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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道

楼主:w钟毅  时间:2020-06-26 10:39:59
1963年,还处于英国治理之下的香港,在铜锣湾启南中学初二六班,班上有一位名叫赵山河学生,人送外号山鸡。在书声琅琅的课室中,此时,只见他用左手掌心撑着刀尖般的下巴,兴奋地坐在座位上,正儿八经的课本中夹着一本庸俗小书,这是他在庙街花了三块港币从小贩手里买回来的盗版黄色小说。
只见他心无旁骛全神贯注地仔细阅读书中内容,外表看似平静无恙,内心实则早已波涛汹涌,宛如热锅上的蚂蚁。他虽然色心难改,可做起事来却是十分干净利落,只能用快、狠、准三个字来形容。此时,他好像想起来了什么,立即停下来观赏书中内容,将其晾晒一旁,用右肘蹭了蹭同桌陈浩南,言语中带有几分狡黠的口吻。
“喂,靓仔南,喂,听我说靓仔南,你先不要发呆,现在能听我说两句话吗?”他诚恳地恳求道。
长发飘逸的陈浩南不仅帅气过人,为人也是有情有义。原本他打算在这堂无聊的语文课上趴在台面上睡觉,可听到同桌的赵山河叫喊,不情愿的抬起头来,默默的看了他一眼,身体往后倾斜靠在乌黑缭乱的涂鸦墙上。他用手拨弄了一下遮住眼睛的头发,不耐烦地长舒一口气,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眼角的余光快速瞥了一眼讲台上正在讲课的老师——严蓉敏。
对于这个教学严厉的女教师,他们私下送了给她一个十分不雅的外号,称呼她为“没人要的老姑婆”。就在这个时候,站在讲台上滔滔不绝讲解国文课上内容的严蓉敏老师,似乎是察觉到了班上有什么异常动静,立即停下来讲课。目光犀利的她只需一眼能看出问题根源,她满脸嫌弃的看着课堂上不本分的赵山河,语气中充满了鄙视。
“赵山河,能不能闭上你的那张臭嘴,为什么你就是不能老老实实看你的书呢?”
反应过来的赵山河迅速合起台面上那本盗版的黄色小说,想要将它撂在大腿上藏起来,嘟哝道:“真他妈的烦人!”
挨了骂的赵山河可怜巴巴地看了看陈浩南,上一秒还是面带笑容喜庆的脸,下一秒就变成了愁深似海的苦瓜脸,闪烁的目光中还夹带着一丝委屈。他垂头丧气地看着地上,独自生着闷气,顿时觉得自己无论是精神上,还有肉体上都受到了严重的伤害。陈浩南的目光掠过书本上的简介,快活地望着他。
原本陈浩南不想要跟任何人说话,只想要静静睡觉,哪怕只是一小会。昨天晚上他们在外面实在玩的太疯了,导致第二天醒来时睡眠严重不足,在课堂经常犯困。面对赵山河的请求,他纠结了一下,可最终还是妥协了,悄声说:“好啦,好啦,山鸡,你究竟想要说什么?”
“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在我心里有一个很大胆的想法。”他低声说道。
“想法?什么想法?”陈浩南开始有点不耐烦了。
“等一下,不如我们翘课吧!”赵山河一脸正经说道:“去庙街,加入大佬B的社团,你觉得怎么样?”
关于这个匪夷所思的看法,陈浩南用非常厌恶的眼神看了他一眼,作为他的答复。陈浩南心想大b哥是何人物,在整个铜锣湾称得上是叱咤风云的人物,他老人家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收他们这个几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做手下,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陈浩南打了一个哈欠,懒洋洋地伸了一个懒腰,强壮的双臂高举过头,藏在小书桌下的那双长腿慢慢地伸展开来。他用脚尖顶了一下前面的梁二,人送外号大天二,他以那种街头混混的腔调说道:“喂,大天二,你刚才听见这傻逼说的话了吗?我问你,这个世上怎么还会有怎么呆的二货?来,你跟他聊聊!”
“他一直都是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大天二表示赞同,他转过身来,习惯性地带着颇有优越感的讥讽笑脸,笃定地说:“山鸡,你就不能长点脑子吗?那帮家伙怎么让我们入伙!”
“为什么不让我们入伙?”山鸡眼神失落地重复了一遍。
“为什么不让我们入伙,你这个傻瓜,你也不好好想想我们才多大,人家又怎么可能收我们进社团!”梁二毫无顾忌的嘲笑道。
赵山河听完后,傻乎乎地笑了起来:“说的也是,你确实长了脑子。喂,大天二!”他讨好地对着梁二笑着:“你真的是很聪明,所以大家才叫你大天二,你有没有认识胸又大,又漂亮的妹子!”他又笑了笑,还是那副溜须拍马的样子。
大天二故作玄虚地耸了耸肩,直接对陈浩南说:“对于像山鸡这种脑子里只装得下大波妹的傻货,我们还能指望他做什么?”
坐在另外一组的包达明,人送外号巢皮,虽然他看上去十分瘦弱黝黑,但是性格却十分暴躁。原本上课走神发呆的他,在听到他们谈话后,忍不住捂着嘴巴笑了起来,添油加醋说道:“大天二,对于山鸡那种人,难道你还指望他能做什么?”
陈浩南等人彼此看了一眼,忍不住都笑了起来。大家都拿赵山河开玩笑,说得他面红耳赤,连忙反驳道:“呸、呸!你们别忘了,我的数学运算能力,可是全班最厉害的,就连老头子校长也当众夸奖过我,还有·······还有我的考试综合成绩在班上也是首屈一指!”
他们在课堂上肆无忌惮的高谈阔论,让严小姐十分不满,她愤怒地瞥了他们这边一眼,眼神里有浓厚的警告意味。面对老师的无声警告,他们却不以为然,一副坦然自得的表情,在整个过程中全然熟视无睹她的存在,继续在哪里窃窃私语,不时发出欢呼时。
坐在赵山河前面胆小如鼠,沉默许久的包达二转过头来,他是包达明的弟弟,江湖人送外号包皮,跟他瘦弱的哥哥巢皮不同的是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胖子,说话时的声音宛如洪钟,即使压着声音,也能弄出很大的声响。他清了清嗓子,带着挑衅的意味,故意问道:“那山鸡这次又说了什么?”
包达明的哥哥隔着大老远一排,自告奋勇为他提供了信息,并且拉着很尖的嗓门,嘲笑道:“他想要去庙街,加入大佬B的社团,他想要做古惑仔!”包达明变换了腔调,假装自己是黑社会老大,取笑道:“来,来,你们快叫我大哥!我高兴了,或许会收你们做小弟。”
另外三人会意,对着包达明一边高呼万岁,一边鞠躬,笑作一团。
山鸡摸着后脑勺,尴尬的讪笑着:“好了,哥们,别闹了,我只是开个玩笑。”
“嘘!老姑婆来了!”包达明小声提醒道。
魁梧的身躯顺着过道走来,她留着一头短发,蓬松缭乱,像一头被激怒的野猪气势汹汹跨步走来。她穿着宽松的带花裙子也难以掩盖住她那肥大的屁股,她只要一动不动站在那里,也颇具杀伤力。
“你们……你们这一群一无是处的烂瘪子……在干什么?”
显然严蓉敏小姐被他们极其恶劣的态度气得发疯,说话也不那么清晰。这时,她注意到山鸡大腿上放着的黄色小说,顿时,内心深处更是烧起一把无名火,脸颊气得红彤彤的。
“你们……你们……你们这群小流氓!你们……你们这群街头混混!你们……你们这群住在深水埗平民窟的古惑仔,竟然敢在课室上看这种垃圾书!马上把这本下流的黄色小说交给上来,我要把它送到教导处!”
她愤怒的用食指指着赵山河的鼻子,破口大骂。赵山河并没有如愿交出那本黄色小说,而是傲慢地又放肆地将书本合了起来,一把放进了裤裆里。
“你马上把书交给我!”她粗鲁地跺着脚。
赵山河抬起头来,对着她坏坏地笑了一笑。“你要是真的有本事的话,那就伸手从我裤裆下面拿出来!”他清清楚楚地说道。
从她那震惊的表情中,可以看得出来,她明白赵山河是想要她去亲手摸人体的那一部分。
有那么一秒钟,整间教室里鸦雀无声,每个人都被这一幕深深震惊到了。教室里唯一的声音,便是从他们的老师涨得绯红的下巴里发出来的、哮喘般的喘气声。然后,班上的学生压抑不住的大笑声爆发出来。
她转了个身火急火燎的走回讲台上,气得上下不接气,牙齿咯咯作响。三步并作两步,没过一会儿,她便回到了讲台处,她那巨大的臀部猛烈的左右摇摆着。她横眉怒目愤怒地扫视整间教室,恨不得一口将赵山河吞下去,脸涨得发红,气得说不出话来。这一幕,引得陈浩南等人捂嘴偷笑。
不知天高地厚的赵山河朝着讲台上的严蓉敏老师伸出右手,并且竖起中指:这姿势在香港可算不上是什么好手势。“老姑婆,我操你逼。”他在她身后喊道。
坐在前面的大天二回头,嘿嘿一笑道:“你的那里家伙小得像根牙签,给她用的话,你至少得拿个扫把才行。”
陈浩南嘴边溢出下流的嘲讽声。顿时,整个教室里笑成一片。严蓉敏小姐站在讲台前,瞪大眼睛注视着眼前这喧闹的一幕。她努力地压抑着心中的怒气,双手不由自主的紧紧握紧,尽管她不想让自己的怒气过于明显的表现出来,但是身体还是颤颤巍巍抖数起来。过了一会儿,她恢复了平静。她的冲动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安静的、冰冷冷的痛苦。她清了清嗓子,教室里安静了下来。
“你们这五个爱惹是生非的小瘪子早晚会遭到报应的,”她竭尽所能忍着心中怒火与不满,用不屑语气嘲讽道:“开学以来,我就一直在容忍你们那肮脏下流的流氓恶习。在我整个教学生涯中,从来都没有遇见过像你们这么不像话的小撇子。噢!不对,我记错了。”随之,得意的微笑在她嘴唇间绽放。“噢!我记起来了,多年以前我教过几个跟你们差不多的小流氓。”她自信满满的笑容更加深了。“刚好昨天我在办公室八卦时,恰好就听到了他们的消息,其中几个人的结局真的是不同凡响啊!早晚有一天你们也会跟他们一样的下场,他们以前就是像你们这种流氓。”她夸张地瞪大眼珠子,用手愤然地指着他们。“我可以像你们保证,到时候你们五个人也会向他们一样在街头被人砍死!”
她脸上的怒色渐渐消退,一屁股地坐下,面带笑容对着他们微笑,频频点头,显然这份期盼让她感到十分愉悦。
包达明惊慌失色道:“她说的是洪兴毒蛇李展南和东英力远耀吧。”
陈浩南脸色不悦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他们那帮家伙,一个个都是呆头呆脑的傻子。”他转向赵山河询问道。“山鸡,听说那个洪兴毒蛇李展南其实是你表叔吧!”
山鸡遗憾地摇了摇头。他本来可以很骄傲地向大家介绍他是自己的远房亲戚,看此情景只好作罢。
“不是,他只是我老爸在麻将馆认识的一个朋友而已,你知道的,就是在庙街新记麻将馆,见了面最多是打声招呼。”
陈浩南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并没有过多询问。
他们的老师仔细地打量着今天穿着的黑色裙子上的花纹,眼睛瞄了一下手腕上的石英手表,长舒一口气,像是刚才从地狱中解脱出来。“谢天谢地,再过五分钟就要打下课铃啦,”她说。
她安然地坐在讲台上的椅子上,身体懒洋洋地往后靠,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们,看起来她十分满意大家给她的反应,并且乐在其中。
赵山河从裤裆里面拿出那本黄色小说。他漫不经心地靠着座位,屁股慢慢往下滑落,滑落到很低的地方,用傲慢的眼神静静地望着老师。教室里的其他人接着做回原本自己的事情了,看书的看书,睡觉的睡觉,发呆的接着发呆。
透过敞开的窗子,外面传进来南田街道熟悉的喧闹声。赵山河沉浸在自己最为得意的想象中:外面街头喧嚣声就像是一场即将上演的龙凤斗大戏。尖锐的汽笛声是代表进攻的号角声。街道上挤满形形色色来回穿梭的行人游客,隆隆行驶过凹凸不平泥路上的小汽车,是双方喊来搬来的人马。路过的客车喇叭声,街上吆喝的商贩声,是这场激烈战斗中的观看者和助威者。街道两侧躺着饥饿、病弱的儿童所发出的微弱呜咽声,像是这场战斗中的受伤者。从学校傍边的缓缓行驶过的绿皮火车发出低沉的轰鸣,就像英勇无畏的扛把子挥舞着双刀发出狂热的嘶吼声。广东话、客家话、普通话还有越南话,各种方言的呼喊声混交在一起,巧妙的构成了战争场面的背景。推着独轮车沿街叫卖商品的走鬼们发出洪亮却又极具穿透性的吆喝声,这是双方阵前的通讯员。最后,在这场激烈混乱的交战中统帅全局的,则是一位嘴里叼着香烟的胖女人发出刺耳额尖叫声。在赵山河的幻想中他把她定为女将军,而且是军中领袖。她从破烂的楼上一扇窗口中探出上半身来,对着街上名位身穿深花式睡衣的中年男子吼到。
“死鬼啊···死鬼···你聋了吗!有没有听到老娘说话,别忘了去市场记得买一只猪脚回来,还有带两斤花生油回来,听到了吗!”
然后赵山河便想到了得令的将领带领一群英勇的士兵,挥舞着大刀发出怒吼,在万军从中来回穿梭。久未疏通的下水道往地面上散发着阵阵恶臭,街头上堆着各种生活垃圾里腐败的食物发出的臭气,空气中飘来浓烈的做饭味道,还有学校厕所里传来的尿骚味,而他们从小就一直生活在这些气味环境中成长。在这令人窒息额气味中,漫天飞舞的蚊子和苍蝇就成为了他们另一种生活伙伴。到了晚上,街头上面总会莫名其妙出现许多陌生人,然后随即而来不是打闹声就是骇人的枪声,这些夜晚就成为了赵山河脑海记忆里的一部分,并且还占据了他童年大部分记忆。
“走了,走了,下课了,山鸡,别再发呆了····”
包达明走到赵山河面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去哪里啊!”被吵醒的山河心中有些烦躁,幽怨地看了他一眼。
“浩南说等一下去踢足球,你来吗?”
赵山河听后双眼冒光,直接跳了起来,三两下收拾好桌面:“你这不是废话吗,有的玩当然去啊!”

楼主:w钟毅  时间:2020-06-26 10:39:59
2
一向胆小如鼠、十分懦弱的包达二站在绿茵草地上双腿忍不住瑟瑟发抖,神色慌张,时常东张西望,担忧地说:“浩南,浩南,我听说最近靓坤经常来这里收保护费,我们在这里踢足球被会不会有危险啊!”
靓坤是洪兴帮派的一员,性格嚣张跋扈,在铜锣湾聚集的许多帮派实力中是唯一可以跟大b哥一争高低的人物,并且大多数赌场都是他在经营。
陈浩南用手擦去额头上的汗水,嘴唇上扬,不屑回道:“这里是公共足球场,又不是靓坤家的,何况出来混,我们还会怕他吗!”
满身大汗的赵山河跑过来,耸了耸肩,言语轻佻说:“就是,谁怕谁,以后这里就归我们管,我们话事!”
包达二嘴上并没有多说什么,可是内心还是有些犹豫害怕。
“来,这边,大天二把球踢过来!”赵山河转身对着梁二喊道。
接到命令后,只见梁二瞬间将足球定住,抬腿用力一脚将球踢起,足球受力后离地飞起,在空中划出一条美丽的弧线飞向赵山河。足球距离平地一米高,赵山河使出一记漂亮倒挂金钩将足球踢进龙门,看到这惊人一幕,大家都忍不住发出惊讶的呼喊声,热烈的掌声。
“山鸡哥,你真厉害!”包达明跑过来赞扬道。
当大家都在为赵山河这一记完美的进球欢呼时,远处传来一声冷冰冰的声音。
“球踢得不错啊!”
顿时,赵山河觉得背脊直冒冷汗。
突然,大家变得沉默不言,将仅有目光转移到足球场边缘。
晚上不要说鬼,白天不要说人,只见场外的靓坤身穿红色衬衫,手里拿着一瓶玻璃可乐,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身后跟着十几个胸前纹有纹身的古惑仔。
大天二等人下意识靠近向浩南,惊慌失色,不知所措。
“谁让你们来这里踢足球的?”靓坤不满问道。
“坤哥,这里是公共场所,我们在这里踢球有什么不对的?”陈浩南不慌不乱回道。
“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靓坤瞪大眼睛看着陈浩南,感到十分意外,他想不到居然还有人敢在铜锣湾跟他顶嘴,看样子是活得不耐烦,他大声说道,“住在这里人的都知道,这个场子是我靓坤罩的,你他妈的,来这里踢球居然也不跟我打声招呼!”
“坤哥,那就对不起哟!”
“王八蛋,那好,我问你,你是混哪里的?”靓坤气急败坏问道。
“我就这附近住,刚放学,所以叫了这几个同学过来踢足球!”
“那就是没有加入任何社团啰!”
“你想怎么样?”陈浩南疑惑问道。
“不用说,你们也知道我叫靓坤,”说着,靓坤含住吸管,用力吸了一口可乐,“明天早上,你们每一个人都要带一封红包来这里交给我,当作是保护费,知道吗?”
“凭什么!”陈浩南不服气说,“坤哥,这里可是香港政府出钱修建的公共足球场,我们为什么要给你们保护费?”
“他妈的,你是不是瞧不起我!”靓坤将手中喝剩的半瓶可乐往他的头上慢慢倒下来,黑乎乎的可乐溶液从瓶口流出落在陈浩南的头上,黑色的可乐液体沿着头发从流到脸上,然后掉在地上,随后,眼看可乐要倒光了,接着,靓坤右手握紧瓶口往他的头上用力砸去,清脆的发出“砰”的一声,玻璃瓶子直接爆裂了。
突然而来的这一幕,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靓坤抬起右脚对准陈浩南肚子用力一踢。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陈浩南直接被踢倒在地,赵山河等人见状连忙向前扶住他。
靓坤右手伸出食指着他们,怒气冲冲说道:“你们给我听着,明天早上每一个人都要拿一封红包孝敬我,不然的话我就赏给你们一人一个玻璃瓶!”
讲完之后,靓坤准备带着手下离开,这时候,倒在地上的陈浩南突然站立起来,大吼一声:“去你老母,我给你妈送终!”
陈浩南抡起拳头就冲了过去,赵山河等人看见后也跟了上去,毫无预警的两方人马在足球场上打了起来,靓坤喊道:“打,你们给我把他们往死里打!”
读初二的赵山河今年才13岁,较为年长的陈浩南也就14岁,无论是人数,还是实力方面,相比之下陈浩南他们和靓坤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还没过几分钟就被靓坤的手下按在地下揍。靓坤悠闲的坐在水泥制作的观众席上坐镇指挥,冷冰冰地看着他们手下狠狠地狂揍陈浩南一伙人。
“喂!”一位光头男子悠闲地走到靓坤身旁说:“阿坤啊,他们只是一群小孩子,没必要下怎么狠手吧,给个我面子放他们一马!”
靓坤斜目瞄了他一眼,态度依旧十分傲慢,冷冷道:“怎么,大b他们是你什么人,还劳烦你大驾光临亲自当和事佬!”
“大人不记小人过,他们只是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学生,如果是哪里不小心得罪了你,你也有没必要放在心上!”大b哥从容不迫,淡定说:“大家都是洪兴的,那就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大人有大量就放这群臭小子一马吧!”
靓坤听到这话,心头一紧,眉头隐约间暗藏着一股杀气,正想要发泄心中怒火,刚站起来猛然发现大b身后站着一个人,生的凶神恶煞。靓坤看到此人,顿时觉得脊背发凉,阴风阵阵,他认识此人,也知道此人,此人正是洪兴金牌打手李志九,江湖人称灰狗,单打能力十分强悍。曾经洪兴和东英两大帮派因为利益冲突,双方约定在屯门火拼,灰狗一人手持开山刀一个打二十多个,勇猛无比,一场激烈的街头火拼后,他身上竟然没有留下半点伤疤,大胜而归,经过这一战,让他在洪兴打响了名头。
靓坤咽下口水,说道:“既然大b哥都开口,今天我就放过这群小子,不过下次就没有那么好彩了!”
说完后,他招呼手下住手,带着手下大摇大摆离开足球场。他们就这样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若无其事的带着人离开足球场。
大b哥站在原地一直看着靓坤带手下离开足球场,才敢松下一口气,慢步走向陈浩南,说:“小子,外面的世界比你想的残酷多了,这里不是你们能来的地方,太阳快落山了,如果你还想读书的话,趁着天还没有黑,快点回去做功课吧!”
陈浩南用手背擦去嘴唇上的鲜血,双眼紧紧地看着大b哥,口吻坚定地说:“大b哥,我们想要跟你混!”
大b哥听后摇了摇头,欣慰地笑了笑,说:“好,你们听好了,以后要是谁欺负你们,就说是跟我大b哥的!”
陈浩南等人还没有来得及多说几句话,只见大b哥便挥手招呼灰狗离开了,他们来还没反应过来傻傻的站在原地,目光中充满了敬意,默默地看着两人潇洒离开,直到他们两人的背影消失在街头的拐弯处。
赵山河突然自嘲地笑了起来。
“山鸡,你在笑什么呢?”陈浩南往地下吐了一口血水,眼神中带有不满看着他。
“没什么,只是觉得好笑。”
陈浩南质问道:“你也来这套?是不是觉得我们被人揍了觉得好笑?”
“并不是这个意思,之前包皮还说想要加入大b哥的事,我还觉得好笑,没想到今天被靓坤打了一顿就莫名其妙加入了。那鸡巴靓坤,居然还想要我们给他保护费,加入他的麾下,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话!”
“没错,那个大傻逼。竟然想要我们给他保护费,加入他们的团伙,就凭他们的本事。”陈浩南轻蔑地哼了一声。“我不是说靓坤没有实力,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山鸡,他的做事风格,简直就是市井流氓,太垃圾了。以后等我们开始干事时,一定要让他们瞧瞧。”陈浩南用手背抿了嘴唇流下来的鲜血。“将来我们会成为洪兴的话事人,然后叱咤风云,称霸香港。”
包达明震惊问道:“浩南,我没听错吧!你是说做洪兴的话事人吗?”
“是的,洪兴的话事人。”陈浩南非常严肃回道。
“话事人?这个想法挺好的,不过,对我来说将来能够做一个堂口的扛把子就足够了。洪兴话事人这个位置太大了。”赵山河简单地回答道。
“也许对于某些家伙来货,当一个扛把子就已经很威风了,可对我来说,要做就要做最大的话事人,这样就没有人敢欺负我。”陈浩南语气十分坚决,表情看上去很固执。
赵山河耸了耸肩,毫不在乎说:“那么,好吧,我们怎么才能做到话事人。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
梁二提出质疑:“等我们做到话事人就洗手不干了?”
“对,等我们做到话事人,然后就退隐江湖,全部搬到浅水湾的豪宅区去,到时候我们就成了受人尊重的大人物。”陈浩南说话的语气让人听上去无法质疑其中的真伪。
“喂,兄弟。”巢皮靠过来。“话事人是什么东东?好看吗?”
陈浩南厌恶地拍了一下他的脑袋。“你怎么就爱问这种问题呢?这家伙都快要12岁了,他竟然问话事人是什么鬼。”
梁二插话进来:“巢皮,你真是个傻逼,话事人就是话事人,难道你觉得还有其他意思吗?”
“对,没错,”巢皮微笑着表示认同,“可那话事人是什么呢?大天二,你告诉我呀,话事人究竟是什么鬼?”
梁二眼珠子转了几圈,抓着脑袋,吞吞吐吐说:“嗯,我想,呃~话事人就是很了不起,很威风的人吧!”
“你们在说什么呢,话事人怎么会是这样的,山鸡,这些你懂得比较多,还是你来告诉大家话事人是什么回事吧!”包达明笑话他们。
赵山河听后感到很骄傲,心中燃起一股优越感,不觉间挺直了腰板。他们管他叫山鸡,就是因为赵山河从小生长在混乱的贫民窑,哪里不管白天还是晚上时常的发生黑帮火拼,而且楼上楼下住着不少红尘凤姐,耳濡目染的也听到了不少关于黑帮的事迹。他自豪地说:“每个帮派都有话事人,每个话事人都是帮派里推选出来的头头,也就是话事人。”
梁二怯生生地笑着:“对,我刚才就是想要这样说来着。”为了掩饰尴尬,他迅速转移话题。“浩南,今晚有什么节目?”
对此,一向心思敏捷的陈浩南连忙岔开话题,说道:“不知道,到时候再说吧!时间不早了,大家先回去吧!”

楼主:w钟毅  时间:2020-06-26 10:39:59
3
铜锣湾,东区天后庙得胜楼,赵山河身后背着烂了几道口子的书包徒步爬上六楼,黑暗潮湿的楼梯间堆积着各种各样生活垃圾,狭窄的楼梯间让人寸步难行。香港地少人多,造就了这里楼宇密集,即使是炎炎夏日,阳光也无法照射进来。时间一久,密密麻麻堆放在楼梯间的生活垃圾就会发出阵阵恶臭,气味十分刺鼻,经过的时候,必须捂着鼻子。
赵山河走出了六楼的楼梯口,穿过终年不见阳光的阴暗走廊,两边的出租房内传出阵阵的女人呻吟声,紧接着传出肉体的碰撞声。每次他经过房门的时候,都会特意放慢脚步,倾听一下男欢女爱的呻吟声。他站在612的房门前,不慌不忙地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房门,屋子里充满了饭香味。
“妈妈,晚饭做好了吗?”赵山河一边喊,一边把书包扔到角落里。
“你回来了,我的好孩子,”厨房里传来熟悉的声音,“小帅哥,怎么晚才回来,是不是又去哪里野了!”
“没有,妈,我问你晚饭做好了吗?”
在厨房里忙着洗衣服的母亲杨艳红,抽出时间,回道:“好了,好了,做好了,就等你老爸收工回来,然后拜了神才一起吃饭。”
“妈,我肚子饿了,为什么我们要等老爸拜了神才能够吃饭?”
“如果你能像你爸那样听话的话,就不会经常去求神拜佛祈求平安了,也许以后生活就会好过一点,也不用总是饿肚子了,还有可能每逢过年过节都能吃上大鱼大肉。”妈妈深深地叹了口气,似乎心里头埋藏着什么心事。
“妈,你放心好了,将来我一定会出人头地的,而且还要当上话事人,这样的话就不用在担心饿肚子了。”赵山河信誓旦旦说道。
“话事人?我的傻孩子,信我的话,十个黑社会,九个倒霉。当古惑仔,做黑社会的没有几个落得好下场。前几天,我和你老爸才去参加一个远房亲戚的葬礼。”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下来,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接着说:“人前风光,死后也没几个人来送终的。我们这些普通人就安分守己,找份好工作,老老实实过这一辈。现在拜托了,你就别来烦我了,我得把这些脏衣服洗了,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在洗衣盆里洗澡。别忘了提醒我,我得用肥皂给你洗头。”
“对了妈,交房租的钱,老爸借到了吗?”赵山河询问道。
这时,赵山河又听到厨房里传来妈妈深深的叹气声。
“没有借到钱。”杨艳红一边洗衣服,一边诶声叹气,嘀咕道:“几个月前,他就开始找工作了,直到现在还没有找到,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借到钱!”
赵山河并没有再过多询问什么,从书包里拿出陈浩南借给他的《三国演义》,陶醉地阅读读了起来,心无旁骛沉醉在书中世界,仿佛现实世界的烦恼与他毫不相干。他是一位胃口很大的读者,所到之处,能读懂的东西他都读,即使是羞涩难懂的文言文,他也能够推出一二。
即便赵山河想要全神贯注读书,依然能够听得从厨房里传来哗啦啦的声响,那是妈妈在洗衣盆里双手使劲搓衣服发出来的声音。夜幕悄然降临,天色也渐渐暗沉下来,客厅墙壁上停留的最后一抹余晖缓缓消失,像是黑暗中一盏随时会熄灭的萤火,在这种光线下不太好看书。
赵山河点燃一根火柴,拿起老式油灯的玻璃灯罩,他想要把煤油灯点上,可燃油灯里面早已经没有煤油了。他转头喊道:“妈妈,我想要点灯看书,可是油灯里面没有煤油了!”
妈妈听到后,不禁再次叹了一口气。“知道了,煤油都让我洗衣服、烧水了。”
“妈,那就给我点钱吧!”赵山河提出:“我到隔壁的杂货店打点煤油回来。”
“儿子,真不好意思,我身上没有多余的钱了。”妈妈尴尬回道。
“怎么了,妈?”
“我记得柜子里面还有几根用剩的蜡烛,将就点,今晚我们点蜡烛吃饭了。”
“可是我没有办法在烛光下看书。”
“我也不想这样,真不好意思,儿子,这点钱我得先留着。”妈妈停下来洗衣服,叹气说道:“我得留到明天,这样的话,或许就能一直留到下个星期。”
赵山河猛然合上书本,接着“砰”的一声用力关上门,生着闷气,大步走到楼道里上厕所,这是住在同一楼层八户人家共用的厕所。在这种环境下的厕所,至于卫生方面自然是好不到那里去,赵山河花了一分多钟的时候才适应了厕所里面的那股恶臭气味。他在排水管裂缝中暗藏了一盒烟头,这些都是他在街道上捡回来的。
为了压制臭味,他连续抽了五根烟头,在厕所里蹲了半个多小时,才肯拿起草纸擦屁股,然后提起裤子,出去之前随便冲了水。正当他打开厕所门时,一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他的眼前,吓得的他倒吸一口凉气,背后直冒冷汗。
眼前凭空出现的男人正是赵山河的父亲赵国柱,他突然出现在赵山河面前,只见他怒气腾腾骂道:“怎么,臭小子,你又躲在厕所里抽烟吗!”
原本就做贼心虚的赵山河,被父亲这样一吼,当场吓出一身冷汗,正想要为自己辩解,却发现自己欲辩无词,脑子里一片空白,发愣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赵国柱怒然举起右手,正准备扇下来的时候,突然,手掌在半空停顿了下来,随后缓缓放下。原本杀气腾腾的面孔阴沉下来,凶狠的眼神渐渐忧郁起来,似乎心中有什么心事一下涌上心头,让他透不过气。
“算了算了!”他丧气地摆了摆手,警告道:“下次,如果下次还让我看见你抽烟,臭小子,我一定打断你的狗腿。走,回去吃饭!”
赵山河被父亲大人的气势所震慑到,不敢多说什么,只好自认倒霉,一声不吭跟在父亲身后。
漆黑暗沉的饭厅中原本光滑靓丽的红漆圆形饭桌,经过无情的岁月洗漂,早已经残旧不堪,桌面上的花纹掉了大半,大块的油渍沾满了台面无法清洗干净。暗黄的蜡烛照映下,赵山河和家人坐在一起吃饭,共度中秋,本应该温馨的画面,此时,却显得格外冷落。
妈妈艳红率先打破的沉默,她缓缓放下左手端着的碗,一副心事重重的表情,问道:“国柱,今天怎么样,拿到工资了吗?”
赵国柱听到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灰头土脸回道:“没有,我们组织起来的码头工人从早上抗议到下午,老板还是没有发工钱!”
“怎么会这样呢!”母亲急忙地说:“现在都中秋了,怎么还不发工资啊!差不多三月了,他们打算什么时候发工钱啊!”
“诶!”赵国柱又叹了一声,接着说:“自从传出来香港要回归大陆后,很多外国投资老板纷纷撤资离港,不少厂房公司都关门大吉了!我听其他工友说,李老板也想要撤资跑路,到时候我们这工钱也不知道能不能拿的到。”
“怎么会这样呢?”杨艳红无奈的感叹道。
“打工的本来就是烂命一条,以后的香港怎么样,还轮不到我们操心。”赵国柱若有所思说:“我们这些老百姓只求温饱,有瓦遮头,大富大贵基本与我们无缘,也不奢侈出人头地!”
“可是,房东,”杨艳红一瓢冷水浇下来,“国柱啊,眼看着就要月底了,在不交房租的话,我怕房东来催了。”
整个晚上赵国柱再也没有说一句话,只顾着埋头喝酒。原本属于喜庆的中秋节,就这样草草结束了。
晚饭后,赵山河独自走到街头上,他想要随便逛逛散散心,毕竟有些东西在他这种年纪而言,有些言之过早。热闹繁华的街道,往来的行人脸上挂满了笑容,似乎每个人的生活都过得不错。他坐在马路边的护栏上,荡着双腿,面无表情地看着路上走过的行人。
陈浩南从街道上急忙忙地走过来,朝着他挥手,兴奋地喊道:“山鸡,过来。”
赵山河连忙跳下护栏,走到他面前,疑惑地问道:“浩南,有什么急事吗?”
“你今晚有空吗?”陈浩南直接开口问道。
“有空,大把时间。”
“好,”陈浩南喜出望外,高兴地说:“那你跟我来,我找到一份临时活,酬劳挺不错的!”
“什么活?”
“很简单,就是坐个车,”陈浩南三言两语解析道:“跟我叔叔搭把手,跑一趟,坐棺材车。”
赵山河不禁咽下口水说:“是你那个开死人车的叔叔吗?”
