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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面抗日战场

楼主:关河五十州  时间:2020-10-01 11:00:29
因为这个条约,关东军就再不敢起倾巢而出的想法,如果他们一开始就把力气百分百地用到关内,黄河以北恐怕早就守不住了。
一个让人睡不着觉的隐忧算是暂时排除了。
另一个难题在签约后,也顺势得到缓解。
互不侵犯条约签定三天后,一支“欧洲实业考察团”前往莫斯科。
说是要到欧洲去考察实业的,可仗打成这样,还搞什么实业。
再看考察团的团长:杨杰。明白了吧,实业是幌子,遮人耳目用的,真实的目的是去洽购武器。
中国人没钱,这些武器都是要通过货款,用土特产偿还的方式从莫斯科购买的,前后共计2亿5千万美元。
可是武器不是支票,杨杰不可能自己拿着回家,得有一条路径。
这时候老蒋就看上了新疆。
如今的新疆,却不是他所能控制得了的。
当初左宗棠以老迈之躯,不惜把棺材板都带上,经年血战,才使新疆得以收复。可是到民国建立,满清覆灭,情况就慢慢发生了变化,而到盛世才主疆时期则更是变本加厉。
这哥们靠政变起家,原先在新疆并不是最强的。不过,他很快就找到了一条致胜之道。
在盛世才嘴里,开始不断地迸出各种各样,甚至连他自己也不一定真懂的“马列”术语,而且一套又一套,之后他还带着老婆,以“马列信徒”的名义,专门去莫斯科“朝觐”了斯大林。
太功利了,但是很有用。
斯大林手一挥,大批苏联红军堂而皇之地开入新疆,直接帮他把其他所有强劲对手都给料理完了。
盛世才至此一匡新疆,力量、资本和靠山都有了。
张学良治下的东北,虽然实质上也是半独立的,但他打的是青天白日旗,说明形式上是服从中央的。
盛世才的前两任主政者,有时也打打擦边球,然而他们即便不认神也要认庙,不敢完全不卖中央政府的帐,平日该烧香得烧香,该磕头得磕头。
可是盛世才与他们都不一样,这位建立了一个四不像的新疆政府之后,就把旗子改成了“六星旗”。
明白着告诉你,我不服你。
实际上,盛世才治下的新疆就是他的独立王国,只是没有像过去的“阿古柏时代”那样公开对外这么宣称罢了。
对盛世才,当时的老蒋毫无办法,除了天高皇帝远外,还因为由于过去中苏战争的教训,知道不能跟盛世才背后的苏联老大轻易翻脸。特别是到了现在这种敏感时候,那就更不能擅动了。
从莫斯科运武器到抗战前线,必然要经过新疆,但盛世才肯让路吗,要知道,这时候蒋与盛的关系,可不是以前的元首跟“新疆督办”,说白了,几乎就是国与国的关系。
幸好,盛世才名声虽然一直很糟,但关键时候,还是识得一点大体的。
当杨杰奉老蒋之命,首先跟他说清楚,我们不是来动你新疆主意的,而是为了抗日需要,想在你这里借条道。
这话讲清楚后,盛世才就放心了。他彼时真正的幕后老板是苏联,老板默许他开闸放行,自无不应之理。
而且盛某也确实有点自己的小心结。他不是新疆本地人,是东北人,东北沦亡,一样感同身受。
他当即提出一个口号:一切为了抗日,一切服从前线!
(939)
楼主:关河五十州  时间:2020-10-01 11:00:29
由于盛世才的拍板,全新疆都被动员起来,建立起一条长达3600里的运输线,在美国参战之前,这是维系中国继续抗战的最重要的一条国际生命补给线。
这条运输通道无疑充满着艰辛。
所有的军用物资都得来不易,特别是汽油,你如果用飞机汽车来运的话,那还不够路上消耗的呢。所以有很长一段时间,主要靠骆驼和马车来拉,而当年它们都是以千头或千辆来计算的。
在这场举世罕有的陆空大转运过程中,“新疆王”盛世才可以说功不可没。据记载,他在那几年里,每天早上6点就起床,晚上12点才能入睡,“吃饭也办公,会客也办公,凡有重要公事,不拘什么时候,都可拿来批阅”。
他忙什么呢,就忙交通,忙运输。
在新疆,盛世才就是皇帝,他的命令也无异等同于圣旨。
新疆不是深圳,那里的作息规律相对来说是比较慢的,但被这么一搞,差点人人都要变成超级工作狂了。原来多落后的一个地方,短时间内,直通公路、汽车接待站、航空站,该有的都有了。
从1937年9月开始,至1941年日苏签约之前,在八年抗战的前半段时间里,我们在军事外援上主要依靠苏联。
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这是当时我们能从国际上捞到的最后一根稻草,有多珍贵,那是不能用语言来形容的。
上海战事更趋激烈。
8月18日,陆战队一个骑兵分队突然杀入已被我控制的虬江路防区阵地。
守卫阵地的是保安总团。他们不是野战正规部队,一时间被日军骑兵打得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帮孙子在马上乐得什么似的,竟然几进几出,视人如无物。
东洋马灵活啊,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正在百思无计,保安总团的一个中队长忽然看到虬江路上有一家木炭行,里面推着千余只炭篓子,现在打仗,木炭行里空无一人,篓子内自然也空空如也。
这中队长反应比较快,他马上有了主意。
你不是会几进几出吗,我让你进得来,出不去。
天黑的时候,日军骑兵分队又打着马摸过来了,迎面碰上的是一对“慌不择路”的中国兵,而且没打几枪就跑了。
早已尝到甜头的鬼子骑兵哪里肯舍,跟在后面猛追。
转过一个小巷后,感觉马脚踏进了什么东西,转眼间人仰马翻。
呵呵,此辈陷进我们早已设下的“炭篓阵”了。那千余只空篓子被拴住一起,堆在一处,真是想不踏进去都难。
这当口,两旁二楼上埋伏好的四挺机枪嘎嘎地叫了起来。
想做反击先锋的骑兵分队,除了四个被俘外,其余都翘了辫子。
就在这天晚上,陆战队盘踞的一座七层大楼被中国一支秘密部队给轰掉了。
特大新闻。
(940)
楼主:关河五十州  时间:2020-10-01 11:00:29
实施者为抛射炮化学兵联队。
在化学战方面,使用得最肆无忌惮的是日本人。从“九一八”到“一二八”,再到长城抗战,几乎无处不见日军的化学武器,后来更有令人毛骨悚然的731细菌战。
不过,小日本放毒气也就只敢对着中国人,当他们面前站着的是美英苏老外时,连手指头都不敢动一下,因为后者在化学战方面的能力更为了得,你放我也放,日军吃亏,所以不敢放。
我们最好也能以牙还牙,散点毒气给他闻闻,可惜我们人没他们歹,搞不了那么伤天伦害天理的“科学研究”,同时受《日内瓦公约》的限制,也没法弄到毒气炮弹。
尽管如此,架子总还是要有。老蒋一声令下,军政部长何应钦亲自负责,着手在南京组建了化学兵总队,进行化学战训练,到淞沪会战爆发前,已培训出了三期学员。
张治中在上海组织攻坚战,叫得最凶的就是没有重武器。德国造的火炮不行,轰不塌陆战队的建筑工事,如之奈何。
供张治中差遣的全是德械师,给他的炮也都是当时国内顶尖装备了,这还不“重”,什么才能称得上“重”?
