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巍迟疑了一下，终是低低一叹，拉着赵云澜四处乱摸的手贴到了颊上，道：“我说无事，自然不会骗你。”
赵云澜脸上摆出一副凶恶的表情狠狠横了他一眼道：“你不骗我，你只会瞒着我。能说得过去的，勉强说个一分半分。说不过去的，就算烂在肚子里，你也一个字都不会说！”他边说边摸，表情虽然凶猛，落在沈巍面上的手指却轻柔无比。沈巍面上肌肤平整柔滑，顺着骨骼的轮廓在他指下起伏。没有任何异样，但赵云澜心里却一分也不曾放松。他心里其实有数。沈巍肯让他摸，那自然是因为表面无伤。伤在内里，哪怕已经血流成河，也绝不是一双手能触得到的。
赵云澜暗叹一声，向后一靠，拿那双明明已经看不见东西却仿佛仍能射出无限精光的眸子瞪向沈巍。他心里打定了主意，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让沈巍把实话说出来。而现在，沈巍不说活，自己也绝不出声，免得又被他把话题带跑。大家都死扛到底，看谁扛得过谁。
沈巍又沉默了下来。这么多年以来，从无一人问过他的伤痛，他也早已习惯将一切都掩在心底。如今让他认真说出自己如何伤如何痛，还真的不知道要如何出口。
两人就这样沉默相对了半晌。赵云澜的肚子忽然在一片静谧中咕噜叫了一声。
沈巍仿佛终于找到了说话的契机，立即开口道：“你躺下休息一会，我去给你弄点吃的。”赵云澜夸张地哼了一声，道：“我不吃。今天你不把话说明白，我就绝食到底。反正被你气死也是死，饿死也是死，索性死了算了。”他这句话是故意地一刀戳向沈巍心口，很是存了些耍赖逼迫的意味。沈巍合了合眼，在揍他一顿和告诉他实情之间纠结了一下，终于无奈开口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渡天劫而成仙一说？”
赵云澜白了他一眼，却也没有出声打断他。
沈巍继续低低道：“当年你自残神体，以昆仑筋强提我的神格，来保我一命。可我的身体到底仍是鬼族。人鬼殊途，我若想和你在一起，而不伤及到你，唯有脱胎换骨一途。所以我借了天雷的力量引动天劫，以期真正成就仙体。”
赵云澜知道自己这时候不应该把“沈巍想和自己在一起”这句话当作重点来听，但实在是压抑不住听到这句话的喜悦，嘴角忍不住的向上扯。
沈巍又道：“天道轮回，没有人能逃得过。由鬼而成仙，非这九道天雷而不可……”
赵云澜隐隐听出些端倪，打断沈巍道：“你等等……由鬼而成仙，这中间是不是还有人之一族？”
沈巍顿了顿，轻轻点头道：“可以有。”
赵云澜抬手打断他，道：“你等等。我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你要是只为了和我在一起这件事，不用成就仙体，人体就够了是不是？而成就人体，不需要受九道天雷是不是？”
沈巍失笑：“你以为这是炒一道菜，萝卜白菜有的选吗？不过是机缘至了，碰上什么便是什么了。”
沈巍虽说得轻描淡写，然赵云澜却立即联想到了昆仑筋。他伸手探向沈巍肩头的方向，道：“昆仑筋呢？我现在要回来还来不来得及？”

沈巍按住心口，下意识皱了皱眉头，避开他的手，口中却是轻笑道：“哪有你这样的人。这也算是你送给我的定情信物，还有往回要的不成？”
这句话听得赵云澜心里一沉。他哪里是真的想要回昆仑筋，不过是半真半假的想要试探昆仑筋对沈巍的影响。可沈巍的回应实在让人心焦。赵云澜太了解沈巍，平日里要想让沈巍说出这样涉及私情的话简直难如登天。现在的状况，如果不是沈巍伤重胡乱扯了个理由来搪塞，就绝对是有什么事一定要瞒着自己！
赵云澜心念电转。沈巍受这九道天雷，大半是因了当时的危急情况，他替自己挡了。另一难道是因了他体内的昆仑筋，让他只能硬扛这九道天雷。所以这般看下来，让他不得不引天劫脱胎换骨的始作俑者，归根结底还是自己。而沈巍并不想让自己多想，所以才隐瞒了昆仑筋的事实。
可昆仑筋是两人绕不开的一个话题。没有昆仑筋，沈巍最好的结局便是被封印到黄泉之下，如同他那个双生弟弟鬼面一般难见天日。可也正是因为有了昆仑筋，沈巍才有了在这世间上万年的孤寂。昆仑筋，于万年之前，强留下了沈巍。可在那万年之后，于沈巍到底是福是祸……
赵云澜合上眼，强压下心里那一股股翻涌上来的情绪，低声道：“沈巍，眼下的情势你比我清楚。这条路我们注定要一起走下去，我不可能永远站在你身后，所以，我不希望你再对我有什么隐瞒。比如你身上的伤……”
沈巍定定看了他半晌，终是开口道：“我身上不是伤。不过是天劫之力未退，你不必介怀。你既想要知道前情，我说与你听就是。只不过万年之前的往事，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不如这样，你先歇一歇，我去给你弄点吃的。”赵云澜刚一张口，沈巍立即又道：“你也容我想一想要如何开口。好不好？”
沈巍近乎恳求的语气出口，赵云澜张着口愣在了那里。
沈巍却根本不再等他开口，便微敛了眉眼，缓缓站起身，向厨房走去。
夜静更深，赵云澜的厨房里也没有什么现成的食材。沈巍终究还是只抓了一把小米扔进锅里。沸腾的水在锅里腾腾冒着热气，沈巍执着勺子搅了搅，愣愣望着那热气出神。
鬼族的筋骨跟了他成千上万年，昆仑筋的神力自始至终在他体内翻江倒海。神鬼之力的冲撞，将他的血液幻化出了雪莲般冷冽的香气。异于常人是真正成神的第一步。当年昆仑殉世，来不及对沈巍细说，但他的心意，大约也有让沈巍再走第二步的想法。神体不成，沈巍便永远只是被昆仑强提神格的鬼族。可这一异，沈巍便异了万年。原因无他，只是不敢二字。他宁愿永生受这神鬼之冲撞，也不敢冒万一之险。
他应过昆仑，要替他守着这清平盛世。
倘若渡劫失败，万骨成灰。
这世间要怎么办？
昆仑要怎么办？

