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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飞新论

楼主:baoshijie911911  时间:2020-09-24 20:14:18
第一章 莫须有
据《宋史》记载:绍兴十一年十月十三日,岳飞入狱后。韩世忠当时已被罢去枢密使,改任醴泉观使的闲职,之后“杜门谢客,绝口不言兵”,以躲避秦桧的迫害。但是,为了岳飞的深冤,韩世忠仍鼓起勇气,不计个人安危,前去质问秦桧。
秦桧冷冰冰地回答:“飞子云与张宪书虽不明,其事体莫须有”。
韩世忠“艴然变色”,愤愤不平地说:“相公!‘莫须有’三字,何以服天下!”
这个故事几乎被所有版本的《岳飞传》采用,成为岳飞冤案的重要符号,超过了岳飞真正的罪名。后被用以表示凭空诬陷,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清孔尚任在《桃花扇•辞院》中说:“这也是莫须有之事,况阮老先生罢闲之人,国家大事也不可乱讲。”准确地说,“莫须有”甚至比岳飞更加有名,如果没有“莫须有”三字,岳飞可能还没有现在的名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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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莫须有”的含义
“莫须有”这个词的含义自出现以来就有很大的争议,总结起来大体有以下几种:
(1)或许有、也许有。这是主流的看法,《辞源》持此观点。或许有,有一种推测的成分,含糊其辞,对一位元帅级的高官采取这样不负责任的态度,自然不能服人,所以更加凸显了岳飞的冤屈。
(2)必须有。持这种观点的人有:徐乾学(《资治通鉴后编》)、毕沅(《资治通鉴考异》)、朱彝尊等,并且有《皇朝中兴纪事本末》作为旁证。
(3)难道没有。学者李敖通过对宋朝书籍中的考证,得出“莫须”是宋朝的口语,是“难道没有”的意思。在现存宋朝的书籍资料中,至少可以找到数十条在对话中使用“莫须”例子,比如:《曾公遗录》中:
曾布问:不审陛下以光等为有罪、无罪?
徽宗答:莫须是有罪?
曾布回:圣意如此,臣乃敢尽言……光等诋毁神宗变乱法度,则事迹具存,岂得为无罪?
可是,前面3种解释都有一个很大的问题。岳飞案的审理已经接近尾声,大致的罪名已经确定。秦桧作为主要负责人,绝对知情,用不着含糊其辞。此外,秦桧的身份也不允许其用这种回答来应对官员的质疑。
北京青年报《千古疑案“莫须有”》一文在推翻了前四种解释后,给出这种解释:“莫须有”,这三个字完全可以直接从字面理解为:“不须有”,也就是说不需要理由。为什么不需要理由,因为秦桧明白这是皇帝的愿望,一切都是走过场而已。
绍兴十年宋高宗下达《御札》:“……据(今来)事势,莫须重兵持守、轻兵择利;其设施之方,则委任卿,朕不可以遥度也。”为了救援顺昌,宋高宗命令岳飞出兵,而岳飞仅以少量兵力敷衍。宋高宗对此训斥岳飞不要重兵防守,轻兵作战。因此,可以很肯定的说:“莫须有”是不须有的意思。
1、“莫须有”罪名的危害。
如果岳飞被以“莫须有”的罪名处死,对南宋而言,绝对是一场灾难。岳飞虽然已经被解除兵权,但依然是枢密院副使。如此一个高官被以“莫须有”的罪名处死,文武百官必然震动,人人自危,秦桧本人也胆战心惊。即使在“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欲加之罪 ,何患无辞”的帝制时代,皇帝杀人都需要走司法程序,交由司法部门议罪。
隋大业十年(614年),隋炀帝杨广征讨辽东,有方士安伽陀,自言晓图谶,谓帝曰:“当有李氏应为天子。”劝尽诛海内凡姓李者。但总不能真的把天下姓李的都杀光,于是隋炀帝就在姓李的朝中重臣中寻找目标。这其中有个大臣叫李浑,被隋炀帝认为是最大的嫌疑人。此外,据说文帝杨坚曾经做过一个噩梦,梦到一场洪水淹没了隋朝的都城,正好“浑”也带三点水,更加印证了这个谶言。杨广随即设计陷害诛杀李浑。次年,李浑妻兄宇文述告李浑谋反,炀帝趁机诛杀李浑宗族三十余人。
皇帝杀大臣必须要一个可以令天下人信服的罪名,那种“拖出去斩了”大多是影视剧中的情节,真实的历史上不仅少见,而且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十六国时期前秦皇帝符生生性残忍、杀人如麻,毫无人性。上朝时随身带着各种刀具、斧子、弓箭等凶器,那个大臣讲话稍不中听,刀、箭就有可能飞过去。很多大臣因此死得不明不白。
一天,苻生在太极殿召宴群臣,命尚书辛牢为酒监,令极醉方休。群臣饮至尽醉,辛牢恐怕群臣过醉失仪,劝酒不是很积极。苻生大怒:“你为何不劝人饮酒,不见还有在那里坐的么?”说至此,手中已取过弓箭射去,一箭射穿辛牢的脖子。群臣吓得魂魄飞扬,不敢不满觥强饮,最后皆醉卧地上,失冠散发,呕吐物一身一地。苻生反而以此为乐,又连喝了几大杯,也自觉支持不住,才返身入寝去了。群臣才得以松了口气,相扶踉跄散归。
符生如此残暴,最终引来杀身之祸。寿光三年(357年),当时御史中丞梁平老等人都劝有时誉的苻生堂弟、东海王苻坚杀苻生以救国,苻坚同意但不敢发难。
六月有一晚,苻生对侍婢表示翌日就要杀苻法、苻坚两兄弟,侍婢于是立刻告诉二人,于是二人与强汪、梁平老和吕婆楼等都率兵冲入皇宫,宫中宿卫将士知道苻坚夺位都向其投降。苻生当时仍然在酒醉中,知有人攻来,就大惊,问侍从:“那是什么人?”侍从答:“是贼!”苻生就说:“为什么不下拜!”苻坚兵众听后大笑,苻生更说:“还不快快下拜,不拜的我就斩了他!”可是,无人回应符生的君令。不久,苻生被苻坚杀害,享年二十三岁,在位仅仅2年。
杀大臣不仅要堵读书人的嘴,更要让天下人信服,否则政治根基就会受到动摇,不仅会在强敌面前示弱,更会给野心家可乘之机,祸起萧墙。此外,在皇权面前,大臣虽有党争,但毕竟同气连枝。如果一个大臣今天死得不明不白,那么自己明天也有可能死得不明不白。这将导致君臣之间的关系空前紧张,危及国家社稷。更别提岳飞还是一个武将,在军队引起的骚动极有可能直接葬送南宋。如果自己敬佩的主帅被“莫须有”的罪名处死,岳家军全体将士还会继续为南宋效忠吗?因此,岳飞一定要以重罪被处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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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莫须有”故事的真实性。
岳飞死后,南宋朝政稳健如泰山,没有受到“莫须有”影响。因此,有学者质疑“莫须有”故事的真实性。李裕民经过周密考证,认为这故事是人为编造的。
遍查宋代史料,最早记载莫须有故事的是赵雄淳熙三年(1176年)为韩世忠撰写的神道碑,全称为《韩忠武王世忠中兴佐命定国元勲之碑》。文云:“岳飞之狱,王不平,以问桧。桧曰:‘飞子云与张宪书虽不明,其事体莫须有。’王艴然变色曰:‘相公莫须有三字,何以服天下?’”
可是,在绍兴二十八年(1158年)孙觌写的《韩世忠墓志》中不仅没有提及“莫须有”,甚至将岳飞和范琼这类投敌叛国的奸臣并列。志云:“主上英武,所以驾驭诸将,虽隆名显号,极其尊荣,而干戈鈇钺,亦未尝有所私贷,故岳飞、范琼辈皆以跋扈赐死。惟公进而许国,杖一剑戡除大憝,为社稷之臣;退释兵柄,以功名富贵始終……泽流子孫,书勋竹帛,追配前哲,可谓贤也已! ”
宋代墓志与碑铭,都是由死者的家属或亲友提供素材,作者据以撰写成文。因此,莫须有的素材应该是韩世忠子彦古提供的。
李裕民认为韩世忠家属为了利益,在宋高宗时代“当时没有站出来为岳飞说话,怕殃及自己和全家”;当孝宗为岳飞平反之后,韩世忠的后代为了沾光,“家属不惜以重金酬谢撰者与书写人”编造莫须有故事。事实是否果真如此?只怕未必。
韩世忠去质问秦桧“岳飞所犯何罪?”,就表明韩世忠并不肯定“岳飞谋反”一事。那么,在“岳飞谋反”之前,岳飞最有可能的罪名是什么呢?那就是“淮西逗留”!淮西战事结束后,张俊和言官整天追着宋高宗,要求惩处岳飞“违诏逗留”之罪,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可是,淮西战事不光是岳飞,韩世忠自己也有问题,没有按照宋高宗的预定时间,如期抵达濠州。实际上,韩世忠此行根本不是去为岳飞打抱不平,而是去探听岳飞是否死于淮西违诏。如果岳飞死于淮西违诏,那么下一个就是韩世忠,家人也免不了受到连累。
韩世忠身为枢密使,官位仅次于宰相,真要为岳飞说话,完全可以跳过秦桧,直接面见宋高宗。按宋朝的议事规则,有关政务事,皇帝与宰相、参知政事商讨,军事则与枢密使、副商议,商议毕,大臣有事可以单独留下,与皇帝谈,称之为留身奏事。由于是两人之间的交换意见,即使皇帝不爱听,不接受,后果也不至于太严重,更不会下狱。可是,韩世忠没有这样做,却背地里去找秦桧质问,是不是很奇怪?
