孤苦伶仃的赵山河来说,有一个完整的家实在太难得了。可如今好朋友出了事,他又不能袖手旁观,坐在一旁明哲保身。“这次不行,”他说,“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除了你怀有身孕不能见亡者外,更重要的是,我们和警方到现在还没有抓到凶手,我不能让你冒险前来!”
梅丽干巴巴地说:“你不会是出什么事情吧?他们会不会对付你?”她顿了顿,越想越害怕,哀求道:“我不会给你们添任何麻烦,我保证一路上都会小心翼翼,不让任何人发现。”
赵山河笑着说:“你肚子怎么大了,瞎子都看得见,你还是在家里待着。我已经退出黑道了,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任何威胁,我不会惹上任何麻烦。没事,梅丽,我很安全,只是一个局外人,回去我再跟你解释好吗?”
“什么时候回来?”她问。
赵山河回头看了一下办公室里的人,沉思道:“可能要晚点。不过有一点你大可放心,你哥也在这里,他绝对不会让我这个妹夫随便乱跑。一个晚上我都在忙,实在有点累了,我可以晚点回去吗?”
“好的,”梅丽说,“我在家里等你回来,今晚你想要吃点什么,我买点菜回来。
“不用太操劳,注意身体,”赵山河说,“你随便准备一些饭菜就可以了,反正只要是你做的菜我都爱吃。”
她有点高兴地轻笑一声。“我会准备好的,”她说,“都是你爱吃的菜。”
“还是你最了解我!”他说:“所以说你是我最爱的老婆。”
“你也是我最爱的老公,你一个人在外面小心点。”她说,说完后,她便挂断电话了。
“我最爱的老婆!”梁二起哄道,“我以前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管得住山鸡,今天我算是见识到厉害了,原来洪梅丽是山鸡的克星,老婆奴啊!”
其他人也跟着忍不住笑了起来。“现在是商量大事,别扯这些没用的!”赵山河脸红尴尬地说道。
会议继续进行,像是没有受到任何打扰一样。梁二问叶志雄:“你觉得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叶志雄认真说道:“浩南死了,尸体躺在医院的停尸房哪里。陈叔叔整整守了他一个晚上,大飞也是。医院哪里除了条子记者外,还有包达二的人也在附近把守,以防万一。巢皮呢?他也被阿提查的人干死了,就连尸体都埋好了。对方现在隐藏起来,暗地里究竟有多少人马实力,我们一点都不清楚。你现在要我怎么办?我只能说先稳住局面,慢慢搞清楚对方的实力,不能盲目行动。他们想要跟我和谈,这是我们的优势,不能把他们逼的太紧,狗急了也会跳墙。”
梁二冷哼一声,一脸不屑,说道:“就算是逼狗跳墙,那也要看得见狗。现在他们鬼影也没有一个,我已经让包达二吩咐手下满城去找他了,说不定到时候我们运气好,可以一劳永逸解决所有问题。”
“这个世界上哪里有这么多的好运气!”叶志雄直接泼冷水说:“阿提查太精明了,不会露出任何蛛丝马迹,更加不可能傻到自己送上门来。”叶志雄迟疑片刻:“他心里清楚香港是我们地盘,只要他稍微露出一丁点马脚,一定会被我们发现,到时候只能任由我们摆布了。所以走投无路的他急着想要跟我们谈和,我猜他正忙着寻求香港另外几个帮派的支持,这样的话就算跟我们正面交锋也有几分把握。”
梁二皱起眉头,心中不解,问道:“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支持他,宁愿豁出性命帮一个外国人,也要跟我们作对?”
叶志雄像兢兢业业的老师一样,耐心地跟他解释道:“为了避免大规模的流血事件!正所谓城池失火,殃及池鱼,一旦爆发战争那样会伤害到所有人,没有任何一个帮派可以独善其身,置身事外。大规模的街头火拼,人员伤亡,直接造成社会动荡,人民就会逼着政府和官员采取行动。”他嘴里叼着一根将要燃烧殆尽香烟,若有所思地看着梁二,说:“不用我说你也知道贩毒有多少油水可捞,到时候阿提查会拿出一部分贩毒的钱收买政府官员,这就像我们将赌场的利润抽成给警察议员一样,寻求他们政治庇护。我们有赌博生意跟马会生意,这些都是和气生财的好门路,利润足够我们日常开销投资理财。简单的说我们不需要贩毒也可以过上丰衣足食的日子,但是其他帮派家族都在寒冬中饿着肚皮。”他将手里烟头垂直按在烟灰缸,熄灭香烟,说道:“阿提查带着手下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袭击浩南,并且还得手了,他已经证明了自己有这个能力。其他家族有些参与其中,但也有很多为了保险起见躲在一旁冷眼观看,但是这件事过后他们都会选择倒在阿提查那边,他们知道他有实力能搞大贩毒买卖。换句话说,只要他活着走私贩毒,他的钱就能流进他们的口袋里,如果不幸死了,他就会带来无数麻烦。在利益的驱使下,他们会毫不犹豫站在他那边。”
梁二听到这里,眼神凶狠,脖子都涨红了,恼火道:“他妈的,我不在乎他们心里想要什么,警告他们最好不要插手这场战斗,否则我连他们的地盘也一起霸占了。”
顿时,包达二和叶继欢眼前一亮,内心早就安耐不住,千等万等,就等首领一声令下,不惜一切代价替兄弟们报仇雪恨。
叶志雄有些不劳烦,劝说道:“梁二,为什么不管我怎么说,你都是油盐不进呢!”他耐心的脾气早就被磨的消失殆尽了,吼道:“我不想为这件事再说几次,你这样子鲁莽行事,只会白费劲。要是下令追杀泰国佬,其他家族帮会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眼看着摇钱树被我们砍掉,到时候我们就会展开谈判。在谈判台上,让其他家族知道我们决心要干掉阿提查,并且不会伤害到其他帮会,他们就会放手,然后我在其他领域让步,给出一份利润,扯平得失。你要记住很重要的一点,当话事人必须懂得权衡利弊,以大局为重,我们不是街头混混任凭性子做事。”
叶志雄的好不容易才让梁二这头猛兽安息下来,但是他的眼神依旧凶恶。“你说的没错,这些我都理解,但是有一点必须说清楚,等到我们想要杀阿提查的时候,谁也不能挡住我们。”
坐在沙发上,沉默已久的包达二说道:“还有严老虎,他杀了我的大哥,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叶志雄静静地说:“包皮,节哀顺变,对于你的大哥的死,我也很伤心。目前的情况不容乐观,我们不能在增加对手了,单单一个阿提查就让我们绞尽脑汁,要是再加上一个严老虎恐怕不好对付,别忘了他身后还有林氏家族的帮助,一直以来他们不断扩充地盘就是想要取代我们位置。”
包达二愤怒道:“难道因为这些,就不用替我大哥报仇了吗?巴掌不打在你身上就不知道疼,如果死的是你亲弟弟,你会怎么做?”
叶志雄无奈地低下头,没有回答。赵山河也是头一次看到包达二发怎么大的脾气,想当年,他还是胆小如鼠,声音也不敢大吼大叫,没想到多年未见竟然变化怎么大。梁二嘟囔道:“包皮,别这么大声说话!我不会让兄弟白白死去,严老虎已经上了我的黑名单,等事情解决后,我们会找机会处理他,替巢皮报仇!”
包达二听到这方案,觉得行得通,慢慢冷静下来。梁二对大家说:“估计这会阿提查也应该收到了风声知道李查德的下场,你们猜他会有什么反应?”
包达二凶神恶煞说道:“会让他躲在没人的角落里瑟瑟发抖,后悔来到这个世界,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他会明白兄弟会不是一群三岁小孩子,也会让他想明白昨天发生的事情,是因为他走了狗屎运而已。”
梁二眼神坚定,果断道:“这件事绝对不是走了狗屎运。他们肯定每天都派人跟踪浩南,观察他的生活习惯,了解他的一举一动,然后买通司机李查德,选择一处人烟稀少的合适地点再动手。他们有详细的行动计划,还有很强的执行力,他们做到了所有想要做的事情,单凭运气是绝对做不到了。包皮,你不能说他走了狗屎运,那样就太低估他了,我们最近太过于低估敌人才会损失惨重。”
此时,到外面买早餐的手下回来,两只手吊着一袋子新鲜出笼的油条,打包好的粥,十几盒肠粉,还有豆浆跟各种精致小吃。他们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桌面,从容自在,边吃边聊。赵山河看得很讶异,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吃一口,叶志雄也没有吃一口,但是梁二、叶继欢、包达二和魏子强却吃得狼吞虎咽,最后连油条也吃个一干二净,豆浆也是喝得一点不剩。
场面一度混乱看上去有点滑稽,丝毫没有统领黑道帝国首领的模样,更像是一群饿了好几天刚放出狱的犯人。吃饱后,他们继续讨论。
叶继欢不认为处理掉李查德会让阿提查感到恐慌,实力大减,或许这一切都在狡猾精明的泰国佬预料中,甚至还会感谢他们帮忙清理了手尾。完成任务后,李查德便失去了价值,好比一枚失去利用价值的棋子,对于他来说就等于多了一张没用的嘴巴吃薪水。阿提查不会因此感到害怕,换个角度思考一下,他敢光明正大做这件事,难道他们还会躲在角落哪里瑟瑟发抖害怕吗?
“我知道我离开这里有很长时间了,对当前的时局并不是很了解,也不敢说自己有什么高见!”赵山河谨慎说:“不过就你们对阿提查的分析,还要我昨天晚上跟他的接触,我觉得他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人。他这种人胆大心细,不管做什么事都会留一手,他不会蠢到将自己手中的底牌轻易亮出来,我猜他还藏着一张王牌。在必要的时候,他很可能还会耍手段,重新占据上风。退一步来说,如果我们能够知道他手里还有什么王牌,了解他的一步的行动计划,那么我们就有机会扭转局面。”赵山河说这些话的时候,十分谨慎小心,显然对自己的见解并没有充足的信心。
“这种可能性极大!”叶志雄点头同意道:“经过几次交手,我们完全是落于下风,一直被他牵着鼻子走,十分被动。到目前为止,我最担心的结果就是他和香港各家族帮会达成交易,联合起来对付我们,那样的话我们想要翻盘的机会就十分渺茫了。”
梁二不情愿地说:“是啊,我也在琢磨这个。”
包达二开口说话,一夜间失去最好的亲人朋友,他对于复仇充满了激情渴望,他毅然决然道:“只要阿提查跟严老虎一露面,我的手下就一定能够发现他们,绝对不会轻饶他们。”
梁二若有所思地看了他几秒钟,问道:“你安排的人手信得过吗?”
包达二显然对自己完全有信心。“放心吧,他们都很干净,”他说,“不管是医院,还是这里二十四小时有人把守,连个蚊子也别想轻易飞进来。”
梁二坐在扶手椅上,懒洋洋说道:“大家折腾一夜都累了,今天先到这里吧,回去休息一下,到时候有什么变动再通知大家!”他朝包达二说:“包皮,今天就辛苦你了,安排好人手,有任何关于阿提查的消息立马通知我。”
“好的!”包达二认真答道。
“先到这里,散会吧!”梁二挥挥手,会议室里的人陆陆续续起身离开。
在下午商讨的会议上他们确定了安葬浩南的时间,在下周周一上午举行,负责抬棺的人选也确认下来了。傍晚时分,赵山河站在门口跟大家挥手告别,走出金碧大厦后,乘坐梁二安排的轿车回家,一路上沉默不言心情十分低落。赵山河觉得自己正逐渐陷入帮派斗争中,这违背了他当初的意愿。可是当他回想起和大家坐在一起商量问题时候,内心却十分从容自在仿佛从来都没有离开过一样,哪怕是谋杀这种高度机密事情,他都不会感到反感不适。
参加帮会会议并不会让他感到不安,相反他很享受跟大家一起商量问题,那种紧张刺激的快感,哪怕只是坐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但现在他回家跟梅丽在一起,他却觉得心中有愧于她。他在婚礼上亲口答应过她绝对不再走回头路,尽心尽力做一个好丈夫,可现在发生的事,以及所做的事情,却让他食言了。
好兄弟浩南惨遭埋伏,当场被人乱枪打死,血肉模糊,而包达明也中了敌人圈套,糊里糊涂被人谋杀,葬身荒野。一帮好兄弟正在秘密策划杀人报复,不多不少他也有份参与其中,水洗也脱不了干系,一时间,他不知道怎么向梅丽交待。
这几个月里,他们在温馨别墅度过了一段终身难忘的时光,每天都生活在欢声笑语中,像童话故事里面的主角一样。浩南来了后,一夜间,这一切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们慢慢开始陷入无穷无尽的麻烦里。本以为浩南遇刺是这一切的结束,结果看起来恰好相反,更像是这一切的开始。
在他看来梁二和叶志雄并没有真正控制住局面,估计就连阿提查的底细都没有摸清楚,不仅在战术上还是在谋略方面严重低估了他。尽管叶志雄足够聪明是一位足智多谋的军师,但毫无疑问这次他失职了,让敌人捉住空隙有机可乘。
车子行驶在宽敞的马路上,一路上畅通无阻,顺风顺水。赵山河尝试着思考泰国佬手上还会有什么厉害的底牌,你必须要想得到他会真的打你一个措手不及,这个人不仅智商超群,魄力非凡,而且心思缜密,做起事来滴水不漏,绝对不漏半点破绽。
虽然赵山河多年没有参加过帮会行动了,但是他可以断定梁二、叶志雄等人错了,他们不仅没有控制住局面,相反他们所做的一起行动都在敌人的意料之中。他不能参加这场战争,赵山河挖苦地自我调侃,我已经是一介平民了,成家立业,有妻有子,不管将来发什么事情我都无能为力。
想到这里,他又愧疚起来,因为他并不是无情无义的人。好兄弟浩南被人乱枪打死,包达明也遭人毒手,他却想置身事外,过自己的田园生活。事实上他对复仇并没有太大执念,赵山河比任何人都能理解这一点,出来混早晚要还。这些年来浩南纵横黑道,直接或者间接都伤害了不少人,眼下这是他要付出的代价。
赵山河一心想要退出,远离这个旋涡,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然而,在这次战争结束之前,他还不能断绝和帮会的关系,以局外人一介平民的身份提供及所能够的帮忙。
他回到了家里,洪梅丽在大门等候他多时。(梁二的两名手下安全送他回家,确定一路上没有被人跟踪,家里十分安全才离开)
两人共进晚餐,梅丽做了几个家常菜,吃饭期间,彼此沉默不言。饭后,梅丽才鼓起勇气打破沉默,开口问道:“陈浩南真的是去世了吗?”
“是的,被人开枪打死了。我去看过了,尸体还躺在医院里!”赵山河平静地说,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给自己点了一根香烟。
“当黑社会的能有几个好下场?”梅丽悄声说:“实话说我也很难过,毕竟大家从小就认识。前天他们来的时候看起来那么的精神,真不敢相信一转眼人就没了。今天很多报纸和电视台铺天盖地都在议论这件事,说香港黑帮势力大洗礼。”她望着他认真问道:“你昨天整晚都在医院守夜吗?没有干别的。”
赵山河答道很坚决:“是的,我昨晚和你哥一直在医院守夜,陪浩南走完最后一程!”他内心也很震惊自己竟然对妻子这么守口如瓶。他很爱梅丽,也十分信任梅丽,但是她毕竟是局外人,对这种事情了解的越少越好。
梅丽摸着肚子,忧心忡忡地说:“老公,你是我和孩子的靠山,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我希望你不要参与其中。”
赵山河咧嘴一笑,冲着她笑着说道:“你别冤枉我,我可是一名普通市民,我身上别说枪了就连刀都没有一把,哪有能力精力参与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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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1至1975年,这五年来兄弟会与六大家族之间爆发的战争使各方势力都消耗巨大,实力大减。街头不时发生百人手持凶器火拼,越演越烈,新闻上黑帮首脑惨遭暗杀的新闻层出不穷,这场战乱不仅影响到局内人,就连毫不相干的局外人也深受困扰,没日没夜提心吊胆,社会各界人士饱受战乱的痛苦,不断向政府警察施加压力,但情况似乎没有得到任何停止下来的意思,反而愈加复杂。
负责管理香港的英国港督对这些暴动事件充耳不闻,当做没事发生一样,每天正常上下班,一有时间就约上三五个朋友去看赛马打球,悠闲的喝着下午茶。调查反黑的警官们并没有对黑帮采取任何有效的行动措施,只是对归属地暗中保护的赌博和色情行业黑帮首脑提高了抽成,毕竟在这种动荡时期,冒着掉官帽的风险,提高保护费也是理所当然的。一群只耍嘴皮子的政客议员遇到这种时候也是无能为力,他们只会在台上高呼大喊法治社会,呼吁百姓理性抉择,就像一群手无寸铁的白面书生面对一支烧杀抢掠杀人眨眼的军队,实力悬虚,不堪一击。
由于社会长时间的动乱不安,不仅经济停滞不前,而且社会失业率急速提升,导致社会财富流失的十分严重,经济上出现了恶性循环,普通市民无力支付高额消费就连基本生活也无法得到保障。不满现状的群众聚在一起高举民主旗帜,利用舆论造势压迫政府做出行动。众所周知,兄弟会的大部分收入来自于赌博行业,如今经济倒退大部分市民手上再也没有多余的金钱用来挥霍,导致赌场收入也是大幅度缩水。
街头上不断出现大规模的市民游行抗议之后,原本一心想要置身事外的英国政府不得不出面制止事件,经过几次镇压无果后。英国政府决定依法取缔非法经营,想要从源头上断绝黑帮的资金收入,没有资金的支持下他们就很难组织一场像样有规模的行动。首当其冲的赌博业,然后是利润丰厚的赛马行业,以及色情行业和毒品行业,这些措施对于黑帮来说无疑是致命。
善于审时度势的政客,无疑是这个世界最狡猾的人群,不管是这个社会变成怎么样子,他们都是一群压迫平民劳动力的受益者。当有利可图时,他们会像令人厌烦的苍蝇一样,闻腥飞来,想赶也赶不走;当没有任何利用价值时,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将其抛弃,冷不及防地反咬一口,倒戈相向。原本一些收受贿赂暗中支持兄弟会的官员,纷纷对其下毒手,丝毫不念及当年的情分。各地暗中经营赌场的代理员被警方纳入一串黑名单中,警察光明正大将他们逮捕后,通常第一件事就是先不重不轻收拾一顿,然后登记关进牢里。警方在线民的帮助下,查到几处用来洗黑钱的地下钱庄,直接上门扫荡,让黑帮钱财损失惨重。
青黄不接的市场,早已经让不少庄家苦不堪言,再加上警方几次大规模扫荡,让他们的日子变得更加难过。他们不约而同的组成诉苦团,在家族帮会会议上带着怨言,纷纷向各区话事人诉苦。可是在这种大环境之下,各区首脑话事人都无能为力,均表示在大战尚未结束之前,所有场子暂时歇业。整个香港除了潮汕帮控制的九龙城寨毒品交易正常买卖之外,其他地区的违法生意基本上完全停止下来,九龙城寨属于法治禁区,人们口中常说的 “三不管”地带,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没有任何一个警察敢擅自闯进来。
这场争因兄弟会话事人陈浩南遭到埋伏,中枪身亡开始,像一场永无止休的暴乱,社会上不断充斥着暴力和血腥。市民一度对政府无为的举动十分失望,当他们亲眼目睹警察组织多次有效的行动,成功镇压了犯罪分子嚣张的气焰时,他们倍感欣慰,打从心底由衷的感谢政府。正当所有人都准备举手欢庆的时候,却忽略了一件事实,警察也是人,他们也要吃饭,供养孩子上当学,还房贷,还车贷。
军师叶志雄十分了解警察官员,对于他们整天在嘴里挂着的所谓民主和法律更是嗤之以鼻,每次分钱的时候他们总是贪得无厌不断索取。警察比他们服务的大众更加要相信两种东西,一种是权力,另外一种是金钱。警察从法律中获取执法的权力,也是个人权力,他们对这种高人一等的权力珍惜,不亚于官员对个人权力地位珍惜,在警局流行一句话“有权不用,过期无效”。在许多警察眼里他们对服务的市民总是爱恨交织,市民既是警察要保护的对象,同时也是警察的猎物。一个违法乱纪的坏人落到警察手里,他们就会动用所有资源,营救警察费尽心思捕获的猎物。港督和议员为了获取选民,动不动就打着民主旗帜大赦天下,收受钱财昧着良心的律师绞尽脑汁钻法律空隙为匪徒开脱罪名。舆论政客、法官推崇民主社会,极力主张废除震慑犯人的死刑,判处罪大恶极的暴徒缓刑,在金钱的洗礼下最后不了了之。
警察冒着生命危险将罪犯逮捕归案,不久之后,犯人在民主社会下宽大处理,从后门堂而皇之走出警察局。折腾了一段时间,警察慢慢的学乖了,不在做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古惑仔双手奉上钞票,当警察为什么不收下呢?警察比普通人更加辛苦,每次出勤在街上巡逻都要提心吊胆,以防罪犯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出向他们偷袭,更何况警察也学要钱啊。他们也希望自己的孩子将来能考上名牌大学,光宗耀祖;他们也希望自己家人能住豪宅,开好车,凭什么他们每天都在冒着生命的工作,只能拿微薄的薪水?他们也希望自己能够穿上体面的西装,在高级餐厅谈笑风生,而不是在街头风吹雨晒盯着犯罪。
尽管警察收钱黑钱不光彩,但是,警察也有警察的规矩,坚决不接受肮脏的贿赂。贩毒、抢劫、强奸、杀人和其他重大犯罪等,通常是不会接受贿赂,这些罪行在警察眼里是损害他个人权威的核心,挑衅他的话语权的行为。警察通常可以收归属地的赌场生意回扣,俗称“走水”,可以收取色情行业的报酬减少扫黄行动,或者在警局组织扫黄行动提前通知,当然也可以收钱少开停车罚单,这些投机取巧和道德恶习都是常人的本性,谁也禁止不了。
尽管初期阶段警方取得了不俗的效果,可是时间一长,警察家里还有家人要养活,还有各种贷款要还,车贷房贷要付,银行加急发来的催账单。没有份子钱,习惯伸手拿黑钱的警察就得省吃俭用,节衣缩食。
街上没有营业执照的小贩适合捞点早餐钱,违规停车的罚单酬劳也能积少成多,隔三差五的就组织一次扫黄行动。最后,衣食无忧的高管发了善心,但是要提高回扣,才允许各大家族恢复营业。各个地区的话事人又开始登记贿赂名单,列出所属警局的每个警察的份额,繁荣的社会秩序得以恢复,一些关闭许久的夜总会和赌场重新开张。
派私家侦探调查阿提查的下落是叶志雄的主意,毕竟每个行业都有独自的技术领域人才,在人海茫茫的香港想要寻找一个有意躲避你的人,着实不容易。赵志雄认为想吃好吃的面包,那就应该找面包师,而是不是理发师。即便如此,梁二还是不放心,特意嘱咐包达二安排组织里更加骁勇善战的手下从旁辅助,确保查到阿提查消息后,务必在第一时间处决掉。
这几年来,帮派之间爆发的战争,迫使所有人都要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战争爆发前,在梁二和叶志雄的精心安排下,他们早早的就将金碧大厦改建成一座密不透风的城堡,帮会为此特别招募一批新的保镖,负责检查整栋大厦安保,每一层楼都安排了保镖,特别是在大门安排了十二个人二十四小时轮流值守。
距离陈浩南葬礼结束不到一个月时间,他们组织策划了一场针对仇家的精密暗杀行动,这意味着他们正式对六大家族全面宣战。大厦经过严密的改造,变成临时战争指挥中心,足以应付任何突发紧急情况,为了确保话事人的人身安全,梁二一直住在大厦深居简出,直到事情圆满结束为止。
金碧大厦的守卫原本就坚不可摧,加上人员充足,防御称得上固若金汤。兄弟会成员接到命令安排后,陆续搬进金碧大厦,原先的客房停止对外开放,一切费用开支均由帮会承担。
家族之战使双方损失惨重,为了寻求新的市场,洪飞临危受命到了澳门,一方面是为了扩充兵源,另一方面是为了打探敌方情报,查找阿提查等人的下落,更重要的是为了调查澳门的赌场市场。震撼香港的“世纪大战”并没有波及中立的澳门,他们在香港的麻烦以及足够多了,显然在这里人身安全不会受到威胁。
梁二躺在写字台前的真皮扶手椅里,脸色忧愁。“时不予我待,不得不说,这场战争持续时间有点长,出乎我的意料之中。怎么长的时间,我想大家都累了,先让手下轻松几个星期,难得政府不收一分钱大发善心允许恢复堂口生意,”他顿了顿,“这几年兄弟会的具体情况大家心里都清楚,可以说损失惨重,特别是财政方面严重亏损,大家都快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难得政府已经开了绿灯了,在报仇雪恨之前,我想恢复之前的堂口让生意运转起来。首先是铜锣湾的地下赌场,东莞帮在我们的允许下办的有声有色,可是现在情况发生变化了,我们要收回地盘。他们总是乱来,不管是做什么生意都是这样,赌客赢了钱却不让走。他们在外面风光快活,却把赢客打得头破血流,非要赌客输了钱才能走。我不喜欢看着他们大吃大喝,不喜欢他们用这种手法压榨赌客的钱,所以我不希望这些一票制买卖的家伙留在这个行业中,他们会坏掉我们的名声,让兜里揣着钱的客人望而止步。志雄,我们要马上清理掉这些地下赌场,放出风声,告诉外界我们要全力整顿这些赌场,其他的生意也会慢慢恢复正轨。”
叶志雄为难道:“东莞帮估计不是那么好对付,他们已经尝到挣大钱的甜头,怕是不愿意回去重新当马仔。”
梁二做出一脸无所谓的表情,耸了耸肩,严肃的吩咐道:“如果执行的过程中有人阻拦,把名字报给包达二,他会出面解决,这是他的本职工作,有必要时要端正一下他们的态度。”
包达二信誓旦旦地对叶志雄说:“没问题,小菜一碟。”
魏子强提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一旦我们重新开业,六大家族就会派人跟着扫荡,狡猾的阿提查也一定会伺机而动,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他们会袭击我们在铜锣湾的赌场,还有这座坚不可摧的金碧大厦,甚至会让我们保护的马会中心员工吃苦头。这场复仇战争消耗的大量金钱,我们在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中强忍着都希望能够将对手拖垮,意味着他们不会眼睁睁看着我们重新营业。”
“就算给他们米缸这么大做的胆,也不敢来骚扰我们一下,”梁二气冲冲说,“只要他们敢来动一下我们的蛋糕,我一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六大家族知道我们会以牙还牙,我会派出和平使者出去试探一下环境,说不定其他家族早就备好礼物等着我们和谈。”
“鸿门宴就会有!”叶志雄认真地说道:“这五年来,六大家族在这场战斗中损失惨重,他们会把这个责任全部怪罪在我们头上,如果召开谈判只会贴在冷屁股上,徒劳无功。除非我们答应参与贩毒,利用兄弟会的政治影响力,还有经济实力,协助他们在香港买卖。”
梁二毫不犹豫说道:“贩毒没得谈。浩南临死前说过不行,这是他临终的遗言,那就是不行。”
叶志雄很快回答:“那我们将会面临一个重大的难题。我们的钱放在明处,赌场和马赛,这些都是明面生意很容易受到打击。可是,阿提查走私的是毒品,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藏那条阴沟里,我们找了五年都没有人影,我们该怎么打击他们呢?另外六大家族经营赌博、妓女、勒索和政府工程,但大部分收入来自于建筑业和高利贷。他们可以凭着敲诈勒索和其他手段从无辜百姓身上轻而易举捞到钱。他们的钱不是从账面生意上来的,严氏家族夜总会太有名,我们没法触碰,会惹上大麻烦。浩南死了,我们就失去和上层政治的联系,双方的地盘实力旗鼓相当,面临的问题很严峻。”
“那这就是我的问题了,”梁二不以为然说,“志雄,这点事让我来解决。你想办法跟他们谈判,跟进其他业务。首要的是先把生意恢复起来,其他的看情况再做定夺。包达二和叶继欢有足够多的部下,真要动起手来,我们拼得过整个六大家族。只要他们刚开战,我们就要对抗到底,地盘是打出来,不是委曲求全得来的。把嘴皮子磨破,还不如直接开一枪,来得容易。”
解决铜锣湾内的地下赌场不是问题。警方收到黑钱先报,四处出警依法取缔,干得格外起劲。在这个时代,从大陆偷渡过来的东莞帮还不可能贿赂高级警官或政治官员,已获得许可贸易活动。不过,地下赌场一向被认为是个小问题,平定局面本来就是早晚的事。
出乎意料的是六大家族向他们发动袭击,马会总两名有影响力的高级骨干被人暗杀,两人都是兄弟会的成员。紧接着,兄弟会的高利贷放债人被禁止进入其他赌场,各地的兄弟会办事人也是一样,一律被拒绝在外。商人工会纷纷倒向六大家族寻求保护,六大家族威胁全香港兄弟会的办事人变节。兄弟会的老朋友和盟友,接二连三遭到血腥谋杀,失去谈判的基础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再也不存在其他出路选择。梁二吩咐各大首领,积极备战,准备与敌人再次展开全面战斗。
金碧大厦再次进入警备状态,存放食物,储存大量的枪支弹药。不少赌场投靠了敌人,兄弟会暂时无能为力,复仇战耗费了大量金钱,进账却是寥寥无几。又是几个月过去了,其他隐藏的问题越来越明显。更为致命的是,兄弟会面临寡不敌众的窘境。
原本许多支持兄弟会的政治力量开始保持中立,为保官帽,没有人愿意趟这场浑水。另外,过去五年的残酷战争严重损害的两名首领的作战能力,手下的士兵也开始厌战。包达二是称职的执行人和监督官,尽管他才二十五岁真是年轻力壮的时期,但长时间的作战让他早已疲惫不堪。长期置身于水生活之中的叶继欢变得冷酷无情,性格也开始暴躁起来。尽管叶志雄足智多谋,能力过人,但是在应付突发事件中总是表现的犹豫不决。
梁二也意识到了帮会战时阵容的缺陷,但也无法采取任何措施补救,尽管话事人有权利撤换首领和军师。然而临阵换将,撤换他们这个决策本身就会让局面更加危险,有可能造成新的一轮叛乱。起初,梁二只想以守为攻,恢复生意,将财政转亏为盈,但给地赌场的背叛和办事人受到恐怖威胁使得兄弟会的地位岌岌可危,他决定发动反击。
他决定的反击手段就是直捣黄龙,擒贼先擒王,为此他制定了一套宏大的战术行动,打算一口气同时刺杀六大家族的首脑,暗中建立针对这些人的严密控制体系。可是,三天后,敌方首脑就像阿提查一样突然潜入地下,再也不公开露面。六大家族和兄弟会帝国陷入僵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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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偏僻人烟稀少的南丫岛上,就算是一条漫无目的流浪狗走过,附近居民也能够准确注意到任何异常的动静。因此,一辆香港牌照的中灰色桥车停在赵山河家门口,所有的邻居没几分钟就传开了。
赵山河虽然是局外人,名副其实的平民百姓,但是人际交流背景却不得不令人浮想联翩。这天中午,他在厨房准备忙着做午饭,透过玻璃窗看见那辆中灰色轿车沿着沙滩小径开了过来。刚开始他并没有在意什么,只是想要把午餐做好;没有任何预警通报那辆车子在他家别墅门前停了下来,他感到有些惊讶忐忑。尽管他置身事外,但也清楚自从浩南出事后,整个黑帮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梁二带着一群手下发疯似的寻找敌人报仇,战火纷飞,早晚会蔓延到他的身上。
两个身材魁梧的大块头钻出车门,向他们家大摇大摆走来,就像电影里演戏的杀人不眨眼匪徒。他心头一震迅速放下手中菜刀,飞奔出去,抢先开门。他下意识确定来者不善他们要么是兄弟会的人,要么是六大家族派来的人,总之他不希望这些未经允许闯进他家里吓着孩子们。这五年来,洪梅丽替赵家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今年四岁取名为赵杰英,小儿子今年二岁取名为赵杰熊,不仅三年抱俩,如今的梅丽再次怀有两个多月的身孕。倒不是赵山河害怕他们,而是因为他的家人都是妇人和小孩,担心他们的出现会吓着家人。
大门的门铃响起,他恰好走到门口,他对妻子喊道:“你在客厅里带小孩玩,我来开门!”