老蒋穷搜家底,把化学兵总队的那些炮翻了出来。
化学兵总队的炮叫李文斯抛射炮。
这种炮本来是用于投射毒气弹的,我们搞不来毒气弹,只能派另外一个用场——放黄磷燃烧弹或者高爆弹,后者可以通过进口得来。
恰恰好对了上海攻坚战的路子,那里紧缺喷火器。
其实一开始,李文斯抛射炮就相当于喷火器。
那还是一战的时候,喷火器刚刚开始使用,一个个巨笨无比,射程又极短,等士兵呼哧呼哧把大油罐搬到前线战壕,没打死敌人,自己就先给累死了。
在这种情况下,一个叫李文斯的老外便造了这种炮,不用油罐,用油筒,靠炮把油筒抛射出去。
这一下就解决了全部问题,虽说弹着点没有一般火炮准确,但它的覆盖面大,一爆开来,到处都是燃烧着的火苗,效果肯定比一般喷火器要好。
到淞沪会战爆发时,何应钦已经紧急编组了一支抛射炮化学兵联队备用。整个联队共有12门李文斯抛射炮,官兵300余人,均由化学兵总队中抽调出来的一、二期学员和第三期准尉见习官组成。
8月18日晚上,化学兵联队奉旨到达上海。
预定目标就是那座七层的高楼,两小时完成攻击准备。
李文斯抛射炮长相奇特,跟普通炮有所不同,它没有炮架,只有一个圆形底座,开炮时大半个身子埋在工事里,然后用电线将各门炮连在一起,要放了,按一下电纽即可进行,看上去还是蛮现代化的。
随着指挥部电话命令下达,第一下按钮,没打中,这是预料中的,因为还要修正距离和方位。
第二下,炮弹直入高楼第四层。
顿时日军阵地浓烟滚滚,黄磷燃烧弹和高爆弹制造出来的电光效果真是不同凡响。刚刚还用枪炮还击的陆战队员终于懂得了厉害,逃命成了大事。
联队初战告捷,大为振奋,紧跟着又是连续三次齐射。
高楼像多米诺骨牌一样倒了下来。
第二天,上海各家报纸均头版头条报道了这则消息,谓“敌方阵地上陈尸狼籍”云云。
高楼都能给轰倒了,这让张治中大为振奋。
接下来,他开始解一道题,即怎样把扩充后的上海陆战队赶到黄浦江里去。
(941)
楼主:关河五十州  时间:2020-10-01 11:00:29
此前的算法都碰到了障碍,两次总攻,包括德国顾问给制定的“铁拳计划”均功亏一篑,怎么办。
到底是黄埔军校的教育长,他发现,自己还能找到第三种算法。
你看,第一次总攻,用是的一线平推法,第二次总攻,用的是重点突破法。
都失败了。
这时候何不试试一切两半法。
虹口和杨树浦,我要从中间划过去,一切两半。
8月19日,张治中将指挥部移至王敬久87师司令部驻地。
这时候他手中可用之兵更多了,夏楚中第98师和宋希濂第36师已先后到达上海。
论战斗力,这两支部队均为中央军精锐,战斗力都不俗。其中,夏楚中师属于陈诚的“土木系”,宋希濂师则是从以前的87、88两师中分离出来,因为“西安事变”才调到了西安。
随着张治中一声令下,第三次总攻开始。
这次一马当先的是王敬久师。该师在上海北郊驻扎的一个团刚刚又因钟松师接换原防,从而得以抽身而出。
得到自由之身后,这个团马上由北向南,猛攻杨树浦阵地。
继化学兵之后,装甲兵也随队作战。
自“一二八”淞沪会战以来,都只看到日本人的坦克,从没见过我们的坦克长啥样,这可真够新鲜的。
在当年的长城抗战中,身为第17军军长的徐庭瑶被日军坦克剌激得不行。战后不久,他即上书老蒋,建议组建自己的机械化部队。
经老蒋批复,由徐庭瑶负责组建了装甲兵团,这是当时中国第一支也是唯一一支装甲部队,徐庭瑶由此被称为“中国装甲兵之父”。
敌人有的武器,我们也得有。装甲兵团司令官杜聿明专门调来了两个战车连,步兵前面终于有坦克可以开道了。
坦克在前面确实不一样,大模大样,摧枯拉朽,还有铁甲给罩着,这让步兵们大开眼界。
行了,让这些铁家伙冲在前面吧,还可以帮我们挡挡子弹。
坏了。
即便是王敬久师这样的“德械师”,也没有经过步车协同的训练,他们并不知道坦克也需要保护。
战车连的东东均为英国维克斯坦克,挡子弹还凑合,重磅炮弹它能挡得住吗?
果然没一会就有坦克被鬼子的炮火给搞掉了,只得停步不前。
不过,当天战绩最佳的仍然是王敬久师。
除了战车连助阵,大长声势外,还缘于一个上海居民的报信,后者给进攻部队指了一条路,那里没有日军守备,可以直接进入日租界。
至下午5点,王敬久师已攻入杨树浦区,并占领了许多街道,其左翼最前沿部队更直抵公大纱厂门口。
王敬久闻言大喜,据他的一位幕僚记述,当是时,上下情绪乐观,师长、参谋长都曾坐在草坪上围坐庆贺。
张治中也很高兴,不住地夸奖自己的学生能干。
这时候已经是晚上两点,但公大纱厂还是没能攻得进去,攻坚部队疲惫已极。
王敬久便向老师请求,能不能让我们歇一歇,明晚再打——淞沪会战期间,基本上是我们晚上攻,日军白天打,交替作业。
张治中同意了。
这让他大为后悔,因为白天一到,日军以飞机大炮为支撑,立刻卷土重来,不仅公大纱厂拿不下,连原来到手的很多街道也一块丢了。
不甘心。
8月20日,张治中趁着月色赶到前线,督导各部发动第四次总攻。
孙同学、王同学之后,宋同学(宋希濂)上场了。
(942)
楼主:关河五十州  时间:2020-10-01 11:00:29
当年在“一二八”会战中,宋希濂因强渡蕴藻浜而一战成名,风头甚至盖过了同期的孙元良和王敬久。
宋希濂打仗的特点似乎是,要么不出战,出战即有亮点。
在第四次总攻中,他又打出了一个令人惊艳的亮点,这就是汇山码头之战。这一仗按照宋希濂自己的评价,是他在淞沪会战中打得“最精彩、最激烈、功绩卓著”的一仗。
半夜12点,宋希濂挥兵出击。他没有指到哪儿打哪儿,目标方向就是一个:汇山码头。
汇山码头就在黄浦江边,王敬久师的突击队也曾经打到过那儿,但毕竟还是突击队,不是成编制部队,而且这时候经过增兵,日军的防守也明显加强,从宋希濂师出发的路口,到汇山码头,已是层层设防,称得上是关卡重重。
宋希濂要做的,就是过五关斩六将。
当然,作为一师之长,他还用不着亲自去演关公,争演这一角色的是麾下三个团。
往汇山码头去的道路是非常艰难的。
中国战车在第三次总攻击中发挥了作用,这次又被搬了出来。
主攻团以战车第一连为前导,一路闯关,连破日军数道封锁线。
日军意识到对手是靠什么排除障碍的。他们随即变换招数,以密集火力封住步兵的前进路线,这样一来,坦克就与步兵被分隔开了。
一旦失去步兵保护,坦克马上就面临险境。
不久均被击毁。
失去了坦克的支援,进攻变得更加艰难。
日军从周围高楼上进行俯射,并动用自己的坦克和步兵进行反冲锋。
一个团伤亡惨重,负责指挥的旅长在战斗中身负重伤,无法前进。
另一个团则战死了一名营长,正面攻也攻不下来。
后来他们想了个办法,准备采用迂回的办法,从边上的小巷绕过去,但这个意图被对手发现了,反被日军封住巷口,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两个团不能再战,只剩下了最后一个主攻团。
关公只能是他,也必定是他:216团团长胡家骥(黄埔5期)。
胡家骥出身于工兵科,跟长城抗战时的黄光华学的是一个专业。这个专业很重要,却也很冷门,没点自己的套路,都很难出人头地。
胡家骥的套路就是拼命。
所谓黄埔精神,说到底就是拼命精神,所以刚毕业的黄埔生在战场上的淘汰率非常之高,因为都需要拿着枪冲锋,但等当到连以上干部时就要好得多了,再到团长乃至像关麟征、黄梅兴这样师旅级别的,不管多猛,也只是在情况特别危急时,才需要随队冲杀。
胡家骥已经是团长了,可他没有哪一仗肯老老实实地呆在后面指挥,总要拿杆枪冲在最前面。
宋希濂见了面就训,你这样怎么行,一打仗,你第一个升天了,以后部队靠谁指挥?