“对,他人现在在大坑道那边。他那里临时有份活,让我们过去给他帮忙。”
一想到属于死人苍白的面孔,赵山河心中难免有些害怕,内心犹豫不决,毕竟这是件死人活,对于他来说还是件十分艰难面对的事。
陈浩南看出了他的想法,安慰道:“山鸡,不就是死人吗?有什么好害怕的,他又不会跳起来咬你。”接着,他言语挑衅道:“你不会是害怕吧!你这点胆量,以后怎么做大事!”
赵山河原本心中还有些顾虑,但是被陈浩南言语上一激,胆子也大了起来。
他们一鼓作气赶到大坑道一户人家门口,屋门前挂着一根白色长布,里面传来和尚念经的声音。他们刚走进去,看见大厅里面许多穿着白挂的人跪在地上哭喊,正好碰到专门开车送殡陈叔叔。陈浩南叔叔名叫陈远发,他是位中年油腻男,满脸横肉,长得十分彪悍,样子看上很骇人。这时,陈叔叔和一位陌生男子两人正合力抬着一口黑色棺材出去,每向前踏一步都很艰难,看上去十分沉重。两人见状二话不说,立即上前搭把手帮陈叔叔把黑色松木做的棺材从大厅抬上车去。
搬完棺材后,不等陈叔叔发话,他们便得意洋洋地坐在宽大的前座上,心情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赵山河透过后视镜,看见陈叔叔站在街道上正在跟一位身穿白挂中年男人交谈,心想也许是价钱并没有谈拢吧!那白挂男子样子看上去斯斯文文,带着一副价格昂贵的金边近视眼镜,正是这单生意的雇主。
没过几分钟,陈叔叔转身走上车,脸上带着几分怒气,嘴里不停地嘀咕着:“怎么有钱的人,居然还为几百块的送葬费讲价!妈的,一辈子也就赚一次钱,真是越有钱的人越抠门!”
不满归不满,既然接了活还是要干的,陈叔叔开着这辆黑色棺材车,沿着怡景道往殡仪馆方向行驶。汽车经过远近闻名的别墅区,这里是香港富人集中居住的地方,他特意将速度降下来,指着路旁边一栋栋十分精致的欧式别墅建立,说道:“将来啊!你们也要像他们一样才行,住高楼大厦,开奔驰,住洋房,泡洋妞,要不然到时候就只能整天挨饿,像我这样干着死人活。”他转过头来,往后面指了指,接着说道:“你们看一下后面躺着的那位大爷,家里有钱,即使死了也能请一大群和尚回来念经做法,多风光。”他毫不避讳,偷笑道:“给我们的小费也多点,你们要记住这个世界人是不分贵贱的,只是地位职位身份才分高低贵。那像我们这些下等人,即使是中秋节也要出来干活,要不然就只能等着饿死!”
听他这么一说,反而使赵山河想起他自己也一直住在脏乱不堪的贫民窑。他对浩南耳语道:“照你叔叔这样说,那么我们是不是也属于下等人。”
陈浩南点了点头,向他眨眨眼睛,用胳膊肘轻轻地推了他一下,说道:“放心吧!早晚有一天,我们也能住上豪宅成为上等人。”
连房租都交不起,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沦落街头的赵山河来说,成为上等人住洋楼,这个梦实在是太遥远了,他只好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对我来说,那一天恐怕还远着呢!”
“小子,做人不要那么气馁,人若不死,万事皆可能。”陈叔叔笑着说道:“好吧!见你们怎么勤快,等我们把尸体拉去殡仪馆后,我就带你们去大排档吃个宵夜,好好犒劳一下你们。”
对于并没有吃饱饭的赵山河来说,听到宵夜这个名词,喉咙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车子行驶在漆黑的道路上,陈叔叔加快了车速,道路两旁密密麻麻竖立的楼宇像树干一样不断往后退。大概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他们来到了殡仪馆门前。两人乳臭未干的小鬼合力抬起棺材,心中一点也不害怕,从容不迫的一起帮他将棺材抬进了殡仪馆。
“你们两个小子可真行!”陈叔叔夸赞道,此时,他们来到一处冰冷的停尸房,这里摆放着许多副棺材。偌大的停尸房里,也有一些尸体是裸露安放的,铁皮架子上只有一块白布遮盖。
搬完尸体之后,陈叔叔便开车载他们回去。陈叔叔对他们做出的承诺,并没有食言,他们三人在庙街一家名叫新记的大排档吃夜宵,他给两人叫了一份沙河粉,作为犒赏。大排档算是香港的一大特色,他们坐在街道临时摆放的折叠椅子上。原本就饥肠辘辘的肚子,闻到香味诱人的河粉后,更加是垂涎三尺,饥不可耐。服务员刚端上炒好的河粉,两人便不顾任何形象,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一顿风卷残云后,他们便将碟子里河粉,吃得一点儿也不剩,满意的打了一个嗝,然后懒洋洋地往后靠在塑料椅子,用手抚摸肚子。陈叔叔从蓝色牛仔裤口袋里拿出一盒烟,开玩笑的作势要给他们香烟。然而让他感到意外的是,他们竟然丝毫不客气接过了香烟,熟练地点着了,用力深深地吸了一口,白色的烟雾从嘴里缓缓地吐出来。看到这一幕,他佩服地笑了起来。
“你们两个臭小子还真行。”说着,他转头招呼服务员过来买单。
“今晚辛苦你们了,”他笑着说,然后从钱包里拿出两张面值十元的港币,“谢啦,小伙子们,这当是给你们的辛苦费。”
陈浩南熟练地接着港币,分了一半给赵山河,说:“谢谢叔叔,很高兴能帮上你的忙,下次你还需要我们帮忙的话随时通知我。”
他目光慈爱地看着浩南,伸手深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总算是长大成人了。”
“谢谢你请我们吃宵夜,还有给我们~给我们工钱。”赵山河结巴地说。
“不用客气,这是你们应得的,”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表情轻松地说道:“时间不早了,再见了,小伙子们。”
陈叔叔临走的时候,回头朝他们笑了笑,脸上充满了高兴的笑意,也许是灯光昏暗的原因,一刹那,赵山河觉得他并不像外表那样凶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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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星期六,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街道上的行人熙熙攘攘,异常热闹,陈浩南等五人肩并肩在街上大摇大摆走着,往来的行人远远看见他们纷纷避让,像是遇到了前来讨债的债主。忽然,他们停住了脚步,目瞪口呆,震惊不已,出现在眼前的人对于他们来说是世界上最牛逼的男人。这人在他们眼中的形象,比维多利亚女王在大多数人心目中的形象还要伟大,而且他正朝着他们走来。
“喂,你们几个过来!”他开口说道。
他们充满敬意走过去,陈浩南永远都是走在他们前面,连忙开口打招呼:“你好啊,大b哥。”
大b哥并没有拐弯子,直截了当说道:“我想让你们几个小子帮我个忙!”
五人听到后,顿时眼前一亮,能够帮大b哥的忙,让他们心中感到十分自豪。陈浩南拍着胸口,信心满满说道:“只要是大b哥吩咐的事,我们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我没看错人,跟我来。”他挥手示意。
赵山河心里想着只要我们的英雄说一句话,就算是跟他下地狱也在所不辞,跟何况是帮个忙。
大b哥带领他们来到高士威道的一间午夜迪斯科。由于现在是中午时分,来这里消遣娱乐的人比较少,酒吧前台坐着一排长相凶恶的古惑仔,他们正在埋头大口喝着啤酒,交谈的内容十分刺耳污秽,灰狗也在其中。
大b哥笑了笑,询问他们说:“喂,你们觉得我新招来的马仔怎么样?”
他们漫不经心打量了陈浩南等人一番,相互看了一眼,忍不住放声大笑。灰狗语气轻佻说:“他们看上起挺厉害的,只不过年纪会不会有点少,毕竟这可不是开玩笑了,我担心到时候他们看到大场面会吓得尿裤子!”
大b哥向前说:“灰狗,谁他妈的第一次不害怕,多去几次就好了!我还记得以前你第一次跟我到街上收保护费的时候,还不是紧张到冒冷汗不停的上厕所。”
酒吧里面的人听到后,相互起哄笑了起来,尴尬的氛围缓解了许多。
“好汉不提当年事,今天不是来谈这些的,”灰狗连忙扯开话题,对他们说:“小子,要来点啤酒吗?”
赵山河并没有喝过酒,也不知道那玩意是什么味道,原本想要拒绝灰狗递过来的啤酒,可还是忍不住好奇心,右手不自觉向前接过啤酒,然后闷口一滴不剩喝光了。喝完啤酒后,他觉得自己现在也算是个人物了,但是他觉得这啤酒味道不怎么样,而且还有点苦涩,真搞不懂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喝这玩意。
他想要吐出来,看到怎么多人在场,有点难以为情,只好强忍着,没过一会儿,脑子就开始觉得有点晕呼呼。
陈浩南好奇问道:“大b哥,你亲自找我们是有什么事吩咐吗?”
“想不到你脑子反应挺快的,聪明!”大b哥称赞道:“浩南,这样跟你们说吧!你也是知道的做古惑仔出来混难免会打打杀杀,既然你们已经跟了我,自然也要跟我们一起上阵。”
“大b哥,你放心好了,我们既然已经跟了你,有什么事你就直接吩咐吧!”陈浩南斩钉截铁说道。
“爽快!你都这样说了,那我就不拐弯子了!”接着,大b哥严肃地说道:“大家都知道,一直以来东兴是我们洪兴的死对头。在最近的这段时间里,突然,不知道从哪里来冒出一帮东兴仔跑来铜锣湾跟我们抢地盘,不仅如此,他们还出手打伤了我们的人。”说到这里,他的目光开始变得犀利,而且锐利起来,说:“蒋先生跟我说了,今天要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不然他们就会以为我们洪兴好欺负,所以今天我大b特意请来各位洪兴骨干成员,以及我最近新收的小弟,一起共同商议大事。”
听到大b哥的一番话,赵山河突然间觉得自己真的算是一个人物了,身体自觉地挺直了腰板,醉意也消失不见踪影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大b哥详细地跟他们说了今天要做的行动内容,以及具体分工合作和人员部署。酒吧内微弱的灯光,也难以掩盖不住大家内心的躁动,纷纷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临走的时候,大b哥给陈浩南等五人每人发两根空心铁管,然后让他们自己到记利佐治街新开的太子游戏室跟其他人碰头。
这次他们的计划是想要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为了这次绝密行动,大b哥还从洪兴社团里召集了许多能干的打手。这些人不仅在洪兴社团里出名,即使是生活在香港底层的普通老百姓都听过他们的大命,他们简直就是全明星组合,就像在美国的nba里面挑选出来的顶尖球手。除了大b哥、还有灰狗外,这支临时组建的队伍还加入了尖沙咀的太子、九龙城区的伊健、葵青区的韩宾、香港仔区的大飞等人,这些人在洪兴社团可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赵山河走在路上,一路上都忍不住在偷笑,脸上挂满了笑容,心里乐呵呵的,在他心里想着这一辈能够跟传说中的传奇一起做事,这简直就是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了。当然他也能猜想到大b哥为什么要叫他们一起来办事,即使是这样他也愿意这样做,毕竟这是一个难得出人头地的机会。
假如大b哥和其他的成员手里拿着铁管,大摇大摆穿过大街小巷,器宇轩昂毫无顾忌地走进游戏室的话,就算是瞎子也知道他们想要干嘛,何况是要在印度阿三和东兴仔的面前,不用多加猜想大b哥他们行踪一定会暴露。到时候就别说想要打东兴一个措手不及了,就连能不能走进去,会不会被人埋伏都是个问题。
想到这一层原因,因此大b哥这才会主动找到他们帮忙,让他们参与一起行动。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生面孔走进游戏室,而且还是一群学生,必然不会太惹人注目。
赵山河和他们先后走进游戏室,假装彼此之间素不相识。进入游戏室之前,他们事先将铁管藏在裤子里面,为了避免被别人发现异常,他们必须像瘸子一样小心翼翼走路。幸亏今天来游戏室玩耍的人很多,大厅十分热闹喧哗,大家都忙着打游戏,沉醉在自己的欢乐中,因此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有什么不妥。
他们五人一排坐在游戏机前的凳子上,灰狗从口袋里掏出买来的游戏币分给大家,并且嘱咐他们不要擅自行动,避免暴露行踪,一定要等大b哥指示才能动手。只有将眼前的游戏机打动起来,这样他们才能减低暴露的风险,在游戏室不打游戏是很容易被人怀疑的。
坐在游戏机前,赵山河心不在焉的敲着按钮,目光忍不住时常往四周张望,手掌紧张到直冒冷汗,他头一次觉得打游戏也并非是件容易的事。
等待永远是煎熬的,幸运的是他们并没有等待太长的时间。赵山河看见东兴那边的人一个接着一个从正门走进来,这是一帮群看起来不好惹的古惑仔,大概十来个人,他们人高马壮身上纹有多处纹身,似乎在告诉其他人没事最好别来招惹老子,否则会让你好看。
他们相互使了眼色,随时准备动手,就等大b哥发号施令。赵山河下意识摸了摸藏在裤子里的铁管,把头深深靠近游戏机屏幕,这样他们就不会被认出来。他们慢慢从裤子里抽出铁管,将它放在脚下,然后用身体遮挡住,紧张地等着信号。大飞坐的位置离这伙东兴仔最近。
大飞衣着打扮十分随意,看上去还有点邋遢,但这丝毫并不会影响到他的实力。正所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说的就是他这种人,他战斗起来就像一头发怒的狮子。这群东兴仔中块头最大的那个正大摇大摆走向大飞,向他吼道:“妈的,你坐了我的位子,快给老子滚开。滚出这家游戏室,你这个不讲卫生的垃圾佬!”
大飞缓慢地从凳子上站起来,头一直低下看着地板,身体往后挪动,好像是要撤退一样。随后,他猛然抬起来,眼神十分犀利,不等大b哥的指示,随手抄凳子,便对着那人的头部愤怒地敲下去。
情况万分紧急,他们并没有等大b哥发出信号,拿起铁管就跑过去支援。这时,大b哥和其他人连忙跑过来,每个人从他们手里夺过一根铁管加入了战斗。
没有任何预警或是通知,两帮人便在游戏室打斗起来,吓得游戏室的人纷纷逃窜,争先恐后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们站在旁边围观,手里拿着凳子。虽然他们并没有加入这场混战中,但是只要一看见东兴的人,五个人便扑上去打。
在这场激烈的战斗中,他们五个人虽然不是主力,却也发挥了极大的重要作用。赵山河觉得这事十分刺激好玩。这时,眼尖的陈浩南似乎注意到有些不太对劲的地方,有两个跟他们长得差不多大的小子,居然可以在激烈混乱的战斗人群中来回穿梭,身手十分敏捷。
陈浩南对赵山河指着说:“山鸡,你要看好那两个小子的一举一动,他们好像并不是我们的人,也不像是东兴的人。我可以肯定,他们一定在密谋什么东西。”
赵山河满脸疑惑说:“他们只在人群中来回穿梭,也不是在打架,这是要干什么呢?”
陈浩南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终于,街上的警车隆隆驶来,带着黑色大硬头盔、手里挥舞着警棍的条子从正门冲了进来。游戏室里,打得头破血流的双方人马不约而同高声大喊“条子来了”。每个能跑的人都不要命的往后门跑了,游戏厅里混战的双方人马,一哄而散,各自逃命。
在警察冲进来之前,那两个神秘人早就事先从后门逃窜了。陈浩南和赵山河各自连忙抄起凳子,招呼其他人跟上去。于是,他们便在小巷展开猫捉老鼠游戏,奋力追赶那两个不明来路的小子。他们手里拿着游戏厅里的凳子一直追了他们两条街,直到把他们逼到了街道的死胡同,无处可逃为止。
其中有一个长发的小子连气都喘不上来,站都站不稳,可还是满脸笑容,面带微笑,他说着一口蹩脚的粤语:“各位大哥,你们都追了我们两兄弟两条街,也应该累了,不如我们做朋友吧!”他伸出手,可是大家并没有理会他,不等大家发话,他便自我介绍:“我叫叶志雄,从越南坐船偷渡过来的,我的朋友都叫我志雄,这是我的弟弟叶继欢。”
叶继欢也微笑着伸出手来,热情地向大家问候:“很高兴今天能够认识各位大哥,还请各位大哥高抬贵手。” 尽管他很努力学习粤语,可是当他说话时,依旧带着浓重的越南口音,听起来十分别扭。
陈浩南一脸不耐烦,说道:“什么鬼,你老子我,不吃这一套!山鸡,过去搜他们的身,看看他们身上藏了什么东西!”他说的一定也没错,陈浩南可不吃这一套,举起凳子,摆好了砸下去的姿势,只要他们敢乱动,他就敢往他们身上砸去。
赵山河把手中的凳子放在地上,小心翼翼走过去。与此同时,其他人则握紧手中凳子,眼睛死死盯着叶氏兄弟,以防他们会做出什么不利的举动。赵山河仔细地对他们逐一搜身,从他们两兄弟口袋里掏出来的东西足以令他们很惊讶。里面有四个钱包,还有两条金灿灿的金链,另外还有三块十分别致的怀表,其中的价值足以让他们眼前一亮。
他们当场把钱包里的钱拿了出来,清点了一下,一共有二百四十七块港币,这些钱对于他们来说,绝对算得上是一笔巨款。
经过一番盘问,赵山河才知道原来他们两兄弟是这一带的扒手,凭借着年纪小、身材瘦弱矫健的优势,他们经常会在巴士或者是人多的地方行窃。他们今天在游戏室里输了钱,刚准备离开的时候,正好碰到两帮人马打了起来,想要趁着大家混战的时候浑水摸鱼,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刚要离开就被陈浩南他们发现了,一路尾随追了上来。他们两人只好没命地跑,连续跑了两条街,实在是累的跑不动了,只好停下来认栽。
陈浩南手里拿着钱包,犹豫了一会儿,从钱包里拿出二十元港币,分别给他们两兄弟每人十块。
扒手叶继欢皮肤黝黑,身材偏瘦,是位发育不良的青年,一双兵乓球般大的黑眼珠向外凸出,他欲言又止似乎心里有什么话想要对他们说,却又说不出口。
赵山河觉得他们两兄弟的组合十分有意思,尽管两人的外貌相差距大,可当他经过一阵时间深入了解后,发现他们两人的思想如此相同。他们两人虽然在这一带属于新人,也相当是新面孔,从其它国家偷渡而来,却有着狡黠的头脑和神出鬼没的行窃本能。
陈浩南向大家使了一个眼色,让大家放下戒备,郑重宣布道:“既然我们不是敌人,那我们就没必要伤害你们,这钱包里剩下的东西就归我们了。”
叶继欢瞪大眼睛,愤怒地吼道:“凭什么?我们辛辛苦苦偷回来的,凭什么你们一句话就全部拿走,才给我们一点点钱。”
面对叶继欢的强烈要求,陈浩南丝毫不惧,毕竟在人数和实力上他们占据绝对优势,威胁道:“现在我们的人比你们多,实力也比你们强不知道多少倍。你要是敢在多说一句,信不信我们当场打爆你的头,小子,这些东西本来就不是你们的,现在给你们每人十块就已经是很大方了!”
说完后,陈浩南弯身准备抄起地上的凳子,想要动手揍他。眼看情况十分不妙,这时候,识趣的叶志雄连忙走上前,好声好气,劝说道:“大哥,别生气,别生气!小孩不懂事,还请各位大哥高抬贵手!”
“这还算是句人话!”说着,陈浩南脸上的怒气才渐渐散去。
赵山河走向前,好奇问道:“喂!你们两个能不能跟我说一下,你们是做到的?在怎么多人面前,安然无恙把钱包偷到手?”
叶志雄见事有转机,立马眉开眼笑,自夸道:“既然各位大哥想要知道,那我就跟大哥们慢慢讲!”
其他人也觉得有意思,纷纷放下了敌意,然后,他们一群人围成一圈,仔细听叶志雄讲述他们是如何一步步得手的,又是如何安全脱身的。正当他们听得津津有味的时候,却忽略了对周围环境的戒备,在这一点上毫无疑问他们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一位印度警察手持警棍从街道匆忙跑了过来,他上来不问青红皂白,提起警棍便往叶志雄后背打去。
沉甸甸的黑色警棍打在皮包骨的皮肤上,“嘭”的发出一记沉闷声,随后传来的便是叶志雄凄厉的惨叫声。
“蹲在游戏室的那伙人说,就是你这个小鬼头偷了他们的钱包,乖乖的,快把钱包和手表交出来。”他怒吼道,说话的口音带着浓厚的印度腔调。
面对突然而来的高大壮硕的印度警察,他们当场被吓得脸色苍白,心惊胆战,动也不敢动一下。
“你们把手放在头上,转过身去,靠在墙边,快点,站好了!”印度人发出振聋发聩洪钟般的声音,印度警察严肃的表情让人望而生畏,不敢稍有怠慢。
“利索点,给我站好了!”印度警察眉毛上扬再次警告道。
他们虽然心有不甘,却又不敢不从,不情愿地转过身去。退一万步来说,即使对方不是警察,但是不管是身材,还是岁数方面都是大他们好几倍的男人,真要是打起来,吃亏肯定是他们。
印度警察逐一搜了他们的口袋,也把他们刚没收的财物全部都拿走了,他笑着掂量了手上的财物,满意地说道:“很好,快滚吧,趁着我还没有把你们通通关起来,赶快滚!”
赵山河忍不住说道:“你应该留一点给我们。”
印度警察不屑的“ 哼”了一声,把手上的警棍拿到他眼前晃了晃,威胁道:“你是不是皮痒痒了,要不要我帮你挠一下,还是想要去警局喝茶?”
包达明扯了扯赵山河的衣角,劝说道:“山鸡哥,好汉不吃眼前亏,三十六计,还是走为上计。”
他们像是一支吃了败仗的残军败将,带着脾气闷闷不乐地走了。
“我敢打赌,那个该死的印度阿三,肯定就是一个流氓,”陈浩南咬牙切齿地说道,“一个不折不扣的大流氓。我敢打赌,他一定会自己私吞财物,不会让那些东西物归原主。”
“不然你以为呢?”赵山河讽刺地说:“这些印度鬼除了不做好事之外,其他什么都做,他们的所作所为跟我们有什么区别?他们就是一群穿着警服的古惑仔罢了!”
“你骂得对,他们就是一群彻头彻底的强盗。”浩南说。
“当然,山鸡你说得对,”大天二也表示赞同,“他们每个人都是古惑仔,只会欺软怕硬!”
这时,他们已经走远了,拐出街角后,身后的印度警察便在楼宇之间消失不见了。
他们走到铜锣湾道的分叉口,叶志雄和叶继欢往高士威道的方向走去,赵山河他们五人往英皇道方向走去。叶志雄对他们咧嘴一笑,说道:“嘿,希望下次能再见到你们兄弟几个。”
“我们也是,”赵山河对他们喊道:“我们经常在庙街混,有时间你们就过来找我们玩。”
“好,回头见!”扒手叶继欢回应喊道。
他们五人悠闲的走在街上,很快就把和印度人之间的那段不愉快的事情抛在脑后,所谓不打不相识,至少交到了两个新朋友。
楼主:w钟毅  时间:2020-06-26 10:39:59
5
下课铃声一响,班上的其他学生都毕恭毕敬地站立起来,然而陈浩南他们却丝毫不客气,随手抓起课本便冲向教室大门。赵山河经过讲台,准备走出大门时,严蓉敏女士走了过来,她伸出手挡住了他。
她蛮横地说道:“站住!”
“你是在叫我站住吗?”
赵山河心中不悦,伸手准备要推开她。陈浩南悄无声息地站在他的身后,眼神像饿狼般凶狠,打算随时出手帮助他脱困。
“是的,我叫的就是你,钟远恩校长有话想要跟你谈谈。”
“钟校长?那个老头子,他又想要谈什么?”他惊讶地说:“他找我想要说什么?”
严老师一脸不耐烦回答道:“赵山河同学,别问我这些我不知道的问题,你自己去了就知道了。”
他们两人相互看了一眼,眼中尽是疑惑与不解,犹豫了一会,他对陈浩南说:“你们先在外面等我,我去看看那糟老头子到底想要干什么!”
陈浩南伸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旁,给他打气,说:“也好,我们就在外面等着,山鸡,万一你需要帮忙的话就大声喊!我立马带着大天二他们一起冲进去,把那个死老头子扔到街上。”
赵山河听后苦涩的笑了笑,回答道:“这个倒是不需要,钟远恩校长他这个人还不赖,跟其他老师相比,他并没有那么坏。”
“那倒是,在这个垃圾学校来说,他还不算是太坏。”陈浩南表示赞同。
陈浩南等人陪他一起走到校长门口,赵山河站在校长门前,转身看了看他们,不由自主地吸了一口冷气,胆怯地敲了敲门。里面传来深沉而亲切的嗓音:“请进。”
他拧开了门把手,缓缓的打开白色的木门,彬彬有礼地站在门口,探着身子进去,询问道:“钟校长,你是有事要见我吗?”
“恩,是的,进来吧!”他放下手中的铅笔,微笑着点头示意道。
看见里面并没有什么恶意,赵山河紧张的心情,才松了一口气。
“进来吧,随便把门关上!”钟远恩说,他是一位年过五十的校长,身宽体胖,他那张宽敞的大脸绽放着表示欢迎的笑容,红彤彤大脸像大红鸡冠。“年轻人,不用紧张,我很快就说完,来,这边坐下吧!这几天,我查阅了你最近考试的试卷,还有以往的考试成绩,做的很好,也很出色,特别是语文的作文方面,语句通畅,别具一格,很有文学潜力啊!”
说到这里,他从桌面上拿起一张熟悉的白色信纸,抬头看了看赵山河,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接着说道:“可是你申请了退学,这一点让我很失望,你是我们学校不错的苗子。”
两人对立而坐,赵山河听到这句话时心里很难受,身体有些坐立不安,恨不得找个洞钻下去。钟校长将手中的信纸平稳地放在桌面上,默默地看着他,他那双黑眼睛里闪烁着仁慈的光芒。赵山河一眼就认出来,这就是他申请的退学书信,顿时,他感到面红耳赤,耳朵热得发烫,想要说点什么,可话语来到喉咙却咽了下去,欲言又止。
钟校长将身子靠在椅子上,脸上挂起了严厉的表情,他说的话并不啰嗦,甚至十分简练,可赵山河却感觉到十分不自在。
“说实话,有时候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你感兴趣,”他开门见山说:“可能是因为我看到了你身上的潜力吧。从你的智力报告来看,你是一个智商超群,特别聪明伶俐的孩子,我心里有些话想要跟你谈谈。”
听到说教这一句话时,赵山河的潜意识下产生了抵触,情绪出现波动,内心也开始烦躁起来。对于通晓人情世故的校长来说,显然,他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一点,他舒缓了一下心情,语重心长地说道:“赵山河同学,你无须太过于敏感,别把这当成是一场说教。我叫你来的目的,事实上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请你调节好心情,放轻松点,小伙子!”
“况且申请书已经提上来了,你在这学校也待不了多长时间了,这个我该怎么说呢!呃~坦白的说,你的表现对我们来说,已经是不算是太重要了,不过,”钟校长停下来,瞪大眼睛望着他,非常认真地说道:“我在这里再强调一次,明明白白的对你说,如果你身上没有什么天赋的话,我是不会在你身上浪费这么多的时间。我本来是不想说的太明白,让你回去好好想想,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下。如果你继续这样和你的伙伴走下去,到时候会走上一条什么样的路——相信我,年轻人,走上这一条路可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接下来,你要做出的选择很重要,对你的人生十分重要。”
赵山河一言不发,呆呆的坐在那里思索着,内心深处对他不屑一顾,暗想道:“你这个糟老头子,想要说什么就尽情地说吧!像你这种老家伙怎么能知道我们这些大男孩的事,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一只脚早就已经踏入坟墓了,还想要继续说教。我山鸡天生是要干大事的人,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让你说服!”
虽然钟校长在赵山河心中是一位相当不错的教师,也是他在整个学校中遇到的最好校长,毕竟他可不像以前遇到的老杂种教师那样总是喜欢揍他们。
钟校长接着往下说道:“很多人学坏在一定的程度上可以归咎于你所生活的环境,毕竟人与人之间是相互影响的,我想你应该明白我所说的‘环境’是什么意思吧!”
有那么一会儿,赵山河听得那是一头雾水,不知所云,他嗤笑道:“校长先生,我好像有一点点不明白这‘环境’是什么意思?”
钟校长抿了一下嘴,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噢!看来我都忘了,大家私底下叫你什么,山鸡,没错吧!如果我没有老糊涂的话,大家叫你山鸡吧!”
赵山河情绪低落,脆弱的自尊心受到了挫折,像是泄了气的气球,无精打采,小声嘀咕道:“你是指我住的地方后街吧!”
“年轻人,我能理解你此刻的心情,怎么说呢!”钟校长不得不重新组织语言说:“孟母三迁这个成语典故想必你也在语文课本上学习过,这个要怎么说呢,呃,我只能这样向你解释出身家庭对个人的成长十分重要,尤其是成长的环境,它对个人的影响十分长远,像庙街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我素有耳闻。”
听到这话,赵山河十分反感,对这番言论嗤之以鼻,暗想道:“有头发谁想做个光头,你这个丑八怪老头子,还真以为我想住在哪来吗?”
“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伐其身行,在这个世界上有好人,就会有坏人,自古以来很多英雄豪杰出身都不怎么样。”他停下来,眼神和蔼看了赵山河一会儿。“好吧,坦白跟我说说,上次你跟你的那些小朋友干了什么坏事,究竟是为了什么?你们这群孩子为什么要那么做?”
赵山河摇了摇头,缓缓的低下头,目光不敢直视钟校长。
钟校长并没有放弃询问的意思,声音变得犀利起来,说道:“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看着我,年轻人,我们要学会开诚布公,老师不是经常教导你们做人要坦诚吗?”
赵山河脸颊发烫,言语颤抖,辩驳道:“校长,我并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事?”
“看来你还抱着侥幸的心理,孩子,这可不是什么好的兆头?”钟校长气的胡子发直,从椅子上站起来,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赵山河忐忑的坐在椅子上,孤立无援,感觉自己成了监狱里被盘问的犯人。
“我说的是街头报刊亭,昨天你和你的朋友们擅自放火烧掉的那一间,想起来了吗?瞧瞧你们干的好事。”
顿时,赵山河感觉像是遭受到五雷轰顶,一脸震惊,想要在地上找条裂缝钻进去,暗骂道:“他妈的,他妈的,他都知道了,他真的都知道了。”
“如果不是我们联系了教育局去跟报刊老板求情沟通的话,你和你那些社会上的朋友都会被关在警察局,这些难道你都不知道吗?”
事情发生在昨天上午,赵山河他们一伙人与报刊老板当街发生了争执,准确的说,当时他们想要敲诈报刊亭的杨老板收取保护费。然而,经过一番激烈的争论,最后报刊亭的杨老板也并没有打算给他们一分钱,并且伸出中指藐视他们,陈浩南一伙人等见状一怒之下带领大家放火烧了报刊。最终的结果并不理想,他们被巡街的警察捉了起来,在警察局里经过一番折腾才放了出来。
赵山河听到这里睁大眼睛,耸了耸肩,对于这个说法,他似乎一点也不认同,并且内心对校长开始抵触起来,心想道:“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落后的老夫子,要是靠你们的话我早就死了。该死的,你根本就不知道是谁帮我们把这事摆平了。如果没有大b哥出面的话,警察局会怎么轻易发过我们吗?大b哥亲自找了洪兴老大蒋先生帮忙,然后蒋先生又去找了铜锣湾的区领导,是他给警察局的打了一通电话才把这事搞定了。就凭你们合群老家伙还想帮我们,真是一群蠢猪。大b哥、蒋先生和区领导——这两个人才是值得交往的,这里每个人包括老师、警察所有人都归他们管。”
“年轻人,我在跟你说话,你为什么不说话?”
赵山河依旧沉默不语,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耸了耸肩表示无话可说。显然,他对这个反应并不满意,在室内又开始来来回回的踱步。
“好吧,既然你不想说,那我来问你,你为什么要那样做?是为了好玩的恶作剧,还是为了钱,不要告诉我你们是为了想要读报纸。跟我谈谈,年轻人,你平时有零花钱吗,爸妈给的零花钱,有吗?”
赵山河低声说:“有时有,如果我爸爸有工作的话。”
“那他现在有工作吗?”
赵山河尴尬的摇了摇头,并没有说什么。
钟校长生气说:“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长辈问话,摇头或者耸肩都是不礼貌的行为。你要开口说话,不要用肢体动作来敷衍,否则你会养成不良的习惯。”
赵山河一言不发,沉默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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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看到赵山河无动于衷的反应态度,钟校长绝望地摆了摆手。“我想要提醒你,年轻人,你所挑选的路并不是什么阳光大道,而是一条充满阴谋和危险的道路,这条路的尽头等待你的只有绝望和悔恨。听我一句,我是想要帮助你。”接着,他用和蔼的口吻,说道:“你要是愿意改正的话,我愿意伸出援手帮助你,你只是一只迷途的羔羊,你心中还存有善良。我希望你离开那些讨厌的伙伴们,继续上学,只有通过读书才能——”
听到钟校长这样说自己的朋友,赵山河心中有些气急败坏了,他急忙出口打断了他的话,固执地脱口说道:“我没办法继续完成学业,我得去找工作,因为我爸爸失业了。”
钟校长一脸惊愕,问道:“孩子,你爸爸失业多久了?”