他打开门,两个大块头笔直地站在门口。其中一个人将手伸进衣服内侧,这个动作就像杀手掏枪,赵山河绷紧神经,准备随即做出反应,但是他掏出来的只是一个黑色小皮夹,男人娴熟的翻开皮夹,露出证件。“我是香港警察局的李耀东探长,”他淡定说,朝着另外一个男人打手势,他的同伴皮肤棕黄,典型的亚洲黄种人,嘴唇非常厚重。“这位是我的搭档,杨国忠探长。请问您是赵山河先生吗?”
赵山河得知对方身份后,变得更加紧张多疑,毕竟猫鼠不是一路人。李耀东探长说:“我们能进去跟你谈几分钟吗?是有关于梁二的。”
赵山河并不欢迎警察,本来想要拒绝他们的来访,但是心里明白如果拒绝了警察的到访,他们会怀疑他跟兄弟会还有关联。他站在旁边,让他们进门。就在这时,妻子出现在赵山河的身后。她问:“山河,他们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她尽管生了几个小孩,可身材依旧保持的很好,相貌出众,不但是南丫岛上基督教的信徒,而且还是宗教会的著名学者。赵山河十分了解妻子,对他来说她这个世界的全部,他也知道妻子很爱他,他能够无条件相信她,并且认为娶到她是他这辈子莫大的幸福。因此,他直截了当答道:“他们是香港警察,想要问我几个问题,和我以前认识的朋友有关。”
洪梅丽似乎一点也不吃惊,她淡定的说道:“不如就在客厅谈吧!”说着,她叫大儿子带着小儿子回房间玩耍。
李耀东探长客气地说道:“洪女士,我们希望能够和您的丈夫单独谈谈。”
洪女士回答的也很有礼貌:“那这个就要看山河的意见了。亲爱的,你愿意和这两位先生单独谈,还是希望我陪着你?”
赵山河微笑地摇摇头说:“还是让我单独和他们谈吧!你带孩子们回房间玩耍,在我们聊天的过程中,如果没有什么事就不要来打扰我们。”
洪梅丽对李耀东问道:“你们要留下来吃个午饭吗?”
两个男人摇了摇头,识大体的洪梅丽领着两个孩子回到房间。
他们相处的十分变扭,现场一度无比尴尬,用一种不舒服的姿势坐在沙发边缘上。赵山河坐在中间的沙发面对着他们,中间隔着一张茶几。李耀东探长的开场白是:“赵山河先生,根据我们的调查,你是五年前从监狱放出来的,因谋杀罪逮捕进了监狱,我说的没错吧?”
“没错!”赵山河不假思索回道,这个问题足以让他警觉起来。
“不仅如此,根据线报,你和过世已久的陈浩南关系匪浅,”李耀东心平气和说,“你大可放心,我们不是故意来找麻烦的。来之前我们做过调查,你已经退出帮会多年,早已经不过问插手黑道事务。只是有些问题,我们想要来做个调查,你只需要把了解的情况告诉我们就可以了。”
赵山河一言不发,没有任何表示,默默地看着两人。
李耀东用礼貌的语气说道:“我知道你有黑帮的背景,我也知道你们的规矩,对警方缄口不提。我希望你能够明白,我们有共同目标,那就是我也想要找到杀害陈浩南的凶手,平息这场战争。听说,陈浩南出事前一周,他来过你这里,我想知道期间你们都聊过什么,谈论过什么?”
赵山河肯定地说:“是的,浩南出事的前一周,他的确来找过我!不过那件事已经过去五年了,至于谈话内容早就忘了,如果你们五年前就来找我,兴许我还记得。”他怎么能忘记那天发生的一切,他不仅记得所有的细节,还包括期间聊的所有话题。
另外一名探长用粗哑的声音威胁道:“你别想着用三言两语就能糊弄我们,我知道想要从你们这群该死的黑社会嘴里得到消息从来都不容易,但是千万别让我抓到你的把柄,要不然我会让你哭着说出真相来。”
“你是在威胁我吗?”赵山河狠狠地反问道。
“大家先冷静下来!”李耀东连忙说道:“他没有半点想要威胁你的意思,只是想要你配合调查,协助警方。我们希望你能告诉我们,有关于兄弟会的信息。自从陈浩南被人谋杀后,新任话事人梁二便开展了一系列的暗杀行动,闹得整个香港都不得安宁。我得提醒你一下,如果你还跟黑帮有联系,就有可能处于非常危险的境地。如果你以任何方式帮助他们,就有可能惹上非常严重的麻烦,我想你也知道坐牢的滋味并不好受。”
赵山河坐在沙发上挺直腰杆,表情有些不耐烦,显然对他这种说法十分不赞同。“如果你有证据就逮捕我!”他严厉地说:“我和浩南是朋友,如果他们有麻烦我就不会袖手旁观,朋友之间理当相互帮助。”
接话的是杨国忠探长。“如果你帮助了他们,那就有可能成为谋杀从犯。我们之所以要找你谈话,就是因为这几年来兄弟会为了所谓的复仇已经连续杀害多人,我们知道幕后主使就是梁二和他的同伙。”说着,他将一堆照片摆放在茶几上面,指着说道:“这些都是现场图片,还有被害人,这些都是梁二为了复仇下令杀害的人。”
赵山河看着茶几上面的照片,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的笑声发自心底,充满了讥讽,毫无情面地在嘲笑两名警察的办案无能。“就凭这些照片能说什么,我说了,如果你们有确凿证据就逮捕我们,”他脸上丝毫不惧说,“我已经退出帮会很多年了,至于你们说这些是梁二策划,那就下令逮捕他,将他抓回警察局屈打成招。梁二不是杀人犯,我比你们或者任何人都要了解他。他是我认识的所有人中最正直,最善良的人,不可能做出杀人这么可耻的事情,警察先生,我想一定是你们搞错!”
李耀东探长温和地问道:“你们有多久没有见面了?”
“五年多了。”赵山河说:“自从办完浩南的身后事,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偶尔打电话聊一下天!” 沙发上的两个男人得意的笑容让他吃了一惊。
“我认为有几件事情得让你知道,”李耀东探长说,“自从陈浩南下葬后,没有过多久,梁二便开始带领兄弟展开一系列的复仇计划。这些受害者的照片,不仅有六大家族的人马,其中也有兄弟会的成员。我们安排的线人和卧底,他们得到线报都说这一系列的暗杀活动是梁二领导兄弟会对其他六大家族展开的复仇,其中还有一名泰国人叫阿提查也在他们的黑名单上,但我们暂时还没有充足的证据可以在法庭上给他们定罪。至于这个涉嫌策划暗杀陈浩南的嫌疑犯阿提查,我们警方已经全力搜索证据他的犯罪证据,调查他的社会背景,所有人都在找他。可惜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结果,据线人提供的线索阿提查是跨国贩毒集团的首脑,为人奸险狡诈,行踪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们以为你也许能够提供一点线索,早日结束这场永无止日的战争,顺便替你的好兄弟陈浩南报仇。”
赵山河不为所动,冷冰冰地说道:“我不认识这位叫阿提查的人,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杀害浩南的杀手,再说了查找真凶,惩恶扬善不就是你们警察的分内之事吗!”他对这条名字恨之入骨,巴不得立刻将阿提查这个狡诈之徒生吞活剐。但他也明白即使他和警方都想抓住阿提查,但是他绝对不会向警方透露半点消息,国有国法,帮有帮规。
“如果你有任何关于阿提查的消息,能够通知我们一声吗?”李耀东问道。
赵山河摇了摇头,一如既往,没有任何表示。那名叫杨国忠的探长粗鲁地说:“一天是杀人犯,一辈都是杀人犯。别以为你做了几年牢,说句冠冕堂皇的话,然后退出帮会就能摆脱这层身份。像你这种人渣,不管去到哪里都会祸害百姓,最好的结果就是永远关在监狱里。你的妻子想必不清楚你的过去的身份吧!说说看你是用哪种下三滥的手段骗取善良的姑娘欢心,她要是知道你的过去心里肯定不会愉快。你要是不马上交代清楚,我就叫你的妻子出来,把话跟她挑明白了。”
赵山河愤怒地瞪着他,如果不是理智的想法阻止了他,他恨不得冲上去狠狠的出手痛扁他一顿。这时,他看见妻子出现在客厅,面带微笑,面对两名探长说:“二位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吗?我刚才打算出来上个洗手间,恰好听到你们说要叫妻子出来,有些话要跟我挑明白,请问是什么事?”
他们心虚并没有回答,赵山河用冷冰冰的态度对杨国忠探长说道:“警官,你跟她挑明白好了。”
杨国忠气得涨红了脸,态度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说道:“洪女士,我说这些都是为了你们家庭好。不用我说你也知道跟黑社会有任何瓜葛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他和黑社会的人来往密切,我们有充分的理由相信他们涉嫌非法勾当,唆使手下执行暗杀活动。我只是想要说他要是不肯跟我们警方合作,就有可能惹上严重的麻烦,但他似乎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也许你可以跟他好好谈谈。”
“这有此事吗?”洪梅丽礼貌地说。
杨国忠用手摸着下巴。“确有此事,我实话告诉你吧,洪梅丽女士。也许你并不知道,你的丈夫赵山河曾经因为杀人坐过牢,五年前才从监狱里出来。我们手上收获大量的情报,关于你丈夫以前认识的朋友,他们罪恶滔天,犯下的罪行有足足一本书那么厚,就算是判死刑十次都不足够。你的丈夫拒绝提供有可能帮助我们查案的信息,这些都是事实,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充足的证据。我希望你能为自己孩子着想,说服他跟警方合作,我们可以二十四小时派人保护你们安危。”
“警察先生,我并不怀疑你说的每一句话!”洪梅丽有条不絮地说:“还有我也知道我老公曾经犯法坐过牢,可这并不代表什么,那是以前的他,并不是现在的他。”她坚定不移说道:“尽管我们无法抹掉以前的罪行,可在我眼里他是一位深情专一的好丈夫,在孩子眼中他是一位十分称职的父亲。”
赵山河惊讶地望着妻子。一向温柔贤惠的妻子在这种时候,却变得无比坚强果断,并不把这件事看得很严重。
洪梅丽铿锵有力地说:“不过请二位放心,只要他们敢来这里露面,我保证立马报警,当然我老公也同样会这样做。不过,现在是在不好意思,我们的午饭快凉了,就不招待而为了,请回吧!”
她彬彬有礼地把警察送出家门,在他们刚踏出大门口一步,毫不客气斩钉截铁地关上门。她回到大客厅总,挽起丈夫的胳膊,领着他走向厨房。“亲爱的,别发呆了,快点做饭,孩子早就饿了都在等着吃饭呢!”
他们走进厨房,赵山河烧开锅将刚才切好的菜,倒进锅里。一向热爱打闹的孩子在客厅里,安静的坐着,没有给他们添任何麻烦,赵山河明白妻子肯定和孩子说了警察的事,才会让他们怎么听话,不吵不闹。妻子走进厨房默不作声端菜到客厅,他坐进往常的老位子,一家人安安静静地吃了一顿午饭。
赵夫人身材苗条,花容月貌,衣着一尘不染,发型也是精炼干净一丝不乱。在赵山河的印象中从来都没有见过她披头散发,臃肿懒散的样子,她身上带有浓厚的传统中国女性性格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妻子对他忠贞不渝,他对妻子也是痴情一片,就连此刻也不例外。她在一旁安慰道:“山河,不要为这件事担心,我们没有做任何犯法的事。更何况你已经退出帮会多年,早就不过问帮中之事,这些问题就让梁二他们去解决,他们把时间浪费在我们身上,到头来肯定是白忙一场。”
赵山河握着她的双手,温柔地说道:“放心吧,我答应过你就绝对不会再参与其中。”
洪梅丽羞涩地说:“山河啊,我知道你为人重情重义,说不定哪天就跑出去了。我只希望你能够明白有些东西过去就让它过去,不要过于执着。我就知道你有心事,每天都看见你一个人坐在亭子上紧紧的看着大海,我有点担心有一天你会想不开!”
“你怎么知道我有心事?”赵山河问。他无法抬头面对妻子,因为在教堂上他曾经发过誓这一辈不会对她隐瞒任何事,因此没有勇气直射她。“我们从小认识,如今你还是我丈夫,我们在一起生活怎么长时间了,你心里有心事我能看不出来吗?”
他又是欣慰又是愧疚,至少这下子他可以面对妻子了。尽管他做的某些事不可饶恕,但是妻子的贤惠体贴让他如沐春风,豁然开朗,他鼓起勇气打算想要向妻子坦白交代某些事,却被她制止了。
洪梅丽对他微笑着说:“越有本事的男人心里头越多秘密,你做过什么事不用告诉我,这样即使别人问起来,我也不用在别人面前辩解什么。我不是傻子,我明白就算我留得住你的人,也留不住你的心。山河,你是做大事的人早晚有一天会展翅高飞,我只希望真的到那一天你不要得意忘形,狂妄自大。”
赵山河心满意足地欣赏着眼前的妻子,比起那些喋喋不休妇人而言,眼前这位通情达理的妻子更难得。“我以前一直不想跟你说这些事,就是害怕会吓着你,没想到你竟然如此通情达理。”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洪梅丽喜滋滋地说,“说起来,梁二真的没有找过你?”
赵山河摇摇头。“自从浩南下葬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逢年过节也只是简单打个电问候很少有联系了,你也知道我一举一动每天都待在家里。”
洪梅丽眼神忧虑,柔声说:“有些事我也听说,这些年来街头小巷都在传闻梁二带着手下四处找人报仇,整个香港黑帮陷入帮派斗争中,几乎每天都是刀光剑影,血流成河,诶!也不知道那天这把火会烧到这里!”
“别担心,这里比你想象的要安全!”赵山河安慰道。


楼主:w钟毅  时间:2020-06-26 10:39:59
黑道 26 上
一九六八年八月最后一个星期五,一场盛大的开业典礼将会在铜锣湾金碧大厦举行,这里将会成为香港最繁华设备最齐全的赌场。从小在庙街摸爬滚打长大的陈浩南尽管已经搬进东区的富豪别墅区,但从来不会忘记老朋友和穷亲戚,即便是身在监狱无法抽身赴宴的赵山河也收到邀请。招待宴会将会在这幢大厦举世瞩目举办,欢庆酒席将会持续一整天,赌场内摆了一百围宴席,前后招待接近一千多名前来赴宴的宾客。
毫无疑问,这次开张庆典格外盛大,不仅登上街头小报,而且就连港内多家知名媒体也纷纷前来报道,他们在报纸头条夸张写到‘本世纪黑帮龙虎风云会’。
这场酒宴引起各方势力的注意,尽管是这样,在那个美好的星期五早晨,陈浩南的亲朋好友从四面八方前来表达敬爱之意。他们送来的贺礼不是大街小巷贩卖的廉价商品,也不是空头支票,而是塞满红包的现金。每封红包里面都有一张卡小片,标明送礼人的身份和他对话事人奉送的敬意。
黑白两道,还是头街市民,人人都害怕话事人,尽管陈浩南今年不足二十四岁,但重情重义,雷厉风行和老练毒辣的为人处事风格,不仅黑白两道都害怕他,同时也有不少人愿意追随。他不会用花言巧语忽悠无知的青少年入会,也不会口若悬河对帮中兄弟开空头支票,只要他亲口说出来的话和答应过的事就绝对不会反悔。那些曾经出手帮助过他的人,他铭记在心,感恩图报。
他不喜欢亏欠别人的恩情,同时也不希望别人亏欠他的恩情。不管你是高官达贵,还是平民百姓,只要满足他开出条件,陈浩南都会把他的麻烦放在心上。毕竟他不是一位异想天开的理想主义者,没有任何好处的事情,他可不想白费力气。为了解决求助者的烦恼,他不会允许任何人任何事情挡道。
今天是个开张大吉的黄道吉日,也是他这些年来辛辛苦苦一手建立的赌场,正式开张。兄弟会帮主陈浩南盛装出席,站在大厦门口接待宾客,他认识每一个到场的人,也了解每一个到场的人。在这个动荡的年代,很多人多亏了浩南才过上了舒适体面的生活,尽管在场有很多人都比他年长,但是在这个场合都要叫他“话事人”。
陈浩南招待每个人都同样热情,无论对方是位高权重者或者是市井群众,在礼节方面他没有怠慢任何一位客人,不仅仅是出于礼数,这还是他为人处世的风格。宾客们纷纷竖起大拇指称赞他衣着品味,身上搭配的西装是那么大方得体,外人还以为这是一场婚礼陈浩南就是幸运的新郎。
大厦广场足足有半个球场大小,大殿酒席上的美味佳肴,山珍海味均出自各大酒店的名厨之手。殿内殿外张灯结彩,喜气洋洋,这些都是专门请人设计,花了好几天时间布置。
兄弟会中两名得力的首领陪他站在门口,迎接到来的宾客。左边站着的是梁二,兄弟们都管他叫大天二,帮中兄弟一脸仰慕他,其他帮会前来恭贺的人斜眼打量他,眼神不太友好。这并不是由于长相原因,在众多兄弟中他的长相也算是潇洒英俊,浓眉大眼,身材高挑,加上剃成平头的浓密黑发,显得格外干练精神。
就在宴席现场,几个放荡淫骚的妖艳少妇聚在一起满嘴淫污打量着梁二。可是这次她们恐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因为梁二已经准备对现场一位身材火辣,名叫杨莉莉的美女下手了,虽然他私底下有不少女朋友,情人,但是这位美女实在是太过美丽火辣,只要稍微看她一眼不经意间就会被她美貌迷住。
这位姑娘也是心领神会,身穿艳红色礼服,露出半抹酥胸,坐在大殿迎宾台前,乌黑靓丽的黑发上戴着花冠。上午酒席开始,她已经在和梁二在一起打情骂俏了,那天上午更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卿卿我我,丝毫不在意其他宾客的异光。
梁二没办法成为像陈浩南那样沉稳果断的男人,但杨莉莉并不在乎这些,她喜爱梁二浑身有力量,有勇气,像一头雄壮的狮子。当然他的黑帮地位,庞大的财富也一样让人折服。的确他欠缺陈浩南的成熟,脾气易怒易躁,没有大局观,在一些重要决策方面导致他连连判断失误。不可否认他是一位得力将领,战场厮杀的好帮手,但是绝对不会是一位得力统帅,这一点尤为致命。
站在陈浩南右边的是叶志雄,大家都叫他军师或者顾问,虽然他不是正统的中国人,但是每个中国家庭都希望家里能有一个这样的孩子。他聪明伶俐,博览群书,如果不是家庭身份地位原因,他绝对会是大学里头数一数二的精英分子。他皮肤黝黑,身材偏瘦,并不英俊,但有一颗无比聪明的头脑。虽然他是偷渡者,但丝毫不影响他聪明才智,他是陈浩南的左膀右臂得力助手。两人志同道合,只言片语便能知晓对方用意,这些年在帮派斗争中帮助了浩南不少大忙。叶志雄身上有无数优点,可唯独没有称王称霸的野心,相比至高无上的王座而言,他更喜欢做一位出谋划策的能臣,身上缺乏领袖的人格魅力和野心。
陈浩南站在门口热情欢迎宾客,此时,一辆黑色别克商务车开了过来,在金碧路的另一侧停了下。后面黑乎乎的车厢里,几个男子打开车门大摇大摆走下来,毫不掩饰举起手里的摄像机光明正大的拍照,前来赴宴的宾客和车牌号码。梁二一脸不悦扭头对浩南说:“那几个人肯定是条子。”
陈浩南装出一脸无谓的表情,耸了耸肩,淡淡说道:“这条马路又不是我们家的,不归我们管,他们想要干嘛就干嘛!”