小小的预告一下，下次再更应该可能大概会写到心头血的名场面……当然了，如果写不到，就是下下次。再写不到就是下下下次，再写不到就是下下下下次。总会写到的。亲们，一定认真等啊……

我看出来了。你们都在嘲笑我

如今之势，四圣器异动，大封被破在即。
昆仑留下的幻境已经脱出了沈巍意料之外，沈巍实在不知道昆仑还留了什么后手，要将事件引向何方。
世间沧海，纵然沈巍贵为大荒山圣，昆仑的心思却永远是他难猜透的。若是再不能成就仙体登峰造极，沈巍怕的是再阻不了昆仑，万年之前那一幕只怕还会在自己眼前重现。
从前，他可以赌。赌赵云澜神力难复，纵有滔天祸事，也有自己可以挡在他身前。
如今，他必须赌。赌天劫无恙，自己能真正成神成圣。赌昆仑纵然恢复神力，也绝抵不过自己万年修行。
幸而现在的沈巍已不再是万年前那个懵懂的小鬼王，引天雷渡劫，他至少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可他到底低估了天劫之殇。脱胎换骨，是以天劫之力生生将筋脉烧融，再重新融铸成型。此刻仍然熔岩一般在体内翻滚，那滚烫的洪流吞吐烧灼着每一寸看不见的肌理。疼痛就不必说了，当初沈巍有那么一刹那简直觉得自己要撑不下去，仿佛马上就要被那流动的劫火烧得灰飞烟灭一般。
现下这一关最凶险之处算是闯了过来，但筋骨终究未成，沈巍浑身上下烧得愈发乏力，不得不伸手撑在流理台上。
夜愈发深了。屋里屋外竟都静得出奇，连平素里偶尔的一声犬吠都听闻不见。厨房里更是除了炉火，没有一丝别的声响。
沈巍回头望了望客厅，低叹了口气。诸事迭起，这个赵云澜又实在是不让人省心。镇魂令三去其一，他的魂魄若在这个时候受到什么损伤，自己纵然能真正成仙成圣，又还有什么用？
锅里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
上天入地也再寻不出一张新的镇魂令。
粥的香气开始弥漫出来。
沈巍按着心口轻轻吁出一口气。
眼下若有能固住他魂魄的东西，唯有一样。
血！
自己的血！
心头血！

沈巍的手一颗颗解开衣扣，衣襟顺着他的动作敞了开来。
斩魂刀化作一柄锋锐的匕首抵在赤裸的心口。
刀锋如雪，映出沈巍苍白的手指。
沈巍指上一紧。
刀锋入肉，疼痛电流一般袭上。
殷红的血珠顺着刀锋淋漓而下。
锅里的热气蒸腾而起，将沈巍的镜片晕染地一片模糊。
他看不大清那血滴入锅里，忽然晕开，犹如一朵红昙花开一瞬。
原本已经极淡的雪莲香气，被热气一熏忽然又浓郁了起来。
沈巍无力支撑，抵在心口上的刀锋脱手坠地。砸在地面砖上，发出当啷一声脆响。