“大概有两三个月了吧!”赵山河脸红着回道:“自从码头发生大规模动乱后,他就失业了,最近一段时间里,他四处靠打短工,才能维持生计。”
“嗯,是这样——”钟校长摩挲着下巴的胡子,说道:“鉴于你这种情况,我倒是有个好办法,你很聪明,也不会有什么大毛病。”他踌躇了一会儿,随后补充道:“我会叫社会机构来调查你的家庭情况,想办法帮组你们家,这样你就可以继续上学了。我认为你极具天赋,特别是数学方面,你的智商超群,只要对你加以正确的引导,你依然能成长为一名出色的人才。我还是希望你能离那些损友们远点,他们会带坏你的。”他忧愁的脸上再次浮现出信心满满的笑容,他自认为已经解决赵山河的问题了,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愉快起来。
“怎么?难道这样不好吗?社会机构会想办法帮助你,我们也会想办法帮助你,你只要继续完成学业,难道你不想在以后的生活中得到属于自己的那份成就吗?”钟校长坐回椅子上,双目紧紧的注视着他,说道:“难道你不相信我吗?我敢保证,只要你在学习中凭着良好的表现,就能够使你取得成功。知识是一把看不见的利剑,它能帮你抵达成功的彼岸。术业有专攻,我发现你的数学特别好。据我们的测试结果,你的智商在120,早已经超越了许多人。只要你好好继续学习,将来有可能成为一名会计,或者是一名金融师,不要再得过且过了,要有一个明确的目标。你要明白知识就是一把万能钥匙,它可以帮你解决生活中的各种各样难题,指引你走向成功的彼岸,你现在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是的,赵山河心里十分明白他所说的意思,但是他却无法摆脱现在困境,于是他装傻说道:“我明白了,我需要拿一把万能钥匙。”
年过五十的钟校长终于奔溃了,被气得鼻子冒气,他大发雷霆,怒喝道:“你可真的是笨死了,我一直以为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赵山河继续假装什么都听不明白,耸了耸肩,说:“你在说什么?”
“我的天啊,真的是好心当成驴肝肺!”他瞪着赵山河,声音听起来很激动。心虚的赵山河有意的将目光避开他,往地下瞟去,不敢与他直视。于是他便知道了,赵山河心里是明白他的意思的,只是不想按照他的意愿行事。
赵山河比谁都明白他是想让他继续读书,离开陈浩南他们,放弃他们想要成为话事人以及其他所有东西。他心中十分排斥这个社会,内心坚定地认为就是这个黑暗的社会才导致了他父亲的失业,失去养家糊口的工作,让他们交不起房租。
“哼!社会机构会帮助我,我呸!”赵山河心中对这个不公的社会满载着恨意,在心里毫不顾忌骂道:“你们所有人都看不起我们,在你们这群自以为高人一等的上流人眼中,我们只不过是一群寄居在市井里的昆虫而已。偌大的香港就像一片原始森林,一栋栋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就像是一颗颗遮天的参天大树把这个社会资源吸吃干净,而我们就像是寄居在阴暗潮湿地下的寄生虫。所为的慈善机构,呸,只不过是拿来骗人的谎言而已。读书有什么好的?对于我想做的事来说,我已经学得足够多了。我很聪明,至少比大多数人来说,我的智商足够了,我除了能读书外,还会算术,而且足够狡猾,所以大家才会叫我山鸡。因为我很聪明,是的,现在我还会拿起一把万能钥匙去打开秘密宝藏,然后跻身成为一名上流人士。”
“嗯~还有一件事我想要知道。”钟校长迟疑了一会儿。“整个学期里我都十分纳闷,有件事我想亲自问一下你,这可不是在窥探你的个人隐私,而是为了以后能够跟加好地教导你。我只是想知道,你在上课的时候为什么要经常顶撞老师?是想要凸出你的特别吗?我还注意到你除了数学外,还十分酷爱文学。”他的语气和善而又犹疑,似乎有些观点是他无法完全掌控的,却又十分迫切想要了解。“能跟我讲讲,是不是你对文学也十分感兴趣?”
赵山河摇了摇头,回道:“校长先生,并不是你说这样的,文学对我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
“噢!那是为什么?我想要知道原因,能告诉我吗?”
赵山河抬头看了他一眼,耸了耸肩膀,没有回答半句话。
“学校教学人员有限,教学设备仪器也有些落伍,很显然,这样的话学校就不能顾及所有学生的成长,”他继续讲道,“学生的成长环境离不开家庭教育,也离不开学校的细心教导,事实上很多学生误入歧途作为老师的我们也有责任。”
“责任!”赵山河轻蔑地笑着说道。
“没错,责任,”校长重复地说道:“我们对你的成长学习有着莫大的责任,难道不是这样吗?”
“是吗?”他满脸嘲笑地反问。
“难道不是吗?”
“那是你自己一个人以为而已。”赵山河小声的说。
“有可能是你对某个老师有偏见,所以才导致你怎么反感学校,我们的学校并不完美……总体来说条件不是那么的乐观。”
“简直就是垃圾学校。”赵山河轻蔑地说道。
面对学生的羞辱,钟校长只是惨兮兮地笑了笑,并没有发怒。“垃圾学校,没错,没错,这个说法我之前也听到过不少,不过我们最好还是暂时先放下学校这个问题,好不好?”
赵山河点头。
“呃……我们说到哪里了,让我想想,”过了一会儿,他微笑着问道,“噢!对了,说道你的爸爸,在码头动乱后,公司出现了大规模裁员,不幸的是,你爸爸也成了失业大军中的一员,是吗?”
赵山河默默的点了头。
钟校长难过地摇了摇头,表示深切的同情,可这一切在赵山河的眼中是那么的虚伪,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这就是你申请退学的原因吗?你想要出去工作,挣钱补贴家用?”
“是的。”赵山河肯定地回答。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年轻人懂事这是一件好事,你的想法值得我们表扬!”钟校长接着说道:“可是你难道不想读完书吗?孩子,人一辈子就只有一次机会读书,一旦错过了,到时候想要后悔就难了!我想要问你最后一次,你想不想继续读书?”
赵山河一言不发,只是耸了耸肩,并没有做出任何表示。
“说句话,到底想不想读书?”
赵山河依旧沉默不言。
钟校长站在他的面前,一脸严肃的表情,用一口坚定而毋庸置疑的语气说道:“我会亲自去找社会机构帮助你们的家庭,帮你们摆脱困境,年轻人,至于你嘛,还是继续上学吧!”
突然,赵山河站了起来,反驳道:“我不想要读书,也不需要任何慈善机构的施舍,更不需要你的怜悯,我就要退学!”
站起来的那一瞬间,赵山河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英雄,可当他说完这句话后,内心感到愧疚,觉得有些对不起他,甚至有些过分,毕竟对他来说眼前的中年男子对他相当不错。钟校长六神无主的站在那里,神色看上去是如此的悲伤失落,似乎这个结果并不是他想要的,为了这个孩子他已经尽了最大能力了。
“好了,好了,年轻人,我们今天就谈到这里吧!”说着,他伸手勾过椅子慢慢坐下去。
赵山河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回头问道:“那么,校长先生,我能拿到学校批准吗?”
钟校长并没有回答,只是抬起头看了看他,失望地叹了口气。
他态度咄咄逼人问道:“校长先生,你知道我必须拿到这个批准,不管使用什么方法!”
钟校长悲哀地点头,说道:“放心吧,你会拿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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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赵山河一身轻松地走出校门,仿佛重获新生,喜悦之色油然而生,得意地吹起口哨来,陈浩南他们在校门口等待他多时。
他们刚碰面,陈浩南就上前问道:“山鸡,那个死老头子找你干嘛?”
赵山河不以为然地回道:“还有什么,他想要让我继续读书,我才懒得搭理他,他基本都是在那里自言自语,像一个中年怨妇。”
“干的漂亮!”大天二为他的行为鼓掌助兴。
这是星期五下午,明天整整有两天的假期,对他们来说是不用上学的好日子。只要一到星期五下午,赵山河就会感觉到心情十分愉悦,疲倦的心灵似乎像是得到了解脱,看着渐渐西沉的夕阳、街道上匆匆往来的人都似乎与往日有所不同。他们很开心,无忧无虑的并肩走在大街上,唱着徐小凤的《踏上成功路》,像是庆祝获得自由重生。
时间渐渐流失,太阳半个身子已经陷入了大地,此时,赵山河开始感觉到饥饿,肚子不受控制咕咕作响,当然并不只有他一个人在饿。
包达明建议道:“不如我们去九龙冰室买点吃的,怎么样?”
赵山河翻了一个白眼,说道:“去九龙冰室买吃的谁有钱?你有钱吗?”
“我这里有五毛钱,早上家人给的!”说着,包达明从裤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五角钱港币。
陈浩南直接伸手拿了包达明的五角钱,并向大家问道:“你们谁还有钱?”
梁二从隐秘的口袋里掏出一块钱,其余人身上并无分文。
他们拿着一块五毛一拥走进九龙冰室,直接跟服务员打了声招呼,花了一块钱买了一个菠萝包,剩下的五毛钱买了一份热腾腾的煮花生。
买好菠萝包和花生之后,由于店里的人比较多,于是他们直接就站在街角吃了起来。他们将一个完整的菠萝包用手撕成五份,每人都能分得一份,袋里的花生随意伸手拿来吃。五个人一起分一个菠萝包,不用想也能知道每个人得到量都十分少,可以用可怜来形容。
赵山河张大嘴咬了一口手里分来的菠萝包,虽然味道很香,但是他感觉肚子更加饿了,因为这个量实在太少了,特别是对于他们这个发育阶段的孩子来说。
吃完剩余的花生后,他们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到水果市场,这里整个热闹的市场都是贩卖水果的场合。不少商店老板满脸笑容向路过的行人问候,推销水果,他们打算在这个下午工人收工、学生放学和一些白领下班回家经过时多卖点水果。
当赵山河他们出现时,立刻有不少商贩认出了他们,瞬间收起了笑容,眼神充满了敌意,十分警惕地看着他们一举一动。
陈浩南用手肘蹭了一下赵山河,那双精明而有神的黑色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市场中一家商铺,平台上摆着各种香甜可口的水果,他富有韵味地问道:“山鸡,你看到那家商店了吗?”
“那一家?”赵山河反问道。
“就是门口摆满柚子的那一家!”陈浩南回答。
经过提醒后,赵山河才明白了他说的是那一家,他伸出手指想要确认一下,陈浩南连忙说道:“傻瓜,不要指出来,会让他们发现的!”
意识到问题严重性后,赵山河连忙缩回手指。
“我有一个计划,可以拿到那些柚子!”陈浩南言语坚定,似乎心里有十足的把握,他示意大家靠过来,然后,低声将自己的计划跟大家讲述。
陈浩南带着梁二走在前面,赵山河、包达明和包二明殿后。快要走过商店时,陈浩南和梁二突然转身,各自在摊子前伸手拿了一个柚子,得手后头也不回,撒腿就跑。摆摊的商贩是一对中年夫妇看到这一幕,商贩老板怒气腾腾地连忙走出来,指着他们的背影破口大骂,他正想要上前去追陈浩南时。
趁着大家的注意都在陈浩南方向时,恰好走到商铺档口的赵山河他们,各自也顺手拿了一个柚子,急忙往相反的方向跑。他们不顾一切往前跑,商贩老板注意到后,气急败坏,一时间也不知道去追那一边的人,只好待在后面叫骂:“去死吧,他们这一帮小流氓,你们会不得好死的!”
市场上的人往来频繁,他们凭着较小的身躯随意穿梭在人群中,三两下就在人们的眼皮底下溜走了。安全溜出市场后,他们才在约定好的街头汇合,在当他们准备为这一切胜利庆祝的时候。突然间,背后有人对他们喊了一声:“喂,小鬼们!”
突如其来的叫喊声,当场把他们吓了一跳,以为是水果店里的老板追了出来。他们原本想要撒腿逃跑,回头看了一眼,才发现原来是一名手里捧着圣经,衣着破旧,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陌生人,等搞清楚这一切后,他们才放心下来。
赵山河不耐烦的向前询问道:“大叔,你是在叫我们吗?”
“是的!”陌生男子点头应答。
“大叔,如果我没有搞错的话,我们好像不认识你!”赵山河试探问道。
“你们不认识我这没有关系,但是,”陌生男子移步向前,一脸轻松说:“出于好心,我想要提醒你们,你们这样下去可不是一件好事情。终会有一天,你会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听我劝一句,你们现在还小,还有得救,还可以回头。”
“今天你不是第一个劝我的人,”赵山河一脸不爽回道,“说得好像你很懂我们一样,要怎么做,走什么路,我们自己可以决定!”
“你的决定就是去偷一个无辜商贩的柚子?”
面对眼前男子确凿证据的指控,虽然赵山河无话辩驳,可是他心里却想狠狠揍他一顿。
“等你尝受到饥饿的时候,再来跟我们说这一番话吧,大人!”陈浩南说道。
“难道因为你们饥饿就可以去偷别人的柚子吗?难道因为你们饥饿就可以堂而皇之去伤害一个无辜者的利益吗?”男子说道。
“我不知道我的举动会不会伤害到别人,我只知道我饿了!”陈浩南回道。
“听着,孩子,我不知道你们出身在什么家庭,但是我希望你们能相信上帝,诚心向上,不做任何有背良心的事。”陌生男子一本正经说:“只要你们将偷来的柚子送会给老板,诚心改过,诚信忏悔,我相信上帝一定会保佑你们的!”
“上帝会保佑我们,”陈浩南笑道,“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上帝的话,那么我们一定就是被遗忘的孩子,要不然我们怎么会过得这么苦!”
“孩子,我是一名牧师,或许这一切都是上帝对你们的考验!”
“考验,我不知道什么是考验,我只希望在我饥饿的时候,上帝能给我们变出面包就心满意足了!”
“牧师,是吧!”赵山河嘲讽道:“我跟你说,今天耶稣放假,你的上帝也去泡妞了,所以今天你就别来烦我们,别理他,我们走吧!”
男子张嘴想要再说些什么,可他们并没有理会他转身往街上走去,头也不回地走了。
牧师看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身影,不禁叹气的摇了头,自言自语道:“香港没有罪人,有的只是一群在困难磨难中迷失了方向的人而已,他们还是孩子,希望他们能早日回头!”
他们在街上分了柚子,一边吃一边在街上闲逛,最后晃荡到了天后街,赵山河就居住在这条街上。突然,他们停下了脚步,一位打扮的十分性感的凤姐站在楼门口正在招揽嫖客。看到这里,起了色心的包达明,色眯眯地看着她,兴奋说道:“你们快看,金莲站在那里,那个浪女,说实话她的胸真大!鬼知道她妈妈平时给她吃了什么!山鸡,你他妈的真是太有福气了,每天都能看到那么多凤姐。”
懒洋洋地倚着门口,站在楼门口台阶上的那位,就是远近闻名的凤姐潘金莲,人称外号大波莲。
她看着他们性感妖媚地喊道:“嗨,小伙子们!山鸡,你能给我一块柚子吗?”
赵山河还没有回话,站在一旁的梁二就抢先开口,他眼神里充满渴望对着她,笑着说道:“我可以给你一块我的柚子,不过,你也要给我一块~”
“童子鸡!”金莲忍不住嗤笑道,她被自己这个想法逗得咯咯笑,顺势将他轰走了。“现在可不行,滚开!你要是想让我跟你好好搞一次的话,那你就要给我拿一块菠萝面包,我可不要吃你的柚子。”
“我就不应该吃那个菠萝包!”梁二懊恼道。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就到这里了,我先上去了!”赵山河对他们说道。
挥手临别时,陈浩南对他说:“对了,山鸡,今晚七点出来玩,我们在街上等你!”
“没问题!”赵山河爽快的回道,他从金莲身边走过去,伸出摸了她屁股一把。
赵山河原以为她会大发雷霆,不曾想到,她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娇声对他说:“噢,山鸡,住手,这里可不行,我们上楼去吧!”
年少不懂事的赵山河,淡淡的回道:“现在可不行,我赶时间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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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晚饭过后,赵山河兴奋地走下楼,内心迫切渴望能够遇见金莲,这样的话他就能够一泄多年来的欲火了。他从屋里急冲冲出来,火急火燎的走到平日里头金莲站街的位置,希望能够见到她,可到达目的地后,却并没有遇见她。于是,他便转身折回楼上,将整栋房子几乎搜了个遍,还不时地抬头对着天花板瞄来瞄去,然而却一直并没有找到她的身影。
既然事已至此,看来今晚是没有什么艳遇了,失望的赵山河垂头丧气地站在楼梯门口的台阶上。他后背靠在墙壁上瞪着眼睛看着路过的女孩们,嘴里说着下流的话,他用淫秽的语言对她们进行挑逗。
这时,陈浩南穿过人群匆匆忙忙地赶过来,向他挥手示意,喊道:“山鸡,别愣在那里,快过来!”
赵山河整理了一下衣服,上前问道:“我们是要去哪里?”
“波叔酒吧!”
跟着陈浩南的脚步,他们穿过了几条繁华的夜市街道,从容不迫的进入波叔酒吧,丝毫并不在意其他人的看法。梁二、包达明和包二明早已经坐在吧台恭候多时了, 梁二朝着他们喊道:“嗨,大明星们,过来,我们在这里!”
他们坐在吧台上,学着大人一样抽烟,俨然觉得自己像个社会人。陈浩南伸手从口袋里拿出三块钱港币随手将港币扔在柜台上,说:“肥洪,快点,给我们每人来一杯啤酒!”
洪波的儿子洪飞,年纪跟赵山河相差不大,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他是一位营养过剩、身宽体胖的孩子,也是这间酒吧的服务员,腰里整天裹着一条脏兮兮的围裙。肥洪拿起港币,仔细检查了一遍,毕竟这里是鱼龙混杂的地方,时常收到假币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
看到肥洪做出的反应,对于性格火爆的梁二来说,他感到十分恼怒心里觉得他行为是相当不尊重他们,暴躁地对他吼道:“肥洪,你在看什么?难道是觉得我们给不起酒钱吗?”
肥洪脸上带着歉意,咕哝地回道:“没什么,大天二,没什么,这是真的港币。”
“那还不快点拿啤酒来。”
他们坐在吧台上,畅饮装在白色透明玻璃杯里的黑啤酒,发出来的玻璃杯之间碰杯声很大。他们亲眼看着肥洪右手拿着一个白色透明玻璃酒杯,左手缓缓打开装在龙头酵素桶装的啤酒,黑色啤酒液体从龙头徐徐流出,他将空酒杯伸过去两三下就装满了一杯杯。这刚买回来的神奇仪器特别引人注目,毕竟里面装着的啤酒可是从德国纯进口的黑啤酒,在整条庙街可以说是仅此一家,别无分店。
在上次游戏室发生的事后,他们队伍中多了两个不打不相识的朋友,扒手叶志雄和他的弟弟叶继欢走了进来,相互打过招呼。
叶志雄兴奋地问道:“嘿,伙计们,听说上个星期你们可威风了,五个人就敢放火烧了街头的报刊亭!”
包二明得意洋洋的回道:“切!,这点事算得了什么,我巢皮告诉你们,就算是天大的事,我们五个人也敢做。”
“厉害!对了,你们为什么要放火烧了报刊?”叶志雄猜测道:“是因为报刊老板得罪你们了吗?”
“不是,我们连书都不愿意读,怎么会认识卖报纸的老板,是大b哥吩咐我们做的,”陈浩南平静地回道:“因为报刊亭老板不肯交保护费,事成后,大b哥给了我们十块钱,作为这次任务的酬劳。”
叶志雄十分羡慕道:“大b哥可是这里的老大,他肯收你们做小弟吗?”
“当然啊,我们是谁,”包二明骄傲地说:“我们将来可是要成为大人物的人,能够收我们做小弟,这也是大b哥三生修来的福气!”
陈浩南警惕的提醒道:“巢皮,别乱说话,这要是被大b哥听到可不好!”
叶志雄说:“别把气氛搞的太紧张,你们哥几个想不想听一个好故事!”
“故事?”陈浩南充满疑惑地问道:“是关于什么的?不会是从书本上看来的吧,我们可对书本上写的故事不感兴趣!”
“志雄总有新鲜的故事跟别人说,”叶继欢抢话说:“每次说完后,故事内容都能让人耳目一新,一点也不像书本上所写的故事那么枯燥无味。”
“是吗?那就跟我们说一个新鲜点的故事,先说明一下,我可不想听老掉牙的故事!”赵山河好奇说。
“那好吧,我们就来听一下你说的故事。”坐久了,陈浩南也看起来有些无聊。
他们换了一个坐姿,全部朝向叶志雄。叶志雄站在他们,咳了两下,润了一下嗓子,面色枯黄的脸上挂着一丝微笑,开始讲道:“在厨房有两只老鼠同时掉入一桶奶油里,第一只老鼠挣扎了一会就放弃了,很快就淹死了。然而,第二只老鼠并没有放弃挣扎,最终将奶油搅拌成为黄油,爬出了桶里。”
说完后,他停下来,看着他们,充满了期待地问道:“你们觉得这个故事怎么样?”
“这真是一个有趣的故事!”赵山河赞许道:“第二只老鼠真是聪明,居然可以想到将奶油搅拌成黄油逃出去!”
“你也觉得这个故事十分有趣吧!”叶志雄高兴地说。
“是的!”赵山河兴致勃勃问道:“对了,你还有什么好的故事吗?”
叶继欢提议道:“哥,给他们出道题吧!”
叶志雄像是变了个人一样,瞬间将收回脸上绽放的微笑,表情十分严肃,问道:“你们知道为什么一瓶标明剧毒的药对人却无害?”
对于这个问题,他们谁也猜不出来答案。
“答案是只要你不去喝它,即使含有剧毒的毒药也对人无害。”
听到这个答案,大家都懊恼不已,相互埋怨这道题并不是什么好题目显然脑筋急转弯并不是他们强项。赵山河不服地说道:“这个不算是问题,你再出一个,我一定能猜出来!”
“好!”叶志雄得意说:“那我就再出一条题考考你们,小戴手里拿着火柴走进厨房,这里有一个煤气灶和一个酒精灯,如果他想要烧开水,请问:他应该点燃什么?”
赵山河脱口而出回答:“煤气灶,这个烧水比较快!”
叶志雄询问道: “你确定?”
赵山河疑惑道:“难道是酒精灯,可酒精灯是什么鬼,我好像没有见过!”
“应该是煤气灶,这个煮菜十分方便,而且煮水的速度也可以!” 一旁的陈浩南也加入了猜题队伍。
赵山河听到后,底气十足回答:“是的,一定是煤气灶。”
叶志雄笑道:“答错了,小戴最先点燃的是火柴!”
“这些题目一点都不好玩!”赵山河失望的说道。
他们每个人喝了一口黑啤酒,十分休闲享受地看着摆放在酒吧柜台上的黑白电视机,此时,屏幕上正在转播的球赛。叶继欢注意到柜台透明玻璃里摆放着的面包,两兄弟将脸紧紧的靠近玻璃,深邃的眼睛里充满了渴望。
肥洪嚷嚷道:“喂,你们两个别那么靠近,赶快走开,你们身上有钱吗?”
叶志雄拿出一张十元的港币,在空中飞舞着,对他们喊道:“哥们,你们几个想不想来点面包?”
陈浩南命令道:“给我们一人拿两块面包!”
叶志雄十分恭敬的给每个人拿了两块面包。
“你们是从哪里拿到的钱?”陈浩南问道。
“这些钱是我弟弟从一个醉鬼身上拿的。”叶志雄颇为骄傲地把胳膊搭在叶继欢肩上。
“嗯,那只是小菜一碟,我曾经在公交车上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偷到乘客钱包,”小叶继欢洋洋自得说:“对了,还有这个,我还从他身上搜到这个。”他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把绿色可折叠、十分锋利的弹簧刀。
“小欢,给我看看呗?”赵山河问道。
他把刀递给了赵山河,接过刀子,他就知道这是一把货真价实的弹簧刀,只要轻轻一按刀柄上的按钮,一片程亮的刀刃便弹射出来。他爱抚着这把刀,仔细地观察它,它很漂亮,刀身十分简洁流利,刀刃很锋利骇人,刀尖也十分坚固。刀柄加上刀身的长度为十三厘米长,按着按钮,用手推刀背就可以轻松将刀刃收回刀柄中,这样一来就可以变回七厘米长的弹簧刀。
这真是一件了不起的武器,放在他的裤子口袋里刚刚好,毫无疑问,这把刀赵山河要定了。他一直在叶继欢面前不停地来回玩弄这把刀,将刀刃打开,然后又将它收回。看到这一幕,叶继欢忧心忡忡地往后退了一步。
陈浩南看着他,他问道:“山鸡,你喜欢这把刀吗?你想要吗?”
赵山河回道:“对,这可是一件好东西,谁不想要,或许在我手里它才能发挥最大的最用!”
“那就拿着吧,小欢,送给你了。”陈浩南将他那甜腻的笑容依次展示给叶志雄两人,他们明白陈浩南的笑容和赵山河的态度可不是意味着什么好事情,他对着叶继欢意味深长说道:“小欢,我说的没错吧!”
梁二靠近叶继欢,对他吼道:“我记得,你不是说过要送一件礼物给山鸡吗?小欢,你还记得这件事吗?”
包达明和包二明走到他们身后,随时准备采取行动。赵山河一直死死盯着叶继欢,拿着手里的刀在冲着他的喉咙不停把玩着这把刀,时不时地做出危险动作。有那么一会儿,波叔酒吧内的气氛十分紧张,全场各位安静。最终,识时务的叶志雄笑了起来,打破了这种紧张的气氛,笑着说:“是的,这是送给你的礼物,山鸡,况且这把刀对于像小欢这样的小孩子来说,实在是太危险了。”
“算你这小子识相!”陈浩南说,接着,大家回到座位中,一副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表情。
“南哥,在这种环境下,我们需要相互帮助,抱在一起相互取暖!”叶志雄说:“我知道你们是想干大事的人,不如我们一起合作吧!”
“相互取暖!”头脑简单的梁二说:“我们可不搞基,你们还是一边去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山鸡,你们是懂得!”叶志雄说。
赵山河边玩着手里的刀,边问道:“好吧,你倒是说说看,我们为什么要接纳你们,这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难道你们想要一辈子跟着大b哥吗?”
包二明用手指着他,警告道:“我警告你,不许你侮辱我们的大b哥”
“我并没有侮辱大b哥,只是想善意的提醒一下!”叶志雄脸上丝毫不惧,一点也不像刚才的作风,说:“这个世界上只有永远的利益,并没有永远的大哥,今天他们需要你们就会重用你们,那明天呢?”
梁二气得脸都涨红了,握紧拳头,想要出手教训一下这个没大没小的叶志雄。当他刚从凳子上站起来就被赵山河拦住了,对他说道:“你,继续说下去,我还想听听你还能说些什么?”
“南哥,山鸡哥,我们两兄弟跟着家人一起从越南偷渡来到香港,明白了一件事,无依无靠想要在香港站稳脚跟,除了聪明外,还要懂得借助各方势力。” 叶志雄嘴角上扬,说: “在铜锣湾这一带,除了大b哥最有实力之外,就剩下靓坤了!在他们面前我们就是小喽喽,这个时候我们需要抱在一起,才不会被冻死!”
“那你有什么计划?才不会让我们冻死。”陈浩南好奇问道。
“南哥,这计划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想出来,”叶志雄解释道:“不过,我知道,如果我们不抱在一起话随时都会被他们吞噬掉,以我们现在的实力实在是太弱了。”
“山鸡,这件事你怎么看?”浩南问道。
赵山河沉思了一会,说:“志雄的话,虽然有些露骨,但也说的很有道理。在他们的面前,我们实在太弱,如果我们想要成为话事人,这就意味着早晚会跟他们翻脸!”
陈浩南点头表示赞同。
梁二紧张地问道:“照你们的意思,是说,我们早晚都会跟大b哥作对吗?”
赵山河直接回道:“现在还不会,毕竟现在的我们还要靠大b哥罩着!”
梁二听完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的,质问道:“我们这样做会不会太不讲义气了?”
“义气!”陈浩南说:“你还没有听明白山鸡的意思吗?现在的我们对大b哥还有用,所以他才会重用我们,等我们一旦失去价值了,他就会对待破袜子一样,对待我们,随手一扔。”
“大b哥,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吧!”梁二说话时,言语不清晰,底气不足,显然内心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太平本是将军定,不许将军见太平,大天二,这句话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陈浩南直截了当讲道:“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们兄弟几个人外,其他人都是利自者,你现在还对任何人抱有希望吗?”
听完后,梁二沉默不语,没有做出任何表示。
赵山河好奇问:“志雄,那你觉得我们需要什么?”
“想要成事就离不开权钱,幸运的是我们现在有大b哥做靠山,我们当务之急就是搞到钱。” 叶志雄回道,他说话时就像一名资质高深的老师。
“钱!”赵山河忍不住吐槽道:“我们都是穷鬼,哪来的钱!”
叶志雄满脸忧愁,不自觉的伸手摸了摸头,说:“方法都是人想出来的,老话不是说吗?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
“是啊,真是天方夜谭,就凭我们这群小鬼还想扳倒铜锣湾的话事人,还真的是有点天方夜谭!”赵山河摇头苦涩地说:“钱,难搞啊!这个年头要是有钱,有饭吃的话,妈的,谁愿意去做古惑仔,每天都提心吊胆害怕被人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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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就在众人为钱苦恼的时候,赵山河的目光被柜台上摆放的书籍所吸引住,安静的摆放在那里的是数学家爱德华·索普所编撰的《击败庄家》,这本书是去年发售的。他草草地翻开了书本,认真的看着书本上的内容,心中思索着究竟要怎么样才能得到这本书。
他回想起钟校长对他说过的一句话,知识就是一把利剑,它能够帮助自己抵达成功的彼岸,或许这就是老天爷有意的安排。他手里捧着这本《击败庄家》,眼神中充满的渴望,他想他需要这本书,或许他能从中领悟道什么。可眼前的问题是,囊中羞涩的口袋里没有一分钱,即使他再想要读阅这本书,因为经济上也不允许他这样做。
肥洪托着啤酒走到他身边,低声对他说:“山鸡,如果你想要看着这本书,那就快点,趁着我爸不注意,赶紧的往你口袋里塞。”
赵山河立马将《击败庄家》塞进口袋里,他感到十分开心,心中也十分感激他。
肥洪吩咐道:“别折得太厉害,你看完后,早点还回来,好不好?”
赵山河向他保证道:“放心,肥洪,我一定会好好爱护它的,我明天早上就来还!”
此时,他感觉自己的生活一下子好像变得完整了,他身上有一把锋利的刀具,还有一本书,这样一来,他觉得就拥有了知识和武器。
赵山河支支吾吾问道:“对了,肥洪,怎么今天晚上不见你妹妹出来帮忙的?”
“最近我爸帮她请了一位音乐老师,你也知道,她将来的梦想是当一位出色的歌手,在电视里面大出风头里。”肥洪一边收拾台面的酒杯,一边回答他的问道:“大概今天晚上她是不回来酒吧帮忙了!”
“哦!是这样啊!”赵山河漫不经心回道。
“好吧,兄弟们,”陈浩南一口喝完酒杯里的啤酒,说:“时间不早了,大家都回去吧,今晚回家慢慢想个好主意,明天我们在这里集合!”
“好的!”赵山河附和道。
“那我们就回去了,”叶志雄说,“明天再见。”
他们收拾了一下,三三两两先后走出了酒吧,在街头相互告别,之后各回各家。昏暗无光的夜空,表面繁华热闹的香港街头,在背后隐藏着各种社会矛盾。靓丽的彩虹灯下,许多生活在社会底层的普通百姓被经济危机阴影所笼罩着,彷徨无助,不得不被迫在各种人性与道德之间做出抉择。
梁二和赵山河住在同一街区,相距不远,他们并肩悠闲的走在街道上。路上的行人匆匆往来,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两个小鬼头,更不用说在乎他们的存在了。走到楼梯门口,分别时,梁二对他说道:“伙计,晚点我来找你!”
“找我干嘛!”赵山河翻了一个白眼,转身走上楼,说道:“我爸失业了,他整天只知道喝酒,发酒疯,还有赌钱砸烂所有东西外,什么也不做。而我妈呢!她只知道整天哭。晚上灯都灭了,我也不知道回家做什么?你还是到街上找我吧!哪里比家里好玩多了!”
赵山河头也不回的迈步走上楼梯,经过潘金莲居住的楼层时,他的脑子里萌发了一个想法。他站在屋门前,呼吸变得十分急促,他只好通过不停的吸气和吐气的方法来平复心情,尽管他想尽了各种方法,但也无法压抑住心里面的激动。他匆匆忙忙的整理了一下衣服,用手撩了撩发型,当这一切准备好后,终于,他鼓起了勇气,伸手敲响了屋门。
叽的一声,屋门被人打开,然而出现在赵山河面前的不是潘金莲,而是她的妈妈徐晚霞。赵山河努力的想让自己表现的自然一些,当他一开口说话,就出卖了他,他的舌头像是打了结,说:“阿~阿姨,晚上好,请问金莲在家吗?”
“她在洗澡!”
“太好了!”赵山河心中窃喜,说道:“麻烦你替我转达一声,就说我来找她!”
这时,房屋内传来金莲的声音,“妈妈,帮我打一桶热水进来!”
透过打开门缝,赵山河恰好看到背对着他,光着身子的金莲,正蹲在墙边洗着头。徐妈妈对他说:“等一会!”然后,顺手将房门关上。
赵山河坐在廊道上,忐忑不安,等待着她的出现,脑海里全都是刚才的那一幕。他忍不住幻想着金莲丰满的身材,以及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对于他来说,接下来流逝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漫长无尽的岁月。
房屋内传来一阵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近,赵房门山河充满希望地等待着。房门打开了,没错,是住在屋内的金莲,她手里抱着一箩筐洗好的衣服。
“你想要怎么样?妈咪说你来找我。”她风骚地笑着。
赵山河忍不住睁大眼睛盯着她穿着松垮大号睡衣中呼之欲出的酥胸,嘲讽地走向前,笑呵呵:“母牛对牛仔说,孩子,孩子,过来吸奶奶,我丰满多汁的奶子可以喂饱你!”