梁二那张英俊的脸,气得通红,骂道:“这群狗杂种,这个时候来,显然是来挑衅,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他三步并作两步气冲冲走向前,穿过金碧广场,直径来到别克商务车停泊的地方。他愤怒地用手指指着那些拍照的人,破口大骂,拍照者并没有畏缩退后,而是打开黑色的皮夹,亮出警察证件。面对这群不速之客,梁二无计可施,气得七孔生烟,往地上吐了一把口水,扬长而去。他回到迎客的大门前,对浩南说:“那群没礼貌的杂种,是警察局派来的人。”
陈浩南本人并没有生气,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出于礼貌的点点头,事实上他一早就知道他们是谁了,一群做梦都想要捉住他们的警察。这个大喜的日子,对于警察来说,可是一个大好机会可惜迅速了解他们地下人脉网。有个道理,他十分明白那就是做人要有大局观,不能被眼前的事物遮住眼睛。
金碧大厦的大殿里,请来的乐队开始卖力表演,邀请的宾客也陆续到齐。陈浩南把不速之客抛诸脑后,把不高兴的事情甩的远远的,领着两个得力助手走向宴会酒席。
一千多名尊贵的客人齐聚在宽敞的大殿里,有些坐在摆满香喷喷菜肴和外国进口红酒的圆桌边,有些在灯光绚丽的舞台上面跳舞唱歌。话事人陈浩南是全场聚焦点,同叔父、梁二、叶氏兄弟和包氏兄弟坐在酒宴首席,这样的习俗礼数安排符合中国传统。
宴会进行到高潮,许多来宾喝得醉醺醺,陈浩南在这种事情上出了名地死板,不爱多喝酒,他打从心底认为醉酒误事,而且有失礼数。尽管大家兴高采烈地起哄要过来敬酒,恭祝祝他事业有成,他却不领好意起身搭乘电梯回到楼顶办公室。军师看到这一幕,放下酒杯连忙起身跟在身后。
梁二也看在眼里,心中窃喜,起身走向来宾酒席上,在年轻貌美的杨莉莉身边不客气的坐了下来。他们肆无忌惮的有说有笑,尽管很多来宾看在眼里,却不敢多说什么,毕竟多管闲事可不是他们的作风。聊到最后,梁二附在女孩耳边说了几个字,女孩脸红的低下头,然后他起身离开酒席,挤过人群,时不时停下来漫不经心跟宾客闲聊几句。
没过多久,安耐不住的杨莉莉便起身,离开酒席。杨莉莉在美国纽约大学念了三年大学,刚回香港不久,她是个成熟貌美的女孩名声在外,不少男孩早就对她图谋不轨,不时的向她大献殷勤。开业典礼的时候,她从头到尾都在用挑逗和玩笑与梁二调情,她深受美国文化影响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的影响。她撩起迷人的长发,迈着模特步伐,扭着性感的臀部,浑身散发出迷人的魅力,自信从容地走进电梯。电梯抵达十二楼,等她刚走出电梯,一眼便看见梁二在一间套房门口向她招手。
杨莉莉收起往日的矜持,妖媚动人,奔向梁二,身体难以抑制的欲望焚烧全身,痛痒难耐。梁二那种英俊潇洒的帅脸,被酒气和欲望激彤红涨紫,一双充满欲望迷人的眼睛,看得她欲仙欲死,但她挑逗他一个上午,本来就是为了这个。她在大学有过数段恋情,可每段恋情都不超过一个月,通常是不到两个星期便无疾而终,不得不另寻新欢。她总是抱怨情人不够温柔体贴,不够激情澎湃,无情嘲笑他们都是一群书呆子。
大学毕业后,杨莉莉无牵无挂只身回了香港,身后丢下一群为她伤心欲绝的情人,她时常到夜店放纵寻浪,时常听到人们口口相传梁二的闲话,他勾搭的情人数不胜数,经常逛妓院,身强力壮宛如一头精力充沛的雄狮,这是他得天独厚的资本。每个和他上床的女人都把自己当成烈士,就连最老练、娴熟的老妓女都敬畏他偌大的家伙。一个星期一晚上,她照常到夜总会寻欢作乐,一个和梁二缠绵不绝的情人黎华倩说得百无禁忌。黎华倩早已嫁做人妇,先生是做外贸生意,常年在外忙碌,这使得她长期独守空房。她结婚五年,即便生了两个小孩,可身材依旧火辣,双乳硕大宛如奶牛,长期独守空房早已让她寂寞难耐,遇到年轻气盛,性欲充沛的梁二忍不住就投怀送抱了。黎华倩和其他女人用床上的趣事调侃。“我的老天爷啊!”黎华倩咯咯笑道:“你们绝对想不到,当我第一次瞅见梁二那根大家伙的时候,直接吓我一跳,想到他要把那根玩意插进我的阴户,我既兴奋又害怕。他那根铁棒比我老公粗壮多了,生完孩子我哪里就变得松松垮垮,我老公经常抱怨我哪里太大了,现在只有他那个铁棒才能满足我胃口!”
她们捂着肚子,不顾任何形象,开怀大笑,只有杨莉莉觉得两腿之间阵阵发紧。直到八月中旬,她的朋友收到邀请参加金碧大厦开业典礼,在朋友热情邀请下一同出席,她才有幸目睹梁二风采,当她第一眼看到梁二后,就被他魅力深深迷住忍不住向前挑逗。
站在门口,梁二搂着她的腰,忘情地接吻起来,之后他粗鲁地拽着她走进套房。啪的一声迅速关上门,她两腿发软,感觉到梁二的嘴贴在她的嘴唇上,他的嘴唇散发着烟草的苦味,她没有拒绝张开了嘴,湿滑的舌头缠绕在一起。
梁二的手并没有停下来,慢慢地摸着她大腿上掀起她的礼服,娴熟的拉开她背后的拉链,三下五除二熟练的脱掉礼服,被分开的衣料发出沙沙声。杨莉莉感觉到一只炽热的手游回在她身体上,轻而易举的解开丝绸胸罩,揉捏她坚挺的双乳。她闭着眼睛躺在床上,搂住他的脖子,轻轻一挑两腿夹在他的腰上,静静地享受着这一切。两人在床上缠绵不绝,如鱼得水,翻云覆雨。
半个小时后,两人大汗淋漓,颤抖着达到高潮,他那坚硬挺直的玩意渐渐松弛下来,喷涌而出的精液洪水般流下大腿。缠在他身体的双腿慢慢松开,无力的滑下来落在床上。两人彼此依偎,气喘吁吁,享受着这份激情的快感。
两人本来还可以再亲热一会儿,这时,门外传来的敲门声打断了他们。梁二光着身子,只穿着一条内裤走向大门,心中疑惑。杨莉莉慌慌张张地盖上被子,躲在被子里面,像一头瑟瑟发抖受伤的小鹿,生怕被猎人发现。梁二隔着房门警惕地问道:“谁啊?”
他们听见叶志雄传来低沉的叫声:“是我叶志雄,梁二,在里面吗?”
梁二松了一口气,回道:“在,志雄,有什么事吗?”
军师的声音依旧低沉:“不玩了,话事人又要事要你去他的办公室,就是现在。”
隔着房门,梁二听见他走远的脚步声。梁二回到床上,掀开被子,使劲和杨莉莉轻吻一番,然后才依依不舍溜出房间,乘坐电梯来到顶层办公室。
杨莉莉穿起礼服,照着镜子梳理头发,从皮夹翻出化妆品,仔细的在脸上补了一遍妆容。她的身体感觉受到了重创,阴户一碰就疼,走起路来摇摆不定。尽管她身体疲倦不堪,但并没有在房间多做停留,而是径直坐电梯回到大殿的酒席上。回到原来那张酒席桌上,在黎华倩身旁做下来,黎华倩心领神会地笑了笑,调侃道:“我没有说错吧!梁二的床上功夫十分了得。”
杨莉莉羞愧的感到一阵脸红,却惊讶黎华倩并没有因此生气。对于黎华倩而言,梁二情人多到数不清,她早就见怪不怪了,又怎么会将这种小事放在心上。杨莉莉把深红色的红酒端到赤焰红唇边,优雅地抿了一小口。她的身体在颤抖,感觉到双腿之间又湿又黏,于是合拢双腿。她一边假装喝酒,一边隔着酒杯饥渴地在人群中寻觅心上人,那个带给她无尽激情的男人。
陈浩南的“办公室”是大厦的顶层,办公室除了处理赌场和酒店事务外,也是平日里兄弟会开会议事的场所。此刻,法式双开门紧闭,两名牛高马大的保镖守在门口,表情严肃。叶志雄拿着公文包,安然的坐在沙发上,对面坐着陈浩南脸色深沉。
叶志雄不仅是兄弟会的军师师爷,也是在法界中赫赫有名的律师,在兄弟会中备受尊敬推崇,是陈浩南的得力手下,尽管他今年只有二十四岁。他和陈浩南在这个房间里解决了许多棘手的问题,所以当他在酒宴上看到话事人离开酒席,走上电梯,他就立刻明白了即便今天是难得大喜之日,有些事情还是要处理不可。他坐上电梯来到顶层,简单的向两个保安打了声招呼,走进办公室,十分自然地坐在沙发上,拿起公文包将整理好的文件递给浩南。陈浩南接过文件点点头,随便看了一下时间,说:“在开会之前,先把大天二叫来,他也该学学怎么处理问题了!”
叶志雄来到大殿里,在酒席上火急火燎地寻找梁二的身影,连忙询问还坐在酒席上包达二,问道:“见到大天二了吗?”包达二不知情地摇摇头。陈浩南一向不喜欢等人,该死,叶志雄暗骂,整天只知道鬼混,需要他的时候鬼影都不见一个。他急得直跺脚,突然,心头一震,想起今天早上梁二和一个陌生女子聊得热火朝天,莫非两人厮混在一起。想到这里,他直接坐电梯到12楼1208套房,果然一切如他所料。
梁二跟着叶志雄走进楼顶办公室,见到陈浩南坐在宽阔的沙发上,板着脸表情十分冷酷,脸上没有半点笑容,也不和他们打招呼,显然他有点等的不耐烦。
叶志雄为了缓解现场的尴尬气氛,开场白拐弯抹角,颇为巧妙:“在开会之前,先说说这次摆酒席的各项开支吧!”他瞥了陈浩南一眼,希望得到首领的意见,才决定要不要说下去。陈浩南点点头,说道:“也好。”
叶志雄拿出一张密密麻麻记满数字和文字的表格,上面详细地写着酒席的各项支出,他有条不絮讲解每一笔款项的来龙去脉。各种食材的单价和数量,花大价钱从各大酒店请来的厨师,邀请乐队表演的出场费,以及各种数量繁多的烟花爆竹,这场盛大的酒席差不多花了二十多万,在当时来说绝对算得上是一笔巨款。
陈浩南坐在沙发上认真地听着,不时地点着头。虽然梁二也坐在沙发上,可脸上却写满了各种烦躁,觉得这些都是小事自己没有必要听讲,他对这些小事小钱,丝毫没有放在心上。叶志雄终于讲完了,陈浩南笑着对他说:“尽管这些都是小钱,但是这场酒席办的相当不错。”
叶志雄开心的点头。虽然操办这场酒宴花费了他大量精力,安排妥当所有细节,指挥下属按部就班就让他头疼不已,但是能够得到话事人的肯定,这让他觉得物有所值。
接着叶志雄汇报第二件事,这件事有点复杂涉及的范围比较广。事情经过是这样的,他们在东区新开的一个赌场,前天晚上遭到一群来路不明的敌人扫荡,损失惨重,不仅赌场各种设备被人打烂,而且不少兄弟和客人也不同程度遭受伤害,受伤住院。安抚受伤兄弟和无辜客人,这又是一笔不菲的开支。除了经济上损失严重之外,更为严重的是,这件事对于黑道来说,显然这是夹带着商业竞争赤裸裸的挑衅。至今为止还没有查到作案人员,无疑是直接打了兄弟会的脸面。
叶志雄试探问道:“这件事要不要交给大天二去做?”
“算了,他不擅长找人!”陈浩南陷入沉思,片刻后,他对叶志雄说:“把这件事情交给魏子强,要提拔新人,我觉得他挺有潜力的,将来说不定还能替帮会办大事。吩咐他把这件事处理妥当,不能丢帮会的脸面。找到那群打手后,先不要急着处理,一定要将从他们嘴里把幕后凶手逼问出来。我不相信这次事件没有人指示,我还要通过这件事告诉其他人,我们可不是好惹的!”他注意到得力干将梁二,从会议到现在一直无精打采,脑子里整天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烂泥扶不上墙,陈浩南心想,梁二如果一直这样不用心听从教导,那就不可能接替他的位置,永远当不了话事人。梁二是兄弟会中默认的二当家,换句话来说,如果大当家出现任何意外,他就能直接替话事人位置,处理帮中大少事务。但梁二处理问题,对待问题的态度,让陈浩南一直不满意,可眼下没有人接替这个位置,他也只好作罢。
作为二把手,尽管梁二在陈浩南的心目中不是第一人选,他也找不到有足够分量替代的人,除了那位身在牢狱的老朋友。在帮会中二把手的存在是必要的,最糟糕的情况是万一一把手意外身亡,群龙无首,直接导致帮会事务无人决断,日久必然会生乱,届时各方势力趁机而入,其中的利弊不言而喻。
“手上还有什么事要处理吗?”陈浩南阴沉着脸询问道。
“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需要得到你的同意,”叶志雄脸色为难道:“为了开这家全香港最大的赌场,我们不得不从帮会中拿出钱来修建这座大厦,搞到最近帮会资金有些紧张,以你所见我们是不是要在名单上减少对警察和官员的支出。”
“这个绝对不行,少给一个人,或者少给一分钱都不行!”陈浩南坚决地说道:“他们都是我们的朋友,如果这个时候我们减少或者少个一个人份子钱,那么就等于告诉外界我们帮会出了问题,记住名单上的每一个人都要准时给他们好处费。”
叶志雄认真地点头做好笔录。
“山鸡,还要多久才能出狱?”陈浩南忧虑地问道。
叶志雄算了一下手指,回道:“还有两年!”
“时间过得有点慢!”陈浩南又是摇头又是叹气,灰心地说:“我们开业的消息你通知他了吗?”
“按照你的吩咐通知,还特意为他申请离监探亲,可是监狱方面没有批准。”叶志雄愧疚地答道。
“这是怎么回事,是因为钱没有上下打理好吗?”陈浩南疑惑道。
“我伟大的话事人,山鸡犯下的可不是一般罪行,他是被指控谋杀罪判决的!”叶志雄一脸为难解释道:“这种罪行除非是港督特准,否则就连狱长和法官都没有权利恩准犯人离开监狱参加开业典礼,还是黑帮开设的赌场开业典礼,这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陈浩南叹气说道:“好吧!你要把监狱的上下都打点好,多安排几个兄弟进去照顾他,我可不想让我的好兄弟在里面受到欺负和不公。”说完后,他做了个手势,让他们全部都出去。
楼主:w钟毅  时间:2020-06-26 10:3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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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府决定恢复各大赌场生意后,梁二便开始带领兄弟抓紧时间恢复堂口生意,尽管之前他们存有大批资产,可毕竟歇业怎么长时间只见支出不见收入,帮会运作的资金已经出现流动问题。这场旷日持久的复仇之战,敌我双方消耗严重,一度面临资金破产,无法运行。
让那些临时庄家撒手不干,并不是一件什么难事。警察接到告密就迅速前去扫荡,他们干这类事情格外的起劲,不仅在功劳本上记上一功,而且还能格外收到一笔不菲的收入。因为在当时,这些流动的临时庄家没有什么真正实力,还不能接触高级警官或者政府议员,没有办法用钱将他们一一收买。说白了,如果没有幕后老大支持他们搞地下赌场或者赛马生意,他们根本没有实力做下去,三天两头被条子上门扫荡。铜锣湾一带的临时地下赌场问题一向被认为是小问题,无足轻重,解决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令人意料之外,六大家族已经秘密达成联盟开始向兄弟会开刀,这些年来,因为战争造成的一切损失他们要让梁二等人付出应有代价,他们将自家的损失都归咎在兄弟会身上。在幕后支持兄弟会做马会生意的两个强有力的官员被人当街干掉了,这两个官员都是兄弟会安插在政府的成员。不仅如此,兄弟会的放债者,就是兄弟会赌场生意的高利贷,他们将钱借个需要资金的倒霉鬼,然后收取高额利息做回回报,他们都被严厉禁止进入其他赌场。各界地区的工会代表以及政府官员纷纷倒向六大家族,就连兄弟会一手创建掌控的金盛赌场也难幸免于难,在里面工作的成员受到了不同程度威胁,奉劝他们改变效忠对象。铜锣湾地区最大的赌场股东大b哥,也是兄弟会的老朋友和老盟友,被敌人残酷地谋杀了。他们再也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了,梁二召开紧急会议告诉他的各路首领说,要马上总动员征讨六大家族。
金盛大厦再次摇身变成兵营,本来要撤离的成员,重新安排入住,所有兄弟会和盟友都配备了保镖队。这一次比上次的情况更加严峻,原本支持兄弟会的盟友纷纷倒向敌人,毕竟看不到任何收入的投资,没有那个人愿意投资。这一切,都使兄弟会失去了许多强有力支持,账面上丢掉了很多很多的钱,而收入进来的钱却很少很少,其中最重要的是兄弟会陷入强敌的包围之中。
这也是有原因的,因为陈浩南身亡后,其背后支持的力量瞬间消失殆尽,原来倾向于兄弟会的政治势力如今大多数中立起来,有些已经明目张胆的背叛了。还有,这五年来的战争,严重的削弱了兄弟会的实力和战斗意志。梁二虽然依然是一个杰出的军事指挥家和决策者,但是却不具备统领全局的能力,并且由此至终没有妥善处理政治力量,导致帮会失去政治力量的庇护,在敌人多方势力的打击之下渐渐失去掌控全局的优势。失去了政治庇护,失去了社会掩护,兄弟会就跟其他势力一样完全暴露在阳光之下,很容易被消灭的。军师叶志雄虽然有才干,但是没有遇到合适的领导也很难发挥全部实力。
也许是因为局势僵持不下,梁二才会踏上这条得不偿失的消耗战的血路,最终以他自己的负伤作结。也许是他刚愎自用过于自负的天性,才会落得如此下场。总而言之,那年酷热的夏天,他向敌方的根据地发动了毫无意义的扫荡战。林氏家族成员在铜锣湾的夜总会被人乱枪打死,妓院的皮条客遭到屠杀,五大家族的干部纷纷遇刺。他们派人警告效忠六大家族的政治力量保持中立,不得插手此事。兄弟会的放贷人和马会薄记仍旧被禁止进入给大赌场,两人派魏子强率领一批精干部队在各大赌场肆意破坏。
尽管他们制定实行了一场又一场的行动,可这样的屠戮本质上毫无意义,根本无法影响战局。梁二是位出色的战术大师,战果辉煌,可是此刻需要的是像陈浩南那样战略天才,来缓解各大家族之间的矛盾。永无止休的战争陷入了你死我活的车轮战,双方断送了大量的财力人力,得来的结果却是得不偿失。
在梁二等人做出行动的时候,敌人也在分析局势,并且得出一致结论:想要回到以前和平年代唯一方法就是干掉梁二。这时,他们对形势的理解更进一步,认为想要跟梁二这个嗜血魔头谈判,用文明有效手段解决问题是根本行不通的,因为梁二一贯蛮不讲理的处事风格是众人皆知的,跟他讲道理无疑是对牛弹琴,想要他通情达理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他们开始痛恨谩骂梁二这种野蛮粗鲁的做事风格,而且还缺乏生意人的敏锐嗅觉,毕竟大家冒着生命危险走私贩毒就是为了金钱,谁也不愿意在出现那种战火连天的局面了。
梁二带着人马驱车离开了戒备森严的金碧大厦,到郊区去同情人杨莉莉家中幽会,在她公寓里缠绵度过一夜。凌晨,天色朦胧,两人在房门口相拥而吻,最后才依依不舍告别,临别时梁二再三嘱咐她注意安全,不管是白天还是晚间都要锁好门,特别是要小心陌生人,有什么风吹草动立马打电话给他。
显然这位情场浪子动了情,才会如此紧张她的安危,他惊讶地发现自己如此疯狂的深爱着眼前这位姑娘,哪怕是冒着生命危险也要来看她一眼,为了安全起见不得已才将她安排住在这里。看似混乱不堪,整天只知道打打杀杀的黑道,实质上这个地下世界十分有秩序,讲求道义,在黑道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祸不及妻儿。直白点说,就是不管这个人曾经犯下天大的罪行,这一切都不关他家人事,毕竟在黑道讨生活生很多时候都是迫于无奈,不得不去做,正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长期以往,各大家族帮会都恪守这条规定,不管是谁违反这一条规定,必然会遭到各大家族追杀。遵守这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不仅仅是为了维护江湖道义,也是为了保护每个人的家人。
再回去的路上有四个保镖,两个前面,两个后面。他左右不需要保镖,因为他自己能够轻松对付从两边发动的攻击。他们开了两辆汽车来,为了安全起见两名保镖开一辆汽车在前面开路,剩下两名保镖开一辆汽车在后面紧跟着,后排坐着梁二。
尽管现在是战争时期,梁二觉得只要不是经常来,偶尔前来看看她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为了以防万一,每次来这里,奉命保护他的保镖都会在杨莉莉左右两边房间住下来。敌人知道他来这里的概率,估计也只有百万分之一,但是他时刻保持着警惕,这是他这些年从战斗中学会的这一套。梁二亲口承诺杨莉莉等这一切结束后,他便向她求婚,光明正大在一起,结婚生子。
就在梁二等人开车刚回到金碧大厦,中午差不多十二点的时候,大家准备吃午饭,顶层办公室的电话铃响了。坐在大厅沙发忙着跟大家开会的梁二懒得起身接电话,于是喊保镖替他接电话。保镖过去拿起话筒接电话,电话里头传来杨莉莉紧张不清的声音,因为杨莉莉一方面紧张而害怕,另一方面故意压低声音为的就是不让门口的人听到。保镖放下手中话筒,恭恭敬敬将梁二叫来。
梁二从沙发上起来,来到电话旁,从保镖手中接过电话。“莉莉,是我!”他说。
听到爱人的声音,杨莉莉绷紧的神经才松了口气,她咿咿呀呀地说:“梁二,你快来救我,门口来了一个醉汉在闹事,不停的敲我房门,我很害怕!”
这时,会议室的众人也在这里,商讨下一步计划。只要战争一日没有结束,以防万一出现问题,身为军师的叶志雄有必要对梁二严加注意安全。梁二在听电话,脸色渐渐变得难看,大伙都在注视着他。
在场所有人的目睹之下,看着梁二的脸颊渐渐从黄皮肤涨成红皮肤,他脸上的精致五官都在抽搐,颤抖,接着他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像是随时发动攻击的暴怒狮子。毋容置疑,梁二本性中的残暴一面开始显露出来,每个人都能清晰看到他被愤怒蒙蔽了的双眼。尽管听到这个消息令他愤怒不已,肾上腺素瞬间疯狂飙升,使他双手在颤抖,全身冲动着,但是,他对杨莉莉说话时,努力地克制自己的情绪,将语调压得很低。他说:“不用担心,你在哪里等着,就在那里等我,我马上过来!”说罢,他猛然挂断电话。
他站了一会儿,努力的控制情绪,可最后还是失败了,他骂道:“含家产,这个扑街仔,居然敢动老子的马子,真他妈的是买棺材不知道地方!”说着,他愤然跑了出去。
叶志雄十分了解梁二,他脸上的神色表明他已经彻底失去理性了,这种情况之下,梁二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他现在最担心的是梁二可能会失手打死这位醉汉。叶志雄虽然有些疑惑,究竟什么样的人才会在大白天都能喝个烂醉啊,很快他就打消了顾虑,他预料敌人是不会制造什么麻烦的,六大家族和阿提查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做什么行动了,显然他们是想要妥协寻求和平。
从金碧大厦到杨莉莉的公寓需要一段距离,在这时间足以让梁二冷静下来,恢复理智。这时,叶志雄看到梁二已经乘坐电梯下楼了,避免由于梁二狂怒而造成的恶果,他立马招呼那些保镖说:“快跟上去。”
梁二开着他最钟爱的黑色奔驰敞篷车从大厦地下停车场飞了出来,轰轰隆隆地猛踩油门在车水马龙的街上横冲直撞,正值下班高峰期车流量繁多,他暴躁无比不耐烦地狂按喇叭。他通过后视镜清楚地看到保镖们开着两辆帮中的黑色轿车跟了上来,他并没有阻止他们的行为,心中默许了他们跟随其后。梁二心中盘算着应该不会出现什么危险,阿提查等人早已经不再进行反击了,危险的战争期应该进入了休战期,毕竟双方的人马都需要休整补充,副驾驶前面的储物箱里面放着一支勃朗宁手枪。目前情况而然,他自信并不需要任何武器就能轻而易举解决问题,毕竟他对付的只是一个酒鬼。
原本气在头上的他还不知道怎么处置这个酒鬼,这时,在路上他可以有大把时间想一想:虽然他是帮会话事人一人之上,可也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动手杀死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酒鬼;他要怎么跟大家解释就因为一个喝醉酒的人骚扰了他的女人,他就不顾一切将对方杀掉,要是这件事传出去必然遭到所有人的讨伐,甚至是众叛亲离,他明白现在可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梁二凶狠残暴性格的另一面是重情重义,不管是对朋友还是情人,他都是真心付出;如果当初他答应阿提查等人的请求放弃复仇,估计他们现在的财富早就翻了几倍了。梁二不管是对陈浩南还是赵山河等人都是真心对待,在心里早就把他们当成亲生兄弟,愿意为他们上刀山,下火海。童年的时候,他们一起上学他是伙伴中最不显眼的,也不突出,性格有点内向经常闷不出声,只知道跟着他们身后一起逃课打架。长大成人后,他摇身变成了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这完全是他往后的命运决定的。
虽然这位不知死活的醉鬼跟他无冤无仇,但梁二还是决定不会轻饶他,他要狠狠地修理他一顿,不然难解心头怒火。尽管去往杨莉莉的路上车辆很多,但梁二却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开着跑车在车水马龙的主道路上一路狂奔,身后紧跟的保镖不得不加大油门,不然连他的车尾灯都看不见。
正值响午,酷热难耐的气温,外面的街道可以直接将人烤熟。梁二将车停在杨莉莉的公寓楼下,刚想要打开车门下车,这时,他留意到两个人从拐弯处走了过来。凭着多年的作战经验,直觉告诉他马上要出事了。
那两个陌生人披着淡灰色的风衣,戴着一顶灰色格子圆帽,他们将帽檐拉得很低看不清面孔,手不约而同的放在风衣里面。他们处心积虑策划了这场天衣无缝的谋杀,想要一举解决所有问题,可没有料到梁二的反应如此敏捷。在生死存亡之间,梁二没有片刻犹豫,迅速打开副驾驶前的储物箱拿出手枪,隔着挡风玻璃对两人进行射击。
啪、啪的两声枪响,尽管没有打中目标,却给足了他逃生的机会。梁二把握住时机,迅速打开车门逃了出来,利用车子做掩体躲在车后跟敌人交火。他明白要是继续待在车内,还没等他打着火开车离开,就会变成活靶子被敌人达成筛子。
就这这个时候,反应过来的那两个人从风衣里面抽出机关枪,朝着汽车进行扫射。不管是人数还是枪械方面,敌人占据绝对优势,这种局面他们可以说稳操胜券。不一会,昂贵华丽的车子被子弹打得千疮百孔,躲在车后的梁二也难逃毒手,第一颗子弹射穿车辆打中梁二的大腿。炽热的弹头射穿皮肉卡在他的大腿骨头里,鲜血从伤口流出,他感觉好像被人重拳一锤,顿时,失去控制倒在地上痛苦不已。咻咻飞过的子弹,接着有一颗子弹打中了他腹部,这颗子弹穿透他的身体射在地面上。尽管手里的枪还有子弹,他却没有半点力气扳动手枪扳机,他绝望的躺在地上,全身剧痛没有半点反手之力。
那两个杀手要彻底结果他,紧接着端着枪走上来,但走得很小心,生怕梁二突然举枪对他们射击。就在此刻,尾随的保镖们开车跟上来,一群保镖持枪赫然出现在现场,战况瞬间扭转。看到这一幕,两名枪手慌乱地对着梁二开了两枪,一枪打中了他胸口,另外一枪打中了他胳膊。梁二身上多处中枪,流血很多,其中最为致命的莫过于胸口那一枪。不过,这个时候梁二已经失去了知觉。
那两个杀人以为只有梁二一个人,本来可以轻而易举将他干掉,回去邀功,没有想到梁二手里有枪,更没有想到梁二的增援怎么快就到了。于是他们慌乱地补了枪,想要转身溜,毕竟这种情况下进行火拼没有半点优势。可是保镖此能放过他们,还没有等他们撤离到安全区,便被击倒。
梁二脸朝上倒在水泥地面上,旁边流淌着发黑的血水,保镖们开枪击倒杀手后,立马上来处理他伤口,用车上放着绷带对伤口进行包扎,特别是胸前的伤口。他们确定杀手完全死翘翘后,在离公寓不远处的一个公共电话亭打电话到医院,然后,第二个电话打给军师叶志雄。他说得很简短,非常直接。“话事人在公寓楼下遭到了敌人的伏击,身上多处中枪,重伤晕死过去,不过即便没有死也是凶险万分。我刚才打电话给医院了,他们正在派救护车来。”
见惯大风大浪的叶志雄表现的很平静,言语中没有半点惊慌之色。“知道了,”他说,“你们现在兵分两路,一队人马待在原地保护首领,另外一队人马立刻到楼上把杨莉莉安全的接回来!”他再三强调在事情还没有得到决定之前,一定要封锁消息,并且将现场封锁起来,直到救护车到来。
叶志雄是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头接的电话,整个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一名身材高大的保镖在门口守卫。他努力的装得很淡定,想要用这种反应迷惑敌人,让他们潜在眼睛看不清他的底牌。可是他却全身无力站起来,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颤抖的十分厉害。尽管他坐在椅子上,将双腿夹得紧紧的,可还是在颤抖,像是一个知道将要面临处决的罪人。
仅仅过了几分钟,叶志雄还是镇静下来了,抓起电话筒。按照电话薄里登记号码,拨通了杨莉莉家里的电话,电话铃刚响起就听到了杨莉莉充满诱惑性感的声音。
叶志雄对话筒问道:“是杨莉莉吗?”