胡家骥态度很老实,我错了,下次改。
下次照旧。
让人奇怪的是,这个“拼命三郎”每次都不死,照样活蹦乱跳。
他也在唐山路上被卡住了。四五层高的楼顶上,日军朝着下面打。
僵持了一个多小时后,胡家骥火了,死就死,你们跟着我冲。
也不绕什么巷子,一个屋一个屋打,打到你这个屋里没有人了,没办法居高临下朝我开枪。
唐山路过了。
胡团长没有死,仍旧冲在最前面。但是他的两个警卫员,一个战死,一个中了两弹,却还在继续跑。
能不跑吗,他那团长,人家已经中五弹了!
(943)
楼主:关河五十州  时间:2020-10-01 11:00:29
作者:江__山 回复日期:2010-12-17 08:4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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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江山兄及其他兄弟在这方面给在下的点拨,包括日名及“晋”不应在战国出现等问题,有的是当时没认真推敲,有的是即兴而作忽略了,确实该打屁股。老关虽然在天涯发帖,并赖众兄厚爱,却并不表明比大家真的多懂多少,如果书上或网上有吹嘘之处,所谓“砖家”“狂人”云云,尽是扯蛋,这些跟封面一样,大多是出版社宣传的需要,其实本人也并不喜欢这些,甚至对被拉去拍视频都怕,今后也决不去。我喜欢的就是一个人看书写书,平时对浮生六记等笔记好文爱不释手,如此而已。
老关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人,每每看到有评价这段写得好,也会乐得睡不着觉的那种,可是看到有捉BUG或批评的,也会认真反思,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欢迎大家帮我捉出大大小小的BUG,一个我后期我修改,一个本人亦长见识,对此不一一鸣谢了。
楼主:关河五十州  时间:2020-10-01 11:00:29
中了五弹,却不是要害位置,不冲何待。
于是又连过两关,直杀到汇山码头。
防守码头的日军见过不要命的,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就看着一个血人带着一群似乎刚刚从地狱中解放出来的人冲杀过来,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精神上再也支撑不住,只得一窝蜂逃向外滩白渡桥。桥南是别人家的地盘,虽然也是租界,却不是日租界,英军马上端着枪上来了:yes or no?
Yes,好,缴枪投降吧。
前面没鬼子了,但有铁栅门,而且十分坚固,打不开。
胡家骥一看,这好办,爬过去嘛,看我的。
他一个翻身嗖地爬了过去,那样子,根本就没人会想到他身上已经留了五颗子弹。
团长作了榜样,其他官兵也就如法炮制。
但是进去了以后没用,因为你守不住,侧面日军只要几炮打过来,就会给你造成伤亡。
不能白白送命,于是胡家骥搞完打砸抢之后,又带人撤了回来。
回来之后就由不得他了,都中五弹了,拉下火线,治疗。
往汇山码头的道路扫过了一遍,可这不是说你扫过之后,就能完全站得住脚,晚上是你的天下,白天是人家的天下。
白天,日军又来“收复”了。
晚上,我们在战车连的掩护下,再一攻到底,又打到了码头那里。这一路上,坦克损失很大,鬼子都把它作为首要目标,所有重武器都往上面撂,那能好受吗。
大家都如此“关心”这条路,缘于这里已经变成了分割线。
张治中一切两半法的设想终于得以初步实现,虹口和杨树浦之敌至此再也不能相互援助,原有的一字长蛇阵已经变成了东一块,西一块,并不得不逐步收缩到各自的孤立据点里去。
日本海军陆战队的前景很明朗:要么把路重新打通和控制,以等待援军到来,要么坐困愁城,束手待毙。
所以他们也发疯了。
双方在这条“死亡分割线”上反复争夺,抵死相拼。
宋希濂的一位熊姓参谋记述,他当时曾到位于复旦大学图书馆的作战阵地巡视。这里的阵地是防守时的最突击部分,最易受到日军攻击,当然也最难守。
那天,他巡视到这里的时候,突然发现日军以3辆坦克为掩护,成品字形向阵地扑来。
对手轰我们的坦克,我们当然也能轰它们的,问题是当时战壕里的战防炮刚好坏了,已经搬到后方去修理。
见到这一情形,这位久经沙场的熊参谋也觉得大事不好,阵地恐怕防不住了,嘴里不由脱口而出:糟了,糟了。
这时,他看到一个大高个子老兵站了起来。
老兵对身边的另外两个士兵说,你们把手榴弹捆在我的腰上。
所有的手榴弹,都用绑腿牢牢地捆在了腰间。
老兵爬出战壕,越过铁丝网,向正隆隆开来的坦克滚过去,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冲在最前面的坦克瘫倒在那里,一动不能动了。
后面的坦克和日军被吓得调头就跑。
熊参谋亲眼看到这一幕,十分感动,连忙问士兵们,刚才舍身炸坦克的是谁。
士兵们回答:那是我们的副班长!
(944)
楼主:关河五十州  时间:2020-10-01 11:00:29
面对着中国军队入夜之后翻来覆去的折腾,陆战队惊恐万分,到实在挡不住时,被迫纵火为障,有的街道上的大火一烧就是三天三夜。
更有甚者,自从驻守汇山码头的日军开了向白渡桥逃命的先例后,大家争相效仿,前后竟有三批人这么做,向租界英军投降的陆战队员有四五百人之多,被缴械后统统关在了外滩公园。
淞沪会战开战以来,我们以三个德械师为主,反复包夹,打到日军最后能龟缩的据点就剩下了两,一个是北四川路上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司令部,另一个就是杨树浦的公大纱厂——除了这两个地方,陆战队在上海再无存身之处。
从8月13日到23日,史称十日围攻。这是淞沪会战以来主动进攻的最高潮。
然而此时,转折点终于出现了,攻即将转换为守。
陆军的增援部队“上海派遣军”登陆上海。
上海派遣军司令官是松井石根大将(陆大18期)。松井是个老鬼子,不过两年前已被编入预备役,此前更退出了军界。
尽管如此,在考虑指挥官人选时,杉山元仍一眼相中了松井。无它,缘于后者既有“中国通”之称,又有参加过日俄战争的资历,指挥对华作战比较放得开手脚。
松井有两个选择,一是从黄埔江岸上去,加入市区作战,那样可以直接解陆战队之围,另一个是从郊区登陆,进行迂回大包围。
“一二八”会战,白川选择了后者,松井萧规曹随,如法炮制。
8月23日凌晨,天还没亮,上海派遣军所属善通寺第11师团率先在川沙口(又称小川沙)强行登陆。
面对绵长的江岸线,日军登陆简直随心所欲。
没有办法,中央海军只会玩沉船,电雷系倒是敢拼命,可是从沉船中钻出来发个鱼雷都要费尽周折,自然也难以从江面上对其进行阻击。
江防告急,电话打到了张治中那里。
张治中此时正在位于南翔的司令部,满脑子都是怎样在市区组织下一次总攻,上海派遣军的忽然出现,令他大吃一惊。
一个可怕的念头闪现出来:日军要抄我的后路。
“一二八”教训就在眼前,当时白川派兵在七丫口上岸,一下子就把局面扳了过去。
颇有意味的是,当年负责登陆七丫口的就是善通寺师团,而川沙口距离七丫口并不远,二者都在浏河以东。
让人更加觉得神秘莫测的地方还在于,守卫七丫口的是教导总队一个连,现在驻守川沙口的,偏偏也是一个连!