她站在门口笑着:“童子鸡,你来找我,是不是想要让我喂饱你!”
她露出洁白的牙齿咯咯地笑了起来,转身把门关上。金莲把手放在胸前,来回挤摸,挑逗般妩媚笑着。松垮垮的睡衣中,丰满浑圆的酥胸呼之欲出,也凸显出她那性感火辣的身材。年轻气盛的赵山河早就被她撩的欲火焚身,浑身上下都兴奋不已,他走向前一只手抱着她身体,另一只手伸入衣服,抚摸着她那光滑、温暖、富有弹性的胸,他温柔地揉捏着她的乳头。
金莲喉咙咽了一下口水,呼吸加快,脸色泛红,闭着眼睛享受,肥硕的屁股来回摆着。
赵山河对着她的耳边轻声道:“金莲,我这样弄你的奶头感觉不错吧!”
她睁开眼睛,魅惑地对他笑着说道:“奶子是用来给婴儿喂奶的,可不是给你们这些小鬼玩弄的。”
“来,”他急切又兴奋,低声说道,“让我看看你的奶头!”
说着,他双手伸向她的胸前,想要扯开她的衣服,一探究竟。对于这个要求,她并没有顺从,伸手推开了他伸过来的手,说道:“现在我没有空陪你玩,我还要上天台晾衣服!”
“就一次,亲爱的金莲,就让我看一次嘛!”他咕哝着,视线看着起伏不定的酥胸不肯转移。
她得意地咯咯地笑了起来:“童子鸡,现在我真的没有空和你玩,下次有空,我就张开腿让你玩个够!”
“我不要下次,我就要现在,”他粗喘着说,“来嘛,就让我看一下,一下就好!”
“你想要在这里让我给你看奶子吗?”金莲不悦地说。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的声音中渴望能惹她发笑,他捉着她柔软的大屁股,来回揉捏。这时,屋内响起一阵低沉的咆哮,像是发怒的狮子在咆哮。
“金莲,金莲,快点把衣服晾好。”
“嗯,我马上就去天台把衣服晾好!”金莲小声对他说:“放开我好吗?我还要上天台晾衣服,换个时间再陪你玩!”
他不愿意放开她,他实在是太兴奋了。她推开赵山河,转身走向楼梯,他愣在那里。金莲走到一半的时候,回头对着他诱惑地说道:“真是童子鸡,还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跟上来!”
赵山河反应过来,心中立马乐开花,不假思索地跟上了脚步。
刚走上天台,赵山河就忍不住一手抱住金莲,粗鲁的将她推倒在一张木质的长凳上,这是平日里用来摆放篮子。
赵山河像野兽一般疯狂的亲吻金莲,三两下就把裤子脱掉,裤裆中露出了早已饥渴难耐的千年老二。长凳上两人缠绵在一起,激发着最为原始的性欲。
“你能慢一点吗?不要怎么急,慢慢来,山鸡!这样下去的话,你会射得很快的!”金莲用手抱住他光着身体的腰提醒道,下体面临着剧烈的撞击,发出肉体的啪啪声。
赵山河感觉到一股热流像闪电般从 射出,随后身体一阵抽搐,全身乏力的倒下她身上。
“我简直不敢相信,看到没?你真是笨死了。”金莲抱怨道。
赵山河就像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地系回裤子。
“别气馁,第一次嘛,难免会这样!”金莲安慰道。
“你觉得我这里可以吗?”赵山河摸了裤裆问道。
“小鸡鸡,你才十二岁,别忘了我是做什么的,我见过比你大得多的!”金莲笑着说:“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我还要把衣服晾了。”
跟金莲亲热一番后,赵山河才依依不舍的回到了家里。走进家里,显然他的爸妈刚吵过架,地面上扎人的碎碗片凌乱洒满了一地,他的父亲坐在碎烂的凳子上喝着闷酒,他的妈妈则是蹲在角落抱着头疼哭。
面对眼前发生的这一切,他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询问什么,一言不发默默的走进了自己狭窄漆黑的房间里。他伏在凌乱不堪的书桌上,在萤火虫般光亮的灯火下贪婪的看着刚借来的书,他想要在书里面寻找出路,一条与众不同的道路。
对于他来说,明天是否是星期一早已不重要了,因为就在今天下午,他已经收到了学校的送来的通知书,这意味着他明天不用上学了。
深夜一点多,他已经熬夜看完了整本书的内容,里面全是介绍如何玩好二十一点的方法,然而里面所说的概率,对于这个只有初中文化的辍学生来说,心中难免有些难以理解。退一万步来讲,即使他能看懂书中内容,他也没有本钱去赌,他无奈的躺在床上,沉默不言,思索着如何赚钱。
“怎么晚了,你还去赌!”大厅外,传来他母亲的责骂声,“儿子读书的钱都没有了,你居然还去赌,赌能够赚到钱吗?”
“臭婆娘,你懂什么!”父亲厉声反驳道,“我不去赌,怎么有机会发财,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一天到晚你只会在那里说,有什么用!”
“那你就去啊!去跟你那些猪朋狗友去赌,最好就把自己命都赌进去!”
“我怎么娶了你这个扫把星过门,没一句好话,只会整天发脾气!”
“我说你一两句怎么了,难道有错吗?”母亲质问道。
“诶啊!居然敢跟老子这样顶嘴,看我不打死你了~”
接着,大厅传来一阵兵乓声响,碗碟碎裂声,木凳破碎声,以及撕心裂肺的哀嚎声。躺在床上的赵山河一动不动并没有做什么,似乎心里也不想做什么,或者对于他来说这种情况见多了,习惯了,也就懒得理会了,但是他们吵架的内容,却激发了他的灵感。
他原本还在为如何才能赚到钱烦恼,然而他们的一番吵架,却让他灵光一闪。他突发奇想或许不用去赚钱,而是让钱来找自己,如果他能够开一个赌场,那么钱不就是源源不断送过来吗?
开设赌场谈何容易,特别是对于这个只有十来岁的小孩子来说,赌场所需的场地,以及运行的资金他要去哪里找。纵然开设赌场困难重重,但脑子里有了这个想法后,也让他整个晚上转辗反侧难以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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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次日清晨,天色渐渐泛白,早已急不可待的赵山河便开始挨家挨户将大家召集起来,来到他们经常来的 ‘波叔酒吧’商议开会。昨夜十二点起,外面便一直在下雨,稀里哗啦整整下来一夜的雨,潮湿的街头小巷异常寒冷。
相比晚上热闹非凡的酒吧,到了大白天显得冷冷清清,现场除了他们几个小鬼之外,空荡荡的酒吧里客人寥寥无几,灯光灰暗,十分适合开秘密会议。面对掏心掏肺的挚友,赵山河毫无顾忌地将昨晚想到的计划,一五一十跟大家说了出来。
对于这计划,包达明率先提出心里的疑问,他半信半疑说道:“山鸡,你这个发财的主意虽然很好,可是我们去哪里弄本钱开赌场?”
“正所谓一人计短,两人计长,这些问题我也想不出来,所以我这才叫大家来商量,人多力量大!” 赵山河气定神和回答道,他坦白地表达出自己观点,以及将要面临的难处。
一向谨慎的陈浩南也点头同意道:“开赌场这个想法很不错,真的,很不错!”
见识颇广的叶志雄提议道:“我们身上虽然没有钱,但是我们可以拉人投资,让别人出钱,我们出力!”
“这方法不错,可我们去哪里找人来投资?”赵山河犹豫地说道:“还有到时候如果赚到了钱,我们应该怎么分?在这个世上因为利益问题翻脸的人实在太多了,至于找谁合作,我们也需要谨慎选择。”
“山鸡,说得对,这个年头想要捞偏门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们也要谨慎行事,不能粗心!”陈浩南说。
沉默了一会,突然间,足智多谋的赵山河脑子冒出一道灵光。
“不瞒大家,刚才志雄提出来的意见,无意中点醒了我,”赵山河右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说:“我想了一个晚上,心中倒有一个人选,也许我们可以找他合作!”
“谁?”大家异口同声问道。
赵山河淡淡地说道:“大b哥!”
“大b哥,”包达明心存疑惑道,“你觉得大b哥他会帮我们吗?”
“不试一下怎么知道他会不会帮!”赵山河神情自若说:“我们是和他谈生意,又不是问他借钱!”
“山鸡,你觉得大b哥会出钱跟我们一起搞赌场吗?”陈浩南心中也是不确定问道。
赵山河眼神闪烁,激动说道:“这是一个机会,我们不试一下怎么知道,万一要是成功了呢!”
“山鸡,说得对,不试一下怎么知道。”叶志雄说。
“好的,既然如此,也只能是这样了。”陈浩南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担忧问道:“资金有了人选,可是要去哪里搞场地?不可能明目张胆在街上开赌场吧!要是被条子捉到的话,我们就麻烦大了!”
场地问题确实也是一大难题,束手无策的众人不由自主沉默起来。就连平日里最多鬼主意的赵山河也愁眉不展,感到前所没有的困境,且不说能不能得到大b哥的帮助,有没有场地开设赌场,要在哪里开赌场也是一个非常头疼的问题。
开设在铜锣湾这一带的赌场生意,几乎都是洪兴靓坤在搞,一家独大,没几个人敢跟他抢生意。老话讲得好: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他们贸然在他的地盘开一家赌场,彼此之间难免会有些不愉快的摩擦,严重的话恐怕会出现类似街头的火拼情况。
相比于这些棘手的问题,对于赵山河来说,他更为如何赚到钱才是头等大事烦恼。毕竟他已经退学了,如果没有工作收入的话,他担心早晚会饿死街头,毕竟像他父母那种曾经老实巴结的人都失业呆在家里,找不到任何可以赚钱养家糊口的工作,更何况他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没有任何工作经验以及强壮的身体。
肥洪拿着抹布走在他们面前,弯腰擦着本来就一尘不染的吧台,干完活后,他走到赵山河面前,说:“山鸡,昨晚的书你看完了吗?”
经过他这样一问,赵山河才反应过来,连忙从身上掏出昨晚看的这本《击败庄家》的书,完整的还给他。
接过书本的肥洪,并没有检查书籍有没有损坏,直接将书本放回了原处,露出满意的笑容,说:“好借好还,再借不难!”他随便问了一句:“山鸡,你们几个一大早在这里商量什么?”
赵山河并没有搭理他。
“关你什么事,死胖子!”梁二不客气怼道。
肥洪擦着台面,咕哝道:“我只是好心问一下!”
赵山河灵光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主意,他连忙把肥洪喊过来,说道:“嘿,大飞,你过来一下,我有件事想要问你。”
肥洪收起手里的抹布,将它塞进腰间,步履蹒跚走过来,满脸疑惑问道:“山鸡,有什么事?”
“我记得你们酒吧后面是一个存放食物的仓库,对吧?”他问道。
“是的,”肥洪心中充满困惑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我们想跟你做一笔生意。”他气定神和说。
“跟我做生意,做什么生意?”
“我想租你的仓库。”
“你想租我的仓库,”肥洪心中更加疑惑,反问道,“你们租我的仓库来做什么?里面放的都是食物,没有什么商业价值,你租了也是白租,别浪费钱了!”
就当众人一头雾水时,陈浩南似乎领悟到了什么,靠近赵山河身边低声问道:“山鸡,你不是想要租仓库来开赌场吧?”
赵山河向他点头确定。
陈浩南再三确认道:“没有搞错吧!这里可是酒吧,在这里开赌场很容易暴露被条子查到!”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赵山河说,“南哥,你想想正因为这里是酒吧,来这里的人都是来消费的,到时候他们就是我们的客人!”
话虽如此,陈浩南忧虑说:“山鸡,你说的虽然没有错,可是我们身上一分钱也没有,那我们怎么样才能拿下这里,难道就凭你空口一两句白话吗?”
“当然不是,”赵山河拍着胸口,信心满满地说道,“南哥,你就放一万个心,将这件事就交给我吧!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搞定,到时候你们点头就行了!”
陈浩南点头嗯了一声。
赵山河对肥洪说道:“大飞,你开个价,将仓库租给我们。”说这话时,他就像一个暴发户身上揣着几百万现金。
“这件事,我可做不了主,得问一下我的爸爸!”肥洪迟疑回答。
“那你就把你老爸叫来,我们商量商量!”赵山河说。
“那你们在这里等一下,我这就去喊他过来!”说完后,肥洪屁颠屁颠的走出吧台,往仓库后面走去。
叶志雄疑惑问道:“山鸡,你身上有钱吗?”
“没有,”赵山河淡定回答,“不过,很快就有了。”
过了一会儿,肥洪带着他的爸爸走了过来,他的脸色看上去并不怎么好。
“喂,我儿子说就是你们这群小鬼要租我的仓库吧!”洪波一脸不屑问道,似乎对这笔买卖并不感兴趣。
“是的,”赵山河从容回道,“我们确实是想要租你的仓库做点生意。”
“就你们!”洪波在他们对面坐了下来,问道:“说说看,你们租我的仓库想要做什么生意?难道是开儿童乐园。”
“波叔~”
赵山河刚开口话还没说完,洪波就打断他的讲话,直爽说:“别,先别把关系拉的那么近,生意归生意,你有话就直说!”
“好的,”赵山河说,“我们想要租你的仓库开赌场!”
听到这话,洪波吓得眼睛差点掉出来,说:“赌场,就凭你们这几个小鬼头也想在这里开赌场,整个铜锣湾的赌场都是靓坤在管,你们是来搞笑的吧!”
“你觉得我们是在开玩笑吗?你给我听着,”赵山河眼神突然变得犀利起来,语气坚决,让人无法产生任何质疑,“我们是大b哥的马仔,也是大b哥的得力手下,你只需要开个价将仓库租给我们就行了,其它的不用你来管。”
当他们说出大b哥的名字时候,就连平日里凶神恶煞的洪波也难免为之一振,眼神不由自主流露出害怕之色,似乎他对这名字也十分恐惧,试探性问道:“你们的意思是说,大b哥也想在这里开赌场!”
赵山河故作镇定点头说道:“没错,大b哥也想要开赌场,所以叫我们前来交谈。”
一向傲慢无礼的洪波突然变得谦虚起来,这一点可以从他语气看出来,只见他恭敬地说:“山鸡,既然是大b哥要租,这样吧!那个仓库一个月我只收两百。”
听到这个报价,大家震惊不已,这个数字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赵山河不动声色,并没有表达什么,只是默默的看着洪波。
“毕竟钱不是一切,”洪波拿不定主意,委婉说,“既然是大b哥要,价格还是可以商量的。”
赵山河微微一笑,回道:“这样最好,我想大b哥也不想被人当水鱼一样宰!”
“在这里谁敢骗大b哥,”洪波连忙改口说:“你回去告诉大b哥,这个租金可以减半,一百就好!一百就好!”
对于洪波自动提出的让步,赵山河嘴上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冷漠的瞄了他一眼。
洪波心中慌乱,说:“既然这样,我还可以减价,”他停顿了一下,“我再减5块,5块,你觉得怎么样?”
赵山河眉头一皱,似乎对于这个方案并不满意。
“好吧,好吧!”洪波伸出两只手掌,说:“我再减十块,十块可以吗?”
“很好!”赵山河满意说:“这个价格我想大b哥一定会满意的。”
洪波破天荒说道:“我想请你们杯啤酒,赏脸吗?”
大家听到有啤酒喝纷纷表示出十分热情,然而赵山河却假装很忙,回道:“波叔不好意思,我们现在没空,待会还要去跟大b哥汇报,改天吧!”
“也好!”洪波尴尬的笑了笑,说:“替我向大b哥问好!”
他们一行人陆陆续续走出酒吧,刚走出门口,生性急躁的梁二就开口责备道:“山鸡,你没有搞错吧,难得有人请客有酒都不喝,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赵山河摇头苦笑,回道:“喝酒误事,酒什么时候都可以喝,但是生意机不可失。虽然我们已经和波叔谈好了,但是大家别忘了,现在我们还没有搞到大b哥的资金,离开赌场还差十万八千里!”他想了一下,为了安抚低落的士气,鼓励道:“等我们把大B哥的钱拿到,在喝酒也不迟!”
陈浩南问道:“我看你胸有成竹的样子,山鸡,你是不是有什么主意?”
“既然大家都是拜过把子的兄弟,我就不瞒着大家了!”赵山河自信说:“我确实有一个很好的想法,来,我们一边走一边聊!”
“昨晚我想了一个晚上,发现在这个世上最容易赚钱的就是黄赌毒,人只要沾染其中一样就难以戒掉,轻则倾家荡产,重则家破人亡。”赵山河边走边说:“这三样中赌是最能赚钱的,赌博是一个不见底的无底洞,不管你怎么填都填不满,因为人性是贪婪的。只要染上毒瘾,就算是三更半夜,他也会睡不着起床找人赌几把,过过手瘾。”
“相比之下,开妓院不仅来钱慢,而且还要招待各种来客。”赵山河分析道:“至于毒品,虽然来钱快,但是风险高,一旦被条子捉到判个三五年就麻烦了!而且贩毒还要有货源和人脉,我们势力单薄做不起!跟黄毒相比,开赌场是我们眼下最好的选择,只要我们选择对了赌法,基本不用担心赚不到钱!”
“赌法!”陈浩南困惑问道:“什么赌法?”
赵山河自信的笑着说:“我昨晚通宵熬夜看了一本书,书上写着怎么玩好二十一点。你们也知道我文化的水平,虽然看不懂他说的是什么,但是我从中领悟到一个道理,那就是概率,概率是赢钱的诀窍!”
陈浩南不明所以,喃喃自语说:“概率,钱!”
显然,陈浩南并没有理解他所说的意思。
赵山河问道:“浩南,你去过赌场吗?”
“去过,怎么了?”
“你知道赌场里谁能够稳赚不赔吗?”
陈浩南信誓旦旦说道:“在里面赌钱的,没有几个人敢说稳赚不赔的。”
“有!”赵山河笃定地回道。
“谁?”
“庄家。”
陈浩南翻了一个白眼,显然他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
“南哥,你就放心吧!”赵山河拍着胸口,信心十足说道:“只要我们能够顺利将赌场搞下来,以后就不怕没钱赚,这个世界上除了毒瘾之外,最难戒的就是毒瘾了。再好的人,只要沾染上毒瘾,就算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说到这里,赵山河胸口隐约间感到一丝疼痛,不由自主地感叹了一声。
陈浩南一行人沿着国王道一路小跑到万丰码头,在四周围人注视下不慌不忙走进一间忙碌的旧船坞,这里是大b哥的大本营,也是他海上走私生意的据点,主要的散集点。
陈浩南跟灰狗打了声招呼,喊道:“嘿!大块头,大b哥在吗?”
灰狗警惕地问道:“你们这群小鬼来找大b哥有什么事吗?”
“我们有事想要找大b哥商量!”浩南从容答道。
“你们现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叫人把大b哥喊回来,”灰狗面无表情回道:“你们先在这里坐着,放心吧,大b哥很快就回来了!”
中秋过后,天气开始转凉,即使地理位置处于南方的香港,也难免受到季节的影响,不管是街道还是房屋都变得异常潮湿寒冷。今天凌晨时分,外面便开始下雨,一直从早上下到现在,说大也不大,说急也不急,反正就是在一直下。仅仅在一夜间,室外的气温下降了许多,人们不约而同在衣柜里翻出天冷时穿的外套。
大b哥从外面回来,刚走进仓库,便立马脱下外套,用力抖了抖外套上的雨滴,嘴里叨叨念叨:“这该死的天气,真是叫人心烦,去哪里都不方便!”
大b哥问道:“说吧!浩南,你们来找我做什么事?”
陈浩南挺直腰板,回道:“大b哥,我们想要跟你合作做生意,赚到的钱分你一半,如何?”
听完后,大b哥忍不住放声大笑,其他人也跟着发笑,觉得他们今天是吃错药了。“好了,好了,这是我今天听到最好笑的笑话!”大b哥看着眼前这群乳臭未干的小孩,心中忍不住发笑,他说:“听着,就你们这几个小鬼也想跟我谈生意!铜锣湾十条街,就有六条街归我管,这里最大的走私港口,也是在我的掌控之下,你们拿什么跟我谈!”
大b哥不急不忙把外套挂了起来,转身对灰狗说道:“好了,不说这些了,灰狗,你给他们每人十块钱,让他们一边玩去!”
眼看这次谈话就此结束,赵山河立马挺身而出,斩钉截铁说道:“大b哥,我们今天来是要跟你谈生意,不是来做乞丐!”
大b哥听到这话,眼前一亮,觉得这件事挺有意思,说:“那好,我给你们一个机会,说一下想要跟我谈什么生意?”
“在铜锣湾谁都知道,除了大b哥外,实力最强的就是靓坤,铜锣湾十家赌场就有九家是靓坤在管!”赵山河冷静从容讲解道:“其实每个人都知道,靓坤一直都想要取代大b哥您的位置,成为新的铜锣湾扛把子,只是碍于洪兴门面大家都不想表现的太明显!”
灰狗勃然大怒道:“山鸡,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再说下去信不信我把你仍出去!”
“童言无忌,让他说下去,我还想听听!”大b哥说道。
谁都没有想到山鸡会把话说得那么直白,忍不住在心里替他捏了一把汗。洪兴社团有一条明文规矩,但凡加入洪兴者,应当情同手足,相互扶持,兄弟间不得挑拨离间,相互残杀,如有违反,人人得以诛之。
“我妈生我一个胆,只要大b哥敢出钱,我就敢出命!”赵山河说这话时,铿锵有力,坚毅的脸庞上看不到半点属于孩子的青涩,他坚定地说道:“我知道大b哥一直想要做赌场这盘生意,只是以大b哥今时今日的身份不便亲自出马,只要大b哥信得我过,我跟浩南他们一定不会让大b哥失望!”
听到这话,大b哥阴险地笑了起来,眼睛眯成一条裂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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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经过几轮谈判,费尽口舌,他们最终如愿以偿得到了大b哥有偿资助,每人口袋里揣着厚厚的一沓钱,压抑不住心中狂喜,手舞足蹈,一路兴奋地跑回波叔酒吧。
他们七手八脚打开大门,奋不顾身一头冲进酒吧,这时候,一张宛如仙女的面孔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这是神圣高贵不可侵犯的洪梅丽。他们私下都在暗恋她,她挺直腰板自信地走了过来,就像是台上走秀的模特,让人神魂颠倒。
她由头到尾都没有对他们说一句话,只是对他们冷冷地笑了笑,就像是在怜悯可怜而又卑微的凡人。那一瞬间,在赵山河心中她仿佛就是全世界最美的女神,关于这一点无可争议。
其中有一点让赵山河绞尽脑汁都想不明白的就是,为什么一个美若天仙的妹妹,会有一个长得跟肥猪一样的大哥呢?这个长相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他们带着一笔巨款钱,原本是来跟洪波谈生意的,结果走进酒吧里面后,却神差鬼使地跟在洪梅丽身后。看着洪梅丽慢悠悠地坐在舞台中间挑选歌曲,清了清嗓子,对着麦克风开始唱歌。平凡无奇的黑色音响里缓缓流淌出她清脆悦耳的天籁之音,是那么的美妙动人。娓娓动听的歌声使他心旷神怡,忘乎世间一切烦恼忧愁,在歌声里他不是那个穷苦落魄的街头小子,而是一个自由洒脱的诗人。
赵山河觉得自己的脚像是被人灌了铅,动弹不得,双眼像是着了迷一样,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的梅丽。她不仅长得楚楚动人,歌声更是美妙绝伦让人难以忘怀,她就像从天上掉下凡间的仙女。他看着台上的洪梅丽,对自己发誓将来一定要娶她为妻,哪怕为此付出生命代价。
过了一会儿,她停了下来,调整一下呼吸。不急不躁的站起来,转身走回去跟肥洪说话。
陈浩南对她喊道:“喂!这边。”
她转过身来,冷冰冰地看着他,傲慢的说道:“我有名有姓,不叫喂!陈浩南你以为你在跟谁说话,他们害怕你,我可不害怕你!”
她转过身去,背对着陈浩南,一点也不把他放在眼里,继续跟肥洪说话。赵山河觉得他的心脏被一阵欢喜的感觉刺痛,就在那这一瞬间,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伤害,他是那么的深深地迷恋着洪梅丽。
他静静地看着亭亭玉立的洪梅丽,那副高贵不可侵犯的样子,让他深深着迷,他觉得她就是一位仙女——倾国倾城。是的,他就是这样深爱着洪梅丽。
内心煎熬万分的赵山河,终于鼓起了勇气,他带着微笑走向洪梅丽。“嘿,想问一下,你刚才你唱的是什么歌?是谁演唱的?”
她回过头来,高傲地看着他,言语中带着不悦。“笨蛋,我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呢。这是徐小凤唱的‘恋之火’,看来你并没有你想的那样聪明。”
赵山河傻傻的站在那里,满脸通红,半天也挤不出一句话来。
肥洪满脸自豪宣布道:“我妹妹梅丽将来可是要当大明星的,早晚有一天,她会出现在全香港电视机面前,用她的歌声唱红整个世界!”
听完他说的话,赵山河觉得自己卑微的地位跟洪梅丽相比起来,差距实在是太大了,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面对两个不同等级的人来说,就连他本人也认同这辈子只能默默地站在她身后注视着她。
歌声再度响了起来,她又开始在台上唱起了歌来。歌声如此动听,让神游在外的赵山河听得如痴如醉,沉迷入内。
“该做正事了!”在旁边的陈浩南再三提醒道:“山鸡,别在发愣了,要开始做正事了!等我们谈妥了,以后大把时间在这里听歌!”
被无情吵醒的赵山河满腔怒火地看了他一眼,不悦地说道:“陈浩南,我真的是想要杀了你!”
赵山河气得咬牙切齿,心中闷闷不乐,洪梅丽对他来说意义非凡,然而陈浩南却打扰了他的美梦。
一阵安抚的话语打断了他恶劣的心情:“山鸡,你想要来根烟吗?”
陈浩南递给他一支烟,好吧,内心挣扎一番后,他接受了他的谢罪礼。
陈浩南拍了拍口袋里的钱,认真严肃地说:“儿女私情先放一边,山鸡,你先给我听着,我们现在要把波叔的仓库搞下来,这样我们才能顺利的开赌场。你要知道是我们做的不好的话,以后就别想在这里混了,大b哥肯定不会放过我们,知道了吗?我可不是开玩笑的。”
“好的,好的!”满脑子装着梅丽的赵山河并没有听到他说的话,随口回道:“我知道了!”
看着心不在焉的赵山河,陈浩南也是十分无奈,并没有多加指责,他只能默默祈祷老天爷保佑,最好不要出什么岔子。
最终的结果如他所愿,在他们给出一个让洪波无法拒绝的理由,以及价钱后,十分顺利的将仓库租了下来。
三天后,一家新开的赌场在波叔酒吧如火如荼开了起来。让人出乎意料的是在短短的几个月的时间里,他们便赚的盆满钵满。除去承诺答应给大b哥的提成外,他们还顺利赚到了几万块港币,这笔钱即便是在成人面前这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原本生意惨淡的波叔酒吧,也因为赌场生意渐渐火了起来,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一直都是门庭若市,一大群人在里面不停上演醉生梦死的游戏。赢了钱的人想要在这里挥霍一笔,而输了钱的人想要在这里借酒消愁,一醉方休。
赌场生意能如此火爆是在赵山河的意料之外,这不仅给他们带来丰厚的利润,还让他们声名远播,当然麻烦也随之而来。
礼拜天,早上八点多,冰冷潮湿的马路上匆匆行走着来来往往的人,其中少数人还需要早早起床上班干活,剩下的绝大多数是去找一份工作。
赵山河穿着一件冬天灰色的棉袄,在街上毫无目的四处游荡,这时,一张熟悉的面孔从他的眼前掠过,他的双脚不受控制跟了上去。穿过几条街道,赵山河站在马路对面默默地看着洪梅丽从口袋里拿出钥匙,轻而易举的打开‘波叔酒吧’大门,然后头也不回直接走了进去。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让他无法抗拒自己的内心,双脚迈着颤颤巍巍的步伐走过马路。这一切在外人眼里看来,他的这一行为十分滑稽可笑,似乎酒吧里面藏着什么洪水猛兽,他内心也觉得这估计是他这辈子走过最艰难的一段道路了。
令人感到惊奇的是,大门并没有关上,只是稍微的遮掩了一下,在外面看上去就像是关上了一样。站在门前他迟疑了一下,最终决定进去看看,恰好看见梅丽在舞台上唱歌,酒吧内除了他们之外空无一人。
他本来想要坐在角落边上静静的听她唱歌,不想要打扰到她。但是舞台上的梅丽,还是发现了他,言语讽刺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给我来一杯酒!”赵山河回道,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五块钱的港币,往桌面上一扔。
洪梅丽气势上丝毫不饶人,冷漠地回道:“现在可不是营业的时候,没有人会在大清早跑来喝啤酒,哪怕是你们在仓库开的赌场!我们九点钟才开门营业。”
赵山河反问道:“那你怎么早来这里做什么?”
“总要有人看着这个地方!”洪梅丽傲慢地回道:“这个世道上,外面的阿猫阿狗有很多,流氓小瘪三也有很多,稍微不留神他们就会溜进来偷东西!”
赵山河微笑着回道:“是的,特别是因为你没有关门,这很容易让别人有机可乘!”
听到这话,洪梅丽嫣然一笑,似乎在暗示着什么,她转身回到舞台上把音乐关上。“来,过这边来坐!”她拍了拍舞台凳子上的尘土,挺直腰板,对着赵山河示意说道。
听到这句话,仿佛晴天霹雳,赵山河心里有些难以置信,他甚至一度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什么毛病了。尽管他有些不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可是身体还是忍不住往前走,坐在洪梅丽的旁边,他内心多么希望这一刻是永恒的,而不是一瞬间。
“赵山河,你明白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是的意思吗?”洪梅丽直截了当说道:“人与人之间是有等级关系的,癞蛤蟆在怎么努力,终究是癞蛤蟆,永远也别想要得到天鹅肉!就像梁山伯与祝英台一样,再怎么努力,就算他们在一起了,到最后也不可能会有什么好的结果。”
赵山河涨红了脸,羞愧地低下头,他感觉到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沉重打击,平日里伶牙俐齿的嘴巴无法挤出任何一句话辩驳她的观点。
“异想天开的癞蛤蟆,全然可爱,”她那双水汪汪富有灵性的眼睛深情地望着他,如诗如画,楚楚动人,让人心生爱怜,她叹息道:“天鹅终究要飞上天空,以天地为舞台,而癞蛤蟆只可惜他只能永远待在井里,看不到外面的世界,可惜他不能成为我的爱人,真是可惜了!”
赵山河傻傻的望着她,眼神空洞无光,脑子里早已经意乱情迷,无法在压抑对她的爱意。空气停止流动,时间也停止了跳动,两人含情脉脉看着对方,黑色眼珠中都存着对方的影子。赵山河的身体慢慢靠近她,他能清晰地听到她的呼吸声,也能感受到她的心跳声。她并没有离开,也没有拒绝,身体主动迎着上去,两人舞台上忘情地相拥吻了起来。
对赵山河而言,这段感情并不像他和金莲那样随意激情,而是浪漫中在又带着几分迷幻色彩。
就在两人准备相互告白时,门外的陈浩南突然闯了进来,他喊道:“山鸡,山鸡,快点出来,有急事!”
面对朋友的呼唤,赵山河脸上显然有些为难,一边是手足情深的兄弟,一边是心心相印的情人,他不知道作何选择,心中犹豫不决。
洪梅丽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他,表面上装出一脸无所谓,可内心却十分希望他能留下来陪她。
赵山河忐忑地说:“我得出去一下,你也知道,浩南,他怎么急着找我,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洪梅丽依旧是沉默不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说出一句话,也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赵山河瑟瑟发抖站了起来,说道:“我希望你能够理解,我很快就回来,你就在这里等我,好吗?”
洪梅丽闭上眼睛,不屑地说道:“去吧!去找你的妈妈!”
看着洪梅丽的反应,赵山河心中有些动摇了,他并不想出去,他想要留在这里跟她待在一起,哪怕是多待一分钟。
这时,陈浩南再次喊道:“山鸡,你还在干什么?大家都在等你,快点出来!”
在陈浩南几番催促下,最后赵山河还是决定出去,他想要出去看一下外面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赵山河转身走了出去,还没走几步便停了下来,他本来想要回头但还是义无反顾走了出去,因为他害怕回头后,就没有勇气接着走出去这扇门。
洪梅丽呆呆地坐在舞台上,默默地看着赵山河渐渐离去的背影,自言自语道:“天鹅跟癞蛤蟆这辈子永远都不会有好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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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有什么事?”赵山河一脸不耐烦的质问道:“你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来,难道没看见我和梅丽在一起吗?你是故意在打搅我的好事吧!”
“打扰你的好事!”陈浩南声势夺人责备道:“我居然会有你这样的伙伴,你自己一边去玩吧!我们在外面拼死拼活,你居然在这里谈情说爱,你脑子里究竟装的是什么?”
原本是陈浩南打搅了他的好事,可是被他这样一说,赵山河反而觉得是自己理亏,他的气势一下全无,心虚说道:“究竟是什么事,要你怎么急着找我?”
