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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面抗日战场

楼主:关河五十州  时间:2020-10-01 11:00:29
第17军的预备队已全部顶了上去,到实在无法可想的时候,连数十个骑兵也被他搜罗出来,骑兵当步兵用,送到前线去顶缺,至此,手中再也无兵可派了。
求援电报雪片似的发,在最后一封电报中,甚至说出了“最后哀鸣,伏维矜鉴”这样的话,差不多就是以军长身份,趴在地上痛哭着求情了:求求你们,派点援军过来吧。
可是指挥部的回电还是那句重复的废话:已饬郭军(即预备队)出击。
高桂滋坐不住了。
当天他亲自来到前线督战,随同的还有第二战区的两名高级参谋以及《大公报》记者。
高桂滋的意思很明白,不管是高参还是记者,你们都自己睁大眼睛看看,我真的没撒谎,前线确实已到不堪境地了。
记者一来就被吓一跳,他看到守军所谓的战壕,其实只是一些在石山上挖的临时掩体,日军一发炮弹过来,这边的官兵就算不被炮弹击中,也会被石头砸倒。
战壕里堆满尸体,守军非死即伤,阵地上能打仗的人已越来越少。
此情此景,两个高参亦觉无颜以对,答应马上催要援兵。
听高参回去一讲,原先认为“客军”是在“打一板子叫十声”的指挥部大佬们终于意识到,这回高桂滋可能是真的顶不住了。
如果不指望预备队,当然还可以从别的地方调援兵,可是团城口战端一开,平型关全线大叫,都说自己跟鬼子粘上了,抽不出多余力量来增援,即算杨爱源和孙楚的主力部队也是如此。
给人的印象,倒好象是全线都顶不住了。
傅作义此时已应阎锡山电召来到平型关,听着眉头也不由皱成了一堆。
在到山西之前,傅作义就清楚,一旦自己离开,绥远极难守住,但作为一个有全局战略眼光的将师,他更清楚,山西不保,绥远岂能独存,因此没有犹豫就来了。
来了以后,老阎却又对他不放心,生怕后者名声太响,把自己尚能掌握的晋军都控制过去,所以竟然让他与杨爱源联合指挥平型关战役。
杨爱源何等材料,能与傅大将军并列?于是,联合联合,最后就联成了一团稀泥。
傅作义是主张抓住战机,赶快从团城口方向出击的,可是杨爱源听他那个军师“孙神经”的话,始终不愿抽出兵力出击或援救高桂滋。
杨爱源不肯出人,自己的绥军又不在身边,傅作义不是神仙,能指盼的也唯有预备队。
可是预备队却如海市蜃楼,永远看得见,摸不着。
老阎真的把战场当成了生意场,手中捏着一把钱始终不肯投进去,只是瞪大着眼珠,看屏幕上曲线不断来回升降。
他认为,高桂滋还能耗,再耗一会,把鬼子拖得没力了,出击才能更有把握。
由8点改到第二天凌晨,让傅作义都觉得难以启齿,因为在此之前,他已通知八路军总指挥朱德,要求林彪在那个时段同时发起攻击。
没奈何,只得硬着头皮再电朱德总指挥,要求推迟一天出击。
朱德那边收到后联络林彪,可是115师的报务员已经关掉电台要出发了,总部赶紧派通信员飞奔前去,口头通知。
战场不是儿戏。林彪自然也对这种糟糕的指挥颇有怨言,在事后的总结中,他说晋军这种打法和配合,不是差,而是“太差了”。
明明自定的出击计划,可是自己却不能遵守。你打,他旁观,“时常吹牛说要决战”,但却“决而不战”,就算打,也极不坚决。
久经战阵的林彪可谓一针见血,道出了晋军老大阎锡山的弊病所在。
(1023)
楼主:关河五十州  时间:2020-10-01 11:00:29
这天晚上,飘泼大雨袭来,粟饭联队乘势再度发动猛攻。
白天,军长高桂滋讨不到一点救兵,临走时给高建白留了一“策”:死守抵抗,打完为止,打完了就算完成任务。
可怜的旅长已差不多陷于绝望之中了。
此时他忽然眼前一亮,联络官原先答应,犹如送人情一般的两个连来了!
虽然是姗姗来迟,但这种时候,别说两个连,就是两个排也是好的呀。
高建白赶紧上前,请他们进入阵地协防。
可是一请二请三请,这两个连始终都不动弹,全部“袖手旁观,呆若木鸡”,仿佛他们不是来打仗,倒像是以观察员身份集体来视察的。
高建白这才想起,联络官曾说过,这是两个新兵连,只是来给他“壮士气”的。
这里是战场,不是阅兵场,一群泥塑木偶,能壮个什么士气,结果士气没壮成,倒反而影响了大家的情绪。
要是在平时,高建白也许理都不会理这帮“熊兵”,但前线实在太缺人了,有总聊胜于无,便出面去找那位联络官,让后者“帮忙”把这两个连“请”上去。
上是上去了,然而战场的激烈程度却把这些新兵吓得哇呀呀大叫,没放几枪便哄地一声撤了下来,躲到山沟沟里去了。
日军正好从此处形成突破。
气急败坏的高建白赶紧派人上去封堵,缺口是堵住了,但一位代理团长却在封堵战中血洒疆场。
高建白至此彻底死了待援之心。
再也没有人能来挽救他们了,能战之士或死或伤,17军的战斗力耗损殆尽。
9月25日凌晨4点,说好的第六次出击时间。
结果都是一样,仍然没有看到出击的晋军部队,可是高建白已经麻木了,他再也不会去找那个联络官,也不想发什么电报,就准备按照军长高桂滋所说的那样,人在阵地在,打完为止。
8点,预备队总算是出动了,但老阎并没有一家伙全拿出来,而是一个团一个团紧紧巴巴地从袋子里“抠”,而每个“抠”出来的团又至少相隔十来里路。
更令人啼笑皆非的是,有些团出动之后,连出击的方向都搞不清楚,竟然糊涂糊涂地钻到一条“狭长的山沟”里面去了。
进了山沟之后,听着外面此起彼伏的枪炮声,他们不敢出来,又没有电台,所以对外面发生了什么变化一无所知,直到天黑,才走出来绕路退回。
高建白打破脑袋也想像不到,那些曾经朝思暮想的援军预备队,会在他最危急的时候,像兔子似地抱着脑袋钻在山沟里不动弹。
他只知道,他已经把最后的力气都用尽了。平型关战役才刚刚开始,高桂滋第17军已经伤亡2600余人,精锐部分十不存一。
上午10点,终于有几个阵地的人全打光了,于是,粟饭联队潮水般涌入,从而在团城口形成突破,占领了“二公里长城线的正面”。
不过“占领者”却意外地得到了一个很“不幸”的消息:自己的后方联络线被切断了!