赵云澜猛然起身：“沈巍，出什么事了？”
沈巍甩了甩头，企图将眼前那一片黑雾驱散。
客厅里忽然传来一片混乱的脚步声。
沈巍猛然回首，疾喝道：“我没事。你别乱动！”
哐啷！
沈巍一个箭步冲了出去。大概是动作太快，沈巍眼前一黑，仓皇伸手在墙上扶了扶，才勉强稳定身形。眼前影像一阵一阵的摇晃，良久才能重新看清。
赵云澜半跪在翻倒的椅子前，正手忙脚乱地往起爬。沈巍摇摇头，低叹了一声，上前几步扶住赵云澜，道：“小祖宗，你老实一会行不行？”
赵云澜扯住沈巍不肯放手：“你到底出了什么事？我闻到了你流血的味道！”
沈巍语声一哽，忽然想到那掺了自己心头血的粥。以赵云澜的敏锐，若是真的觉出来，未必肯喝。
沈巍顿了顿道：“方才我内伤发作，吐了血……”

我写到了。话说下面是什么场面，你们都能猜到吧？

不等赵云澜说话，沈巍又低低道：“粥已经好了，我拿给你，你喝了，我才能放心疗伤。”
赵云澜皱了皱眉，沈巍说他需要疗伤大约是实话，可赵云澜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这一思忖的功夫，沈巍已经把粥盛好端到了他面前。
米香里掩着一股极淡的香气。
赵云澜抽了抽鼻子，还来不及开口，就蓦然呆住。
两瓣柔软轻轻覆上了他的唇。温柔缱绻，带着他熟悉的沈巍血液里那冷冽的雪莲香气。舌尖相触，一口温软的热粥被沈巍送入了他口中。
赵云澜心里一颤，几乎连呼吸都忘了。
沈巍手中刀锋仍然抵在胸口，鲜血滴滴入碗。他口中却是低低一叹：“邓林初见，乱我心曲。云澜，你是我这辈子抛不开驱不散的心魔。”
话音一尽，沈巍的唇又抵了上来。
温热的粥入口，仍然带着那一股说不出道不尽的香。
赵云澜脑中乱成一团，被沈巍箍着，机械地吞咽了几大口。沈巍的唇抵在他的唇上，唇齿交融，呼吸炙热，吞吐的雪莲香气在他喉间不停萦绕。
“云澜，云澜……”沈巍低低念着他的名字。魔咒一般的声音让赵云澜提不起一丝力量抗拒。
沈巍的唇始终没有离开太久，将粥哺喂给赵云澜，又一口将他的呼吸吞没。赵云澜眼前仿佛有无数烟花炸开。火星四射，一丛一丛，光影明灭，炸得他心口说不出是痛是痒。
两人交融的呼吸中，一团团光影交错，姹紫嫣红开遍。
赵云澜忽然觉得眼睛痒的厉害，伸手揉了揉，却忽然顿住，他眼前那一片漆黑的幕布上竟然真的有一点红光亮起。
许久不见光影，赵云澜下意识伸手向那红光探去。
沈巍毫无防备被他一下子推在胸口，刀锋入肉三分，终是没忍住一声闷哼出口。
赵云澜一下子顿住。眼前那点红光却似突然沸腾了起来，夹裹着热浪流转，渐渐氤氲勾勒出了一个分明的人形。那人一手勾在赵云澜的腰间，一手却按在心口。更鲜明的红光自他指间淋淋漓漓地淌了下去，落到他仓促间放到腿上的一碗热气腾腾的东西上。
赵云澜下意识抬起自己的手看了看，轮廓分明的掌指间也有一层红光缓缓流动。赵云澜忽然明白过来，眼前的人是沈巍！
那沸腾的红光是沈巍浑身上下的血脉，那一滴滴淌下的是他的心头血！赵云澜心中似有一柄利刃穿过，疼得他难以呼吸。他终于明白，沈巍为什么会坦白告诉自己内伤吐血，为什么要用那样一个缠绵的让自己无法拒绝的姿势来喂自己喝粥。他是怕自己察觉到那粥里，掺了他的心头血！
赵云澜脑中嗡地一响，右手探手，闪电般扣住沈巍手腕，用力向外一带。沈巍愕然抬头。斩魂刀脱手而出。赵云澜侧首避过，左手指尖一转，一道符咒腾地在他指上燃起。金黄的火光在他掌中一闪而过，赵云澜毫不迟疑的伸手，将那符咒的余烬按上了沈巍不停流血的心口。
沈巍的眉眼猛然睁大，反腕扣住了赵云澜的手。