当秦桧说出“莫须有”时,韩世忠除了愤怒,还有恐惧。到这种时候,朝廷都不肯将实情告知,那么下一个目标可能就是自己。当朝廷公布的岳飞罪名中有“违诏逗留”时,韩世忠为了自保,于十月辞去枢密使职位。韩世忠为了向家人解释,可能在无意中向家人提起了“莫须有”。
当孝宗为岳飞平反,打击秦桧党羽时,身为秦桧的既得利益者,自然要忙着和秦桧划清界限。《要录》卷143载:绍兴十有一年十有二月戊子(二十四日),“直祕阁、新知温州秦梓试祕书少监兼崇政殿说书,梓、桧皆引嫌辞,上不许。右承务郎韩彦质、彦朴并直祕阁。二人皆世忠子也。”同时,韩家人发现“违诏逗留”并不是什么大罪,就将“莫须有”加工一番,呈报给孝宗。
3、“不杀大臣”。
秦桧既然对韩世忠说出“莫须有”,就不怕韩世忠传扬出去,可这将严重损害秦桧的政治声望和利益。秦桧身为权斗高手,显然不会犯下这么低级的错误。那么只有一种可能,秦桧是在非理智状态下,说出“莫须有”的。
根据陆游《避署漫抄》记载,宋太祖在建隆三年(962年)曾立下秘密誓约。这个誓约中明确指出宋朝皇帝不得杀大臣和言官,否则必遭天谴。宋太祖立下的“秘密誓约”在整个北宋历代都得到了相当严格的执行,所受的最重的处罚,也不过是流放海南岛。比如大臣卢多逊和丁谓图谋皇位,也仅流放了事。就算是在士大夫受祸最惨烈的宋高宗三十六年,也仅开过三次杀戒。一次是杀岳飞、张宪与岳云;二次杀直言敢諫的名士陈东和欧阳澈(很快就下了罪己诏),三次杀张邦昌、宋齐愈等降金媚敌者。
“不得杀大臣”不仅保护言官大胆谏言、抨击时政,也是宋朝所有官员(包括权臣、贪官污吏)最后、最有效的保命工具。“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脚。”“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即使最厉害的权斗高手也会“马失前蹄”,自己死后,家人面临清算的危险。因此,宋朝的士大夫即使在党争最激烈的时刻也不敢轻易触碰“不得杀大臣”这条红线。秦桧身为权臣,对此颇有心得。这就是为什么秦桧即使只手遮天十几年,也不敢轻易开杀戒。
秦桧很可能想保住岳飞,免其一死,甚至不惜搬出太祖的祖宗家法。因为此例一开,宋高宗今天可以杀岳飞,明天就可以杀秦桧。但是,宋高宗杀意一绝,无动于衷。秦桧只能无奈地离开,正好遇上韩世忠的询问。秦桧极有可能在愤怒的心态下,对韩世忠脱口说出:“莫须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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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大理寺定罪
王明清在《挥麈录•余话》卷二记载:“明清壬子岁仕宁国,得王俊所首岳侯状于其家。……次岁,明清入朝,始得诏狱全案观之,岳侯之坐死,乃以尝自言与太祖俱以三十岁为节度使,以为指斥乘舆,情理切害;及握兵之日,受庚牌不即出师者凡十三次,以为抵抗诏命……首状虽甚为鄙俚之言,然不行更一字也。”当然,更加详细的大理寺罪状在史书中有记载。归纳总结下,南宋司法机构给岳飞定的罪名有三:
1、指斥乘舆。
指斥乘舆,表面的意思是骂皇帝的座驾。但自始皇帝开始,乘舆就是皇帝的专属名词,也代表皇帝本身。“人主以天下为家,乘舆巡幸,不敢指斥尊号”。指斥乘舆,就是骂皇上。根据宋律:“ 指斥乘舆,情理相切害者,斩。”
绍兴十一年淮西战事期间,岳飞在南宋诸军被金军各个击破,金军北撤后,最后一个抵达战场,说了一句:“国家了不得,官家不修德!”大概意思是:宋高宗无德,治国无方。
2、淮西违诏逗留。
绍兴十一年淮西之战,宋高宗先后向岳飞下达15道亲扎,命令岳飞向淮西进军。岳飞却拥兵自重,视若无物。当今所有的主流史学观点都认为这是无中生有,冤枉岳飞。但是,岳珂为其爷爷辩解而撰写的《淮西辩》就是最好的证据,可以证明岳飞的确违诏逗留。按《宋刑统》卷第十六《擅兴律》的规定:“临军征讨而稽期者,流三千里,三日斩。”
3、写书信给张宪、岳飞,唆使张宪、岳云等岳家军将领谎报军情,骗取兵权,意图割据。
因为最重要的关键物证——书信被张宪、岳云销毁,无从查证。“飞子云与张宪书虽不明,其事体莫须有。”这成为岳飞翻案的关键,也是古今史家为岳飞喊冤的依据。没有了证据,什么都不能成立。岳飞到底有没有谋反,都无从证明。可是,无罪推定原则是最基本的法律准绳。只要没有证据表明岳飞真的谋反,那么岳飞就是无罪。可以很肯定地说:岳飞谋反是一个冤案。
提起这份大理寺罪状,几乎所有史家都痛心疾首,认为这是一份由秦桧主使,张俊、万俟禼、何铸、罗汝楫炮制的冤假错案。《建炎以来朝野杂记》作者李心传做出明确的结论:“余尝得当时行遣省札,考其狱词所坐,皆一时锻炼文致之词,然犹不过如此,则飞之冤可见矣!”可是,岳飞在淮西战事的表现足以让宋高宗失去对其的信任。宋高宗如何判定这份罪状才是问题的关键,至于冤不冤和旁人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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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淮西逗留
王次翁的《叙纪》中记载:“绍兴辛酉,虏人有饮马大江之谋。大将张俊、韩世忠欲先事深入,惟岳飞驻兵淮西不肯动。”对此,岳珂在《淮西辩》中,极力为其祖父岳飞申辩,其理由主要是岳飞率军奔赴淮西,并没有“稽期”,反而带病抗敌,得到了宋高宗的嘉奖,甚至将责任推给淮西战地总指挥张俊,称其贪功,故意阻挠。
现代宋史权威,如邓广铭、王曾瑜等,以及其他研究岳飞史料的专家,几乎都附和岳珂,为岳飞开脱,甚至认为是秦桧有意组织万俟卨,何铸、罗汝楫等人,谋害岳飞。果真如此吗?既然有《淮西辩》这个关键证据,就应该用《淮西辩》来证明岳飞的无辜。
纵观整个淮西之战,南宋中央朝廷和岳飞之间的博弈,围绕着两个地点展开,即庐州和寿春。

一、庐州
庐州就是今天的合肥,一座拥有2000多年历史的名城,位于中国华东地区、长江三角洲西端,江淮之间,战略地位极其重要。庐州素有“淮右噤喉,江南唇齿”之称,是连接江、淮的重要枢纽,“江淮表里之势”能否实现,关键取决于庐州的安危。
1、兵家必争之地。
顾祖禹在《读史方舆纪要》中说:“(庐州)府为淮右噤喉,江南唇齿。自大江而北出,得合肥,则可以西问申、蔡,北向徐、寿,而争胜于中原;中原得合肥,则扼江南之吭而拊其背矣。三国时,吴人尝力争之。魏主睿曰:先帝东置合肥,南守襄阳,西固祁山,贼来辄破之于三城之下者,地有所必争也。盖终吴之世,曾不能得淮南尺寸地,以合肥为魏守也。”
宋高宗南渡后,先后与伪齐刘瑜、金国分淮而立,形成南北对峙局面,“南北分疆,两淮皆战场也”。庐州很快成为南宋重要的军事边镇和对敌作战的前沿基石,在南宋军事体系中有着无可替代的重要地位。
《宋史•地理志》记载,南宋时期淮南西路的范围主要是“府二,安庆、寿春,州六,庐、蕲、和、濠、光、黄,军四,安丰、镇巢、怀远、六安为淮西路。”这些地区自古以来就是著名的水乡,河网密集。在此期间错落有致地分布着巢湖、大雷池等众多湖泊,湖沼纵横。密集的水网不仅有利于水路交通运输,更是对付以骑兵为主、不习水战的北方军队的重要屏障。
守江必守淮,守淮必守庐。失去庐州,就等于失去淮西,失去长江。如此重要的兵家必争之地,怎能轻易放弃。绍兴十一年,获得顺昌大捷的宋朝著名军事技术家、守城战专家陈规任庐州知州兼淮西安抚使,肩负起庐州防御重任。(《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136记载是绍兴十年闰六月,“时秦桧将班师,故命规易镇淮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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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陈规。
《宋史》评价陈规:“自绍兴以来,文臣镇抚使有威声者,惟规而已。规功名与诸将等,而位不酬劳,时共惜之。”
靖康二年,金军大举南侵,一些叛军趁机四处劫掠。面对这种严峻形势,陈规积极整军备战、改良城池,创造新的战法。在1126年到1132年这六年间成功抵御了敌军大小9次围攻,取得了卓越的战绩。
陈规针对前人城池攻防战的得失,结合自己的军事实践,创作了中国真正意义上的第一部军事防御专著——《守城录》。《守城录》较早提出了“重城重濠”、“守中有攻”以及使用新式火枪等城邑防御战理论和方法,是积极防御的战略思想在中国兵家思想史上最早的和比较明确的表述。陈规的军事思想堪称实战经验的总结,具备极强的实践性,对后世影响颇深。如宋高宗时,注重军事采编的徐梦莘在《三朝北盟会编》中全文录入了陈规的《靖康朝野佥言后序》;乾道八年(1172年),宋孝宗下诏刻印陈规所写的《德安守城录》颁行天下,作为将领守城时的参考和借鉴。此外,其内容还被后世诸多兵书所引用。如明朝钱旃的《城守筹略》就是以《守城录》为启端,在此基础上加以深入研究并扩其范畴而来。
陈规不仅擅长理论,更重于实战。绍兴十年,陈规亲自参加,并指导了顺昌保卫战,重挫金军锐气。
金国归还河南地区,陈规改任顺昌府知府,修缮城墙,招集流亡。当时恰逢东京副留守刘锜率兵去东京赴任,经过顺昌境内,陈规出迎,迎进城中还未坐稳,就有人来报说金军已经攻陷开封,陈规就告诉刘锜城中有米粮数万斛,互相勉励一同死守顺昌。
由于顺昌城墙坚固、物资准备充分,金军久攻不克。时值酷夏,天气炎热,刘锜趁金军气力疲惫时,率领城中守兵争相奋勇杀敌,斩杀俘获无数,完颜宗弼也连夜逃走。
刘锜能击败金军,主要归功于陈规就任顺昌知府后,广籴粟麦充实仓库。当时计议司要将收缴到的粮食转运到黄河边上,陈规请求用金帛代替交纳租赋,到金军入侵时恰好派上用场。
陈规还是著名军事技术专家。据史料记载,最早研制和使用管形火器的就是陈规。这种管形火器用长竹竿做成,竹管当枪管。使用前先把火药装在竹筒内,交战中从尾后点火,以燃烧的火药喷向敌人,火药可喷出几丈远。绍兴二年,一群散兵游勇聚集在一个叫李横的旗帜下,四处抢夺,袭扰城镇。一天,李横带着他的兵丁攻打德安城,在这次的战斗中,陈规运用他发明的火枪组成一支60多人的火枪队,2-3人操持一杆火枪,共计约“长竹竿火枪二十余条”,最终将李横的部队打的落花流水。这种武器就是世界军事史上最早的管形火器,被后人称为“现代管形火器的鼻祖。”
可惜的是,陈规到任庐州后生病。抱病在床的陈规只能吃力地支撑起身体对朝廷使臣说:“军事上的事,由机宜负责;郡城中的事,由通判负责。”《宋史•列传第一百三十六》载:移知庐州兼淮西安抚,既至,疾作。有旨修郡城,规在告,吏抱文书入卧内,规力疾起曰:“帅事,机宜董之;郡城,通判董之。”很显然,重病的陈规明确告诉朝廷,有机宜和通判在,庐州可以守。朝廷也相信陈规,毕竟陈规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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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刘锜开赴庐州。
通鉴记载:“(正月)辛亥,上谕大臣曰:‘李左车言千里馈粮,士有饥色。敌若犯淮,其势粮必在后,但戒诸将持重以待之。至粮尽欲归,因其怠而击,则无不胜矣!’”这是非常重要的信息,基本指明了南宋中央在淮西之战第一阶段的战略意图。即依托坚固的城池、有利的地形,重兵坚守,待金军粮尽、士气低落之时,进行反击。纵观整个淮西地形,只有庐州才能肩负起这样的防御重任。可以肯定,南宋第一阶段的作战计划就是依托庐州打一场防守反击战。