“是的。”电话另一头传来的声音很惊慌。
叶志雄温柔说道:“我是梁二的军师,叶志雄,我些话要对你说!”
杨莉莉不安的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说:“梁二,他还没有到这里接我吗?”
“他来不了了,”叶志雄说,“梁二在路上出了一点状况,估计是到不了你那里。”
“为什么?”杨莉莉生气说道:“门口的酒鬼刚离开不久,楼下就有人放起来鞭炮,像打仗一样热闹,他还不来我就要吓死了!”
“杨莉莉,你听着,接下来我说的话很重要,”叶志雄坦白告诉他,“我要告诉你一个十分骇人的消息,你要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仔细听我讲,”他开门见山地说,“梁二在你的公寓楼下遭到敌人的伏击,你刚才听到的不是鞭炮声,而是枪声。”
听到这消息,杨莉莉先是吓得说不了话,接着开始自责地抽泣起来。“他没事吧?”她问。
叶志雄回道:“情况不容乐观,根据下手打来的汇报,梁二身上中了几枪,其中有一处致命伤。已经叫了救护车,也不知道能不能挺过来。”他停了下来,觉得还是不要说那么多,接着说:“几分钟之后,我的手下就会来敲你的门,他们会将你接过来,你的住处已经暴露,如果再待在哪里实在太危险了。这样好了,如果实在不行我们会安排你离开香港。”
杨莉莉的声音发抖:“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打电话给梁二,他就不会来,也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这一切都不管你的事,”叶志雄安慰道,“这些都是敌人设下的圈套,你也是受害者,这里我会处理好的。”他停了一会,然后鼓励她说,“你要振作起来,等一下不管看到什么,都要跟着我的离开,他们会保护你的安全。”说完后,他便挂断了电话。
叶志雄又打了几个电话,分别给弟弟叶继欢、包达二还有魏子强等人,立马要他们赶回金碧大厦。他没有说明是什么原因,他们也没有多问。叶志雄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如今他最担心的一幕又发生了。这时,他清楚明白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领导者,在危险时刻无法带大家走出困境,也没有能力重整兄弟会往日的雄风。
楼主:w钟毅  时间:2020-06-26 10:3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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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志雄从办公室走了出来,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乘坐电梯来到顶层办公室。瘫在会议厅沙发上,全身无力,此刻,他开始质疑自己的能力究竟配不配当帮会的军师。显然他被敌人制造的假象迷惑了,等事情发生后才意识到自己上当受骗了。敌人面对他们挑衅跟报复,长期偃旗息鼓隐蔽行踪,让他们误以为六大家族胆小怕事,不敢做出任何反击,实质上敌人是在养精蓄锐,等待时机,看准机会发动一场让你土崩瓦解,萎靡不振的行动。
照现在的情况看来,敌人终于等到了这个机会,他们巧妙的利用梁二感情弱点来了一招引君入瓮,直接将他骗过去,然后在公寓打了一场伏击战,尽管损失了两名下手却重创了兄弟会首领,战绩斐然。毫无疑问,这场战斗敌人以最小的代价获取了最大的利益。他被敌人胆小怕事的外表欺骗了,让他们误以为即将要胜利,骄傲自满,妄自尊大。敌人运筹帷幄,任意他们如何挑衅,始终不肯随意出手,一直在暗中布置可怕的阴谋。叶志雄心想,如果陈浩南在这里的话绝对不会吃这样的亏,他做事滴水不漏,总能找到敌人的弱点,轻而易举的将敌人彻底消灭。想到这里,叶志雄悲伤极了,他作为兄弟会的军师,侍奉过的两代首领,一代首领被人乱枪打死,第二代首领也被同一个敌人用同一种方法打成重伤,生死不明。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引咎辞职,严重失职,不配做这个军师。
梁二不是他的亲兄弟,也不是亲人,只是比普通朋友要好上一层关系的兄弟。在他们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和弟弟叶继欢从越南偷渡到香港讨生活,在一次意外的行动中相识,然后一起闯荡江湖,成为了生死之交。不管是陈浩南,还是其他好朋友并没有因为他们是逃难的偷渡者,因此而作践过他们,也没有恐吓过他们兄弟,虽然在没有相识之前发生过一些小矛盾,但最终对他们真诚相待。他们信赖于他,才会把军师怎么重要的位置交付给他,可他做过什么事,在这里五六年的时间里,在位期间两名首领先后去世:陈浩南回家路上在加油站被人打死;梁二在接女朋友的公寓楼下被人打成重伤,随时性命不保。
他内心自责难熬,他辜负了大家的委托,没有保护好他们辛苦打拼下来的江山,他必须给大家一个交代,如果可以他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换取陈浩南回来,让身负重伤的梁二健康康复。叶志雄一向有自知之明,眼前的困境,除非是伟大的首领陈浩南从坟墓中苏醒过来,否则他们很难在这场惨败中争取一点胜算。更为严重的是国一日不可无君,梁二身负重伤即使救过来,一时之间也不能亲自处理帮中事务。不管将来的处境会发什么变化,他也必须将大家召集起来把这个消息一五一十告诉众人,让大家来决定推选出新任话事人,带领大家走出困境。至于最终结果会怎么样,他也无法左右,毋庸置疑的是他们面临两个抉择,要么跟六大家族决一死战,要么把兄弟会的大权拱手相让交给他们。
叶志雄对帮会赤胆忠心,还是感到毛骨悚然,不由自主的为眼前局势担忧。他竭尽所能保持镇定,对接下来将会发生的一切做好准备,对自己犯下的错误从每个方面进行检讨。他数说自己作为帮中军师的种种缺失,临阵轻敌,骄傲自满,担任如此重要的职位,毋庸置疑他是一个不称职的军师。
叶志雄深深感觉到他自己必须实话实说,提出自己的意见,要怎么办才能转危为安,然后认真听取大家的意见。如果他们要他为梁二的事情负责,他就老老实实的服罪;如果大家肯定原谅他的失职之过,他就为兄弟会鞠躬尽瘁,将毕生所学用来发展建设兄弟会。
他站了起来,走向办公室墙壁的酒柜,想要喝杯酒给自己壮壮胆,取出一个玻璃杯和一瓶白兰地。他蓦然地听到后面的对开门打开了,回头一看,原来是赌场经理洪飞走了进来。他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甚至连酒也不能倒进玻璃杯里。
洪飞直径走了过来,站在他的面前,步伐稳健,身上的西装整洁合身,像是量身定做的一样。在叶志雄的看来,洪飞今天和往常有些不一样,他们在一起同事多年,彼此之间十分熟悉,即便他在这里做事多年却极少踏进这个房间,在他记忆中只有陈浩南出事那一次进来过。他的面容坚定,身上散发出极具魅力的自信,他对叶志雄说:“也给我来点白兰地吧!”
叶志雄没有拒绝,拿过酒瓶给他俩各倒一杯香醇火辣的白兰地。
“我刚才注意到赌场的保安突然间增多了,”洪飞喝下一口酒说,“我想你应该知道,我大飞可不是一个呆头呆脑,来这里混日子的赌场经理,是不是出什么大事了,你可以告诉我吗?我知道有些事不应该过问,但是我认为如果你觉得我靠得住的话,可以将知道的事情告诉我,我可以给你一些意见。”
叶志雄认真地瞧了他一眼,还是觉得不要告诉他比较好,不慌不忙地说:“老伙计,我从来没有质疑过你的能力,也没有怀疑过你,浩南在世的时候也经常夸赞你有管理能力,这些年来在你的管理下赌场生意一直不错,大家都有目共睹。虽然我们一起共事,可你一直不肯加入兄弟会,究竟是什么原因我们也不得而知,有些话我想对你说,有些事情不知道总比知道要好。”
洪飞不动声色地说:“所以你打算一醉方休,把出现的问题抛在脑后。”
“我正有此意,”叶志雄说。
“酒你已经喝下去了,”洪飞不依不饶说,“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
虽然叶志雄不明白洪飞为何突然关心帮会之事,但他也听出来洪飞弦外之音,这是对他软弱态度表示出的强硬谴责。
“中午大天二接到杨莉莉求救电话,他匆忙的赶了过去,在公寓楼下被敌人埋伏了,”叶志雄说,“下手汇报说虽然没有被打死,但也是身负重伤,生命垂危,随时丧命九泉。”
洪飞先是楞了一下,约莫半秒功夫,他就立马恢复了神态,临阵不畏,这一切的功劳都是他工作的经验所得。他自小在父亲开的酒吧工作,长大后在浩南再三邀请下在赌场担任经理一职多年,哪怕是梁二接任话事人也让他继续担任经理,并对所有人说道这个职位非他莫属,这些都是对他辛苦工作的肯定。这些年里,他工作的地方可不是什么温馨岗位,突发事件见多,自然也就不会感到大惊小怪。
他将手里剩余的酒一饮而尽,双手交叉抱于胸前,靠在酒柜,目光呆呆的看在地上。“在这种时候,你们需要一个有能力的话事人。”他思索着说道。
他叹了一口气,又说道:“先别急着决定,等大家来了之后再说,毕竟这不是一件小事情。”
叶志雄本来想要说些什么,“叽叽”听到了门打开的声音,马上把目光朝向了门口。这时候,各路首领已经到了,包达二、叶继欢以及魏子强三人陆续走了进来,虽然他们心里很好奇为什么洪飞会在这里,但也没有多问。叶志雄走过去迎接他们,并没有多说什么开场白,直接安排大家坐下,给他们每个人都倒上一杯酒白兰地,等他们干杯之后,叶志雄才向他们汇报了中午发生的事故。
叶志雄先叫大家做好心理准备,直接说道:“大天二出事了!”
“怎么会这样?”包达二脸色苍白,惊讶地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叶志雄回答了这个无比沉重的问题。
“大天二遭到伏击受了重伤,生死不明,”叶志雄自责地说,“保镖是大天二手下的人,但他们每个人都是我亲手挑选出来保护他人身安全的,个个身手矫健。事情发生后,他们在公共电话亭给我打来电话,在公寓楼下他们听到枪声,刚好目睹了梁二被人开枪打伤,于是他们出手开枪将杀手干掉。虽然敌人被干掉了,也叫了救护车,但是大天二身上多处受了枪伤,生命垂危,分分钟有可能会死去。他们用性命担保所说一切属实,总而言之,这一切都是我的这个军师的错,不应该让他离开这个房间,”
包达二听到了确凿无误的消息,没有流露任何感情,仅仅沉默了几分钟,抬头说道:“志雄,听你说完后,我觉得这件事的责任不能全部都怪在你身上,是我们太大意了,总是低估了敌人的势力,连续犯了两次同样的错误。”他叹了一口气,停顿一下,接着说道:“这件事发生的太突然了,没有半点预警,就跟浩南那件事一样。志雄,你是帮会的二把手,危急时刻,你要拿定主意。”
大家都把目光投向了他,眼神中充满了期盼,令叶志雄感到意外的是没想到帮会如今到了现在这种田地,大家依旧愿意相信他,这让他觉得无比的愧疚。他仅仅沉默了几分钟,重新鼓起勇气说:“事情既然发生了,那我们就要寻找解决问题的方法。如今大天二身负重伤不知死活,我们要做好最坏打算,必要时推选出新的话事人,出来主持事务。在此期间,没有我的命令,不允许你们任何人采取任何行动报复六大家族。还有,如果没有得到我明确的指示,不许再对阿提查采取任何复仇行动。在推选出临时话事人之前,我们要停止一切行动,有必要时,我们还要关闭赌场。帮会一日不能没有话事人,等这一切结束后,我们再开会研究今后怎么办。现在估计大天二已经被送到医院抢救了,我们必须在医院加强安保,防止敌人再次突袭。情况紧急,既然都这样了,大家推选一个出来担任话事人吧!”
会议室的众人相互而视,彼此之间都拿不定主意,陷入了僵局。几分钟后,包达二率先打破沉默,说道:“军师,现在这种情况之下,我认为最合适的人选莫过于你了,你就当仁不让临时担任话事人吧!”
叶志雄摆了摆手,摇头说道:“如果我能够担此大任,必然义不容辞,可是我实在不适合担任话事人,我能做好军师一职就不容易了。接任话事人不管是对我,还是对帮会来说都是一种危险的挑战。这里就只有我们这几个人,包皮,你在继欢和子强之间,人马最强,辈分最高,资质最好,不如你就临危接任话事人!”
“我就一个莽夫,冲锋陷阵还可以,要是让我担任掌门坐在办公室里,管理帮会事务不合适,”包达二连忙推脱道,“比起坐镇后方,统筹帷幄,这些都是有文化的人去做的,我还是比较喜欢冲锋杀敌。”
叶志雄脸色为难道:“包皮,如果连你都不能担任话事人,我们这里就没有人有资格了,我对我的弟弟最了解,他生性冲动,空有蛮力,做一路首领勉强还行,要是担任话事人那就差太远了;魏子强虽然在这几年上位很快,帮了帮会不少大忙,但是如果出任话事人的话,资格不够恐怕很难服众。包皮,听我一句,你就勉起所难接任话事人。”
包达二叹气道:“志雄啊!不是我不想当这个话事人,而是没有能力管理好帮会,要是有的话,以前我早就和梁二争话事人了,人贵有自知之明,实在不妥。”
叶志雄看包达二无意出任话事人,也是十分为难,无可奈何。在一旁沉默已久的洪飞,忽然说道:“我倒是有一个人选,不知道你们想不想知道?”
“谁?”众人异口同声问道。
“山鸡!”洪飞淡定地回答。
众人幡然醒悟,叶志雄心头一震,喜出望外,在绝望中看到希望,但是细想一番后也觉得不可能,垂头丧气说道:“说实话,山鸡是不错的人选,浩南在世的时候,也曾经说过能够接他位置的人选非他莫属。可是大家都知道山鸡离开帮会多年,恐怕早就过习惯平常人的生活了,怎么可能回来担任话事人!别忘了,当年浩南和梁二都请过他出山,可是都被他一一拒绝了。浩南当年出事后,我们都有意推举他担任话事人,被他明确拒绝了,执意回去过平常人的生活,并且表示不愿掺和帮会恩仇。现在他孩子都有两个人了,现在想要让他回来,恐怕比登天还难。”
“龙非池中物,他怎么可能会在家呆一辈子!”洪飞胸有成竹说:“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彼此之间十分熟悉,虽然后来他杀人入狱了,但我依旧相信他能办大事。我说这些并不是偏袒他是我的妹夫,但是大家别忘了,山鸡,曾经立下过的功劳。当年如果不是他提出来租我仓库开赌场,大家会有今天吗?如果不是他把大b哥资助骗到手,能开成赌场吗?如果不是他亲手解决靓坤,大家能有今天吗?一直以来我不想参与帮中事务,就是在等他回来,我大飞愿意跟随他一辈子,为他效犬马之力。除了他以外,我相信没有任何一个人有能力力挽狂澜,替浩南、大天二报仇雪恨,重振兄弟会往日雄风,甚至更加辉煌。”
面对这个提议,包达二率先赞同说:“怎么多年来,坦白的说我一直都相信山鸡,打从心底也希望他能够早日回来团聚。以前一起长大的兄弟已经不多了,现在我们要是在不团结一心,一致对外,恐怕将来就真的没机会了。我举手同意大飞这个建议!”
叶继欢表态说:“我叶继欢跟包皮一样,也是粗人一个,听大家的,没任何异议!”
魏子强也表态说:“既然两位都没意见,那我一个新来的还能说什么,我也同意让赵山河回来担任话事人!”
叶志雄左右为难,想起往事五味杂陈,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犹豫半天才说道:“不可否认山鸡确实有才干,可是能不能请他出山都是一个问题,更别说让他接任话事人呢!”