“靓坤,知道我们在这里开赌场了!”陈浩南递了一根烟给他,用火柴帮他点着烟,平淡地说道:“听道上的人说,他放下狠话,一定要我们好看!这件事你怎么看?”
赵山河深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来,眉头紧锁,说道:“这种事早晚会发生,只是没有想到会怎么快!”
“是啊!这一切太快了!”陈浩南也表示道:“到目前为止,我们都没有准备好,实力相差太悬殊了,要是硬拼的话,我们得不到任何好处!”
“可是现在我们能去哪里招兵买马,凭空搞一支人马出来?”赵山河困惑地说道。
陈浩南一筹莫展挠了挠头,十分为难说道:“之前我们答应过大b哥能够自己解决,他才肯给我们投钱,要是现在找他帮忙,我想他一定不会帮忙的!”
两人低头丧气的走在街上,此时,对面街道上靓坤正率领一群人怒气腾腾杀过来。
赵山河及时反应过来,立马招呼陈浩南往后巷跑,两人刚转身回头,只见后面也有四个人堵了上来。
原来靓坤事先早已经安排好了人手,前后将他们包围住。此刻,面对眼前这种困境,他们无法脱身,危急时刻,只能背水一战。
靓坤话里有话喊道:“最近生意怎么样?臭小子,我可是听说你们最近混得不错啊!”
他说话的语气,听上去一点也不友善。
靓坤一边说话,一边招呼手下将两人团团围住。这种情况下,两人背靠着背,面对来势汹汹敌人,他们就像是被大海上的孤舟,无助绝望。靓坤一声令下,咆哮道:“捉住他们!”
他的手下接到命令后,前呼后拥冲了上来。两人拼命挣扎反抗,想要从这重重困境中逃出去,可惜双拳难敌四手,跟何况对面人强马壮,两人迅速败下阵来。经过一顿狂风暴雨的毒打后,两人浑身是伤躺在街上,鲜血从嘴里慢慢流出,被殴打过的地方像烈火烧过一般烫辣。
两人被狠狠地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你们不是很嚣张吗?外面到处传言,说你们是新力军要来跟我靓坤争地盘,还把赌场开到我的地盘上!”靓坤抬起右脚狠狠地踩在陈浩南脸上,指着他愤怒地吼道:“真他妈的有种,怎么现在不见你们神气了,小子,你给我听好了,你他妈的是不是活着不耐烦了,居然敢在老子地盘开赌场!”他往浩南脸上吐了一把口水,威胁道:“我给你一天的时间,要么把赌场关了,要么就把你的命留下来!”
多处受到重伤的陈浩南,原本白嫩光滑的脸上早已是红肿不堪,嘴角肿起大块肉团,满嘴是血。
靓坤双手使劲地插住他的喉咙,额头上青筋暴突,睁大眼睛,警告道:“狗养的,以后不要让给我再看见你们,要不然我一定扒了你们的皮!”
虽然被毒打了一顿,可陈浩南心中依旧不服气,回道:“怎么,你难道害怕我们了?”
靓坤往他脸上再次吐了一把口水,然后,若无其事转身带着其他人大摇大摆离开了。
两人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看着他们渐渐消失的身影,陈浩南咬牙切齿说道:“你给我看着好了,总有一天,早晚我会要了他们的命!”
“是的,可现在我们已经被他打了个半死!”赵山河苦笑地说着,一口鲜血从嘴里吐出来,哗啦啦的喷洒在地面上。
陈浩南捂着肚子,忍着剧烈的疼痛搀扶起倒在地上的赵山河站起来,静悄悄的小巷子两人相互扶持双腿迈着沉重的步伐,艰难的缓慢向前行走,悄然无息的消失在萧条的街道中。
波叔酒吧里,陈浩南等一伙人在仓库赌桌边围成一圈坐着,每个人的脸上愁眉紧锁,心事重重的模样。
“这件事,我们必须告诉大b哥!”包达明颤抖地说道。
“绝对不行!”陈浩南立马反驳道:“开赌场的时候,我们就答应过大b哥,这件事绝对不会牵连到他身上,出了任何情况我们会自行解决。”
“那我们该怎么办?”包达明问道。
叶志雄也开口说道:“你知道他们那帮人,靓坤是真正的野兽。他是这一带的话事人,而且他兵强马壮,手底下有几百号人,只要他一句话分分钟灭了我们。事到如今,我们必须找大b哥出面。”
虽然被靓坤等人一顿毒打,可年少气盛的赵山河听到这话,心中不服气说道:“我们干嘛要害怕他们?他是人,我们也是人。他有人马,我们也有人马,干嘛要将我们辛辛苦苦建立的赌场关掉?”
“这里是他的地盘!”叶志雄语气坚定说道:“他们才是正宗的黑社会,我们只是一群未成年人,说白了就是一群混混。如果我们不找大b哥帮忙,我们拿什么跟他们斗?”
“我认识几个从来不给面子靓坤的人。”赵山河说道。
“谁?”叶志雄问道。
赵山河吞吞吐吐说道:“他们是在这一带贩卖毒品的,他们从来不向靓坤交钱。”显然他说这话时,心里没有半点底气。
叶志雄听完后,恍然大悟,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挥手示意弟弟叶继欢给赵山河解释一番。
“如果他们不交钱给靓坤,就是另外有人为他去收钱。”叶继欢解释道。
“如果不找大b哥帮忙,那我们就只能关闭赌场,否则他们就会一直纠缠我们了。”叶志雄敲着台面,说道:“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我们现在开了这家赌场,光明正大抢了他们那么多生意,你觉得靓坤会这样轻松放过我们吗?”
众人脸上毫无表情,纷纷觉得这件事算是结束了,这家赌场也到了关门大吉的日子。
赵山河抬头凝视着四周,看着眼前这间亲手建起的赌场,将要关闭他心有不甘。他曾经幻想着有一天能成为百万富豪,看来这个美梦就要这样终结了,他要回到贫民窑回到那间脏乱不堪的房子里。
想到这里,他就无法咽下这口气,他认真地整理衣服后,然后对所有人说道:“大家听着,我山鸡有些话想要跟大家说。”他语气坚定有力,让人无法质疑:“我们准备一笔钱付给靓坤,我保证他一定会接受我给付给他的钱。”
“一千还是一万?”叶继欢说:“山鸡,若是靓坤说要我们关掉赌场,那么他要的就是这个,他不在乎这点钱。”
“那我会跟他讲道理,这件事交给我,我会料理好这一切,我从来不会辜负朋友对我的重托。”赵山河诚恳地回答道:“明天我就会去跟靓坤谈,他会接下我这笔钱,并且不会再来骚扰我们。”
叶志雄一脸不信说道:“你怎么可能让他答应你的条件,别忘了,今天是谁把你们两个打得怎么惨的?”
“那就是我的事呢,只要记得是我帮大家解决了一个麻烦就可以了。”赵山河神色自若反问道:“这样可以吗?”
他们相互看了一眼,纷纷点头表示同意。半天功夫,他们便凑整一万块钱,作为跟靓坤的谈判资金。
冬至大过年,这个节气无论是广东,还是香港有着特殊的情节。在冬至这一天,家家户户都是一大早就杀鸡准备菜肴,拜祭祖先。到了晚上一家人围在一起吃糯米饭、烧腊,宵夜则是吃汤圆。
冬至这一天,许多人都忙着回家做饭,陪家人过节,街道附近的饭馆生意显得有些冷清。
热闹的庙街街道上,人头攒动,往来的路人在拥挤的人群中穿梭。赵山河穿着厚重的衣服,站在街头,静静地等待着朋友的到来。
没过多久,陈浩南就带着其他人走了过来,两人拥抱在一起,相互拍着对方的背。陈浩南从衣服里面拿出一沓港币交给赵山河,提醒道:“他的手下都不在,只有靓坤一个人在茶记。”
赵山河当着大家的面清点了金钱数目,确认无误后,他将钱放回口袋,准备动身出发。
“山鸡!”陈浩南将他喊住,建议道:“伙计,你一个人行不行?要不要我们兄弟一起进去谈判!”
“大家不用担心!”赵山河自信满满说道:“放心吧!我会让靓坤同意我的意见。”
说完后,他便转身走进茶餐厅。
此时,靓坤正在避风塘奶茶店悠闲地喝着浓郁的奶茶,独自享受这美妙的下午茶,桌面的碟子里整齐排放着香浓可口的面包。
赵山河站在门口,透过玻璃门往里面扫视一圈,确定只有靓坤一个人在里面,他才推开门走了进去。正好靓坤瞄了一眼门口,看见赵山河走了进来,满脸不悦说道:“真他妈的扫兴,居然在这里碰到扫把星!”
赵山河并没有在意靓坤的出言不逊,只见他旁若无人走过来,二话不说直接坐在他的对面。
出人意料的举动,让靓坤感到十分震惊,反应过来时,便用双眼狠毒地看着他。“妈的!小鬼,老子都没有叫你坐下,你居然自己就坐下来了,是不是想要找死啊?”靓坤威胁道。
面对靓坤的挑衅,赵山河只是静静的坐在座位上,默默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小鸡吧!”靓坤讽刺道:“怎么昨天没有把你打够,今天跑来是想要让我再揍你一次吗?”
赵山河并没有动怒,也没有进行辩驳,很自然地从口袋里拿出那一沓准备已久的港币放在台面上,伸手推到他的面前。
靓坤看着台面上的那一沓港币,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看了看赵山河,质问道:“这是什么意思?算是收买我吗?”
说完后,他随手拿起那沓钱朝着赵山河的脸上丢了回去,那沓钱不偏不倚正好砸在赵山河的脸上,然后掉落在地上。
面对这样的奇耻大辱,一向冲动的赵山河却并没有动怒,而是不急不躁地将钱捡起来,重新放在台面上,面带微笑说道:“坤哥,出来混,求财而已,没必要拼个你死我活!这点钱算是我们孝敬您老人家的,还请您收下来。”
说着,他重新将钱推到靓坤面前。
“小子,算你有种!”靓坤笑嘻嘻将钱拿起来,笑呵呵地清点起来,满意的将钱放入口袋中,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奶茶,笑着说道:“大b那家伙命真好,居然收了你们这群怎么能干的小鬼,不过以后你们就跟我吧!跟着大b没有什么前途,跟着我大把前途!”
赵山河嘴角轻轻往上扬,并没有回答什么,只是意味悠长地看了他一眼。
正兴奋在头上的靓坤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微妙的变化,丝毫没有半点防备,愉快地呼喊老板买单走人。
靓坤刚推开玻璃门,还没有踏出大门,只听见赵山河在身后喊话,他刚转身想要询问情况。只见赵山河猝不及防握紧那把刀子捅向他的胸口,靓坤还没有反应过来,冰冷锋利的刀子迅速刺入他的心脏。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当赵山河拔出刀子的时候,鲜血从伤口喷射而出,瞬间满地都是鲜血。
靓坤左手捂着伤口,右手不甘心地指着他,刚想要呼喊救命,只见赵山河举起刀子往他的胸口又是一刀子。最终遭受致命伤害的靓坤无力反抗,只能沦为板上鱼肉,任人宰割,谁能想到在铜锣湾兴风作浪的狠人,居然会惨死在一个只有十几岁的未成年手上。过往的人群被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吓得失声尖叫,四处逃散,乱作一团。
陈浩南看见后,连忙跑过来,紧张地问道:“山鸡,你做什么?”
赵山河将沾满鲜血的刀子收了起来,平静地回道:“我亲手杀了他!”
“你会坐牢的!”陈浩南慌张地说道:“快点跑,趁现在条子还有没有来!”
“跑,跑去哪里!逃跑的话,判的更重。”赵山河不慌不乱在靓坤身上搜出原本属于他们的钱,将钱交给陈浩南手上嘱咐道:“这些钱属于我了,浩南帮我将这些钱交给我父母,对了,还有赌场的那一份钱,你要按时算给我!”他一脸轻松说道:“不用担心我,这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中。我查过了根据香港未成年法律,故意杀人,我最多判三到五年,顶多十年。出来之后,这里还是我们的天下!”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他的举动所震慑到,难以置信这些话是从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口里说出来。
“你们走吧!我山鸡一人做事一人当。”赵山河拍着胸膛对他们说道:“做兄弟的,有今生没有来世!”
“保重!”陈浩南拥抱着他说道:“在里面好好照顾自己,放心吧!我们会照顾好你的家人,我们也会把赌场做大,等你出来,我们兄弟在一起打天下!”
混乱的街道上,他们依依不舍相互告别,不久后,接到报警的条子便赶来了,逮捕了赵山河。
经法院判决,赵山河当街故意杀人,情节严重,判处有期徒刑7年,不得保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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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灯风灭炉烟冷,相伴唯孤影。判叫狼藉醉清樽,为问世间醒眼是何人。
难逢易散花间酒,饮罢空搔首。闲愁总付醉来眠,只恐醒时依旧到樽前。
这是清代诗人纳兰性德留下的诗词虞美人。正所谓十年人事几番新,世事变化之快,不经意间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会产生微妙的变化。牢狱的7年铁窗生涯,眼看就要画上句话了,赵山河也从一个十来岁的懵懂少年摇身变成了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监狱里枯燥乏味的生活,让他有足够的时间思索将来的人生道路该何去何从。
这七年来,期间家里发生了很多事情。入狱的第三个年头,他的父亲在别人唆使下染上毒瘾,在一次吸食过程中由于吸入大量的白粉,毒发身亡,身后事是陈浩南他们出面料理的。陈浩南他们和赵山河母亲商量想要一直瞒着他,等他出狱再告诉他,可是没过多久赵山河便从狱友中得知父亲离世,那一夜,他抱着枕头哭的撕心裂肺。
原本就风雨飘摇的家庭,命运似乎在无情的捉弄他,打击他,向他展开赤裸裸的报复。父亲去世后的第二年,一天早上他的母亲到集市上卖菜,一辆装满泥土的货车失控撞上了她,救护人员赶到后,并没有多做抢救,当场宣布死亡。
赵山河在监狱里,一度想过自杀,漫长的牢狱之灾使他艰苦难熬,亲人接连去世使他丧失灵魂。这时,一个牧师像是上帝派来的天使,悄无声息来到他的身边,诚恳祈求上帝宽恕他的罪恶,拯救他的灵魂,使他摆脱炼狱的煎熬得到解脱。
灰暗的监狱,廊道上一位肥头大耳的狱警正迈着急促的步伐走到赵山河的牢房前,他抽出腰间警棍粗鲁地敲着铁门,嘶吼道:“1675354,快点收拾东西,滚出这里!”
赵山河从铁架床爬起来,收拾行李,然后跟随狱警来到办公司,签字离开。走到监狱大门前,看着沉重的铁门缓慢打开,外面暖和的阳光洒在身上,仿佛整个阴暗的人获得了重生。
赵山河提着行李跨步走出监狱大门,正犯愁不知道走向哪里,这时,马路对面响起刺耳的喇叭声,他寻着声音看过去,只见马路对面停放着一辆加长版的黑色林肯轿车。
“山鸡,我们在这里……”
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他放眼望过去只见从车子里面走下来几个似曾相识的青壮年,是的,没错这些都是他儿时认识的伙伴陈浩南、梁二、包达明兄弟以及叶氏两兄弟。赵山河眉开眼笑丢下手中行李一头冲了过去,他们也立马从马路另一端冲了过来。在危险的马路上一群从小玩到大、志同道合的伙伴拥抱在一起,相互庆祝,欢呼雀跃,一点也不在乎从身边急速行驶过去的车辆。
“过来,山鸡,快过来!”陈浩南满脸笑容,走过去展开双臂拥抱在一起。
久违的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这些年来,经过不懈努力的打拼,陈浩南年纪轻轻便当上了铜锣湾话事人,在香港众多黑帮中占有一席之地。
陈浩南上下打量,说道:“你看上去棒极了,在里面过的怎么样,你结实了很多!”
“我吗?”赵山河回答。
“不然你以为我说的是谁。”陈浩南拍着他的肩旁,打趣道:“怎么久都不出来,我们都以为你死在监狱了!”
“放心吧!你都没死,我怎么舍得死掉!”赵山河得意地回道。
“不说怎么多了,来,我们在酒吧为你搞了一个庆祝派对!”陈浩南搭着他的肩旁往车辆行走,边说道:“山鸡上车,我们先去喝杯酒庆祝你重获新生,你都不知道我心里有多少话想要对你说!”
“浩南,我也有几件事想要跟大家说!”赵山河犹豫地说道。
“好吧!那我们先上车再说,一边回去,一边给我们说一下在监狱过得怎么样。”陈浩南热情说道。
车子在路上飞驰着,他们在豪华的车厢饮酒作乐,时而欢呼雀跃,时而低声哭泣。这些年来,自从赵山河杀人入狱后,在陈浩南的带领下他们的赌场生意越做越大,赚了不少钱,而且势力也越来越强大。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车子行驶到‘波叔酒吧’停了下来。经过七年时间的洗礼,这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旧式破浪的楼房早已消失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栋栋拔地而起高楼大厦,行走在街上的人群衣着打扮早已不同一个时代了。赵山河傻傻的站在这条熟悉而又陌生的大街上,心中有些不知所措,悬空的双手不知道排放在哪里。
陈浩南热情带着赵山河介绍如今时代的变化;以前脏乱的街道已经变得整洁干净了,设备落后的波叔酒吧也更新换代了,人们的衣着打扮也开始逐渐追求潮流好看。
面对眼前这座曾经无比熟悉的城市,此刻,他就像是刚从落后偏远的农村第一次进城市的乡下人一样,彷徨无助像卑微的蝼蚁。
赵山河倚在酒吧前的玻璃门,透过玻璃,看着里面灯红酒绿的生活,舞厅内伴随音乐扭摆身体的青年男女,但是这些都不是他想要看到的。
赵山河猝不及防说道:“浩南,我在里面可是听说你们把赌场的生意做得很大!”
“是的!”陈浩南得意的说道:“跟我来,我带你去瞧瞧那个地方!”
“还是在里面吗?”赵山河指着酒吧问道。
“不,不!”陈浩南鬼魅一笑说道:“山鸡啊,我们早就从这里搬走了,这里对于我们来说实在是太小了,根本无法让我们有更进一步的发展!”
陈浩南他们示意赵山河跟着上来,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好奇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人间天堂!陈浩南打趣的回道:“一个永不打烊可以尽情享受的地方,跟着我们走!””
他们一行人肆无忌惮大摇大摆地走在路上,路上的行人纷纷避让,那一刻仿佛是回到小时候的时光。
他们往前走了一小段路,站在一幢气势非凡的高楼下,赵山河问道:“这是哪里?”
陈浩南骄傲地宣布道:“我们的地盘,整个铜锣湾最棒的地方!”
他这句话虽然猖狂,却说的一点也不夸张。金碧大厦准确地说是金碧赌场是整个铜锣湾,乃至整个香港来说是独一无二的存在。金碧大厦高16层,一、二层设有赌场外,整幢大厦还是一家酒店里面设有卡拉OK厅、游泳池、健身室、桑拿浴室、按摩室,以及六百多间客房以及豪华客套房。
走入大厅,金碧辉煌,热闹非凡的赌场大厅掉入眼帘,浓厚的古典音乐衬托下,各行各界的市民在赌场内随意赌钱作乐。“这才是真正的香港,自由城市!”陈浩南不可一世的介绍道。
他们一行人大摇大摆走入赌场,里面的工作人员纷纷鞠躬欢迎,像是古代皇帝般驾临的待遇。
“你觉得这里怎么样?”陈浩南问道。
“很漂亮!”赵山河惊叹道,随即整理一下衣服。
“你喜欢这里吗?”陈浩南问道。
“是的,这里真气派!”赵山河回道。
“这里是属于我们的赌场,也是属于你的赌场!”陈浩南说:“我曾经说过兄弟如手足,有难同当,有福同享,这里有我们一份,就有你的一份!”
听到这一句,赵山河从心底涌起一股暖意,仿佛手中那双看不见的无形枷锁消失的无影无踪一样,使他感到无比轻松自在。
“嘿,山鸡!”人来人往的大厅中,一位身穿西装打扮得体的男子兴奋地走过来喊道。
“你看那个人是谁!”陈浩南指着那男子,提醒道:“大飞,你还记得吗?波叔酒吧洪波的儿子洪飞,小时候我们一起玩耍的伙伴!”
多年未见,赵山河并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他来,可是这丝毫没有影响到两人的友情,他们彼此给对方一个大大的拥抱。
“你穿着西装,脖子上打着领带的样子,哇,看上去很精神极了。”赵山河说道:“多年未见,你看上去瘦了很多!”
“你以为我是吃了减肥药吗?”洪飞打趣回道。
“你身上少了围裙和抹布,我都差点认不出你来了!”
整洁的服务员用碟子里端着一杯杯香槟走过,他们不客气的拿起酒杯,相互碰杯,喊道:“干杯!”
说完后,大家一饮而尽。
“嘿!大飞你算是哪门子的主人,也不带客人四处参观参观!”陈浩南说道。
“就是!”
“你是怎么搞的!”
面对大家的调侃,洪飞面红耳赤,连忙解释道:“好吧!是我安排不周!”
赵山河也在一旁调侃道:“今年是我出狱,你竟然没有来接我!”
梁二在一旁补刀,说道:“他就是一个烂人!”
“山鸡,不是这样的!”洪飞说道:“他告诉我说你要一个星期才能出狱!”
“这样子,山鸡!”陈浩南笑道:“下次他出狱,你也学着晚一个星期才去接他!”
赵山河连忙往地下吐口水,说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陈浩南意识到自己犯了禁忌,连忙往地下吐口水,说道:“童言无忌…”
事实上,赵山河只是那他开玩笑,心里并没有任何怪罪他的意思。在他们这群人之中,最干净的莫过于洪飞了,他只是管理这个赌场,却从来不参与任何违法不正当勾当。
“见过老朋友后,等一下我们去楼上开会,下午介绍几个新面孔给你认识!”陈浩南附耳低声说道。
赵山河转身跟洪飞,挥手告别,说道:“一会见!”
“OK!”识大体的洪飞微笑着说道:“你们先去忙吧!这里有我一个人就能搞定。”
他们穿过声音嘈杂的赌场大厅,乘坐电梯抵达顶层,这里是陈浩南他们的办公室,也是他们用来开会招待客人的场所。
布置华丽的套房俯瞰赌场前门的人工狮首喷泉;安装在喷泉下的黄色装饰灯照亮着人工喷泉,水池里面闪着黄色的微光,即使在白天依旧灯光闪烁。地平线上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环绕着生机勃勃的香港。赵山河站在落地玻璃前,默默地看着安静的香港,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脚下。
明亮宽敞的大厅,会议室内摆放着各种新奇玩意,中间安放着一套黑色的真皮沙发,还有一张紫檀木茶几。他们有条不絮,陆续入座,表情严肃静静地等待着陈浩南发话。
陈浩南安坐扶手椅上,等大家都陆续入座后,他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叶志雄,示意他主持开会。
“今天除了山鸡出狱,还有一件事要跟大家说一下!”叶志雄伸手在棕色的文件袋中翻找资料,随后他拿出一沓白色文档分发给每个人,包括刚出狱的赵山河,说道:“这是我最新调查得到的资料,大家都知道阿提查是泰国人,他应该很擅长用枪,特别是发生利益冲突的时候。他是东南亚大毒枭,手下常年在 角走私贩毒,他们在泰国境内种植罂粟,然后提炼白粉,贩卖到整个东南亚国家。”
“据我所知,这个阿提查想要打开香港市场,不仅如此他还急需一笔现金,以及在毒品交易时需要得到警方的庇护。遗憾的是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查出来他需要多少现金,不过,我所知道的是在香港一直以来是林氏家族在保护他。这个世上没有掉下来的馅饼,只有陷阱,林氏家族一直在帮助打通关系,他们一定也是想要从中得到好处。”
“就只有这些吗?”陈浩南问道:“我从来都不会相信一个干干净净的人,也不会冒着风险跟他合作,他有什么犯罪记录吗?”
“就一次在曼谷,”叶志雄说道:“浩南,他是众所周知的大毒枭,这个身份所有人都知道,我们不用担心他的背景!”
陈浩南似乎很是触动,他抽着香烟思考。这些年来经历的大风大浪,让他学会小心谨慎,向对面坐着的梁二,询问道:“大天二,这件事你觉得怎么样?”
“贩卖白粉可以赚大钱!”梁二直接回答道。这些年来,梁二也成长了不少,如果不是陈浩南一直压制着他,他早就想要大展身手,对于他来说这个是完美的机会。
“我也赞成!”叶志雄说道:“在这个世上毒品比任何东西都赚钱,浩南,你想想就算我们不加入,别人也会。不用多长时间,整个香港的势力都会加入这个行列之中,他们会用毒品赚的钱,买通警察还有各界议员,到时候他们就会趁机吃掉我们。浩南,我们现在掌握了赌场以及各界政要,就差未来最好的买卖,毒品。你走出去看看外面,九龙城寨白粉满天飞!”
他敲着桌面十分笃定说道:“如果我们不能从中分一杯羹,我们就可能失去眼前这一切,我指的不是现在,而是五年之内。发展势力,走在别人前面,一直以来都是我们的制胜法宝!”他眼神诚恳地说道:“浩南,阿提查不是一个毫无意义的小人物,你也知道他一直想要进入香港市场,希望得到我们的庇护。我们不能在拖延了,这个人你总要见一面。”
“说说看,你的答案是什么?”梁二迫不及待问道。
“各位这不是一笔简单的交易!”陈浩南语重心长说道:“一旦走错了,我们真的就会失去全部,这样吧!我现在也想听听山鸡的意见!”
房间内的所有人把目光纷纷注视在他的身上,一时间,在这种会议上格格不入的赵山河感到浑身不自在,像是被人插住脖子喘不过气来。
“到目前为止,我对这种情况一无所知,真不知道该说什么,怎么给意见!” 面色为难赵山河点起一根香烟抽了起来,痛苦地回忆道:“在监狱的7年空虚无聊时间里,因此我有大把时间去遐想,有时候我做梦,梦到你们赚了大把钱,开着豪车,四处泡妞,享尽人间的荣华富贵。有时候,也会梦到你们在街头跟别人火拼,然后惨死在马路上!”他吸了一口气,缓缓吐出来,忧郁地说道:“直到现在亲眼看到你们今天的成就,我真很开心,真的!有些话一直压在我心里头,我想对大家说!”
“以前有个人说过,做兄弟不能有太大的差距,不然就会渐渐走散!”他接着说道:“没见到大家之前,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们有一天重逢会发生什么!现在我知道,是差距,一条看不见,摸不着的差距,它使我们渐行渐远!我想要退出!”
赵山河说的话云里雾里,给急性子的梁二绕了一头雾水,他直接问道:“山鸡,你想要说什么?”
“我想要退出!”赵山河鼓起勇气说道:“找一个远离人烟的地方重头开始!”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震惊不已,脑子一片空白转不过来。
梁二生气的说道:“山鸡,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想要刚出狱就想要离开我们吗?”
“这句话怎么讲?”赵山河不慌不乱回道。
“山鸡,这里所有兄弟都在等你出狱,难道刚见面你就要离开我们吗?”叶志雄说。
“恐怕是这样的!”赵山河回答道。
“你是在搞什么飞机!”说完后,梁二从沙发上跳起来,冲过想要狠狠修理他一顿。
“别这样!”包达明喊道。
“你们快点住手!”叶志雄连忙上前阻拦。
“大天二,坐下,坐下!”包二明连忙上前劝住梁二。
现场一片混乱。
“都给我坐下!”陈浩南一声吼道:“你们是不是当我死了!”
陈浩南两句话,便把场面镇住了,梁二不甘心的坐回座位,赵山河也整理了衣服。
“你们都冷静了没!”陈浩南怒眼环视众人,顿时,客厅里鸦雀无声。
“山鸡,不管你做什么决定,做兄弟不可能扯你后腿!”陈浩南忍着心中怒火,说道:“但是你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知道说要离开,你觉得对得起各位兄弟吗?”
赵山河听说后,二话不说,拿起桌面上的一瓶白酒便把酒杯倒满,说:“我知道,刚回来就说这些话有些不对,这杯酒就当是我们的离别酒!我干了。”
赵山河拿起酒杯一饮而尽,众人见他去意已决,也不在强行挽留。
“做兄弟的,有今生没来世!”陈浩南叹息说道:“山鸡,你已经为我们牺牲了很多,做兄弟我不会为难你。我说过这里有你一份,既然你要离开,我也不会强迫你留下来。等一下我会叫大飞把你那一份算给你,这是你应得的。”
“即使你决心要离开,我们还是一辈子的好兄弟,还是那句话你想做什么我们都支持你。如果有一天你要是回心转意了,我们随时欢迎你,这里永远为你保留一个位置”
面对陈浩南推心置腹的言语,赵山河沉默不言,陷入了苦苦的内心斗争中。
“山鸡,你知道吗?”叶志雄苦口婆心说道:“你还在牢的时候,我们会时常谈论到你,以及你的事迹!好不容易等到你回来了,这个二当家的位置会留给你的,这里有你要的未来。”
“我的未来?”赵山河疑惑说道。
“是的。”叶志雄诚恳地说道:“我们希望有一天你能重新回来,一起打天下,我们所有人对你一直抱有很大的期望。”
“我对我的未来有了新的规划,这种打打杀杀的日子,可能不在适合我了!”赵山河吐了一口气说道。
“你是不是坐监狱坐傻了!”梁二愤怒地说道:“山鸡,你现在怎么年轻,除了当黑社会能还做什么?”
“不知道!”赵山河说:“当服务员替别人斟茶递水,或者到跑船在海上漂流一辈子,反正只要不做黑社会就可以了!”
“好了,山鸡,你不要再说下去了!”陈浩南叹息说道:“既然你要离开,我只能由衷祝福你,希望你能够快乐!”
“浩南,你永远是我大哥!”说完后,赵山河起身跟众人告别,转身后头也不回的匆匆离开大厅。
原本这场以欢乐为目的举办的欢迎会,没想到就在这无比尴尬的氛围之下匆忙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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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7年后,洪梅丽拿到了大学学位,遗憾的是她并没有成为一名歌手,而是在一家外贸公司做文职。赵山河入狱后,她每次到父亲开的酒吧,总会站在舞台上傻傻发呆半个多小时。他的哥哥洪飞每次跟她谈话,总会说道:“我的傻妹妹,忘了山鸡吧,你需要一段新的感情。当你重新爱上别人的时候,就会减轻他在你心目中的重量。”
这份直率并没有冒犯梅丽,她明白哥哥这么说是出于关心,有些人走了可能这辈子都遇不到了。
忙碌了阵阵一个秋天的季节,眼看就要过冬了,她决定出去散心,四处走走,逛街买东西,也顺便见见老朋友。她过了很多年单身生活,读书考试,工作下班,拒绝所有约会,拒绝一切与工作无关的活动。她知道自己不能在这么下去了,长时间的独处她早晚会精神分裂,脾气正一天天变得暴躁和阴沉。
下班后,她搭乘拥挤的大巴车赶回铜锣湾,直到晚上7过后才回到家里。旧时的朋友很多都成家立业了,她实在过意不去打扰到她们。挤在拥挤的大巴车上 ,她下车后完全没有了外出购物的心情。即使来到自家开的酒吧,她也开心不起来,孤零零地坐在酒吧偏僻的位置,回想到赵山河和她在舞台上的那一吻,不禁心情低落。她始终相信赵山河有一天会回来,或者从监狱里写封信寄给她,可是她等等整整7年却没有收到一封信。
“妹妹,你在发什么呆?”洪飞笑脸相迎走过来,正装打扮的洪飞,早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打杂的洪飞了,如今他是整个香港最大赌场的运营经理,黑白两道都要敬重他三分。
想的入神的梅丽,每次都被哥哥唤醒,显得有点尴尬。“没,没什么!”她说:“只是回到家里无聊,想过来看看。”
“既然这样,怎么不去找你的朋友同学出去玩?”洪飞说道:“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还是工作上不顺心?”
“没有,哥,你别想多了,我只是想过来看看!”梅丽连忙岔开话题,反问道:“怎么晚了,你不用去赌场照看生意吗?”
“不用,如今生意慢慢走上轨迹,很多时候都不用自己操心去打理了!”洪飞一脸轻松回答道。
“山鸡,现在他怎么样,什么时候出狱?”
洪飞有力的回答道:“明天,明天过冬,他出狱。”
梅丽觉得心花怒放,开心的想要跳起来,原本麻木的大脑开始胡思乱想在监狱带了7年,他现在变成怎么样了,他会来找我吗?对了,他会不会早已经忘了我了,出来后会不会另寻新欢。
洪飞轻快地说道:“傻妹妹,我从小就宠着你,惯着你,怎么平日都不见你替我担心,”他咯咯笑道:“想不到你对山鸡怎么一往情深,明天你要去见他吗?”说完后,洪飞便转身离开了。
她本来可以想淑女一样拒绝,假装矜持,但是她知道必须要见赵山河一面,问问他为什么怎么久了都不给她写信,那段感情是不是真的。回到家后,她整夜辗转反侧睡不着,当她闭上眼睛时脑子里满尽是赵山河的脸孔。
度过了煎熬的一个晚上,她开始精心梳妆打扮,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毫无疑问她比以前更加性感美丽了,凹凸有致的身材,臀部更加浑圆,胸丰满迷人。
走下楼后,她完全摒弃了往日淑女形象,提起裙子,快步直奔赌场。
在大门迎接的是他哥哥洪飞,他满脸笑容笑道:“走的那么匆忙,你就怎么急着想要见到山鸡吗?”
梅丽走进来赌场,直接问道:“他什么出来?”