(正月)己未,淮北宣抚判官刘锜,自太平州渡江以援淮西。锜有兵二万,马数百,朝廷闻报,亟令张俊还建康拒敌。时孙晖、雷仲皆弃城而出,金人破寿春,杀守兵千馀人,系桥淮岸以济其众。
刘锜出身将门,是泸川军节度使刘仲武之子,少时随从父亲刘仲武征战。有一次营门口水缸中盛满水,刘锜一箭射中水缸,拔出箭矢缸中水如注涌出,刘锜随后又射出一箭正好将原来的箭孔塞住,人们叹服其射技精湛。《宋史》称“张俊与韩世忠、刘锜、岳飞并为名将,世称张、韩、刘、岳”。
刘锜在绍兴十年取得的顺昌大捷是南宋初抗金重要战役之一,是历史上一次著名的以少胜多的城邑防御战,更是金军南侵以来遭到的最重大的惨败之一,震撼了金国统治者。出使金国的洪皓,曾就此战奏报宋高宗说:“顺昌之役,敌震惧丧魄,燕之珍宝悉取而北,意欲捐燕以南弃之。”
顺昌防守过程中,陈规设宴犒劳将士,酒喝到一半时问道:“兀术率领精兵将至,我们要用什么计策对付他呢?” 众将中有人说我们现在已多次获胜,应乘势保全军队撤退。陈规说:“朝廷养兵十五年,正是为了紧急时使用,况且我军多次挫败敌人锋芒,军威稍振。我已经有一次大难不死了,现在前进也是死,后退也是死,不如进攻为国家尽忠。”刘锜叱责众将说:“知府大人乃是文人,尚能发誓死守,更何况你们这些武将呢!现在,金兵营垒离我们只有三十里之遥,兀术如果派援兵来,我们的军队一动,金人必穷追不舍,百姓必然先大乱,这必导致全军狼狈逃窜,不仅前功尽弃,还会导致两淮地区受到侵扰,使江、浙受到震动。我们生平之志是报答皇上,结果却反成误国,那还不如背城一战,这样才能死中求生。”
南宋朝廷紧急命令刘锜开赴庐州,加上陈规的保证,足以显示南宋决心死守庐州,再造一个顺昌大捷。毕竟刘锜和陈规已经成功过一次,难道就不能有第二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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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江州
《淮西辩》的第1和第2御札都提到了“江州”这一地名,当今史家观点都只用“照应江淮”来解释。可是,这是肤浅的。江州不仅靠近江淮,还代表一种行军方式、一个方向。岳家军不仅拥有陆军,还拥有令人胆寒的水军。这支水军不仅深谙水战,还拥有强大的水上投送能力。
绍兴五年,镇压杨么军之后,岳飞几乎收编了杨么全部的洞庭湖水军,缴获一千多艘战船,包括几十艘作为主力舰的大车船。“鄂渚水军之盛,遂为沿江之冠。”岳飞命令在与鄂州隔江相望的汉阳军城建造水军营寨,所占之地军城的三分之一。
朝廷对岳飞的要求不仅仅只有南下江州,去照应江淮,而是取道长江,经江州,顺流而下,进入江淮战场。大战一触即发,根本不可能让岳飞充当预备队,毕竟江州离主战场太远了。
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岳家军的战船大部分都集中在江州。朝廷命令岳飞去江州换乘战船,快速进入江淮地区。绍兴七年,岳飞水军“舟师屯九江,为淮、浙声援”。绍兴八年,“岳飞将带官兵、水军人舡,前来江州驻扎”。绍兴十年,岳飞的水军曾接管东至池州的江防。很显然,进入池州水域的岳家军战船是以江州为基地的。此外,江州水军是江淮防御体系的一部分,虽然在名义上隶属岳家军,但朝廷是否同意岳飞将其调回鄂州大营,值得商榷。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岳飞此行的目的地应该是巢湖。巢湖有一个长江入口——裕溪口,从长江走水路可以直达巢湖北岸的庐州城下。绍兴二年,南宋擒获投降金的庐州权镇抚使王亨,当时宋军的进军路线就是经巢湖入庐州。如果岳飞在巢湖北岸登陆,既可以快速支援庐州,也能对庐州城下的金军进行迂回包围。岳飞从江州走水路去庐州不仅比陆路快,还能携带充足的物资和辎重。值得注意的是,在万俟禼弹劾岳飞的罪状就有“不携辎重”的罪名。
楼主:baoshijie911911  时间:2020-09-24 20:14:18
5、首札时间
(1)据深报,虏人自寿春府遣兵渡淮,已在庐州界上,张俊、刘锜等见合力措置掩杀。卿可星夜前来江州,乘机照应,出其前俊,使贼腹背受敌,不能枝梧。投机之会,正在今日,以卿忠勇,志吞此贼,当即就道。付此亲札,卿宜体悉。 付飞。御押。发于正月二十九巳
宋高宗宸翰七十三。
这是《淮西辩》的第1御札,岳珂为给其爷爷开脱,篡改了御札的发出时间。如果是正月二十九日发出,则意味着朝廷在策划庐州防守反击战时,并没有将岳飞部纳入战略考量中。然而,这就很难解释清“出其前俊(后),使贼腹背受敌”。显然,朝廷根本没有让岳飞充当预备队的打算,而是要岳飞出击,配合张俊共同夹击金军,使其腹背受敌。
二月初,张俊的部队才进入和州,距离江州相当遥远,二者之间根本无从谈配合作战,夹击金军。此外,庐州以南淮西地区因为没有易守难攻的军事要地迟滞、牵制金军,可能还不等张俊、岳飞合兵,金军就已渡江南下,或者北撤逃之夭夭。除非宋军准备和金军在长江三角洲平原打快速进攻的野战,这估计连宋高宗本人都不敢想象,也不符合南宋朝廷的既定战略方针。那么,唯一符合张俊、岳飞合兵的地方只有庐州。自古以来,淮西大战几乎都围绕着寿春——庐州展开。
宋高宗3扎命令岳飞前往和州合兵,一些人据此认为,南宋准备在和州合兵抗击金军,可这只不过是臆想而已。和州位于建康西南的长江北岸,是建康的门户。和州北依淮阳丘陵,有众多的山头可以设防,可距离易守难攻还差很远。从古至今,还未听过弃守庐州,而保和州的说法。绍兴六年,伪齐军南侵,刘光世不战而逃,弃守庐州。张浚立即驰至采石下令:“有一人渡江者斩!”从理论常识上看,弃庐州,就等于弃淮西,必然南渡长江。如果南宋真的弃淮西,为什么刘锜、张俊、杨沂中要过江,而不是据江而守?此外,张俊收复和州城后,“宿于江中”。可见,张俊缺乏坚守和州的信心和勇气。
(二月)初,金都元帅宗弼既入合肥,谍者报金人已入含山县,渐入历阳。时张俊诸军已趣装,犹未发,江东制置大使叶梦得见俊,请速出军,俊犹迟之,曰:“更俊探报。”梦得曰:“敌已过含山县,万一和州为金人所得,长江不可保矣。”俊遂令诸军进发,谕诸统制曰:“先得和州者胜。”德曰:“德当身先士卒,为诸军前锋。”俊壮之,将士皆鼓舞,讠雚噪而行。有报已失和州者,德乃率所部兵渡采石,约俊明日入城会食。至中流,闻敌势甚众,莫敢前,德驱之进翟,首先登舟。俊宿于江中,德率众径至城下,敌退屯昭关。
张俊进入和州的行动颇为奇特。按理来说,斥候报告金军已入含山县,张俊就应该抢占和州这一要地,但张俊并没有这么做,而是派遣斥候继续核查。直到江东制置大使叶梦得明确告知张俊,金军已过含山县(意味着庐州已失),才仓促过江。当时张俊全军已经整装待发,却没有立即采取行动。只能说明:张俊的目的地不是和州,而是要乘船去往他处。那么,张俊极有可能也是去巢湖北岸的庐州。简单来说,张俊、岳飞先后在巢湖北岸庐州的东西两翼登陆,共同夹击庐州城下的金军。
因此,岳飞参战是南宋朝廷一开始就计划好的,根本不是淮西宋军溃败,临时拉来救场,何况淮西主力张俊部都没有和金军交手。可以肯定《淮西辩》首札的发出时间不是正月二十九日,而是正月十九日。刘锜开赴庐州的同时,宋高宗就向岳飞发出了向江州进军的命令。也有可能更早,刘锜需要一定时间进行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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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君臣初次博弈。
(2)比以金贼侵犯淮西,已在庐州,张俊、杨沂中、刘锜见并力与贼相拒。已亲札喻卿,乘此机会,提兵合击,必成大功,副卿素志。卿可星夜倍道来江州,或从蕲、黄绕出其后,腹背击贼。机会在此,朝夕须报,再遣亲札,想宜体悉。 付飞。御押
宋高宗宸翰七十四。
相较于1扎,变化在于:宋高宗多给了岳飞一个自由选择的出兵方向——寿春。显然,岳飞抗令,拒绝去江州。据岳珂辩护:岳飞志在中原,不想南下江州。《金佗稡编》卷三,《宋高宗皇帝宸翰》记载:“今虏在淮西,臣若捣虚,势必得利。万一以为寇方在近,未暇远图,即乞且亲至蕲、黄相度,以议攻却。且虏知荆鄂宿师,必自九江进缓,今若出此,贵得不拘,使敌罔测。”为此,宋高宗多给了岳飞一个去北边的目标。其实,宋高宗还是想让岳飞去江州。要不然也不会将两个目标放在一起,让岳飞自由选择。
要想从背后袭击庐州金军,只能迂回到庐州以北地区,可必须要得到友军的策应、支援配合。如果刘锜失守庐州,张俊大军就有可能撤出淮西,渡江而逃,前往庐州以北的岳飞势必成为孤军。金军一个回马枪,岳飞就有全军覆没的危险。此外,庐州以北只有寿春这一个兵家必争之地。如果是去寿春,更加凶多吉少。不过,庐州还在,这一点,宋高宗深信不疑。
7、刘锜违令弃守庐州。
乙丑,刘锜至庐州,驻兵城外。时枢密直学士、知庐州陈规病卒,城中无守臣,备御之具皆阙,官吏军民散出逃遁,惟有宣抚司统制官关师古兵二千馀人。锜巡其城一匝,曰:“城不足守也。”乃冒雨与师古率众而南。
因为陈规副官玩忽职守,致使庐州战备不足。刘锜在城中转了一圈,就以“城不足守”为借口,视中央战略意图于不顾,擅自放弃庐州这一淮西军事枢纽。真的无语?!难道不是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3)虏犯淮西,与张俊和州相拒。已遣亲札,趣卿倍道前来,合力击贼,早夜以俟。卿忠智冠世,今日之举,社稷所系,贵在神速,少缓恐失机会也。再遣御札,卿当深悉。七日。 付岳飞。御押
宋高宗宸翰七十五。
此扎发出时,庐州已失,再让岳飞去寿春,与送死无异。因此,宋高宗让岳飞去和州和张俊合兵。值得注意的是,宋高宗在夸岳飞“忠智冠世”的同时,使用了“趣”这个字。“趣”,古同“促”,有催促;急促之意。表明宋高宗对岳飞迟缓的行动有些不满。
“七日”必须值得商榷。二月初,张俊入和州,很快就报告朝廷。宋高宗为了避免岳飞陷入孤军困境,可能连夜发诏,取消岳飞“出其后”的命令。因此,此扎和张俊入和州的时间不会超过1日,最多2日。
庐州失守,南宋朝廷此前围绕庐州展开的各种部署都失去了意义。但是,南宋朝廷人才济济,很快就制定出了新的御敌良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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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寿春
寿春,古时称寿州,如今安徽寿县。寿春,处于八公山之阳,淮河南岸,淝水之滨。南人得之,则中原失其屏障,北人得之,则江南失其咽喉。在古代,凡是南北对峙,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守,寿春都是争夺的焦点。南北王超都竭尽全力往来争夺,战争频繁,规模巨大。顾祖禹对寿春重要的军事战略地位作过恰如其分的评价:“控扼淮颖 ,襟带江沱;为西北之要枢,东南之屏蔽。”
1、南宋中央作战战略转型。
(二月)丙子,帝谓大臣曰:“中外议论纷然,以敌逼江为忧,殊不知今日之势,与建炎不同。建炎之间,我军皆退保江南,杜充书生,遣偏将轻与敌战,得乘间猖獗。今韩世忠屯淮东,刘锜屯淮西,岳飞屯上流,张俊方自建康进兵前渡,敌窥江,则我兵皆乘其后。今虚镇江一路,以檄呼敌渡江,亦不敢来。”其后卒如帝所料。