感冒了，早点发。发完睡觉了

谢谢亲们的关心。话说昨天的剧情有猜对的没？

赵云澜牙关咬碎，掌心上的热力源源不断的涌入沈巍心口。
沈巍指上一动，被赵云澜强硬的甩开。
沈巍盯住赵云澜，终是低低一叹。
沈巍心口上的血在赵云澜符咒的作用下渐渐止住。那一层淋漓的血光终于在赵云澜眼中消退。
沈巍望着他轻声道：“云澜，你的眼睛是能看见了吗？”
赵云澜一把推开他，跌跌撞撞向前扑了出去。墙角摆放着一个玻璃酒柜。赵云澜一把扯开柜门，也不管面前是什么酒，拧开瓶盖兜头浇了下来。浓烈的酒气瞬间将他包裹起来。酒水顺着他大口吞咽的动作淋漓而下。
沈巍被他推的一个趔趄，仓促扶住了粥碗。转头再看时，无声叹了口气。
不知是酒精的刺激还是什么，赵云澜眼中一片通红，眸上浮着一层水雾。他强逼着自己做了几次深呼吸，定下心神，这才发现眸光过处，屋子里的东西次第发出了明暗不匀的光泽，勾勒出了大小不一的形状。斩魂刀躺在一隅，发出了一片幽暗的白光，象是不经意间透进来的一角月光。
赵云澜扭回头再看沈巍。看不清他的眉眼，不过是一层轮廓落入眼中。只是沈巍身上那一层红光愈发亮了，似是一簇簇燃烧的火焰。很明显沈巍的身体在抖，他虽然竭力控制，但那层红光却随着他微小的抖动不可避免的摇晃起来，似是火焰燃烧的愈发剧烈了。赵云澜眉心一蹙，细看之下，沈巍体内似是有一些暗色的线条在那些火焰一遍遍的焚烧过后层层暗淡，终至泯灭了踪迹。随着这些暗线的消泯，又有一些新的脉络一样的东西逐渐生长起来。
赵云澜颤抖着将手举了起来，比在了沈巍那个影子旁。自己手上那一层红光缓慢均匀，似是小溪流水一般宁和平静。而沈巍，沈巍，是烈火焚身！

赵云澜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强压了情绪重新向沈巍走过去。
沈巍默默看着他。看着他走过来，接过自己手上的粥碗，也顾不得烫不烫，仰头一饮而尽。雪莲的香气充斥在赵云澜口腔里，却刀子一样扎向他的心口。
赵云澜半弯下腰，一手揽上沈巍后脑，额头抵上了他的额头。他面上酒水淋漓，将眼中的一些东西尽皆掩了过去。沈巍心下有些了悟，在他背上轻拍了拍。赵云澜语音低沉喑哑的开口道：“沈巍，我喝了。你的心血，我不能糟蹋。可是，沈巍，你知不知道……”他抬起头，指着心口继续道，“我他 妈心里刀剐一样的疼。”
沈巍一声轻叹，将赵云澜拉着坐了下来。他早就发现赵云澜虽然是看着自己，但那眉眼间的焦距却始终是一片茫然。
沈巍开口问道：“云澜，你是开了天眼吗？”

赵云澜哑声道：“沈巍，我要是不开天眼，这烈火熔炉一样的脱胎换骨，你就打算这么一声不吭地扛着，一句都不愿意跟我说？”

沈巍低低扯了扯唇角，想要习惯性的笑笑，却始终没有笑出一个完整的形状。上万年来，怎样的苦怎样的痛，他都早已习惯一个人扛着。如今虽然有了赵云澜，虽然下定决心要与他在大封破裂之前好好过一段日子，也不枉到这世上走一场，可他到底还是不惯于倾诉。
沈巍的唇角在那个不成形的笑意上僵了片刻，终究还是低叹一声道：“要不了几天就过去了，不值一提。到是你，”他抬眼看向赵云澜道：“以天眼视物极耗元气。你初开天眼，更要慎重。更何况你近来接连大伤，元气亏损，极需调养。这天眼试试就收了吧，不到万不得就不要用了。”
赵云澜的天眼看不见沈巍那半个强扯出来的笑，但他从沈巍的话中听出了沈巍压在心底的那一抹酸涩。他是看见了沈巍烈焰焚身，刀戮心口，可又能做些什么呢？说到底如今的镇魂令主也不过是凡人之身，纵然锥心之痛，也不过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镇魂灯！
堃灵说过，有了镇魂灯，就能恢复真身，就能掌控上神之力。就能真正携沈巍之手走过万千红尘。
镇魂灯！
可镇魂灯到底在哪呢？
赵云澜心里转了几转，实在舍不得在这种情况下再逼问沈巍什么，只得打横将沈巍抱起，放倒在床上，哑声道：“什么都不提了。你先踏踏实实睡一觉，缓过这一阵再说。”
沈巍顺从地躺倒在床上，顺手想要拉倒赵云澜，道：“这一阵子事情迭起，你也好生休息一下。”赵云澜低低一叹，掌心抚上了沈巍的双目，轻声道：“你放心吧，你睡醒之前，我哪也不去。我就在这儿守着你……你要不要拿根绳把我拴上？”
沈巍低低一笑，指尖滑到赵云澜的掌心，与他十指交握，慢慢合上了眼。

