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平回到省委大院时，已近午夜，大门从里面锁上了，只开着一侧的小门。看门人认得他，接过递上的烟卷，寒暄了几句，便放他进去了。暗弱的灯光下，院墙外闪耀着一些豪车的光芒，多是奥迪，也有奔驰，墙内倒是些普通的桑塔纳。郑平的Ａ6就停在院墙外离路灯稍远的黑暗角落，就像他现在站立的地方。他点燃了一支烟，缓缓吸了几口，思绪回到过去，然后才缓缓地回了家。严格来讲，这里已经不是他的家，自从他净身出户，这所他父亲留下来的房子，就归到他妻子名下了，如今应该叫作前妻。
郑平父亲是位省里的老干部，副厅级退休，享受正厅级待遇。郑平也享受着父亲留下来的余荫，毕竟老郑安插的门生及早年部下众多。他在交通部门任一实权处长，并不逊色于其他干部子弟所处的位置。离异这件事对于官场上的人来说，其实并不是一件好事，干部选拔还是会考虑一些家庭方面的影响。不像底层聘用的人员，能做事就行，组织上并不考虑对体制外人员的培养。但是随着基建规模的不断扩大，高速公路四面八方向外延伸，郑平变得越来越忙，他管着铺设公路的各种材料，进口沥青是个大项，每次堆成山的油桶入库，他都会在供应商奉上的账目上签字，也会让妻子的银行账户再添上一笔，直到出现八位数字，并且不断攀升，他这时才有一些胆寒。
算是干部子弟出身的冯云，是他小时候的玩伴，现在是某分局一名刑侦大队长，行政级别较低，但却是场面上的一个人物。而年纪稍长的市委秘书褚则叙，去年夏天就已经赴海河市上任，正处调到县级市长位置，级别是平调，区别是雀头和凤尾，能够让人显现，组织培养的迹象非常明显，不出差错的话，三年之内必定升任一把手。友谊和阶层，使他们时常聚会在一起，地位低下但金钱丰富的行业商人则是聚会的倡导者，也可以说是买单的，当然能请到几位根系深远的青年才俊赴约，那是天大的脸面，不是谁想花钱就能花出去，要别人给脸。
褚则叙好书画，写得一手不错的笔墨丹青，以及爱好收集大师制作的紫砂茶壶，几十万的珍品也曾收入囊中。商人们便会很合时宜的将他的笔墨买下，使他在经济上不至于拮据。冯云向来尊褚为大哥，一是褚的修养，谈吐举止名士之风，二是政界新星，下基层往往是攀上高层的阶梯，不出预料，三五年后他就是本市的市长了。郑平在三人当中，最显得有心计，用褚则叙的话说，这是位当代的陈平。
郑平妻子王岚也算得上是干部子弟，门当户对的结合。王岚父亲是郑平父亲的部下，他不仅服于领导的威重，也看上郑平少年稳重，年轻人又是青梅竹马，大学毕业后便就结了亲。王岚学的是医，市某三甲医院院长跟郑平父亲关系交厚，老朋友之间一个电话，便把别人六位数都难打通的关节给打通了。王岚在后勤、药房、财务等各科室转了一通，几年后也升到了科长的位置。

王岚学的是消化科目，进入医院后，并未在消化科室工作，她在本市一所名校进修了行政管理专业，工作部门一路更换，最后在医院对外处理医疗纠纷及鉴定的部门负责。
早前几个小时，郑平曾来院内，与隔几栋单元楼回家探望的褚则叙略为寒暄，探听一些党政方面的建设，反腐倡廉的新动向。现在，他回到自己早先的家中，借着手机灯光，轻悄悄地潜入，亲了亲熟睡中的幼子，看着他那酣睡的面容，不禁为他构画了一些未来。再过两年升入初中，必须进入重点，与市民阶层的孩子保持距离，学区划分导致部分街巷顽童与儿子为伍；或者有国外代培机构，直接去欧美……
王岚从入睡到醒转，差不多有三个小时的样子，听到屋外轻响，熟悉的钥匙转动声音，就像是一种节律。她便翻转爬起，倚着门廊，看了看父亲对儿子的凝视，内心并不曾对自己亏负，便又躺倒床上。小院院墙的阻隔，厚重的窗帘，使外面无法对内窥视，暖色的台灯也使得灯下的少妇更加显出几分春色，却又不用担心春光外泄。
郑平知道一个盛年女子的渴求，也知道焦虑中的自己是多么的精疲力竭，所以他总是在预备回来的前几天里，找出工作借口撇开新任的大学生娇妻，在施工标段附近的县市养精蓄锐。像文艺片里的小生，他总是会花一些时间在对妻子的拥吻上。王岚样子像是八十年代的明星龚雪，端庄大方、气质优雅，妩媚不失正派，洁净不失妖娆，这也是老郑对儿媳最满意的地方，干部家庭的体面。
房事过后，郑平拿出一副新购的耳坠，趴在床沿半跪着给她戴上，然后左右打量，蛋圆的耳廓，碧绿的水珠，像是竹叶上的沁泉，更美了！
王岚潮热的身子复归平静，恩爱便成了兄妹亲情。青梅竹马，以至床头夫妻，“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猜嫌”，可以说是他们的真实写照。但是如今这般田地，两人心里都无法解释，人人都有对金钱的渴盼，郑平所在的位置，只是自然而然地迈入。不自觉的是已滑入了深渊，八位数可不是一笔小数。就像有句名言：你在看深渊，深渊也在看你。通灵滴翠价值几十万，产自新疆和田，售自金陵古都，这不是普通干部家庭所能承担。郑平在攥取了不能露白的钱财后，总是会拿出一部分捐去寺庙，以求神灵的庇护，大部分还是扮美妻子，以及铺垫儿子的未来。
“平，还来一会……”
“岚岚，亲爱的！”
子夜时分，郑平轻声起床，洗了把脸，使自己神志变得清爽，他在王岚身体上得到的愉悦也使得他再次觉出生活的美好。虽然人生道路已经变得崎岖，但总得小心翼翼地走下去，何况千千万万的干部子弟也正走在他一样的崎岖小道上。