(1024)
楼主:关河五十州  时间:2020-10-01 11:00:29
那些天,平型关这里又刮风又下雨,日军虽称“鬼子”,却也是肉体凡胎,所以需要运送大量的御寒服装。这活当然得交给辎重部队。
悲哀的是,辎重部队却被林彪给盯上了,后者即将打出历史上著名的平型关伏击战。
9月25日,早上5点,日军辎重部队进入林彪115师预设埋伏圈。
林彪(黄埔4期)最初要伏击的目标,是从后方开往前线的一个辎重小队,人不满百,其率队官佐为桥本顺正中佐。
桥本是板垣师团司令部的一个情报参谋,这厮本来用不着上前线,可是不知怎么一冲动,想起“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 于是便要到战场上来实地搜集情报。
正好赶上辎重小队去送衣服和粮草弹药,桥本搭了个顺风车,随同前进,并且走在了辎重队的最前面。
我们坐车往往喜欢坐在前面,概因视野开阔,不颠不簸,非常舒服,但这只是指一般情况下,如果是出了车祸,最舒服的往往最危险。
当时桥本确实舒服得过了头,说起来还是司令部参谋,却不知道向两边山地派出警戒哨,就那样闭着眼睛,腆着大肚子,堂而皇之地走向了死路。
刚刚下过雨,山底路滑,运送辎重的大车陷在泥里无法前行,骑着马的日军卫队便下来帮着推车。
这正是伏击的最佳时刻,林彪挥手下达攻击令,四周顿时枪声大作。
115师在八路军中属第一主力,参加平型关之战的官兵几乎清一色为从长征中走过来的老红军,尤其在改编过程中,由于缩小了编制,营长变连长,连长变班长,班长变战士,导致部队中干部比例也非常之高。
相对而言,护送辎重的日军卫队却如同保安一般,并无很强的作战能力,加之人数又少,骤遭伏击,立刻陷入灭顶之灾。
桥本由于最“舒服”,所以第一个上西天,包括他在内,86人的日军卫队无一漏网。
但是据考证,当时进入埋伏圈的实际有两支日军辎重部队,除了这个倒霉的辎重小队外,还有一个汽车中队。
与辎重小队不同,汽车中队是从平型关前线返回后方的,二者前进方向正好相反,唯一相同点就是桥本未派警戒哨,他们也没派,同样是大摇大摆,如入无人之境。
本来要在盆子里捉一只小虾,没想到又钻进条小鱼,于是小鱼小虾一块捞,在双方未脸碰脸会合时便来了个双管齐下。
让115师感到吃力的恰是汽车中队。
这支汽车中队的指挥官为新庄淳中佐,总数在300人以上,虽然也是辎重兵,然而其战斗力却要大大强于对面的卫队。
新庄淳跟桥本一样,都是坐第一排,也就第一个拿到了阎王殿的邀请函。可是日军有一个特点,就是单兵作战能力非常之强,在失去指挥官后,他们三人一组,背靠背与你白刃拼杀。
在中国军队中向以肉搏战闻名的八路军,即使占着人数优势,用十几个对三个,一时也很难拿下。更让人心惊之处还在于,回过神来后的日军竟能反扑,打着打着,爬到附近的老爷庙制高点上去了。
八路军是山地战的老祖宗,当然知道制高点被对手控制意味着什么,林彪当即下令向老爷庙发起攻击。
(1025)
楼主:关河五十州  时间:2020-10-01 11:00:29
所幸日军对山地战钻研得还不够深,他们也没把制高点看得特别重要,因此爬上去的鬼子兵不多,加上火力一般,这才被115师予以全部解决。
经过苦战,汽车中队伤亡77人,余部脱离伏击圈。
整个平型关伏击战,共击毙日军129人。让人恼火的是,这帮鬼子着实“凶顽异常”,不仅抓不着他一个活的俘虏,临死前还想方设法要将手中的武器砸碎或炸毁,最后115师只缴获了不到一百支完整步枪。
这还仅仅是日军的辎重兵。
115师为了打赢这场仗,付出了很大代价,伤亡人员中多数为老红军和老干部,一营之内,就牺牲百人之多,一个副营长和两个连长均当场战死,总计伤亡约在千人以上。据说,毛泽东在陕北得到内部战报后,曾为之心疼不已。
亲自指挥此役的林彪也在事后感慨,说从北伐到“苏维埃战争”(指国共十年内战),还不曾碰过“这样强的敌人”。
有代价就有报偿。
虽然实际作战时,并未能杀死成千上万的鬼子,但打的是辎重队,就犹如捕杀了一只大肥羊,缴获到的军大衣,足够115师将士每人穿一件。
在那个情报参谋桥本身上,缴获到了板垣师团的作战计划图,这死鬼没能搜到我们的情报,自家的情报却露了个底朝天。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使平型关的战场态势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这里,我想起了一种民间技艺,叫做“舞龙灯”。
江南的舞龙灯,不知传于何时,但在我看来,其漂亮和精彩程度完全可以与广东闽南的舞狮子媲美。
尤其我家乡的龙灯队,曾经像电影中的黄飞鸿一样,多次上京表演,更可以说是此中精华。
一般常见的“软皮龙”,就剩一只脑袋在前面晃悠,后面仅跟一层软沓沓的皮,那不好看,我家乡的这种,是用竹子一节一节编了骨架的,舞起来饱满充实,恍忽之间,犹如真龙在云中盘旋飞舞,煞是夺人眼球。
在我的印象当中,一条竹龙,大概要七八个精壮小伙子才能舞得起来,这七八个人中,跑动最频繁,也可以说是最累的,不是“龙头”,而是“龙尾”。
为什么是“龙尾”,少年时还不太懂,后来才渐渐明白过来。
那是因为龙的每一次行动,都需要有尾部来支持和协调,也可以这样说,龙头最威风,但最重要的却是龙尾。
一旦龙尾失灵,整条龙就都动不起来了。
对于平型关战场上的板垣师团来说,作为先锋的粟饭联队是龙头,辎重部队却是龙尾,现在龙尾被一刀斩断,龙头也面临着被包而围之的困境。
死一些辎重兵尚是小事,整条“龙”都可能动不起来却是大事,板垣纵使再有胆,也不敢对之熟视无睹,只能赶紧调整兵力部署。
换言之,他的既定军事计划被打乱了。
倘若晋军出击的时间不一拖再拖,又倘若当天早上的第六次出击准时而有效,现在的局面就是两样了,突前的粟饭联队真的有可能第一个被包围乃至遭到歼灭。
可是,平型关前线,不仅团城口的高桂滋得不到一星半点的增援,就连打了一天伏击战的林彪也一直挨到黄昏,才等到出击部队——却不是老阎的预备队,而是平型关正面防守的晋军看到八路军得手,顺势出来帮衬一下的。
(1026)
楼主:关河五十州  时间:2020-10-01 11:00:29
直到平型关伏击战结束,那些起个大早,却连晚集都没赶上的“山沟突击队”才又重新钻了出来。
绕路退回后,得知团城口已被突破,由于害怕受到军纪处罚,率队指挥官连师部驻地都不敢回。
想来想去,只能把责任都推给高桂滋,说正是由于后者“擅自撤退”,才导致团城口先期被占领,而他们在出击时,“意外”遭到高桂滋阵地的日军射击,结果“出击受阻”。
那你们现在在哪里呢?