“你们去请未必能请到,如果是我去请的话还有希望!”洪飞自信十足说道:“既然山鸡是我推荐的,那必然也应该是我去请,大家别忘了,我不仅是他的兄弟,还是他的大舅子,就算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
四个人都点点头,表示同意这个方案。洪飞露出满意的笑容说:“好吧!这件事就交我了,我一定会办得妥妥当当把山鸡请回来当话事人,我先去准备几件礼物送给孩子。进屋叫人,进庙拜神,我这个大舅子去妹夫家怎么说也要带点见面礼。”他沉思片刻接着说道:“你们先别把梁二的消息告诉他,等我同他谈谈之后,我在把这个不幸的消息告诉他。”
说完后,洪飞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别的人也都跟着站了起来。大家走到门口,各做各事,赵志雄突然喊住了他。洪飞停下来望了他一会儿,给了他一个拥抱,然后语重心长说:“谢谢你,大飞,这次大家就靠你了!”他这样等于是在说,在这个危急时刻,洪飞表现的十分出色。他从来没有觉得洪飞是他的兄弟,而他却觉得陈浩南就是他的好兄弟,梁二就是他的好朋友。他对赵山河的情谊,就像他对洪飞、包达二和包达明的情谊一样。这种情谊在平日里看不出来什么,但缺少兄弟之间的感情信赖,但事到如今,他只能依靠赵山河帮助大家走出困境。
两人伸出友谊之手,相互鼓励。出发前,洪飞打了一通电话到赵山河家里,接电话的刚好是他妹妹洪梅丽,在电话里头他明确表示,今天晚上会到他们家里吃晚饭,并给外甥们准备了一些礼物。洪梅丽听到哥哥要来,十分高兴,嘱咐他来的路上要注意安全。
楼主:w钟毅  时间:2020-06-26 10:39:59
29
赵山河和妻子洪梅丽在南丫岛无忧无虑一起生活了六年,期间生下两个儿子,大儿子赵杰英,今年六岁,已经在小学读一年级了;二儿子赵杰雄,今年四岁,不出意外的话,明年他也将要上小学一年级。如今妻子再度有喜,在医院检测到怀有两个多月的身孕,幸运的话,在明年的六月份这个家庭将会迎来第三个孩子。之前在赌场股份中分到的大笔财富,足以让他无需为生活开支烦恼,总的来说,他们在这里过得十分快乐幸福,渐渐的开始真正懂得了享受生活乐趣,闲暇无事的时候,只要天气良好赵山河就会带孩子在门前的沙滩上玩耍。
在这段清闲无虑的生活中,他领悟到了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人生命运,就像陈浩南和阿提查这类不甘人后不服命运的枭雄,用宝贵的生命来赌明天;也开始懂得了他母亲以前嘴里常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安分守己的人生态度,只可惜造物弄人她并没有安享晚年,死于非命。在南丫岛,他将这些事想的一清二楚,明白了命运并不是人力可以扭转的,即便他们奋力拼搏与命运作斗争,可最终的结果也是注定的。“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命运。”他在心里反复确定地说。在这里动荡的年代,他们能够有一处安身之所,其实已经来之不易。
赵山河穿着背心,短裤,人字拖,头戴带着一顶太阳帽,像一个退休闲来无事的老人家在沙滩上晒太阳,为了更好的照顾孩子,他特意在当地请了一个中年妇女当孩子的保姆。在这里,不管是当地官员还是地头蛇对赵山河一家都是恭恭敬敬的,这不仅因为赵山河有黑道背景,单单是杀人犯这条名声,也足以让人敬畏不已。刚来到在这个远离繁华城市的偏僻地区时候,赵山河除了妻子之外并没有认识的亲属或者朋友。没落的村庄就只留下老弱妇孺,在香港健壮的男人不是加入黑社会,就是背井离乡移居到美国、英国或者加拿大去了。赵山河知道对比全世界任何一个地区,香港的犯罪率是最高的,贫富差距大,经济停滞不进,外来人口大量涌入。
即便是远离城市的郊区,白与黑一直都是相互依存的,只要有利益就会有冲突,伴随而来的就是流血。偏远的南丫岛也难逃这种命运,这里有一位地下黑帮头目名叫陈岚,年过六旬,严格来说属于满清时代的人。他公开行动的身份是南丫岛里最显赫的家族太公,负责一个庞大家族行动。这里所谓的太公,实际上就是一群地头黑帮的首领,不单纯是德高望重的老者,更重要的就是还要负责保证家族利益不会遭到敌人的侵犯,不允许任何人用任何方式对他们家族利益进行侵犯,不管是家族土地,还是家族成员。总的来说,所谓的太公,就是为了家族利益推荐出来的领袖,保护家族利益,打击任何对他们图谋不轨的人。当有任何外来人试图通过合法途径前来购买土地做生意或耕种时,太公就会发出警告,扬言只要对方敢踏进一步,势必要将他打残或者打死,总之就是不能让他安全离开,简单的两句话通常就能吓跑这些图谋不轨的贪婪者。陈太公不仅是家族的代表者,还控制着南丫岛最珍贵的水资源,在这里水比任何东西还要珍贵,甚至比黄金还流通,控制了水资源所获取的利益不言而喻了。当初政府打算在岛上兴建一座小型水库,用来缓解当地用水紧张。可这样的水库势必会影响他们的水生意,届时水价必然大跌,势必会把近百年来辛苦建立起来的体系威望彻底摧毁,严重打击了他们在这里的社会影响。陈太公是个聪明的领导者,他把族人召集起来,与政府展开激烈争论周旋,直接否定了香港政府试图在这里兴建的水库计划。期间还发生几件有趣的事情,香港政府中一个有权势的高级官员来到南丫岛,试图想法解决岛上长期以来水源紧缺的问题,提高百姓生产粮食产量,即便有耕作的田地,如果没有水灌溉的话这一切都是瞎忙活,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经过一番研究,这位政府官员提出了一个办法,在下游地区修建一个小型的水库,到了耕种季节可以直接取水灌溉。他从大学调来几名水木工程技术人员进行勘探工作,了解当地风俗后,为了他们的人身安全,警察接到命令成群结队涌向该地区,住在专门修建的临时营地。
政府敲锣打鼓紧密开展工作,看样子修建水库是势在必行了,供给和建设设备已经从其他地方运到这里。为了应对这场保利战,陈太公四处召集家族成员和黑帮头目联系,取得各方势力的支持。这样一来,奇怪的时候就开始发生了,价值不菲的重型设备遭到蓄意破坏,一些不起眼的小设备经常不翼而飞,工地上从外地买回来的钢筋水泥,原封不动的出现在废品收买站。
他们高薪聘请熟练高明的律师跟政府打官司,律师以建设水库严重毁坏当地治安环保为由,向支持修建水库的政府官员发起有根有据的控诉。这一官司,前后打了两年,政府耗掉最后一丝耐心,为了平息民愤,当即宣布停止修建水库,处分相关官员。
陈氏家族在香港众多黑帮当中是一支很特别的存在,这个跟当地文化传统有深刻的影响,陈太公是个思想十分保守的封建顽固派,不屑于做卖淫走私这方面的买卖,并且严厉禁止家族成员经营或涉足这方面的生意。他们不涉毒也不允许家族成员贩毒,或者参与任何贩毒制毒的活动,一旦被发现他们就会将此人从族谱中剔除,禁止他进入祖宗祠堂庙宇。在这方面,陈太公跟香港那些像雨后冒出来春笋一样多的帮派领袖不同,是有差别的,特别是在道德这方面:那些深受新时代思想影响的年轻一辈,他们在这些方面可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只要能赚钱就行。
陈氏家族跟许多封建家族一样存在各种陋习,男尊女卑,封建顽固,食古不化,他们讲求道义只要不伤害他们利益,他们绝对不会出手伤人。他们不允许家族成员外嫁或娶外,这是一个依靠血缘关系紧密结合在一起的团体,每个家族成员都有很强烈的家族责任感,即便是在现代社会讲求自由理想的社会里,他们那种对家族的忠诚仍然很突出,一家有事百家忙。
陈氏家族庞大,人口数量一度达到五千人,还不算堂兄、表弟外族后代,仅仅是家族直系后代。一直以来,他们控制着南丫岛一大半土地,有属于自己的家族生意。整个家族不仅依靠耕作卖水,主要的收入是当时三个塑胶厂,这几个塑料厂绝对不是属于大家所有的财产,却是全体家族成员生活保障。
在他们控制的势力范围内,不允许任何人修建水库破坏他们垄断水源的生意,也不允许任何人投资建设跟他们竞争的塑料厂。有一次,有个外地来的投资商人打算在偏僻的南丫岛投资开一家塑料厂,他考虑到相比经济繁华地段,把厂房建设在偏远的地方比较划算,结果新厂刚建好没多久就被人一把火烧掉了。看着投资项目被人一把火毁掉,气急败坏的商人告到地方政府办公楼,结果法院批下公文让警察逮捕了陈氏家族二十多名成员。还没有到法院正式开庭审判,那名投资商人便匆忙到法院取消指控,并且亲自给陈氏家族的人赔礼道歉,对外宣称厂房失火只是一场意外,并非有人蓄意破坏。
赵山河他们刚来这里定居的时候,也是遭受到大家的猜忌排挤,不少当地人将他们视为‘入侵者’,认为他们将来会威胁他们的统治地位。经过一段时间相处后,大家慢慢对他们放下戒备和偏见,开始接纳他们夫妻。
陈太公作为南丫岛上的德高望重者,虽然年过六旬,满头沧桑的白发,可身体却依旧十分硬朗,满面红光,走起路来一点也不必年轻人差。除了管理家族事务外,他还有一个特殊爱好就是读书,他本人十分钟爱三国,闲暇有空的时候,他就会把书中内容讲给大家听,在本地区他有大批的忠实听众,这使得他在本地落得了一个‘无名秀才’的美名,他常常以此为傲。
这一日,一大清早,闲来无事的陈太公便来赵山河家里闲聊,他们就坐在观海亭上喝茶聊天。在这个岛屿上,蓝天碧海是常见的绝妙风景,这里仿佛就是一处与世无争的世间桃源。陈太公爱讲三国故事,这是众所周知的,除此之外他也爱讲几百年来陈氏家族在当地的威水史,赵山河也听得入迷,被这些精彩绝伦的故事所吸引着。有时候,甚至赵山河听得忘乎所以,加上迷人的海风、秀丽的风景,再加上儒雅清香的功夫茶,以及别墅花园里雅致清幽、令人心悦神怡轻松的气氛熏陶下,也忍不住跟别人讲述亲身经历的往事。
在这个与世无争的别墅里,新旧思想剧烈冲击,赵山河对黑道有了新的认识,新的定义。香港黑帮的前身是清朝时期,陈近南等人一手创立的‘天地会’,创立之初原本是下层劳动者互相帮助的秘密团体,后来屡遭清廷猜忌打压,逐渐演变成“反清复明”的帮会。为了对付清廷镇压以及方便招收信众,后改名为“洪帮”,主旨反对满清地主阶级封建统治,严格会规,要求信徒忠于誓言,严守秘密,振兴中华为己任。尽管清朝政府严禁民间秘密结社活动,但天地会却从来没有停止过斗争,多次组织民间起义,争取民主民权与封建帝国做斗争。鸦片战争后,天地会发动大规模的农民起义革命,其中有著名的太平天国运动,尽管最后以失败告终。
辛亥革命时期,天地会竭力支持革命党人领导的武装起义,海外的洪门组织更是在经费上对革命党人给予大力支持,并且直接派人回国参加革命,其中辛亥革命的领导人孙中山和谭人凤皆为洪门子弟。
近代最为有名的洪门掌门司徒美堂,就连被美国评选为历史最伟大的四大总统之一的罗斯福也曾经是他的手下,年轻时为了生计,远渡重洋,流浪美国求生,在美国一家小餐馆打杂,机缘巧合之下加入了当地的洪门分支。司徒美堂酷爱习武,年纪轻轻便一身武艺,年少轻狂,一身热血,见不得人持强凌弱,欺负弱小。有一次,他们餐馆来一个流氓仗着自己是美国人,手里有一把枪,于是想要吃霸王餐,收保护费,气愤不已的他出手三两下就把流氓打死了,结果被法院判了死刑。眼看就要命丧九泉,客死他乡,他的义举获得了当地洪门的认可,在华人的努力营救下,最终改判为十个月,这件事也让他在当地大出风头。出狱后,有很多人聚集在司徒美堂身边愿意追随他,也在洪门的帮助之下成立安良堂,成为洪门一个堂口,也被称为大佬,那个时候罗斯福还是安良堂的法律顾问,跟司徒美堂私交甚好。
一九零四年,孙中山以“洪门大哥”的身份远赴重洋,赴美国进行革命活动,号召天下有志之士推翻腐败无能的满清政府,喊出“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口号,建立民主国家。司徒美堂被孙中山革命理想打动了,决定全力支持孙中山反清革命活动,组织洪门人力、财力和物力等给予全面支持,还亲自担任保卫员之职,让那些心怀不轨之徒不敢妄动。辛亥革命成功后,孙中山力请司徒美堂当监印官,但是他却以“功成身退”和“不会做官”为理由,婉言拒绝了。
抗战爆发后,中华民族面临灭顶之灾,中国也到了生死存亡之际。远在美国的司徒美堂作为洪门掌门,救国救民之责,义不容辞,他与众多爱国华侨共同发起成立纽约华侨抗日救国筹响总会,发起万千华侨支援祖国抗战。在他的号召下欧洲、澳洲等地的华侨爱国人士,也纷纷建立各种抗日救国团体,积极筹集现款和物质,抵制和阻运日货,组织华侨青年回国参战。
不管是内战还是抗日战争都有洪门身影,洪门领袖曾多次为国抗日募捐筹款,散落在香港也有一支洪门堂口。海外的洪门组织,大多数继续作为团结华侨的重要纽带存在,多次举行反抗西方殖民者的运动,只有少数成为黑社会组织。
当年团结海外华人也并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在美国唐人街有很多下层华工社团,也被称为“堂口”,有各自的地盘,在美国东部有两个较大的安良堂和协胜堂,长期相互之间堂斗。九一八事件后,日本扯掉脸上遮羞布,露出狼子野心,发动全面侵华战争。民族存亡之间,司徒美堂认为,华侨应该放下个人利益,团结一致,共同对敌。为表诚意他主动向死对头协胜堂检讨自己,并召开了两堂的“和平大会”。民族大义面前,协胜堂身为洪门成员,也不愿意成为民族罪人,答应和谈,从此,两个堂口团结一致,共同发动华侨募捐支持国家抗日。抗战八年,仅仅一个纽约“筹响总局”募捐达到一千四百万美元。在此之中,由司徒美堂领导的安良堂捐款最多。
日本特高科头目矢崎在了解司徒美堂的底细后,明白想要瓦解海外华侨反日势力,一定要想办法将司徒美堂归降日本。得知司徒美堂本人正在香港居住,机会千载难逢,不容错失,他派手下将他挟持到特务机关,威逼利诱,想要强迫他出任维持会长,企图利用他的身份出面组织香港帮会,协助日军搞“强化治安”,只要他肯点头答应,高官厚禄,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二战爆发后,英国自身难保,任由日本在香港为非作歹,香港人只能依靠帮派自保。面对日本特务的威逼,当时的司徒美堂已经七十五岁高龄,日落黄昏,表现出来的却是高风亮节的民族气节,他对矢崎说:“我已年逾古稀,不想在入土之前背黑锅,那样犹如贞妇白头失守,半生之清苦俱非。所以我决意不当什么维持会长。”
特高科对这个食古不化的倔老头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但碍于香港帮会势力大,不敢贸然下手,只好忍气吞声将他放掉。为了司徒美堂的安危着想,在洪门兄弟的帮助之下,化妆冒险潜离香港,偷渡到了大陆。安全抵达国民临时首都重庆之后,蒋介石夫妇对他百般恭敬,不敢怠慢,到访必然出门相迎,出门则是亲自搀扶到门外,并许给他国府委员之职。此时,司徒美堂在了解到国民党不开一枪拱手相送东北国土,做大日本人的狼子野心,以及亲眼目睹国民党官员腐败和万千百姓穷苦后,对国民党执政感到极为失望,于是婉言谢绝加入国民党,不肯担任官职。
后来,新中国成立,受到毛 和周恩来的接见,回国参加政协会议,而且还参加了开国大典,身无官职就站在毛 的旁边,这是常人无法享受的特殊荣耀。一九五五年,年事已高的司徒美堂突发脑溢血,与世长辞,安葬在八宝山革命公墓。周恩来等国务院领导亲自参加了追悼会,这在中国历史上是极为罕见。
随后,天地会这个民间帮会逐渐演变成了反封建、反帝国主义和反抗资本压榨的秘密组织,洪门不像世界上任何一个犯罪组织那样活跃,为非作歹,令人闻风丧胆,却总能在中国最需要帮助的时候挺身而出。中国上下有五千多年历史,这片土地遭受的欺凌比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都要多,了解民生疾苦的中国人对于正义跟和平的渴望比任何一个种族都要强烈。封建王朝不管是官僚主义还是地主阶层对农民有作威作福的绝对权力,法律都是维护皇家贵族的工具,无休止、无间断的压迫贫穷百姓。
面对这种野蛮残暴的专制权力,受苦受难的人们养成了敢怒而不敢言的习惯,因为发出威胁就等于提醒对方,肯定会引来灭顶之灾。崇洋媚外,蹂躏百姓,屠杀汉人,他们明白了腐朽的清政府就是他们的敌人,因此,当他们受到不公委屈无处伸冤时,他们就会寻求民间组织,即后来的天地会。
在洋人管辖的香港也一样,正义向来不是来自伟大的英国政府。对于英国政府而言,香港只是他们千百个殖民地其中之一,无足轻重,只要能获取利益就行,百姓的死活不在他们考虑范围之内。在这里民主是不存在的,因此,想要获得正义的人们总是寻求黑帮的帮助。即便是到了现在,黑帮组织依然起着这种作用,一到了紧要关头,人们总是去向当地的黑帮头目寻求帮助。当然你也可以相信英国政府去报警,即便他们受理了案件,也是一拖再拖,让你失去耐心。
在南丫岛定居的这几年里,赵山河和陈太公成为了莫逆之交,经常在一起喝酒聊天。陈太公每次来赵山河家里,总会带一些糖果给孩子,孩子们也喜欢这个爱讲故事的老头子。经过思想洗礼,赵山河自己也体会到:乱成一团糟的香港,黑帮为什么能发展壮大,最直接的原因就是政府腐败,百姓有事只能寻求黑帮帮助。即便是罪大恶极的犯罪分子只要给足了钱,就能从警察局大摇大摆走出来继续祸害百姓,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人们对政府失望透顶再也不愿意相信政府了,而是相信能够为他们办事的黑帮。
赵山河头一次想通这样一个道理,为什么自己当成愿意加入黑社会,甘愿当打手和杀人犯而不是愿意成为一个奉公守法的民众?贫穷、疾苦、绝望的日子越来越苦,这些东西实在太可怕了,哪怕是对于任何一个成年有理想的人来说也一样,都是令人难以忍受的。每个人都渴望能有尊严的活着,可对于底层的人来说,生存才是最大的难题。
在这里赵山河有的是时间,他可以把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想的一清二楚,得到了陈太公的认可,他们在这里随意到任何一个地方散步游玩,没有人会去打扰他们。自从浩南被敌人枪杀,还有后来梁二发动世纪复仇之战,即便他早已退出帮会,不再过问江湖之事,但是为了谨慎起见,务必采取了一些措施来预付敌人。不仅是因为敌人的耳目众多,在此之前被阿提查捉住,差点没命,也足以让赵山河提高警惕,他在别墅周围安置了武装警卫。这段时间,陈太公忙得不可开交,很少来找他聊天。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即便远离市区的南丫岛也受到复仇之战的影响。
对于这白发苍苍的老头子,谁也想不到他曾经也有不少威风事迹。记得在一个酷热难耐的下午,就在陈太公的家里,赵山河跟一群年迈的陈氏家族老者聚在一起闲聊。一个年老太公望着赵山河,好奇地问道:“小伙子,大家都纷纷传说你也是黑社会成员,曾经杀过人,坐过牢,这是真的吗?”
赵山河看到陈太公在摇头微笑,对于他这个敏感的秘密没想到已经是家喻户晓了,这一点让他感到有些不安,他从来没有对任何说起他们是怎么知道。但是,这个年迈的满脸皱纹的阿公在看着他问话的时候,却十分轻松自在,似乎对这件事并不觉得很重要。
“是的,我以前确实杀过人。”他点头尴尬的回答道。
这个老头子的名字叫陈文海,年过七旬,满脸布满了皱纹,像一个干瘪的核桃。他这个人跟陈太公不一样很健谈,这也是他来这里怎么久,第一次跟他说话。
“小伙子,只不过是杀个人,没必要怎么不好意思,”他说,“出来混,那个没有做过违法的事,不干违法的事,那还叫做黑社会吗?”说着,他对赵山河笑了笑,仿佛在他看来这些事情都很稀疏平常,就像跟在家吃饭一样,没必要大惊小怪,遮遮掩掩。
赵山河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无奈的苦笑两下,缓解现场尴尬气氛。
“你还是太年轻了,”他骄傲说,“你别我们现在一把老骨头,我们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那真的是威风八面,天不怕,地不怕,鬼见了也怕我们三分!”说着,他有所顾忌的看了陈太公一眼,似乎怕有些话说错了。看样子,他还有些话想要趁此机会说出来,经陈太公微笑点头后,他才敢接续往下聊。他神采奕奕仿佛变回了年少热血的青年,说:“你知道以前我们的威水史吗?”
赵山河摇了摇头,看到这个老头子的脸上流露出得意的神色,突然对他们的往事十分感兴趣。陈文海撸起袖子,将要大干一场的气势,高傲地说:“不以为你杀个人就了不起,那我就给你这个晚辈简单说一下,我们以前干过的威水事迹吧,说出来怕你吓一跳!”
赵山河一直以来对陈太公这群老人很感兴趣,觉得他们很神秘,也很好奇他们以前是怎么走过来的,同时他有一种突如其来的直觉:这个神秘的老头子以前一定干过很多大事。他给这个老人倒了一杯茶,并表示对他们的事迹很感兴趣,洗耳恭听。
“那就请陈老给我讲讲你们和陈太公过的威风事迹,”他彬彬有礼地说,“我知道一般人绝对是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当上太公的,所以您作为见识广的前辈,一个有故事的过来人,希望你能够跟我讲讲你们过去的事迹吗?我愿意洗耳恭听,绝对不打岔。”
陈文海脸上沟壑纵横的皱纹、年老昏花干涩的黑眼睛转向陈太公,无声向他请示。陈太公点了头间接表示同意让他继续说下去,毕竟对于这个刚来这座岛上不久的年轻人,他觉得有必要用过去的事迹压一压他,灭灭他的气焰。于是,赵山河就同他们一起度过了整个下午,听他们讲述过去的事迹。
四十年前,陈太公和陈文海等人也是二十来岁出头的热血青年,负责保护家族成员安全和利益。为了保护宗族利益,他们开会决定成立陈氏家族青年会,专门在家族中挑选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加入会中,还花大价钱从外地请来功夫了得的师父专门传授他们武艺。在这群年轻力壮的晚辈之中,功夫最厉害的还数陈岚,大家一致肯定下都纷纷推荐他担任青年会会长,主持保卫家族安危工作。
题外话就不多说,四十多年前也就是在一九四一年十二月二十五日,香港人将这一天称之为‘黑色圣诞日’,二战中日军正式对香港发起进攻。面对来势汹涌的日军,驻港的英军无力抵抗,时任香港总督杨慕琦宣布投降。香港不管是黑帮还是当地群众,为了自保纷纷达成联盟成立香港互助会,也正是在这样复杂的背景之下,陈太公等人成为了陈氏家族的会长。
陈文海一边回忆,一边语重心长地讲:我记得那是一个很热的下午,没有几个人愿意出门,走在太阳底下几分钟就会被烤熟。当年作为青年会二把手的我,也要跟陈太公两人按照约定好的时间,一起去附近的一处秘密点开会。那个时候的交通并不像现在四通八达,乡下泥路非常烂,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泥巴路,特别是下完雨后,路烂的没法走。当时为了赶路也没有其他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走。
楼主:w钟毅  时间:2020-06-26 10:39:59
黑道 30话 回忆
我记得那是七月份,正是热死人不要命的节气,就在响午时分,我们艰难的翻过满是藤蔓杂草的山丘,眼看就要到达目的地了。这个时候,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穿着军装的‘萝卜头’袒胸露背躺在大树下乘凉,步枪歪斜的放在旁边,闭着眼打瞌睡。当时,尽管我也有二十五岁了,可是长那么大连村门口都很少走出去,没见过世面,还是头一次看见日本人,心里也是十分害怕慌乱,大家都在传言说日本人是魔鬼投胎打不死。我心里想,来者不善,这日本人也不是好惹的,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我向陈岚使了眼色,示意他还是绕道走比较安全。
但是,陈岚这次倒是没有听我的话,他对我小声说道:‘这日本人自从来了香港之后,好事没有做过一件,奸淫掳掠倒是做了不少,我们组建互助会的目的就是为了抵抗日本仔。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趁着这个萝卜头不注意,哥俩一起动手结果了他。’
这句话要是别人说,我一定会认为他是脑子进水了,但是这句话是陈岚说的,我就知道这不是开玩笑的。那天下午陈岚凶狠的模样简直就像是疯子,他就像是被人下了蛊一样,完全变了一个陌生人。就算是现在回想起来,我都心有余悸,吓得我不敢说个‘不’字。
当时是去赴会,我们身上没有一把家伙,很难下手,搞不好惊动了鬼子还会被开枪打死。这时,陈岚灵机一动看着路边散乱的石头,他向陈文海使了一下眼色,他立马懂了对方的意思。两人在路旁一人搬起一块大石头,小心翼翼摸过去,走在鬼子面前立即举起石头奋力往日本仔头上砸去。
两块石头先后应声而下,只听那鬼子发出瘆人的惨叫,鬼哭狼嚎,凄厉声一时间蔓延了整个丘陵。那鬼子虽然没有被当场砸死,却被石头砸的头破血流,满脸是血,莫名其妙被人那石头砸,气愤不已的嘴里不停骂道:“八嘎、八嘎、八嘎!”
日本人从地上跳起来,不顾头上的创伤,对着两人用日语破口大骂,愤怒不已的他抄起傍边的步枪,想要开枪打死两人。一时间,没有当场砸死日本人,两人心里也是有点慌乱,不知所措,当他们看到日本抄起旁边的步枪,立马反应过来。事到如今,他们也别无退了,陈文海一头扑倒日本人,陈岚抡起地上的石头便奋力往下砸。
惨叫声充斥着整片森林,惊得四周围的鸟儿纷纷飞走。日本人怒然拉扯着陈文海的衣领,拼命的想要挣脱出来,伸手去勾跌落在旁边的步枪。他拼命挣扎时用力过猛,一把将陈文海的衣领扯烂了,露出黝黑的胸膛,他的手可以摸到步枪,但是却被压着没办法站起来,脸上流淌的鲜血流进眼睛里,黏糊糊的看不见东西。陈岚注意到了,仿佛变成魔鬼一样,抡起坚硬的石头对着日本人的脑袋疯狂打砸。
“啊!”日本人发出可怕的一声,双腿伸直,拼命拉扯的手也松垮垮落在地上。一番折腾后,鬼子的惨叫声越来越小,呼吸越来越弱。从日本人身上流出来的血,溅的到处都是,他们身上的衣服沾满了日本人的血,血迹斑斑。
在他们确定日本人死翘翘后,不放心的陈岚担心日本人诈死,于是拿起日本人的枪往他脑子补了几枪。看到这一幕,陈文海吓坏了把头转了过去,说真的,当时陈岚那张凶神恶煞的脸上杀气腾腾,是他这辈子见过最吓人的凶相了。
说到这里,陈文海对着赵山河打趣道:“你别看现在陈老子,一副仁慈的模样,当年他可是香港出了名的金牌打手,手里可不止几条人命!”
赵山河不由自主地看了陈太公一眼,心中也是震撼不已,心想,真的是想不到眼前这位平日里头爱和小孩子玩的老公公,居然还有这般过去,实在让人匪夷所思。“然后你们怎么办?”他问。
“以前比现在轻松多了,在那个年代杀人就跟踩死一个蚂蚁一样,没必要大惊小怪。”陈文海叹息道:“毕竟是一条人命,而且还是日本人,我们当然不能一走了之。要是被人发现在这里死了一个日本人,那么附近村的人就惨了,说不定还能查到我们,所以我们也不能马虎处理。”
当他们确定就连神仙来了,也救不了这个日本人后,陈文海心中有些慌乱,开始担心日本人会找到他们。很多时候人就是这样,做的时候冲动不计后果,等过了之后才会担心后怕。陈文海颤颤巍巍说道:“岚哥,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万一被‘萝卜头’查到,我们就死定了。”
陈岚整理一下衣服,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淡定地说:“你先别慌,事到如今,我们别无选择,要么找地方将这个‘萝卜头’埋了,要么就趁现在把他抬到海边,扔进大海,死无对证!”
陈文海脸色为难说:“现在去哪里找工具挖个洞啊!再说了,挖坑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搞定,万一被人撞见那真的是证据确凿,百口难辩!”
“既然这样,那就趁现在把这‘萝卜头’抬到海边,直接把他扔到海里!”陈岚说。
“岚哥,你这句话说倒是轻巧,我们大摇大摆抬着尸体扔到海里,这里离海边有两三里路,还不如直接把尸体抬到日本仔的军营,主动认罪!”陈文海说着,突然间,他觉得十分后悔干了这件事,岂不是在茅房里打灯笼,照死(找死)。
“文海,不做也做了,后悔也来不及了!”说着,陈岚抬头看了看天空,说:“现在是响午,就算是在外面忙着干农活的人,也应该早就回家做饭了。事不宜迟,拼一把趁现在我们把这家伙抬到海边。”
尽管陈文海心里一万个不愿意,但是也没有其他办法,既然上了船,想要下来就难了。他们不敢走小路,更不敢走大路,于是凭着熟悉的方向感,抬着尸体在无人走过丛林杂草中穿过,一路上咳咳喷喷也是在所难免。也不知道是老天爷安排,还是命中注定,他们一路走来居然没有碰到一个人,这样的好运实属难得。
虽然他们抬着沉重的尸体,走的是杂草丛生的林子,速度却比小径快很多,不到半个多小时的功夫,他们就到了海边。陈岚非常沉着地从死人的军装口袋里掏出一包香烟、钱包、手枪和钟表以及各种小玩意,他们当场平分赃物,顺手将自己的那一份揣进的口袋里。南方人而且又是岛上长大,游泳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两人合力将尸体从岸边带到海中心,觉得距离足够长后才游回岸边。陈文海腿有点发抖,并不是因为游了半天泳,疲倦发抖,但他还能控制自己。而陈岚似乎跟没事人一样,不慌不乱的将身上衣服脱掉,将衣服上的血迹用海水清洗。他们站在岸边整理衣服,用海水将衣服上的血迹清洗干净,看着鬼子的尸体渐渐飘向大海,最后消失在海上。他将鬼子的步枪装备找了一个隐蔽不易被人发现的地方藏好。
然后,他们两个人穿着一身湿漉漉的衣服回到村里,所有人很好奇围了上来询问他们怎么会弄成这样。于是他们对大家宣称在去开会的路上,走到年久失修的旧桥,刚好旧桥断了,两人从桥上跌落在溪水里只好回来,立马引得大家哄堂大笑。他们巧妙的掩盖事实真相,至少暂时没有人知道事情的真相,因为他们明白日本人不见了一个士兵,必然会派人四处寻找。
事实证明,这一切措施是非常有必要的。没过两天,日本人便派人挨家挨户四处寻找失踪的士兵,刚开始陈岚感到坐立不安,他不明白那些日本人是怎么知道那个失踪的士兵最后来过这里。原来那个日本人离开军营来这边是上级军官派来的,情理之中他们来这里查找,期间也盘问过陈岚,因为事前准备好的说词,他巧妙的骗过日本军官,编了一套不在出事现场的证明:那天他刚好和村中兄弟外出公干。经过一番折腾,日本人感到无从下手,也不知道从哪里调查,不愿意将大把时间放在调查一个失踪士兵身上,于是他们将失踪的士兵判为逃兵,毕竟这种情况在军营中随处可见,也合乎情理。
显然,他已经智取了这群日本人,可他的另外一个同伙却不这样认为。当陈文海听到日本人要来调查失踪士兵的时候,他连续在外面躲了半个多月,即便他收到消息日本人放弃调查将失踪士兵定义为逃兵,他也躲着不见陈岚的面,担心他杀人灭口,然后,在一个深夜他亲自上门来找他,明显带着敬意前来的。陈岚很有礼貌,并没有嘲笑他的胆小懦弱,热情的接待了他,还给他端来家里酿的好酒。
陈文海一鼓作气喝下一碗酒壮胆。他压着声音问道:“听说日本仔走了,这是不是真的?”