屋子里终于静了下来，月光透不过厚重的窗帘。
黑暗中，赵云澜合着眼，听着沈巍细微的呼吸声，脑子里上了发条一样的转。
女娲造人，鬼族成形。
沈巍被强提神格留在人间。
神力散尽……四圣器远遁……
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投胎转世，到这一世遇到大庆，成了镇魂令主。
这之间的上万年，自己在做什么？是一世一世的轮转吗？
在这一世又一世之间，沈巍在哪里？自己又是怎么成了镇魂令主？
昆仑幻境就象是一部电影的上半部分，下半部分沈巍显然是男一号，而自己又在其中充当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大封动荡。
四圣器逐一露面。
惊心动魄的一场场争斗。
最大反派鬼面浮出水面。
自己神力难复，大封又要如何重新封印？
沈巍在这万年的红尘坎坷间，始终孤身行走世间。为什么到了眼下才宁受天劫之难，要脱胎换骨和自己在一起。
这里面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赵云澜的心慢慢沉了下来。
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一个最终的结局。
大封将破，仍需有人以身相殉，重新封印。
沈巍！
所以他才甘冒奇险。
所以他才缄默如金。
赵云澜豁然睁眼。
入眼突然一道金光骤然在眼前炸开，骤亮骤暗之间，赵云澜眉心一痛，整个人软倒了下来。

上了10万，记念一下。么么哒，各位亲

沈巍接住赵云澜软倒的身体，小心翼翼将他放倒在床上，扯过被子盖好。赵云澜被他一指点倒，昏昏睡着。这一阵子诸事迭起，沈巍自己固然身上带伤，赵云澜的精力也是流水一般地透支出去。他的底子本就远不如沈巍，连番伤上加伤之后，此时一口气被卸下，强撑出来的精气神散开，面色渐渐透出一片青白。沈巍默默看了他好一会，终是低低叹了口气，又给他掖了掖被角，这才站起身拉开阳台门，走了出去。
夜色浓重，是黎明前最黑暗的那一刻。再过几天虽然就是人间的春节了，气温却仍不高，隔着一层玻璃仍能觉出空气中潮湿的寒意，大约是要下雪。
沈巍望空看了一会，几个指尖迅速并拢分别捻了几捻，低唤道：“出来吧。”
空气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堃灵悄然现了身，向沈巍深深一揖，轻声道：“上神。”
沈巍点点头，道：“你家主上给你赐名堃灵？”
堃灵应道：“是。”
沈巍微微扯了扯唇角，道：“昆仑之魂灵……他倒是省心。”
堃灵知道沈巍没有要他应是的意思，默默直起身站到了一旁。

沈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隔了许久才慢慢开口，道：“雪山之腹，山河锥前，我在你体内种下了黄泉引。你可怪我？”
堃灵苦笑了一下，道：“是小人罪责在先，哪里敢怨怪上神。何况上神并未催动黄泉引施以惩戒，小人实在感谢涕零。”
沈巍仍然袖手看着窗外，淡淡道：“你该知道，我留你性命是为了什么。即便如此，你心里仍旧没有怨怼？”
堃灵面上连苦笑都不见了，深吸了口气，拱手道：“小人虽修出神智，但到底出自主上。有朝一日，主上恢复真身，三魂七魄自然不能流落在外。小人心里明白的很。如今只求上神，在主上恢复真身之前，能让小人守在身边，以保主上身安。”
沈巍闻言转头深深看了他一眼。
堃灵长揖未起，垂着头收敛了眉眼，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沈巍点点头，道：“抱歉。只是如今他身边危险重重，前车之鉴，我不得不防。所以，现下我还不能将黄泉引收回来。委屈你了。”
堃灵低声应了是。

沈巍也不去分辨他心中真意，向屋中看了一眼，道：“你把昆仑幻境的事再与我详说一遍。还有，四圣器除了封印大封，他还作了什么用途？”
堃灵一惊抬眼。
沈巍斜睨了他一眼，道：“他能在山河锥中封印幻境，留存记忆。又在轮回晷中蕴了他的神力。而镇魂灯本就是他的真身，我所不能确定的不过是功德笔中他又做了什么安排。你这般惊讶所为何来？”
堃灵吞了吞口水，喃喃道：“上神竟似亲耳听到主上所言一般……功德笔的用处，用处……”
沈巍眉峰一蹙，低喝了一声道：“速言！”
堃灵应声道：“功德笔意在记人功德，定人福寿……亦可集天下人之功德，除尘祟固封印……”
沈巍冷声笑道：“这冠冕堂皇的用途何用你说？你若再这般吞吞吐吐，休怪我手下无情。”
堃灵明显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将最后几个字吐了出来，道：“……更可洗筋伐髓修补筋骨。”
“集功德修补筋骨？”沈巍眉心一锁，道：“谁的功德？他自己的？还是这天下芸芸众生的？”