答曰:前线战况危急,没法撤回来,请示下一步怎么办。
怎么办,老阎也不知道。
虽然他顺水推舟地把板子都打在了高桂滋身上,私底下说对方“放弃团城口”,比刘汝明放弃张家口,还“更为可杀”,其实心底里未必不明白,那个最该打屁股的恰恰是他自己。
对平型关战役进行指挥的,表面上是杨爱源(实际为孙楚),后来又加上一个傅作义,但其实老阎都在背后遥控着呢,没有他的许可,任何人都别想调动晋军。
他人虽说也在前方,却是在雁北,对平型关战场的情况两眼一摸黑,根本不了解,却还要瞎指挥,几乎把老天赐给晋军的所有好机会都给白白浪费了。
从放入关内扎口袋,到坚守平型关,再到平型关外决战,作战思路和策略变了又变,出击时间调了又调,弄得一地鸡毛,等于什么也没有改变。
平型关的预备队本有两支,那个“6个团”的预备队此前并无与日军作战经验,出击出到了“钻山沟”的程度,也并不显得特别突兀,倒是由陈长捷指挥的另一支预备队具备较强的实战能力。
然而老阎又听信了孙楚的话,后面这个“神经”向他献计,说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得把陈长捷藏着,以便机动使用。于是,在南口战役中有上佳表现,也可以说是当时晋军将帅中最擅长打仗的陈长捷便被闲置在了一边。
团城口之战中,老阎始终抱着侥幸心理,以为高桂滋还能再顶一下,顶到最后却真的把人家给顶折了。
本来说是到关外去决战的,还没“决”成,团城口就被突破了,这意味着“坚守平型关”也成了一件悬案。
要不,索性把板垣放入关内,再退回起点,玩口袋阵?
老阎一时间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幸好这时他收到了一个情报。
从中原大战开始,老阎就有一个长处,那就是在“听风”、“看风”方面颇有心得,他在日军后方设有秘密军事电台,每天收听特工人员从那里传来的情报。
情报证实,当天林彪115师在平型关东北方向打了一次伏击,此战对日军震动不小,一度有板垣也被击毙的传言,而日军统帅部获悉后,也连续急电华北方面军司令部,要求寺内寿一司令官火速查明,阵亡的军官究竟是谁,是不是板垣本人。
老阎生性多疑,对自家的前线军事报告,他都要掂来掂去,打上一百个问号,唯独从日本人那里打探出来的消息,他才认为肯定准确,没有水份。
至此,终于弄清楚了,原来平型关才是主战场,而雁北只是次战场,八路军也早就抄到日军后面去了。
要是早上出去的那支预备队争点气就好了,要不,如今可不就决战于长城之外了吗?
这时他才想到了那个被其“雪藏”的陈长捷。
(1027)
楼主:关河五十州  时间:2020-10-01 11:00:29
快点拿出来吧,要不就来不及了。
已经来不及了。
所谓战机,往往都是一瞬之间的事,比如林彪现场指挥平型关伏击战,就是在两股日军未会合之前打的,如果等对方合兵一处,肯定还要难打的多,指挥官高明不高明,说到底就是一个对时机的把握问题。
老阎指挥作战,从头到尾,都是追在人家屁股后面,而且总是慢那么一拍。
股市低迷时,不敢投钱,指望市情上涨以后再投,等到曲线终于往上走了,才抖抖索索地把钱投进去,没料想,投进之时,正是股市下跌之日。
老阎这个人,居家理财做稳当生意绝对是把好手,却不适合于到股市去搞投资,因为后者是要有点“活着干,死了算”的气魄的。
某种程度上,战场跟股市一样,没有起码的冒险精神和敏锐感觉,哪里能玩得转。
早上几天,团城口之战刚刚打起来,要是把第一支预备队如期派上去,不光团城口能守住,还能出击。
哪怕早上一天,出击仍有希望。
到第六次更改时间的这一天,其实派第一支预备队已没什么用了,因为高桂滋瘫倒在地,预备队本身又不是什么强力部队,负负加一起得不了正,即便后者没有钻山沟,团城口也很难守住,更不用说出击了。
此时就该派陈长捷上。
老阎想到陈长捷,却是平型关伏击战结束以后的事,时机又过了。
板垣已将其主力三浦旅团陆续调到平型关,现在才派陈长捷,人太少了,并不足以对板垣师团形成绝对优势。
其实,人还是有的,而且很多,但都停留在雁北一线。
雁北那里本来是用不着这么多人的,因其北面有两座山,一座雁门山,一座恒山,均可作北面屏障,若凭险据守,可节约大量守备兵力。
负责防守雁北的指挥官,是晋军大将王靖国(保定5期),这位老兄跟李服膺一样,同属于菜鸟级战将,手下的兵再多都觉得太少,而东条为配合板垣师团行动,也时不时地做出佯攻动作。
他只需拿巴掌在空中虚晃了那么几下,就把这位王兄给吓住了,顿时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一个劲地对老阎吹风,说是蒙疆兵团极可能大举而入,因此最好一个兵都不要调出去。
老阎听了这番话,虽然明知平型关已成主战场,却还仍旧置重兵于雁北,整整三个军的兵力,全都扎堆挤在那里动都不动。
甚至傅作义的绥军,那样一支生力军,千里迢迢,长途跋涉从绥远赶来,竟然也被老阎控于雁门关后,说是要用于雁北战场的策应。
这么多这么好的部队,不去决战平型关,却一窝蜂守在自己家门口,真不知道老阎是怎么领会作战之道的。
这时候的陈长捷(保定7期),经过南口战役的反复厮杀,所剩之兵仅能编成三团一营,再凑上两个新兵团,才勉强成一师规模,而最能打的仍然是原来那三个团。
继战死南口的张树桢后,陈长捷手下又冒出一位猛人,也是团长,名叫程继贤,由于他的出现,阎锡山决战平型关的战略意图曾差一点成功!
陈长捷似乎是一个天生为打仗而生的人,可以说是晋军将领中硕果仅存的异类,他的部下也往往与之类似。
(1028)
楼主:关河五十州  时间:2020-10-01 11:00:29
朋友之间赠言,一般都是前途远大,鹏程万里之类,只有程继贤这个跟任何人都不一样,他写的是:“生不成名死不还”、“天涯到处有青山”。
可想而知,这人骨子里就是个好汉,但他却偏偏没能参加先前的南口战役,而这跟老阎又有关系。
阎老头最喜欢打的就是自己的小九九,在调陈长捷援救汤恩伯之前,他硬从前者手里把程继贤团给要下来,用以看守雁北阵地。
其实那时北面的板垣师团和蒙疆兵团,一个在居庸关外,一个在张家口外,跟雁北阵地距离都隔得很远,要守什么守。
程猛人眼看着张树桢张猛人在南口前线冲锋陷阵,自己却无缘上阵,惟扼腕叹息而已。
等到“大同会战”即将拉开帷幕,程继贤被临时置于李服膺旗下,李大将没种,他也只能跟着“辗转避战”,没打上一个好仗。
如果是不能打,或者怕死的,还巴不得如此呢,反正跟着上头的指挥棒走,自己又不用担责,何乐而不为。可程继贤不同,引用陈长捷的评价,这是一位“富勇略”的战将,如此避来避去,还不如让他去死,所以“深以为耻”。
等到能够真刀实枪地跟鬼子干仗了,程继贤的眼睛立刻红了,嗷嗷叫着冲到了最前面。
在收复团城口的过程中,程团“气势最锐”,始终突在最前面,不仅击退了正面日军,而且在后面穷追不舍,像是不把鬼子脑袋都一个个扳下来就决不罢休,这派气势,让晋军同僚看了都不禁为之咋舌。
程继贤成了陈长捷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后者要靠他捅到板垣的心脏里去。
这个心脏部位,名唤鹞子涧。