陈岚面无表情盯着他,一句话也没有说。
陈文海忐忑不安,额头上汗珠一颗颗往下掉,试探性说:“我们出来打生打死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养家糊口,不如这样以后我跟着你,只要你一句话我陈文海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陈岚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的表情,说:“你为了这件事来找我?你知道我一向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
陈文海放声大笑,即便是年老体迈了,他一笑起来就能让人感到豪迈爽朗。他对陈岚说:“如果你以前跟我说想要过这种清苦的生活,我绝对相信,现在你告诉我为什么动手处理那个‘萝卜头’,那一日,你大可不必动手绕道走就可以。”
陈岚并没有恼羞成怒,非常沉着,不慌不忙地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钱袋,抽出了两块大洋放在台面上。“拿去,我给你钱,以后这种没有任何证据的话不要乱说。”说着,他笑眯眯的看着陈岚。
在这种生死攸关的问题上,他笑眯眯的就像是在跟朋友随意开开玩笑而已,并没有任何恶意。但正是因为没有任何威胁的意思,这才让人感到不寒而栗,让人猜不透他究竟想要什么。
陈文海摇了摇头。“我不要钱。”他拒绝道。
陈岚不客气的把钱收入自己的钱袋子里。他们并没有再说一句,而是在喝酒庆祝,他们之间心照不宣。他们两人一起干掉了那个倒霉的日本人,现在等风声过去后,他们就可以那这件事跟所有人将。没过多久,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了他们干掉一个日本军人,而是还能功成身退,他们绝对有能力背景的人。周围的人开始对他们变得十分尊重,人们纷纷将保护费和纳贡交给他们。
随着事态的发展,他们不仅获得了家族的认可,也获得了其他势力的尊敬。一天早上,陈文海把一个家族成员带到家里。这个男子是陈氏家族的一位长老,论地位几乎可以比肩太公,深受大家的尊敬。他是家族顾问,负责监督家族日常工作,主要处理一些突然性棘手难题,有权召开家族紧急会议。他像孜孜不倦的蜜蜂一样勤劳工作,为家族事业开疆拓土,这位尽忠职守的中年男人名叫陈远发。
陈文海开门见山说道:“岚哥,陈军师有件事想要找你帮忙,家族出了点问题。”
陈岚一听,就觉得这里面大有文章,陈军师有头有脸的人物,这十里八乡又谁不认识,能亲自找上门来绝非是一件简单的事。事情确实有点复杂:在这里除了陈氏家族一家独大之外,另外还有杨氏紧随其后,特别是这些年来不断的发展壮大,大有超越陈氏家族的势头。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地区的水资源一直以来都是陈氏家族控制,对其他家族分配。最近这段时间,不断的有人站出来喊话,指责他们恶意欺压其他家族,要求陈氏家族平分水源。近百年来,这里的水资源一直都是陈氏家族的,就连政府也出面承认自古以来这里都是他们的家族土地,这里的资源应当一律属于陈氏家族,于是他们拒绝了其他家族的请求。后来气愤不平的其他家族联合起来,组成一支反抗军,几百人在水源附近爆发了一场激烈的冲突,死伤三四十号人,水潭都被血水染成红色。这场水资源争夺战,结果让人有些出乎意料,陈氏家族队伍被其他家族队伍实力碾压,落荒而逃。战斗结束后,其他家族为了保护胜利果实,在水源附近临时搭建了一处保护所,派人进行驻扎。
他们什么都不做的话,眼睁睁看着水资源平分给其他家族,随着时间的推移,最后他们将会失去原有的一切。
陈岚态度很谦虚地问他:“陈军师,我能帮大家做什么?”
陈远发向他朋友那边点了点头,说:“我听说你最近大出风头,我就想问你一句想不想为家族干点实事?”
他并没有感到意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干掉日本人这件事,除了他和陈文海之外,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如果不是陈文海亲口告诉他,他又怎么会找上门来。即便现在,这个秘密将要大白于天下,他的面容依然毫无表情。陈岚对陈远发说:“大家都是自家兄弟,我们就不要拐弯抹角了,你就直接说要我做什么!”
这男子满意的点点头,露出一排常年吸烟的黄牙。
“最近我们和其他家族为了水资源爆发了一场火拼,我想这件事你也知道,虽然你没有被抽中。自古以来,这水源都是我们陈家掌管的,虽然这次我们被打败了,但是并不意味着我们就会放弃家族的土地。我想要你代表家族跟他们代表谈谈,要求他们离开并且拆掉那间保护所。”
陈岚点点头。“这件事就交给我吧!明天我会找他们谈谈,让他们离开把水源还给我们。”
陈远发对他微笑了一下,表面上波澜不惊,但心里却很高兴。陈文海看上去心里有有些不踏实。
“岚哥,你一个人去真的有把握让他们离开吗?”陈文海问道。
“他们的代表是杨天文吧!”陈岚胸有成竹说:“他一定会答应我的请求,他是个很好说话的人,我会把家族历史跟他解释清楚,我想他会理解把水源控制还给我们。这是小事一桩,大家不必要为这件小事大费周章,也别为这件事大动干戈,为了家族,还是多多保重身体。”
然后,他很有礼貌的把陈远发和陈文海请出屋子。他神不知鬼不觉的一个人来到山上藏枪的地方,将包裹里面手枪取出来,藏在裤腰带用衣服遮住,不注意细看的人绝对看出来这里藏着一把手枪。
杨天文是其他家族商议后共同推选出来代表,他每天都要上山查看一下那来之不易的水源。他原来是乡里的教师,日子也过得很滋润,后来日本打进香港后,附近有条件的家庭都带着孩子逃跑了,留下来的都是贫穷的老弱妇幼。失业后,他也跟着大家勒紧裤腰带过日子,尽管一起下地干活,他毕竟是受过教育的人,骨子里始终瞧不起这些目不识丁没文化的乡下粗人。在他眼里这些人就像肮脏的老鼠一样,不懂文人风雅,满口粗言烂语。他并非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人,当然也不是什么高风亮节的圣人,在这种食不果腹的年代,道德仁义如同虚设,并不会有人会去在意这玩意。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目睹陈氏家族的人靠着水源,即使在战争年代依旧过着丰衣足食的日子后,他内心产生了羡慕嫉妒,于是他煽动其他村庄家族的人一起争斗水源,因为有教书积累下来的威望,他轻而易举就得到了大家的信赖。经过一场激烈的战斗后,他如愿以偿得到了水源的控制权。如今接下来他要面对的最大难题就是担心陈氏家族的人会回来争夺水源,这种没日没夜的担心把他折磨精神崩溃,因此他的心情经常是暴躁易怒的。
当陈岚在水源附近找到杨天文先生,拉住他跟他说话时候,他的表现有点不耐烦,但是还不能说是无力粗鲁。你要知道要是一旦惹毛陈氏家族的人,特别是没文化不讲理的农民,他随时可能会抽出一把刀子捅你一刀,尽管这个年轻看上去倒像是讲道理的人。
“杨天文教师,”陈岚有礼貌说,“我不知道你们是出于什么原因过来抢我们水源,你也知道这个水源从古至今都是我们祖宗留下来,就连香港政府也出面承认过的,你们这样做是不合法的。我知道你是个通情达理的教书先生,在这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你们明目张胆过来抢就不怕引起误会吗?我作为一个陈氏家族的人,我希望你能够回去跟大家谈谈,把水源还给我们,把那间保护所拆掉。”
杨天文先生把他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仔细打量一番,这个男子,身材健硕,双眼有神,说话有条不絮,倒像个有文化的晚辈,不像那些只会蛮干的农民。
杨天文一脸无所谓的耸耸肩,满不在乎说:“这件事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这是大家的主意,我总不能因为你一句话就将水源拱手相送吧!”
陈岚点点头,表示理解和同意,他问道:“说吧,要怎么你才能帮这个忙?”
说着,陈岚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沓钞票,抽出其中五张面值一百块的港圆。
“这里是我的一点心意,我希望你给我一个面子把这点钱收下来,想办法把你的人带走。当然,以后你要是有什么困难随时可以来找我,我叫陈岚。”
“你以为自己是英国女王!”杨天文气愤地说:“你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敢命令老子做事,注意你的态度,不然我就会把你这个乡巴佬扔到海里!”
陈岚一脸震惊,愤怒地说道:“既然不能和谈,那我们就不要聊了!”
话刚落地,杨天文一脸惊愕还没反应过来,他立马从裤腰带抽出手枪,面对面朝着他的脑袋连开三枪。怎么近的距离,杨天文没有任何时间做出预判和反应,子弹迅速穿过他坚硬的头颅,尖叫一声,整个身体往后倒了下去,当场死了,血溅了满地。枪声通过枪膛传到空气中,震耳欲聋的枪声震得整个山间的鸟儿落荒而逃。居住在保护所的其他家族的人,听见枪声便好奇的走了过来,正好看见陈岚处理手里的手枪,枪膛里冒着热烟,地下躺着一个血肉模糊的尸体,通过衣着他分辨出来躺着地上的正是刚离开不久的杨天文。这名村民吓得尖叫起来,落荒而逃,大喊着:“陈岚杀人了,陈岚杀人了!”
有杀人经验的陈岚这次并没有上一次的那么紧张,他不慌不乱的将手枪收了起来,并没有前去追那个人。在他看来,这件事根本不需要遮遮掩掩,家族争斗,他只是出手解决了这个闹事的人,不管怎么都不会有人来找他的麻烦。他将手枪收好,放回腰间,任由尸体风吹雨晒,像没事人一样大摇大摆回到村里,跟大家聚在一起谈笑风生。
事情正如他所想一样,这件事众所周知后,不仅得到了家族的奖项,还让他成为家族核心人物。其他家族知道这件事后,也不敢前来生事,直接拆了保护所,乖乖的将水源还给了他们,当时统治香港的日本人也懒得去管理这些民间琐事。
听完这些,赵山河感到万分震惊,觉得这些事简直是不可思议。然而在场的其他人,却是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似乎对这些事早已经习惯了。故事的男主角陈岚也只是微微一笑,摸摸了下巴的胡子,并没有多说什么。赵山河迅速提出心中疑惑,问道:“这样做难道不用坐牢吗?”
陈文海开怀大笑,幽默的看了他一眼, 就跟没事人一样。
“是谁告诉你,杀人就要坐牢的?”他满不在乎说,“时代不一样,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前,法律这东西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是有效的,但是对于手握大权的人来说那就不一样了!以前的皇帝杀了那么多人,怎么不见他坐牢呢?就算是犯法了,有本事你敢叫英国女王来香港坐牢吗?还有日本仔发动了战争杀了那么多人,你敢让日本天皇坐牢吗?”
赵山河一时间觉得不太懂他的意思,如今在他认知的脑海里,对至高无上的“法律”产生了疑惑。难道法律真的只对普通人有效果吗?虽然,陈文海说的话有点粗糙,但是仔细听感觉好像挺有道理的。想当初他蓄意杀了人,当街被人抓到,然后被法院判了八年,如今想想感觉有些不对劲。前两年,浩南被人谋杀怎么不见警察把罪人抓住,以正视听,还有就是包达明也被人谋杀,怎么不见警察出来主持公道。在一个夜深人静的郊外,他和叶志雄等人一起将一名背叛浩南的司机处理掉,怎么不见警察来捉他。他好奇的说:“我也算是半个黑道上的人,你说的这些未免有些夸大其词了吧!”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沉默不言的陈太公抬头起来,眼前一亮,欲犹未尽看了他一眼。他侧过头去,恰好看到陈文海气得额头上直冒青筋,握紧拳头,情绪十分激动恨不得立马站起来狠狠地收拾赵山河一顿。德高望重的陈太公语重心长地说:“文海,年轻一辈年少气盛这是正常的,你也老大不小了就不要跟晚辈计较!”说完这些,陈文海才恢复平静,他接着说道:“小伙子,我这样跟你说吧!法律是统治者奴隶平民的工具,也是有钱人维护利益的工具,对穷人来说就像是一把无形的枷锁。我陈岚也是过百之人,见过大风大浪,我看你身上有股气质,将来必然大有所为,所以才愿意跟你说这些!”
听陈太公说完后,陈文海正面对着他,忍不住仔细打量着他,似乎对眼前的小伙子重新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赵山河被众人这样盯着,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尽管他也算是见过世面,但眼前的情况就像是一群老人在打量未来女婿。刚才的那一幕,赵山河感到惊险万分,剑拔弩张,在他看来陈文海简直就是一头随时会发疯的野兽,除了陈太公能镇住他之外,其他人估计是想也不敢想。陈文海的愤怒弥漫了整个房间,就在那个时刻,仿佛什么东西都统统不存在,甚至连空气都是停滞的。难以想象,年过半百的陈文海竟然还有这种强大的气场,可想而知在他年轻的时候会是一个怎么难以应付的对手,如果不是陈太公出言制止,估计他会跳起来教训一顿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
陈文海望着赵山河若有所思地说道:“岚哥,这小子仔细一看,颇有几分你以前的气度。”
“是啊!”陈太公感慨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代后人超前人!自古以来都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个时代是属于年轻人的,我们这些老家伙都是旧时代的人,这个新时代承载不了我们的这些人,早就也应该退位让贤了!”
赵山河一句话也听不懂他们在讲些什么,稀里糊涂的只听到什么旧时代,什么新时代。最后他不禁好奇地说道:“陈太公,你们嘀嘀咕咕在说些什么呢?我怎么一句也没有听懂,只听到新时代和旧时代。”
他们相互看了一眼,忍不住捧腹大笑,陈太公笑着对他说:“听不懂也是一件好事,说明你还很年轻啊,年轻就是福,有很多事情,等你到了我们这般年纪自然就懂了!”
赵山河听得一头雾水,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或者问什么。
“岚哥说得对,年轻就是福,很多事情要等你亲身经历过才会知道,也才会懂得,否则不管旁人怎么从旁敲击也没有用!”陈文海风趣地说道:“我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就已经和岚哥一起打天下了,那时候过都是刀光剑影的生活,脑袋都是揣在裤腰带里,下一秒钟说不定就要去见阎罗王了!”
“做生兄弟,有今生没来世,”陈太公深沉地说,“如果做兄弟也斤斤计较,那还不如做陌生人,既然选择了做兄弟那就要生死与共,相互扶持,一起赴汤蹈火,一个享受荣华富贵贪生怕死算什么男人!”接着,他坚定地说道:“我陈岚这辈子除了我的生死兄弟之外,其他人我一个都不相信,什么日本天皇,什么国民政府,什么英国女王统统给老子滚蛋!这片土地是属于中国人的,以前日本人作威作福来过,英国人也在这里管,我可不相信他们会真心对我们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说到这里,陈太公戛然而止,神态威严,直盯盯地望着赵山河。赵山河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这个老头子对外国人有那么多的偏见,他轻轻地问他:“陈太公,难道你觉得现在的英国政府有什么不好的吗?”
陈太公第一次激动地说道:“很多年前,丧心病狂的英国人为了钱对我们发动了鸦片战争,他们不惜将害人的鸦片卖给我们,他们用龌龊的手段把我们钱骗走,一个个完整的家庭被鸦片拆散,我来问你,你说他们有什么好?”
“那是以前,并不是现在,现在是七十年代了,什么都叫民主!”赵山河回答。
“民主,你说英国人跟我们讲民主,山河,你不是坐牢把脑子做坏了!”陈太公气得脸都涨红了,说:“他们有给我们民主权力吗?有给我们选举权吗?在香港分三等人,一等人是英国人,二等人是外国人,下等人是香港人,你现在跟我说英国人给了我们民主。每年的财政收入都要运回英国,还要一件事你要明白,香港是东南亚最大的毒品交易所,其中地下毒品贸易,英国人占据了五成市场,”
赵山河感到震惊不已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年轻人你要多读书,不要像个没文化的粗人,”陈太公严肃地说,“香港人在香港杀人放火犯了法被抓到是要坐牢的,这一点没有错,但是英国人和外国人在这里犯法是没有人敢抓的,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很简单,香港只是英国人的殖民地,这里不讲民主,民主都是那些政治家打出来骗人的幌子!你自己想一下英国政府真的想要打黑除恶,你觉得还会有怎么多黑社会帮派存在吗?英国政府就是香港最大的黑帮,他们在这里犯下的罪行比任何一个帮派都要多。”
陈岚说完这些后,赵山河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问陈文海老头子:“他讲的这些都是真的吗?”
这位退休的老头点了点头。赵山河心想:不一样的香港,不一样的城市,这段历史不管是过去还是未来都让人感到匪夷所思。
时候也不早了,赵山河本来是想等明天有时间,他再过来和陈岚等人进行一次全面的讨论。回到家里后,妻子梅丽跟他说今天下午接到哥哥洪飞打来的电话,他今晚将要过来吃完饭,于是就临时取消了。
楼主:w钟毅  时间:2020-06-26 10:39:59
30 突如其来的到访
在顶层会议室门口前,金盛赌场经理洪飞跟其他朋友挥手告别,进入电梯后整理了一下衣服。下午时分,高高悬挂在天空上的太阳慢慢倾斜,原先人来人往热闹的街道渐渐稀少起来。洪飞走出大厦,安排好的桥车就停在街道旁边,司机打开后排车门,正准备要上车的时候,他却犹豫了起来。他转身迈步走向对面街的水果店,这是他的习惯:每天下班都会买些新鲜的水果回家,他喜欢那些金灿灿的大橘子、绿油油的大西瓜还有香甜可口的苹果或和香蕉。
对于这个常来的熟客,水果店的老板一眼便认出了他,满脸笑容,马上走过来给他介绍挑选。洪飞有一个习惯就是喜欢自己亲手挑选每个水果,哪怕是一个小小的樱桃,这是他的职业习惯,认真查看每个水果的好坏。洪飞用左手提着水果袋,右手也不闲着,在水果摊上仔细筛选每个水果。没过多久,水果袋里被各类水果塞得鼓起来,他手里提着几袋沉甸甸的水果,好不容易才腾出右手付钱给老板。然后,他领着几袋水果走到旁边的玩具店,顺手挑了几件儿童玩具。
洪飞付完款后,收拾了一下,提起几袋水果和玩具便回到车上,催促司机开车,往赵山河家里方向开去。这一次,他急着去赵山河家里,事出有因,在路上几次催促司机加快车速,车子像是开飞机一样,在高速公路急速飞驰,然后,乘船漂洋过海到了南丫岛的码头上。不觉之间,此时,太阳已经落下山了,他拎着水果往赵山河家里方向走去。
正走着,忽然听到有人在喊他。洪飞定眼认真一看,恰好看到赵山河正带着小孩们在沙滩上玩耍,他的两个小孩兴致勃勃在沙滩上玩泥沙。赵山河坐在秋千上悠闲的荡着,两个孩子就在脚跟前用沙子推山丘,一脸天真无邪。洪飞自言自语道:“真是享受,真是享受啊!难怪他宁愿退隐江湖待在家里,也不愿意出来当老大。还是这里好啊!豪华别墅,面朝大海,没有任何烦恼,还能陪自己儿子!如果我也有这份清闲,也不会掺和他们的事,既然已经到这里,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答应下来的事想不见都难。”看到赵山河整整齐齐的一家人,洪飞突然有些后悔了,不想和他说这些事。三年前他也结了婚,妻子李文清替他生下了一个女儿,取名为洪金花,希望他的女儿将来能像花一样美丽。
夕阳缓缓而下,晚风徐徐而来。坐在秋千上的赵山河眼神犀利,远远的一眼便看到了洪飞的身影,高声呼喊他:“大舅子,点解怎么晚才来啊!快过来!”话还没落地,那些孩子一窝蜂朝着洪飞跑过来,高兴极了。洪飞狼狈的走过来,两个鬼精般的孩子不消片刻缠着他,问这个大舅要礼物。赵山河问道:“大飞,来的路上一路顺风吗?对了,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啊!赌场的生意不忙吗?”
一时间,洪飞心里泛起酸甜苦辣,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才好,低着头说道:“这几天不忙,不忙,刚好这几天有空,所以想过来看看你们在这边过得怎么样?”
赵山河说道:“这个你就放心吧!我和梅丽还有孩子们在这里挺好的,毕竟在这里都快生活了七、八年了,早就习惯这里的一切了。诶啊!你难得过来一次,今晚就在这里住吧,我已经提前叫梅丽给你收拾了一间房间。我记得上次过节,我和梅丽带着孩子去你家里吃饭,对了,你老婆和女儿现在她们还好吗?”
洪飞依旧低着头,不敢面对他说出那些事,漫不经心回道:“她们都挺好的!这次来,我就是有点想这几个调皮捣蛋的外甥,还有随便吩咐妹妹多加注意身体。前段时间我听她说怀孕了,山河,你怎么不告诉我,今天刚好有空特意跑过来一趟!”
直觉十分敏感的赵山河,此时,他隐约察觉到洪飞的行为有些反常怪异,碍于多年的情面有不好明问,他认真细想,其实这些事在电话里就能说,何必大费周章千里迢迢跑过来看,转眼一想,似乎也有道理毕竟兄妹一场过来看看也没有什么不妥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些事情该来的还是会来,一想到这里他就觉得自己是多心了,笑着说道:“这件事我本来想晚点才告诉你,没想到梅丽事先在电话里跟你说了,今天难得你有空,那我们就一起喝两杯吧!”
洪飞尴尬地笑了笑,连忙道:“好,好!”
看着洪飞心不在焉的表情,赵山河觉得好笑,说道:“这里风大,我们也别在这里站着,快跟我一起进屋聊!”
经他一说,洪飞顿时觉得手里拎着的几袋水果有点重,连忙应答道:“也好,也好!”他暗中寻思道:“这话该怎么开头呢?”事实上在来之前,路上他想过很多种开场白,没想到一来到这里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他也并非害怕赵山河,只是不忍心把他带回黑道上,这样就等于要他离开这里,离开这个与世无争的桃花岛。那么这样的话,他要重新面对的问题就来了,赵山河重新回到兄弟会,他妹妹怎么办?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这两个可爱的外甥怎么办?他不敢想,甚至开始后悔自己的推荐了。
赵山河问道:“大飞,我听说最近政府放松管理了,很多赌场和妓院都忙着重新开业,你放着赌场不打理,千里迢迢跑来这里,他们不会骂你吧!对了,梁二他们最近过怎么样?”
洪飞就地扯了个谎,回道:“他们挺好的,赌场最近也是风平浪静,我估计一时半会不会出什么太大的篓子。”
“没事就好!”赵山河带他进到房子里,两个孩子嬉嬉闹闹跟着后面,他盛情邀请洪飞入座,说道:“大飞,你远道而来,一路上辛苦了,先喝杯茶。”
洪飞也不好推迟,只好入座闲聊,看没有机会当面把事情说清楚。二人在客厅泡茶叙旧,徐徐而谈,一会儿聊以前的往事,一会儿聊当下时政。这时,洪飞说道:“山鸡,大家有一段时间没有坐在一起叙旧了,不如这样吧!明天有空的话,你跟我一起回去。”
赵山河警惕道:“大飞,你今天来不会就是为了请我回去吧!”
洪飞当场楞了一下,立马缓过神来,连忙摆手笑道:“不是,不是,我来这里就是想要看看你和我妹妹还有这群小外甥。你想多了,我只是随便提一下,如果没时间就算了!”
赵山河说道:“我不是不想回去跟大家一起叙旧,只是现在真的是分身乏术,梅丽怀有身孕需要人照顾,大儿子每天都要送他上学,小儿子还小也要人照看,家里保姆一个人有时候也忙不过来!”
洪飞说道:“这些我都能理解,不勉强,有时间的话大家就聚在一起,联络联络感情!”
两人谈笑多时,客厅里,洪梅丽从厨房端着菜,转过身对他们喊道:“哥,你们别顾着聊天了,吃饭了,山河,随便叫孩子洗手吃晚饭了!”
赵山河说道:“大舅子,时候不早了,闲聊打这里,我们吃饭吧!”
“好、好!”他应声道,表面上洪飞笑嘻嘻的,实质是心里面早已经乱作一团麻了,不知如何是好。
只见梅丽和保姆陆续将美味菜肴端上来,香喷喷的菜肴,光闻着就让人垂涎三尺了,红烧鲤鱼,梅菜扣肉、红烧肉、油煎大虾、白切鸡等,上了一桌极为标准的八菜一汤。赵山河笑着说道:“家常便饭,大舅子,不要嫌弃,你就将就一下,将就一下!”
洪飞回道:“哪里,哪里,大家都是一家人,客气的话就不多说了,吃,吃,吃!”
饭桌上,除了洪飞之外,每个人都吃得十分舒坦自在。心事重重的洪飞看着大家吃的正香,一时间感到左右为难,也不知道怎么开口把事情真相跟大家说,更不敢把此行目的告诉给他们,毕竟此时谈论这个话题,无疑是往平静的台面上丢了一颗手雷。
赵山河问道:“大飞,你怎么不动筷,是饭菜不合胃口吗?”
洪飞尴尬的笑了笑,说道:“不是,我正要夸老妹厨艺进步了不少,这饭菜做得很香,也很丰盛。我只是一路上舟车劳累,有些吃下饭!”如坐针毡的他,早已是心急如焚,这时候哪里还吃得下饭,他巴不得立马拽着赵山河回到金盛大厦。
赵山河取笑道:“看来是我们的大舅哥,习惯住高楼大厦,一来到我们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就有些不习惯,水土不服。”
洪飞笑道:“山鸡,你这话说的就有点不太够意思了,你这栋别墅装修的富丽堂皇,面朝大海,居住环境一点也不比那些高楼大厦差!”
赵山河听完后,放下手中饭碗,说道:“你难得来一次,梅丽很高兴挺着肚子亲自下厨,你就敞开肚皮放开的吃!”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洪飞恐怕耽误正事,也不管不顾当众跟大家告辞道:“我突然想起来公司还有点事要急着回去处理,外面的天色也不晚,等一下吃完饭,我还可以坐最后一班轮船回去。诶!山鸡,那帮兄弟都盼着和你相聚,不如吃完饭你跟我一起回去吧,我安排的司机还在码头等我!”
赵山河感到十分诧异,越发觉得眼前这个洪飞行为举止很怪异,在心里头似乎有意对他隐瞒着什么重要的事情。他拒绝道:“怎么晚了我往哪里去啊?大飞啊,天色也不晚了,吃完饭后,你冲个凉在这里过一夜,明天回去也不迟!”
洪飞听了这话,只能点头应好,不敢硬逼,心里琢磨着眼下真要是一走了之,到时候想要请他出山就更难了。洪飞的一举一动都被赵山河看在眼里,心里对这位远道而来的大舅子产生了极大的疑惑,觉得需要找个机会跟他单独聊聊。
吃完晚饭后,洪飞独自一个人坐在观海亭散心,一筹莫展,自言自语道:“早就知道就不答应大家请山鸡出山了,诶啊!这件事,我该怎么开着开口啊!”
“什么怎么开口,有什么难开口的?”赵山河笑呵呵问道。
坐在石凳上的洪飞正想得入神,突然被赵山河平白无故一喊,当场吓了一跳,没差点吓出心脏病来。侧目看了一眼发现是赵山河,这他长才舒一口气,心有余惊,说道:“山鸡,你怎么也出来了?”
