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破万卷（4531）·《星》
《星》，当代报告文学集。黄宗英著。上海文艺出版社1981年4月第一版。作者事迹参见《读书破万卷（4525）•<归隐书林>》。
《星》向我们叙述党的文艺队伍中的普通一兵,一颗曾经闪耀过光芒而今不幸消逝的星一一上官云珠的悲剧。在旧社会,她的地位卑微,不仅是戏剧舞台上而且也是现实生活中被侮辱与被损害的人。是党了解她,看到了她那颗未泯的抗击黑暗响往光明之心。在党的影响下,她参加了一系列政治上、艺术上的斗争,用双手迎来了黎明。作者热情讴歌解放后那铭心难忘的十七年。特别令人感动的是,文章记述我们敬爱的周总理为影片《鸟鸦与麻雀》打抱不平的情景。国统区进步的电影工作者,包括上官云珠和作者自巳,在国民党反动派白色恐怖的高压下,拍摄了揭露蒋家王朝末日的影片,得到毛 和周总理的充分肯定,因而由原来的二等奖改授一等奖。党的文艺路线和政策,党对文艺工作者的劳动的尊重,怎能不使她们感到温暖、激动,促使她们昂奋、上进呢?在党的文艺路线的指引下,上官云珠和广大文艺工作者一样,焕发着艺术的青春。一双“上官袜”的细节,充分表现她们走与工农相结合的道路的决心;在《南岛风云》中成功扮演解放军护士长的艺术实践,有力说明她们愿意并且可以为社会主义服务,为工农兵服务。但是“四人帮”给文艺工作者带来的是一场浩劫。上官云珠的生命,党和人民如此珍视,在她重病期间同志们轮番探望守护,热切期待她重返第一线,而“四人帮”疯狂摧残,竟然对已经残废的身躯横加关押、毒打,实行法西斯专政。她终于以死向“四人帮”提出抗议。在文艺工作者中,上官云珠的遭遇是有典型性的。作者通过她那交织着欢乐与痛苦、幸福与辛酸的经历,痛快淋漓地抒发了心中的爱和恨。
读完这篇散文,我不知多少遍地反复吟诵下面的一段文字:’
云珠,云珠呵,这个名字你伤心地拾来,而今,你欣慰地长留吧。云中之珠一一星儿哟,你闪光吧。虽然,星星有时在人的肉眼中,.看来是消逝了,其实她还是存在的。即使撞成碎块,也还是会沿着天体运行的轨道前进的。云珠,你微笑吧。九天之上,我们失去的伙伴集合起来,也够组成一个阵容整齐的剧团球摄制组了。泉台归部,率军有人。太阳、月亮、北斗,银座……,曾经关怀过你的领导同志,不也都在你的身边吗?你们不也还常常能见面吗?在晴丽的天空,在洁白的银幕上,在我们为配合祖国向四个现代化进军排练新节目的时候,我们总是会想到你,谈起你,我们总是觉得你也还是和我们在一起,在一起的。
好久没有看到感情这样真挚、这样强烈的文章了,读后令人心魂颤动。在我们的文学宝库里,过去有郭沫若的雷电颂,现在又增添了黄宗英的星颂。这样说,也许过份了吧。郭沫若的成就是我们所难以企及的,他的雷电颂比较起来自然笔力更加雄浑,更加豪放。但是你看,雷电要劈开国民党反动派的黑暗统治,星则虽被“四人帮”撞成碎块依然闪耀着光芒。作家写作时,心里燃烧着感情的热火,为了驱送国民党反动派和“四人帮”这祸国殃民的瘟神。
文学创作,总是通过凝聚着作家思想感情的艺术形象去感染读者的。因而,感情在任何文学作品中,都应占有特殊的地位。只是不同的阶级有不同的感情罢了。在诗和散文中,由于作家可以直抒胸臆,可以直接地抒情、议论以至于呼告,感情色彩就更为浓烈。我们历来讲究情文并茂,作品缺乏感情,就象树叶失去生命的绿色,从而丧失感人的力量。当然,人的感情不会无缘无故地凭空产生。感情来自生活,在我们的生活中,有爱也有恨;生活往往教会我们懂得爱和恨。当我们爱得深,恨得深,到了非写不可的时候,感情的火山就爆发了。如果对于生活毫无感受,却想着要写什么,然后再浮光掠影地去搜集材料,那是无论如何也写不好的。写出来的东西,也只能象一片枯叶、一杯白水。黄宗英和上官云珠相处几十年,算是知根知底了。但是我想,过去黄宗英未必有为上官云珠写些什么的欲望。到了上官云珠被“四人帮”残酷迫害致死,那张没有表情的脸总是站在她的书桌前,加上电影系统正召开揭批“四人帮”罪行大会,这时,黄宗英她还能不说话么?