当夜,乘三浦旅团南援平型关正面,兵力空虚的机会,陈长捷以程继贤为尖兵,手起刀落,拿下了鹞子涧。
但与此同时,由于位置过于突前,程继贤也实际处在了孤悬在外的状态。
此时,若其余部队能紧紧跟上,陈长捷即可凭借鹞子涧,将平型关正面与团城口日军断为两截,到时板垣必危,然而反之,那个最危险的人就会是程继贤。
程继贤往身后看去,没有一支部队能跟上来。
板垣何等样人,当然也看到了鹞子涧的重要性,于是很快集中全力,夹击程继贤。
鹞子涧虽然地形重要,但周围都是高山深沟,正面仅有三百米空地可作防守工事,前进后退均十分困难,若无援兵相助,实为难守之地。
但程团长毫无惧色,他与普通士兵一样,拿起剌刀和手榴弹,与日军拼到了最后一刻,一个团千余人几乎打得精光,最后剩下来的仅为不到一个连的伤兵。
鹞子涧得而复失,陈长捷本想一锤定音,却没料到爱将折戟,“有利战势”亦随之转眼消失,一时痛得呲牙咧嘴。
老阎和孙楚等人同样失望,团城口都拿不下来,看来在平型关外决战的想法又要成泡影了,还是缩回来防守吧。
可是有人却惊喜地叫了一声:不可,此正有利之机也。
(1029)
楼主:关河五十州  时间:2020-10-01 11:00:29

作者:老先生2010 回复日期:2011-02-14 11:17:35

老关,既然按兵源地说师团的名字,就应该前后保持一致,坂垣征四郎只是第五师的的其中一任师团长,叫坂垣师团其实并不科学。按前面的叫法,叫广岛师好一些。小小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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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名称应该叫广岛师团,叫板垣师团只是一个约定束成的叫法。因其给人印象深刻,板垣做师团长时都称其为板垣师团,包括很多资料中也是这样界定的,后面矶谷师团也采用了同一分类。

喜欢这样讨论问题的方式,讨厌谩骂攻击、出口成脏……,尤其在本帖中,大家都是文明人,水平又都很高,无相同志趣不会凑到一块听老关在这里瞎咧咧,所以拜求各位大人大量,都相互克制一些,谢谢。

楼主:关河五十州  时间:2020-10-01 11:00:29
这个人就是傅作义。
平型关战役打到现在,可以说是混战成一团,一般人都看得眼花缭乱,莫知所以,可是名将却不同,他反而会看得更加清楚。
傅作义发现,经过高桂滋和陈长捷的轮番上阵,虽然团城口仍未能拿下,然而板垣也已“倾其全力”,再无后续部队。
也就是说,对方的力量同样用到了极限!
要是我再挥一重拳过去,他还能站得住吗?
决战,这是最好的时候。
傅作义立即奔赴雁北,面谏阎锡山,请求将绥军调出,用于平型关。
前方一天天吃紧,计算一次次落空,心里最不好受的其实还是老阎。他甚至都要猛抓自己头皮了,怎么回事呢,难道我真的已经沦落到不会打仗,只会拨算盘的地步了?
傅作义这么一说,无疑又给老阎带来了新的希望。他不仅同意了傅作义的方案,还准备主帅亲征。
不过,雁北虽说也是前线,但毕竟离蒙疆兵团还远得很,平型关则是要和鬼子们天天见了,所以在去之前,老阎还有些犹豫,这倒不是说他有多怕死,而是不知道自己这么豁得出去,能不能给前线战况带来一丝转机。
那一天清早出来,老阎一个人在院子里转来转去。
这时旁边忽然有人对他说,你不要犹豫,前线得去。
何人如此大胆,非逼着“主公”去犯险?
此人叫张培梅,时任第二战区执法总监。他在山西军政两界,是个有名的黑脸包公式的角色,在战场上,不管是谁,看到有敢畏缩不前的,二话不说,上去便是一刀。
张培梅对老阎说,你就是不会打仗,到前线走走,干嚎两声给当兵的看看都是好的,大家会更舍得拼命一些。
这话虽然不无道理,可要不是从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张包公”嘴里说出,老阎非得急眼不可:谁说我不会打仗的?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老阎哼一声,没说话。
张培梅却不依不饶,他见老阎没有反应,又加重语调:快走吧,还犹豫什么,莫不是你怕小日本的飞机?!
这一激将法上来,老阎就再也顶不住了,好,去就去,我怕个甚啊。
当下,老阎就和傅作义同到平型关,并召集军事会议,重新定下了决战平型关外,歼灭板垣师团的决策。
傅作义拿到令牌,立即将雁门以西的绥军全部调往平型关方面。一时间,主帅亲临,精锐出击,参战将士人人振奋,都认为斩板垣于平型关下已为期不远。
失败正一步步向板垣走去,可是关键时候,他又得救了,因为雁北忽然被蒙疆兵团突破。
雁北密密麻麻摆了那么多部队,东条也不会傻到拿脑袋去撞墙,因此他开始坐立不动,就是希望板垣从防守力量更为薄弱的平型关先取得突破,然后蒙疆兵团随后跟进。
就在林彪打响平型关伏击战的这一天,他得到报告,说板垣师团已完全占领平型关并继续西进。
这当然是一份内容出错的报告。
那一天,算得上是板垣倒霉的一天,却还有人用这种方式跟他开愚人节玩笑,看来这板垣平时的人缘着实不怎么样。
可是歪倒正着,以为板垣已经得手后的东条却壮起了胆,决定向雁北推进,以协助板垣师团“击溃守军”。
事后,在得到平型关前线的准确情报后,东条深感后怕,原来板垣君自己还一只脚陷在平型关前拔不出来呢,亏我还想乘势去捞一票,真是好险。
可是他冒险成功了。
不是这位“上等兵”特别勇敢机智,而是我们这边掉了链子。
(1030)
楼主:关河五十州  时间:2020-10-01 11:00:29
无论是东条,还是老阎,此前都犯了同一个毛病,那就是过于高估雁北守将王靖国的能力了。
人家都是特别擅长打仗,而我们这位王兄,却是最最不擅长打仗。
打仗,布阵很重要,王靖国脑子都不动,把那么多部队站桩似地排列在原地不动,一副等着被动挨打的模样儿。
你不动,自然就容易被对方看出破绽,而破绽之处,就是茹越口。
茹越口是雁门山和恒山的接合处,位置极其重要,过去打内战的时候,晋奉两军接仗,奉军就曾试图从这里突破,只是未能得逞,却不料多年之后,给东条一击就击破了。
原因还在于王靖国部署不当,根本就没怎么舍得往这里添置人马。
防守茹越口的是旅长梁鉴堂(陆士13期),他手下兵将不多,无法阻止蒙疆兵团潮水般地冲进谷地。
到支撑不住时,手中真正能掌握的,仅一个营的预备队,但他并未露出丝毫慌乱神色,而是亲率预备队上前督战。
由于敌我双方相隔太近,梁鉴堂在场上的位置被日军一览无余,对方发现一个高级军官正在用望远镜进行观察,遂集中重机枪进行扫射。
梁旅长仅颈部就连中三弹,当场气绝。
预备队营长深悔自己没有能保护好长官,遂也拿着枪,与全营官兵一起与日军在沟内拼剌刀,最后以身殉职。
茹越口是一块谷地,从作战地形来说,并不利于守,真正险要的,是位于其身后的二线阵地。
这个二线阵地,在一座分水岭上,该岭以铁角岭和五斗山为犄角,长达25里,“极为峻险”。当年奉军已占领了茹越口,但由于分水岭在前面一夫当关,他们就怎么也攻不过去。
梁鉴堂人少,又由于仓促应战,短时间内无法分兵到二线阵地,而实际上二线原来是分配有守军的。