城市的另一面，冯云蹲守在潇湘宾馆附近已有两个时辰。当郑平驾车从身前经过，他忍不住从无标示的老普桑里探出头来：好家伙，这么晚是从哪里来？但是片刻，他又将注意力集中到宾馆门口。据某夜店人称，曾扰事并胁迫店里付出金钱的几个混混眼见进了这家宾馆。真是太岁头上也敢动土！但于公于私都不好太张扬，毕竟夜店也不是光明正大的行当，自己也在里面有些东西。冯云叮嘱手下，呆会看见出来，只需亮出证件拿住，后面的事情到了所里再说，有些事情在局里办还是不方便。
这时候，就有几个邋遢角色摇摇摆摆地从宾馆晃出，眼神望天直直地荡过马路。还是冲老普桑方向而来。冯云便起身飞出，他着便装，但是眼神就已令对方胆寒，他们分辨得出。好比鬣狗遇见雄狮，立刻就有一些瘫软。无论混黑道的，或者所谓混黑道的，平常对百姓有恶鬼那么凶狠，但见到公安就做好束手就擒的准备。
他们不该去动冯云势力下经营的店铺，即使不知道，也不能冒冒失失就去讹诈，没有哪一家夜店能够平白无故存在于市井。夜间的叫声显得格外凄楚，如鬼哭狼嚎，或者有板凳砸碎的声音，随即响起更加凄楚的哭喊。令附近一些居民能够听到，但他们只是说，犯法的人就该这样下场，并告诫怀中心惊胆战的子孙，要做个好人，否则就会沦落到这般田地。
天光放亮，一切黑暗的、苟且的，都将隐藏。
褚则叙跨出自家小院，司机已将车辆停在门口，随行的还有栾秘书。看见领导出来，他便匆忙从车里起身，将褚则叙刚刚披起的长衣解下并挽起。
“褚市长早！”
“嗯，小栾啊，等会李书记家停下，老领导了，有两斤好茶叶……”
褚则叙絮叨着，本市市委李书记是他的老领导，也是他父亲的老战友。曾在多次政治考验中站稳立场，是他的处世典范。提起李书记，下辖海河市的同僚们也就必须给他站一个立场，换届时候，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在书记任上。
褚则叙的爱人胡茵来自上层，也是他父亲一位战友的千金。胡家算得上是军人世家，老胡官至少将，某军区司令员，其子也就是胡茵的兄长，目前已是某团政委，上校军衔，按年龄推算，他这辈子成就应该能超过其父。所以褚则叙的仕途相当稳固。但就一点不好，胡茵相貌像她老父，严厉而刻板，褚则叙在她面前总觉得自己是个跟班，时常要忍受她的大小姐脾气。恩爱方面，就逊色于郑平、王岚夫妇太远了，日常毫无亲昵。褚私下里曾说，与妻子分房而睡已是好几年前的事。早先家庭聚会，总会因为胡茵的傲慢而显得冷场。
郑平也曾私下里拿这事与王岚调笑，言外之意，老夫老妻激情早已全无，而像他这么迷恋王岚的身体，深耕从不厌倦，简直是老天赐予她的一份礼物，太珍贵了。王岚也能觉出丈夫的深情厚意，所以郑平做什么，她也从不会去过问，她只知道都是为了她好，只要不是杀人放火，也没有什么坎是郑家、王家以及亲朋好友们过不去的。郑父培养的人才，如今已有几人是在厅级任上。郑平提出离婚的计划，其深意她心里明白，戏要演，事也要做到场，即使离了，她也还是郑平的妻子。甚至郑平与大学生仓促新婚，她也是安心守着自己的家。郑平做什么，她总是愿意去理解，这大概也是郑平资产总是往她名下集中的原因吧，并不完全因为是幼子归在她的名下。

冯云的家世稍微显得有点龌龊，他家在省委大院隔壁的公安厅小院，院子之间的地位就像是首长与警卫员。而冯云小时候溜过来玩，也就显得是大院子弟们的跟班。冯父是普通军人转业分配到公安系统，没有什么文化，领导看他老实，便将他安排在后勤部门，给局长开车。后来人事改革，司机一律使用外聘人员，冯父此时已磨练成了一名老油子，正道的黑道的什么事情都懂，可以在刑侦部门来事。几年下来，也混到了一个副科级，大队长，快要退休的时候，终于转了正，使得冯云也对外宣称干部子弟。到冯云这一代，冯晓也就是他姐，早早地选了一个政府工作的科室人员嫁了，像郑平那样的，即使高攀上，嫁过去也是低声下气伺候人，不值得，她看得很透。
而冯云就很不甘心，一定要出人头地。他的看法，郑平只是生得好，有个高干父亲，人虽然也长得标致，但那是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贾涟那种形象的，向来不被他放在眼里。郑平毕业后没有从政，这在冯云看来很不能理解，在他心中，机关才是一个男人应该去的地方，他不去只是因为他无法进去，身世很重要。对于开始就在省委市委之间走动的褚则叙，他则崇拜得五体投地，有什么会比刚参加工作就跟在市委秘书长身边更加显得荣耀。
冯云能做的，就是努力提升自己，党校学习，单位拼搏。他的身体先天素质并不理想，骨架偏小瘦长，但他硬是在健身房练出了一身横肉，和他白白净净架着近视眼镜的外貌相衬，会让人觉得一股冷冷的杀气。
昨晚那几个混混找来了某商人为其讲情，无非是有眼不识泰山，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他们一马。商人很多时候会用到这些混混，自然是要在关键时候出面，否则以后有什么事情要交给他们，就不好一个电话随叫随到了。另外冯云的面子也要给足，道上的威不能掉。混混在夜店挑事讹了两千块，奉上两万块算是赔礼，并且由商人做东，在豪客来摆下一桌宴席，再四请求冯大队长谅解。
冯云给手下每人发了千把块，自己留了一万，夜店方面，本身就有一些自己的东西在里面，拿来拿去不必，关键是威，看谁还敢去捣乱。多的几千给领导买了两斤好茶。要说这点数目往上递去，人家能摔脸上，而产自武夷绝顶的乌龙，领导向来是赞不绝口，风雅懂不懂？
冯云最不甘心的，就是他的级别。虽然在外人看来他很威风，商户巨贾都给面子，以为是个很大的官。但在体制内，他不过是个基层干部，很小的一个吏。出生入死，与重案犯罪分子周旋，不比得装腔作势的混混，那是拿命去拼。立下许多汗马功劳，立功、奖章，混到现在还是副科，让人哀叹。分局领导也才一个正处，叫他往哪里升。最近要提拔一批年轻干部，业务骨干，很明显冯云在列，领导的暗示，正科的招手，使得他为之亢奋，有生之年，拿下正处是他的终极目标。

李书记的指示使褚则叙又增添了三分把握，海河市老书记即将调往政协工作，也就是退休前发挥一点余热。之后，褚这个市长、市委副书记继任就显得顺理成章了。有一句话，人逢喜事精神爽。途中，褚则叙将脑袋仰在座位间的空缺上，左右摇晃着，时不时唱两句“在希望的田野上”。而窗外，路边的田野上，正结着沉甸甸的果实。
海河市的同僚大都知道褚则叙来是镀金，军区司令员的女婿、市委书记的门下，这些人所共知的背景，注定了他不会在海河久立。机关呆久了，是要去基层锻炼锻炼，这是一次难得的历练，也是一份宝贵的政治资本。而升任海河市委书记，行政级别也能转为副厅，看似半级，可是升起来不知道有多难，那是干部和首长之间的跨越，有人半辈子就卡在正处位置上无法动弹。
“褚市长，您要的东西我给您找来了。”
“唔，知道了。”
褚则叙的思维驻留在即将全面主政海河的想象当中，前些日子某玩家收藏的一款大师作品，对他似乎也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了。
国家全面开放房地产市场，这个政策刚刚实施的时候，海河市还没有什么动静。等褚则叙调来主政，定调海河未来十年的发展方向，大家才反应过来，这是要大干特干，发财的日子到了。也就是一年多时间，市郊那些废地、垃圾填埋场、荒弃田亩等等，全部进行规划、平整、各种管道预设。如今施工迅捷的已建好几栋漂亮整齐的样板楼，各小区的雏形也已显现。
褚则叙在这场造房运动当中，不仅带活了海河市的经济，也给当地人民带来了巨大的收益。县级市的人们，大都没有什么文化，但是手艺人却多，泥水、木匠、水电工等，以前奔走它乡艰难讨取生活，如今本地工程都忙不过来，甚至搬运工也能撒点横，或者说撒点娇吧。总之，就是能做点事的，就不怕没有事做，工钱还翻了几倍。
早先房子是国家的，国家单位的人员按打分等分配，但是要等数十年，很有可能等到头发花白才能分到一套几十平米的鸽子笼，五六口人挤进去，还连连大呼幸福。乡下人赚不到钱，盖不起新屋，只能望着吃国家饭的职工大声唉叹，恨自己不是那鸽子笼的主人。如今，钱好赚了，房子也能买了，眼界宽广的人甚至一个单元的买，钱不够找路子找银行的人贷。人们就像疯了一样，看见一块地，就立刻要在上面栽一栋房子，狂热。
褚则叙无疑攥取了很好的一个官声，即便抛开背景，给他站稳立场的官员也会很多。但是经济建设的狂热，背后的动作也就相应增加，拿地是热门，规划也是热门，都希望自己能是学区房，甚至一些只能商业开发的地段，也打起了改变土地使用性质的主意。褚则叙不好金钱，自从调到市长任上，紫砂壶也渐次增多，几万一个的，甚至都快要塞爆他家的柜橱。突然的，他就觉得还是大茶缸过瘾，可以使劲喝，他开始觉得焦渴了。也就是这个时候，一位手握重金的从事装潢生意的女老板闯入了他的视野。