但是,感情和思想是不可分的。感情有如绿叶,而思想有如枝干。感情中溶化着思想,思想深化着感情。只有当深刻的思想同强烈的感情结合时,才能长成参天大树。在“四人帮”横行的日子里,象上官云珠这样的悲剧,我们见得还少吗?我们的心中,不是有和黄宗英一样的爱,一样的恨吗?两年多来,我们也说了,写了,总感到表达得不够充分。但黄宗英的《星》,把我们的感情充分表达出来了。这是因为,不仅她的感性真挚而强烈,而且在思想上也有她深刻之处。我们看到,文章始终把毛 、周总理对文艺工作者的亲切关怀同“四人帮”对文艺工作者的残酷迫害加以对比;把人们难忘的解放后的十七年同“四人帮”横行的日子加以对比。这几年,人们常常作这样的对比。经过对比,不仅心中的爱和恨更加鲜明，而且有助于我们思考得更深、更广些,包括我们党、我们国家、我们人民的前途和命运。同时,文章还把上官云珠的命运,同全国人民的命运联系在一起。当我们的革命事业取得胜利并不断发展时,上官云珠和全国人民一样,有着幸福和欢乐,当我们的革命事业由于林彪、“四人帮”的千扰破坏而处于危难之际,人民群众付出了痛苦和牺牲。上官云珠也正是在这样的时刻消逝的一颗星。正象作者所概括的:“写到这里,我已经不想再说上官云珠好姐姐你的苦情了。中国革命的航船都险些在惊涛骇浪中倾覆,我又何必去描述在某一间小小的舱房、某一块小小的玻璃窗,是怎样碎裂的呢。”这样,作者拨着一个人的命运的杖,却触动了我们每个人的心。还有一点值得提出来的是,黄宗英虽然写的是悲剧,但却不是流于低沉、感伤,而是使人昂然向上。社会主义社会中的悲剧,固然是悲的,却往往又是壮的。历史的发展,不可能笔直而又笔直,有时会有曲折和反复,但前途是光明的。由于还有阶级斗争,还有丑类的存在,我们也许要付出重大的代价,但我们也将从中吸取教训,受到锻炼。通过揭批“四人帮”,我们会发现,“原来大家都是革命的、要革命的,只有`四人帮,是大反革命”,从而促进安定团结;而对于被迫害的战友的怀念,也将激发我们在向四个现代化进军的道路上,步伐迈得更快一些。正象月亮和群星总是围绕着太阳转动一样,历史也总是沿着它的轨道向前发展。这不是空泛的哲理,在文章中它是饱含着作者有血有肉的思想感情的。从《星》的出现,联系到最近的一些优秀作品,我们会认识到一个道理,那就是作家应当是人民的代言人,应当表现人民的爱,人民的恨,人民的愿望和要求。只有这样,她的声音才能象一人呼喊、群山应和一样,产生强烈的共鸣,才能回过来起到团结人民,教育人民,打击敌人,消灭敌人的作用。.