难道跌跤要跌在同一个地方?
此时,张治中还不知道,上海派遣军的另一个师团——名古屋第3师团也正在吴淞以南寻求登陆。
现在他想到要堵缺口的只是川沙口。
赶快抽兵过去吧。
调动一兵一将也得打电话,可是一打电话才发现,竟然全都不通,连恰才打进电话来的江防司令部都断了联系。
原来日军刚刚对南翔外围进行了轰炸,电线都给炸断了。
(946)
楼主:关河五十州  时间:2020-10-01 11:00:29
张治中先派参谋们出去联络,等了一会,他自己也坐不住了,索性坐上汽车直奔位于江湾的王敬久87师师部。
连司令部周围的电线都被炸断了,自然表明日机早已牢牢盯死这里,所以他一出门就碰见了鬼,竟然有3到9架飞机不停地在上空进行轰炸扫射。
小汽车目标太明显,只得下来隐蔽。本想等日机离开再上车,不料这帮家伙还赖在上空不走了,就朝着你的汽车使劲。
没法坐车了,走路吧。
从南翔到江湾虽只有18里地,但靠这双光脚板,没个半天还真走不到。半路上,碰到了一个传令兵,这兵骑一脚踏车,看见张治中还觉得奇怪,他认识啊,赶紧下来敬礼。
怎么总司令车都不坐,改徒步了?
不是不想坐,是不能坐。
张治中灵机一动,脚踏车虽没汽车快,那也比光脚板强。
二话不说,骑着车就走。
5点半接到告急电话,8点半总算到了王敬久师部。
这才知道,原来名古屋师团在张华浜也登陆了。
直到此时,张治中仍不肯舍弃市区攻坚战,已经攻了十天了,也许再用几天就能把那两个大据点予以全部攻克。
因此堵漏的去堵漏,攻坚的还要照攻坚,他任命王敬久为淞沪前敌指挥官,原来市区的大部分部队仍坚守原阵地。
但是不管愿意不愿意,从这一刻起,舞台灯光将慢慢地移给另一位主角,他就是刚刚被老蒋任命为第15集团军总司令的陈诚。
张治中仍寄望于市区攻坚,陈诚却知道未来双方将决战于野。
北郊得失是关键中的关键,否则的话,即使攻下陆战队据点,后路也会被敌掐断,一切等于白搭。
此前,他的“土木系”战将彭善(黄埔1期)已奉张治中之命去川沙口增援,并到达了浏河以南的罗店。
但这显然是不够的,善通寺师团并不是呼拉拉一下子涌上来,而是一个梯队一个梯队登岸,光靠一个彭善,并不能一直顶住。
最好乘敌立足未稳,将他们统统赶到海里去。
升帐,颁下令牌,由李树森(黄埔1期)率67师出征。
罗店,这个原本名不见经不传的小地方,从此将天下皆知,因为它将拥有一个新的称号,叫做:血肉磨坊。
李树森派出的主将是官居旅长的蔡炳炎(黄埔1期)。
到达时间为凌晨2点,夜色深沉,如虎伏地。
黎明才会迎来厮杀,得先建立主阵地,不过在这之前,千万得闭一只眼,睁一只眼,因为小鬼子有时也会跟你玩点小调皮。
果然,日军尖兵班来偷袭了。
蔡炳炎也是一身经百战之将,北伐开始就东征陈炯明了,如何能不省得,所以早就在阵地前沿设了伏兵。
这一网撒下去,捕住了好些条鱼,当然都已是死鱼,最重要的,是从“死鱼”身上搜出了一张日军的兵力部署图以及一份十万分之一地图。
看过之后,蔡炳炎发现日军也正在罗店东北的陆家宅建立阵地。
现在的时间是3点30 分。
蔡炳炎决定不再守,趁敌立足未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事不宜迟,即刻出击。
(947)
楼主:关河五十州  时间:2020-10-01 11:00:29
先头部队摸黑潜行,日军用一个尖兵班偷袭,蔡炳炎派出的则是一个团。
一个小时过后,先发团完全占领日军的前哨阵地。
蔡炳炎确信,善通寺师团将在陆家宅集结,他要一鼓作气,使其无法立足。
就在此时,战场风云突变,日军后续大部队赶到。
一时间,杀声震天。不久之后,先发团团长负伤,两营长一死一伤,参战部队官佐因冲锋在前,几全部伤亡,部队眼看着已无人能够掌握。
蔡炳炎并无丝毫慌张神色,一边指定代理官长,一边命令所部主力全部压上,他自己则将旅部向前推进几百米,直接在冲击部队的散兵线后面督战。
告诉本旅将士:誓与阵地共存亡,前进者生,后退者死。
战况进行到中午12点30分,双方已进入剌刀见红的肉搏阶段。不仅是普通士兵,从排长开始,连长、营长乃至团长,正职伤亡了,代职也伤亡了。
轮到了旅长。
蔡炳炎率领最后剩下的1个营和特务排向前冲去。
在距离日军阵地几百米之处,身先士卒的蔡旅长中弹倒地,他的胸脯被步枪子弹贯穿,弥留之际,喉中仍留二字:前进!
可是,仗打到这个地步,再想把鬼子赶到海里去已不现实了,现在重要的是不被人家赶出罗店。
如何守,陈诚来给子弟部队亲授机宜了。
官兵们反映,日军火力太猛,压得人头都抬不起来。陈诚还了解到,有的兵从未见过如此大仗,精神十分紧张,阵地前沿鬼子兵的影子还没看清楚,自家步枪里的子弹倒快放光了。
陈诚就说,你们注意到没有,鬼子轻重机枪的声音是“啪啪啪”,什么意思呢,就是考验你呢,问究竟“怕不怕”。
我们能服气吗,当然要干脆利落地回答他:不怕,不怕。
这用我们的枪来表达,就是两发点放,“不”——“怕”!