、郑平回到新家，也给新婚的小妻子带去了礼物，是个钻戒，不到一万块，本市金店买的，看上去很漂亮。小妻子叫章洛函，样子很好看也很普通，街上经常能看见，很时尚很现代的那种，23岁不到，比自己小了十来岁。单位招人的时候，她来应聘，面试叫来了郑平，让他看看。郑平能有什么看法，估计内部有她的亲戚在活动，于是顺水推舟勾选上了。
试用期过后，小章调到了局办公室当文员。郑平经常会下来跟她领导做交流，都是正处，局长五十多了，标准的地中海大肚腩中年油腻男，而郑平看上去才三十多一点，人又长得风流潇洒，不由得小章慢慢往他身边靠拢。郑平当时正在跟妻子办离婚，也就没注意这档子事。等他手续办完终于放下那颗为王岚操着的心，才发现每次去局里办事都会受到特别热情的接待。
厅里举办的年会上，舞要跳歌要唱，跳着跳着，似乎就有人发出了“陌上颜如玉，公子世无双”的感慨。送回女同事的归途，就有了郑平和章洛函的同行。从内心来讲，没有哪个男人会主动抵制青春靓丽小女生的诱人气息。酒不醉人自醉，何况两人都有一些酒醉。郑平按处级标准分到的是一套140平的大三间，靠近大桥的江景房。平时大都空着，施工标段附近的宾馆才是他的居所。也不知是有意无意，两人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去了。
早晨醒过来，嘴巴能瞎掰，身体却不会说谎，又“啪啪啪”折腾了一回。
“啊，你要对我负责！”
“哦，我们结婚吧。”
“啊？！”
出乎小女孩的预料，恋爱都没谈就要结婚了。
婚礼也算是隆重的，婚纱礼服，珠宝影楼，司仪证婚，领导祝贺，这对于普通小文员的洛函来说，简直有点受宠若惊了，那可是厅长的致词。
婚后，随着身份改变，地位迅速提升的洛函，很快就调到规划设计院从事勘定工作，跟总工学习业务。所以对于年龄略有鸿沟的洛函来说，郑平是她无论如何也要抱紧的如意郎君。而对于找了一些门路的洛函父母，这桩婚姻是意想不到的收获，误打误撞居然攀上了高干子弟，这也是女儿的福气吧。
王岚在婚礼当天，接到了郑平意味深长的电话，说是这样大家都好。至于稀里糊涂上床，郑平没有说实话，只是说考虑了很久。而王岚还相信他了，她把智商降低百分之五十用来全心全意爱他，他不见得有这么全心全意，但是对她的奉献，却是绝对的百分之百。所以他们确实是一对恩爱夫妻。

冯晓跟郑平是小学同学，当时郑平就是班上的出彩人物，红领巾、三道杠、小红花是他的标配，老师充满慈爱的目光以及身心疲惫需要扶住课桌的双手，都会经常落在他身上。而冯晓就是在边角腼腆着眼神低头向上的那个小女孩。自信能够使人向上，低头向上却只能让人自卑。在大部分干部子弟丛中，冯晓很快就脱离了这个群体，她的中学时代是和街巷顽劣少年一起度过，考不上大学，正好卫校大量招人，她认为是适合自己的人生道路，便满心欢喜的去了。
毕业后，去哪家医院就业又是个问题，实习期间去过的三甲是首选，但是由不得她去选，大把卫校的漂亮妹子在使劲托人找门路。街区卫生站又不甘心，找她当大队长的爸爸，人家医院的领导根本不把他当回事，没有哪个县处级高知会平白无故给个副科那么大面子，人家手上的人脉都是分局领导以上。
郑平和王岚婚礼上，冯晓以新郎同学的身份去了，她跟褚则叙他们搭不上架，跟王岚倒是有一点投缘。不比市井小民那种婚礼，必须弄出一些令人尴尬的黄色小节目，比如新娘吃新郎挂在裤裆上的香蕉，很污很下作，透着一股低贱气息。但是酒还是要喝的，而王岚又不会，她的成长环境和过程就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公主，哪会这个。于是冯晓就成了她的护驾，市井顽劣少年教会她的何其多。一来二去，两个很不相同的人反倒成了闺蜜，郑云便把这个小学同学、朋友姐姐、老婆闺蜜的友谊升华到了一个新高度。
老郑当时已经搬到适配厅级干部的大平层去了，偶尔来儿子家看看，正好看见冯晓来门上拜访，婚礼上见过，知道是儿子儿媳的好友，便坐下来攀谈。半个小时下来，就从冯晓紧蹙着的眉头当中了解到了她的心事。
“这个好办嘛。”在老郑看来，卫校学生进入三甲是天经地义，一点也不犯错误。他给老友写了个条子：犬子同窗，望子正兄勘量，弟光远敬上。
就这么简单，小民花上十几万还得托对人才能办成的事，半个月后，冯晓如愿以偿的以编制身份进入了三甲医院护士队伍。
当王岚待产，院长亲临科室，叮嘱赵主任务必以产妇的健康及生命安全为重，并使胎儿顺利产下。废话一堆，其实就是让他们认认真真对待“这个”病人。冯晓是医护中的一员，无疑是以百分百的真心呵护王岚。
当老郑一把抱住襁褓中的娃娃，“我的麟儿！”
冯晓是非常非常的羡慕，但又有几分妒忌，这就是命。
几年后，郑平和王岚的离异又让她意外，这么般配的夫妻，怎么就离了？甚至传来郑平新婚，新娘是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县城大学生，除了青春、美貌，她哪点配得上郑平？冯晓不恼怒得叫起屈来。再看看窝囊的丈夫，许多年还是个跑前跑后的科员，自己的命怎么就这么苦。