《星》在如何表达感情方面,也有独到的地方。首先,我们常有这样的感觉,思想感情最强烈的时候,也正是想象力最活跃的时候。思想感情往往凭借着想象的翅膀飞翔。由于在旧社会,人们曾经称呼著名的电影演员为“明星”,上官云珠自已也伤心地起名为云珠,云中之珠也就是星的意思,因而文章以星开始,又以星结束,围绕着星展开丰富的想象和联想。你看,星星有时在人的肉眼中;看来是消逝了,其实她还是存在的。太阳、月亮、北斗、银座等等,都在她的身边。九天之上,她所失去的伙伴还能常常见面,而且也还能集合起来,在毛 、周总理的统率下继续作战。这是何等动人的情景呵!其次,我们知道,散文并不要求对人物作细致的刻划描绘。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些印象淡薄了,而另一些印象加深了。作家怀念的深情,总是凝聚在她记忆中印象最深的一些身影上。这就表现为文章中出色的肖象描写。例如,作者在文章的开头,描述了上官云珠早期给她的印象:“穿一身裁剪考究的乔其纱镶细边的长旗袍、绣花鞋,梳得乌黑光亮的发誉上替几朵雪白的茉莉,她轻拂一把精镌的杭檀香扇,扎过眼的耳睡上,嵌着小小的红宝石。”不用说,给作者的最初印象是不佳的。但这一身浓妆艳服却恰切地表现了她是一个被侮辱与被损害的女性。可是,当作者深入地看到那惨淡的红粉柔纱下有一颗抗击黑暗响往光明之心时,她们之间的友情便开始了。特别是作者后来看到上官云珠参加主演的一些进步影片,更是眼里含着热泪,心里燃着烈火,很快就改变了原先的成见。文章的后头,作者还写了上官云珠堕楼身亡之前所留下的最后的印象。那时上官云珠又遭到毒打,她颤抖、沉默、苦思。“她那惨白某滞的脸上,半点表情也没有,象一座石膏像,只有一滴冷泪,从那冰雪般的面颊上,冷冷地流落上来。”这“冷冷”地流落下来的一滴“冷,,泪,含着多少悲愤。对同志的同情与怀念,对“四人帮”的仇恨与控诉,不都集中在这肖象描写上了吗?还有,这篇文章概括了上官云珠三十多年的经历,但并不是平铺直叙。·作者通过一件件在事的回忆,倒叙、插叙手法的交替,感情跳动着,变化着,逐步地推向高潮,并化为我们上面提到的那段星颂的文字。
多年来,我们不敢强调文学作品的感情问题,因为“四人帮”定下了许多清规戒律:“爱”不能写,据说无产阶级不能谈爱情,“死”不能写,写了便是宣扬革命战争的苦难,“悲”当然就更不能写了,他们会问,在社会主义社会里人民群众难道还会有什么痛苦?但是,现实生活并非为此。在生活中,无产阶级和人民群众也同样有生有死,有喜有悲,有爱有恨。在“四人帮”猖撅的时候,他们就每天都在制造着许多许多悲剧,象《星》所叙述的那样的悲剧。那么,无产阶级的感情同资产阶级的感情究竟有没有区别呢?当然是有的。至于区别在那里,我想还是到生活中去寻求答案,生活会告诉我们,人民会告诉我们。喷泉里流的是水,而革命者身上流的是血。关键在于要做一个真正的革命者,要了解我们的人民,熟悉我们的人民。有感于此,因而读了黄宗英的《星》,感到特别激动。
在南方美丽的滨海城市厦门,到处可以看到一排排高大的凤凰木。她扎根在生活的土壤中,不断地积蓄、酝酿自已的感情,盛夏一到,满树都喷发出火红火红的花。我想,我们的作家要象凤凰木一样,把根伸到生活的深处,燃烧着感情的烈火,这样,开出的艺术之花才能吸引并感染每一个从她身旁走过的人。
评:闪耀过光芒消逝星，上官云珠悲剧浓。地位卑微旧社会, 侮辱损害血泪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