如此,小鬼子知道我们有胆气,他就不敢再往前拼命攻了。
要是你闭着眼睛乱射,那就是“拍拍拍拍”,完了,鬼子知道你嫩着呢,没有经验,等你子弹全放完了,人家就会上来招呼你了。
陈诚是一路舔着刀口上来的,中间仗就没断过,所以堪称老手,打仗很有实际经验,不过能把道理说得这么浅显有趣,也真服他了。
你还别说,偏偏当兵的都爱听这个,部队里有文化的不多,深奥一些的听不太明白,只有这个,一听就懂,而且马上就记住了。
这是教给一般士兵的,将官以上则得另授良谋。
白天,日军飞机大炮坦克一齐上,没法硬拼,那就先退出阵地,隐伏到棉花地或村庄里去。
飞机炸,由它,大炮轰,由它,反正一句话,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
我们到了晚上再出气。
晚上,飞机找不到目标,大炮也轰不准,就只剩下了一个坦克。
对付坦克也有办法,那就是在公路上埋地雷,地雷不够,则把手榴弹捆扎起来代替,然后在路上设置障碍物。
坦克再牛,也怕地雷和集束手榴弹,即使避开二者,前面还有障碍物呢。
坦克一停,两侧伏兵剌刀上阵,与他贴身白刃肉搏。
(948)
楼主:关河五十州  时间:2020-10-01 11:00:29
上海北郊,稻田水塘纵横,尤其是下雨之后,路面一片泥泞,再给日军自己的炮弹一炸,触眼所及,全是泥巴路。
在这样的路面上打白刃战,日军其实并不占便宜。他们穿的是靴子,而我们穿的是草鞋,草鞋本来就是穿着风里来雨里去的,但靴子却不行,你别瞧公路上走起来“夸夸夸”,很神气的样子,一陷到烂泥里就完了蛋,拔都拔不出来。
等你快拔出来的时候,一抬头,明晃晃的剌刀可能已抵到胸口上了。
后来日军没办法,他们自己也不会打草鞋,就专捡我们战场上遗落的破鞋,然后套他脚上,以应付肉搏战这样的“不时之需”。
如此彼来我往,就形成了拉锯战,常常是:白天日军把阵地夺过去,晚上我们再夺回来,
小小罗店,被双方炒翻了锅。
两师轮番上阵,与善通寺师团缠斗,五昼夜过去,竟然难分伯仲。
但两师蒙受的伤亡也是令人惊骇的。除蔡炳炎以旅长之任战死当场外,又先后阵亡团长两员,团长以下军官折戟者更是难以胜数。
打到后来,连第67师师长李树森也负了重伤,难以在岗继续指挥。
堂堂师长可不是谁都能代的,这时候陈诚想到了自己的爱将——正在德国留学的黄维(黄埔1期)。
紧急电召,让黄维火线接任师长一职。
有人说,在处事为人方面,陈诚与老蒋最为相像,所以有“大小委员长”的说法,而在“土木系”中,黄维的性格又与陈诚最为接近,故被称为“陈诚的影子”。
黄维是小学老师出身,当了军人后也还是端着师长的架子,平时一板一眼,丁是丁,卯是卯,从不跟你开什么玩笑。
别人正经,可能是装的,黄维却不是装。他跟“土木系”的另一位后起名将胡琏正好相反,胡是不拘小节,荤的素的样样来,黄则俨然就是一位现代的道学先生。
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打仗行。
显然,这样德智体全面发展的人才,不光陈诚喜欢,老蒋也同样爱不释手,不然也不会被选派去德国留学拿洋文凭了。
黄维被召回时,学业还没结束,而这时罗店之战却已进入了最紧张最激烈的时刻。
8月28日,在登岸部队基本全部到绪后,善通寺师团发动更大攻势,罗店主阵地再被突破。
临危受命的黄维接过兵符,迅速率部反击,阵地重被夺回,但还没在手里面晤热,转眼间又再度易手。
可是教过书的黄老师却偏不信邪,来了之后就好象用强力胶水沾在罗店了,反正死也不肯退出,主阵地暂时夺不过来,他就到外围去打。
经五昼夜不眠不休的厮杀,罗店已成尸山血海,“血肉磨坊”名至实归。
几乎就在黄维到达前线的同时,另一位“土木系”勇将夏楚中克复宝山。
(949)
楼主:关河五十州  时间:2020-10-01 11:00:29
夏楚中的98师刚到上海,张治中就将他的部队一分为二,一半给了孙元良,一半给了王敬久,夏楚中成了光杆司令。
夏楚中(黄埔1期)并非平庸之辈,与孙王都是一期的,如何受到了这种窝囊气。他便找到张治中说,你还是把我调到后方去吧,我一个光杆留在前方能派什么用场呢。
分拆后的98师确实也没搞出什么名堂,等到江防告急时,张治中便索性让夏楚中带着他的部队去增援宝山。
等夏楚中率部气喘吁吁地赶到宝山附近时,才知道宝山已经失守,他随即以宝山西面的月浦镇为中心,摆开阵势,与登陆的名古屋师团进行厮杀。
肚子里憋了一口恶气的夏楚中迎头便是三板斧,这三斧果然又猛又狠,不仅收复了宝山县城和狮子林炮台,还劈掉了一名联队长仓永辰治大佐(陆大34期),后者开了淞沪会战日军阵亡的高级别军官纪录。
仓永的第6联队是名古屋师团登陆的第一梯队。他们上岸后就很倒霉,一路遭到阻击,战至当天黄昏,才前进了不足4里路。后来倒是顺畅一些了,没想到夏楚中心里不顺,刚好拿他的项上人头为自己祭了旗。
夏楚中生猛,镇守吴淞的杨步飞却掉了链子。
8月31日,吴淞失守。
杨步飞(黄埔1期)曾给孙文老人家当过卫士,在黄埔军校时与徐向前是同班同学,以前打仗也并不孬,而他带的部队又是闽变后改编的19路军旧部,本来是强强联合,可是因为刚刚被张治中派上场,地形不熟,手感也很差,竟然一打就懵了,稀里糊涂便败下阵来。
杨步飞落得个撤职的下场,成为淞沪会战以来第一个因战败而受到处分的中方师长。
轻取吴淞的是鹰森孝第68联队,该联队随即向宝山袭来。
夏楚中将三板斧砍完,此时也已是精疲力竭,不得不且战且退,将主力移师月浦东侧阵地。
留守宝山的是作为师预备队的一个营,此后这个营英名传世。
营长的名字叫姚子青(黄埔6期)。
本来宝山和月浦是可以内外呼应,连成一线的,但不久以后,宝山左侧的狮子林炮台失守,日军可以从狮子林和吴淞夹攻宝山了。
9月5日,月浦以东阵地被攻陷,狮子林与吴淞全面贯通,宝山遂成孤城矣。
这天晚上,在联队长鹰森孝大佐的指挥下,第68联队将宝山县城围得有如铁桶一般。除了用舰炮和飞机猛烈轰炸以外,还向城内发射硫磺弹,全城沦为火海。
姚子青奋力抵抗,击退日军进攻十余次,使其始终无法突入城内。
但是由于日军用炮火封锁了外界通道,来此增援的胡宗南第1军和夏楚中自己派出的援军同样也进不来。
据说,在淞沪战场上,仅日舰炮就能以每小时300发炮弹的频率进行高密度轰击,而且自始至终毫无间隙,一些刚刚上阵的部队从未见到过如此强大的火力,队列当时就乱了,有的部队不得不动用斩马稷的办法才能勉强稳住军心。
显然,要想通过这样的火力网来增援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
最后,电话线也被炸飞了,与外界联系完全断绝。
到当天下午,一个营五百余人已不足百人,连长还剩一个,排长还剩3个。
日军用飞机投下劝降信,要求城内放弃抵抗。
战与降,生与死,作为营长的姚子青和他的官兵们面临着一场生死大考。
(950)
楼主:关河五十州  时间:2020-10-01 11:00:29