8、王岚待产时，医院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她的身份，以为是院长家的某个亲戚，其实她早已是本院职工。这时候，王岚正在院校进修，工资还是照拿，休产假时候，课程也是照样算上。总之，她的人生一样没落下。等她拿到硕士文凭归来，众人再重新认识她，已经是单位重点培养对象。消化科象征性的给了她一个位置，那是为了评职称，她主要还是从事院务工作，解决医患矛盾。主任退休后，她才把关系移过来，以副职身份全面负责，并在不久转为正科。冯晓对她是一种崇敬仰望的态度，对各方面都优于自己的女生，没有办法去不服。
三人相遇却是个不算巧合的巧合。小章是个青春期的女生，生理期分泌旺盛，在收到钻戒不久的日子，精神和身体都变得不安分起来。吐，吃，吐了又吃，还特别能吃，都快要吃成个小胖子。郑平觉得她奇奇怪怪，就叫她去医院，当然是熟识的市内三甲。章洛函便趾高气扬地去了，有老公的叮嘱，院长是他们家故交，报上名字会有一点照顾。但小女孩子就是心浮气躁，没有明白郑平的话意，关系要委婉地表达，别人才好悄悄地予以照顾。
“我老公认识你们院长……”
医生皱起眉头，她又指着旁边，“凭什么给他做胃镜，不给我做。”又是嗲又是怒，搞得医护哭笑不得。
一顿忙活……
“姑娘，你不是胃有问题，你身子有喜了。”
“啊？为什么不早说，害我受罪。”
“是你说的要做胃镜啊，这检验报告才刚出来。”
“哼！我要投诉，我老公认识你们家院长。”
“姑奶奶，去吧，出门右转三楼。”
接待她的正是王岚，以及倒班准备回家来招呼一下的冯晓。
“他们欺负我，我老公认识你们院长，我要投诉。”
“哦，这样啊，小姑娘，你能不能先把这张表格填一下，我好给你登记。”
“填就填！”
于是，王岚就明白了，这是她前夫郑平的新婚妻子，冯晓也知道了自己的激愤对象。
“是这样的，医院工作很忙，医生也是人，难免会有一些人的七情六欲，言语上会有一些冷淡，您要是觉得他们怠慢您了，我代表他们给您赔个不是，希望他们下次能改正，您看，这个，投诉就不要了，他们不也是为您好吗。”
“你是谁，凭什么你代表他们……”
章洛函还打算闹腾，但是看着面前这个少妇，静静地笑着，眼神柔和，像个姐姐，看不出一丝恶意，她忽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嗯，我这就走。”
唉，我跟这么个黄毛丫头生什么气，假装顺路跟了一路，冯晓觉得很没意思了，人嫉恨的都是跟自己差不多的，高的低的就不会再去记挂了。

冯云心情郁闷，上头派了一个警察学校的高材生来接替治安大队长的职务，他才干了几年，乳臭未干就来跟自己平起平坐？而免去职务的治安大队长是调到市局扫黄打非专项工作组任职。一个是下来镀金准备日后上去，一个是现在就已经上去了。唯独自己不得志，怎么办？去找老哥们倾诉倾诉，否则心头气焰难平。
午后，冯云开着车子往海河方向去了。大概150公里的路程，途中会经过郑平施工的一些标段。他想了想，拉上郑平大家说话方便点，不至于话不好听两个人会尴尬，所谓三人成行，就是这个道理。
郑平在临时板房休息，工程正在验收阶段，他没什么事做。看他也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冯云不禁有些奇怪，这么春风得意的公子哥，至于吗？话没多说，找老褚喝酒去，他就答应了。
褚则叙开了个小会，跟同僚商量市中心那块五百来平方地皮的开发问题。大开发商希望把周边几万平方土地全都拿下，但是拆迁问题没办法解决，都是商铺，费用过高，褚则叙可还不至于强拆，他自诩是个开明正派的好官。小开发商又实在太小气，希望以普通用地价格拿下，当然他们在后面偷偷给褚则叙捎话，可以给一百万回馈，只要褚市长肯签这个字。而褚则叙偏偏是个不爱钱的人，以他的性格，也不可能跟这样一班人苟且。
郑平、冯云的到来使他心情稍稍开朗，但是到晚饭时候，又让冯云搞得一肚子郁闷。
“我说，冯云老弟，别人升迁是因为人家的努力，你不好好反思自己，总想着去找门路，这怎么行。”
“褚大哥，我已经很努力了，还要我怎么样，我每天晚上工作到12点，从来不休礼拜，可是，我在副科位置都卡了6年了，再这样下去，这辈子都没有希望了，唉！”
“则叙，冯云说的也在理，这年头，不走点门路也确实难，要不，你找找李书记，让他打个电话。”
“这点小事也好打扰他老人家，呲。”
褚则叙其实也明白不走点路子怎么办得成事。他能有今天，没有老褚打下的基础，他也不过是个办公室的普通科员，这点是他心里明白，但心里又不愿承认的。
“要不，改天我给你们局长打个电话，上次市里开会，我跟他聊得还蛮投缘。”
“那我就谢谢您了，褚大哥！”
冯云似乎就要感动出泪来，身姿也开始显得卑微，这点让冯云看不惯，人的层次，从一些细节就可以体现出来。干部子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冒充的，类似于西方贵族，满满地透着自信。而普通阶层的市民，只会把自己摆在地平线上，有点小事膝盖就发软，单位、社会都是这样。而那些能让市民恐惧的混混，又无一不在冯云们面前乖乖趴下。最终站立的，还是干部子弟们，当然，权势是第一要素，必须配备。

褚则叙是家中的独子，老褚才能把所有资源都用来培养他。但是乡下一班堂兄弟，则瑞、则诚、则源们，则没有这么好命运，只能望而兴叹。褚则叙任海河市长，这下就把大家惊动了，以为是个多大的官，纷纷登门拜访，有求子安排的，有工作调动的，甚至还有拉银行贷款的，当他是无所不能了。褚则叙刚刚兴起，哪敢招惹这许多是非，自己的前途更重要，所以冯云开口，他心里很不情愿，只是不好明说。
晚饭过后，各人都有一些微醉，便在褚则叙常常下榻的酒店要了套大房，三人泡了好一缸乌龙，一边醒酒一边闲聊。说到组织部的老陈，褚则叙说他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以为自己做事神不知鬼不觉，可是谁都知道他把那些升迁名额当商品来卖，等纪检查起，家里几千万的存款无法解释，定了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虽然没有贪污那么严重，但也是把这辈子交待进去了，可悲、可叹。
听到这，郑云心里咯噔一下，这一年来的闷闷不乐，甚至和王岚的离异，都是为了那个八位数。开始以为收个几万无所谓，没想到后面越收越多，别人停不下手，自己也收不了手了，其实以他夫妇的收入，即使没有这些钱，也是能够非常体面地活在这个社会。
接着又谈到工作，市中心那块地皮的事，褚则叙说，按周边商铺价一万二，六百多万合理正常，可无耻的开发商巴不得以商品房价四千拿下，恨不得把老子给吃了。又说，前些日子肯德基、麦当劳们都来洽谈过，如果这块地上兴建商铺，他们可以入驻，来海河市开业。这样一来，海河市的档次上去了，开发这块地皮的商人也将赚得盘满钵满。允许建筑的高度是七层，一楼餐饮休闲，二楼三楼超市，其它可作写字楼出租。可惜自己是政府官员，无法参与，也没这么多钱。
这下，郑云开朗了，“钱么，我倒是有办法，我妹夫在分行做事，千把万还是能帮忙操作。”
“褚大哥，我也有几十万，可以入股不？”
“你还是老老实实等升迁吧，我可没那么大面子。”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开发商的问题，褚则叙也有个提议，前些日子有个做装潢工程的女商人来商谈过，她有各种资质，没有的也能拿到，希望能在政府开发的范围内拿到一些工程。其它需要做的她也能做到。褚则叙认为可以利用她的资质，郑云和她共同出资，开发这块土地。利国利民，同时他也为海河的进一步发展打下基础。
郑云求之不得，但表面还是平静，表示回去后找妹夫商议一下，看能拿到多少利率的贷款，合不合算，并且希望褚则叙也能参与一些进来，贷款部分可以算在他的名下。
褚则叙则表示见笑，他是不能参与的，具体怎么操作，以后再谈。这时郑云又有一些明白，老褚开始心动了，他看冯云都能拿出几十万，合法收入不可能有这么多。他不爱钱，只是不爱不合法的钱，合法收入，他还是需要的。以后，冯云在场，他只好说以后了。