“浩南,他们去接他了,”他说,“估计很快就回来了,这里你是第一次来,先进去四处转转看看。”
不久后,大门传来一阵骚动,似乎发生了什么热闹的事。洪梅丽内心一阵触动,目光不由自主投向大门方向。一大群人从大门昂首阔步走进了,这些人她都认识,为首的陈浩南,随后是赵山河,梁二等人。7年来,他变化不少比以前强壮了不少,眼神变得十分犀利似乎能看透任何人的想法。
她想要上前打声招呼,可是却无法向前迈出步伐,傻傻的站在那里,亲眼看着他和陈浩南等人一起坐上电梯,她的心情似乎一下子跌到冰点。
载歌载舞,热闹非凡的赌场大厅,在这里的除了赌钱寻开心的赌徒外,还有就是穿梭在人群中穿着各种奇装异服的服务员了。在人潮人海的大厅内,赵山河漫无目的四处游走,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背影出现在他的视野范围内,他立马提起精神迈着轻盈的步伐激动地走了过去。
虽然久违重逢,但是他还是在人海茫茫中一眼便认出她来,洪梅丽,这条让他魂牵梦绕的名字,也是他艰难度过7年牢狱之灾的救命稻草。在他眼中她依旧还是那么美丽动人,天使脸孔,凹凸有致的身材,她的美是那么的超尘脱俗。
赵山河艰难地在人群中挤出一条路,一边整理衣服发型,他满怀期待却又小心翼翼的走到女孩面前,激动了好半天颤抖地说道:“嗨!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洪梅丽优雅地回道。
“梅丽,怎么多年来,你过得怎么样?”
“我一直过得挺好的,你呢?”
赵山河在监狱里,曾经无数次想象过会跟她在什么地方相遇,甚至在脑海里像演员一样演练过无数次对白。可是没想到的是真正见面后,他居然会用如此老套的对白开头。
“你知道今天是我出狱的日子吗?”赵山河试探性问道,就像一只受伤的小鸟小心翼翼拍动着翅膀。
“知道!”洪梅丽回答道。
满心欢喜的赵山河接着问道:“这些年来,你有数过日子吗?”
“我当然有。”她认真地回道:“每次当我数到2000的时候,就经常把日期搞乱!”
赵山河内心深处不奢求她会苦苦等他7年,同时也不希望她会等他7年的时间。
“对不起!”赵山河歉疚地说道:“我当时别无选择,不得已才那样做。”
“不,你当时有,现在一样有。”
赵山河欣慰地笑了笑,说道:“发生了那么多事,至少你还来这里欢迎我回来!”
洪梅丽含情脉脉看着他,说道:“山河,欢迎回家!”
赵山河听完后,眼睛泛红,眼泪不停在眼眶打转,问道:“你还在唱歌吗?”
“是的。”她回答道:“每天晚上回到家里都会演唱,总算是小有成就,如果你有空的话,随时欢迎你来倾听。”
“每天晚上都有空!”
“出来后,你有什么打算?”她问道:“继续混黑道吗?”
“不!”赵山河深情地望着她,说道:“事实上我也不知道,只是想要找个偏僻的地方生活。”
“是想要逃离人烟,到深山老林吗?”洪梅丽打趣说道。
“可能是吧!”赵山河说道:“或者找个小岛,又或者找个沙滩开餐馆,每天看日出日落,到了晚上躺在床上静静的听海的声音!”
“这样子下去,时间一长,你就会发疯的!”她说:“你需要有人陪在你身边,比如有个人在身边唱歌,或者跳舞什么的。”
两人深情对望一番后,旁若无人,便在人群中忘情的接吻起来。
“咳、咳!”洪飞假装咳嗽走过来,说道:“实在很抱歉,我不应该这个时候出现坏你的好事,不过我还有件东西要交给你!”
赵山河搂着洪梅丽的腰,问道:“什么东西?”
“浩南叫我拿给你的一张两百万支票!”洪飞递给他一张白色活期支票,说道:“山鸡,听说你要离开了,是真的吗?”
“是的!”赵山河笑着说道:“准备带着你的妹妹远走高飞!”
“是真的才好!”洪飞高兴的说道:“长兄为父,你们的婚礼我同意了,不过,你要是以后敢欺负她,我一定不放过你!”
赵山河紧紧地抱着梅丽,笑着答道:“我爱她还来不及,又怎么舍得欺负她。”
“山鸡,你可要答应我,一定要照顾好我妹妹!”
“大飞,你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她的。”他忘情的亲吻着她的面颊,抱紧她,十分害怕下一秒她就会溜走。然后领着她走出人群,丝毫不顾四周人的异样的目光,他们在大门拦了一辆出租车,带着洪梅丽坐车离开了。
载歌载舞的赌场,有人开心欢乐,也有人愁眉苦脸,一张张红尘世俗的面孔尽情表现在这里。
“先生,你们要去哪里?”司机问道。
“浩南帮我在附近买了一间套房,要上去坐坐吗?”赵山河温柔地对躺在怀里洪梅丽说道:“好多年没有回来了,你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吗?还是先找家餐馆吃顿饭、喝两杯?”
“我不饿!”梅丽说。
车子往市区开去,两人都沉默了一阵子。
梅丽像撒娇的小女孩一样伏在他的胸膛上,问道:“这些年来,你在里面过得怎么样?”
赵山河伸手轻轻抚摸她的脸,温柔地说道:“一切都挺好的!只是时间稍微过得有点慢。”
“他们说你杀了人,这是真的吗?”梅丽很自然的问道。
“这是真的。”赵山河平静的回答。
“为什么?”
“因为我当时别无选择!”他轻松地回道:“不过,现在我可以选择了。”说着,他紧紧地抱着她,就像得到了一件无价之宝,要是现在有人敢动抢走她,他绝对不会轻易饶恕。
他第一次明白什么是男人的占有欲,她实在是太美了,美得让人窒息。他想要独自占有她,就像贪婪的商人不肯轻易放过任何一个铜币。
出租车司机开车载他们到附近的一家酒楼,然后把将他们放下。赵山河从口袋里拿出淡灰色崭新的钱包付了车费,这个钱包是陈浩南送给他的出狱礼物,里面装满了现金,以及这座大楼房子的钥匙。
赵山河领着洪梅丽进入大楼大厅,前台管理员觉得两人面生,向前咨询确认无误后,才让他们坐电梯上楼。这是刚完工的新楼盘,整体采用西方建筑风格。赵山河用钥匙打开房门,走进室内,梅丽发现室内装修昂贵而舒适,堪比新一代潮流。
宽敞的客厅,精致的厨房和两间卧室,客厅排放着招待客人的茶几,赵山河给两人沏茶。他们坐在沙发上,赵山河静静地说道:“我们不如去卧室吧。”
梅丽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对他微笑。“好的。”她说。
此刻他单独和她在一起了,贪婪地拥有了她,不再有厚重的铁窗阻挡他享用每晚都要梦到的这具躯体和这张面容了。明亮的阳光从敞开的窗户里照射进来,光亮的阳光显然不合适眼前情况,赵山河过去拉上窗帘,打开风扇,免得房间里太过于燥热。
赵山河利索的脱掉衣服,赤裸裸地展现在她的面前。他伸出一只手,摸到的是光滑的皮肤。她没有出手制止他,这个举动大大激励了赵山河。他伸手搂住她,深深亲吻她温暖的嘴唇,慢慢帮她脱去身上的衣服。
接下来他们度过了一段欢乐美妙的下午时光,赵山河终于理解了为什么男人都有处女情结。这是他从未体验过的肉欲时光,让他体会到男性雄性的力量。
“怎久了,你应该写信给我!”她贴在赵山河的身上撒娇说:“你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度过的吗?每天都想你,每天都在担心你在里面出现什么状况。”
赵山河躺在床上轻声笑着说:“我没想到你会等我,等我这个癞蛤蟆。期间发生了很多事,我真的没有想到你还会等我。”
赵山河坐在床头坐了起来,不一会响起了打火机声音,一道火焰冉冉升起,他点燃一根香烟。“如果我向你求婚,你会答应吗?”
“我愿意!”梅丽斩钉截铁回道。
“我是一个杀人犯,难道你不在意这些吗?”
梅丽说:“我不在意,我爱你,真的不在意这一切。我只在乎你到底爱不爱我,在监狱里怎么不见你写信给我报平安,难道你想让我一个女孩子写信给你吗。”
赵山河没有笑,语气有点茫然。“你知道吗?出来后我见到了陈浩南、叶志雄兄弟、梁二还有你哥跟包达明兄弟,都没有见到你高兴。你说,这算不算是爱?”
“山河,以后怎么办,还要留在这里吗?”洪梅丽担忧问道。
“不!”赵山河明确地回道:“我们不能留在这里,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我们找个地方隐居起来,开个小餐厅,最好是靠近海边,每天坐在沙滩上欣赏日出日落!”
他情不自禁搂住梅丽,轻吻她的性感嘴唇。她享受地闭上眼睛,等待他和她做爱,赵山河感到无比幸福。他在监牢里蹲了七年,每日每夜都在铜墙铁壁中度过,他做梦都在想着洪梅丽。她这么美丽的女孩,苗条而性感的身材,吹弹可破的肌肤,燃烧着激情。两人一直做爱到晚上吃饭的时候。
三个月后,位于香港偏僻的南丫岛,他们在洪圣爷湾这里修建了一幢带有浓厚欧式风格别墅,面朝大海。
黎明清晨,香港还在沉睡,海平面上渐渐升起的阳光洒遍了赵山河的卧室。他睁眼醒来,感觉到洪梅丽光滑的身体伏在他起伏不定的胸膛上,怀着爱意唤醒她。起来后,两个又是一阵翻云覆雨,尽管已经完全占有她好几个月,但他依旧惊叹于她惊世骇俗的美丽和澎湃的激情。
在这偏僻的岛屿,她一个人就点亮了别墅喜庆气氛。在神父的祝福下,他们在教堂结婚,并相互许诺终身不离不弃。他们举行这场婚礼并没有大肆声张,现场只有女方家里人以及他几个好兄弟参加了。婚后,他们一直在南丫岛生活着,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共同度过一辈子都难以忘记的时光,令赵山河感到惊讶的是洪梅丽与周围的邻居相处的很好,一点不惧怕陌生人。她像中国传统女性一样,很快就怀孕了,为这个新建的家庭和睦起到了一定的作用。白天他们在沙滩散步晒太阳,或者划船出海钓鱼,夜里回到卧室,这对新婚夫妇在床上连续几个小时激情做爱。
赵山河无比的着迷洪梅丽肉体,她身上散发着迷人的气味,让人欲罢不能。鹅脸蛋、高鼻梁以及性感嘴唇,加上一双筷子般细长的大腿,看得让人如痴如醉。赵山河静静的看着沉睡中洪梅丽,她的面容在睡梦中样子依旧是那么的可爱迷人,洁白的身躯让人想入非非。
楼主:w钟毅  时间:2020-06-26 10:39:59
15
南丫岛古称为“舶寮洲”,于唐宋时曾为停泊往广州贸易的外国船只之地,后雅化为“博寮洲”。由于岛屿位于香港之南,形状像汉字的“丫”,因此得名为“南丫岛”,并逐渐取代“博寮洲”一名。
偏僻的海岛,来这里游玩旅客稀少,赵山河也落得耳根清闲。这天下午忙完后,他拿着一瓶啤酒,懒洋洋地躺在懒人椅上,安静悠闲的享受着阳光沐浴以及阵阵海风带来的舒适。洪梅丽独自一人在厨房里打扫卫生,刚开始赵山河提议在家里请一个保姆,照顾生活起居,但她极力反对认为这样会破坏二人世界。即使现在她怀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依旧坚持自己清理卫生。
海面上一片繁忙,往来贸易的轮船络绎不绝。码头上也是一派繁忙,身穿宽松蓝色工作服,头戴安全帽的码头工人正忙着从船上卸货,然后装上等候多时的货车上。这些人长时间暴露在阳光下,皮肤早已晒成乌黑,看上去不像黄种人,倒更像非洲黑人。
洪圣爷湾三面环山,一面濒临辽远广阔、波光粼粼的蓝色大海,整个海滩尽情的沐浴在金灿灿的阳光下。在阳光的反射作用下,仿佛像一片金碧辉煌的沙滩。洒落在地面上金光闪闪的沙子,仿佛在预示着香港未来。再往上看,在蔚蓝的天空中,有数不清的海鸥在振翅高飞。
这时,赵山河注意到海面上一艘快艇,正朝这边急速驶来,神色不由自主紧张起来。这些年来在监狱里的生活,使他对周围环境的警惕性得到大幅度增强。
赵山河并没有惊惶无措,而是把注意力集中在那艘快艇上,每当它接近一些,他们的身形和模样就变得越清晰可辨。船上有四个人,一律身穿黑色西装,没过一会儿,快艇便停靠在海岸边。从船上跳下三个人,另外一个人在负责照看船只。
三人一字列开,旁若无人,大摇大摆,直径朝赵山河方向走来。
很快赵山河便认出其中一人,而且十分熟悉。中间为首,走在前面的是陈浩南,即使穿着得体的西装,依旧无法遮盖住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霸气,以及一张英俊脸孔。他是铜锣湾现任话事人,创立了如今的‘兄弟会’,做事雷厉风行,滴水不漏,黑白两道对他敬畏三分。
认出后,赵山河连忙从椅子上跳起来,精神气爽,快步走过去,展开双臂拥抱这位好友。
在与赵山河拥抱时,陈浩南的笑脸中透露出几分担忧,可是在老朋友赵山河抿着嘴的善意笑前,他还是努力保持微笑,因为最近发生的一些事让他闷闷不乐、愁眉不展。
陈浩南向他介绍了随行的保镖魏子强,两人出于礼貌相互握手。魏子强虽然说话十分客气,但是缺乏热情,像是一块冷冰冰的石头,但这丝毫不影响他是兄弟会里,所有兄弟中最得力的扛把子。这三个人中,只有他表情冷峻,脸上没有丝毫开心的笑容。他身材健硕,是块能争善斗的好材料,对于帮派来说,这种人可遇不可求。他冷峻乌黑的双眼像是丛林猛兽,只要你跟他对视一眼,心理上就会产生紧张的压迫感。
第三个人同样十分熟悉,陈浩南军师叶志雄。他紧紧握着赵山河的手,把他拉向自己来了个热烈的拥抱。“山鸡兄!”他高兴地喊道:“你这里的环境不错啊!”随后他松开双臂,不停的在赵山河身上打量着。“我觉得你在这里的日子过得挺滋润的,你看看你身上的肌肉越来越坚实了,就像外国四肢发达、肌肉坚实的大块头一样。”
赵山河礼貌而不失笑容,淡淡的回道:“是的,这里的生活挺好的,安静,祥和,没有任何争斗,挺适合我们这些退休老人居住!”
陈浩南和叶志雄相互交流了一下眼神,便不在说话了,脸上的笑容以肉眼能见的速度渐渐消失。尽管他们嘴上没有说什么,但赵山河立刻察觉到事有蹊跷,里面绝对暗藏玄机。他心想,如果没有什么重大事情他们绝对不会轻易上门找他。如果单纯只是为了叙旧的话,让浩南一个人来就可以了,问什么还要带上军师和保镖?
对于中国人来说,即使对来访者抱有天大的疑惑,哪怕是交往不熟的朋友,也应当热情招待,更何况眼前的是从小玩大的发小。
赵山河领着他们往屋里走,漫步在软绵绵的沙滩,身后的沙滩上留下一串串脚印。
“你们能来我这里做客,我真的挺高兴!”赵山河热情地说道,接着他询问客人一路上可好,需要吃点什么。
陈浩南不客气笑了笑说:“山鸡,你看现在都已经下午了,早就过了吃午饭的时候,如果现在能喝下午茶就好了!”
“没问题,难得来客人,我叫梅丽准备一下!”赵山河说道。
赵山河立刻把他们领进刚修建没多久的私人亭子,这观海亭是他最近新弄的得意之作,也是处女秀。这座观海亭采用中国传统建筑风格,双顶层,四角形,金琉璃,突飞檐,四根水泥擎柱鼎立,可以观看碧海蓝天的大海。
在亭子下事先就摆好了一张圆形石台,四张石凳,台面上排放着一套崭新的茶几。没过多久,女主人便把沏茶的热水和精致的糕点端上来招呼客人时,准备离开时她停了下来,用一双充满杀气的眼睛瞪了陈浩南一眼,似乎对于眼前突然冒出来的客人十分排斥,十分担心他会破坏这个风雨中的家庭。赵山河热情招待客人,亲自安排座位,他安排陈浩南坐在自己右边方便沟通,让叶志雄坐在他的左边,接着他让魏子强坐在对面。
民以食为天,中国人对于吃这方面十分在行。在美酒佳肴面前,没有几个人可以拒绝,特别是饥肠辘辘的时候。他们坐在那里,吃着甜点水果,喝着茶,静静地享受着这美妙的下午,从海面上吹来的阵阵海风将他们脸上的忧愁疲惫吹走。
赵山河把一块新鲜出笼的糕点和一些切好的橙子放进陈浩南的盘子里,接着往他的茶杯里倒茶。他热情地招待着这位好朋友,生怕哪里出了什么差池,招呼不周。实质上陈浩南肚子里一点也饿,因为他来之前就吃过饭了,肚子里面的食物还没来得及消化,提出喝下午茶只是想要制造机会。赵山河似乎是有意为之不断往他的盘子里放吃的,这让他很是为难,却又不好意思拒绝‘一番好意’。
享受完这顿下午茶之后,赵山河切呷了一口浓茶,准备饭后闲谈。
他冷不及防对陈浩南问道:“浩南,你老实告诉我,你们是不是遇到什么问题了?”
“是的!”陈浩南不假思索说:“我们确实是遇到了麻烦,而且还是个大麻烦。”
赵山河听完,并没有表现出太震惊,只是点了点头。“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有什么事情瞒不了我。以前我想着跟大家一起打天下,干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不过事以愿违很多时候生活总是不会那么顺顺利利的,总会出现一些意味。可是我说过金盆洗手,就不会再混黑道了。”他举起手,示意陈浩南不要打断他:“这个决定我经过长时间的深思熟虑,你也知道毕竟在监狱的7年无聊时间里,一个人总要找点事情做。我不知道你们目前遇到了什么困难,也不知道你们现在面临什么样的对手,我能告诉大家的是我是一个旁观者,我已经退休远离黑道了。如果你们是来叙旧的,我赵山河随时欢迎大家来我这里坐坐聊天,喝茶,但是如果是想让我帮什么忙的,很抱歉,等一下我还有点事。”
他很明确地表达了自己的立场,当年在他自己的策划下拿刀当街捅死靓坤,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蹲在监狱度日如年,现在好不容易才重见天日,他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在进那种鬼地方了。黑帮斗争暗杀,街头火拼,他想要远离这一切,回归正常,像一个普通人那样娶妻生儿平淡的过一辈子。如今他已经和洪梅丽在教堂低调成婚了,想要的生活正在一步步回到轨道上。
突然,他觉察到魏子强那双冷峻的黑眼睛正在盯着他看,那张坚毅的脸上露出鄙弃的神情,仿佛在他的眼中赵山河刚才表现十分胆怯懦弱。
“我的好朋友,我能理解你的不易,放心吧!”陈浩南安抚说道:“违法犯罪的事情,我绝对不会让你去做,我只是想要找你叙旧,说说话。”他稍事一下,英俊的面颊上掠过一丝微笑,轻松说道:“山鸡,我挺羡慕你的!住在这么美的地方,整日还有美人相伴,如果换做是我也不想离开这里。”
“浩南,其实你也可以像我这样,”赵山河笑着说,“把现在拥有的一切统统丢掉,什么黑帮地位,什么财富荣誉,以及那个烫手的话事人宝座。我敢打赌你一定会过上这样的生活,就像一个老年退休人员,无所事事。”
陈浩南忍不住笑了起来,笑的是那么轻松快乐。“谁能理解话事人?是啊,以前总想着早点长大,可是却没有想到长大后会有怎么多烦恼忧愁。”他叹了一口气,接着说:“这个位置不是你一句话想坐就能坐的,当然也不是你想不做了,简单拍拍屁股就能走人的。一旦上了这条船就下不来了,不管是下面还是上面,各方势力都在盯着你,只要你稍微放松警惕,他们就会像野狼一样扑上来,将你撕碎,大卸八块,然后慢慢分格你的地盘。”
直觉告诉赵山河眼前的好朋友确实遇上了前所未有的大麻烦,或许是遇到了一个十分棘手狡猾的对手,因为陈浩南从来都不是一个胆小怕事、畏首畏尾的人。
“志雄你和子强去散步吧!”陈浩南安排道:“我有些话想要单独跟山鸡说!”
通窍人情世故的叶志雄立刻起身招呼魏子强离开。刚开始他内心还有些犹豫蹉跎,身为保镖的他明白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应该离开受保护的人太远,毕竟眼前之人可是传诵一时的黑道传奇人物,未满十四岁单枪匹马干掉靓坤,两人单独坐在一起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子强,你们先下去吧!”陈浩南说:“山鸡是我的好兄弟,我相信他不会做出任何对我不利的行为。”
魏子强听到这番话后,才肯放心跟叶志雄离开。即使走的远远一边,站在远处听不到他们谈话,但是陈浩南依旧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密切观察他们一举一动,表情严肃随时准备应付突发事件。
“魏子强是块好材料,将来一定能派上用场!”赵山河说道。
陈浩南满意的点了点头,赞同道:“确实是,他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大将。毕竟想要打天下除了文臣,还需要能征善战的武将,特别是在这种动荡时期,各方势力都在蠢蠢欲动!”
赵山河平静地问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不知道!”陈浩南深吸一口气,绝望地说道:“有件事我隐瞒了很久,所有都不知道包括叶志雄他们,可是现在我不得不告诉你。”
赵山河警觉地问道:“什么事?”
“焦皮失踪了!”尽管陈浩南想要用最自然的语气说出来,但是颤抖的眼神还是出卖了他。
“怎么会这样?”赵山河失声惊呼道,他震惊的差点就从石凳上跳起来。
“我派他到阿提查那边做卧底,打探消息,他已经消失将近半个月。”陈浩南内心十分愧疚自责,双手捂着脸不让别人看到他现在囧样,羞愧说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太低估那伙人的智慧和实力了!自从坐了话事人这个位置后,我发现自己的脑子越来越糊涂,总是把别人当成白痴,将自己当成天才。我怕这次我要输了,输的很彻底,不仅平白无故损失一员大将,还不见了一个好兄弟!我觉得自己深陷在一个巨大的阴谋之中,而且~这个阴谋正在一步步逼近我,我嗅到了危险,但是却无法摆脱它,战胜它!”
“我的好兄弟,你现在不能自乱阵脚,这样你很难取到胜利!”赵山河安慰道:“浩南,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们找到梁二的尸体了没?”
“没有!”陈浩南回答,似乎被迷雾困住的双眼在黑暗中看到了一缕阳光,他喝下一杯热茶,让急躁的内心平静下来,缓缓说道:“自从半个月前,我们失去联系后,一直没有得到他的消息。我派出去的手下回来报告说,最后一次见到大天二是在晚上皇后夜总会!”
“皇后夜总会!”赵山河疑惑地喃喃自语。
“你觉得这个夜总会有什么问题吗?那个夜总会是潮汕帮开的,话事人是严老虎!”陈浩南提醒道:“如今的香港大帮小派数也数不过来,各方黑帮势力纵横交错,时常发生街头火拼还有暗杀,这些都是家常便饭,见怪不怪!”
“大天二,为什么会出现在皇后夜总会?”赵山河问道。
“诶!”陈浩南叹气说道:“也是我安排的,我让他假装跟我们闹翻,争取阿提查的信赖,他去皇后夜总会也是经过我同意的。阿提查为人谨慎狡猾,他不放心在我的地盘见面,故意安排在皇后夜总会接头,后来他们每次见面都是在哪里碰面。”
“浩南,你觉得这件事会跟严老虎有关系吗?”赵山河问道。
“我只能希望不是,但是事实摆在眼前,又让人不得不信!”陈浩南愁云满面,担忧地说道:“你也知道黑社会跟警察是不一样的,黑社会办事情不需要证据,只要确认有这回事就行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就麻烦了,不仅要面对心狠手辣的‘泰国佬’阿提查,而且同时还要应付林氏家族跟潮汕帮两大势力。”
“山鸡,我知道这样的要求很过分,不过我一直都希望你能来帮助我!”陈浩南诚恳地说道:“这些年来,经过无数的艰苦斗争才拥有了这一切,我真的不想就这样失去它,至高无上的权力,以及金钱财富是在太引诱人了。山鸡,我希望你能出山助我一臂之力,就像以前打败靓坤一样,打败他们。”
赵山河揿息了烟头,平静地说道:“不好意思,浩南,这个我帮不了你。我也有一个消息想要告诉你,梅丽怀有身孕了,我不想孩子一出世就看不到爸爸。”
陈浩南先是一愣,然后满脸笑容,恭喜道:“没想到你怎么快就当爸爸了,真是天大的好事,将来等孩子出生我一定要当干爹。”
赵山河笑得合不拢嘴,说:“浩南,你放心,等我的孩子出世,不管是男还是女绝对认你做干爹!”
两人相互祝福,过了一会儿,赵山河为难说道:“浩南,知道你现在要面临的处境,我很是担心,还有大天二的下落。”他叹气说:“只是为人父母,我得对着家庭孩子负责,恕我不能出手相助!”
陈浩浩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能理解他做出的选择。“在如今这个社会能够有一个稳定的家庭实属不易,作为好朋友我真心祝福你,希望你家庭和睦,孩子将来也学有所成!”他看着赵山河的眼睛,诚恳的说道:“我不会为难你的,这件事我会处理好,等孩子出生打个电话通知我一声,到时候我会准备一件大礼物送给你们!”
“不用了,不用了!”赵山河连忙谢绝好意,说:“你给的已经足够多了,这套房还有花不完的金钱,我已经很满足了,实在不能亏欠太多!”
“这些都是你应得的!” 陈浩南斩钉截铁说道:“当年如果不是有你想出开赌场这个主意,还有在危难时候解决了靓坤,我们的赌场绝对开不下去,也不可能将生意做得怎么大,我也不可能成为话事人!”陈浩南愧疚地看着赵山河,说道:“这些年来,你受了不少苦,外面的事我会处理好,你放心待在这里享受生活吧!”接着,他仿佛看透生死,谈笑风生说:“帮派战乱,这种事情不可避免每隔五六年总要发生一次,这是罪恶累积到一定程度都会以一场战争形式表达出来。人性是贪婪的,很多时候如果我们在小事情上面让别人牵着鼻子走,那么他们就会得寸进尺,变得越来越贪心,最后逼得我们无路可走。开始你就不能让他们吃到甜头,就像当年中国不应该让日本吃到甜头一样,轻而易举的把东北割让给日本人,最后落得全面侵华战争,这是养虎为患。”一直以来,这都是他为人处世的做派,属于自己的利益坚决不退让,哪怕是对方明刀明枪过来抢,决不妥协。
夕阳西下,赤红的晚霞将海岸染成火辣辣的鲜红色,落日的余晖将他们身影拉的长长的。两位知心好友坐在亭子里,从下午聊到晚上,直到深夜才依依不舍离开。
楼主:w钟毅  时间:2020-06-26 10:39:59
16
几个月前,听从陈浩南的命令,他最忠诚、最得力的手下包达明开始准备和敌人接触,并且想办法打入敌人内部打探消息。说真的,包达明这个人就是地狱里凶神恶煞的鬼怪见了也会被吓一跳。四肢发达,孔武有力,脸上一条碗粗的刀疤,他的那副长相,无论是走到哪里都会引起一阵恐慌,简直就是魔鬼的代言人。他的眼睛是黑色的,却没有像活人身上那种生气勃勃的灵光,更像是死人的散光眼。
包达明残忍凶恶的名声在道上令人闻风丧胆,没有几个人敢去招惹他,他对话事人陈浩南的忠诚毋容置疑。他的存在,他的背后的实力,也是支撑陈浩南权力结构的巨大支持之柱。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像他这种人很少见,算得上可遇不可求。
包达明不怕警察,也不怕任何帮会,也不怕下地狱,不怕任何人也不爱任何人。但是他对陈浩南却死心塌地,心甘情愿为他鞍前马后。令人畏惧的巢皮,在陈浩南面前,表现的毕恭毕敬,既害怕有爱戴。他规规矩矩的听着陈浩南布置任务,还拍着胸口表示自己一定不负重托,完美的完成任务。
陈浩南跟包达明的谈话,就像皇帝接见一个立了大功的臣民一样;态度绝对不是亲热,而是带着国王的威严。陈浩南做出的每一个手势、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表达明了对包达明的器重和信赖,他毫无保留将最为重要的任务托付给包达明,这一点展示他用人不疑的气量决策。
得到话事人的肯定,包达明脸上原本凶神恶煞的面目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自鸣得意的眉开眼笑,像是付出努力得到首领奖赏肯定的将领。包达明把门拉开前,临走前恭敬地向陈浩南深深鞠了一躬,表示感谢之情。
陈浩南小心谨慎地向包达明友好地笑了一下,当门关上后,他如释重负似地轻轻松了一口气,包达明是世界上唯一能够使他神经紧张的人。尽管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可是人会变的,这个人就像是不惧怕任何力量的野兽,不会真正屈服于力量的控制,对待他必须像对待炸弹一样小心谨慎。即便是危险的炸弹,在利用妥当的情况下,也可以帮助自己处理一些存在的威胁。
包达明想出来的办法是在自家夜总会上大闹一场,让所有人误以为他们之间闹翻了,关系十分紧张。那天晚上,他带着许多手下在兄弟会一手掌控的太子夜总会假装喝得伶仃大醉,大声喧哗,高声大喊道:“陈浩南,你这个狗杂种,老子跟你出生入死,你居然这样对老子!”
只见包达明旁若无人,破口大骂陈浩南的不是。吓得兄弟会里面的人纷纷前来安慰,好说歹说,劝说包达明不要醉酒闹事,口出狂言,否则这件事要是被陈浩南知道,非得让他掉一层皮。
包达明趁着酒劲,四处跟人抱怨他在兄弟会收到压制,空有一身本事,却无人赏识他的价值,只安排他做一些可有可无的小事。为了不影响生意,兄弟会的人七手八脚不留情面将他送出大门,这种粗鲁行为不管是对都是一种侮辱。
这件事传到陈浩南耳边,他假装动怒,对手下严厉吼道:“我陈浩南什么时候亏待过兄弟,他是抽了什么风,还是吸了白粉在哪里胡说八道!你们给我传令下去,以后包达明不再是兄弟会的人,我将会收回对他的保护!”
陈浩南的反应让在场的很多人都不理解,他从来都没有这样对待过兄弟,今天怎么一反常态,难道就因为包达明喝多酒就把他赶出?接下来的一星期里,不少人前来劝解陈浩南饶过包达明这一回,也有不少人前去劝说包达明负荆请罪,但是两人表现的态度高度一致绝不轻易低头。正当所有人都在忙碌的时候,只有一个人不为所动,就是军师叶志雄。他心想,陈浩南和包达明绝对是在演戏,因为那天见过阿提查后所有人都离开了,只有包达明留了下来。不到几天时间,包达明便开始醉酒闹事,世上绝对不会有怎么巧合的事。
太子夜总会事件后,包达明和陈浩南之间的巨大矛盾,这件事在黑道传的沸沸扬扬,很多人都在猜测包达明想要取代陈浩南,当铜锣湾新任话事人。没过多久,皇后夜总会老板严老虎开始接触他,免费让他到自己夜总会喝酒玩乐。严老虎表面是开夜总会,实质上是以皮肉生意为主,只要价格合适夜总会里的长腿舞女随意让客人挑选。
他们第一见面时,说的尽是客套话,严老虎安排在一处偏僻的角落谈话。昏暗的灯光照不清人脸,包达明像是被年轻美女迷得神魂颠倒的男人,他大腿上坐在一个波涛汹涌的性感长腿兔女郎。他们还没说几句话,急不可待的严老虎便立马表明此次聊天的目的,他想要邀请包达明以管理者身份加入他们帮派做生意。严老虎是个精明的生意人,试图挖对手的墙角,来增加自身的实力。
“你来我这里差不多一个月了,”严老虎态度傲慢地说,“巢皮,就一句话,我很欣赏你!你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如果你愿意来我这里干,我绝对不会亏待你!”
严老虎丝毫不掩饰对包达明的钟爱,并且希望能够将他收入麾下,为他所用。
包达明摇头谢绝了他的请求,因为他明白想要让这个老奸巨猾的老狐狸彻底上钩,绝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想要骗过他双眼假意投诚,经验告诉他绝对不能轻易答应他,如果就这么轻易答应他的请求,很快会引起他的疑心,怀疑他动机不良。
一个月来,他们相互博弈,在一次类似这样的酒会上,包达明假装有所动摇,说:“我加入你的帮会可以,但是我绝对不会伤害背叛我的兄弟,陈浩南是我这辈子最敬重的人。帮会越来越壮大了,自然就无法关照我们,渐渐疏远我们,这个我可以理解!”
平日里不可一世的严老虎从来都没有把陈浩南他们放在眼里,甚至私下称呼他为毛头小子,今天却变得十分虔恳,他说:“我怎么可能叫你背叛自己的好兄弟呢!试问哪个老大希望被自己的手下背叛,正所谓和气生财,大家打来打去,斗来斗去何必呢?现在大家和平相处,共建香港美好的明天不是很好吗?你只是想要找份新的工作,而我刚好有这个职位,请问哪里来的背叛。”他说的话是那么的动听,那么的悦耳,让人听得无法反驳,他看着包达明试图打消他的顾虑,说道:“干我们这行永远用得上你这样的人,你在老东家哪里无法大施拳脚,为何不来我这里试试。这可不是简单的生意,只有手段强硬的人才能让事情顺利完成。你考虑一下,你什么时候下定决心了就告诉我,我随时欢迎你到来!”