我看过姚子青的一张照片,戴一副眼镜,斯斯文文的样子,不像军人,倒像一位乡间的小学老师。
可就是这样书生模样的军人,内心却极其强悍。
现在是下定必死决心的时候了,与其偷生而死,不如慷慨赴死。在死字面前,我姚子青绝不后退半步。
我死了,连长接替指挥,连长死了,排长接替,排长死了,班长接替,班长死了,老兵接替。到时候不用请示报告,自动接替就行。
说完这些,姚子青拿起枪,带着麾下勇士上了城墙。
9月7日,日军以坦克从东门城墙缺口处破城而入。
为了攻破这座城,名古屋师团可谓把老本都折进去了。除了在宝山外围死了一个大佐联队长外,攻城时又折了一个中队长,甚至联队长鹰森孝大佐本人都受了伤。
可是事情还没完。
姚子青还活着,城内几十个兵还活着,他们继续打巷战。
上午10点,全数战死,殉城。
只有一名二等兵乘夜越城而出,他也成了宝山保卫战惟一的幸存者和见证人。
吴淞、宝山的相继失陷,对陈诚的布局影响很大。
高手对决,往往都是你来我往,见招拆招。
松井登陆后出手的第一招,其实是兵发浏河,以截对手退路。
孰料陈诚在浏河早有防备,刀锋一晃,剌得善通寺师团连眼睛都睁不开来。
双方身影分开,43联队长浅间义雄大佐已经身首异处,这下,善通寺师团总算是可以跟名古屋师团平起平坐了。
浏河不行,则取罗店。
但是罗店比浏河还坚挺,日军拿下一个中央阵地也只不过是面子上好看,事实上中国军队从未真正退出罗店。
那个留学归来的黄维硬是豁得出去。不知是不是在德国学到了一点铁血精神,据说打到最后,他的几个部下,不是死就是伤——还是重伤,而到实在无兵可派时,就索性只在师部留一个对外联络的发报员,其余的人,摇笔杆子的文书,烧饭的伙夫,全部集中起来,由黄维自己带着,握着枪呀呀地叫着冲上阵地。
淞沪会战结束,黄维所部已不足一团,人送黄老师绰号:“书呆子”,谓其爱认死理,绝不服输。他本人亦感慨系之,称淞沪战场“一寸山河一寸血”,每一寸土地的得失,皆鲜血换来。
黄维坐镇的罗店之所以被称为“血肉磨坊”,很大程度上也正因为双方一会你包我,一会我包你,有时你击我,有时我击你,谁都不能立马置对方于死地,却都在拼着命“磨”。
所谓一招定胜负,一掌扭乾坤,浏河罗店均找不到一点缝隙,松井得另想招了。
这招就叫“中央突破”战术,一刀砍在腰上,定让你鲜血狂涌,洒满长天。
腰,指的是宝山西面的月浦和杨行两镇,自宝山失陷后,名古屋师团已得以全力西进。
松井要断绝陈诚和张治中之间的联系,一分为二,再一口口吃掉。
本来陈诚从没放弃过夺回罗店主阵地,但因为吴淞、宝山落于敌手,又担心被松井“中央突破”,所以不得不收缩防守,也无法再对罗店发力。
月浦和杨行这个“腰”就此成为双方必夺之所,驻守之将仍为夏楚中。
(951)
楼主:关河五十州  时间:2020-10-01 11:00:29

作者:潜水驱逐舰 回复日期:2010-12-21 09:53:08

以当时繁华程度,市井有金罗店、银南翔、铜真如、铁大场之说。战火让金罗店砸个粉碎,而银南翔则保持青石街道、明清建筑基本完好。


作者:jtn022167 回复日期:2010-12-21 09:13:17

罗店是惨啊。我听19冶的朋友说起,05年他们在那里给宝钢二期做基建的时候,就经常从工地发现白骨。而且那里阴气很重,连一只老鼠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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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看到兄弟们这样聊天,我想大家也和我一样,会从中长到见识,哪怕是指出老关书帖中硬伤的,于大家亦是好事。互骂有什么好呢,伤别人也伤自己,一无所得啊。
楼主:关河五十州  时间:2020-10-01 11:00:29
夏楚中的第98师伤亡已近5千之众,阵亡将官2百余员,不得不进行补充,补上来的新兵马上又倒下去了,有的人受伤住院时,连自己原来所在部队番号都不知道。
这位不行了,换一位。
换上来的是周碞(保定3期),周碞的第6师刚从浙江调来,一上来就伤亡了3千,全师惨兮兮地仅剩下1600人,马上也不行了。
看来你们都没什么战斗力啊。
说这“大话”的,是接替夏周的胡宗南。
胡宗南(黄埔1期)在光环最亮的黄埔一期生中能处于领头羊地位,并被封为“天子第一门生”,是有些真才实料的,与后来人们对他的印象并不完全符合。
民国记者范长江以一部《中国的西北角》名世,但鲜为人知的是,他在书中对胡宗南有很高评价,而在这之前,胡氏实际已被作为黄埔名将而为当时人所熟知。
采访时节正逢西北的大冬天,范长江本以为这样一位名人,一定是锦衣大氅,风度翩翩地安坐于司令部。
未料这个司令部连民房都不是,只是座山里的破庙。胡宗南就住在破庙里,而那座小庙确实破得可以,凛冽的西北风不断从窗户刮进来。
一走进去,屋子里别说火炉,连热坑都没有。
身为中央军将领的胡宗南,身上还穿着单衣单裤,从脸到手,浑身都是冻出来的疮伤。
范长江眼里的这位师长,不喜谈论什么是人生之类空滔的话题,津津乐道的始终是他的部队。让范记者感到格外惊异的是,他竟然对自己的部下了如指掌,乃至“某个中士如何,某个下士又如何”都能如数家珍。
此情此景,令见多识广的记者都感到“有点茫然”了。
之后,范长江又深入军营,采访了很多士兵,发现胡宗南并非虚夸。即使在普通士兵眼里,他的形象也接近完美:爱兵如子,艰苦朴素,有时对自己的要求苛刻到近乎自虐。
在大西北时,胡宗南还只是第1师师长,但他的第1师那时就已名震大江南北。
中原大战,如狼似虎的西北军最怕的就是第1师,只要听到对面来的是第1师,便马上躲开这个硬茬,转而去捏其它软柿子。
在版权得不到应有保护的年月,这个著名商标很快就被冒用,连张治中和卫立煌在打仗时都嚷嚷自己是第1师的。西北军还挺纳闷,怎么这个第1师会无处不在,真是见了鬼了。以后便形成一个规律,第1师现身在哪里,哪里便会立即成为中央军作战的主战场,第1师也因此被称为“天下第一师”。
到淞沪会战前,师又上升为军,“天下第一师”也变成了“天下第一军”,拥有4万之众。
但是胡宗南的第1军并非德械部队,装备也很一般,与张治中麾下的那三个德械师更不能相比,官兵使用的大多还是汉阳造或杂牌枪支。
所谓“第一”,说的是精神第一。
(952)
楼主:关河五十州  时间:2020-10-01 11:00:29
随着战场重心转向月浦和杨行,挡路的第一军也就成了松井打击的主要对象。
淞沪战场,最令人恐惧者为日军的炮弹。
如蝗虫一样,到处都是炮弹。
脚下的土地发热发烫,随便抓一把上来,都可以找到或大或小的弹头和弹片。据记载,在炮火最猛时,每秒钟就会有五六发炮弹在守军阵地上爆炸。
经过密集轰炸,第1军前面根本就没有成型的阵地工事可言,刚建起来就被炸,连修补都来不及。