这个计划中的守军,是姜玉贞旅,该旅有较强战斗力,若凭险据守,日军即使过了第一线,也绝难通过第二线。
然而因为王靖国自己部队的防区在雁门关,他就像过去的老阎一样,把姜玉贞硬扣下来,帮着守雁门关。
直到日军已出现在茹越口前方,王靖国仍舍不得放手,而听任分水岭上空空荡荡,徒有坚固工事,却无人可守。
多么蠢笨的思维,他就忘记了自己要指挥的是全局,而不是一个边边角角。
蒙疆兵团在进攻平坦的茹越口时还颇费了点力气,通过山势“峻险”的二线阵地时却轻轻松松,全都拜这个糊涂的王兄所赐。
相对平型关而言,“重点设防”的雁北却第一个被击穿了,至9月29日夜间,日军占领了繁峙县城。
繁峙在平型关的侧背,日军占领了这里,显然对平型关守军造成了一定的威胁,但这个威胁却并不如想像中那么大。
事实上,占领繁峙的,仅仅是蒙疆兵团的一小部分先头部队而已,后面的大队人马根本还未赶得上来。
在它两边,尽是雁门关和恒山的大量守军,假使这时王靖国手段辣一点,两个指头捏过去,没准就能把这帮人给捏死,从而重新堵住漏洞。
过于突前,既有可能迎来机遇,也可能面临着巨大的危险,牺牲在平型关前线的程继贤就是再好不过的例子。
可惜王靖国不是板垣,他没有这个魄力,而更为可惜的是,晋军主帅老阎甚至还不如他的部下。
第二天,在得知后路可能为日军“截断”之后,老阎紧急召集各路将帅开会。
会上,傅作义提出了上中二策。
(1031)
楼主:关河五十州  时间:2020-10-01 11:00:29
上策,就是两头兼顾,那边歼灭繁峙之敌,驱日军于茹越口之外,这边定定心心地以绥军和陈长捷为主力,再配合八路军的抄击,可一举解决板垣师团。
可是除了傅作义、陈长捷等少数人之外,剩下来的晋军将领几乎皆为无胆之人,都嚷嚷着问,要是繁峙的日军一时灭不掉怎么办,要是板垣很坚挺如何说。一旦双方对恃起来,那我们的补给线岂不是要被切断了。
对这些问题,傅作义也没法回答。
打仗,本来就有冒险成分,什么都按照预定的想法走,稳稳当当,轻轻巧巧,那叫游戏,还是得用黑客软件暗中操纵的那一种。
上策无人喝采,傅作义转而极力向老阎推荐中策。
所谓中策,就是退一步,重点顾一头,即由平型关原有守军继续坚守,而集结绥军,趁突破雁北的蒙疆兵团人数尚少,且立足未稳,将其一扫而尽,以解平型关后方之忧。
较之上策,中策风险要小得多,傅作义认为能被接受的可能性比较大,他甚至表示,愿意请缨出马,亲率绥军出征。
可以想见,以傅大将军之威名与绥军的作战能力,此一击,必能予繁峙日军以致命打击,直至恢复茹越口,如此,战局将一片光明矣。
老阎动心了,可是他刚想点头,一旁的孙楚马上就叫起苦来,不行不行,平型关防守正面过宽,板垣势大,若无绥军相助,我守不住哇。
血肉战场方见英雄本色,帷幕里的夸夸其谈都算不得好汉,此时的孙神经可再无一点“必能阻其于平型关外”的豪迈了。
听“军师”这么一说,老阎又犹疑起来,他转过头问傅作义:要不,先稳住平型关一头再说?
傅作义本以为老阎会采其中策,未料对方竟忽然动摇,不由大为着急。
不击繁峙,安能稳住平型关,孙楚之见实不足取,“主公”应速速定夺才是。
大家的目光全都集中于老阎,因为谁都知道,不管孙楚如何巧舌如簧,傅作义怎样声名显赫,最后的定调者,有且只能有一位,那就是眼前这位“主公”。
只是“主公”早已六神无主。
繁峙要击,平型关要守,哪一头都得顾啊。
这时候最好有大批天兵天将下来,让老阎接在手里,拨一半到繁峙,再拨一半到平型关,可除了做梦,这样的美事到哪里去找。
快马到,又有紧急军情上奏。
奏报的是王靖国。
这位老兄没有马上调兵将日军驱出繁峙,而是集中了一部分兵力到代县。
代县者,为繁峙之下首耳。晋绥军要回太原,须先过繁峙,再经代县,很显然,这又是一个被动防守的阵势。
可是这一军情听在老阎耳朵里,却让他的整张脸都刷地变白了。
不是吧,难道代县都守不住了,照此说来,我们的后路岂不是要全给截断了。
也许明天早上,蒙疆兵团的骑兵就会赶到代县,把路口一堵,谁都跑不回去了。
老阎不会骑马,只会骑驴,他按照山西驴的速度推算了一下,想想无论如何是跑不过日本人的汽车和东洋马的,再不赶紧撤,就真的来不及了。
这时候的老阎,再也没有在平型关歼灭板垣师团的雄心壮志了,收缩防线跑路才最要紧,遂“击案起立”:战局无法补救,迟退将陷全灭。
我命令,全线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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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关河五十州  时间:2020-10-01 11:00:29
军令颁下,傅作义和陈长捷皆为之失神叹息。
苦战半月,牺牲逾万,众将士艰苦忍耐,方迎来出关围歼板垣的一线曙光,奈何因担心陷于敌后,而坐失此良机乎。
要知道,此时的八路军一直在敌后,人家也没有受到什么损失,概因此时无论是板垣,还是东条,力量都极有限,并不是想灭谁就能灭谁的。
就在晋绥军全线撤离的过程中,板垣始终坐而望之,并未能“急起直追”,不是他不想,而是不能。
经过前段时间的反复搏杀,关内进不去,关外又受到八路军的袭扰,板垣师团已经疲惫至极。
这支部队最担心的是自己能不能脱困,“建功”是根本就不去想了。见前面的中国军队主动撤离,这才长吁一口气,我的妈呀,再晚几分钟,都要窒息休克了。
繁峙日军很少,当他们看到大批守军从城门口经过时,连眼睛都发直了。
要是这么多人直接来攻城,谁能挡得住哇。
幸好不是来攻城的,只是过个路而已。
在“目送”晋绥大军通过之后,日军就像接收部队一样,跟在屁股后面“接收”了无人防守的代县。
傅作义苦心孤诣所想出的上中策,老阎都未采信,即如孙楚那样大家一道守平型关的下策亦不能纳,最后用的竟然是“全线撤退”这样一个下下策。
太可悲了。
平型关战役的“胜利”,日本统帅部把一大半功劳都归给了板垣。因为他面对的是主战场,几乎就是以一个旅团之力(另一个旅团未参战),将十几万晋绥军都给打跑了。
这时中苏签约对日本在东北防务上的影响开始显现出来,作为关东军参谋长的东条英机返回长春,而原蒙疆兵团司令部也相应撤消。
不过在走之前,参与平型关战役的两个混成旅团被留下来,统归板垣指挥,此外还有一个联队归建,这使板垣所能调度的总体力量反而超过了原有师团,他本人也踌躇满志,准备在自己的国人面前再好好露一把身手。
下一个目标就是太原。
本来还想在晋北布好口袋阵,以便痛歼板垣的老阎,如今却要守太原了,这对于山西抗战而言,等于是退到了悬崖边上。
一连串的挫败,终于让他承认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他确实不会打仗,而他的晋军和晋军将领同样不足为恃(绥军也很不幸地被拉入其中)。
没了自信的老阎从此开始转向“他信”,相信中央军和八路军才能挽救他的山西,因此急电老蒋,要求速派援军,同时愿意让出帅位,以中央军能战之将来代替自己指挥——以前可能有些惺惺作态,这次却绝对是真诚的。
老蒋闻报后,当然不能不为之筹画,因为在他头脑里的“元军行兵图”中,山西太重要了,假使能守住,就再也不用害怕日军南下。