“来看看你!”赵山河在一旁坐了下来,轻松说道:“刚才吃饭的时候,感觉你心里有事,所以出来看看你。”
洪飞故作镇定说道:“我能有什么事啊!”
“你我认识怎么多年了,你觉得还能骗得到我吗!”赵山河干脆利落说道。
洪飞坐立不安的心虚道:“山鸡啊,你多心了,我规规矩矩做事能有什么事啊!你看我吃得香,睡得着的。”
赵山河义正言辞说道:“你怎么瞒得过我?你翘起尾巴,我就能猜到你想要干嘛!你今天平白无故来找我们,加上刚才一起吃饭的神情举止,如果说你心里没鬼,我都不相信。大飞,我不是瞎子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你身上有事,这里就只有你和我,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洪飞说道:“山鸡啊,你多心了,真的,我今天来就是想要看看大家,难道做大舅的来看这群外甥都有错?”
赵山河摆手说:“好吧!既然你不想说那就算了,我先回去了,你一个人在这里吹海风!”
洪飞慌得立马起身拉住他,说道:“山鸡,先别急着走,坐下来,我们好久没有聚在一起了,这次难得相聚一起叙叙旧!”
赵山河说道:“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好聊的,不过你提醒了我,要不要我这就过去把梅丽叫过来,你们兄妹也可以好聊聊?”
洪飞神经紧张地说道:“山鸡,看在我这张老脸上,给个面子,你就留下来陪我聊聊天,别麻烦老妹她们!”
听到他说这话,赵山河心里有了几分留恋,认真地说道:“大飞,既然你都说这些说了,我就留下来陪你聊聊,不过你要老老实实跟我说,不要欺瞒我。是不是他们出什么事了,要你亲自跑一趟来找我?”
洪飞心慌意乱说道:“山鸡,没出事,只是大家想你了,想要让你回去一起叙叙旧。”
赵山河骂道:“好你个大飞!事到如今怎么还不跟我说实话,我虽然退出帮会,但心里还有你们这几个好兄弟。世道险恶,他们做这一行处处有危险,时时有风险,你趁早告诉我,免得出大事!”
洪飞听了这句话,为难道:“山鸡啊,本来我想要瞒着你,骗你回去,没想到你怎么聪明。可是当我来这里,我就有点后悔了,你在这里过得怎么好,回去了就难回头了。”
赵山河似乎明白了什么,说道:“说说看,你们发生了什么事?还有,你不是不喜欢掺和他们的事吗?怎么也会跟着掺在里面?”
“实不相瞒,我告诉你吧!”洪飞叹气说道:“大天二出事了!”
赵山河着急的问道:“大天二出事了,怎么会这样!”
洪飞小心翼翼四处张望,确定四周没人才肯说道:“自从浩南去世后,帮会就乱成一锅粥,你也知道没有一个主心骨出来主持事务,大家都像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办好浩南身后事,大家推选了大天二当新任话事人,我想这些你也清楚。大天二上任后,为了替浩南报仇雪恨,下令对其他帮会展开复仇,发动战争。后来这些事闹大了,政府也下令严禁黄、赌、毒,这些年来,战火不断,双方损失重大,陷入了战争泥潭。前不久,政府终于松口允许恢复市场,大天二便和叶志雄他们商量恢复各大堂口生意,先缓口气,复仇之事晚点再说。然而事发突然就在今天中午,大天二接到情人求救电话,他火急火燎立马带人赶过去,没想到敌人在楼下设下陷阱,伏击了他。经过一场激烈火拼,大天二身负重伤,被敌人打中几枪,现在在医院抢救。当时我就在赌场巡逻,发现保安人手突然增多,觉得事有蹊跷,所以上楼亲自找了军师叶志雄,跟他谈话中我才得知了这一切。这次来,我是身负重托来找你的。我知道你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兄弟有难,这次你一定要出手相救!”
赵山河问道:“你要我做什么?怎么救大家?”
“当话事人!”
“什么?”赵山河听到后,大惊失色,为难道:“我怎么可能当话事人,你也知道我已经退出帮会很多年了,早就不过问帮中之事。你让我当话事人,有没有搞错!”
“没有搞错!”洪飞说道:“山鸡,不是我让你当话事人,会议后,是大家决定让你出山当话事人。”
“不可能!”赵山河摇头拒绝道:“我有孩子,有老婆,这种时候怎么可能去当话事人呢?”
“难道我就没有孩子吗?”洪飞反问道。赵山河愣在那里,哑口无言。
洪飞暗中思量:这山河软硬不吃,我这样逼他怕适得其反,不如来个苦肉计,骗他下海。说道:“山鸡,我也不想你当话事人,你是我妹妹的老公,如果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想她当寡妇!论情谊,你是我的好兄弟,我也不想看着你出什么事,但是没办法啊!”他越说越激动说道:“那些混蛋都逼到我们走投无路了,他们残忍的杀了浩南,现在有将大天二打成重伤,兄弟情义值千金,你说你要我怎么办?什么也不做就眼睁睁看着这群王八蛋逍遥自在!”
赵山河听完这些,觉得心中有愧,没脸面对死去的浩南,说道:“大飞,不是我不想帮浩南报仇,而是我答应过梅丽不做违法的事情了!”
洪飞问道:“既然这样,那我来问你,那个李查理的事,你怎么解释?”
赵山河听到这名字,顿时,吓出一身冷汗,颤颤巍巍问道:“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是怎么知道的并不重要,”洪飞语重心长说道:“我就想问你,兄弟有难你肯不肯帮忙?”
赵山河内心十分矛盾,不禁长叹一口气,说道:“不是不想帮,我还是那句话,我答应过梅丽不再干违法的事。”
“什么是违法,开赌场违法,还是赛马违法,别忘了这些都是香港政府允许的正当生意,我们又不走私贩毒!”洪飞理直气壮地说。此时,赵山河的内心已经开始动摇了,一方面是因为有愧于死去的浩南,另外一方面是因为不想在看到自己的好兄弟一个个被敌人做掉。
“不管是白还是黑,等你做了话事人以后,这一切都是你说了算,”洪飞诚心说,“到时候,你想做白,那就带着大家变白,一直以来我相信你的能力,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我一直都相信你。”
赵山河思索片刻,说道:“这件事,我要回去跟梅丽商量一下。”
“你去吧!”洪飞说道:“夫妻之间还是坦诚相待比较好,有什么话就当面说,我在码头等你!”说完后,他起身头也不回走向黑暗中。
赵山河整理一下衣服,回到屋里,正好看到梅丽手里捧着一件棕黄色夹克外套站在门口,还没等问话,她便开口说道:“时候也不早了,夜里风大,注意保暖,我给你准备了一件外套,早去早回!”
赵山河接过外套,说道:“你是怎么知道我要出去的?”
洪梅丽叹气说:“今天大哥无缘无故跑来,一猜我就知道是出了事,吃饭的时候,我从来没见过他怎么心神不定,这里面绝对有问题。刚才我看见你出去和他聊天,我就知道你可能要跟他出去了!”
赵山河本来想要向她坦白这一切,将大飞此行的目的一五一十告诉她,以及梁二发生的事。可是她却制止了他,说道:“人各有志,或许你就不适合待在家里,老话说,夫唱妇随,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拦你!”
赵山河穿上外套,含情脉脉地看着她的眼睛,亲吻她的额头才离开,独自走向黑暗之中,临别时,他几次转身回头看了几眼那灯火通明温馨的家,然后才迈步走向未知的黑夜中。来到码头洪飞在这等候多时,他跟着洪飞坐上最后一班渡轮离开了南丫岛。
洪梅丽傻傻的站在门口,不发一言,望着他消失在黑夜中,她不由自主地为他担忧起来。他在她的眼中明显在变化,变成了一个浑身上下散发着危险的人物,像是回到以前。自从出狱后,他们在一起结婚生子,这些年来他一向是沉默寡言,奉公职守,即便是跟人说话,也始终是斯斯文文、通情达理的。他能够改过自新,变为一个守法公民实在是难得,如今她眼睁睁地看到的是他身上那层与世无争的态度逐渐脱落。现在他要踏回到以前的命运,尽管他现在已经差不多三十岁了,但是他一出场就引起了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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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道 31 油尽灯枯
夜幕降临,这是最后一班从南丫岛驶来的渡轮,在码头上一辆黑色福特轿车早已等待多时,司机焦急地看着手腕上的手表,时间一点点流逝,原本以为洪飞今晚不会回来了,正准备开车离开,盘算着先到附近旅馆开间房,明天一大早在到码头等。
司机刚打着火,准备挂挡离开,“哒、哒、哒”车窗被人敲了几下,他转头一看原来是洪飞带着一位陌生的男人回来了,他立马下车为两人打开车门。赵山河和洪飞坐在后面的座位上,洪飞对司机说:“开车去医院!”
洪飞问赵山河:“你怎么晚跑出来,梅丽没有说什么吗?”
赵山河摇摇头:“梅丽没说什么,只是给我拿了一件外套,嘱咐我晚上外面天气冷,注意保暖。”
洪飞点点头,满意地说:“我这个老妹真的是贤妻良母,从小就精通人情世故,识大体!”
七十年代,那个时候汽车普及率还是很低的,即便是上下班时分一路上车流量还是很少。不到一个半个小时,黑色福特轿车已经离开高速收费站,进入市区低速路段。在车上闲聊,洪飞问他那个最大的外甥,在学校里成绩怎么样。赵山河无奈地点头回答“勉强还可以”。
这时候,桥车已经开进了医院大门,洪飞对赵山河严肃地说:“山河,作为外甥的大舅,我问你最后一句,你考虑清楚没?下车后,你以后普通人的生活就此结束了,现在后悔还来及。”
赵山河回答的很干脆利落。“大飞,今天晚上做出的决定,我不会责怪任何人,路是我自己挑的。兄弟有难,我不能再袖手旁观了,否则我真的就是猪狗不如了。”
洪飞心领神会说道:“山鸡,其实我也不想把你找回来,毕竟你在哪里生活的很好,没必要掺和这种事。你对我妹妹还有孩子都很用心,证明我妹妹没有看错人,我也没有看错人,只是那群家伙实在是太过分了,先是杀了浩南,后将梁二打成重伤,现在躺在医院里面生死未卜,我也是没有别的办法这才不得不将你请出山主持帮会。”
赵山河转身看着他。“你觉得我是那种胆小怕事的人?”他板着脸问洪飞。“我赵山河说到做到,我不想在参与帮派纠纷,才自愿退出帮会。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浩南是我的兄弟,梁二也是我的兄弟,你们也是我的兄弟,看着你们被敌人步步紧逼,你觉得我还能袖手旁观吗?”
面对赵山河的拷问,洪飞并没有觉得过分,而是心头感到一股暖意,深表歉意:“山鸡,我知道你有情有义,绝对不会见死不救!尽管将要面对神通广大的敌人,不过这次有你在我就放心了,我相信你一定能打败敌人,替浩南和梁二讨回公道。”
两人从车上走下来,走向医院,赵山河用胳膊肘子轻轻地推了一下洪飞,缓解现场紧张气氛,认真说:“大飞,你放心吧,我是不会让我的兄弟失望的。”
洪飞对赵山河的能力,从来都没有怀疑过,深信不疑。他点点头,表示认同。
兄弟会的骨干成员都在抢救室门口,叶志雄兄弟、包达二和魏子强等人都穿着黑色西装,神色焦急,像一群士气低落吃了败仗的士兵面带忧愁拥挤在医院走廊上。当他们看到洪飞带着赵山河刚才电梯里走出来的时候,他们就像是受到军令的召唤,整装待发,向他走过去保护首领。军师叶志雄整理一番西装礼服,显得庄重而沉稳,其他首领垂头丧气,脸色憔悴不堪。叶志雄军师像屹立不倒的将士一般,坚守最后的岗位,竭力忍着心中悲痛,努力地假装出一副临阵不畏的表情。
“山鸡,好久不见,终于把你盼来了,我还以为你已经把我们忘记了,这些年在南丫岛过得怎么样?”
赵山河礼貌的点了点头,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热情,这些年他们极少见面,疏远自然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别忘了,我也是大天二的兄弟,认识几十年了,他出事难道我不该来探望一下吗?现在大天二情况怎么样?”
他马上明白了:眼前这位帮会军师首脑严重失职,虽然他没有出卖过兄弟,可在职期间犯了两次重大失误,让他白白失去两名好兄弟。第一次,浩南担任话事人遭到敌人暗算,惨死街头。第二次,也就是梁二担任话事人同样遭到敌人暗算,被敌人开枪打成重伤,现在就躺在抢救室进行抢救,医生已经抢救接近九个小时了,生死未卜。尽管这些事不是他一手策划的,但是他身为军师,却没有保护好话事人,这就是他的严重失职。
“情况不容乐观,医生还在手术台抢救,”他失望地说,“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医生报告说,大天二身中数枪,其中最为致命的一枪,距离心脏不到两公分位置。手术期间,如果处理不当导致伤口二次感染,随时有可能出现生命危险,他能不能挺过今晚都是一个很严峻的问题。我已经打电话通知他身在台湾的家人,安排手下将他的情人接过来,或许还能见他最后一面。”
两个年轻的女护士和一个制服上沾满血迹,脸色憔悴的手术医生从抢救室出来了。主刀医生是个中年人,脸上尽是沧桑的岁月皱纹,神情失落,目光呆滞,这种表情对于那些在门口苦苦守候的家属来说,这可不是他们所期待的表情,也就是说,这个神情预示着接下来将有什么坏消息。果不其然,医生失望地说道:“各位我们已经尽力了,可是梁二伤得太重了,我们没办法抢救过来,除非华佗在世。目前的医疗技术我们根本没有办法取出那颗靠近心脏的子弹,麻醉效果正在退散,他还有一口气,你们进去看他最后一面吧!”
叶志雄动手扯住医生的衣服,恼怒地质问道:“难道你们就这样放弃吗?”
医生并没有抵抗,无可奈何地说:“我理解你们的痛苦,但是很不幸,我们已经尽力了。他受了那么重的枪伤,通常人早就死了,他能够撑到现在已经是一个奇迹了。”经过长时间的抢救,这位医生早已经疲惫不堪,语重心长说:“病人正在痛苦的折磨中慢慢死去,如果你们还是进入看他最后一面吧,这样对你们还是他也是一个安慰。”接着,他用特别礼貌的语气问道:“你们都是病人的家属吗?”
令他惊讶的是:在场的那么多人居然没有一个是病人的直系家属,而是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兄弟。在场的所有人一个个都把脸转向那位英俊沉稳的男人,像是要听从他的决定似的。这位男子穿着一件棕黄色夹克外套,与现场其他身穿西装革履的男子显得格格不入。这时,那位男人开口了,他的声音沉稳而庄重。
“医生,我想问一句,”赵山河说,“他真的就要死了吗?”
“是的,”主刀医生刘宏伟说,“根据病人的情况,我估计他撑不到晚上十二点。”
“好吧!我想你已经拼尽全力了,这里没有你的事了。”赵山河长叹一口气说:“放心吧,我们不就追究你的责任,我们都是他的好兄弟,你可以放心的把这里一切交给我们,我们会安慰他灵魂,让他合上眼睛。我们为料理他身后事,送他出殡,负责安葬他,事后我们还会照顾他的家人。”
情况已经很明朗了,叶志雄等人一听也就明白了,放弃了无谓的挣扎,沉默起来,开始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他们早已是成年人,生死见多了,过一段时间就能从痛苦中走出来,坦然接受命运的无情不公。
刘宏伟医生耸耸肩,松了一口气,并没有多说什么。他心里明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想要跟这群没文化粗鲁的乡巴佬是解释不清楚。同时他也承认,眼前这个男人说的话很有感染力,让人难以拒绝他的请求,况且当他走出抢救室时,这意味着他的任务已经结束了,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事他也没法决定。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一切都是天意,不以个人意志而转移。他依然保持着非常礼貌的态度,说:“没问题,不过你们要在这里稍等,由护士通知你们进去,里面还有一些有些很必要做的事情,她们还要给病人处理一下。”说完后,他转身离开了他们,拖着疲倦的身体走向走廊电梯。他身上穿着长长的白褂服在哗啦哗啦地随风飘动着。
两名女护士接到命令后,回到了抢救室,他们在门口焦急的等待着。她们终于又走出来了,拉开门让他们进去。其中一名女护士低声说:“病人因为中枪疼痛导致昏迷,手术中打的麻醉药效正在慢慢退散,病人很快就能苏醒过来。我要提醒一下你们,留在心脏子弹还没有取出来,千万不要刺激病人,随时都有可能休克死亡。”
他们郑重地点了头,怀着沉重的心情,陆续走进抢救室。梁二和死神进行了一场激烈的争斗,现在他被征服了,倒在这里。他躺在冰冷冷的手术台上,脸色惨白,筋疲力尽。他已经走到了生命尽头,无力挣扎,或许躲藏在黑暗中的死神,此时,手里正拿着一把镰刀得意地看着他眼中的猎物。
正值壮年的赵山河深情的致敬道:“大天二,我的好兄弟,你现在能听到我说的话吗?听到你出事了,我就跟着大飞回来了,刚从南丫岛连夜赶回来了。”
快要油尽灯枯的病人睁开了那呆滞无神的眼睛,满怀感激地望着久别重逢的故人,他艰难地抬起右手握在他有力的手里。病人的朋友围成一圈,轮流握着他另一只手,给予他最后的勇气和力量。
赵山河紧握着他老朋友的右手,用安慰的语气说:“大天二,你一定要好起来,别躺在这里被敌人打败了,我们将来还有很多大事要做,还要替浩南报仇,还要一起回以前。我们要像以前那样逃学打架,一起到外面闯世界,怎么我回来了,你现在就要走呢!”
自知大限将至的病人无奈地摇摇头,示意其他朋友离开他的手术台:他紧紧握住赵山河的手,拼命地想要说什么。赵山河弯腰把头俯下去,认真地听他说话,其他人看他这样也不是办法连忙出去找了一张凳子给他坐着。梁二在讲着他们当孩子的过去往事,一边说一边掉眼泪,视野开始模糊起来,声音越来越微弱。赵山河索性搬起凳子往前挪,挨得更近了。手术室其余的人,看到赵山河老泪纵横,还不停的点头。激动的声音越来越高,谁都可以听的一清二楚,梁二在痛苦之中爆发了最后的努力,使尽全力,睁大眼睛看着赵山河。
“山鸡,山鸡啊,”他拼命的嘶吼着,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替我报仇,替浩南报仇,我求你。我已经快要不行了,该死的子弹还留在我的身体中,我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它们就在我的身体那一部分。我这辈子只服浩南还有你,天底下除了你之外,没有人能够替我们报仇,别让我和浩南白死,也别让我们的兄弟失望。当年我们还是孩子的时候,在学校捣一起蛋,而现在你忍心让我白白死去吗?我不怕死,但是绝对不会原谅那群杀害浩南的扑街,替我们报仇。”
赵山河沉默不言。梁二又说:“我将要死了,你不能拒绝我啊!难道你要让我带着遗憾离开吗?到了下面,你要我怎么跟浩南说,杀害他的扑街还好好的活着。我记得以前浩南说过,如果他有意外就把位置传给你,没想到后来你出狱后却洗手不干了。现在我快不行了,这个位置就留个你,替我们管理好帮会,兄弟会就靠你了,别让大家失望!”
赵山河终于开口了,语气坚定而庄严,为的就是让他放心的离去。
“好兄弟,”他说,“我不是神,不一定能替你们报仇,但是你放心,就算是拼这条命,我也会替你们报仇雪恨,让那些扑街付出代价。相信我的话,不管将来发什么事,遇到再大的阻碍,我都会兑现我的承诺!”
那张苍白的脸上露出了喜悦的表情,梁二坚定地说:“山鸡,记住你说的话,答应死人的请求可不能反悔,不然会遭到天谴!”
赵山河语重心长地安慰说:“这个我知道,放心吧!我赵山河一言九鼎,绝对不会食言。”
梁二放下紧握着赵山河的手,落在冰冷冷的手术台上,眼睛失去了最后的燥热。此时,情人杨莉莉从外面冲了进来,一双美丽的眼睛早已哭肿了,不顾一切抱着躺在手术台上的梁二,痛苦泪流,埋怨自己不该打那个电话。梁二并没有抱怨她,忍住疼痛,抚摸着她的秀发,他明白这一切都是敌人的诡计。
赵山河站了起来,准备站在一旁,但梁二又伸出了自己的手。
“山鸡啊,”他说,“你和杨莉莉留下来,守在我的跟前,陪着我面对死神。”
梁二眨了眨眼,提出最后的请求,态度并不强势:“有你们在我就不怕他。”然后,他好像一个小孩一样,征求伙伴的意见,说:“守在我身边,陪我走完最后的一段路,你怎么厉害,说不定他看到你在我的面前就会吓跑了,不敢取我性命。”他摇头苦笑说:“我死后,替我照顾莉莉,这里太危险了,实在不行就安排她到澳门或者台湾。”
赵山河点头同意,做了一个手势,让其他人离开手术室。他用他那双厚重的手,握住梁二的手,一再安慰他的朋友,语气坚定,反复消除他心中的顾虑,他们三个人就这样一直默默等待死神的到来。
一切正如刘医生所言,晚上十一点三十四分,伤势过重的梁二在冰冷的手术台上过世。闻讯而来的护士熟练地将尸体收拾好,从手术室移到停尸房办好这一切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十二点多了。临走前,赵山河特意在医院里安排了几名手下看守停尸房,避免被有他人打扰到亡者清静。他让手下护送杨莉莉回到安全屋,可是她执意要留下来陪梁二最后一个晚上,处理好现场这一切后,他和叶志雄等人一起回了顶层会议室,主持会议。

楼主:w钟毅  时间:2020-06-26 10:39:59
黑道 32 出山
凌晨,快到两点钟的时候,他们还坐在金碧大厦顶层会议室里。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分别是:赵山河、洪飞、叶志雄、叶继欢、包达二和魏子强。
军师叶志雄向大家汇报昨天中午发生的变故,以及当下帮会即将面临的困境,他遗憾地对大家说道:“各位大天二已经去世了,国家一日不可无君,帮会也不能一日无首,大家同意赵山河当兄弟会第三界话事人的请举手?”
洪飞第一个举手赞同,其次是洪飞,紧接着是叶志雄、叶继欢和魏子强。叶志雄点头宣布道:“既然大家都一致投票同意,那么我宣布赵山河担当兄弟会第三届任话事人。”
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新任话事人身上,翘首以盼,等待最新的命令。
“那我们还是谈正事吧,”赵山河对大家说:“说实话,我已经离开帮会很长一段时间,对这里人和事都很陌生,我想听听大家的意见,就由叶志雄你先说一下自己的看法吧!”
叶志雄叹气说:“如今敌人兵强马壮,势不可挡,几次暗杀屡屡得手,敌强我弱,我认为讲和。”
座上忽然有一人抗声吼道:“讲个屁和,那群王八蛋,你怕他们人多势众,我就不怕他们,大不了跟他们同归于尽!”
赵山河望眼一看,说话人原来是包二达,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暗中自思道:“包达二跟阿提查等人有不共戴天之仇,怎么可能轻易讲和,这个阿提查不仅暗中杀害浩南、梁二,还有他的弟弟包达明也惨死在他手中,想要让他同意讲和估计难啊!”
忽一人高声说道:“我赞同叶志雄的看法!如今六大家联手对付我们,私下还有不少政府官员支持,手下不计其数,对我们虎视眈眈,步步紧逼,想要一举吃掉我们地盘,为今之计,讲和我们才有生存机会。”
赵山河听声辨出,说话者正是他的舅子洪飞。
包达二气急败坏反对道:“古惑仔的地盘都是靠双手打出来,别人杀了我们的首领,哪有求和的道理!阿提查是什么人,他就是一个强盗,机会主义者。如果现在我求和,他们一定会认为我们懦弱无能,实力大不如前,到时候他们就会肆无忌惮集结全部兵力将我们一举歼灭,绝不能讲和!”
座上又一人说道:“我赞同包皮的看法,绝对不能讲和!”赵山河定眼一看,说话人原来是叶志雄弟弟叶继欢。只见叶继欢态度坚定说道:“我们在黑道打拼多年,大家都明白一个道理,人善被人欺。今天他们动手杀了大天二,我们就急着讲和,手底下的兄弟会怎么看我们?他们一定会痛骂我们是孬种,无情无义,贪生怕死,兄弟被人杀害了,居然跑去跟敌人讲和,其他帮会的人会怎么看待我们,你让我们以后还怎么在黑道立足?如果我们不继续跟敌人斗下去,就这样投降,大家不妨想想我们的手下以后还会死心塌地追随我们吗?”
“时不予我待,大势所趋,我们有什么办法!”叶志雄直抒己见说道:“现在我们差不多是山穷水尽了,再打下去,连老本都没了。继欢,我来问一句你,现在你还能调出多少人马来?”
叶继欢顿时面红耳赤,无话可接。“难道没有人马,就要投降认输吗?”包达二厉声道:“当年我们一手一脚打从庙街出来的时候,手下有多少人,又有多少地盘?”
“包皮,时代不同了!”叶志雄说:“以前我们是小团队,七八个人就能做出来,现在是帮会除了武力之外,还要依靠谋略,做事不能莽撞冲动!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越打越弱,而敌人越打越强吗?我们帮会的经济收入主要是来自赌场和马会,而敌人的主要收入是黄毒还有走私,说白了就是我们的生意是明面上,容易受到市场影响,而敌人是暗地里的很难受到打压。自从发动战争而来,我们的收入就开始大幅度减少,基本上是亏损状态,时间越长对我们越没有优势。而敌人生意收入虽然减少,但还不至于亏损,可以跟我们长期作战。如果不是之前积累大量资金,打到现在,估计我们连小规模的战斗都发动不起来。”
包达二恼怒道:“照你这样说,那我们就不用打下去了,也不要报仇雪恨,直接回老家耕田算了!”
“敌人在暗,我们在明,我们连敌人的人影都找不到这场仗怎么打?”叶志雄为难道:“而且我们不是不打,而是保存实力,现实摆在眼前再打下去的话,我们真的穷的揭不开锅了!”
一旁沉默许久的魏子强,按捺不住也终于发表自己的看法,说道:“狭路相逢勇者胜,现在正是一决高低的时候,我们绝对不能认输,一旦认输我们真的是前功尽弃了!”
