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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万字小说《原谅,但不能忘记》再版

楼主:寒梅花20100  时间:2021-04-01 13:34:45
卷一 《白土地》第一部 晴天霹雳 第五章 “活着的烈士”



我一走进俱乐部大门,得意顿时烟消云散。

室内闷热若蒸笼,烟味和汗臭味扑面而来。

俱乐部里会场爆满,墙壁都被一张压着一张的大字报披挂起来,白幅黑字的标语挂满两侧,上面写着:“革命无罪,造反有理!”、“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万岁!”、“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等口号。一千多个座位座无虚席,连过道上、安全门口都挤满了人。前面的人坐在椅子上,后面的人坐在椅背上,有相当一部分人站在会场后面的空间里。人人的臂膀上都戴着红袖章,手里拿着《毛 语录》,伸长脖子望着前面的情况。我钻过大人的缝隙向舞台望去,舞台上灯火辉煌,上面挂着一溜横幅:“齐齐哈尔糖厂无产阶级革命派造反大会”,其中那“造反”两个字分外醒目。

台上摆着两排桌子,坐着“文革”工作组和造反派的头头脑脑,有人声嘶力竭站在麦克风前说着什么。舞台下高帽林立黑压压一片,至少有三十多人挨斗。前面一排人低头跪在桌子上,后面一排人大弯着腰身,双手高举背后撅成“喷气”式飞机状向毛 请罪。所有人的脸上都泼满墨水,胸前挂着名字上打着大红叉叉的牌子。一开始的时候我看了很害怕,内心受到极大的震动,不久也就看惯了。距离远,被斗的人模样差不多,又不许抬头,我看不清哪个人是父亲,哪个人是母亲,瞪大眼睛在人堆里找来找去。台下有个人正在喊叫:

“我提议,把这个小爬虫揪出来。”

众人应和:

“对,让他滚出来!”

一个哭丧着脸的人从观众席上走出来,看上去他要崩溃了,浑身上下抖得厉害。会场又响起雷鸣般的口号,有人从座位上站起来想看得更清楚些。我惊讶地发现那个“小爬虫”也举起胳膊,跟随大伙喊起打倒他自己的口号(我猜想他顶多是个科长级的小人物)。大概因为表现不错,造反派才没给他戴高帽、挂牌子,只往他脸上泼些墨水,命令他撅在走资派队列的最边上。那一瞬间我还替他委屈,为什么造反派不让他享受平等的待遇,连顶高帽都没捞着!原来挨整的人也论资排辈,无论鬼队还是神队,级别低的干部都自动对位,根本没有平等可言。只不过厂级干部头顶的高帽高些,胸前的牌子大些,中层干部的相对小些。麦克风前那个人转向我的父亲,是斜眼:

“我再问你一遍,反党分子于渭生,工资组是谁撵走的?”

“我说过了。”父亲抹了把额头的汗水,眼睛始终朝下道。

“抬起你的狗头,大声回答。”

我看到父亲了,全身的血一下子涌到头顶上,脑袋胀大了许多。他跪在党委书记冯燕川旁边,身旁空个位置。有人扯着父亲的后衣领揪起他的脑袋,父亲提高嗓音:

“这事儿是王厂长主管的,后来我不清楚。”

一个激怒的嗓音从台下喊道:

“王×,你站起来,老实交代。”

王厂长慢慢从 台座位上站起来,腮帮颤动着说:“同志们,是于渭生把工资组撵走的。我本想给大家普调一级工资,可就是这个走资派于渭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气走了人家!”……共产主义兴起初期曾响亮地提出口号:“打土豪,分田地”。毋庸置疑,这种平均主义的意识非常具有煽动性,也许为了发动民众推翻压在中国人民头顶上的三座大山,在新民主义革命时期是正确的。进入社会主义阶段决策人依然捧着这个法宝不放,就变成潜在的巨大破坏力。我们的目的是团结大家走上共同富裕的道路,而不是什么“越穷越革命”。共产党人掌握政权后一直没有很好地解决这个矛盾,“均贫富”的思想扎在工人农民心里,根深蒂固。物极必反,所以我的父亲以及各级干部理应自食恶果成为“替罪羊”。工人的工资低本来就有怨气,再加上挑动,积攒多少年的怨气一股脑儿发泄出来,如决堤之水。台下群情激奋了,七嘴八舌骂道:

“我操你祖宗,于渭生!”

“你他妈拿着高工资,吃香喝辣,作威作福,让我们工人做牛做马!”

“谁不给我们长工资,就要他的命!”

台上的一男一女从舞台一边的幕布旁走出来,高举拳头喊起口号:

“毛 的革命路线胜利万岁!”

“打倒顽固不化的走资派于渭生!”

“要扫除一切害人虫,全无敌!”