尽管其时河北平汉战场同样紧张万分,但老蒋仍将卫立煌拨出,以增援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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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关河五十州  时间:2020-10-01 11:00:29
卫立煌(中央陆大1期)为中央军宿将,居于老“五虎”首席,名次比陈诚都高。当初汤恩伯困于南口,寄希望能捞自己上岸的就两个人,一为卫立煌,一为傅作义,而前者更被寄予厚望。
大家都是打仗的行家里手,只有比你更有能耐的,才能拯救你于水火之中,这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个道理。
接到老蒋的命令后,卫立煌单人独骑先到太原与老阎会面,来之前,他已对如何作战有了自己的通盘考虑。
他告诉老阎,欲守太原,就必守忻县(即今忻州市)以北的忻口。
阎长官你休要担心,少要害怕,此次不比平型关一战,中央军全力赴援,晋绥各军一齐上阵,往忻口这里一挡,再加上八路军在侧后活动,定能确保太原无忧。
听得此言,老阎喜得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真是要什么来什么,需要名将的时候,名将如约而至,山西有希望了。
他随即任命卫立煌为第二战区前敌总指挥,负责全权指挥即将到来的大会战。
卫立煌把未来的战场选在忻口是很有眼光的。
此地两边皆有高山相夹,需要守的就是50里防区,而这个防区的右翼靠近海拔千米的高山,左翼次之,稍见开阔,但旁边仍有峻岭之险,因此,两边都不用担心日军包抄,可节省不少兵力。
最为难守是正面的中央区域,这里的当关守将,卫立煌点的是中央军沙场宿将郝梦龄(保定6期)。
在民国将领中,郝梦龄是一个典型的儒将,还不是装门面充大头蒜的那种,从军之余,他没有任何不良嗜好,工资发下来,就是拿去收藏古籍珍本,据说他家里还有成套的二十四史,一部日记写得几与文人无异。
郝梦龄的军龄很老,当过奉军,跟过冯玉祥,半辈子打过数不清的仗,从小兵开始,一直做到军长,但他越来越厌倦这种生活,曾屡次提出要解甲归田。
作为军人,我们的作用到底在哪里,这样打来打去,民众遭殃,“流血千里”,于国家又有何利益可言?
他常常想起自己的一个同学——中苏之战中殉国的东北军名将韩光第,在他看来,那才是光荣的,值得效法的。
“七七事变”前夕,郝梦龄已奉调至四川陆大将官班进修,行至半途,闻听北方战事乍起,立即请缨北上。
军人价值正在此处,国家有难,吾辈当效命为前驱矣。
即使身为大将,亦不免有儿女之情长,知道他要上前线,一家人都围着哭,劝他不要走。
郝梦龄也流了泪,他说,我爱你们,然而不得不走,想想看,如果国家没有了,我们还能剩下什么。
郝梦龄是河北人,但他不是第一次踏上山西的土地,当初北伐时,就曾应邀来解晋军之围。
仿佛冥冥中天已注定,十年过去,解救晋军的重任又落到了自己的身上,而这一次,意义有了根本不同,因为这是民族战争,是“有功于国多多”的正义之战。
是的,民族存亡,在此一刻,只有像韩光第那样牺牲,才是军人最后的归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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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关河五十州  时间:2020-10-01 11:00:29
他的指定战场在三晋,可是心里始终还牵挂着一省之隔的河北,因为那里是他的家乡,然而平汉战场的情况同样令人无法乐观,自保定失守后,石家庄又岌岌可危。
眼看“祖墓已沦亡矣”,真是五内俱焚,痛心已极,郝梦龄为此在日记中深深自责:国家到如此地步,还是“我们太无出息,太不争气”了。
国家和民族的命运,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真切,可以紧紧地攥在你我手中,所谓胜则国存,败则国亡是也。
郝梦龄对属下的军官们说,我们在山西决不能再退,如果再退却,就只能退到黄河边,到那时,兵散个精光,你们这些官还怎么当下去呢。
所以,从现在起,就要做好准备,我死国存,我存国死,为此,不惜起用连坐法,谁失守阵地,就先追究谁。
说这番话,郝梦龄是深有意味的。
一路过来,他发现前线晋军部队大多“胆小如鼠”,自平型关全线撤离后,几乎是望风而逃,不仅丢城弃地,弹药、粮食、汽车、汽油也大批大批地“留”给日军,等于在给对手提供后勤补给。
郝梦龄打了这么多年的仗,又时常参悟古书战策,自然知道这是“军家所忌”。
如果中央军不到,恐怕板垣早就杀到太原来了,他为此焦虑不安。毕竟这是会战,哪一支军队不得力,哪一部分就会成为短板。
所幸,阎锡山开始下狠手了,他要兑现当初对黄绍竑的承诺,挥泪斩一下马谡。
不斩一下也实在不行了,眼看着三军不肯用命啊。
即使在被拘押后,李服膺也没想到老阎会对他痛下杀手。因为他打仗虽然外行,但搞关系却是内行,不仅位列晋绥军“十三太保”中的“大哥”,而且还是赵戴文的义子,在山西军政界人缘极好,怎么着,都没觉得死会和自己沾边。
也许,如果平型关战役能打赢,不说歼灭板垣师团,至少能保住平型关和雁北的话,李服膺就可能会有一个更好一点的结局,可是仗偏偏打输了,不找你晦气,又该如何办法。
据说,老阎在宣布处决令时,当着众人和李服膺的面都掉了眼泪,说我把你从排长一直提拔到军长,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可你却对不起我,天镇一战,为什么就不能帮我死守住,而非要退下来呢。
这话确实说得让人伤心,要是天镇那里不首先掉链子,“大同会战”就能打起来,没准板垣早已成为网中鱼,瓮中鳖,我如何还会被他逼到太原城下来。
李服膺也掉了眼泪,可是事既至此,他也知道无法可想了。
在全面抗战开始后,李服膺是第一个因作战不力而被处决的中将军长,虽说事出有因,但处罚如此之重,此前却并无先例。
对于李服膺之死,或者说大一点,对于晋军将领之无能,老阎本人也不是一点责任没有,长期以来,他光知道拨拉算盘珠子,山西倒是因此成了“经济建设模范省”,可是此强彼弱,手下的晋军却变得越来越差,弄到现在,堂堂晋军首席大将只知奉令办事,“叫咱干甚就干甚”,连仗该怎么打都不晓得了。
斩了李服膺,就等于借其人头祭了大旗,立了军威,这让处于旁观者身份的郝梦龄都由衷地感到,晋军此后面貌大有改观,“高级将领早具决死之心”。
他所说的晋军“高级将领”,典型的就是姜玉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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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关河五十州  时间:2020-10-01 11:00:29