最初,第1军还能不断发起反击,其主力精锐曾将部分日军封闭于屋内并以火焚烧。但到后来,由于伤亡越来越大,就只能像陈诚所教的那样,守多攻少,白天住在竹林村庄里,到晚上再出来打。
即便如此,第1军的伤亡仍然是惊人的,仅以主力第1师为例,旅长2个,伤了3个,团长4个,折了5个。
你可能会感到奇怪,怎么倒的人比实际职位还多呢,答案很简单:多出来的就是增补上来的,最后增补上来的人也挂了。
在固守一个星期之后,第1军营以下官兵伤亡率已高达百分之八十,连长除位置不固定的通信连长外,整个都换掉了,中间补充兵员更达四次之多,也就是胡宗南带来上海的老兵这时已所剩无几。
眼瞅着人马越来越少,胡宗南仍旧一声不吭,不向上级诉一句苦,只咬牙独自硬挺。
反而是顾祝同知道前线战况后,打电话通知胡宗南,让其换防。
胡宗南这才告诉对方,再不换防,明天我也要拿枪上火线顶缺去了。
我们这边打到连军长都差一点当小兵,日军那边其实也没力了。
登陆的两个张牙舞爪的老牌师团到此只能在炮火的掩护下,于白天发起一些小规模进袭,但是一到夜晚,守军又反击一拳,大家本到本,重新回到原点。
对于老蒋来说,能这个样子,已经不错了。
与南方相比,北方还要苦得多。
老蒋主力南向、“扩大沪战”的战略决策,对于战场形势的影响是巨大的,本拟集中北方的中国陆空军力量都临时移到了上海,这使华北战场变得更为复杂艰难。
早在8月11日,也就是淞沪会战爆发的前两天,南口战役已经打响。
这个南口,指的是北平西北昌平的南口镇,端的是个险要所在。
“要”者,平绥铁路(北平至绥远)从此横贯而过,有道是“绥察之前门,平津之后门”,一脚跨过去,内蒙尽收眼底。
“险”者,此地为长城居庸关南侧要隘,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当关者,汤恩伯(陆士18期)。
南口必守,老蒋早就看出来了。
那时候北平还未失陷,但铃木旅团已进军至北平东北顺义的高丽营,高丽营距离南口仅七十多里路。
铃木旅团的第一个目标首当其冲是北平,但假如拿下北平,下一个目标很可能就是南口。
要提前将这个“口”给封住。
(953)
楼主:关河五十州  时间:2020-10-01 11:00:29
老蒋立刻在南京召见汤恩伯,让其尽快率已驻军绥远的13军开赴南口。
我知道日军实力强劲,但无论多难,你都必须坚守南口,少则十天(一说为八天),多则半月,以等待后续援军的到来。
汤恩伯回到驻地后,即刻让自己的参谋长吴绍周去张家口拜见刘汝明,因为南口在后者的管辖范围之内。
出乎意料的是,刘汝明得知13军想要接防南口,竟然一口予以回绝,理由就是他没有接到命令。
这个命令当然不是指南京政府或者老蒋的命令。
吴绍周急了,我们是来帮你打仗的呀,日军很快就要到南口了,大战迫在眉睫!
刘汝明仍然不慌不忙,说南口问题不大,前一阵倒的确有日军骑兵来骚扰过了,可是已被击退,现在并无大规模进攻迹象。
吴参谋长既郁闷又困惑,只得先找一家旅社住下再说。
晚上,另一个人找上门来了。
这位也是参谋长,是刘汝明的参谋长,姓杨。
此人对29军内幕以及刘汝明的思想活动非常清楚。
在“七七事变”后,按照29军军长宋哲元的原计划,他是打算启动“品”字阵型来与日军对垒的:赵登禹守北平,冯治安攻丰台,张自忠定天津,刘汝明出南口。
可是刘汝明自己却没有做好“出南口”的准备。
一个人在察省呆久了,不仅原先的悍勇之气渐失,而且也打起来了坐在家里“使谋弄政”的心思。
据“蒙古军副总司令”李守信回忆,当时关东军从沈阳拨给他的武器,都不是用汽车经承德直接运来张北的,而是用火车先拖到张家口,然后李守信再派日本人驾驶汽车去接运。
这样,刘汝明自己也得了便宜,本来运给李守信一万两千支枪,生生被他截留了两千支,三十门野炮,又给抽掉了八门。
所有这一切,都是刘汝明手下一个叫杜运宇的秘书操作的。这厮在刘汝明面前神神道道,鼓吹对日本人用“巧计”。
刘汝明很开心,白得了这么多好枪好炮,杜秘书,你太有才了。
他却不知道,这姓杜的对做汉奸早就心有所属,后来果然也真做了汉奸,人家这么做都是别有用心的。
想对日本人“用计”,结果却是他自己被麻痹住了,以为可以跟对方“和平共处”。
吴绍周在张家口观察到,虽然北平形势已极其紧张,这里却还是到处歌舞升平,没有一点战时的紧张气氛,甚至连起码的防空设备都没有。
让吴参谋长感到格外剌眼的是,街上来来去去,随处都可以看到日本人。
宋哲元所冀望的“出南口”,原来只是镜中花,水中月。
刘汝明拒绝13军进驻南口的那一天,是7月25日,第二天北平就发生了他的弟弟刘汝珍经历的“广安门事件”。
从“广安门事件”开始,刘汝明始终坐而望之,没有任何出兵援救平津的实际举动。
这小子在想些什么呢。
(954)
楼主:关河五十州  时间:2020-10-01 11:00:29
其实还是私心做怪。
若论当年在老西北军中的资望,刘汝明也是“五虎将”之一,本来仅次于宋哲元,但他在中原大战后兵少将寡,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只能投靠宋哲元,奉宋为老大,这导致他在29军“聚义厅”的排名座次上,不仅不如张自忠、冯治安这些“后辈”,甚至还不如“后后辈”的赵登禹。
刘汝明就是再“呆”,时间长了,也不会没有一点想法,弟兄们聚一堆的时候就算了,现在分开来,独自一个人据守察哈尔,不由自主地就有了拥兵自保的念头。
说起来,当时的宋哲元也真是悲哀的很,四员大将,或者说四个兄弟,赵登禹今不如昔,张自忠心怀不逞,刘汝明又是这样一种昏昏噩噩的状态,真打起仗来,能依靠的仅冯治安一人而已。
原指望“品”字阵在危急时能如鹰展翅,临到头来,看来看去,却只有半只翅膀能飞,如此,平津安得不失。
直到南苑血战,北平危在旦夕,察省的刘汝明还是动都不动,宛如被人施了定身法,倒是他的弟弟表现要强得多,后者在陷于北平的不利局面下仍宁死不降,最后率一旅之师,拼死冲出重围,跑到张家口来投奔大哥了。
现在的刘汝珍就像是长城抗战时乃兄的影子,可叹时过境迁,彼时曾威震罗文峪的一代勇将竟不可辨识矣。
杨参谋长虽是刘汝明的参谋长,但他又是当初由陈诚安插进来的,可谓身在曹营心在汉,和第13军还算是“自己人”
他对刘汝明的做法自然也很是不满,然而作为外来户,其职位仅摆设而已,这才想到要夜访吴绍周交底。
13军应立即开来,不过眼下问题并非你我所能解决。
四目相对之下,两个参谋长都心领神会。
惟今之计,须用它术。
汤恩伯通过电报把情况原原本本地报给老蒋,老蒋批转冯玉祥处理。
这时的冯玉祥已重新出山,在“蒋委员长”下面就任副委员长。
在国民党内,老冯属于坚决主战派,这个电报当然让他很难接受,因为刘汝明说来说去,毕竟还是他的旧部。
当下大笔一挥:这小兔崽子,杀了算了(“如所报属实,请依法拿办”)。
老蒋要的其实就是一态度,杀头就算了。刘汝明有军队有地盘,也不属你老冯管了,岂是大吼一声就能人头落地的。
老蒋找到老冯商量,老冯果然有办法,他让鹿钟麟出面疏通。