笔误，好多郑平写成郑云了。

郑平回家后，也不等天黑，立刻就去找了王岚，这次他没有养精蓄锐，却觉得浑身是劲，心上的包袱放下了，身体自然就恢复到了正常状态，情绪反而更亢奋。
“岚岚，快快！”
“急什么，孩子还没放学呢。”
急匆匆赶回家，半推半就还指望他等等，就这么来了，王岚觉得他是不是有毛病了，以前一直不这样，即使新婚也没这么急色。待事情办完，才从他口里得知，褚则叙的提议，使他想到了一个妥善的解决办法。和女商人共同出资，兴建商业中心，在县级市闹腾，本市却不会张扬。钱财花出去了，不用再提心吊胆了，也不是白白送出去，商铺的价值只会增值，同时也不会招来人的非议。妹夫又是分行行长，只要做好贷款的进出，不会显出什么痕迹，就是多出一些利息罢了。王岚和他已不是夫妻，妹夫和王岚也就牵扯不到什么瓜葛，除非是别人专要陷害，否则，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值得担心的。
“你呀，就为这个，心急火燎的。”
王岚觉得，不能让郑平太得意了，也是小孩子快要回家，把账户找齐，便把他赶出去了。
郑平又去妹夫家坐了坐，说了事情的大概，就是王岚账户里的资金，怎么把这么大的数额转出去。妹夫就告诉他，先以王岚的名义建立一个公司，注册资本三十万，然后以购置设备的名义，将其它款项分批转到海河。并宽慰他，如今经济高速发展，千把万已经不是什么巨款了。并且后续投资肯定要追加，可以以项目的名义，申请一千万的贷款，这个不难办到，所有的这一切，都在合法的范畴中进行。一旦投资出去了，就全是白的了。妹夫的推心置腹，使郑平更加明白，钱堆在家里、存在银行，那都是错，换成不动产，就没那么惹人注目了。
冯云到家也去看了看自己的账户，不是很多，平时交际用了不少，这次打算花出去了。褚则叙也守信，给他局领导打了电话，对方东扯西扯了一会，说是改天请老褚吃饭，有话好说。褚则叙跟人家平级，哪敢托大，便赶紧说定本市一家酒楼，时间随意。宴当然是冯云来请，褚能帮的就是约领导出来，领导能来，就是给了褚面子，冯云的事差不多也就办成了。
消息到了冯云耳朵里，自然是喜不自胜。他跟郑平一样，也是离了婚，孩子跟前妻生活，他只管给钱。不过他是真离，老婆受不了他日夜不归，也受不了他在外面的花心。做这行，天天跟犯罪分子打交道，能做到不黑实在是难。冯云在夜店有一些东西，也有一些人，他不像褚则叙滴水不沾，也不像郑平风流不下流，看见貌美的，总是要去碰碰。他有个时间较长的相好，对方从不向他索取什么，只是希望经营的过程中，不会有人来打扰，有时候还会给他推荐个人，当然是才貌俱佳的。久而久之，冯云就把她当情人了，反正自己已是单身，找个女人也不犯作风问题，至于其它，难到除了上面，还有什么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章若函觉得老公最近有点疏远她，闪闪躲躲，老是要到很晚回来，心里不痛快，加上知道自己有身子了，又看多了后宫戏，快要做娘娘了，都没有人宠，很是生气。这天逮到郑平回家拿材料，就作起来……
“你个傻逼，凭什么我要生孩子了，你还在外面鬼混。”
“乱说什么呢，我工作这么忙，还鬼混。”经过一段时期婚姻生活，郑平慢慢了解了她，也逐渐适应了她。
“那你来抱抱我。”
“有什么好抱的。”
“你不喜欢我，你不爱我了，我要告你们领导去。”
“去吧，神经病。”
“哼！你就是想赶我走，不要以为我不知道。”
“你知道什么！”
“我怎么会知道你什么，我只是说说，你坏！”
这时候，郑平就有一种犯罪感，代差很明显，她像是自己女儿。
褚则叙那边回了音信：土地出让价格按商铺算，1.2万一平，合680万，价格不变，建成后，可以给予三年税收优惠。并且报了女商人给出的预算：建安成本2千一平，约800万，装潢费用约1200万，包括通风管道等，加上其它一些设备，总共约3000万。女商人意思，她可以出资一半，占一半股份，跑前跑后都归她，只要褚市长肯支持，就是站台的意思。褚本人意思：你要能做，我就帮你们撮合。郑平求之不得，但是也做了个姿态，意思对方不熟悉，怕上当，如果褚则叙能参股的话，资金可以由自己这边帮忙贷出。褚则叙当即表示对方人品不用担心，会签订合同。参股的事，怕是不方便。郑平便表态，兄弟归兄弟，生意归生意，老褚你的款子也是要付利息，只是所有名义上的事情我担下来，不会和你有任何瓜葛。话到这份上，双方都给对方吃了定心丸，这件事情基本就定下了。
冯云的饭局也喊了郑平过去，那天褚则叙过来，跟打了几次交道的局长落座，郑平是邀来撑场面，国企要员的面子照样不轻，不像商人，靠人脉求生存，郑平这种人本身就是人脉。谈到冯云的职称，局长说就快了，不过，还是要考验考验。郑平便打圆场，事情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要欠人情，只是请局长看在褚市长和郑老弟我的面上，给冯云小兄弟个机会，毕竟他还年轻，需要进步。局长便举杯，褚市长，郑老弟，小冯，干了。干了。
三个月后，冯云如愿以偿升了正科。
而这时章若函已经大了肚子，快要生了，郑平时常会去海河看工地，回家次数更少，就使得若函真的以为郑平不要她了，在医院要死要活。
“平，快来看看你家这个小祖宗，逮谁都闹，这样下去医院都要受不了了。”
“好吧，岚岚，你不生气？”
“有什么好生气的，事情都发生了，错又不是在她。”
言外之意，郑平现在对谁都对不住了，三人陷入了尴尬局面，谁也不忍心叫她离开。