这是大臣鼓励宋高宗坚守的建议,大意是“如今和建炎年间不同,兵强马壮,不用惧怕金军。如果金军敢渡过长江,则可乘机攻击其后,令其首尾难顾。即使长江南岸不设防,估计金军也不敢轻易渡江。”可是,刘琦已经弃守庐州,金军必然兵临长江。为此,南宋决定改守为攻,“我兵皆乘其后”。
(4)虏寇聚于淮西,张俊、杨沂中、刘锜已于和州巢县下寨,与贼相拒。韩世忠出兵濠上。卿宜倍道,共乘机会。前所发亲札,卿得之,必已就道。今遣张去为往喻朕意,卿更须兼程,无诒后时之悔。谅卿忠智出于天性,不俟多训也。付岳飞。御押
宋高宗宸翰七十六。
“韩世忠出兵濠上”表明了南宋新的作战计划。庐州失守,整个淮西地区无险可守。如果金军大规模的突袭、进攻,张俊、刘锜、杨沂中部很有可能会遭到重创,被迫退出淮西。此时,在淮东坚守的韩世忠不仅毫无意义,还面临金军向东迂回切断退路,全军覆没的危险。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主动出击,生死一搏。即张俊、杨沂中、刘琦在南面,韩世忠、岳飞从东西两翼合围金军,实现南北夹击的意图。
宋高宗命令岳飞“共乘机会”,却没有指明方向,仅仅催促出兵。但是,岳飞和韩世忠必须从东西两翼共同行动,协调进退。否则,任何一方出问题,另外一方必成孤军,面临危险。如果仅有韩世忠出兵濠州,对金军的威胁将大打折扣。因为濠州的价值远远没有寿春高,或者说,韩世忠出兵濠州就是为了配合岳飞进取寿春。寿春才是整个计划的关键。只有控制寿春,才能彻底切断金军的退路和粮道。如果完颜宗弼发现岳飞向寿春靠拢,必然首尾难顾,不敢继续深入,从而减轻南线张俊的压力。南宋虽然在执行方面一塌糊涂,但在谋划方面不应该出现这种低级失误。此外,枢密院的扎子才是关键,宋高宗的御札更多的承担向将领施压的职能,更何况宋高宗还派出了使臣。因此,岳飞应该和韩世忠保持一致,去寿春的可能性极高。宋高宗派出使臣张去为施压,说明岳飞的抗令、拖沓行为令宋高宗相当不满。
岳珂辩解此扎发于二月十日,简直无耻至极。3、4扎是一体的,时间上相差绝对不会超过两天。张俊出和州,发现庐州失守,原定作战计划流产。南宋被迫重新调整计划。此外,宋高宗在9扎提及韩世忠“已至濠上”,离二月十日仅有九天时间,刨除出征准备时间,韩世忠就算飞也不可能在二月十九日抵达濠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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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昨得卿奏,欲合诸帅兵破敌,备见忠谊许国之意,嘉叹不已。今虏犯淮西,张俊、杨沂中、刘锜已并力与贼相拒。卿若乘此机会,亟提兵会合,必成大功。以朕所见,若卿兵自薪、黄境出其后,腹背击贼,似为良策。卿更审度,兵贵神速,不可失机会也。再遣亲札,想宜体悉。 付飞。御押
宋高宗宸翰七十七。
5扎非常矛盾。宋高宗命令岳飞“出其后,腹背击贼”,却没有提到韩世忠,这说明该策略极有可能是庐州反击战的一部分。可如果作为2扎的回复,时间上又太晚。岳飞有可能是在拒绝1扎,反思后,在2扎抵达前,作出的出兵决定。但是,如果岳飞同意出兵,宋高宗为什么要派出使臣进行施压?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南宋真的在4扎谋划上犯了低级错误,没有明令岳飞“出其后”,去寿春,协同策应韩世忠,只能补发了5扎作为补充。那么, 5扎就应该和3、4扎是一体的,其发出的时间不会差太多。
2、寿春易守难攻。
寿春位于“八公山阳,淮淝东南”,城墙坚固,扼守淮河通道,内有护城河、淝河,外有淮河、八公山作为屏障,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
八公山是寿春城的天然屏障,位于寿春城东北五里,淝水之西,淮水之南,凡十一峰,诸山错峙一隅,周围百余里,”东西宽十里,南北绵延五十里,“两面临淮水,一面临淝水,所以障淮水,屏寿春也”。八公山虽不峻拔,但浑厚敦实,颇多险要,山中多泉水,利于驻扎军队。若守城的军队占据八公山与寿春城互为犄角之势,对攻城部队凭险冲击,攻城部队就会腹背受敌。若攻城部队占据八公山,则可从东、北两个方向居高临下攻击寿春。
寿春毗邻淝水、淮水,无论从南,还是从北进攻都要克服河道带来的困难。兵少不足以攻城,兵多则河道阻塞,难以大规模展开攻击队列。攻城部队的给养保障、兵员补充也是一个大问题。攻城部队还要担心来自河面的进攻,一旦水上交通被切断,将有去无回。总之,进攻寿春从来都是一个艰巨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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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君臣正面交锋。
按常理论,中央朝廷的作战计划出炉,宋高宗也下达了明确的命令,岳飞应该立即发兵开拔淮西。可是,宋高宗还是太天真。从第6至14扎,君臣之间围绕着作战目标展开了激烈而精彩的正面交锋。
(6)比屡遣御札,并面谕属官,仍遣中使趣卿提兵前来,共破虏贼。谅卿忠愤许国之心,必当力践所言,以摅素志。今据归正人备说,金贼桀黥头首皆在淮西。朕度破敌成功,非卿不可。若一举奏功,庶朕去年宥密之诏,不为虚言。况朕素以社稷之计,倚重于卿,今机会在此,晓夕以伫出师之报。再遣此札,卿宜体悉。十五日。 付飞。御押
宋高宗宸翰七十八。
6扎明显是岳飞拒绝4扎后的一个回复。岳飞在接到4扎后,请求宋高宗撤销派遣使臣的命令,遭到了宋高宗的驳回,“仍遣中使”。岳飞提出了淮西以外地区的作战方案,也遭到了宋高宗的驳回,“金贼桀黥头首皆在淮西” 。此外,宋高宗强调必须以社稷为重,催促岳飞出兵。宋高宗此时的心情可想而知。
(7)屡发手诏,及毛敦书、张去为继往喻旨,朝夕需卿出师之报。览二月四日奏,备悉卿意,然事有轻重,今江、浙驻跸,贼马近在淮西,势所当先。兼韩世忠、张俊、杨沂中、刘锜、李显忠等皆已与贼对垒,卿须亲提劲兵,星夜前来蕲、黄,径趋寿春,出其贼后,合力剿除凶渠,则天下定矣。想卿闻此,即便就道。再遣亲札,宜深体悉。 付岳飞。御押
宋高宗宸翰七十九。
7扎是对岳飞二月四日奏折的一个回复,而6扎是对岳飞拒绝4扎后的回复,从时间上看,7扎应该在6扎之前。岳飞应该在出兵后不久,收到此扎。7扎首次明确了岳飞出兵寿春的命令。因为战事紧张,宋高宗在张去为的基础上,又增加毛敦书施压,“星夜前来”。宋高宗强调“贼马近在淮西”,说明岳飞在奏折里提出在淮西以外地区作战的建议。
(8)得卿奏,欲躬亲前去薪、黄州,相度形势利害,贵得不拘于九江。以卿天资忠义,乃心王室,谅惟蚤夜筹画,必思有以济国家之急。若得卿出蕲、黄,径捣寿春,与韩世忠、张俊相应,大事何患不济。中兴基业,在此一举。览奏不胜嘉叹。再遣亲札,卿宜体悉。十七日未时。 付岳飞。御押
宋高宗宸翰八十。
岳飞在拒绝4扎后,觉得没有说清楚,又上了一道奏折,强调岳家军南下江州待命的重要性。这遭到了宋高宗的驳斥,“贵得不拘于九江”。宋高宗再次重申了岳飞去寿春的重要性,“中兴基业,在此一举。”。
(9)得卿九日奏,已择定十一日起发,往蕲、黄、舒州界。闻卿见苦寒嗽,乃能勉为朕行,国尔忘身,谁如卿者!览奏再三,嘉叹无歝。以卿素志殄虏,常苦诸军难合。今兀术与诸头领尽在庐州,接连南侵。张俊、杨沂中、刘锜等共力攻破其营,退却百里之外。韩世忠已至濠上,出锐师要其归路。刘光世悉其兵力,委李显忠、吴锡、张琦等夺回老小、孽畜。若得卿出自舒州,与韩世忠、张俊等相应,可望如卿素志。惟贵神速,恐彼已为遁计,一失机会,徒有后时之悔。江西漕臣至江州,与王良存应副钱粮,已如所请,委赵伯牛,以伯牛旧尝守官湖外,与卿一军相谙妥也。春深,寒暄不常,卿宜慎疾,以济国事。付此亲札,卿须体悉。十九日二更。 付岳飞。御押
宋高宗宸翰八十一。
岳飞终于出兵,不过,岳飞去了舒州,而不是朝廷指定的寿春。显然,岳飞没有服从宋高宗的军令,擅自去了舒州。此外,韩世忠已至濠上,那么宋高宗预计岳飞应该在哪一天抵达寿春?遗憾的是,宋高宗没有任何追究岳飞抗令的意思,只是催促岳飞进军“相应”,没有再明令岳飞去寿春。可是,“韩世忠已至濠上”,表明朝廷并没有放弃东西合围、南北夹击的原定计划。
从6至8扎,宋高宗明确命令岳飞向淮西进军,虽然6扎没有提及寿春,但7、8扎去寿春的命令不仅明确,还紧迫。可惜,如此多的命令都没能调动岳飞。此外,在写9扎的时候,宋高宗从张去为、毛敦书两位负责施压的使臣那里收到什么样的报告?很显然,宋高宗已经丧失对岳飞的驾驭。要想将岳家军调去寿春,已经到了临阵换将的地步。
宋高宗如果和岳飞就出兵方向继续争执下去,撕破脸,将演变为难以收拾的局面。世人一旦知道宋高宗号令不动岳飞,中央朝廷的颜面、威信荡然无存,天下人要怎么看宋高宗。宋高宗还怎么统御、治理国家。岳飞为了自保,是拥兵割据,还是投递叛国?因此,宋高宗只能被迫向岳飞做出妥协。
宋高宗命令江西漕臣为岳飞筹措钱粮,说明岳飞以钱粮不足作为抗令,延期出兵的借口。岳飞案发后,秦桧派人清查岳家军账目,发现有二千万缗的钱财。据说,岳家军一个月的军饷也不过65万贯。(一缗钱就是一贯钱)
(10)闻虏人已过寿春,卿可与张俊会合,率杨沂中、刘锜共往克复。得之,则尽行平荡,使贼不得停迹,以除后患,则卿此来不为徒行也。有所措置,开具奏来。一日。 付岳飞。御押
宋高宗宸翰八十二。
金军已过寿春,南宋作战计划彻底流产。张俊向宋高宗询问原定去寿春的岳飞的动向,距离寿春有多远。宋高宗命令岳飞去庐州和张俊汇合,岳飞正式划归淮西总指挥张俊账下。
(11)韩世忠奏,已提亲兵自濠往寿春府,卿可约与相见,从长措置。虏人若未全退,或已退复来接战,即当乘其既败,痛与剿戮,使知惩畏;若已退不复来,即寿春、顺昌皆可平荡静尽,免其后来之害。以卿体国之意,必协心共济,不致二三也。遣此亲札,谅宜深悉。 付飞。御押
宋高宗宸翰八十三。
张俊要求宋高宗按原计划,由岳飞去填补寿春的窟窿。宋高宗只好重新向岳飞下达去寿春的命令。然后,岳飞以缺粮为借口又开始新一轮的抗命。
(12)兀术再窥濠州,韩世忠、张俊、杨沂中、刘锜皆已提军到淮上。以卿忠智许国,闻之必即日引道。切须径赴庐州,审度事势,以图寿春。庐州水运,而诸路漕臣皆萃于彼,卿军至,粮草不乏,又因以屏蔽江上,军国两济,计无出此。已行下诸漕,为卿一军办粮草,不管阙乏。付此亲札,卿须体悉。十一日未时。 付飞。御押
宋高宗宸翰八十五。
12扎体现了宋高宗、张俊、岳飞之间的博弈。宋高宗放弃岳飞去寿春的命令,让岳飞先去庐州,看看情况,形势好再去寿春。宋高宗还告知岳飞粮草会由漕运及时抵达庐州,不用为粮草担心。可是,宋高宗和张俊的命令不一致。张俊向岳飞下达的命令是不用途径庐州,直接去寿春。也不知道,岳飞是看不清局势,意气用事,还是嚣张狂妄极点,竟然视两位上级的命令为无物,既不执行宋高宗去庐州的命令,也不执行张俊去寿春的命令。反正就是以“缺粮”为借口,在舒州按兵不动。
岳飞缺粮吗?有可能。“飞自鄂州,千里赴援,人携干粮,马食于野,沿途稍补。至舒城人马俱困顿,而为俊婉拒。舒城下县,不足千户,大军粮草难以为继,江西漕运粮秣尚在江池,是故飞引军向池州。”但是,缺粮的不光只有岳飞,张俊也缺。“初,张俊以诸军至黄连埠,士皆乏食。乃遣事务官辛永宗还建康督粮。永宗至江皋不肯渡,坐于民舍,呼逻卒采藤花食。建康尽刷老弱及上元、江宁二县民夫运粮,人持六斗米。”可张俊没有抗命,原地待命。
舒州是岳飞私自制定的作战目标,对淮西战事毫无作用。岳飞即使不去寿春,也要去庐州。可是,岳飞十一日出发时,为什么只计划到舒州的粮草?这有什么用?岳飞为什么要制定一个不符合朝廷意图的作战目标?