关键时候,还是老关系比军令管用,冯玉祥和鹿钟麟都是刘汝明过去在老西北军里的“领导”,后者却不过这个面子,才不情不愿地同意13军由张家口过境,并至南口接防。
由于担心军中官兵因愤愤不平而引发祸端,同时又害怕过境或接防时再遇到其它阻挠,汤恩伯一路上都不得不小心谨慎,对着鹿钟麟和刘汝明陪尽笑脸,说尽好话,惟恐中途发生新的变故。
随同汤恩伯来南口采访的范长江描述了这位军长大人此时的心境——
汤恩伯对“所遭受之常人意料以外之打击”,尤觉痛心。当有人提及这些伤心事时,他就再不言语,总是含着眼泪,黯然神伤。
人不畏外在之强敌,而忌内在之困难。
范记者由此感慨:人不身临汤氏之境者,又安知其难言之痛哉。
(955)
楼主:关河五十州  时间:2020-10-01 11:00:29
当时平绥铁路正遭到频繁轰炸,日机早上炸,铁路只能下午或凌晨进行抢修,一修好后,立即抢运部队,但即使这样,每天最多也只能抢修一次,每次最多只能运一个团。
到8月4日,到达南口的仅为王仲廉第89师先头部队,包括师部、直属部队以及三个团,而刘汝明在南口,也跟其他二十九军将领在平津一样,并没有筑什么象样的国防工事,守军仅能“堆石为垒,聊做遮蔽而己。”
汤恩伯据守南口的日子即从这一天开始算起。七天之后,也就是8月11日,南口战役开始,铃木旅团主力沿平绥铁路向南口进发。
按照“中国驻屯军”司令官香月的本意,是要在华北取守势的,那时他的主要目标是保定。
不过当时的保定,是中央军大量集结之地,香月感到仅凭手下的一师三旅团,还没有能力一举拿下。
他要等。
等国内那三个师团,人全部到齐了,再南击保定不迟。
这时旁边忽然来了一喝了鸡血的。
少要担心,休要害怕,某来助你。
定睛一看,是关东军。
关东军说,反正新师团到来还有一段时间,闲着也是闲着,我们一道去打察哈尔吧。
如同过去搞冀察自治一样,在侵华问题上,“中国驻屯军”和关东军虽然总的目标一致,但还有各自不同的侧重点。
“中国驻屯军”声言要为“满洲国”建立屏障,所以侧重点在华北,而关东军以对苏备战为务,它的重点则在内蒙。
如果完全据有包括察省和绥远在内的内蒙,关东军就可以直接越过外蒙,如此,一旦日苏战事爆发,苏联就会面临来自东北和绥察的两路夹击。
本来他们是想做无本生意,自己不花本钱,靠以华制华来达到目的。不料事与愿违,一个绥远抗战,把德王、李守信、王英等人打得一个个脸如死灰,从此再也不敢轻易往前冲了。
伪军不敢上,不等于内蒙就不要。以前是拿不到部队调令,现在好,方便之门已经大开,此时不击,更待何时。
这个时候,中苏还没有签约,关东军入关既有贼心,又有贼胆。
香月听说关东军肯帮忙,积极性也上来了。
南口那里一直攻不下来,看来光用小动作还真是不行。
即使新师团来到华北,不还得防着来自内蒙方向中国军队的侧击吗,倒不如从现在做起,先攻破南口,再与关东军合力拿下察省。
两个打手一拍即合。
在此之前,铃木旅团旅团长铃木重康中将(陆大24期)已经派出小分队,对南口实施了先期侦察,甚至还试着攻击了一下。
当然没有攻得动。不过,铃木对此是不会介意的。按照平津战役,包括南苑之战的经验,他认为,只要主力上来,至多一天解决问题。
然而第13军的战力完全超乎想像,想一次性解决问题的铃木差点被对手给解决了。
(956)
楼主:关河五十州  时间:2020-10-01 11:00:29
照例,日军的立体打法差不多,就是在步兵未动之前,都要先发挥一下其“钢铁部队”的优势。
日军炮兵战术区分十分细致,山炮打第一线,野炮击第二线,重炮则轰第三线,反正哪一线你都不要心存侥幸。
王仲廉师的装备在第13军里面算是最好的,拥有山炮9门,不过也已经过时了,属于日本大正时期产品,连日本人自己都不用了,因此以炮对炮,很难与之正面抗衡。
日军炮弹一来,我们不仅山炮自动关机,就连小炮也赶紧藏起了事。
小炮,那也不多呀,王仲廉师有小炮连,但所谓的小炮连,每个连只有两门小炮,一门配炮弹一百发,打完就算,多一发都没有。
你要是用小炮还击,打得着打不着对方且不说,咣咣两记被人家的山炮砸个稀巴烂才是大事。
所以连小炮连的连长自己都说,他每天趴在山头上就是听炮,而不敢回炮。
再往后去,迫击炮、重机关枪也时常哑声,怕遭炮弹。
在轰过炸完之后,日军步兵上来了。
铃木旅团属于关东军编制,入关后又刚刚击败29军,官兵一个个骄狂得很,武士道精神十足。
据王仲廉师的一个副官主任回忆说,他在后山用望远镜曾看到日军向山头冲锋的场面。
如同在操场中演练一般,那真是一丝不苟,你看不出有一点慌乱的神情。不管山上怎样弹如雨下,很少看到他们有低头弯腰的,即使中弹倒地也一脸强硬,为他们的天皇效忠到底的决心十分坚挺。
普通部队看到这样的气势,恐怕早就招架不住了,但13军并非普通部队,而13军的最高指挥官汤恩伯也确实有两下子。
客观地说,抗战中日军总打胜仗,我们老吃败仗,武器优劣和部队训练固然是主要的,但将领在战术运用上的短长亦不容忽视。
当初蒋百里在预测中日之战前景时,曾站在纯军事学的角度,提出一点最大的忧虑,就是军官素质与日方有不小差距。
日本的师团长,一般都必须毕业于陆大,此外,还要积累有相当的资历,否则决爬不到那么高的位置。
这并不单纯是在论资排辈,实际上也是在挑选军事教育和实战经验都双重拔尖的最佳人选。
反观国内,黄埔生已经逐步走上舞台,但黄埔课程级别太低,仅仅是为训练连排长而设,从军校毕业后,这些“连排长”没打几仗就升到营团级了,先前经历的又主要是国内战争,导致指挥高等级战争的经验严重不足,现在要他们一下子调度一个师或一师以上的军,乃至十万二十万的集团军、方面军,就难免会有困难。
其实老蒋自己也未尝不清楚这一点。
他曾对蒋纬国说,中国的黄埔军官必须降两级对待,比如原先当团长的,你只能把他看成是排长,当军长的,你就只能当他是团长。
所幸,除了正在长大的黄埔生外,我们还有其他“生”可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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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关河五十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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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煮酒论史

发表时间:2009-09-06 22:56:00

更新时间:2020-10-01 11:0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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