随着工地建设全面展开，褚则叙和女商人接触的机会越来越多。女商人名叫周杨，她妈妈姓周，爸爸姓杨，家里兄弟姐妹众多，她是可有可无那个，所以就随了母姓，叫了父姓。初次打交道，是因为金安大厦的工程款下不来，政府工程不怕欠钱，就怕拖，没办法，周杨就找了褚则叙，他是口碑很好的开明市长，从来不对商人发脾气。
褚则叙办公室里挂了很多字，都是他的笔墨。当时他在签署一个文件，稍微浏览一下，示意周杨先坐。静默了一会，周杨便轻声站起来，围着房间轻声踱步。
“宁静以致远……天下为公……”
“褚市长，您这墨宝，能不能送我一幅啊。”看见褚则叙抬头，周杨笑着说道。
“我这墨宝可是一字千金哦。”褚则叙玩笑道。
“哪的话，您的字可是一字万金，就怕您不肯赏脸啊。”
“呵呵，你要是喜欢，拿一幅去吧。”
褚则叙心情不错，一是事业顺利，二是看周杨顺眼。女商人长得一副笑模样，面色白净，体态丰润，腰上又显得很紧致，让人有种爱看的感觉。
“那就谢谢褚市长了。”周杨很毕恭毕敬地把褚则叙卷好的“宁静以致远”抱在怀里，生怕别人会抢掉，以致包里掉了东西都忘了捡起。
“嗯，这个，拿回去，下次不要这样。”
女商人的来意褚则叙明白，工程款不是她一家来要，上面拨下来就这么多，谁先谁后倒是可以考虑。但是贿赂他，简直是在侮辱他的尊严，他自认为一个堂堂市长，岂能在你们这些没名堂的生意人眼里如此龌龊。
周杨便赶紧收起，灰溜溜地跑了，但是夹着小碎步迈不动的样子又让褚则叙觉得养眼，这种蜜桃女人跟他那冷冰冰的大小姐老婆真是不一样。
再次见到周杨，是在一家工地剪彩上。褚则叙作为市长，被人前呼后拥捧在台上，周杨是嘉宾，拥在人群边上小心翼翼又有一点腼腆地瞟着，褚则叙岂能不注意到她。但是领导总是高高在上，所有人都是一副谄媚着的笑容，褚则叙自然而然地板着脸。仔细看去，一丝暖到心里的微笑，周杨觉得市长大人并没有开罪她。
当褚则叙为了市中心那块地皮烦恼，周杨便立刻赶去分忧。无论怎么划算，这笔买卖都不会吃亏，那些开发商太黑了。相比他们，周杨的资金很弱，对于普通人来说，却是坐拥巨款了。周杨也憋着做个大工程，资金有一些缺口，也希望缺的那一部分能有一个强有力的人物来分担，毕竟自己是一个女人家。褚则叙给她介绍郑平，政企的一位精英，背景深厚，人品踏实。周杨认为褚则叙也应该让她靠一靠，便提议自己这1500万资金当中，应该有300万算作是褚市长的份额，资金回收后，再予以归还。
褚则叙心想，她无非是想拉他做一个利益共同体，口头上说两句，没有文书，算不得犯了什么错误，便模棱两可地笑了笑，“你们去谈。”周杨便认为自己拿下了。

随着工地建设全面展开，褚则叙和女商人接触的机会越来越多。女商人名叫周杨，她妈妈姓周，爸爸姓杨，家里兄弟姐妹众多，她是可有可无那个，所以就随了母姓，叫了父姓。初次打交道，是因为金安大厦的工程款下不来，政府工程不怕欠钱，就怕拖，没办法，周杨就找了褚则叙，他是口碑很好的开明市长，从来不对商人发脾气。
褚则叙办公室里挂了很多字，都是他的笔墨。当时他在签署一个文件，稍微浏览一下，示意周杨先坐。静默了一会，周杨便轻声站起来，围着房间轻声踱步。
“宁静以致远……天下为公……”
“褚市长，您这墨宝，能不能送我一幅啊。”看见褚则叙抬头，周杨笑着说道。
“我这墨宝可是一字千金哦。”褚则叙玩笑道。
“哪的话，您的字可是一字万金，就怕您不肯赏脸啊。”
“呵呵，你要是喜欢，拿一幅去吧。”
褚则叙心情不错，一是事业顺利，二是看周杨顺眼。女商人长得一副笑模样，面色白净，体态丰润，腰上又显得很紧致，让人有种爱看的感觉。
“那就谢谢褚市长了。”周杨很毕恭毕敬地把褚则叙卷好的“宁静以致远”抱在怀里，生怕别人会抢掉，以致包里掉了东西都忘了捡起。
“嗯，这个，拿回去，下次不要这样。”
女商人的来意褚则叙明白，工程款不是她一家来要，上面拨下来就这么多，谁先谁后倒是可以考虑。但是贿赂他，简直是在侮辱他的尊严，他自认为一个堂堂市长，岂能在你们这些没名堂的生意人眼里如此龌龊。
周杨便赶紧收起，灰溜溜地跑了，但是夹着小碎步迈不动的样子又让褚则叙觉得养眼，这种蜜桃女人跟他那冷冰冰的大小姐老婆真是不一样。
再次见到周杨，是在一家工地剪彩上。褚则叙作为市长，被人前呼后拥捧在台上，周杨是嘉宾，拥在人群边上小心翼翼又有一点腼腆地瞟着，褚则叙岂能不注意到她。但是领导总是高高在上，所有人都是一副谄媚着的笑容，褚则叙自然而然地板着脸。仔细看去，一丝暖到心里的微笑，周杨觉得市长大人并没有开罪她。
当褚则叙为了市中心那块地皮烦恼，周杨便立刻赶去分忧。无论怎么划算，这笔买卖都不会吃亏，那些开发商太黑了。相比他们，周杨的资金很弱，对于普通人来说，却是坐拥巨款了。周杨也憋着做个大工程，资金有一些缺口，也希望缺的那一部分能有一个强有力的人物来分担，毕竟自己是一个女人家。褚则叙给她介绍郑平，政企的一位精英，背景深厚，人品踏实。周杨认为褚则叙也应该让她靠一靠，便提议自己这1500万资金当中，应该有300万算作是褚市长的份额，资金回收后，再予以归还。
褚则叙心想，她无非是想拉他做一个利益共同体，口头上说两句，没有文书，算不得犯了什么错误，便模棱两可地笑了笑，“你们去谈。”周杨便认为自己拿下了。