值得注意的是,金军此次的目标是濠州。如果岳飞占领寿春,金军即使敢渡过淮河,窥视濠州,也不敢轻易南下庐州。此前,宋高宗一直要求岳飞去寿春,和去濠州的韩世忠共同进退。估计岳飞担心一到庐州,宋高宗又命令他去寿春。
(13)得卿奏,知卿属官自张俊处归报,虏已渡淮,卿只在舒州听候朝廷指挥。此以见卿小心恭慎,不敢专辄进退,深为得体,朕所嘉叹。据报,兀术用郦琼计,复来窥伺濠州。韩世忠已与张俊、杨沂中会于濠上,刘锜在庐州、拓皋一带屯军。卿可星夜提精兵,裹粮起发,前来庐州就粮,直趋寿春,与韩世忠等夹击,可望擒杀兀术,以定大功。此一机会,不可失也。庐州通水运,有诸路漕臣在彼运粮。急遣亲札,卿切体悉。十日二更。 付飞。御押
宋高宗宸翰八十四。
13扎是岳飞和张俊撕破脸的结果。宋高宗再次命令岳飞向庐州进军,再去寿春,包庇岳飞违抗张俊军令的行为,“不敢专辄进退,深为得体,朕所嘉叹。”
(14)得卿奏,卿闻命,即往庐州。遵陆勤劳,转饷艰阻,卿不复顾问,必遄其行。非一意许国,谁肯如此。据探报,兀术复窥濠州,韩世忠八日乘捷至城下,张俊、杨沂中、刘锜先两日尽统所部,前去会合。更得卿一军同力,此贼不足平也。中兴勋业,在此一举,卿之此行,适中机会。览奏再三,嘉叹不已,遣此奖谕,卿宜悉之。 付飞。御押
宋高宗宸翰八十六。
宋高宗没有再坚持岳飞去寿春的命令,改为和诸军汇合去濠州。岳飞终于向庐州进发,同时以“遵陆勤劳,转饷艰阻”为借口为抗令、按兵不动开脱。可是,岳飞害怕宋高宗骗他,只向前走了三十里。
通过以上御札分析发现,只要涉及“出其后”、“寿春”等措辞,岳飞马上就出现各种问题,甚至不惜违抗君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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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择利提师
(15)累得卿奏,往来庐、舒间,想极劳勩。一行将士日夜暴露之苦,道路登涉之勤,朕心念之不忘。比以韩世忠尚在濠州,与贼相拒,独力恐难支梧,累奏告急。卿智略有余,可为朕筹度,择利提师,一出濠、寿间,牵制贼势,以援世忠。想卿忠义体国,必以宗社大计为念,无分彼此。刘锜一军,已专令间道先行,张俊、杨沂中亦遣兵前去,并欲卿知。十七日。 付飞。御押
宋高宗宸翰八十七。
《淮西辩》最后一扎出现了一个很有趣的短句——“择利提师”,严重违反全局和局部、上下级之间的关系。
择利提师,意指,选择有利时机出兵,有利出击,无利不击。表面上看没问题,实际上,有利时机的判断选择权都在全局和上级手中,局部和下级只是执行者。可是,宋高宗为什么在战役末期,将本属于中央的权力授权给岳飞?
1、全局和局部。
全局指事物的整体及其发展全过程,局部指组成事物整体的各个部分、方面以及发展的各个阶段。黑格尔说:“肉体上各个器官肢体之所以是它们那样,只是由于它们的统一性,并由于它们和统一性有联系。譬如一只手,如果从身体上割下来,按照名称虽仍然可叫做手,但按照实质来说,已不是手了。”局部只有在全局之下,才有价值和意义。为了将各个局部统筹起来,发挥整体力量,就要求全局对各个局面进行精细化分工,局部必须无条件服从全局。局部只有选择执行手段的权力,没有选择目标的权力。
韩世忠受困于濠州,岳飞负责救援,需要二者紧密配合,不能各自为战。有利时机的选择也是如此,如果韩世忠和岳飞的行动时间不一致,不仅前功尽弃,还会陷入险境。这就需要一个组织机构来协调二者之间的行动。要么是宋高宗在临安遥控,要么是张俊在前线指挥,根本不能任由韩世忠和岳飞自行选择作战时间。一般而言,当下达救援等出兵任务,都会明确作战时间,要么立即、尽快,要么有时间限制,如夜晚、某月某日等。像宋高宗这种让岳飞自行选择救援时间,几乎没有。显然,“择利提师”违反了全局和局部的关系。
毛泽东在《中国革命战争的战略问题》指出:“然而全局性的东西,不能脱离局部而独立,全局是由它的一切局部构成的。”任何全局都是建立在对局部的统一协调之上,如果任由局部自行发展,全局将荡然无存。
软弱的宋高宗对局部督导不力,直接导致南宋中央制定的作战计划几近崩盘。例如,刘锜弃守庐州后,有没有及时向朝廷报告?宋高宗为什么在张俊进入和州后,才命令岳飞放弃“出其后”,导致岳飞对对宋高宗的不信任和出兵寿春缺乏信心。宋高宗在向岳飞妥协,放弃出兵寿春的命令后,有没有告知张俊?张俊为什么在岳飞抵达舒州,没有按照宋高宗和岳飞商议好的让岳飞来合兵,而是命令岳飞按原计划重新去寿春,导致岳飞和张俊之间关系紧张,对张俊的军令视若无物。
因此,全局就是全局,局部就是局部,不能乱了规矩。
2、上下级关系。
上级领导负责决策、督导;下属负责执行。宋高宗授权岳飞决策,却没有让岳飞取代张俊成为淮西诸军的领导,而仅仅成为岳飞一军的领导。试想一下,宋高宗是在什么情况下授的权。有必要分析《淮西辩》中宋高宗催促岳飞出兵的措辞。
1扎:“当即就道”;2扎:“星夜倍道”;3扎:“趣卿倍道前来”、“ 贵在神速”; 4扎:“必已就道”“ 卿更须兼程”;5扎:“兵贵神速”; 7扎:“星夜前来”、“ 想卿闻此,即便就道”;9扎:“惟贵神速”。9扎,宋高宗妥协后,抱着最后的希望要求岳飞加快速度。可惜,宋高宗失望了。此后,宋高宗向岳飞下达的命令中更多的是机不可失,国家兴亡之类措辞,已经没有对行军速度的要求。13扎中再次提及“星夜提精兵”,是因为在岳飞和张俊的冲突中,宋高宗明确倒向岳飞。宋高宗希望岳飞用实际行动来让自己跟张俊有一个交代,可结果岳飞的行动没有达到宋高宗的期望。最后,在15扎中,宋高宗正式承认丧失对岳飞的节制能力,任由其自行其是。虽然宋高宗很希望岳飞协同诸军,救援濠州,但真的已经无计可施。
对于领导来说,下属听话比能力更重要。不听话,则下属的能力对领导意义不大。领导调得动,用得上,则下属的能力就是领导的人力资源。
服从是对领导的一种尊重。在职场上,服从是优秀员工应尽的一种义务,是每个员工应具备的品质和意识。每一个领导为了成就自己的事业,总是在千方百计地寻找自己所需要的人才,而这样的人才的第一个特征必须是服从,对自己交代的事情毫不犹豫地立即去执行。服从的员工一定是领导的得力助手。领导也愿意信任、重用听话、服从的下属。反之,对于视上级为无物,抗令的下属则视为毒瘤,坚决切除。
岳飞屡抗军令,一步步失去宋高宗的信任。虽然在淮西之战后没有受到宋高宗的惩处,但已经到了捕风捉影即可杀的地步。即使不死,岳飞也不可能获得再次领兵的机会。毕竟没有任何一个君王会相信、重用一个屡抗军令的将领。如果不幸卷入政治事件之中,岳飞可能连辩解的权力都没有。站在国家民族的角度看,那就是杀一个不知国法军纪的将领不需要罪名。
3、通讯延误。
提及淮西逗留,很多专家学者用通讯延误为岳飞辩护,认为岳飞是没有及时收到御札,才导致出兵缓慢。可是,二月十七日,金军后撤至拓皋镇;二月十九日宋高宗就在9扎中向岳飞通报了胜利。这说明南宋的战场通讯速度要比专家估计的更快。如果细看《淮西辩》,除了3、4扎是因为刘锜弃守庐州的突发事件,导致朝廷被迫改变作战计划而发出外,其他的御札都显示,宋高宗和岳飞之间充满了互动。9扎以后,则是宋高宗和张俊之间博弈的结果。
淮西战事结束后,张俊弹劾岳飞,也没见岳飞用通讯延误为自己辩护,此事更没见岳珂编著的《金佗稡编》记载。古今战史,如果发生通讯延误这类戏剧性事件,一定会大书特书,根本不需要后人来考证。因此,绍兴十一年淮西战事根本不存在通讯延误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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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张俊
张俊,与韩世忠、岳飞、刘光世并称南宋“中兴四将”。当今史家和世人都认为,张俊参与诬陷岳飞,导致岳飞死亡。可真是如此吗?这有必要分析二人之间的矛盾。
1、救援濠州。
熊克《中兴小历》曰:“初,上诏湖北宣抚使岳飞以兵援淮西。飞念前此每胜,复被诏还,乃以粮乏为辞。至是濠州已破,飞始以兵来援,张俊、秦桧皆恨之。”
淮西战事结束后,张俊立即以“坚拒明诏,不肯出师”,“略至龙舒(舒州别名)而不进”,“以玩合肥之寇”的罪名弹劾岳飞。可是,濠州惨败和岳飞没有关系。为此,宋高宗没有接受张俊的弹劾,也没有接受岳飞的辞职。濠州惨败的主要责任人是宋高宗,张俊只不过气不愤,拿岳飞开刀而已。
三月四日,即张俊命令刘锜班师的前一天,金军以孔彦舟作先锋,急攻濠州。张俊惊慌失色,急派驰骑追截刘锜,命刘锜一起救援濠州。三月九日,张俊、杨沂中和刘锜的13万人马抵达距濠州尚有30公里的黄连埠,接到探报说,濠州城已于八日被金军攻陷。听说金军已去,杨沂中命令士卒入城,不料遭金军伏击,张俊率兵救援。杨沂中、王德只身逃回,部众大部被歼。此战有以下几点注意:
①沂中求战心切。
杨沂中曰:“惟有战耳。相公与太尉在后,沂中当居前,有进无退。”杨沂中作为宋高宗的亲军将领,如同政治新星。张俊在节制岳飞失败后,估计也没勇气制止杨沂中。如果让杨沂中孤军冒进,万一出事,而自己毫发无损,作为淮西总指挥的张俊恐怕很难向宋高宗交代。因此,张俊命令王德和杨沂中一起行动,有个照应。
②张俊经过多次反复侦查,都没能发现金军主力。俊遣斥候数辈,还,俱言濠州无金人,或谓:“金人破城之后无所藉,又畏大军之来,寻已去矣。”乃再遣骑数百往探,皆无所见。
③宋军军纪败坏。
杨沂中、王德发现情况有异,命令部队掉头撤退。“诸军闻之,以为令其走,散乱南奔,无复纪律。其步军见骑军走,谓其已败,皆散。金人追及,步军多不得脱,杀伤甚众。”天啊!撤退都能演变为溃散,简直是天下奇闻!这样的军队焉能不败!