姜玉贞有功大焉。
郝梦龄等8万军队要想如期赶到忻口集结并完成布防,没几天工夫肯定不行,而此时板垣也快马加鞭地跟在撤退的晋军身后,日军装备好,机动能力极强,赶在我们前面占据忻口不是没有可能。
姜玉贞的使命,就是拖住日军,为忻口布防争取时间。
在晋军中,姜玉贞是极少能被冠以猛将称谓的,他的旅素以能战著称,也正是这个缘故,蒙疆兵团企图突破雁北茹越口时,王靖国才会鬼使神差地硬把他留在身边,以致贻误大事。
这次老阎要让他派大用场。
命令到达时,作为后卫的姜玉贞还在路上,他的后面就是紧追不舍的筱原旅团。
老阎告诉他,进入原平镇(现为原平市)防守,并且要坚守七天,“虽剩一兵一卒”,也不得退后一步。
这个原平镇在忻口以北30里,四周皆为平原,无山势之险,仅有城垣可据。
姜玉贞得令后咬牙猛跑。
生死时速,就看谁抢在前面,先占领原平。
姜玉贞领先,一进原平城,立刻在城外挖掘掩体,同时在城内设置炮兵,对日军进行炮击。
接下来,双方先在城外进行争夺。筱原旅团步兵在后,坦克在前,姜玉贞就组织突击营,爬上坦克,揭开盖子往里灌手榴弹。
那种手榴弹,都是山西兵工厂出产的特大号品种,一次性管饱给足,日军坦克马上就撑破肚皮,躺在原地动都不动了。
姜玉贞的炮兵发挥也不错,他们站在城上,居高临下,对日军阵地的动静看得清清楚楚。
鬼子打累了,正待点火生饭,突然就轰的一颗炮弹扔过去,点子还极准,正中饭锅,这下饭没得吃了,周围想吃的也被炸趴下一大片。
不过,这样的喜剧不可能时时上演,敌强我弱,城外的阵地在逐渐缩小,两天后筱原旅团已对城外阵地形成三面包围。
见此情景,姜玉贞断然下令撤入城内固守。
第三天,板垣师团前锋到达原平城下。
经过大炮飞机轰击,日军终于在原平城墙上炸出一个缺口,鬼子兵端着枪蜂拥而入。
千钧一发之时,姜玉贞组织人马强行堵住缺口,双方处于拉锯战,这一拉,又是三天。
第六天,板垣把所有兵力集中起来,对着缺口发动一波接一波的集团式冲锋。
原平城的东北角被攻破了。
可是让板垣想不到的是,攻破了城还没有用,姜玉贞并未撤守,而是大家一人占一边,隔着街跟你打巷战。
白天大家谁都不敢动,惟恐在大街上成为对方的枪靶子,到了晚上,则争先恐后地发起冲锋,逐院争夺,打白刃肉搏战。
守军如此坚韧,令板垣师团始料不及,恼羞成怒之下,他们根本就不顾及什么战场规则,看到已经失去抵抗能力的晋军伤兵也照捅不误,光这样被捅死的晋军伤兵就有一两百人之多。
悲愤之下,晋军官兵同样以牙还牙。前线曾活捉到一个带军刀乱砍乱舞的日军中队长,本来要押送到太原去,可还没带到旅部,大家就咬着牙在路上揍了他一顿。
这厮也着实不经打,没几下便咽了气,算是给我们的伤兵祭了灵。
终于坚持到了第七天。
姜玉贞正待下令撤退,后方却传来老阎的电令:续守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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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关河五十州  时间:2020-10-01 11:00:29
不用问,肯定忻口的布防还没有好。此时姜玉贞已快顶不住了,因为日军又占领了西北角,他能蹲守的仅西南城角一隅而已。
看完电文,姜玉贞提着驳壳枪,脖子上挎两个大号手榴弹,亲自上阵了。
很难说李服膺被处决对晋军死守不退没有影响,但姜玉贞本人之素质,确也百里难挑一。
三天之后。
姜玉贞旅还在原平,已不足千人。
老阎收到了发自原平的电文,这是一封绝命电。
在电文中,姜玉贞说,只要各地援军未到忻口,新阵地还没布置好,他绝不离开原平,亦不会“让长官因原平危机而生顾虑”。
有此勇将,夫复何求。
老阎回电:放心,家人我会照顾。
到了傍晚,终于达成任务,但全旅已被包围在最后一个院落里,将至全军覆灭的境地。
于是,匆匆在城根处挖了一个洞,姜玉贞命令幸存的官兵从洞中钻出突围,自己率部掩护。
在洞口外,也遭到了日军的包围,后者以机枪进行封锁,这是第一道死亡线。
姜玉贞随最后一批人撤出,冲过第一道死亡线,进入高梁地里的第二道死亡线。
两军在高梁地里继续搏杀,一位幸存者描述,他在通过高梁地时,曾几次被尸体绊倒,那些尸体是可以摸得出身份的,戴钢盔的,是日军,戴布帽的,则是晋军。
一个小时之后,从高梁地来到公路上,但这里等待他们的,还有最后一道死亡线,姜玉贞终于没能跑得出死神的魔掌。
在北方的天空下,天边即将升起朝霞,可这位晋军勇将却再也看不到了。
闻此噩耗,官兵无不落泪。
在从原平前往太原的公路上,一路都有执法队,对于从前线逃回且身上无伤的溃兵,执法队只要一经查出,立刻就地正法,但如果属于姜玉贞旅,则区别对待,以礼相加。
这是一个英雄的团队,当在太原重新集结时,四千人的队伍,仅剩五六百人,但他们为忻口布防抢得了时间,也为晋军赢得了声誉——人们能够在他们身上重新回忆起,这支部队在历史上确实是以擅守闻名的。
此后,姜玉贞旅(晋军第196旅)被命名为荣誉旅,番号永不取消。
10月13日,忻口战役,这场北方规模最巨、战况也最激烈的大战正式拉开帷幕。
双方争夺的焦点所在,集中于云中河南岸的南怀化。
云中河是忻口北面的一条河,在忻口战役打响之前,日军已经渡过河,并直逼忻口。
显然,板垣要在河这边站住脚,就必然要在南怀化建立可靠阵地,而守军要想驱板垣入河,同样需要固守南怀化。
板垣对南怀化志在必夺,他麾下的板垣师团、筱原旅团、本多旅团,犹如一把三叉戟,集中力量,径直向南怀化剌去。
作为步兵统领,郝梦龄亦不示弱,你有三叉戟,我也有青龙偃月刀。
这把刀就是刘家骐师,该师为郝梦龄的核心主力,他在这个师的时间最久,从连长升到军长,一直没有离开过,与官兵的感情也极深,自然挥舞起来最为得力。
但是板垣三叉戟的力道,确实不是一般部队能够招架的,即使是郝梦龄的中央军。
南怀化一度落入日军之手,见此情景,郝梦龄组织敢死队,接连发动两次反击,才重新收复南怀化。
此时,刘家骐师已伤亡官兵千人以上,团营长都受伤下场,山沟之内,更是横七竖八地躺满伤兵。
(1037)
楼主:关河五十州  时间:2020-10-01 11:00:29
骤遭猛击,部队士气亦大受挫伤。一个受伤的连长回忆,当他喝令沟内伤兵随自己一起爬回阵地时,竟无一人应命,只有一个传令兵愿随其前往,但到半途中就再也起不来了。
南怀化还要固守,但郝梦龄面对的却是伤兵满营,斗志大减,这才刚刚开局啊。
他立即来到前沿进行调整和部署。
看到自己一手带出来的部队死伤如此惨重,郝梦龄也心痛不已,但他认为这没有什么,因为是为国牺牲,“乃应当之事”。
鉴于原有的基层指挥系统已经紊乱,他不得不对刘家骐师进行缩编,团并为营,营并为连。
整编完毕,郝梦龄却还没有走。
他对官兵们说,出发前,我就写好了遗嘱,不打败日军决不生还,现在我同你们一起坚守阵地,决不先退。
如果我先退,你们不管是谁,都可以枪毙我,但是你们要是退,不管是谁,哪怕后退一步,我立刻毙掉他。
言毕,郝梦龄大声问部下:现在我都不怕死,你们能怕吗?