堃灵诧异地看了沈巍一眼，道：“这个时候，谁的功德重要吗？上神您不会以为主上当年倾尽神力，现在会这么容易就恢复真身吧？”
沈巍牙关瞬间咬得死紧。
窗外竟然有那么一声低沉的雷声滚过，雪花开始飘落下来。
果然。
一颗颗散落在万年时光里的珠子终于被一条线完整的穿了起来。
轮回晷、山河锥、功德笔、镇魂灯。
是昆仑封印大封的圣器，也是他给自己铺下的一条不归路。
世有轮回，封印总有松脱的一天。
也总会有人为再次封印大不敬之地而倾尽神力。
万年前是昆仑。
万年后会是谁？
沈巍抬手扯开了窗子。
寒意顺着他没来得及撤开的指尖扑了进来。
这样的冷远远比不上黄泉之下的阴冽。
可沈巍却抑制不住的抖。
风挟着细碎的雪冲进了他的眼睛，搅得他眸中生疼。
他以为会是自己。
他以为会一直顺着这条路走下去。
大封动荡开始，他就已经想过，不管赵云澜最终能不能真正回复成神，都要把这一腔爱恋在这一世做个终了。这一万年，他走得太漫长，等得太久远，守得太辛苦，几乎磨平了他心里的每一分期待。
可是，昆仑，昆仑……
他处处筹谋步步思虑。
他要护天下，更要护自己。
雪花在这片刻之间已经飘成了一片片的鹅毛。
近处的朦胧的灯火，远处的暗沉的楼影，笼罩在这一切之上的灰蒙蒙的天，全都淹没在了一片动荡的雾影里。
是雪融化成水，在眼中起了水雾。
沈巍深吸了口气，寒意透入体内，更象是冰冷的刀锋戮入肺腑。
夺人功德，是违背天道的大罪。会被打下九重地狱，寸寸磨骨永世不得翻身。
昆仑，你宁愿毁神名堕恶海，也要阻我步你后尘。可是万年前你全盛之时尚需倾尽神力以救世间。万年之前若无女娲娘娘，当年你便已魂飞魄散。你留下堃灵，真的是想让这一抹残魂重印大封吗？这万年之间，侥天之幸，你能在这世间轮回。虽然辛苦，好在我还能这生生世世间寻到你，陪在你身边。现在旧事重演，你又准备推开我了是吗？这一次你又能拿什么来保自己平安？你一早便已做好准备要永绝世间了是吗？
沈巍死死按住了自己心口。那上面被赵云澜以符咒封住的伤口仿佛又崩裂了开来，滚烫的血汩汩地淌了出来。
昆仑，你为了我，还有什么不能做？
可是，昆仑，你想过我会怎么样吗？
你实在是，太过高估了我……

不能说……不能让他知道！
沈巍向着屋内看了一眼。要趁着赵云澜没有全然明白这其中关窍，将这一条路彻底堵死！
沈巍腕上一翻，扣住了堃灵的手腕。
堃灵毫无防备，被沈巍扯得一个趔趄，惊道：“上神……”一股寒意自腕间猛然冲了起来，黄泉引被催动。堃灵陡然便觉得心口一寒，绞痛立起。沈巍看他的眸光中似有着千重大山，一重重毫不留情地压将下来。堃灵被压得喘不过气，双膝重重砸在了地上。
沈巍森然道：“你若是胆敢向他透露功德笔这一重功效的半个字，我现下便消泯了你的神智。”

今天早发。给大家拜年了

赵云澜觉得自己被沈巍禁锢在怀中，吻得头晕眼花，微微挣动了一下，便不再动了。
沈巍吻得那样用力。
用力到赵云澜在那吻里感觉不出一丝的缠绵韵致，却反而因为唇齿间辗转研磨而染了血腥气，透出一种无尽的绝望，仿佛下一秒种就是山无梭天地合与君长绝决。
赵云澜不由得大睁了双眼。因为离得太近，沈巍的面容落在他眼里，愈发的模糊了起来。赵云澜直觉里觉得自己应该知道沈巍为什么会这样，却绞尽脑汁也想不起到底是因为什么事。
沈巍身后，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雾，有风声不断在尖利的啸叫，让人觉得有什么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突然就要窜出来。
沈巍牢牢箍在赵云澜腰上的手越来越紧，勒得他透不过气。
赵云澜眼睁睁看着那片黑雾越漫越广。不知过了多久，那片黑雾仿佛要将天地间的一切都一点点吞噬下去的时候，沈巍终于放开他。
赵云澜大口喘息了一下，这才蓦然发现在那样的黑雾里，他能看见沈巍，是因为沈巍是这漫天黑暗里唯一的一点光。
那光自沈巍心口一点点亮起，映得沈巍容颜似玉。
光华耀眼，自沈巍而起，穿透他的衣衫，条条匹练一般射向望不尽的黑暗深处。
天地苍穹，仿佛一瞬间都被那光芒照亮。
赵云澜刚刚略松了一口气，却突然发现，沈巍已经成了一只燃烧的蜡烛。被光芒穿透而千疮百孔的不是斩魂使的黑袍，而是沈巍的身体。
沈巍后退几步，向赵云澜微笑，唇畔轻启略动了几动，整个人就在刹那之间爆发出无限光华，仿佛烟花炸散，无数点亮光向着黑暗流逝，再也不见……