郑平在财产处理上是对的，他名下早先还有20来万，车是走的贷款，房子是单位分的，前阵子房改，交了6万多，还剩下15～6万，和他处级干部的收入和身份很配。王岚名下资产千万，但是妹夫操作，神不知鬼不觉。两人离婚后，即使有人妒忌郑平，对他构陷，但是他名下清白的。查王岚何从说起呢，都是路人了，谁敢这么干，谁开头，那就是坏了规矩，干部子弟共唾之。当然真正要查也能查个明白，那必须是郑平犯了严重的政治错误，走到了组织的对立面，不光是他，他的家人、曾经的家人一个也脱不了干系。然而这个几率是可以忽略不计的，只有底层无产者才一天到晚热衷于政治，千把块钱收入操着国家领导的心。
当妹夫把资金逐步挪到海河市，1500万当中，妹夫搭车进了300万，贷了200万算在褚则叙名下，郑平这时才彻底展开笑颜，终于可以放下久悬心了，这一年来过的什么日子，吃不香睡不着，房事大多数都是章若函主动，好几次都觉得招架不住，要被她抹搭死了，一种塞进地下室的感觉。周杨陪他在工地上看过几次，每次都有进展，承重的立柱浇夯，他在旁边看着，整整一天，他担心偷工减料。这可是自己的家业，来不得半点马虎。眼看着高楼起，众人心里都乐开了花。
褚则叙在里面占到的股份也不轻，领导身份不好常来，周杨便会在办事的时候，去他办公室坐一坐，说一些大概，有时说得晚了，便会邀他去吃个晚饭。
没有人会对一个在位的领导说三道四，一来二去，久而久之，栾秘书选择回避，司机呆在大堂吃饭。包厢里就剩下褚则叙和周杨。
“褚市长，这次全仗您了，要不是您的面子，我可拿不下这么多单位。”
“呵呵，小周啊，要不是你费心费力，这个项目我也起不到多大作用，别人也是做，你也是做，君子成人之美嘛。”
“褚市长，没有您，我什么都不是。”
“哎，小周啊，话不是这么说，我…”
“褚市长，您还叫人家小周……”
“哎，小周…周杨……”
自认为稳重踏实的褚则叙，似乎有点神经慌乱手足无措了，他到任上以来，作风正派，雷厉风行，没有哪个下属敢给他进献女色。他在家里又过得像个和尚，妻子生育后没过多久就碰都不让他去碰，说是肮脏，恶心。也是因为此，他在外面都是显出一份与女色无关的样子。如今，这么个蜜桃般的人儿，拿不住酒杯人还差点倒进怀里，褚则叙久已枯竭的心像是突然被电击了一下。
“哦，杨杨，不要这样……”
“则叙，你就不要拿着捏着了，我还不知道你。”
“……”
“我在家叫蓉蓉，以后不要叫错了。”
周杨没有让他吃到多大甜头，只是试探下他对自己是不是有意思，假如有，她是很愿意给他做个情妇的。而褚则叙这时才发现自己还有用，男性的本能还在，之前他还认为此生再也不会有任何激情出现了。

冯云升入正科后，在分局排名进了几位，职务没变，底气却硬朗了许多。分局开会，能多说上几句话，去派出所办事，总是被人当领导看待。最近他变得爱穿制服了，可以让人认出警衔。
夜入华夏，他便又换上普通衣衫去情人店里看了看。这些身份卑微的姑娘，在他眼里就是木桩或口袋，再美也是众人使劲抽啪的玩物，何来怜惜只有。但是他也得在这里面攥取一些利润，所以他隔一段时间就会去看看，就像雄狮围着领地撒尿，宣示主权。
店里新来的姑娘，情人认为有合适的，就会给他打电话，然后任由他带去哪家宾馆。他的身体很健硕，干起事来也特别凶狠，当然，做这一行的姑娘不会在乎这个，反倒夸冯大哥好棒好有男人味。但是，冯云的性幻想对象却是那些温柔端庄家世清白的官家女子，他想象着她们在自己身下娇声低吟……
突然打来的电话让冯云瞬间警醒，河边发生的命案惊动了上层，是一群受雇的混混将某生意场上产生经济纠纷的商人杀死。当时雇用混混的商人只是叫他们吓一吓，出点血就行了。那商人有点背景，也就有点横，混混们多是20左右的愣头青年，听着来气了，张牙舞爪光天化日就拿刀去砍，手上还没有轻重，一路追杀到河边。对周边社区乃至整个地区都产生了极其恶劣的影响，市局要求迅速破案，将凶手捉拿归案。
这种案子对冯云来说是小菜一碟，混混们哪里来的他一清二楚，无非是早先这条街的鹰那条街的狼带着的手下，一帮没有头脑的蠢货，动一次刀子拿千把块打赏。冯云出面，那些鹰啊狼啊立刻就把他们招出来了。让冯云警醒的，是以后不能跟这班人有太多瓜葛了，都是嘴巴里天天挂着义气其实最不讲义气的无赖，冯大队长的名字可不能出现在他们的嘴巴里。甚至情人那里，以后也要少去了，以自己现在的身份，不能再自甘下贱了。
混混们的生命也轻薄，有时候会被别的混混杀死，有时候是失手杀死别人，被法律制裁。能熬到30多岁的，就开始明白，做什么都不要去做混混，哪怕拉个板车蹬个三轮，都比做混混来得踏实。好多泥水匠管子工，年轻时候都是当地一霸，老了开始学好，并且叮嘱自己的儿女，千万要好好读书，再不济也要学好一门手艺，否则，这辈子就完了。
王岚的失窃，也让冯云忙活了半天。她那对通灵滴翠本来是不戴出去的，同学聚会，她觉得有必要扮靓自己，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自己本来就很美。当年的校花，如今的美妇，风韵一点不亚于当年。酒宴过后，几个同学时玩得较好的女生就去商场闲逛，买了几件衣物，出来时觉得不对劲，发现耳坠没了，于是就在门口报了案。接警的派出所派人过去，问了问，叫王岚去所里登记。王岚不好说明它的价值，正左右为难，恰好冯云路过，问清楚怎么回事，立刻勃然大怒，这是我兄弟的老婆，谁他妈干的！
这下没人敢怠慢了，喊话15分钟内赶紧送过来。于是15分钟不到，王岚又拿到了她心爱的耳坠。冯云感觉报答了郑平的进言之恩，同时也觉得，为什么郑平这辈子怎么就这么好福气，事事都高自己一头，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有个郊远混混，和其它几个混混一起来市内玩耍，也是赴约，在某个洗手混混开的路边饭店就餐。这几个混混年纪都轻，还只17～8岁，自然初生牛犊不怕虎，除了锤打过他们的公安，任谁也不放在眼里，遇事就爱打砸。 洗手混混洗手了，好多事情就拿不下，便请他们前来撑腰。
对方是这条街的地头蛇，平时是要在街面上四处巡睃，收取一些所谓的保护费。有背景的店铺他们不敢上门，就像冯云看着的，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去碰。单位租出去的沿街商铺，也不是他们能够染指一二，吃国家饭还不至于把他们放在眼里。洗手混混则不同，本身低贱，即使洗手上岸改头换面做了老板，骨子里还是低贱，最适合混混们上门去敲诈。
郊远混混不知天高地厚，看见这些老混混进来，学电视里掀桌子砸碗就上。老混混生气洗手混混居然敢叫人来，觉得要给他点颜色看看，拔刀就在郊远混混腿上来了一下，以为只是见点血，没想到扎到了大动脉。郊远混混立刻倒在血泊里，120赶来，人已经浑身惨白死在地上。
冯云办这个案子不费多少劲，老混混跑了，去他家敲打了几趟。这也是个可怜家庭，两个底层老的，靠吃腌菜黄叶为生，老婆孩子成天哭哭啼啼，不务正业的混混即使找到几个钱，也是在街边排挡跟其他混混潇洒，变成老混混了，家里更是揭不开锅。这样的家庭，这样的人生，存在有什么意义？
老混混很快被捉拿归案，他躲在偏远社区阴暗的小按摩店里，有个相好的，打算在这躲一阵子。社区也有线报，冯云拎着他一顿好揍，浑身是血的混混磕头哭喊也已经晚了，街坊们看见的是犯罪分子拒捕顽抗，一边赞美公安的神兵天降，一边唾弃混混的罪有应得，杀人偿命，不久后他就伏法了，这样的生命，这样的人生，没有任何人会去怜悯。
也有一些混混却是真的枉死了，有次冯云接到报案，说是一小偷光天化日行窃，正好被当地单位保卫科的人撞见，众人哗噪起来围捕，眼看往河边逃窜。冯云赶到时，混混已经跳入河内打算渡河潜逃，怎耐水急浪大，混混本来就掏空了身子，又见众人凶恶，惊恐之下游近了漩涡，三下两下，就看见一只手在水面上挣扎，几分钟功夫，消失不见了。
也是一条生命，也是一个卑贱的家庭，冯云再铁石心肠，看见了也是不忍。也是因为类似的事件一再发生，政策开始调整执法力度，学习文明执法，理性执法，对于那些非专业的单位保卫科，开始清理并逐渐取消执法权，不允许他们以法律的名义擅自作为，法律是个制度，执法是一门学问，必须交由专业的冯云他们去做。有轻有重，才能更好地震慑犯罪分子，也放过那些不经事初犯的少年。
作为业务骨干，冯云被交流到上面去学习，等于是终于被组织上认可了，这是一个有前途的大好青年。作为冯云，他的人生感觉到了一些蜕变，可以堂堂正正地跟其他干部子弟平起平坐了。