因此,濠州惨败和岳飞没有直接关系。濠州前线根本不缺岳飞这点兵力,张俊(缺少王德部)和刘锜的军队都在。更重要的是,宋高宗和张俊根本没指望岳飞去救援濠州。宋高宗在14扎才命令岳飞去濠州,而15扎就出现“择利提师”。宋高宗的态度很明确,岳飞你想去,就去;不想去,也没关系;话已至此,你自己选择。至于张俊则在调动岳飞去寿春失败后,就对岳飞失去了信心。此时的岳飞就如同战场上的政治弃子,无论宋高宗和张俊都不再信任他,那些御札和命令只不过是例行公事和官场套话而已。张俊只不过在以“救援濠州”为借口,发泄对岳飞违抗军令,不去寿春的不满。
2、岳飞消极避战。
违令消极避战在客观方面表现为行为人违抗命令、临阵畏缩、作战消极,造成严重后果。纵观岳飞在淮西战事的表现,的确有消极避战的嫌疑。
①不敢去淮西。
金军自北向南,好像一根长矛,矛尖在和州,矛尾在寿春(粮道和退路),要么从矛尾攻击持矛的士兵,要么从庐州将长矛截为两段,方为可行之道。这也是“出其后,腹背击贼”的重要原因。即使考虑岳飞在二月十一日前出发前,没有接到5扎的“出其后,腹背击贼”,也没有正确理解4扎“张俊、杨沂中、刘琦已于和州巢县下寨,与贼相拒。韩世忠出兵濠上。卿宜倍道,共乘机会。”这句话的意图。可是,宋高宗在7和8扎已经明令岳飞去寿春。结果,岳飞既没去寿春,也没去庐州,而是去舒州。可惜,这个时刻,岳飞已经“没粮”了。天知道岳飞为什么出门只带到舒州的粮草,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岳飞的运粮队没有及时跟进?
舒州,今潜山市,地处安徽省西南部,大别山东南麓,崇山峻岭,峰峦迭幛,山势陡峭,属于典型的易守难攻地形。可问题是舒州从来不是兵家要地,因为很少有军事进攻会途径舒州。
宋人张栻云:“古来有事东南者,由寿春、历阳来者什之七,由横江、采石渡江者三之二。”淮西军事路线历来都是寿春——庐州——和州(历阳)。
舒州距离庐州有160千米,对庐州构成威胁根本无从谈起,更别提对远在北方的寿春有任何益处。因为岳飞只携带了抵达舒州的粮草。此后,大部分时间都蜷缩于舒州的山区。所以,岳飞出兵舒州对南宋一点用都没有,反而平白无故损失了一支有生力量。宋高宗命令前去庐州进行补给,岳飞为什么要跑到长江以南的池州进行补给?虽然池州比庐州略近,可从战场的角度看,岳飞应该履行一个军人的职责,咬牙坚持去庐州补给。
岳飞连续上书三折,请求不进入淮西战场。特别是8扎中,宋高宗驳回了岳飞南下江州待命的请求。在宋高宗已经明确告知岳飞,南宋诸军将合兵于淮西,岳飞却在此时不断上书请求去江州地区,最终导致延期出兵。
岳飞在淮西战事的表现除了用消极避战来解释,很难再找到其他理由。此外,为什么宋高宗要在9扎骗岳飞“韩世忠已至濠上”,11扎再次骗岳飞,“韩世忠前往寿春”?
②不敢孤军去寿春。
很多人将岳飞的抗令归结为张俊贪功,让岳飞不要去庐州合兵。可这与事实相去甚远。淮西战事中,岳飞只不过是淮西总指挥张俊账下的一个将领。即使上级要黑下属的功劳,也要等功成之后。此外,东南平乱中,如果没有张俊在岳飞的工作报告中的予以肯定、嘉奖,岳飞恐难有现在的成就。
13扎中,宋高宗表扬岳飞:“卿小心恭慎,不敢专辄进退,深为得体”。宋高宗表彰岳飞小心谨慎,说明岳飞拒绝了张俊的大胆军令。显然,去庐州根本不是什么大胆的命令,因为庐州已经被张俊收复。那么,这个“大胆”的军令就是去寿春。此外,如果是张俊命令岳飞不要去庐州,那么岳飞在舒州原地待命,根本不存在抗令行为,可为什么张俊会和岳飞撕破脸。
宋高宗在与岳飞的博弈中,被迫妥协,估计没有勇气告诉张俊:岳飞没去寿春,而是去了舒州,准备庐州合兵。当岳飞在舒州向张俊报告,请示下一步行动时,张俊惊诧之余,立即命令岳飞向寿春进发,可遭到了岳飞的拒绝,张俊只能如实报告宋高宗。宋高宗也很无奈,只能在11扎重新命令岳飞去寿春。
岳飞感觉自己上了宋高宗的当:说好的不去寿春,怎么一到舒州,就伙同张俊一起害我。岳飞很快原地爆炸,在舒州逗留不进,中间去池州(长江以南,远离战场)进行了一次“补给”。
宋高宗再次做出妥协,弄出了一个折中方案:先去庐州,再去寿春。岳飞对此极为不满,视12、13扎为无物;哪怕是宋高宗力挺岳飞违抗张俊军令,都没动。张俊也不满意,顶着宋高宗的压力,继续命令岳飞不用途径庐州,直接去寿春。直到14扎,大家也不纠结寿春,岳飞得到了新的命令,去濠州,才小心翼翼往前挪了挪。15扎,岳飞确认不用孤军去寿春后,终于放开脚步上路了。
王次翁的《叙纪》中说:“绍兴辛酉,虏人有饮马大江之谋。大将张俊、韩世忠欲先事深入,惟岳飞驻兵淮西不肯动,上以亲札趣其行者,凡十有七,飞偃蹇如故,最后又降亲札曰:‘社稷存亡,在卿此举!’飞奉诏,移军三十里而止,上始有诛飞意。”
岳飞消极避战是因为胆怯,害怕孤军深入寿春前沿。岳飞的抗令行为则被南宋司法机构定罪为违诏逗留。
3、张俊信心丧失。
张俊顶着宋高宗的压力,一道接一道军令命令岳飞去寿春,是因为他相信岳飞。毕竟岳飞曾是他的部下,是他看着岳飞一步步成长。
建炎四年,宋廷命张俊为江、淮招讨使。进攻李成时,张俊向岳飞问计,岳飞说:“甚易也,贼贪而不虑后,若以骑兵三千,自上流生米渡出其不意,破之必矣。飞虽不才,愿为先锋以行。”于是,张俊以岳飞为先锋大破李成。此后,岳飞跟随张俊转战江淮地区。五月,张俊奏捷称岳飞功第一,岳飞进升神武右军都统制,宋高宗赐御书“精忠岳飞”。
可惜,岳飞已非昔日吴下阿蒙。随着羽翼丰满,岳飞目空一切,根本不将宋高宗和张俊的命令放在眼里。岳飞的抗令行为,极大的损害了张俊身为领导的自尊心和信心。
收复庐州后,己亥,上曰:“虏退,便当措置淮南,如移隶州县、并省官吏、修筑城壁。要当事事有备,常为寇至之防也。”然而,张俊的行为却恰恰相反。
(三月)“甲辰,淮西宣抚使张俊,淮北宣抚使杨沂中,判官刘锜,会议班师。方金人之初退,虚实未明,三军相视,犹豫无决,但闻俊、沂中议,欲弃寿春而移庐州于巢县。”无论金军是否退去,都应该优先考虑寿春的重要性。只有收复寿春,才能谈“措置淮南”。可是,张俊不仅放弃寿春,还在讨论撤军。这说明,张俊已经丧失继续同金军作战的勇气和信心。
绍兴十一年初,张俊入觐时,宋高宗讲了一番话。“上问曾读郭子仪传否?俊对以未晓。上谕云:子仪方时多虞,虽总重兵,处处而心专朝廷,有诏即日就道,无纤介顾望,故身享厚福,子孙庆流无穷。今卿所管兵乃朝廷兵也,若知尊朝廷如子仪,则非但自身享福,子孙昌盛亦如之。若恃兵权之重而轻视朝廷,非但子孙不享福,身亦有不测之祸,卿宜戒之。”可是,宋高宗本人却视国法为无物,包庇岳飞的抗令行为。
淮西战事后,张俊弹劾岳飞闹得沸沸扬扬。宋高宗出于整合兵权的需要,不仅没有处罚岳飞,还拒绝了岳飞的辞呈。这不仅加剧了张俊对宋高宗不满和不信任,还严重损害了张俊的威信,特别是在军队的领导力。此外,张俊的得力助手王德在濠州几乎全军覆没。一个败军之将要如何统领全军上阵杀敌是一个大问题,特别还要统率非嫡系的部队。
为了配合和议,完颜宗弼一面遣使,一面出兵蹂践淮南,连破泗州、楚州等地,“淮南大震”,进行讹诈和示威。张俊身为枢密使竟然以“恐妨和议”为由,不发兵渡江迎战。 “恐妨和议”显然是借口,言下之意:军队都指挥不动,去干什么,与送死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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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韩世忠