眼看大家分成两派,一派主和,一派主战,争得面红耳赤,僵持不下。洪飞对赵山河说道:“山鸡,现在你是话事人拿个主意,我担心再这样吵下去,我怕大家人心涣散,成了一盘散沙!”
赵山河听到洪飞的问话并没有做出任何表情,也没有立即回答,沉默了几分钟,他才开口说道:“我刚才对大家说了,我离开帮会多年,可以说长期不在帮中,所以对帮中事务不太了解。刚才听完大家表态,我大概了解了一下目前的情况,以军师为首的主张讲和,以包皮为首的主张死战,我说的没错吧!”大家点点头,他接着说道:“按照传统我们应该先要安葬好大天二,再谈公事,但是眼下事态严峻,我觉得这件事应该往后拖一下,我担心敌人会趁机作乱!就像叶志雄说的那样,现在我们处于弱势一方,敌人刚刚又暗算得手,可以说是大获全胜,大胜而归,乘胜追击也是有可能的。换句话来说,如果我们现在不处理双方关系,贸然处理大天二身后事,敌人有可能会趁此机会再出手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于公于私,目前情况我们都应该讲和,但也不是无条件讲和。”
包达二正想要说些什么,赵山河做手势示意他保持沉默,说道:“君子报仇,十年未晚。况且在大天二临死前,我亲口答应过他,一定会替他和浩南报仇雪恨,这个请大家相信我!”
听到这句,包达二也不在反驳什么了。
知道话事人看法,让神经紧绷的叶志雄松了一口气,问道:“山鸡,你有几层把握跟对方讲和?”
“在此之前,我见过阿提查,对这个人有大概的了解。以我对阿提查的看法,我认为他也在寻求讲和。”赵山河自信说道:“一直以来他都自认为自己是个彻头彻底的商人,利益才是他的最终目标,不管之前动手杀害浩南,还是这次暗算大天二,我想对他来说都是为了自身利益。对于他来说,和平发展才是他想要的,永无止休的战争对他的买卖来说,百害而无一利。”
叶志雄接着问道:“那你对于其他六大家族你有什么看法?”
“据我之前的了解,这六大家族除了林氏家族和严氏家族明确针对我们之外,一开始其他四大家并不想参与其中,只想坐收渔翁之利,只是没有想到会被拖下水!”赵山河分析道:“事实上我们和谈的成功率是挺高的,毕竟在这样打下去,不仅是对我们,还是对他们来说都是一件麻烦事。现在他们动手杀了大天二,说明他们已经被我们逼得走投无路了,才会出此下策,否则绝对不会再敢动手暗杀话事人!如果我判断没错的话,他们现在正躲在暗处担心我们会不顾一切后果,再次发动战争,拼个你死我活。每发动一场战争,背后都要投入大量金钱,作为支撑,这场复仇之战,打到现在,不仅我们消耗严重,我估计他们也好不到哪里去。和谈不仅对我们来说,是紧急迫切需要的,对他们来说,也是梦寐以求的。大家冒着生命危险干这行都是为了钱,我想问一下,这天下有谁愿意跟钱过意不去!”
魏子强问道:“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们随便摆个酒席邀请他们来谈判,不过你觉得他们就这样愿意跟我们和谈吗?”
“当然不会!”赵山河明确地说道:“他们一定会觉得这是鸿门宴,绝对不敢轻易来。所以这场谈判我们需要一个中间人,一个有实力,没有参与其中的人来主持安排!”
“这个中间人,山鸡,你觉得谁合适?”叶志雄道:“有实力,有没有参与其中,不可能找香港政府来主持吧!”
赵山河思索片刻说道:“九龙城神爷!”
叶志雄惊讶道:“你说的是九龙城神爷马云彪,这个人在黑道确实大有名头,但是想要让他出面主持这场谈判,恐怕大有难度!”
“是啊!”洪飞担忧说:“虽然没见过神爷,但是我常年在管理赌场,也听过不少赌客谈论过他。我可听说他是一手掌控九龙城毒品买卖的人物,几十年来,从来都没迈出过九龙城寨一步,这次我们想要请他出面主持,这个难度不少啊!”
赵山河认真地说道:“正因为如此,六大家族才会相信我们是真心诚意想要和解!”
叶志雄问道:“好吧,既然山鸡心意已决,那就请神爷当这次谈判的中间人,谁去九龙城请神爷出面?”
包达二主动请缨道:“九龙城的神爷我还算认识,这次就让我去请神爷帮忙吧!”
正当大家都点头赞同时,赵山河反对道:“包皮,这件事你去不合适,自古以来和谈协商这些都是交给文臣去做,武将都是领兵打仗,让你一个武将跑去请人多有不便之处!”赵山河停顿片刻,思索道:“这件事事关重大,还是我亲自出马吧!”
大家听完后议论纷纷,叶志雄第一个站出来,反对道:“这个绝对不行,太危险了!山鸡,你现在是话事人,绝对不能以身犯险,九龙城寨一直都是三不管地带,鱼龙混杂,你去的话随时被人放冷枪。”
赵山河坚持道:“我身为话事人,事关帮会存亡,这件事我必须去。”
叶志雄紧张道:“你去也可以,但是绝对不能孤身犯险,我安排一帮兄弟一路保护你!”
“不行!”赵山河反驳道:“带一帮兄弟去,别人会觉得没有诚意,故意挑衅。”
叶志雄退让道:“那就让我陪你一起去,或者让我弟弟叶继欢跟你一起去,他身手矫捷,可以保护你周全!”
“我是去请人帮忙,不是去打架,带个武将过干嘛?”赵山河说道:“我们和神爷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一直以来相安无事从来都没有发生利益冲突,我想他们不会加害于我,你们就放心吧!”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小心谨慎叶志雄还是不放心,他坚持己见说道:“小心驶得万年船,我绝对不会让你孤身犯险了,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能一个人去!”
“好吧!”赵山河妥协道:“那我就带大飞去。”
叶志雄说道:“这恐怕不妥,大飞,从来都没有参与过帮中事务,带他去恐怕不合适吧!这龙潭虎穴,不如还是让我跟你一起吧!”
“你们是信不过我吗?”赵山河严肃说道:“正因为大飞从来没有露过脸,神爷他们才不会怀疑我们此行别有用心!包皮散会后,你立马打电话给神爷,就说兄弟会新任话事人赵山河有事相求,今晚我就和大飞两个人亲自上门拜访。另外,魏子强还有叶继欢,你们两个人留守大本营。叶志雄,梁二临死前我答应过他要安置好杨莉莉,这件事我就叫你负责了。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没有的话就这样决定。”
大家都点点头,赵山河问洪飞:“大飞,你敢不敢跟我去九龙城?”
洪飞笑道:“你都敢去,我还有什么好怕啊!”
赵山河又说:“那就这样决定!包皮,一有神爷的消息立马通知我,时间不早了,大家都回去吧!对了,准备一些人和交通工具等着,我也要赶回南丫岛了。”
“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叶志雄提醒道:“山鸡,你现在是兄弟会的话事人,住在南丫岛恐怕多有不便,我们在铜锣湾还有一些房产,明天你顺便把家人都接过来吧!”
“好吧!”赵山河回答:“那么这件事就交给你了,下午我和梅丽他们一起搬过来!”
说完后,赵山河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其他人也都跟着站了起来。洪飞和叶志雄等人一一拥抱了他,欢迎他归来。包达二替赵山河把门推开,赵山河停下来望着他一会儿,展开双臂把他拥抱一下,然后用地道的白话说:“记住我永远系你好兄弟,我一会替浩南、大天二同你细佬佢地报仇雪恨。”他等于是在说,这是他亲口许下的承诺,无论以后遇到再大的阻碍,他也一定会说到做到。
从铜锣湾连夜赶回南丫岛,一路上乘坐汽车,然后转私人快艇,回到家里已经是早上五点了。妻子洪梅丽坐在客厅沙发上一夜未眠,焦急担忧,翘首以盼,等待他回来。当她听到大门打开时,亲眼看到赵山河平安无事回来,身边跟着两名身材高大的保镖,激动的差点掉下眼泪。
洪梅丽拖着疲倦的身体,正打算帮爱人做早餐,可赵山河却婉言拒绝了。经过一夜操劳奔波,早已筋疲力尽的他拖着疲惫不堪的躯壳带领妻子回卧室休息,并且把将要搬回铜锣湾的消息告诉了他。
凌晨两点多,开完会的叶志雄便坐车回到家中,冲了一个热水澡,然后躺上床睡觉,彻夜难眠。早上八点零五分,叶志雄同家人吃过早餐后,在家门口与妻子挥手告别,临行前特意嘱咐妻子冯小程在家照顾好孩子,然后坐车直奔医院。
对叶志雄来说,昨天是令人忙碌操心的一天,不仅是身心疲惫,精神紧张,还是让人痛心疾首的一天。梁二在午夜十一点钟枪伤二次发作感染,心脏坏死,当场被医生宣布抢救无效死亡;当他们从医院回到顶层会议室的时候,新任话事人赵山河正式通知叶志雄再次任命为兄弟会的军师。这就意味着,叶志雄将会是兄弟会三朝元老,这种现象在黑道众多黑帮中是不常见的,这不仅肯定了他过去的功劳,也是对他重用和信赖,当然不用说也有权力。
在黑帮体系中,话事人和执行命令的执行者之间,通常有几层缓冲层,就好像古代帝王一样,由皇帝决定,中央起昭,然后是下层执行。这样的中央执行体系,就算是出现任何问题也不可能追溯到顶层决策者,除非是军师或者是各路首领叛变。那天凌晨,话事人赵山河就发出明确的指令,停止一切对六大家族的报复行动,邀请九龙城神爷出面,安置梁二情人杨莉莉。赵山河把安置杨莉莉的任务交给了他,这件事不管是对帮会还是对他来说,说重不重,说轻也不轻,毕竟这是前任话事人临死前的命令。
“军师”顾名思义就是话事人的头脑,也是他的得力干将,不管是在工作上,或者是私底下,都是最亲密的朋友。他将会是知道话事人一切的人物,他的生活习惯,逻辑思维,兴趣喜好,简而言之,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轻而易举置话事人于死地的人。但是截止目前为止从来没有听说过一个军师会背叛话事人,特别是在香港站稳脚跟的任何一个帮派家族,因为背叛是没有前途的。每个当过军师的人都心知肚明:如果一旦被人发现察觉了他图谋不轨,背叛帮会话事人,那么他的下场将会是悲哀的;如果他忠诚可靠,那么他将会有钱、有权,还会受到尊敬,退一万步来说,即使他遭遇到不幸,那么他的家人孩子将会受到保护和照顾。
在某种程度上军师就等同于是话事人的分身,有权利公开代表他的办事人,既然军师和话事人有这么一层关系,那么在处理某些问题的时候,军师在行动中就不能牵扯到他的主人。加长版的豪华奔驰乘坐起来十分舒适,大大减小叶志雄的疲惫感,让他紧张的神经放松。他拿起旁边的香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想要借酒舒缓一下身心。对于帮会来说,安置杨莉莉还有帮新任话事人安置房子,这简直就是小事一桩,公司旗下不仅在香港,台湾,澳门都登记有房产,随便挑选一个地方就可以。况且梁二已经死了,敌人没有必要在花时间动他情人,在怎么说这也不符合江湖道义。接下来请神爷出面做中间人跟六大家族谈判,这才是他所要关心的。
叶志雄叹了口气,事情变故来得太突然,实在没有办法把控大局。他打开公文包,查阅这几年来的工作总结,但是他太累了。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香槟,接着回忆起自己过去的种种经历,他觉得自己人生没有什么可疑惑的,真的,对于一个偷渡流浪者而言,他有时候还觉得自己幸运极了。不管现在遇到什么困难窘境,他十几年前毅然选择的道路,对于他个人而言,已经证实是正确的,他现在取得的成就,对他整个人生来说意义非凡。
叶志雄今年三十二岁了,个子高挑,中等身材,头发梳成大背头,相貌普普通通。在他很小的时候,因为家乡生活艰苦,他和家人弟弟一起坐轮船偷渡到香港,为了生活他们像老鼠一样东藏西躲,做过小偷,也被人当街殴打谩骂过。他的母亲嫌弃家庭贫穷,于是做了一个香港有钱人的情妇。父亲本来是一个勤劳的码头工人,却因为经济萧条被老板开除了,成为了失业大军一员。叶志雄的父亲是个酒瘾很大的酒鬼,每次喝醉酒都会发酒疯,他将自己的人生失败归咎于他们两兄弟身上,认为他们两个是衰神投胎。只要一喝就醉酒,就会动手打他们,每次都是伤痕累累,青一块紫一块。喝酒不仅毁了他父亲,最后也命丧在此,在一次喝醉酒后他父亲失足掉下海里活生生淹死了。叶志雄和弟弟叶继欢就成了相依为命的孤儿,在街头流浪,衣衫破烂,白天四处乞讨,晚上夜宿街头,遭人冷眼相看。即便是孤儿,他们也不是香港人,当地福利机构不会对他们进行任何救济,也不会考虑他们在生活上遇到的任何问题。在一次行窃中,他们偶然结识了陈浩南等人,误打误撞中走在了一起,短短的七八年时间里,他们一路从庙街打到铜锣湾,并且成立让黑道闻风丧胆的兄弟会。浩南去世的第三年,他才结婚生下一个女儿,由此至终他们从来没有把他当做外人,推荐他成为军师,负责管理帮会,处理各种棘手问题。
叶志雄刚走进医院大厅,昨晚留下的手下,火急火燎,立马赶来汇报:“军师,昨晚出事了!”
“昨晚发什么事了?” 叶志雄紧张问道。
那名手下将昨晚发生的一切仔细跟他讲道:“昨晚杨莉莉小姐从停尸房走出来跟我们说身体有些不舒服,于是我们把医生叫来,经过医生诊治,给她开了一瓶安眠药,帮助睡眠。可是昨晚她趁我们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服下大量的安眠药,经过医生连夜洗胃抢救,现在躺在病房里,留院观察!”
“一群饭桶!”叶志雄呵斥道:“怎么多人留一个女人都照顾不了,真是没用!”
那群手下被骂的不敢抬起头来,叶志雄说:“现在她在哪间病房,立马带我过去!”
“好、好!”那几个手下连忙说道。
一大早叶志雄就得知这个消息,又气又怒,心急如焚,这是话事人交给他处理的第一件事情,也是好兄弟梁二临死前嘱咐安置好的女人,于公于私,他都不敢懈怠,现在出现这种情况他不急才怪。他们领着叶志雄在医院穿梭,一向从容淡定的叶志雄跟在身后不由自主跟着加快脚步,一口气来到了409病房。
从死亡线上抢救回来的杨莉莉,目前而言身体十分虚弱,她看见叶志雄等人走进来后,想要挣扎站起来,四肢却不受控制只能躺在病床上。她无法对他们进一步说出梁二怎么始终对她温柔,不管在外面发生什么事,他从来没有对她发过脾气,甚至从来没有表现过厌恶或不满。
叶志雄说:“你昨晚服下大量的安眠药把大家都吓坏了。”
“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激发我爱情的男人,”她虚弱地说,“现在我失去了他,让我感到痛苦万分,生不如死!”
她看到他微笑了,同时他也露出了诧异的神色,似乎对这一切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难道你认为这些都是骗人的谎言,怀疑我们之间不是真爱吗?”她问:“他昨天在我家临走前,亲口答应我,等这一切都结束了,我们就结婚。这就像是一场梦,梦醒了心也碎了。”
“他从来都没有辜负过任何人,”叶志雄肯定地说,“从小到大,他都是这样。”
“跟他在一起很多年,无名无分,这些我都不在乎,”杨莉莉说,“只要他爱我就行了,现在我只希望他能活过来,哪怕失去我的一切,我现在只想跟他一起离开人间!”
“别说这些傻话,你已经老大不小,这种事过几年就好了!”叶志雄劝说道:“大天二临死前曾说嘱咐我们要照顾你,所以你不能出任何意外。”
在他看来,任何人想要自杀,都是愚蠢不可相信的。
“还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叶志雄说道,“刚才医生告诉我,替你检查身体的时候,发现你已经怀有身孕,这件事你知道吗?”
杨莉莉摇了摇头,感到十分意外,转眼一想,难怪她这两个月都没有来月事。
“我知道,大天二的死,这件事严重的打击了你,”叶志雄语重心长安慰说:“这样吧!这里是你的伤心地,你先在医院休息一段时间,等安排好一切后,过些日子我们会安排你到其他地方居住,给你一笔钱,然后每个月都会往你账户上打一笔生活费。”
杨莉莉含泪点点头。得到话事人的指示,叶志雄安排了好了这一切,让她搬到澳门去居住,哪里有一间套间等待着她。离开前,叶志雄亲自送她到码头,还向她说,如果遇到什么情况或者麻烦,随时可以给他打电话,他一定会竭力设法帮助她。
她临上轮船之前,满怀感激地说:“谢谢你照顾我,大天二泉下有知,他会感激你们为我做的一切。”
叶志雄笑了。“你是我们兄弟的女人,身上怀着他的孩子,这种时候我们帮助你是应该的。不管你是不是他的合法妻子,这一点我们都会尊敬你,希望你和孩子能够在澳门过得开心!”
从医院回来的叶志雄躺在沙发上思考着问题。在会上赵山河赞同他要向六大家族和阿提查提出和平建议的时候,所有人都不知赵山河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要军师了解他的真正想法,这个决定不是害怕,也不是委曲求全,而是保存实力,韬光养晦。只有等时机成熟,他们才有可能一举歼灭敌人,否则一直这样纠缠下去早晚两败俱伤,不仅无法报仇还会将自己拖进万丈深渊。叶志雄十分了解赵山河,他是一个聪明能干,极具领导能力的话事人,他是那种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锁定猎物后,绝对不会轻易动摇,也从来不会轻易出手。窗外的天空乌云密布,似乎在酝酿着一场暴风雨。
楼主:w钟毅  时间:2020-06-26 10:39:59
32 铜锣湾
慵懒的午后,优柔的阳光挑射在窗台上,轻盈地挤入精致的房间内。紧接着,房间内的电话响了起来,赵山河从睡梦中醒来,不情愿的接过电话。打给他的是军师叶志雄,在电话里通知他,房子一切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搬过来,并且嘱咐别墅里生活用品应有尽有。他用自己那热乎乎的皮肤摩擦着洪梅丽那光润细滑的身体,轻抚她可爱的面容,把她从睡梦中唤醒。虽然他们在一起已经有七八年了,当他还是不满足,还是要感叹造物主的巧夺天工,赞叹她倾国倾城的美,珍惜与她度过的每一段时光。
她起床穿上衣服,离开卧室,到楼下照顾小孩,还有吩咐女佣给丈夫做午餐,以及收拾行李。赵山河赤身裸裸躺在床上,不愿意起来,尽管外面的太阳已经开始渐渐西沉。经历昨晚一夜忙碌,身体早已疲惫不堪,他伸了一个懒腰,轻轻松松躺在床上,点了一支香烟。恐怕这是他们一家子在这幢温馨的房子里,在这个精妙绝伦的别墅度过最后一天了。搬家这方面,他并不需要操心什么,军师叶志雄已经在铜锣湾安排好了新房子,他们所需要搬运的行李很少,事实上只要带上妻子和孩子就可以。洪梅丽刚好怀孕三个月,可以顺便回娘家待上几个星期,再回到新房子跟他团聚。
早上刚回来,他和洪梅丽在床上商量。洪梅丽听完后愁容满面,精神不振,坦率地说,她对丈夫接任话事人这件事很担心,特别是对他的安全,毕竟两任话事人都惨遭敌人暗杀。
“梅丽,有件事我想要跟你商量。”
“什么事?”
“我想要搬回铜锣湾。”
洪梅丽楞了一下,询问道:“你说什么?”
“在这里住了七八年了,我想要搬回铜锣湾,这也算是衣锦还乡了!”
洪梅丽质问道:“别兜圈子,你说清楚了,你想要会铜锣湾干什么?”
“梅丽,”赵山河吞吞吐吐道:“这件事我不是在跟你商量吗?”
“这件事没什么好商量!”洪梅丽坚决反对道。
“梅丽,是这样的,你看我们在这里也住了怎么久了,估计也腻了!”赵山河撒谎道:“况且搬回到铜锣湾探望你爸妈也方便,我在铜锣湾安置了一间比这里还大的房子,也是靠近海边的!”
“你真以为我还是三岁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吗?”洪梅丽生气道:“还想要撒谎欺骗我,跟我绕来绕去,昨天晚上你跟我哥离开我就知道他们出事了,你还不跟我说实话!还记得小时候,我就提醒你,别行差踏错,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结果呢?你持刀行凶,入狱七年,你现在还想要回去吗?还想要扔下我们母子三人吗?”
赵山河叹气道:“这件事我也不想头脑发热强出头,你也知道他们是我的兄弟,浩南被人杀了,梁二也遭人暗算打成重伤,他躺在医院里就死在我眼前。”他强忍着内心愤怒说道:“我要回去当话事人,替死去的兄弟讨个说法,我不能让他们就这样白白死去!我做不到。”
洪梅丽关心的问道:“梁二怎么被人开枪打死?”
“昨天中午,他的情人给他打电话求救,大天二急忙开车赶过去,在她的楼下遭到敌人的埋伏,身上多处中枪,我估计敌人是故意设下陷阱骗他过去的。”赵山河伤心说道:“昨天晚上,我和你哥一起坐船回到医院,送了他最后一程!”他诚恳说道:“梅丽,大天二和浩南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兄弟,也是我这辈子最好的兄弟。如果不是他们有情有义,慷慨大方,我们不可能住在这里,过上怎么幸福的生活,我也不可能娶到你,生下几个怎么可爱的孩子,我们过得幸福快乐,可是他们呢?一个个惨死在敌人手里。如果今天躺在医院停尸房的人是我,他们一定会替我报仇,我希望你能支持我!”
“我能不支持你吗?”洪梅丽妥协道:“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算下来,这些年相比之下,我们确实亏欠他们很多,去吧!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不拖你后腿,去当话事人,孩子我会照顾的。”
赵山河十分庆幸自己去了一个温柔体贴的妻子。两名跟随他回来的保镖在别墅周边巡逻,家里之前请回来的武装警卫李连成守卫在房子里面。两个小孩待在花园里玩泥沙,尽管今天是星期四,却没有让大儿子去上学。
下午的太阳格外耀眼灼热,即便是靠近海边,海风徐徐吹来,卧室也难逃闷热的折磨。这时候,第二个打来的电话响起了,打电话来的人是包达二,他在电话里通知他已经约好了神爷,今晚九点在九龙城寨见面,闲聊几句后便挂断了电话。赵山河将手里燃烧殆尽的香烟往烟灰缸里掐灭,穿上了大方整洁的西装革履,戴上了大多数西洋人常戴的那种圆顶帽子。他没有急着穿上皮鞋,打着赤脚,把身子探出窗外,看到李连成躺在花园里一把木质的懒人椅上,他正懒洋洋地晒着阳光浴,他那支黑乎乎的警棍随意地斜着放在懒人椅边。
赵山河对着他大喊了一声,李连成急忙抬头望着楼上看到身体探出窗口的赵山河。
“去准备一下,”赵山河朝下对他喊道,“叫梅丽收拾好行李,等一下我们就要出发了,你也跟我们一起铜锣湾吧,孩子们上哪里去了?”
李连成站了起来,说道:“好的,老板,他们还在后花园玩耍,我立马通知夫人收拾好行李!”
赵山河回道:“好的,那就快点!”
赵山河放心地打量着他,这些年来,李连成一直到他们家当保镖十分称职,为人忠诚老实,他对于这个保镖十分信赖。
赵山河穿着打扮好后,便下楼跟家人汇合。杨莉莉已经做好了一顿丰富的午餐,她亲手烹饪乔迁之后,希望这顿饭能够保佑他们一帆风顺。她有预感这次回到铜锣湾必然是凶多吉少,她从来没有见过赵山河会如此紧张过,尽管他假装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但长年同居生活,她对他生活作息性格十分了解,早早的就预感到这件事并不简单。
做楼下饭厅里,这位年近五十的女佣杰玛给他端来一杯咖啡。
“杰玛,你也跟我们一起到铜锣湾吧,我的孩子还需要你来照顾。”赵山河接过咖啡说道。
“好的,先生!”杰玛微笑的点了点头。
洪梅丽走到赵山河身边说道:“时间也不早了,你刚睡醒先吃饭吧!”
“嗯嗯!”赵山河问道:“孩子们现在哪里,我怎么没有看到人影,他们不吃饭吗?”
“他们早就吃过了,”洪梅丽笑了:“刚才听说要搬家高兴的跑回自己房间里收拾玩具,他们的玩具实在太多了,我对他们说等到了铜锣湾在买,可他们就是不听非要收拾起来一并带走。”
赵山河听完后,哈哈大笑起来,对于小孩子来说玩具就是他们的命根子。他走到餐桌前,飘来一阵芳香四溢的饭菜香气。
洪梅丽对丈夫说道:“你先吃饭,我到卧室里收拾一下行李,把我们结婚照还有带上各种证件。”说着,她便走出饭厅,轻跑上楼,到了卧室。她走到床头的柜台前,拉出抽屉,取出各种证件,在拿下结婚照之前,她站在原地观望了一会,眼睛不觉间湿润了,回想起在这里生活的一切,心中依依不舍。她的两个小孩赵杰英和赵杰雄经常到他们房间打闹,捉迷藏,玩的不亦乐乎,有时候孩子们玩起兴了,不管她怎么苦口婆心劝也劝不走。
女佣杰玛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的身边,安慰说道:“有点舍不得吧!”
洪梅丽吓了一跳,看到原来是女佣杰玛才定下心来,或许是想的入神了,没有察觉有人走了进来。“是啊!”她回道:“在这里住了怎么长时间,如果说没感情那是骗人的。”
女佣点点头。“老板,叫我来帮你收拾行李。”
一切收拾完后,他们安排了三辆轿车,行李放在车后箱。渡海的时候,他们连同车子也开上渡船,一并开回铜锣湾。他们一路上按照叶志雄给的地址驱车来到一幢海景别墅,比南丫岛那幢别墅有过之而不及,这是他们的新家。

楼主:w钟毅

字数:176917

帖子分类:天涯杂谈

发表时间:2019-12-01 04:16:23

更新时间:2020-06-26 10:3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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