“好吧!”包达明耸耸肩,轻蔑地说道:“严老虎,就你这些皮肉生意能赚几个钱,我怕赚回来的还不够我花销!”
“年轻人,口气倒是不少,我欣赏你不代表就不能没有你!”严老虎凶凶巴巴地看着他说道。
包达明丝毫不惧,嬉皮笑容说道:“这种小打小闹的生意,不适合我,要干就要干大买卖,赚大钱!你这点小事业就交给别人吧!”
“年轻人真的是目中无人!”严老虎当场被气得气喘吁吁,转身就走。
即使当时严老虎被气得火冒三丈,但是不久之后,他还是和包达明握手言和,对于,那件事就像粉笔擦一样抹了过去,不在重提。包达明的行为恰好让严老虎他们相信,他想要从油水充足的毒品生意中捞点好处。他坚信阿提查绝对不会单单只找浩南他们合作,他会想尽一切办法联络,笼络香港所有黑道帮派。他要做的是让严老虎相信他,等阿提查找到严老虎合作时,他必然也会出现在会议上,了解更多的信息。这样一来,要是阿提查有什么计划算盘,或许他能收到点风声。
等了两个月后,风平浪静,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包达明通过接头人李查德汇报给陈浩南,阿提查似乎大方的接受了失败,恐怕早已经离开了香港,要不要继续潜伏在严老虎身边。李查德是陈浩南的司机,也是他们之间联系的唯一方式,李查德将陈浩南的指令告诉包达明,然后包达明将自己的了解通过李查德回报给陈浩南。
由此至终陈浩南并不相信阿提查会轻易放弃,他吩咐司机告诉包达明继续潜伏,再三观察,切记急功冒进。
在陈浩南遇害的前一个星期,包达明跟往常一样准时来到夜总会玩乐,在柜台开了一间包房和美女喝酒聊天。没过多久,严老虎就迅速走进他的包间不请自便直接坐在沙发上,然后将舞女们赶出去。“巢皮,你是不是想要做大生意?”他开门见山说道:“我有个朋友想要跟你聊聊,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出来混,谁不想一夜发财!”包达明说:“既然他想要跟我聊聊,那就请他过来好了,只要是好朋友我都热烈欢迎!”
“人多复杂,他不想出现在人多的地方。”严老虎警惕地说,“他想要私下会会你,这个是发财的好机会,巢皮,你可千万不要错过!”
“他是何方神圣?”包达明漫不经心问道。
“就是一个道上的朋友。”严老虎说:“他有个计划想要找人帮忙,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我可以向你保证这是一桩大买卖。今晚,你有时间吗?”
“当然有,告诉我什么时间地点!”包达明说,嘴唇不自觉轻微上扬,内心兴奋的差点跳跃起来。
严老虎谨慎地观察包厢里的动静,悄声说道:“今晚十二点,你在这里,他会派人开车来这里接你,你觉得怎么样?”
“派人来这里接我?”包达明谨慎地回道:“怎么,难道还要去别的地方见面吗?”
“是的,我的那位朋友就是这个意思,”严老虎狡黠地说道:“他觉得现在不合适在公共场所露面,想要找一个安静每人的地方,毕竟隔墙有耳,怕泄露风声!”
包达明嗤之以鼻,轻蔑道:“你的朋友还真是神秘兮兮,估计是个有妄想症的家伙!”
“随便你怎么看,不过机会我给了你,想不想去就看你自己决定了!”严老虎说完后,静静地看着他,等他回复,不发一言。
不在这里见面,包达明左右为难心想,严老虎口中所说的朋友,不会有错一定是阿提查,看来他们终于忍不住要开始行动了。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个完美接近敌人的机会,可是不在这里见面情况就会变得很被动,他无法预测敌人将会对他采取什么行动。这可能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鸿门宴,也可能是一个切入敌人内部的绝佳机会,一旦他犹豫拒绝前往,那么敌人就绝对不会在信任他,这是一场生死考验。
包达明抬头看了严老虎一眼,下定决心,说:“没问题,既然要见重要朋友,看来我要回去冲个凉,换身衣服!毕竟带着一身酒气见朋友,这恐怕不太好!”
“这个当然没问题!”严老虎似笑非笑说道。
包达明走出夜总会,在路边叫一辆出租车回到家中。他先冲了凉,目的并不是为了除去身上的酒气能够体面见到那位神秘朋友,而是为了让自己头脑保持清醒。他换了一身舒适的衣服,方便行动。他远离家人,并不是喜欢独居,而是为了保护家人。除非是遇上佳节,举办家庭聚会,否则他极少跟家人和弟弟包达二聚在一起。
包达明一边整理装备,一边春风得意,心想,狡猾的泰国佬这回恐怕要露出他隐藏的尾巴了。他回到房间里,从墙面的暗格中拿出一个黑色的行李箱,取出一把M1911A1手枪。他熟练地将手枪进行拆卸,检查弹仓,清洁清理手枪,像外科医生一样仔细检查手枪每一部分,有没有裂痕,生锈,损伤,然后拿出抹布上保养油。他要保证今晚这把手枪万无一失,不会出现任何问题。他寻思着如果事情进展顺利的话,说不定可以将狡猾的阿提查一了百了,给受人尊敬的话事人浩南送上一份大礼物,让他不在为这件事烦恼,在夜里提心吊胆睡不着觉。
包达明准备好了一切,等时间差不多到了,他就立马出门前往夜总会赴约。他瘫在客厅沙发上,看着眼前的电话犹豫了几秒钟,到底要不要打个电话给陈浩南,将任务的最新进展告诉他。他想了一下还是决定放弃,这个任务是浩南私下布置的,也就是不希望给任何人知道,再说了他们都是上了警察局黑名单的人,电话录音随时都有可能被监听,他不能冒这个风险。转念仔细一想,他决定还是等今晚事情决定后,在向话事人陈浩南报告。
晚上十点,他不急不忙的从沙发起来,动身前往夜总会。下楼后并没有急着打车出发,而是慢悠悠走在街头小巷,拐进他平日里头最喜欢的牛记大排档,悠闲地吃了一顿干炒牛河。快到了约定的时间,他在路上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到夜总会。进入的时候,酒吧内依旧歌舞升平,穿着性感的长腿舞女在舞台上跳着辣舞,出来寻欢作乐的男女在舞池里甩头摆尾。
等待多时的严老虎第一时间上来打招呼,一群人领着他走到酒吧后门,后街上空荡荡的十分冷清,只有一辆黑色福特轿车停在那里。“时间不早了,上车吧!”严老虎说道。
严老虎大步走向轿车,包达明还有另外两名保镖紧随其后。轿车里面的司机看见了他们来了,立马从车上下来,礼貌的替他们打开车门。严老虎礼貌地轻轻拍了拍包达明肩膀,请他坐到后排座位上。他们再三邀请包达明坐在中间位置,两名强壮的保镖坐在两边,像犯人一样将他夹在中间。
严老虎早早就钻进车里,泰然自若的坐在副驾驶座位上。桥车在黑暗中穿梭,不久后,便驶出主干道,行驶在乌漆抹黑的偏僻道路上,一路上颠簸的十分厉害。
刚开始的时候,包达明并没有注意到什么,满心欢喜,自以为鱼儿正在上钩,心里为自己做的一切感到十分满意。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事情似乎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他注意到,严老虎紧紧地抓住门把手,为的是随时能快速打开车门。
在那一刹那,包达明才察觉到中了敌人设计好的圈套,独自面临前所未有的巨大危险,顿时,后背脊直冒冷汗,心下思忖,半夜三更走在这种鬼地方有必要吗?莫非是走漏风声,不小心露出马脚,今晚恐怕是凶多吉少。他转眼一想,不对啊,这件事布置缜密不可能会走漏风险,莫非~
这时,包达明似乎想到了什么,准备掏出手枪,进行最后的抵抗。可惜他还没来得及拔出枪来,车厢里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子弹从他的脑门中穿过,留下一个很深的单孔,喷涌而出的鲜血染满了整个后座。
最后车子在一处偏僻的山岗停了下来,司机闪了三下车灯,不远处隐藏在树林暗处的一辆轿车,对着他们也闪了三下车灯作为回应。隐藏在暗处的辆车启动车子,缓缓行驶过来,差不多将要撞上了才停下来。严老虎看着前面的车辆走下两个人来,从副驾驶上下来的正是狡猾多诈的泰国佬阿提查,另外一个从驾驶位上下来的换做是谁估计也想不到竟然是陈浩南的司机李查德。
“严老虎,事情办的怎么样?”阿提查上来就问。
“我办事,你尽管放心,他已经变成一条咸鱼,死翘翘了!”严老虎阴险地回道。
“很好!”阿提查满意点头,他从西装内袋哪里拿出一封厚重的信封递给了李查德。李查德贪婪地一手抓了过来,拆开信封看到里面装着的东西,他心满意足地笑了。
“看来我们是太小看现在的年轻人了,一不留神就差点栽在这条阴沟里!”阿提查眼神毒辣说:“想不到这个陈浩南居然这么聪明,居然想到安插一根针在我们身边,辛亏有人通风报信,否则今晚死的就是我们了!”他别有深意看了李查德一眼。
“是啊!”阴险狡诈的严老虎说道:“要不是发现及时,今晚恐怕死的就是我们,对了,刚才我们在他身上搜出一把手枪!”他将刚从包达明身上搜到的战利品拿给阿提查查看。
“这不是私人恩怨,而是一盘生意!”阿提查平静说:“既然都到这个地步,看来也该我们出手了!”在惨白的月色下,那张脸显得格外阴深恐怖。
“车里面的尸体你想要怎么处理?”严老虎问道。
“别让尸体被发现了!”阿提查若有所思说道:“这个很重要,这里荒郊野岭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吧!也算是入土为安。”说完后,他转身离开,带着李查德开车离开这里,消失在黑暗中。
楼主:w钟毅  时间:2020-06-26 10:39:59
17
清明过后,南方迎来令人厌恶的回南天,这几个月来天气一直都是死气沉沉,所有东西都是潮湿的,潮湿的地面,潮湿的街道,以及衣柜里的衣服都是潮湿的。当天下午五点半,陈浩南看完这个月赌场经理洪飞刚交上来的出入账本,他揉了揉眼睛,伸了一个懒腰,出门前随手拿起挂在衣架上的外套,嘟哝道:“这该死的天气,真是叫人厌烦!”
陈浩南走出办公室,对一个坐在沙发上衣冠楚楚的年轻,吩咐说:“查德,你先去准备车子,等一下我会要回家!”
李查德礼貌地回道:“好的,老板!我马上去准备车子。”
说完后,他便转身离开。
这个精明能干的李查德是陈浩南亲自挑选检验的司机,考验过他,没有发现任何缺点,至少陈浩南觉得他可以信赖。背景方面挑不出任何毛病,从小在街头混大,做事滴水不漏。杀了第一个人之后,他在兄弟会过上了好日子,庙街的一个酒吧生意里有他的抽水,兄弟会定时给他发薪水。
之前李查德也有份跟陈浩南他们一起去赵山河哪里,不过他是负责开船,独自照看船只的人,并没有与赵山河见过面。在此之前他是一个街头不入流小混混,靠勒索,抢劫,盗车过日子,虽然这样违反帮会的规定,但是这一切都是以前的所作所为,也是证明他的价值体现。
陈浩南透过窗外,看见车子已经停在大楼门口的路边。李查德靠在车门的门把手上,双手抱着头挡着天上飘下来的细雨,看着街上人潮涌动的行人来来往往。“真是一个办事利索好手下!”陈浩南满意的点头说道,乘坐电梯下楼。
来到街上,正值梅雨季节,天上飘着鹅毛细雨,地下湿滑难行。看见陈浩南走出大楼,连忙打开后座车门,恭迎上车。陈浩南坐上后座,李查德立马关上车门,到司机座那边钻进车里。
他和平时一样开车行驶在永兴街,一路上顺畅无阻,似乎今天没有人开车下班一样。道路上雨水湿滑,李查德并没有将车子开得太快。没过多久,查德注意到油箱快要没油,他回头报告道:“南哥,车子好像没有什么油了,这点油恐怕开不会家里。”
坐在后排的陈浩南漫不经心说道:“那你还想什么,先在附近车油站加油,也不急着一时半会赶回去!”
得到命令许可的查德小心谨慎地将车子驶入‘湾仔’加油站,加油站里面一字排开只有三个加油点。他驾车行驶进去后,发现前后两个加油点已经停有车辆加油了,不得已他才将车驶入中间加油点。他所做的每一个动作都看起来是那么的合情合理,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查德将车子熄火,拔下车钥匙,迅速从车上下来,关上车门,动作连贯自然,让人看不出来有什么异常。他从容的走到油箱后面,伸手把油盖拧开,呼喊一旁的工作人员过来给车子加满油,然后从容自若走进加油站的便利店。
工作人员笨手笨脚走过来,似乎第一天上班,居然将手里的油枪弄掉在地上。工作人员弯腰去捡油枪,头部和身体消失在后视镜中。
地处偏僻的加油站,到了这个点极少人前来加油。陈浩南安然地坐在后排,对身边发生的事并没有多加留意,他在思考着怎么样完成下月的计划。就在这时,他注意到查德好像进入便利店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他不由自主警惕起来,瞄了前面车辆一眼,惊讶地发现前面的车子一动不动停在那里。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加了怎么久了油,就算是大卡车估计也加满了,而且车子依旧停留在那里连发动机都没有打着,似乎并没有急着离开的意思,就连后面的车辆也是一动不动的停在那里挡住退路。与此同时,他看了看倒后镜并没有看见工作人员,油盖还是打开的,油枪倒在地上。
他没有时间思考,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了,因为前面那辆车里钻出两人男人,正在向他走来,后面的那台车辆也走下两个男人,他们统一服装穿着黑色大衣,将手伸进外套里面,黑帽子拉的很低,这样做的目的是以防被目击证人记住长相。查德依旧不见踪影。距离这一切爆发还有最后短短几秒钟,陈浩南瞬间就知道他死定了,除非是神仙否则谁也救不了他。此刻他的头脑异常冷静,在巨大的死亡恐惧影响下,他的头脑一片空白。
即使面对必死无疑的局面,动物求生的本能驱动他作出反应。陈浩南猛然冲出车门想要逃跑,车上走下来的黑衣男人迅速拔枪开火。前面那辆车里下来的两个男人看到这一幕,立马抽出大衣里藏着的冲锋枪,对着他进行猛烈的扫射,枪口发热冒出剧烈的火舌,直到子弹打完才停止射击。陈浩南刚冲出车里,还没有往前跑几步就被一梭子弹击中,剧烈的疼痛使他扑倒在地面上,顷刻间,身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子弹洞,鲜血流淌在他周围形成血泊。
后面走向来的两人掏出冲锋枪对着陈浩南的身上又是一顿扫射,此时,陈浩南的身体早已经被打得血肉迷糊,命归西天,确认无法生还后才离开。杀手的行为表明这次刺杀带有浓重的私人恩怨,绝非是生意上简单的冲突。
事情发生前后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五个人——四名刺客和假工作人员——坐进车里,飞速逃离现场,消失在傍晚夜幕下。
李查德笑嘻嘻的正在便利店调戏女店员,紧接着听见一阵响亮的枪响。他吓得趴在地上,六主无神,甚至连枪都忘了拔。等他回过神来,拿出手枪冲出店门口时,杀手早就逃之夭夭了。他们驾车拐过路口消失了,现场只留下他和倒在血泊中的陈浩南。加油站里的工作人员扑倒在地,或者四处逃跑。
李查德从头到尾都没有开一枪,甚至没有开车追杀杀手,他似乎被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吓傻了,盯着倒在地上脸朝下的陈浩南,身边发黑的鲜血形成一个小湖泊。他双腿发软瘫在地上。危险过后,人们重新露头,好心群众看见倒在地上,将他扶到马路牙子上坐着。
没过多久,就有群众报警了,警车拉着警笛来到现场,然后是救护车,紧接着是一些新闻报道车和一些八卦周刊记者,扛着摄像机的摄像师不顾警察拉起的警戒线冲进来,进行拍摄。
警察在人群中散开,保护现场,更多的警察陆续赶来。一名探长在李查德身边跪下问话,但李查德由此至终没有说过一句,就算是到了警察局再三逼问下,也是缄口如瓶。探长发现李查德身上有枪,掏出来并且拿走了。他们压着李查德,把他塞进一辆警车里,尽管他没有开枪射杀任何人,可警察以非法持枪罪将他逮捕。
赵山河决意告别了帮派,远离黑道,生活渐渐走上正轨。妻子梅丽怀胎几个月了,想必不久的将来他们的家庭将会迎来一个崭新的生命,为这个家庭带来欢声笑语。看起来一切是那么的美好,赵山河觉得自己如愿以偿得到了一切,至少他内心是这样想的,一个美丽贤惠的妻子,一个稳定和睦的家庭。昨天跟陈浩那叙旧后,他心头那块巨石终于放下来了,他知道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来打扰到他们的生活。
傍晚时分,外面天空一直下着细雨,已经下了一整天了,似乎是没有尽头一样。他们共进晚餐,期间还喝点小酒助兴。晚餐过后,他们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梅丽坐在他的大腿上,喃喃道:“山河,等孩子出世后,取什么名字好?”
赵山河摸着洪梅丽渐渐凸起的肚子,温柔地说道:“这个还真没有想过,梅丽,你是读过大学,你觉得我们的孩子将来取什么名字?”他搂住梅丽,轻轻亲吻她的嘴唇,她的嘴唇甜如蜜饯。
她贴紧在赵山河的胸膛,说道:“你觉得我们将来能成为孩子的榜样吗?我对自己没有任何信心。”
赵山河柔声说道:“这个你不用担心,你绝对会是一个很棒的母亲!”
听到来自爱人的肯定洪梅丽感到无比的幸福,欣慰地说道:“为了孩子,我一定会做一个好母亲,山河,你也会是一个好父亲!”
赵山河说:“我赵山河也不知道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才能娶到你这么美丽贤惠的妻子。说真的,梅丽,你后悔跟我在一起吗?”他半开玩笑地说道。
“我不后悔!”洪梅丽回道,她抬起头来意味深长地望着他,然后有一头扎入他的怀里,紧紧贴在赵山河胸口,像一个羞涩陷入爱河的青春少女。
和往常一样,赵山河轻吻她的额头,说道:“以后不管孩子出生是男孩,还是女孩,我都希望他们能成为社会栋梁。做一个令人尊敬的医生,或者秉持正义的律师,又或者一个令人爱戴的神父,总之永远都不要踏入黑社会!”说道这里,他停了下来,面上不自觉的微笑起来。
赵山河想起那位名叫李宗仁的神父,他整天带着一副厚重的眼镜,就像是一个博学多才的老教授,手里永远抱着一本厚重的圣经。他说话的声音虽然很小声,却能够打动人们的心灵,给绝望的人带来希望,为愁苦的人们驱散悲痛,他十分尊重神父,。
几个月前,他们低调在神圣的教堂结婚,现场除了李神父外,偌大的教堂空无他人。这位神父是赵山河待在监狱认识,此次他除了担任神父一职外,还是二人的证婚人。
他们在客厅嬉笑打闹,像一对刚陷入热恋的情侣。婚后生活中,两人心里达成一种默契,绝口不提以前的事,虽然对于从前的朋友有点愧疚,但是他们还是学会了成长包容。
电视机开始播放新闻节目,电视机内一位端庄优雅的女性主持人正在主持节目。“各位亲爱的观众,接下来是本台最新新闻!”女主持人宣读稿子里面的内容:“今天下午6点左右,黑帮大佬陈浩南在湾仔加油站遭到枪杀,身上中数枪,救护人员到场,当场宣布死亡。这些年来,香港组织多年来的反黑行动似乎没有得到任何成效,黑帮组织越演越烈,血腥的黑帮斗争令人担忧~”
电视机中的录像映带播放陈浩南倒在马路上,身上多处挂彩,算不清的弹孔,流出来的鲜血浸满了身体周围。赵山河看到这一幕觉得身体动弹不得在慢慢结冰,心里没有悲痛,也没有恐惧,只有冰冷的愤怒。最好的兄弟,昨天还好好的一起喝酒聊往事,第二天一转眼就去世了,不管是换做是谁都会感到愤怒。
满腔怒火的他嘶吼道:“究竟那个扑街仔杀了他!”他整个瘫在沙发上,愧疚的难受。下午六点多,他正在和梅丽忙着吃饭,嬉闹,而他的好兄弟却遭到敌人埋伏暗杀,孤助无援。
“山河他是你好朋友,怎么办,我们要去医院吗?”梅丽问道。
“先别急!”赵山河冷静地摇摇头:“我先给梁二打个电话。出了这样事情,他们一定会疯了,鬼知道敌人会不会也对他们展开报复。”
梁二家里的电话都占线了,赵山河打了二十多分钟才拨通,话筒里传来熟悉的梁二声音:“那位?”
“大天二,是我山鸡!”赵山河问:“你看新闻了吗?电视里是不是真,浩南被谁杀死了,是阿提查吗?”
“是的!”梁二哀伤地说:“今天下午,敌人拿着冲锋枪伏击了他,身上全部都是弹孔,脸也被打烂了,就像是一个烂掉的番茄一样!”他悲愤地说道:“我一定不会轻易放过那群王八蛋,我要拿刀亲手宰了他们,替浩南报仇雪恨。山鸡,听着策划这场阴谋的混蛋肯定是疯子,你们要注意安全,明白吗?”
“下一步你们有什么打算?”
“报仇!”梁二愤怒道,仇恨冲昏了他的头脑,他咬牙切齿道:“听着山鸡,我也很想跟你叙旧,但是现在没有时间,我现在忙着集结人手,准备大干一场!”
“你又巢皮的消息吗?”赵山河问道:“昨天浩南找过我聊天,他跟我说很担心巢皮的下落,他好像派他执行什么危险的任务!”
“没有,到现在也有没有巢皮的消息,包皮也不清楚他的下落!”梁二稍微压低里声音:“我很担心你们安全,这样吧!我立马安排几个手下去保护你们。”
“不用了!”赵山河回道:“我想他们不回来找我们这些退休老人麻烦,大天二,我想知道浩南的尸体在哪里,做兄弟的我想见他最后一面,送他最后一程。”
“铜锣湾医院!”梁二回道:“他的叔叔在哪里守灵!”
“我马上赶过去!”赵山河说。
“怎么晚了,应该没船渡海!”梁二说:“你在码头等,我安排人手过去接你!去完医院,你来赌场,我们在赌场集合。”
“好的!”赵山河回道,他挂断了电话。琢磨起了一问题,出了怎么大的事情,包达明究竟在哪里。
心有灵犀的洪梅丽没有等赵山河开口,边上楼把他取了一件外套,嘱咐道:“老公,外面冷,穿件外套吧!怎么晚了,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赵山河接过衣服,亲吻她。“不要担心,我去去很快就回来,你怀有身孕不适合到那种地方去!你在家里等我好吗?”
“好。”她说,站在门口,目送他走进黑色夜幕总,看着他将要消失的身影挥手。她从来没有这么爱过一个人,如果真要发生什么危险,她愿意冲上去替他挡子弹。
赵山河义无反顾走进黑夜中,脚步轻快地走向码头,轻车熟路,加上心急如焚脚步不自觉地加快了。十分钟的时间,他便来独自来到码头,在冷飕飕的海风下静静等待梁二安排的手下来接他。他用手摸着暖和外套,心想,多亏梅丽心细出门前给她拿了一件外套,要不然在怎么冷的海风着实难办。
哒、哒、哒的马达声从远处海上传来,一盏船灯在漆黑的海上散发着微弱的亮光,一艘破旧的快艇朝着码头驶来。快艇渐渐靠近潮湿简陋的码头,从船上挑下三个人来,还有一个人在船上把守。漆黑的夜晚,赵山河看不清对方的面孔,也无法分辨敌友。
其中一个人淡定的走上来握手,轻声说道:“你好,赵山河!我是阿提查,想要跟你聊聊。”他身后站着的两人,不约而同走上前左右将他夹住,手里握着手枪,丝毫不客气用枪口对着他后背挟持他。阿提查催促道:“上船,我不会伤害你,只是有件事情想要跟你谈谈!”
赵山河并不害怕,只是有点恼怒。下令杀害他好兄弟的人,此刻,竟然大摇大摆站在他的眼前,他冷冷地说道:“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好谈的!” 若不是手无寸铁,被人用枪顶着,他一定会像野兽般冲上去将他撕碎。
阿提查不慌不忙,平和地说:“我这个不喜欢别人拒绝我的好意,你最好还是上船。我要是想杀你,相信我,你早已经是一具冰冷冷的尸体了。今天不想在杀人,就当给我一个面子上船。”
赵山河轻蔑地哼了一声,高傲地骂道:“狗杂种才上你的船,我赵山河此是贪生怕死之徒,要杀要剐随你便!”
“我很了解你,你却一点也不了解我!”阿提查不动声色说道:“你对拿着枪指着你的人,还敢这样说话,真是有种!不过,在强大的人也有软肋,我听说你老婆就在前面的别墅里,而且肚子里还怀着你的孩子,我估计现在只有她一个人。赵山河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是乖乖上船我保证绝对不会伤害你和你的家人,二是我们现在就解决你,然后去拜访你的家人,你觉得怎么样?”
赵山河并不相信他的话,但是为了家人安全,最终他还是上了船。一路上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们是怎么知道他居住在这的?还有那个电话刚打通不久,结果却是这伙人便赶来,这一切实在是太诡异了。这个世上不会是怎么巧的事,他要去医院送浩南最后一程,他们就刚好来这里找他。
一想到这些,赵山河觉得后背有股阴风吹来,冷飕飕的。他不禁感慨到,这个阿提查实在是太厉害了,简直就是一个狡诈无比,极其难以对付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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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艇离开码头,驶入漆黑辽阔的海上,算上司机,船上有四个人看守赵山河。他们逼着他坐到后排,用麻绳绑住他的手脚,尽管赵山河已经被五花大绑动弹不得了,但阿提查还是安排两个手下坐在他的两边,死死的将他夹在中间,以防万一,毕竟谁也不敢保证情急之下赵山河会做出什么危险行为。
阿提查在船舱暗格找出一个准备已久的黑色头套,随手交给其中一人,说道:“用这个把他的头罩住,没到达目的前绝对不能摘下来,以防万一他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
那男人接过头套,粗鲁地往赵山河头上套上去,威胁道:“如果你要是敢乱动一下,我就一枪打死你!”
快艇在平静的海面上行驶了一个多钟头,靠岸后,他们将他抬上一辆桥车,接着行驶。到目的地后,已经晚上十点了,他们将他安置在一个破旧的仓库。他们解开捆绑在赵山河身上的绳索,让他坐在一把靠背椅上,一路上晕头转向他根本认不出这个是哪里,四处漆黑一片。阿提查隔着桌面在对面坐下,黝黑的面孔露出邪恶的凶相,脸上的疤痕像是魔鬼的爪牙。
“我希望你不要害怕!”他缓缓说道:“我知道你已经退出帮派了,但是我希望你能帮助兄弟会,当然也希望你能帮助我。”
“既然你已经知道我退出帮会了,那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赵山河气愤地说道。一个男人拿来一瓶啤酒,用透明玻璃酒杯给他斟满一杯酒。赵山河怀着无比的恨意一饮而尽,不动声色,冷峻地看着他。
“我想你已经知道你的好兄弟陈浩南死了吧!是的,没错,是我安排了手下暗杀他。”阿提查冷冷地说道,他面无表情说着这一切,内心深处丝毫没有半点同情心,似乎在他眼里死个人,就像死一条无足轻重的狗一样。他绘声绘色说道:“我和手下在一处加油站伏击了他,我们拿着冲锋枪对着他进行扫射,可怜的家伙,最后身上没有一处完整的。我毫不留情将他的头打烂,就像对着一文不值的西瓜一样进行扫射。”他继续说道:“生意就是生意,现在麻烦解决了,我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跟兄弟会的人讲和!”
赵山河没有搭话,听到这一切后,双眼爆满红色血丝,如果不是成人该有的理性占据上风,他早就平地一声吼,掀翻台面,将眼前的混蛋插死了。
“不、不、不,其实你不用怀着这么重的恨意看着我,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生意!”阿提查以一副生意人口腔说道:“毒品生意前途无量,里面的利润实在太引诱人了,没有人可以拒绝这盘生意。毒品是整个黑道的未来,你知道吗?谁掌控了它,就能掌控整个香港。陈浩南不识好歹,拒绝了我们抛给他的橄榄枝,我们自然就不能放过他。言归正传,陈浩南的时代早已经结束了,只有他自己还一无所知而已。现在他死了,不管用什么办法也不可能让他起死回生。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选出新的话事人,我知道兄弟会的人都很尊敬你,我希望你能说服新一届话事人,相信我毒品生意用不了几年的时间,大家都能发财。”
“你知道为什么叫兄弟会吗?”赵山河不为所动,冷眼看着他,说道:“他们不会放过你的,不管你提出怎么诱人的条件,我可以告诉你,你一点机会也不会有。他们会动用全部力量追杀你,不过你逃到哪里,兄弟会的人绝对不会放过你!”
“够了!”阿提查恼怒地说:“这是他们的第一反应,所以你必须用道理说服他们。林氏家族和严氏家族会全力支持我,还有香港其他几大家族都会支持我,因为毒品生意能够让他们赚大钱。只要能阻止双方全面开战,至于你们提出任何合理条件我们都能接受。一旦我们全面开战,战争会危及所有人的生意,让整个香港陷入混乱,到时候警察忙着擦屁股,收拾烂摊子,没有人会保护无辜市民安危。”
赵山河看着他,没有吭声。阿提查接着说道:“兄弟会在走下坡路,实力大不如前,换作是以前,我绝对连根毛都不敢动他。香港的几大家族开始兴起,你们引以为傲的赌场生意节节败退,马会的生意也是弄一塌糊涂。要是执意发动全面战争,你们会被几大家族无情碾压,即使是任何一方取得胜利也会付出沉重代价。到时候大家都是输家,包括我在内。我们就不要像三岁小孩那样意气用事,比起复仇,我更需要金钱。所以请你说服新一届话事人,还有各位领袖,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如果你做到了,我阿提查不会忘记你这个朋友的!”
“好吧!”赵山河举起酒杯,示意倒酒,说道:“我尽力试试看!对了,你真有那么厉害,猜猜看谁会当选下一届兄弟会的话事人?”
“梁二!”阿提查信心十足说道。
赵山河喝了一口酒,惊讶地问道:“为什么?”
“这些年来,在兄弟会总除了陈浩南,就属梁二威望最高。”阿提查似乎对兄弟会成员了如指掌,分析道:“虽然梁二脾气暴躁,但是做起事来一点也不含糊,这些年来他为帮会南征北战立下不少功劳。我听说他这辈子最敬重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话事人陈浩南,另外一个就是你赵山河!”
“看来你对我们每人各都很熟悉,恐怕早就计划好了这一切!” 赵山河假意合作,说道: “看情况他们是必输无疑,我可以跟你合作。但是有个人,我想要提醒你,你要当心包达明,他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他对浩南的尊敬好比亲生父母一样。”
阿提查若无其事,平静地说:“包达明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你只需要操心好梁二还有你那一帮发小。听着,你可以回去告诉他们,我阿提查不是吃素的,但是我也不是莽夫随意大开杀戒。我不希望造成不必要的仇恨,记得告诉他们,只有价钱合适,我阿提查可以跟任何做朋友,谁挡住我的财路,我就灭了谁!”
赵山河抬头看了一眼阿提查,一张面无表情的黑脸。山鸡觉得这个世界上除了当年的靓坤,这是他见过的最危险的人了。突然心头一惊,他担忧起来,心想,包达明会不会是出了什么意外,为什么阿提查不把他放在心上?莫非巢皮跟他达成了什么交易,故意隐藏起来?他回想起陈浩南来他家里做客,还对他说了将包达明安排在阿提查身边做卧底的事,他绝对不会背叛陈浩南,既然如此这个顾虑就不成立。不过,现在深陷虎穴不是为这种细节伤脑筋的时候,他必须到医院见陈浩南最后一面,然后跟梁二他们碰头把阿提查的意思跟他们说。“放心吧!”他对阿提查说:“我觉得你说的很对,现在不是忙着拼个你死我活的时候,应该坐下来找个机会好好谈谈。”
“赵山河,你果真跟外面传闻一样,识时务!”阿提查高兴地说:“首先声明我是一个商人,虽然算不上是什么正当生意,但是我绝对不是一个喜欢打打杀杀的人,这些东西太浪费时间了。来吧,我会安排车子送你到医院,让你和好兄弟见最后一面。”说完后,他没有食言,立马安排了两个手下开车送他到铜锣湾医院。
坐在车上,赵山河那颗停滞转动的脑袋,慢慢开始运转起来。经过一番思考之下,他同时意识到阿提查说的没错。他必须想尽一切办法,不惜一切代价阻止双方全面开战,香港大多数帮派家族都愿意帮助阿提查打击兄弟会,敌人拥有天时地利人和,眼下要是真的跟他们硬碰硬,恐怕是凶多吉少。正所谓君子报仇,十年未晚,我们必须忍着悲伤,埋葬死者,忘记仇恨,达成交易。等待时机成熟,再想办法对付阿提查也不迟。
阿提查说到做到,很讲信用,他的手下开车将他安全送到铜锣湾医院,放下他下车后,招呼也不打便开车走了。
陈远发是陈浩南的叔叔,今年四十五岁,未婚膝下无子,多年来他一把把陈浩南视为己出,将他当成亲生儿子对待。他向来讨厌别人取笑他的职业是给死人开车,当然他的朋友、家人和邻居不会开这种玩笑。一个人靠双手汗水养家糊口,不管是做什么职业都值得尊敬。
陈浩南不仅一次提出要帮助这位唯一在世的亲人,每个月寄给他一笔生活费,介绍一份体面的工作,但是这些他都一一拒绝了,他认为接受这些恩惠有违良心。他虽然不是什么上流社会人物,却也是一个阅历丰富的人,他曾经不止一次劝说陈浩南改邪归正做点正当生意,但是效果都不怎么理想。
今天,他在装饰华丽的公寓做晚饭,客厅角落供奉着一尊关二爷,一盏燃烧的油灯微微光亮。陈远发点燃三柱香,毕恭毕敬给二爷上香,然后把厨房了做好的饭菜端在饭桌上,家里就只有他一个人。
刚摆好饭菜,盛好饭,客厅的电话忽然就响了。他放下手中饭碗,走向电话,拿起听筒,彬彬有礼地说道:“你好。”
另外一头的声音粗哑而紧张。“我是梁二,大天二,”电话另一头的声音颤抖说:“陈叔叔你还记得我吗?”