韩世忠在岳飞被投入大理寺狱后,主动辞去枢密院使职务。有人以此来佐证岳飞被陷害。可是,韩世忠的致仕和岳飞的死一点关系都没有。
1、抗金。
相较于岳飞,韩世忠就是不折不扣的抗金名将。黄天荡之战前后相持四十日,虽败犹荣。完颜宗弼虽以勇猛著称,此战过后,再也不敢逾越长江天险,“自是不敢复渡江。”
完颜宗弼被困于黄天荡时,希望用金银珠宝收买韩世忠,希望放其一条生路。韩世忠严词拒绝,说了一句话:“复我疆土,还我两宫,则可以相全。”
绍兴四年九月,金军再次南侵,宋高宗命令韩世忠退守长江。正好,南宋求和使魏良臣、王绘到金军军中求和,路过韩世忠的防区。韩世忠请他们府上一聚,在席间,正好宋高宗命令韩世忠撤军防守长江的诏令也到,韩世忠将计就计,故意泄漏给他们,“有诏移屯守江”,以此麻痹金军。然后,韩世忠违背诏令、出其不意,率部进驻大仪镇,并在那里分立5阵,设下20余处埋伏。十月中旬,当金军进入宋军埋伏时,宋军听到命令鼓声,齐声杀出,金军才知中计,慌忙逃命。宋高宗嘉奖:“自去冬敌人深入,卿首挫其锋,鼓我六师,人百其勇。”
大仪镇之战后,韩世忠连上十多道奏疏,坚决反对与金和议,要求护卫江淮,愿率先迎敌,到最急要的边区去抗击金兵,以死报国。
绍兴八年,韩世忠坚决反对和议,表示“今正当主辱臣死之时,臣愿效死节,激昂士卒,率先迎敌,期于必战,以决成败。臣若不克,事势难立,至是陛下委屈听从,事亦未晚。”绍兴九年一月,当宋金达成和议时,为了阻碍和议的继续进行,韩世忠在洪泽镇设下伏兵,准备劫持将要赴金议事的宋朝使臣张通古等人,结果计谋泄露而未能成功。
绍兴十一年六月,朝廷派张俊和岳飞到楚州按阅韩世忠的军队。《要录》记载:“飞视兵籍,始知韩世忠止有众三万,而在楚州十余年,金人不敢犯,犹有余力以侵山东,可谓奇特之士也。”韩世忠守卫淮东八年多,如此少的兵力就能担负起这个重任,足见韩世忠军队训练有素。
2、饮恨濠州。
淮西战事中,宋高宗命令韩世忠出兵濠州。柘皋之战后,在宋高宗二月十九日写给岳飞的御札中提及韩世忠已至濠上。这说明,宋高宗预计韩世忠应该在二月十九日到达濠州。那么,韩世忠到了没有?答案是,没有。
如果韩世忠在十九日抵达濠州,可以做很多事。例如南下攻击庐州金军的后方,或者派出战船巡视淮河,而这些史书都没有提及。更重要的是,《淮西辩》11扎提到韩世忠自告奋勇前往寿春,12扎马上就提到金军窥视濠州。如果《淮西辩》中关于韩世忠的记载是真实的话,那么从二月十九日至三月四日金军“复窥濠州”这段时间内,韩世忠应该在濠州至寿春一线活动。可是,史料记载,韩世忠是从楚州赶过来的。这明显非常矛盾。此外,为什么韩世忠没能发现淮河北侧,金军在寿春至濠州之间的动向;或者主动发起攻击。
三月五日,张俊占领庐州后,就选择班师,为什么不和韩世忠汇合,共同措置淮河防御,难道要留韩世忠孤军在淮上吗?没有迹象表明,张俊命令班师时,韩世忠也接到了班师命令。这时候,宋高宗还在命令岳飞取道庐州,去寿春。
显然,《淮西辩》中“韩世忠已至濠上”只是宋高宗哄骗岳飞去寿春的谎言。实际上,韩世忠是三月十日才抵达濠州,比宋高宗的预定时间晚了二十天。
淮西战事成了韩世忠人生的分水岭。以前,韩世忠反对和议最积极,甚至图谋刺杀金史来阻扰和议。然而,战事结束后,再也没有反对过和议,甚至都没有抗争,就交出了兵权。很明显,韩世忠在淮西战事中被人抓住了小尾巴。
韩世忠不仅有战功,还在苗、刘兵变中对宋高宗又救命之恩,在朝中的分量不是胡铨、李光这种文臣所能比。韩世忠如果坚持抗金,别说秦桧,就是宋高宗也头疼。
韩世忠自致仕以后,闭门谢客,口不言兵,时常骑驴携酒,带一两名仆人,纵情游览西湖,即使是昔日的部下,也很难见他一面 。很多人用这个论证秦桧对其的迫害。可是,韩世忠能和昔日的部下聊什么?是聊抗金、收复故土的雄心壮志,还是聊一时判断失误,饮恨濠州的悲伤。《齐东野语》卷十九记载:韩世忠晚年发出了“自古英雄都是梦”等悲叹之语。
3、无奈的选择。
淮西战事,韩世忠虽然阴奉阳违、贻误战机,但情有可原。无论是韩世忠去濠州,还是岳飞去寿春,只要是孤军,得不到接应,就会非常危险。这需要韩世忠和岳飞彼此信任,高度协同,才能万无一失。可是,绍兴十年的战事却加剧了诸将彼此的不信任。
绍兴十年,宋高宗命令岳飞在西线牵制,韩世忠、杨沂中在东线进攻。可是,岳飞违令撤出后,没有受到宋高宗的任何处罚。韩世忠严重质疑宋高宗是否有调动岳飞与其共同进退的威信。
韩世忠部一共才三万兵力。既要按照宋高宗的命令出兵濠州,又要保证后方楚州的安全,太难了。特别是楚州位于宋金交战前沿,如果韩世忠大军出动,金军趁虚而入,将造成难以言喻的损失。楚州是淮东兵家必争之地,不能有任何闪失。出兵濠州,希望渺茫,还面临着失去楚州的风险。可想而知,韩世忠的抉择有多么困难。
在宋高宗治军不严的体系中,别说是韩世忠,就是神仙也很难实现心中的抱负。可是,情归情,法规法。韩世忠违令,未能如期抵达濠州的事实难以改变。因此,韩世忠的离职和秦桧陷害、岳飞的死没有必然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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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金军北撤
淮西之役,岳飞在友军被各个击破,金军北撤后,最后一个抵达战场,未曾与金军交手。岳珂为了掩盖其爷爷的过失,反而在《金佗续编•巻二十三》中吹嘘:“其后敌复分路渡淮,驻庐州界,上命王进援。乌珠闻之望风遽遁。既而,复窥濠州,王麾兵救之。敌方据濠自雄闻王至,又遁,夜逾淮不能军,敌大畏服,不敢以名呼号之,为岳爷爷。”因此,有必要分析金军北撤的原因。
1、强弩之末。
金军在正月十五日渡淮作战,至三月十日,长达四十五天,其后勤补给已经达到极限。此时的金军只不过是粮草匮乏、士气低落的强弩之末,根本无力继续高强度作战。
金军补给是典型的“以战养战”,即走到哪,抢到哪。金军占领庐州后,立即“遣兵入无为军、和州境内剽掠。”这种补给方式极其不稳定,特别是淮西这种饱受战争创伤的地区,根本没有充足的粮食让金军抢。这也是金军在柘皋受挫,主力仍在的情况下,也不敢坚守庐州、寿春战略要地的重要原因。实际上,坚守庐州、寿春更能增加谈判桌上的筹码,占据主动。
2、金军意图。
金军此次南侵根本没有渡过长江,进攻临安的意图;而是在淮西地区寻找宋军决战,通过重创宋军,从而达到威慑南宋朝廷的目的,迫使宋廷同意以秦岭——淮河作为边界的和议条件。
完颜宗弼重创宋军的预设战场很有可能就是庐州。自古以来,军事作战无不围绕着战略要地展开。只有像庐州这样的兵家必争之地才能吸引大量的宋军,除非宋廷主动放弃淮西,退守长江。可是,从绍兴十年金军受阻于顺昌来看,完颜宗弼判断南宋不会轻易放弃淮西,一定会坚守庐州。
刘锜违令弃守庐州,不仅令南宋朝廷感到无奈,连完颜宗弼都感到意外。这也是为什么一过庐州,金军都变得很谨慎。“追骑望见锜旌旗,逡巡不敢逼,日暮,各解去。”“金人据庐州,虽时遣兵入无为军、和州境内剽掠,不敢举兵逼江,惧锜之乘其后也。”难道金军会真的害怕刘锜的那点骑兵吗?