台下齐刷刷地举起手臂,口号震耳欲聋,我禁不住捂住耳朵。口号平息了,斜眼手持话筒从台上跳下来走到父亲面前,叉开两腿收紧双肩,做出一副挑战的姿态质问:

“于渭生,你为啥如此心狠手毒,骑到人民头上当官作老爷,不给我们工人长工资?”

父亲低头不语。

“张开你的狗嘴。”

父亲不抬头。

“回答呀。”

父亲鱼一样沉默着。

“无产阶级革命战友们,是可忍,孰不可忍。”斜眼喊道,“于渭生是一个真正的混进党内的走资派、野心家、阴谋家,他不老实我们怎么办?”

“砸烂他!”

座位上一片应和声,一个比一个骂得凶,父亲依然沉默,人们从椅子上跳起来,喊叫着,挥着手臂。有一个人跑到台前,抽出硌在父亲腿下的板凳腿,把他的胳膊扭上脊背,抡起板凳腿朝脑袋打去。又有五六个人一拥而上,挥拳乱打。父亲被从桌子上打了下来,不再说什么,也无暇说什么,抱着脑袋满地翻滚,一团团白沫流出嘴角。他任凭人痛打也绝不哭叫,绝不讨饶,绝不哀求。

我吓得不由闭上了眼睛,不愿相信这是真的。
楼主:寒梅花20100  时间:2021-04-01 13:34:45
卷一 《白土地》第一部 晴天霹雳 第五章 “活着的烈士”



“别打了,我说……同志们,别打了,我说。”

我听到母亲凄厉的喊声,在暴风雨般的狂吼之中声若游丝,急忙又睁开眼睛。她被两个女造反派从侧门押出来,低着头,沿着舞台边跑向父亲。原来母亲上厕所了,父亲身旁的位置是留给她的。

“大家静一静,于渭生的臭老婆要揭发他啦。”斜眼望着骚动的人群,笑了笑,举起话筒对准母亲大声说,压倒了其它的声音。“后面的,安静。革命的同志们,造反派战友们,安静,安静,于渭生的臭老婆要揭发他啦!”

会场上渐渐安静下来,喧哗声传到后排,也归于沉寂。

“事情是这样的,”母亲迟疑了几秒钟,重又抬起头,她的山东口音在麦克风里分外浓重。“我们在哈尔滨工作的时候,于渭生在省劳动局干计划处长,工资组组长是他过去的同事。于渭生去省里开会,听说此事专门做过老同事的工作,所以省劳动局再三研究,才把工资改革的试点选在糖厂。”

“谁让你为狗丈夫歌功颂德了,” 台上有人叫,“简明扼要。”

“简单地说,于渭生要为低工资的大多数人长工资,王厂长要为高工资的少数人长工资。工资组倾向头一种方案,征求厂里的意见。他,王厂长,在厂党委会上固执已见,人家才换了试点。”

“孙志刚,你闭嘴,我不许你胡说八道,你是个党员,还有没有一点组织原则的观念。”王厂长忽地站起身来,脸色变得非常难看,跺着脚叫道。“再说,你不是厂党委委员,怎么能知道党委会上的事?”

“我不是,于渭生是。他亲口告诉过我,当时你还和于渭生在会上将了起来。你说,王厂长,这是不是事实?”

王厂长一时语塞。其他人也开始对他提出问题,他似乎很不乐意回答,说得特别简短,并对许多事情都回答不知道,甚至越来越不耐烦。台底下的青年工人火冒三丈,不少人举起拳头怒吼:

“打倒王×!”

“他妈的,他怎么还能在上面指手划脚?”

“把王×揪下来!”

几个年轻人跳上 台,七手八脚将王厂长揪下台来:“低头,王×,你在伪装,你以为自己的表现挺聪明,低下你的狗头!”我没看清他们是从哪儿拿的高帽,转眼之间便扣在王厂长的脑袋上,高帽太大,直接滑落在肩膀上,整个脸都被套进高帽里头了。台上台下吼成一片,几个人将王厂长架上前排的桌子跪下,有人给他画大花脸,有人给他挂牌子,有人往牌子上写道:漏网走资派王×,打上大红叉叉。我站在那里,心惊肉跳地感受着这种斗争场面,仿佛那被赶上台接受批斗的不是别人,正是我自己,一边踮起脚尖想看看父亲怎么样了,他还没有起来。我盼着他爬起来,又怕他再次挨打,我所处的位置又无法看到瘫倒在地的父亲,只有无可奈何地等待着。这样的等待叫人心焦,整个人都绷得紧紧的,头在发烧,耳朵眼嗡嗡响个不停。

有个维持秩序的人撵我出去了:

“小孩子来干什么?喂,说你哪,出去出去。”