陈远发心头一震,感到十分意外,这个时候打电话难道是有什么事吗?这些年来,他每日每夜都在为陈浩南提心吊胆,他从前并不相信神鬼之说,认为那是骗人钱财的贵把戏。可自从陈浩南走上这条道路后,他每逢初一、十五总会到观音庙祈福,保佑浩南逢凶化吉、一帆风顺。此刻陈远发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答话的声音随之低沉起来:“梁二,我当然记得你,你是浩南的好朋友,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电话里头梁二的声音低沉,像是有意压低嗓门。平日里他嗓门极大,待人一向粗暴蛮横,此刻却显得彬彬有礼。“陈叔叔,我有个不幸的消息要告诉你,”梁二说,“就在刚才浩南出事了,敌人在加油站伏击了他,身上中了很多枪,残忍的枪杀了他,当场过世。”
“什么?”陈远发吓得尖叫起来,最终他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悲伤地哀嚎道:“我可怜的孩子,他现在在哪里?我马上过去。”
电话里头,梁二沉默了一会儿,最终才鼓起勇气。“尸体在铜锣湾医院安置,”他安慰说,“我和浩南是好兄弟,你是他唯一的亲人,以后遇到麻烦尽管来找我,我一定会尽全力帮助你。”
陈远发忍住眼泪,此刻他对杀害浩南的凶手十分憎恨,一心想要复仇。“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不需要这些!”他悲愤地说道:“我要你找出杀害浩南的兄弟,我要你帮浩南报仇雪恨,我要你将那群混蛋送进地狱!”
“我知道了。”梁二说。
“那好,我先去医院了!”陈远发说完,咔塔一声,挂断了电话。顿时,他毫无食欲,随手拿了一件外套便出门了。
陈浩南刚走下车,虽然已经是夜间十点多了,医院门口依旧熙熙攘攘,门庭若市,那些争相报道的记者迟迟不肯离去,门口前有五名维持现场秩序的警察,似乎香港各界人士都对这件事十分感兴趣。他艰难地在人群中挤进去向警察表明身份,以及意图,搜完身后,警察才肯放他进去。
停尸房的走廊里有不少兄弟会的成员严密把守,外人休想闯进来打扰亡者清静。赵山河走过去跟他们表明身份,可是不管他怎么好说歹说,兄弟会的人谁也不肯让他放他进去,因为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人认识他,也不敢冒险放他进去。
眼看有理说不通,赵山河准备硬闯的时候。熟悉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你们在外面吵什么,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有一名成员恭敬地跟他回话:“洪经理,外面来一个叫赵山河的人,说是来送话事人一程!”
洪飞匆忙从停尸房走出来,走廊上的人纷纷让开道路,两人相互拥抱。“刚才我跟陈叔叔一起在里面守灵,听到外面吵了起来,出来一问,没想到是你来了!”洪飞拍着赵山河肩旁,欣慰地说道:“大家都在忙,只有你一个人跑来送浩南一程啊!我妹妹现在怎么样,怎么晚了路上还算平安吗?”
“梅丽身体不错,肚子也越来越大,等孩子出生了,绝对不会忘记你这个做大舅子的!”赵山河苦笑道:“不过,晚上的路确实不太好走,不过一路上还算平安。”许久未见的老朋友应当是开心的,可是两人却笑着笑着,不约而同的沉默起来,他问道:“浩南,怎么样?”
洪飞表情瞬间凝重起来,低声道:“情况不容乐观,脸都被子弹打烂了,血肉模糊,惨不忍睹啊!”
“那我进去看看!”他推开冰冷阴森的停尸房门,一个熟悉的背影站在那里,低声抽泣。虽然多年未见,但是赵山河还是认出了他是陈浩南的叔叔陈远发,多年前他和陈浩南一起帮他搬尸体的那一件事,到现在依旧是记忆犹新。
也许是年纪大了,他硕大头颅上的毛发显得很稀疏。比起七年前见到他的时候,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几岁,脸色疲倦憔悴了许多。如今唯一的亲人也不幸离世,他不折不扣成为了孤寡老人。
“请问是陈叔叔吗?”赵山河试探性问道。
陈远发听见有人在喊他,急忙停止抽泣,背对着问道:“是那位啊?”
“陈叔叔,是我山鸡,你还记得吗?”赵山河说:“以前经常和浩南一起玩耍的。”
“噢,是山鸡啊!”陈远发抹去面上泪水,整理了一下衣服,转过身来忍着悲痛道:“你来送浩南最后一程吗?真是有心了。”
“是的!”赵山河点点头。尸体放在一张冰冷的铁架台上。赵山河怀着无比的敬意走到台子前,看着躺在铁架台上陈浩南赤裸裸尸体,他忍不住惊呼起来。处理台上那具被子弹打烂的尸体属于陈浩南,全身布满弹孔,没有一处是完整,整个头颅被打得稀烂。
陈远发目光呆滞看着陈浩南的尸体,哀伤道:“看哪,他们是怎么残忍杀害我的侄子。”
赵山河点点头。看着陈浩南的尸体,他久久挤不出一句话来,喃喃道:“这不是简单的生意冲突,而是赤裸裸的仇恨,带着浓厚个人恩怨的报复!”
楼主:w钟毅  时间:2020-06-26 10:3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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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浩南遭到枪击后,不到半个小时,梁二家里的电话便响个不停,一整个晚上忙的焦头烂额,分身乏术。第一个打来的是警察局的吴启华探长,他私下收了兄弟会的黑钱,坐在赶到枪击现场的一辆警车里。电话接通后,他直接问梁二:“梁二,你听得出来我是谁吗?”
“听得出来,是吴探长吧!”梁二答道。他刚吃完饭,电话就打来了。
事态紧急吴启华探长也不多说废话,快言快语:“你的大哥陈浩南刚才在湾仔加油站被人枪杀了。敌人下了狠手,当场死亡,抢救无效。还有你们那个司机当场吓傻了,我叫手下把他带了回来警察局,虽然他非法持枪,我可以私下撤销控诉。等我的手足审问完后,就会私下释放他,你最好给他找个好点的医生看看。我们正在追查凶手,有什么情况随时联系你。”
听到这些,梁二涨红了脸,眼神发直,在台面狠狠锤了一拳,对着话筒问道:“你确定浩南死了吗?”
“对,很确定,”探长答道,“中了那么多枪,正常人根本活不下来,看到他的身体就连赶来的医生也被吓了一跳。”
“好的!谢谢你的帮助。”梁二说:“我不会让好朋友白白帮忙,明天早上会有人送一个包裹给你,在家等着。”
梁二放下话筒,他明白此时乱发脾气不仅无济于事,还可能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他强迫自己坐在沙发,不要乱动,试着整理思路。他立刻想到肯定是阿提查策划了整个阴谋,安排手下在加油站埋伏了浩南,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没有更强大的势力撑腰,仅凭阿提查一人之力是绝对不敢轻易清除铜锣湾话事人这种地位的帮派领袖。
梁二正想要拿起话筒,打电话给军师叶志雄商量对策,此时,电话又响起了。打电话来的是兄弟会帮办,负责浩南出事那片区域的管理。帮办在电话里头心急火燎说到话事人遭到敌人暗杀,在加油站被乱枪打死。早已了解情况的梁二搪塞了几句便将电话挂断了,他打到叶志雄家里,连续拨了几次,电话那头都没有人接。
梁二暴躁如雷,气得的一头坐在沙发上,骂道:“该死的,出了怎么大的事,他究竟在搞什么鬼!”
电话再起响起,他反应神速接起电话。话筒里传来的声音非常低沉,富有磁性,问道:“是大天二吗?”
“对。”梁二说道。
“你们老大死了,是我们干的!”对方慢条斯理说,“我知道你脾气向来不怎么好,不过事已至此,为了大家的利益,我认为大家有必要做下来谈谈。不要急着做出抉择,否则只会惹来更多的麻烦。我会找一个你们信得过的人来找你们谈判,他会带着我的提议,我相信你是一个聪明分得清楚孰轻孰重,不然我也不会打电话给你。”
梁二从电话筒听出来是阿提查的口音,他愤怒地吼道:“阿提查,你以为杀了我们大佬,简单说一两句话就能摆平吗?我会召集所有兄弟把他搜刮出来,然后~”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听见对面咔塔一声挂断了。可以确定的是,这件事跟阿提查脱不了干系。
电话铃第四次响起,这次他接到了期待已久的电话,是叶志雄打来的。叶志雄上气不喘下气,急忙说道:“大天二,出大事了,浩南被人杀了!”
“我已经知道了,”梁二说道,“刚才我打电话给你没有人接,就想要跟你商量此事,我们需要组织人手进行反击。”
电话的另一端沉默许久,接着叶志雄稳重地说道:“大天二,在事情还没有搞清楚之前,先不要轻举妄动,避免做出错误决定。敌人敢明目张胆刺杀浩南,就说明对方做了充足的准备了解,要不然绝对不会怎么轻易动手!”
“我知道是谁下令杀了浩南,”梁二说,:“是阿提查,他刚才还给我打了电话,想要威胁我和谈,我看透了他的把戏。杀人偿命,绝对不会放过他。”他仔细听着叶志雄说话时的微妙变化。没有弄出清楚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之前,在这种情况下除了自己谁也不能相信,就算是平日里最好的哥们也有可能为了名利背叛自己。
“你确定啊吗?”他焦虑地说道:“大天二,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你要考虑清楚,一旦弄错了,麻烦就更大了。”
“绝对不会弄错,”梁二笃定说,“他的声音,这辈子我都不会弄错。”
“事到如今,我们也别无他法,”叶志雄叹息道,“大天二,现在群龙无首,出了怎么大的事,你必须接手这个位置。我会尽全力辅助你,替你出谋划策,需要我做什么?”
“我们在赌场开会,”梁二说,“带上你弟弟叶继欢跟魏子强,还有到赌场之前,先去警察局接李查德。”
“就这些吗?”叶志雄问道。
“对,”梁二说,“我们在赌场开会。记得来的路上,到警察局带上李查德。我要了解事发现场发生了什么,还有他究竟在干什么?”他没等叶志雄回答,愤怒的直接摔下了电话。
刚坐下来,梁二还没有喘过气,赵山河一通电话又打了过来,两人谈论一会便挂断了。他翻开电话簿上清楚记着的联系人,看着上面写的一串数字,犹豫不决,忐忑不安并不敢打过去。连续抽过几根烟,他想一下作为唯一监护人,这位中年男子有权利知道真相。
白发人送黑发人,世间最悲痛之事莫过于此。经过思想一番挣扎,最后他才说服了自己,颤抖地拿起话筒按下数字打给陈远发,把这个不幸的消息告诉了他。
他接着打给包达二,把现状和计划告诉了他。包达二虽然性格懦弱,但是对陈浩南的忠诚度毋庸置疑。他给包达二下达的任务是召集四十个绝对忠诚的手下,兵分两路,一路人马守卫医院,保护陈浩南的尸体不受外界打扰,另外一路派到赌场听包达二候差遣。梁二问:“包皮,你大哥有下落吗?是不是也被他们抓走了?”
包达二紧张的答道:“不知道!派出去的手下还在找,半点消息也没有。”
“外面关于你哥的传言,我一个字都不相信,”梁二说,“我相信巢皮绝对不会叛变我们!”
“谢谢,”包达二说,“我也认为大哥绝对不会背叛,他这辈子最尊敬浩南了。”
“这件事先放一边,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梁二说,“刚才山鸡打了电话过来,他想要送浩南最后一程,你安排几个熟人过去接他到医院,然后再带他回赌场。有什么事情,我们到了赌场再说。”
“好的,”包达二说,“我立马安排人手,找人去南丫岛接山鸡,另外召集四十个兄弟兵分两路。我办事,你放心!”
“好的!”梁二说。他挂断了电话,隐约觉得事有蹊跷,认为兄弟会出现了内奸,目前为止最大的嫌疑,第一个是陈浩南保镖魏子强,浩南出事,他刚好了请假躲过了这一劫,不应该出现怎么蹊跷的事;另外一个是司机李查德,浩南出事,他却完整无缺活了下来,实在是匪夷所思。他翻开电话簿找到电话号码,随即拨打电话过去,问道:“是杨受成吗?”
对方谨小慎微说道:“是的,请问是那位?”
梁二冷酷说:“我是梁二,想要请你帮个忙,马上就要结果。”
听到这句话他心中为难,兄弟会话事人陈浩南当场遭到枪杀,不管这件事是谁指使干,一场腥风血雨在所难免了。帮派之间又要爆发战争,流血事件事件在所难免。 “什么忙?”杨受成紧张地问道。
“我要你帮我查两个人银行账户转账记录,还有过去三个月内所有电话通话记录。”他把魏子强还有李查德家里的地址身份证跟电话号码告诉了对方,然后说:“十二点之前交给我,你会得到一份额外礼物。今晚你帮了我,我会铭记在心,以后遇到什么难题尽管来找我,我不会亏待帮助过我的人。”
“就这点小事,交给我好了!”他轻松答应道。提心吊胆的杨受成松了一口气,他原以为梁二是要他做什么违法犯纪,难度极高的事情,原来只不过是查几个人银行转账记录,还有电话记录,对于他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还能混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梁二驾驶着一辆灰色宝马冲出昌盛路,这时候他开始整理思绪,冷静分析当下时局。从昌盛路开到金碧大厦,他每次去金碧赌场都是走着条路,夜间这条道路比较畅通,特别是晚上车流量极少。
一定要那群狗杂种付出最沉重的代价,他心想,深夜,这条马路总是空空荡荡的,他可以肆意加速,一口气开到金碧大厦。事态紧急,他知道过度紧张不利解决问题,他把车窗要到底,下意识重踩油门,开快车发泄一下有助于缓解情绪。
马路上光线昏暗,整条路除了他之外一辆车也没有。一路上他有充足的时间思考,明白这件事的情况有多么严重,三年来第一次有人挑战兄弟会的黑道地位。毫无疑问,这件事的幕后主使是阿提查,但是如果没有香港其他帮会的撑腰,他绝对没有这个胆子干这件事。
半个小时,梁二来到赌场会议室,不久后屋子里挤满了帮会人马,事急从权,兄弟会首领经过投票他成为了新任话事人。他坐在转椅上将要对他们发号施令,心里盘算着,支持阿提查的无疑是林氏家族还有严氏家族,这事挑开就意味着要全面开战,要么按照阿提查的条件立刻达成协议,忘记仇恨,合作共赢。
梁二露出凶狠的眼神,他们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那就是太少看兄弟会了,严重低估了他们实力。兄弟会早已经是香港第一大帮会,手下过千人,实力不容小觑,不管是人手方面还是政治资源都是首屈一指。7年来的浴血奋战,南征北战,双手打来的黑道地位,一时间无人能及,就连统治香港的英国政府都不敢随意触动他们。
楼主:w钟毅  时间:2020-06-26 10:39:59
20
赵山河从医院出来后,直接赶到金碧赌场跟大家汇合,大厦每个门口被铁链拦住了出入。整栋大厦都亮起了灯光,四处照得通明,进入大厦的行车道听着数十台轿车。
寒冷的夜晚,细雨纷飞,两个不认识的男人紧紧地裹着衣服靠在车门,抽着香烟,其中一个上前拦住问道:“站住,你是谁?”
他从容不迫报上姓名。有一个牛高马大,身体健壮的男人从大厦里面走出来,打量着他的脸。“是老大的兄弟,”他说,“我带他进去。”山河跟着男人走进大厦,守门的两个男人随即放他们进去。
进入大厦后,里面的人都是他认识的人,进入楼顶的会议室才见到熟人。梁二一筹莫展坐在办公桌的转椅里,右手拿着铅笔,左手拿着话筒,神色紧张,如临大敌。房间内,另外还有一个熟人包皮包达二,面无表情的坐在沙发上,尽管他没有做什么激烈运动,只是手里拿着铅笔和记事本,但是依旧汗流浃背,满头大汗。赵山河一眼就认出了他,他立马意识到这大厦里所有陌生面孔肯定是他的人,他们正在组织新的行动队伍,方便实行接下来的任务。
梁二见到他们,立马从办公桌前出来,搂住赵山河,咧嘴说道:“山鸡,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出事了。我派去南丫岛接你的人,回来说,没有接到你,我很担心。今天我们已经失去一个挚友了,不想再失去一个。”
赵山河推开梁二,轻松说道:“我没事,只是来的路上出了一点小意外!”
“没事就好,”梁二耸耸肩,“还能看见你就好。”
“山鸡,好久没见!”一旁的包二达也站起来,热情拥抱,说:“下午浩南出事,梁二就给我打电话,吩咐我叫人去把你接过来。我派去接你的小弟,回来报告说没有在码头看见你,这个消息着实吓了我们一跳,你真的没事吗?”他伸手拍了拍他肩旁。
“你们怎么样撑得住吗?”赵山河问。
“还行,”梁二说,“这又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只是发生的比较突然,刚开始让我们有点措手不及。”他顿了顿,又说,“放心吧!这种事我们会处理,一定不会让浩南白白丢失一条命。”
“你们去医院看了浩南没?”赵山河问。
电话铃声再度响起,梁二摇摇头,干巴巴地说道:“很抱歉,在事情还没有了结之前,我们不能离开这里。”他失落转身踱步坐回办公桌的转椅上,对赵山河说:“看见你没有事我就放心了,这件事你不要掺和,到外面去等我们消息好吗?你已经退出了兄弟会,有些我还要和包皮商量!先接个电话。”
趁着他在接电话的时候,赵山河瞄了一眼办公桌上面的记事本,上面是个名单,密密麻麻写了几条名字。首个名字是阿提查、林志荣和严老虎,还有李查德。赵山河突然明白过来,这是一张暗杀名单。
赵山河并没有离开,而是不请自便坐在沙发上。梁二看了他一眼,咧嘴一笑。“山鸡,你要留在这里,就很难脱身了,”他说,“这可不是良好市民应该参与的行动,这里讨论的事情,可能会让你再次进入监狱。”
“我要帮忙。”赵山河坚决地说,他给自己点燃香烟,仿佛就是这间办公室的主人。
“没门,”梁二说,“浩南生前就说过不能让你掺和进来了,如果他知道我让你插手帮会事情,他会死不瞑目!”
“扑街,浩南也是我的兄弟。难道我不该帮他吗?”赵山河起身吼道:“大天二,你给我听着,别把我山鸡当成你的小弟,要是帮派论地位我还是你的老大。没有我当年那一刀就没有兄弟会的今天,今晚我不是来争话事人,而是以兄弟的身份来帮忙。我可以不动手杀人,但是可以在一边帮你分析。” 他重新坐下沙发,说道:“还有一件事,在我来的路上碰到了阿提查!”
他这消息一说出来,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大惊失色,梁二警惕地问道:“你不会就是阿提查派来的信使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他的身上,眼神充满恨意,像一群嗷嗷吼叫的野兽准备撕碎眼前敌人。赵山河抽着香烟,面不改色点头答道:“是的!他要我替他传话,希望这件事能够和谈,这只是生意冲突,不要把事情搞大,只要你们开的条件合理,他必然会给予,合作共赢。”
“奇耻大辱!”梁二恼怒道:“山鸡,你怎么做了敌人的走狗,你这样对得起浩南吗?”
“大丈夫能伸能屈!”赵山河不怒自威的说:“我山鸡心中无愧,有什么对不起浩南的。我早已经退出帮会,远离是非,而且命令不是我下的,人也不是我杀的,这一切都是阿提查干。你们不想着杀敌报仇,却在哪里怀疑我是那一边的,这样子做是不是有点过分了!”他愤怒地注视着众人,众人感到羞愧,纷纷低头,哑口无言。
梁二红了脸,一时间答不上来。过了一会儿,他松口说道:“好吧,你可以留在这里。”他对包达二说:“我刚才接到内部传来的消息,知道了谁是叛徒。”他又对赵山河说:“今天发生的事,绝对是有人出卖了浩南,否则敌人不可能知道浩南的行踪,制定出怎么严密有效的暗杀行动。床头不见钱,不是儿子就是孙,我这里有两个人选,一个是浩南的保镖魏子强,今天这家伙刚好请假了,倒是挺巧合的,另外一个是司机李查德,今天发生的枪击,他能全身而退。来,聪明如你的山鸡,告诉我这两人中谁是叛徒?”
赵山河坐在沙发上,仔细琢磨两人。魏子强有过一面之缘,印象不错,上次跟浩南、志雄一起来他家里叙旧,看他的样子并不像是会出卖朋友的人。在帮会中他受到浩南的器重,前途无量,不过他和别人一样,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奋斗才行。年轻人对功名权力有着更加疯狂的执念,谁敢保证他不会为了金钱名利出卖朋友。
赵山河转而考虑司机李查德,可是两人素未谋面,他更不敢随意妄论猜测,这可是会死人的。他摇摇头说:“不知道。”
梁二转而问包达二:“包皮,你知道哪个是叛徒吗?”
包达二一头雾水回道:“我也不知道。”
“我猜你也不知道,我已经调查清楚了!”梁二对他微笑道:“是司机李查德出卖了浩南,那小子,绝对是把浩南的行踪泄露了给阿提查。”
包达二松了一口气,既然知道叛徒是谁,那么形势就好办了。包达二小心翼翼地说:“我听说李查德那小子持枪被警察局的人带走了,估计不好办他。”
“他们就是小看了我们,以为我们都是初出茅庐的黄毛小子好对付,不得不说他们的计划挺周密。”梁二不屑地哼了一声,轻蔑说:“他们忘了我们在政界影响力,以为让李查德故意持枪被警察捉进去,这样就能正大光明躲进警察局。即使查到他是叛徒,我们也奈何不了他,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对于出卖兄弟会的人,就算他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这个叛徒揪出来将他四分五裂,祭奠浩南在天之灵。”
“是的,没错,是时候让这些叛徒受到惩罚。”包达二点头说道。
“你是怎么确定这件事是李查德干的?”赵山河不解的问道。
“警察局有我们的卧底,我叫他帮忙查到了这两个人,这几个月账户交易记录还有电话记录。就在半个月前,李查德账户上平白无故多出一笔五万元交易金额,下午6点,又有一笔五万元的转账金额。我估计前面五万元是敌人给的定金,后面这五万元是完成任务的尾款,这些都不重要了。”梁二耸耸肩说:“既然知道是谁出卖了浩南,我们就好办多了,眼下大战在即,我们继续强兵猛将魏子强正是我们需要的。”
赵山河试探道:“那么就是说不打算和谈,决定全面开战了吗?”
“跟他爸妈和谈,一句话阿提查死定了。我不惜一切代价将他送去地狱,我不在乎我们是不是要同时跟全香港的黑帮开战,林氏家族将会被彻底抹掉,我不在乎跟敌人同归于尽!”梁二眼神坚定,答得很简单:“我就是这么打算的,现在只等军师他们回来,商量对策,还要制定一系列行动。”
对于梁二的勇气跟决心很是令人钦佩,但作为领袖这实在过于冲动,赵山河平静地说:“我不反对你的做法,但也不赞同你的做法。一旦全面开战就意味着要把整个帮会放在太阳之下,黑社会不能见光,这等于要将帮会至于水深火热之中,并不是一件好事,浩南绝对不会这样做。君子报仇,十年未晚,仓促应战对我们十分不利,况且敌人在暗,我们在明。”
“我知道我不是他那块料,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证,论到真刀真枪,我不比任何人差!”梁二严肃地说:“这些年来,兄弟会的人都知道浩南出智,志雄出谋,我出力。我比你差一点,你十四岁干掉靓坤,我十六岁才杀第一个人,那是为了帮会争地盘,为了这个赌场顺利开张。我是浩南的得力猛将,所以我不怕他们来硬的。只要他们敢来,我就敢应战。如果帮会老大死了我们连个屁都不发,其他帮会会怎样看我们?他们就会觉得我们失势,认为兄弟会好欺负,他们就会联合起来将我们辛辛苦苦打拼回来的地盘一点点吃掉。”
赵山河不安地动了动,他看着眼前这位从小长大的朋友似乎变了一个人,他记得小时候梁二虽然有时候不知天高地厚,但是本质上是个十分讲义气的好兄弟。听他这么说话,感觉十分怪异,他就像新登基的古代皇帝掌握别人的生死大权,不允许任何人对他说不,也不允许任何人质疑他的能力,随手一挥就要敌人人头落地,想到这里他就觉得不寒而栗。他很庆幸自己并没有参与其中,只是打打下手,就像游客一样随便参观一下。梁二和其他兄弟能处理他们的事情,特别还有一帮兄弟作为强大的后盾。
外门传来一阵骚动,原来是叶志雄带着弟弟叶继欢,还有保镖魏子强,司机李查德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都站立起来,叶志雄走过来,安慰地握住赵山河的手,道:“山鸡,我听大家说你刚从医院回来,专程送浩南一程,真是够义气!”
“浩南也是我的兄弟,应该的!”赵山河平静的回道。
叶继欢向前给了赵山河一个拥抱,嘴里喃喃道:“山鸡哥,好久没见,很高兴再见到你?”
“我也是,很高兴见到你!”赵山河说道。
魏子强也跟他握手打招呼,两人简单的寒暄了几句,赵山河留意到他似乎一点也不紧张,十分淡定从容。李查德走过来也想和他握手,可是赵山河并没有伸手,只是礼貌的点头问好,他一动不动站在那里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陌生人。他并不认识李查德,也从来没有见过面,不过他觉察到这张瘦黑的脸上神情紧张,脸上肌肉不时抽搐。
凌晨二点,外面飘着细雨,街上冷飕飕的,梁二、赵山河、叶志雄、叶继欢、包达二还有魏子强,几个人坐在会议室里商讨。赵山河打了电话回家,通知洪梅丽今晚有事不回去。司机还在其他房间等候,浑然不知道包达二的手下已经得到指令,不准他离开,也不准他走出他们的视线,暗中将他软禁起来。
“时间不早了,我们说点正经是吧,”梁二一脸正经说,“敌人趁我们不注意的时候,发动一次致命的攻击,让我们损失惨重。我们不知道他们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但是我们绝对不能坐以待毙,所以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将拟好名单递给叶志雄,说道:“志雄,这是我和包达二连夜列出来的名单,看一下你有什么高见?”
叶志雄恭敬地接过名单,仔细查看名单上的名字,不禁皱起眉头,忧心忡忡说道:“我的老天爷啊,大天二,你真的确定要这样做吗?退一万步来说,发生这件事纯粹是生意冲突,只要干掉阿提查替浩南报仇就可以恢复原样了,实在没有必要对其他帮会下手。真要是把事情闹大,不管是对谁来说都是损失重大,你要三思啊。”
梁二望着另外两位首领。包达二耸耸肩说道:“这件事确实非常棘手。”
从会议开始,到会议结束,叶继欢从头到尾,没有吭过声,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默默地坐在那里。
梁二愤怒说道:“你是认为我收拾不了阿提查那些家伙吗?在我的眼里,他们只不过是一群无名鼠辈,我一只手就能将他们解决。”
“我不质疑你的能力!”叶志雄直勾勾地看着他的眼睛,劝说道:“梁二,毫无疑问解决他们对于我们来讲易如反掌,我们兄弟会有这个实力。就算你不是我们的话事人,当然也能够轻松击败他,况且还有包达二和叶继欢帮助你。可是如果这件事处理不好,我们就有可能会爆发全面战争,敌人也可以召集上千人手和我们决一死战。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么整个香港将会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到时候黑白两道都会把这件事怪罪在兄弟会头上,届时,我们将会面临四面树敌的不利局面。到时候就算我们有理,也会变得很被动,他们会把损失都算在我们头上。”
赵山河望着梁二,希望他能够将这些金玉良言听进去了,不料梁二真是榆木脑袋,油盐不进,一开口就说:“军师,我很明确的告诉你,我绝对不会和敌人和谈,因为他们杀了我的兄弟,我一定要他们付出生命的代价!对于这件事,军师,我很怀疑你的忠诚?”
“我知道你不会听从我的意见,但是作为帮会的军师,我有责任为话事人建议选择最明智的做法。”叶志雄不愠不怒说道:“浩南死了,我们就等于失去了一半力量,香港其他一些帮派会转而投靠阿提查和林氏家族对付我们。最糟糕的局面,连我们以前交际的政界朋友,他们也会为了自身利益保持中立,避免参加长期无益的战斗牺牲。作为一个合格的军师,此时,我会建议你和阿提查达成毒品交易,然后等待有利时机。”
赵山河也觉得叶志雄说得有理,可是气在头上的梁二,谁的话也听不进去。
梁二难以压抑心中怒火,气得火冒三丈,吼道:“你说得倒是轻巧,他们杀死的是我最好的兄弟!”
“难道只有你是浩南的好兄弟吗?”叶志雄气急败坏,恼怒道:“我和你还有山鸡,巢皮,包皮,我的弟弟都是他的好兄弟,生死之交的好兄弟。我们都尊敬他,爱戴他,早就将他当成亲生大哥。就个人而言,我早就想拿起枪杀光那群狗杂种了,但是作为军师,一名合格的军师我就不能意气用事,必须给出最理智的建议。怒火不能帮助我们解决问题,他只能蒙蔽我们的双眼,让我犯错!”他高昂激动的声音里,隐藏着的不满情绪让梁二感到无比羞愧。
梁二沉思片刻,最后他妥协了,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静静地说道:“好吧,按照你的意思,我们按兵不动,等事情明朗在做决定。这些天,大家要格外小心点,我们不要低估阿提查的能力,他可是一个很厉害的对手。山鸡哥,这些天你也要当心点,虽然我觉得阿提查不会把局外人拖进战争中,但是你还是要小心行事。”
“叶继欢,你的手下作为后勤部门,让他们在城里各处刺探情报。包皮,目前有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你赶快完成,马上找到你大哥,搞清楚他到底去哪里了。我打死也不会相信他会背叛我们,就算阿提查给他多少钱也没有用,说不定那家伙听到新闻已经去找阿提查算账了。我们必须赶快找他,我们目前紧缺人手。”
梁二对魏子强说道:“浩南出事后,我一度怀疑你是内鬼,不过现在搞清楚谁是内鬼了。这件事不需要讨论就能决定,这样说吧,我实在不想在看到李查德那张臭脸,就是他出卖了浩南。”他接着说道:“子强,虽然你身上没有半点嫌疑,但是你这今天刚好不在,这行为让人很容易产生怀疑。”
面对质疑,魏子强并没有为自己做任何辩驳,若无其事的坐在那里,像一尊纹丝不动的雕塑一样。
梁二从抽屉里,拿出一根麻绳丢到台面上,冷酷地说:“我要你用这个把叛徒处理掉!”
魏子强从沙发上起身,二话不说,直接走过去拿起麻绳,准备出去。
“慢着!”赵山河说。
梁二惊讶地看着他,问道:“难道你想要为那个叛徒求情吗?”
“不是!”赵山河冷漠说:“如果就这样处理了他,那简直就是太便宜他了。我觉得在李查德死之前,可以在他身上套点消息,说不定还能知道敌人下步计划。”
“这个可以!”梁二点头赞同,看着叶志雄问道:“军师,你觉得怎么样?”
“这个办法不错,可以试一下!”叶志雄为难地说:“只是不知道派谁去最合适?”
“解铃还须系铃人!”赵山河自告奋勇道:“既然是我想出来的,那么这件事就让我来处理吧!”
“不行!”叶志雄严词厉色反对道:“浩南生前说过,你已经退出帮会了,绝对不能再让你沾染帮中之事。”
“让他去吧,他也是浩南的兄弟,”梁二摆手说道:“山鸡,对付这个叛徒,你需要什么工具尽管说,就算是满清十大刑具我都能帮你找来?”
“不用,我能搞定!”
梁二笑道:“审讯叛徒,你觉得不动粗他们会跟你说实话吗?”
“我会跟他讲道理!”赵山河胸有成竹说道:“别说要他跟我说实话,就算要他唱歌都行。”
梁二一脸不相信说:“我敢打赌,不用十分钟,你就会跑来问我拿工具!”
“那就等十分钟后再说吧!”他转身吩咐魏子强说:“等一下你跟我一起进去后,要看我眼色行事,我没使眼色之前你绝对不能轻易动手!”
魏子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也想见识一下,这位传说中的人物会用什么手段让这个狡猾的叛徒开口。

楼主:w钟毅

字数:176917

帖子分类:天涯杂谈

发表时间:2019-12-01 04:16:23

更新时间:2020-06-26 10:3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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