二月初,金军在和州地区和张俊大军相遇,这更增加完颜宗弼的困惑。因为这太反常规。一般而言,过了庐州,因为地势平坦,易攻难守,就不应该再出现大军。既然大军出现,也就意味着宋军即将发起进攻。
平原地区易攻难守,要么进攻,要么撤退。最忌讳,呆在一个地方一动也不动,和靶子没区别。时逢大雨,河水暴涨,金军仓促摧毁桥梁,阻止宋军前进,并再次后撤到一马平川的柘皋镇。可是,刘锜命令军士抱薪叠桥,重建了通往柘皋镇的道路,出乎意料地向金军发动奇袭。还未反应过来的金军又遭到王德和张俊部的攻击,被迫仓促北撤,北渡淮河。
心有不甘的完颜宗弼再次越过淮河,在濠州城下重创宋军,宋高宗亲军杨沂中部和张俊前锋王德部几乎全军覆没。虽然不是在庐州城下,但同样实现了预定作战目标。
值得一提的是,下半年为配合和议,完颜宗弼将进攻的矛头从淮西转向淮东。看来,完颜宗弼在淮西之役也没有绝对把握,对淮西宋军仍心有余悸。
因此,金军北撤和岳飞没有任何关系,只不过是孙子的无耻吹嘘。岳飞不仅无功,反而破坏了南宋作战计划,和奸贼无异。那么,对岳飞在淮西之役的表现做一个评价:岳飞怯战,不敢去寿春,公开抗令,择利提师。至于岳飞为什么怯战,就要从那场著名的绍兴十年北伐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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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违诏出师
《建炎以来系年要录》载:“(六月)乙丑,初命司农少卿李若虚往湖北京西宣抚使岳飞军前计事,至是若需见飞于德安府,谕以面得上旨,兵不可轻动,宜且班师,飞不听,若需曰:事既尔,势不可还,矫诏之罪,若虚当任之。飞许诺,遂进兵。”
关于岳飞违诏北伐,无论是邓广铭,还是王曾瑜等史家无一不一口咬定岳飞是违诏出师,王曾瑜甚至还抱怨《金佗稡编》卷8《鄂王行实编年》隐讳了岳飞违诏出师的史实。可是,岳珂保存的宋高宗御札和地理地貌却提供了不一样的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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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救援顺昌
绍兴十年岳飞北进中原的序幕就是救援顺昌。岳珂《行实编年》仅说:“会刘锜据顺昌抗虏,告急于朝,上亟命先臣驰援。先臣奉诏,即遣张宪、姚政赴顺昌,复奏请觐。”不过,在《金佗稡编》卷二《宋高宗皇帝宸翰》中,有几件宋高宗催促岳飞救援顺昌的御札:
(1)金人过河,侵犯东京,复来占据已割旧疆。卿素蕴忠义,想深激愤。凡对境事宜,可以乘机取胜、结约、招纳等事,可悉从便措置。若事体稍重,合禀议者,即具奏来。付卿亲札,想宜知悉。
宋高宗向岳飞通报了金军入侵的信息,命令岳飞做好战斗准备,并进行职权授权。“对境事宜,可以乘机取胜、结约、招纳等事,可悉从便措置。”。
(2)览卿来奏。欲赴行在奏事,深所嘉叹。况以戎事之重,极欲与卿相见。但虏酋在近,事机可乘,已委卿发骑兵至陈、许、光、蔡,出奇制变,因以应援刘锜,及遣舟师至江州屯泊。候卿出军在近,轻骑一来,庶不废事。卿忧国康时,谋深虑远,必有投机不可淹缓之策,可亲书密封,急置来上,朕所虚伫也。遣此亲札,想宜体悉。
此扎中没有提及刘锜在顺昌,说明这是在顺昌被围前发出的。当时,刘锜还在去东京开封的路上。足以表明,宋高宗对岳飞前出中原地区作战的迫切性和重视程度。不过,宋高宗给岳飞下达的任务很艰巨。宋高宗命令岳飞“发骑兵至陈、许、光、蔡”牵制金军,策应刘锜。
陈州,今河南省周口市。许州,今河南省许昌市,于河南省中部,历来是群雄逐鹿之地。光州,今河南省潢川县,襟带长淮,控扼颍蔡,西靠光山县,南接商城县,东连固始县,北邻息县,自古为江淮河汉的战略要地,有“河洛重镇,吴楚上游”之称。蔡州,今河南汝南县一带。
如果将这4个州连起来,刚好为顺昌(今安徽阜阳)构建了一个C型防御圈,将顺昌半包围在里面。宋高宗的意图很明显,就是要岳飞在完颜宗弼南侵顺昌、淮西之前,派出骑兵袭扰、牵制金军,为顺昌、淮西争取时间。可问题是,4个州不仅地域广阔,还地势平坦,易攻难守,稍有不慎,就会全军覆没。岳飞估计看着地图,头都大了。此外,宋高宗拒绝了岳飞轻骑面见的要求。“庶不废事”,“ 可亲书密封,急置来上。”
(3)金贼背约,兀朮见据东京。刘锜在顺昌,虽屡有捷奏,然孤军不易支吾。已委卿发骑兵策应,计已遣行。续报撒离喝犯同州,郭浩会合诸路,扼其奔冲。卿之一军,与两处形势相接。况卿忠义谋略,志慕古人,若出锐师邀击其中,左可图复京师,右可谋援关陕,外与河北相应。此乃中兴大计,卿必已有所处。唯是机会不可不乘。付此亲札,想宜体悉。
宋高宗单方面认为岳飞骑兵已前出,“计已遣行”。金军同时进犯陕西渭南和中原顺昌,宋高宗再次命令岳飞立即前出中原,攻击金军中部。“左可图复京师,右可谋援关陕,外与河北相应。”
(4)已降累诏,委卿遣发军马,往光、蔡以来,策应刘锜,以分贼势。缘锜首与虏人相角,稍有挫衄,即于国体士气所系非轻。卿当体国,悉力措置,无致少失机会。付卿亲札,想宜体悉。
“已降累诏”,岳飞不为所动。宋高宗似乎意识到什么,主动缩小了岳飞的作战范围,只要求岳飞前出光、蔡地区。可惜,宋高宗3扎都没能调动岳飞骑兵。
(5)刘锜在顺昌府捍御金贼,虽屡杀获,其贼势源源未已。卿依已降诏旨,多差精锐人马,火急前去救援,无致贼势猖狂,少落奸便。不得顷刻住滞。 六月六日巳时。
顺昌危在旦夕,宋高宗急不可耐,已经不再命令岳飞派骑兵去河南地区牵制策应,而是直接命令岳飞带精锐人马火速救援顺昌。
(6)览卿亲书奏,深用叹嘉。非忱诚忠谠,则言不及此。卿识虑精深,为一时智谋之将,非他人比。兹者河南复陷,日夕怆然。比遣兵渡淮,正欲密备变故,果致俶扰。刘锜战退三路都统、龙虎等军,以捷来上,顾小敌之坚,深轸北顾之念。卿可附近乘此机会,见可而进,或犄角捣虚,或断后取援,攻守之策,不可稽留。兵难遥度,卿可从宜措置,务在取胜,用称所望。已进卿秩,并有处分,想已达矣。建不世之勋,垂名竹帛,得志之秋,宜决策于此。他处未曾谕旨,今首以诏卿,蔽自朕意,想宜体悉。(六月)十一日。
顺昌被围多日,迟迟不见岳飞行动。宋高宗讽刺岳飞整日高喊“收复中原”的政治口号,现在正是你建功立业的机会。宋高宗命令岳飞立即出兵中原,攻击金军后方,切断其退路。“不可稽留”足见宋高宗命令岳飞出兵的紧迫性。
(7)累降诏旨,令发精锐人马应援刘锜。今顺昌与贼相对日久,虽屡杀获,恐人力疲困不便,卿可促其已发军马,或更益其数,星夜前去,协助刘锜,不可少缓,有失机会。卿体朕此意,仍具起发到彼月日奏来。六月十二日。
“累降诏旨”,宋高宗多次命令岳飞出动精锐人马救援顺昌。宋高宗命令岳飞催促救援部队加快速度,或者再增加救援部队的数量,星夜前去,刻不容缓。可惜,岳飞的救援部队至今还没有出动。
顺昌被围,宋高宗连下6道御札命令岳飞出兵,策应、救援顺昌;可惜的是,无论是去河南地区进行牵制,还是直接出兵顺昌,岳飞都视宋高宗的命令为无物,按兵不动。“火急前去救援”“ 星夜前去”“不得顷刻住滞”这些强硬的措辞,都没能让这位傲慢的将领为之所动。
岳飞作为荆襄地区的主帅,处于战争前沿,肯定能通过自己的情报系统获知了金军入侵的信息,并及时做好相应准备。宋高宗的御札一到,岳家军就应该马上开赴河南战场。
简单点说,岳飞没有执行宋高宗下达的救援顺昌的命令,属于抗令行为。
据《会编》卷20l,《要录》卷136记载:完颜宗弼退兵后的第十一天,即六月二十三日,王德领数千骑兵姗姗来迟,抵达顺昌府,算是尽了策应之责,旋即还军。而岳飞则在六月二十二日才出兵。看来南宋中兴名将真的不好指挥调动,宋高宗也不容易。
楼主:baoshijie911911  时间:2020-09-24 20:14:18
二、北伐中原
六月十二日刘锜率全城军民与金兀术亲自率领的金军主力决战,取得了顺昌保卫战的最后胜利。史称:“顺昌之役,敌震惧丧魄,燕之珍宝悉取而北,意欲捐燕以南弃之”。
顺昌大捷后,宋高宗决定抓住金军受挫,士气低落的有利时机,乘胜追击,转守为攻。岳飞的作战任务也随之发生改变。
1、轻兵则利。
(1)刘锜在顺昌屡捷。兀朮亲统精骑到城下,官军鏖击,狼狈遁去。今张俊提大军在淮西,韩世忠轻骑取宿。卿可依累降处分,驰骑兵兼程至光、蔡、陈、许间,须七月以前乘机决胜,冀有大功,为国家长利。若稍后时,弓劲马肥,非我军之便。卿天资忠智,志慕古人,不在多训。十九日三更。
宋高宗向岳飞下达了新的作战目标,派遣骑兵至光州、蔡州、陈州、许州之间,整个作战必须在七月以前结束。“若稍后时,弓劲马肥,非我军之便。”说明南宋并不准备在七月以后的不利环境下,继续和金军作战。
(2)览卿奏,已差发张宪、姚政军马至顺昌、光、蔡、深中机会。卿乞赴行在所奏事。甚欲与卿相见,缘张俊亲率大兵在淮上,已降指挥,委卿统兵并力破贼。卿可疾速起发。乘此盛夏,我兵得利之时,择利进取。俟到光、蔡,措置有绪,轻骑前来奏事,副朕虚伫也。付卿亲札,想宜体悉。
随着宋高宗的不断施压,岳飞终于行动了。“张宪、姚政军马至顺昌、光、蔡”。不过,此时顺昌之围已解。在岳飞骑兵已至光、蔡的情况下,宋高宗海命令岳飞“疾速起发”,说明宋高宗对岳飞此前的行为颇为不满,命令岳飞大军见机行事,进取光州和蔡州。完毕后,轻骑前往临安复命。
(3)金人再犯东京,贼方在境,难以召卿远来面议,今遣李若虚前去,就卿商量。凡今日可以乘机御敌之事,卿可一一筹画措置,先入急递奏来。据事势,莫须重兵持守、轻兵择利?其设施之方,则委任卿,朕不可以遥度也。盛夏我兵所宜,至秋则彼必猖獗。机会之间,尤宜审处。遣亲札,指不多及。
宋高宗派出使臣李若虚向岳飞施压,督促其尽快出兵;同时训诫岳飞,不要重兵防御,轻兵作战。显然,岳飞此前派出的“张宪、姚政军马”的那点兵力远远没有达到宋高宗的要求,更别提“左可图复京师,右可谋援关陕”。
据岳珂描述,六月初,张宪和姚政率前军与游奕军直抵光州,往东北的顺昌府方向疾进。牛皋的左军也接着出战。十三日,在京西路打败金军,兵锋直指汝州。牛皋率左军攻克他的故乡鲁山等县,又挥师东向,同大军会合。不过,王曾瑜在《岳飞新传》将这些行动称为“军事侦察”,不知有多少精锐人马?
此外,鄂州到蔡州600余里地,张宪的骑兵部队昼夜兼程竟然走了十二天!六月二十三日才在蔡州接战。每天平均50余里!岳家军的身经百战的精骑部队,一天才走50余里,就算再怎么心疼马,也太慢了点。一般而言,骑兵每日的行军速度在50公里左右。鉴于此次作战的紧迫性,不排除岳飞抗令,消极避战的可能。
(4)览卿六月二十二日奏,得顺昌府陈规所申,见提亲兵前去措置。可见卿忠义许国之诚,嘉叹不已。今虏兵虽退,若不乘时措置,恐他时愈见费力。已令张俊措置亳州,韩世忠措置宿州、淮阳军,卿可趁机进取陈、蔡,就闰六月终,一切了毕。侯措置就绪,卿可轻骑一来相见也。
宋高宗通知岳飞,此次作战机会可惜,“若不乘时措置,恐他时愈见费力。”宋高宗命令南宋诸军一字展开,张俊措置亳州;韩世忠措置宿州、淮阳军;岳飞趁机进取陈、蔡州。同时要求岳飞在闰六月终措置完毕后,立即轻骑赴临安。
(5)览卿奏,提兵已至蔡州,暑行劳勩,益见忠诚许国,嘉叹无已。朕意初欲擒取孽酋,庶几群丑自溃,两国生民有息肩之期。然贼情敌势,必已在卿目中,迟速进退,卿当审处所宜。廿八日。
岳飞发兵蔡州,宋高宗深感欣慰。授权“迟速进退”,说明岳飞属于独立作战,无需和其他诸军配合。
面对宋高宗的持续施压督促,岳飞被迫派出张宪、姚政军马前出光、蔡、顺昌地区。可是,救援顺昌4扎以后,宋高宗就已经没有仅派遣骑兵的要求,而是“多遣精锐人马”,“ 更益其数”。显然,这点“轻兵”惹恼了宋高宗。自岳飞掌军以来,宋高宗第一次派出使臣施压,催促其出兵。李若虚的到来,开启了历史上一段真真假假、扑朔迷离的军事壮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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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煮酒论史

发表时间:2020-08-30 01:53:05

更新时间:2020-09-24 20:1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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