“老赵！老赵！赵云澜！……”
祝红急促而尖锐的声音生生把赵云澜从那一片噩梦中曳了出来。
赵云澜豁然坐起，心头狂跳，冷汗几乎是立即便濡湿了他身上穿的衣服。赵云澜闪电般扣住扶在自己肩上的手，厉声道：“沈巍呢！？”
他的力气奇大。祝红的腕骨险些被他这一下折断，虽然死咬着牙没有痛呼出声，终是还是求救般地看向了一旁的林静。
林静眉峰一紧，伸手反扣在赵云澜手上，防着他再发力，口中念了声佛号道：“沈……斩魂使大人传话，他有事要办，让我们守着你。”

赵云澜没听进去，大口喘息了几下。眼前的黑暗如同方才沈巍身后那一团化不开的黑雾，只余流光划过的一道道痕迹仍然停留未去。
赵云澜蓦然想起了当年在昆仑山上自己殉世的情景。
大神树粗壮的树干，血淋淋的昆仑筋和被自己禁了声的沈巍。
赵云澜看得清清楚楚。沈巍眼角处滑下的两行血泪，与唇畔的鲜血交融在一起，滴滴滑入颈间。昆仑筋深深勒入他的身体，将他的黑衣染出了一行一行的深色湿痕。
赵云澜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小巍，活下去。替我活下去。”

赵云澜猛然抱住头。
那场景分明就是大封被破，沈巍以身相殉。他最后唇间蠕动，对自己说的是：“好好活下去……”
沈巍……沈巍！

赵云澜身上猛然爆发出一股莫名的气流，阴风煞骨，逼得祝红和林静呼吸一窒。
林静立即觉出不对，当即曲臂胸前，手上拈了拈花佛指，缓慢而悠长的念了声佛号：“阿弥陀佛……”
声愈洪钟，赵云澜跟着心神一震，缓缓抬起头。他眸中全然没有焦距，瞳仁一片漆黑，仿佛是将这世间的光都吞没了进去。赵云澜直勾勾地看向了林静和祝红，那眸中卷着一层深不可测的漩涡，仿佛要将人挟裹进去。

佛号之下，赵云澜一动不动的坐着。
他睡得这一觉，日历页上已经翻过了两天。
这一场大雪也足足下了两天，总算是停了。
现在是上午十点，天光正好，映着雪光，扑进窗子。
屋里亮得甚至可以看清赵云澜长睫上挂着的一滴冷汗。
许是这一觉睡得确实好，这一阵子以来，赵云澜脸上时常挂着那一层灰白消退了不少，甚至还透出了些原本健康的红润。可这一切却愈发衬出了他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深幽，简直令人止不住的心悸。

林静心头一紧，宣佛号的声音不由得高了一个八度。
祝红一眼看过去，几乎立即便是一声呻吟，脱手抱住了头。林静猛力将祝红向身后一扯，接连念了几声佛号，一声比一声清越高昂。
林静将祝红掩在身后，咬着牙和赵云澜对视了一会，佛指几乎要拿捏不住。林静一声低吼，额上已是淋漓汗下。
赵云澜终于浑身一颤，脱力一般向后躺倒，半晌才低低道了声：“多谢。”
林静这一口气也不敢全松下来，试探性伸手去扣赵云澜的脉搏。赵云澜不闪不避，一径合眼躺着，任林静哆哆嗦嗦把手指按上了自己的手腕。
指下的脉搏渐趋平缓，林静紧皱的眉头总算是松了下来。他张了张口，象是要说什么，却突然哎哟一声，急忙回头去看。祝红纤细的手腕仍安静地躺在他掌中。
林静烫着了一样脱手放开，也不敢看祝红的眼睛，你你我我了半天，终于上刑场一样认命般开口道：“那什么……我不是故意的。你，你，你伤着没有？”
林静不敢抬头，眼光死命盯着自己手，仿佛能把那手背上看出一朵花。他不知道祝红的眸光落到了他脸上。他只知道祝红出乎意料地没冲他发火，听见她低低叹了口气道：“我没事，谢谢你。”
“啊？”林静诧异抬头：“谢……谢我？”
祝红看着他，不知为什么突然就觉得异常的委屈，抬手在脸上抹了一把，略带了些哽咽道：“老赵怎么回事？”
林静下意识就以为她情绪变化是在心疼赵云澜，赶紧道：“老赵没什么事。就是大约是受了什么刺激，心魔过盛。”
祝红深吸一口气，大眼睛里显而易见地开始波澜起伏。
林静吓得赶紧安抚道：“你放心。他赵云澜是什么人？敢上九天揽月，敢下九洋捉鳖。什么心魔到他这儿也成不了气候。”
祝红默了默，低声道：“他能有什么心魔？他的心魔，只有……沈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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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的有点匆忙。
不探究细节，只为看个热闹的亲们，可以领取情人节礼物了。
么么哒，情人节快乐。