我想赖在里面,他一把拽起胳膊将我推出门口。一离开热烘烘的室内,夜晚的寒气吹透衣衫,冷得我打起哆嗦。那人为防止我再溜进去,守在门口,可我不甘心,又围着俱乐部绕了半圈溜进侧门。批斗会在继续,人们正在集中火力批判王厂长,逐渐达到高潮,又揪出一大串他的徒子徒孙,台前大约撅着四十多名牛鬼蛇神了。由于会场上的喧闹,后来上台揭发批判的人说些什么,我都听不清楚了。父亲经过短暂的昏厥醒来,嘴角流出鲜血,母亲扶起父亲艰难地向厕所方向走来。侧门也挤满人,有两个造反派分开众人,让两顶高帽摇摇晃晃接近侧门。我不想让父母发现,赶紧躲在大人的身后,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押他们的人留在门口不走了,示意我的父母自己通过长长的走廊去上厕所。在走廊的深处,两人停了下来,母亲为父亲擦去嘴角的鲜血,要他倚在墙壁上休息一下。等到周围安静下来,我听见母亲低声说:

“于渭生,又犯傻劲儿了,人家都把你推到刀刃上,为啥不说话!”

“何苦,经历这么些运动,狗咬狗,一嘴毛。”父亲那高大的身躯直不起来了,脊背靠在墙上,一个奇怪的苦笑扭歪嘴唇。“他自己都自身难保,你还要怎么样,我说什么!”

“那就自己担着,能扛住么。”

父亲摇头,高帽跟着摆动。

“打伤了么,没事吧?”母亲伸出一只手为父亲搓揉胸口,“学学我,挺不住就要求上厕所,多蹲一会儿,歇歇。”

“寒心哪,真叫人把心都寒透了,没想到为革命出生入死一辈子,落到这般地步,还不如当初不出来干呢!”父亲双手捂着脸,弯下身子,声音里流露着一种悲怆和听天由命的意味。“你不要管我了,我不想连累你……”

“别,别这么说。”母亲忽然抓住父亲的肩膀,声音哽咽了,央求。“你知不知道还有孩子,他们还小。”

押送他们的人回过头来,厉声呵斥:

“磨磨蹭蹭,快点!”

“你冷静一点儿,于渭生。”母亲流着泪水扶起父亲,她似乎有预感,这是最后一次见自己的丈夫,以后很可能再也见不到了。“求你,坚持住,我求求你,千万冷静。”

“士可杀,不可辱!”父亲放下手,直起腰,一种视死如归的肃穆溢于眉宇之间━━在他愤怒或下决心的刹那间,这道眼光叫人害怕,好像眼睛里燃烧着火炭。“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要我的头可以,侮辱人格不行!”

母亲靠在墙边一句话也不说了,只是瞪大眼睛看着父亲。

昏暗的灯光下,走廊里又阴又潮。两顶高帽向前走去,影子忽大忽小。母亲把父亲的大牌子甩在背后,两人再没说什么,分头走进男女厕所,仿佛生离死别。我一辈子也忘不了那一幕,完全没有想到,这一分手竟成永远的诀别。我的心里涌起酸楚楚的滋味,想等他们出来,但熬不住了,眼皮子打架,只得从人群里溜出来,步履沉重地返回家去。家里一直给我们留着门,我轻轻推开门,钻到小屋的炕上,姐姐早就蜷缩着身子睡熟了。从白天到晚上,我的神经受到强烈刺激,没有片刻安宁,眼前混乱地闪过俱乐部里的那一幕幕闹剧,无法恢复平静。我一直在想,一个人刚才还在台上耀武扬威,怎么几句话就完蛋了,瞬息之间从人变成鬼?父亲反复说“士可杀,不可辱”,是什么意思?种种纷乱的想法在脑子里进进出出,可是我一个也抓不住,更来不及仔细思考,这一整天都是如此。

我和母亲都没有料到,那时悲剧就诞生了。

我的父亲已是活着的烈士,他决心已下,要用生命给同胞作出榜样,唤醒中国人,奋起抵抗文化大革命的错误路线!
楼主:寒梅花20100  时间:2021-04-01 13:34:45
卷一 《白土地》第一部 晴天霹雳 第五章 “活着的烈士”



父亲是老“运动员”了。

母亲说他是个直肠子货,上面吃完下面拉,就不能拐个弯!父亲一笑:“我倒是非常想,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父亲喜欢读书,闲暇时也看看小说,书架上摆满马、恩、列、斯、毛的大部头著作。我有时好奇地顺手翻翻,书籍里面画满红铅笔道道,有的地方还打着密集的眉批。父亲对母亲调侃:“有一天我向马克思报到时,与心无愧,是一名百分之百够格的布尔什维克。”

“书都读狗肚子里了,死教条,哪个买你的账。”母亲笑嗔道,“嫁给你这样人算倒透霉了,天天操碎了心!”