章若函就要临产，郑平从工地上赶来时，王岚就已经在骂，人家小姑娘要生，你做丈夫的无论如何都要在身边。冯晓做为若函的护士，当晚也没有离开，三个女人当中，数她年纪最大，参与过无数次的手术，一次次的阵痛，使她对别人的痛苦变得麻木。
“小函，这就要生了啊，不痛，姐姐也经历过。”
“还不痛，我都快要痛死了，早知道就不生，哎哟……”
冯晓看她们和谐的样子，觉得王岚不知是大度还是虚伪，又疑惑，万一小章知道了眼前这个关心她的人是她老公的前妻，不知会作何感想？
郑平赶到医院，王岚下班时间也到了，就没有借口再呆下去，看望早先的医患，没理由陪人家生孩子。只是郑平进入病房时，王岚无奈地笑了笑。郑平略显尴尬，但又不能让若函觉察，只好装作不认识。
“啊～啊～”嘶喊到午夜，小章还是没有生下来，宫口太小，开不到十指。
赵主任亲自来看过，认为必须要剖腹产了，否则产妇将会有生命危险。郑平便握了握若函的手，退出产房。觉得她也可怜，看上自己这么个爱着别人的大叔，还以为自己被别人深爱。平时故意找茬，无非是想要他记得，必须每天都要抱她，喊她函宝宝。而自己的心完全在别人身上，跟她结婚一是误打误撞，二是急得乱了方寸，硬是以为找个人结婚可以化解自己的危机，也为别人即王岚打算。
如今，才真正叫生米煮成了熟饭，无法后退了。好在现在社会变得开放，干部子弟养情人比比皆是。自己的地位、金钱都差不到哪里去，只是自己养的这个情妇，却是自己真正的妻子，最爱的爱人。
章若函恢复意识，郑平已趴在床前，睡着了。小章便摸摸他的脑袋，在他的后脑勺用手指旋了几旋。郑平稍有些觉察，摩挲着在她手上亲了亲，没有人会对一个产妇狠下心来，除非这人已失去人性。
说好永不认郑平这个儿子的老郑，也还是来病房看了看，自从儿子对不起王岚，他们父子就成了路人。现在又添了个孙子，虽然没有王岚产子那么欣喜，但心上还是高兴。大孙子叫晓明，便给小孙子起名晓晟。
老郑有恩于冯晓，这辈子能吃到安稳的公家饭，全是老爷子的功劳，冯晓感激之情自然不在话下，当下便在医护食堂安排了一桌饭菜。
王岚也被叫来，老郑不知道其中缘由，只是认为郑平喜新厌旧，抛弃了王岚，所以面孔始终板着，场面上显得略有尴尬。冯晓也不知情，她也不明白郑平为什么会和王岚离婚，看不出两人之间有什么问题。郑平现在也觉得当时是懵了，稀里糊涂搞成了这个局面，无法解释，只好任由它去。
唯一觉得幸福的，就是怀抱着婴儿的若函，如今，世界上每一个人都对着她微笑，她觉得没有任何事情能让她烦恼了，而且老公也很爱她了。

褚则叙的防线被突破也是在这个晚上，他在回宾馆的路上，看见周杨的车停在路边，离工地不远，便示意司机停车，说今天心情不错，想在街区逛逛，看看海河市的发展，同时了解一些民生，你们自己开车回去。
果然在工地上就看见了周杨，穿着打领结的黑色制服，跟拿着施工图纸的技术员说话。她走路还是那个样子，夹紧大腿略微曲膝，使得臀部有些翘起。褚则叙觉得身上闷热，跟办公室空调坏了似的感觉。街边有家山寨快餐店，他要了杯加冰块的可乐，这跟他的身份不符，但是他觉得这样亲民，更能显出他的开明。
究竟是周杨勾引了他，还是他被周杨吸引，这个不好说，人缺什么，就会向什么靠拢。他在本市一直被压抑着，老领导、老岳父、老婆，都是镇在他心上的冰块。如今在自己的地盘，终于可以当家做主人了，那颗冰冷的心，就被融化到需要冰饮去镇压了。
他装作是无意中路过，拿着冰饮很轻佻地走进工地，只是他自己不觉察。周杨看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只是这次是一个人来，就看出他是有事。一个不曾身经百战的男人，城府再深，情感这块还是被人拿捏得死死的。
“褚市长，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顺路看看。”
“哦，那您来看看，公寓这边装修风格怎样。”
说着话，褚则叙被引入电梯上到了顶楼。
放眼望去，远处的高楼已然兴起，这在两年前他刚来的时候，一片低矮的老旧破屋对比，简直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都是褚市长您的功劳啊！”
“哪里，这是党的政策光辉和劳动人民的功劳。”
“呵呵，褚市长您过谦了，哎哟……”周杨很不巧地扭了一下。
为什么工地还要穿这么细的高跟鞋？褚则叙觉得很不能理解，同时还觉得她的身体很绷，胸脯老是往前顶着，几次都顶到他身上。
“小周啊，时间不早了，去吃饭吧，今天我请。”
“不，才不要你请，去我家，我做几个拿手菜你尝尝。”
“这样啊，会不会……”褚则叙还想假惺惺地说不方便，周杨已经挽起他胳膊往电梯去。
周杨家在不远的一个新建小区，县级市总共就那么大，再远就离开市区了，车行十分钟就到。室内装修挺豪华，富丽堂皇，既漂亮又俗气，跟她的气质很配。还做了酒吧，摆放各色洋酒。有一瓶开着的，说是她喝过的，边说还边很暧昧的样子。
褚则叙感觉要发生什么，但是他不想去抗拒，脑子也很发热，也许是这喝过的酒酒力更盛。
“周杨，小周……”
“我在家叫蓉蓉。”
“蓉蓉……”
拿手菜确实好吃，尤其是在一个男人觉得体能输出过多，需要进补的时候。一个人缺什么，就必定想得到什么，亘古不变的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