番外
沈巍抬手看了看表，这一个情人节的夜晚还有最后几分钟就要过去了。
面前的这条小路，一头联接到灯火通明的大街，另一头通向赵云澜所住的小区，因为偏僻，鲜有人走。
更何况这个时候，热闹还都在大街上喧嚣。
这条小路上静悄悄的只有沈巍一个人。
稀稀落落的路灯将他的影子纵横交错的拉长，铺在皑皑的白雪上，愈发显得静寂悠长。回转头去看，身后只有他自己的足印，留在空旷无人的小巷里。
这一场大雪已经下了整整一天。
沈巍仰起头，鹅毛大的雪片向他脸上纷纷扬扬的落下。
冰凉清澈。

这样的雪，在沈巍一生中遇到过无数次。
深深刻入他骨髓深处的却仅仅只有两次。

一次，是自己从黄泉深处大封之地回来。
赵云澜借酒浇愁。
就在前方不远的地方，在这样的雪天里，赵云澜病痛到无力支撑，心中所想口中所念，却仅仅只有两个字——“沈巍”。
沈巍从来不知道，听到自己的名字会这样烧灼在心口。
在那一天，就是这两个字生生击碎了自己的心防，让自己再无法推离他。

另一次，是在远古的昆仑时代。
自己一身黑衣扯着黑毛的大庆，在雪地里打滚。
黑白交错，一人一猫都滚成了两只花猫。
昆仑看着自己，笑着摇摇头，却在突然之间，一团雪球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到了自己头上。
看着自己错愕的脸，昆仑放声大笑。
他的笑从来都是云淡风轻，从来都是只挂在唇角，到不了他的心里。
这样的笑，自己还是第一次看到。

沈巍轻轻叹了口气。
昆仑的大笑仿佛仍在耳边回荡，在这个时过境迁的雪夜。

“沈巍，沈巍，沈巍……”
是赵云澜的呼唤。

沈巍回过头。
远远的，灯光下，
那个熟悉的身影大跨步地奔了过来。
赵云澜手上抓着一件外套，不由分说地就给沈巍裹了个严严实实，这才埋怨道：“等等我很难吗？比孩子还任性。这才醒来多久，就非要出来踏雪。在家里干点什么不行？”
沈巍笑：“干点什么？”
赵云澜狠狠白了他一眼，龇牙咧嘴地把他搂在怀里，粗声粗气道：“轮也该轮到我了。你就这么跑了，不仗义！”
沈巍的脸腾地红了，只得摇摇头，扯着他又向前走了几步，在一丛低矮的灌木丛前停住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丝绒盒子，道：“林静说要在最重要的时间最重要的地点，把这个给你。”
赵云澜万年难变的厚脸皮竟也见到了一抹红晕。
赵云澜结结巴巴指着那个盒子，道：“这，这是，是，什，什么？”
沈巍伸手打开了那个盒子。
盒子里一枚红宝石雕刻出的玫瑰小巧玲珑鲜艳欲滴，藤蔓缕缕缠绕成精致的戒托。戒指妖娆魅惑。
赵云澜吞了吞口水，向着沈巍指了指戒指，又指了指自己。
沈巍微笑着点了点头。
赵云澜喉间滚动了几下，总算还是拿在手上比了一比，眉眼间虽然嫌弃的意味十足，却终于没说什么。戒圈有点小，卡在了他左手无名指的第一个骨节上。赵云澜挑了眉看沈巍，大有质问的架式。你这是把要送给谁的戒指拿来给老子我了？
沈巍再忍不住，扑哧笑出声。他把那红宝石玫瑰重新放回盒子里，从兜里又掏出一个丝绒的袋子，里面是两枚白金素圈戒指。
沈巍举起其中一枚，引着赵云澜看。戒指内侧一只刻着SW两个字母，另一只刻的是ZYL。两只戒指映着雪光，熠熠生辉。
赵云澜哑然呆住。
沈巍将刻着ZYL的那只戒指戴在了自己手上，又将另一只郑重套在了赵云澜指上，将他的手指一只只按回掌心，握在自己手中，贴近他道：“情人节礼物。喜欢吗？”
赵云澜一把扣住沈巍后脑就吻了上去。
唇齿交缠，呼吸狂热。
远远的，大街上的时钟打响了二十四点。
赵云澜喘息着放开沈巍的唇，贴着他耳边道：“情人节过了。我们回去干点什么？”
沈巍在他怀里低低的笑。
赵云澜抑制不住地兴奋，打横抱起沈巍，向家小跑了几步。忽然又狐疑地顿住脚步，问道：“你那个俗不可耐的红玫瑰，到底是给谁的。”
沈巍略略探起身子，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赵云澜的眼睛瞬间瞪大，恨恨骂了一句：“林静，你个耽误事的假和尚！”

林静捧着两枚超大的土豪钻戒，欲哭无泪。
无巧不成书这句话，简直是至理明言。
如果不是被赵云澜按着，和他在同一家订了戒指。
如果戒指不提前一天到货。
如果自己不是偏要今天献这个殷勤。
如果去的时候老赵在家。
虽然自己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好了，但沈大人接过去的时候笑得可是和老赵那只狐狸有一拼。

另一边，祝红冷笑：“林静，你这个审美和老赵一样我就不说了。你弄来这个乾坤圈确定是送给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