是的,母亲确实天天为父亲提心吊胆,生怕他直来直去得罪人,经常劝他后退一步天地更宽广。但是她一直坚定不移地爱我父亲,认为他是一个刚直不阿、光明磊落的汉子,父亲短暂的一生也确实与心无愧。1959年大跃进后期,母亲把外祖父接到哈尔滨生活,父亲那时任黑龙江省劳动局计划处处长,听外祖父谈到家乡的情况,难过得一连几天都不说话。在总结大跃进的工作会议上,父亲不顾个人得失坦诚地向党提出建议:大炼钢铁不能再在农村搞下去,老百姓连门鼻子都卸下来交公社了,炼出来的全是一堆废铁疙瘩。农民的私有意识根深蒂固,全出去吃大锅饭地谁来种?没有粮食,工业生产也搞不好。没过几天庐山会议精神传达下来,父亲一夜之间成为大会小会批判的靶子。

我可以想象,年轻气盛的父亲不能在眼里糅半点沙子,坚持实事求是。他认为跑步进入共产主义是“乌托邦”式幻想,大跃进的浮夸做法无异于杀鸡取卵,在省直机关党员大会上也不肯低头。有人批判他抵制党的总路线,打着红旗反红旗,要他停职检查。母亲说父亲是一条路走到黑的死脑筋,好汉不吃眼前亏,见风向不对把一切都推到我外祖父身上,就说都是老丈人从家乡带来的谣传不行吗。他一个农村老头子,烈士的父亲,谁能怎么样。

据母亲告诉我,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当时的运动场面就是以后文化大革命的预演。公平地说,反右运动也不分青红皂白地大帽子满天飞,可不挂牌子,不戴高帽,不游街示众,不“小会帮助”,一天到晚打得你皮开肉绽,灵魂出窍。所以我父亲那样经过战争锻炼的政治犯,被送去劳改或关进监狱,也都大多能在极恶劣的流放环境中生存下来。真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吗?父亲固执地认为,否。大家都激流勇退,还谈什么创业难,守业更难?父亲明知后退一步天地更宽广,可他强调共产党人敢作敢当,自己怎么能昧着良心说假话。如果让家乡老百姓连肚子都填不饱,他于氏家族凭什么跟共产党闹革命?又有何面目再见父老乡亲?

父亲一贯以军人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努力争取“全心全意地为人民服务”。君子坦荡荡,他不肯按母亲教他的办法蒙混过关,整他的人说他顽固不化,要他端正态度,深挖反动思想根源。父亲觉得憋气、窝火、想不通,愤然抛出自己多年的日记向党交心,让审查组看看他的心是红还是白的。这下可叫人家抓住把柄,铁证如山了。我随便列举其中的一条罪证,今天看来多么荒唐可笑。父亲在日记里写了对“打麻雀运动”的感慨,认为这是决策者的失误,大家不该都放弃正常工作一窝蜂出来轰什么麻雀。真消灭了麻雀,生态平衡也将遭到破坏,纯属得不偿失。

那时候发生的事情,母亲跟我讲过很多。她曾形象地描绘过“全民除四害”的场面。只听得上级一声令下,机关、工厂、学校全体出动,男女老少抢占街头巷尾、林间地头的制高点。使劲儿敲打铜锣、脸盆轰麻雀,没东西可敲的也拍手跺脚人人喊打。据说这样一来麻雀无处歇息,飞来飞去就会累垮死掉。但无论决策者怎样一厢情愿,中国大地上的麻雀也没有灭绝,且不说它除秋天才糟蹋一点田里的谷物,大部分季节都靠吃害虫维持生命。地里的麻雀少了,各种虫害却猖獗起来。

我的父亲一向只看光明的一面,什么事情都不愿往坏里想,他满以为审查组会欣赏他的赤子之心,承认他是党的好儿女,自己可以顺利过关了。母亲却认为事情没那么简单,现在高兴为时过早,还有麻烦在后面。父亲孩子一般天真得可爱,万万没有想到人家会断章取意,毫不留情将一顶“右倾机会主义”帽子扣在他的头上,职务一撸到底,流放到黑龙江喇嘛甸松江炼油厂劳动改造。

1959年年底,父亲满眼委屈地离开黑龙江省劳动局,背着行李卷下到冰天雪地的喇嘛甸劳动改造。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他的担心和预言也随之应验,天灾人祸不仅使哈尔滨,而是全国范围的食品供给短缺。农村赤地千里,城里物价飞涨,人人都勒紧裤腰带忍饥挨饿。不少省份的老百姓大批大批饿死,虽怨声载道却无人问津。凡经过那个年代的大人,对当时的处境肯定刻骨铭心,比一个六岁孩子的感受要深刻得多!

楼主:寒梅花20100

字数:44994

帖子分类:闲闲书话

发表时间:2020-07-10 04:36:11

更新时间:2021-04-01 13:34: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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