本来已有所萎顿的士气一下子被激发起来,下面响起雷鸣般的呼声:不怕!
郝梦龄大为高兴,感慨之余留下一句名言:将有必死之心,士无贪生之念!
仗,越来越难打,由于前线部队不敷使用,南怀化西北山梁丢失,而日军则借助这块山梁,不断向两翼延伸。
郝梦龄令旗挥动,将李仙洲(黄埔1期)遣出。
在南口战役中,李仙洲已经露过一小脸,当时打得确实不怎么样,不过这跟部队出身大有关系,一杂牌军,你要想立马就变凤凰也确实有点难度。
其实李仙洲这个人还是不错的,笑呵呵一副乐天派的样子,极好相处,特别是与士兵关系非常好,属于那种能和弟兄们打成一片的战将,某些方面颇有他的同期同学胡宗南的影子。
郝梦龄让李仙洲把丢失的山梁给夺回来,但是进攻一路受阻,部队伤亡很大。
李仙洲在后面督战,从望远镜里看到部下一个个倒下去,急了。
干脆,我也上去吧。
当兵的正在战壕里瞄准,猛不丁发现自己旁边多了个熟面孔,一看,竟然是师长!
长官,这里危险,你赶快离开吧。
李仙洲却作若无其事状,反过来问他们:你们到这里是干什么来的?
当然是打鬼子。
李仙洲乐了,你们打鬼子都不怕危险,难道我这当长官的还比你们更孬?
师长与大家并肩作战,立刻使军心大振,全师山呼海啸般地向山梁冲去。到最后,连伙夫都上来帮助运子弹,送伤兵。
山梁终被恢复,日军阵地上,仅剩一官一卒。
当兵的要跑,被官打死了,这当官的自己也剖腹自杀,一个山头上,苍蝇死光光,世界清净了。
李仙洲收复山梁,喜滋滋地带着军长郝梦龄来视察敌情。
半山腰上正聊着,怎么胸口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蚊子?蜜蜂?小石子?
李师长心情好得很,看都没看,仍旧往山顶爬。倒是郝梦龄发现后,大声问道:你受伤了?
李仙洲还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没事没事,就是碰了一下而已。
郝梦龄的脸色却变了:还说没事,背后出血了好吧。
(1038)
楼主:关河五十州  时间:2020-10-01 11:00:29
一颗子弹,从前面穿进,自背后透出。
快点包扎吧。
不提醒还好,一提醒,这李仙洲好象梦游时突然被人叫醒一样,咕冬就倒了过去。
正待往抬架上抬时,他却又醒了,还喘了口气,说句话让周围众人皆哭笑不得——“咦,我不是死了吗?”
往山下送时,大家起了分歧,军医是专家观点,认为受伤时血没流出来,得放放淤血。
怎么放呢,抬他下山时,头得朝下。
可是抬架兵不同意,不行,山坡太陡了,师长会吃不消的,这样做,我们也不忍心。
军医拗不过这些当兵的,于是还是头朝上抬下了山。
俗话说得好,没心没肺,福大命大。送到后方一诊断才知道,李仙洲是一脚踏进鬼门关,再差一步就拔不出来了。
子弹从他的左胸部进去,从背后出来,属于典型的对穿过,这种情况下的存活率微乎其微。
可这“微”偏偏就让李仙洲给碰上了。
原来子弹穿过身体的时候,正好他在呼气,子弹从肺叶中间一穿而过,并非伤及肺脏,否则绝难逃一死。
李仙洲并非真的没心没肺,躺在医院的时候,他还想着士兵对自己的好。
老蒋给他写来亲笔慰问信,又赠送五万元养伤费,后面这笔钱他分文未动,都买了药品送给自己的部队。
李仙洲刚刚受重伤抬下去,南怀化东北制高点1200高地就再次被日军突破。
板垣在南怀化稍一立足,便不断投入兵力,企图以1200高地为突破口向全线扩展。
坐镇大本营的卫立煌对此看得清清楚楚。
板垣要对我进行包抄,彻底打断他包抄之念的,只有运用反包抄。
此时在中央区域的两边,一左一右已经建立了守备兵团,尤其左翼为李默庵部队,那是卫立煌亲自带来的近卫军,里面包括了刘勘这样的德械师,实力相当强劲,可以说是一记重拳。
卫立煌的用兵方略是,先依靠郝梦龄在中央夺回南怀化,将板垣压制在云中河盆地,然后用李默庵这只重拳猛力挥出,从左边旋转前进,包围板垣并最终予以击溃。
显然,最大的关键是夺回南怀化。
郝梦龄得令后,接连组织两次肉搏反攻,但均未能得以收复1200高地。
需要劲旅相助的时候,郑廷珍独立旅来了。
郑廷珍是河南人,此前他专门在车站上拜别了老母。
趴在地上,咚咚地磕头,因为他知道,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了。
遥望家园,郑廷珍拔剑誓言:不打败日本,我们一个也不回来,外战光荣,哪怕是把队伍拼光拼净也值得。
一语竟然成谶。
在郝梦龄的督阵下,自郑廷珍旅开始再次发起反攻,但连续四次都未能克复。
郑廷珍见状,亲赴前沿指挥,不幸头部中弹,成为忻口战场上第一个殉国的旅级将官。
郝梦龄指令团长接替,结果这个代旅长又再次阵亡。
意识到情况严重,郝梦龄重新为郑廷珍旅指定代旅长,同时筹划新的大反攻。
(1039)
楼主:关河五十州  时间:2020-10-01 11:00:29
为了确保反攻成功,郝梦龄决定亲自到前线督战,师长刘家骐随同前往。
参谋处长反对他们亲往,因为此时前线情况已不同以往。
整个战场都打到了白热化程度,一团很快就会变成一营,甚至一连,每天退下火线的官兵高达数千人之多,而人们也开始把南怀化与淞沪会战中的罗店、蕴藻浜、大场联系在一起。
如果北方战场上也有一个“血肉磨坊”的话,毫无疑问,它属于南怀化。
军师长此时前去,实在太危险了。
郝梦龄说一定要去,这是任务,也是本分。
到得前沿团部,才发现果然不能不来。
原定拂晓前发起反攻,但时间到了,郑廷珍旅那边却还未见动静。
郝梦龄心急如焚,感到必须再去郑廷珍旅进行督促。
团部一名指挥官立即上来劝阻:去不得!
从这里前往郑廷珍旅,必须经过一段被日军火力封锁的小路,这条路有二十多米长,日军在高地死角处架设了四挺轻机枪进行扫射,此前,已有包括传令兵在内的二十多人牺牲在这条路上,堪称“死亡通道”。
听得此言,周围的部下幕僚也都众口一词,希望郝梦龄不要亲犯其险。
这个说,最好是不去,实在要去,也须晚上通过,如此危险性会小一些。
那个道,写个命令,派人送过去岂不一样。
郝梦龄反复斟酌,还是认为有亲临的必要。
今天的大反攻十分重要,谁能坚持到最后五分钟,谁才能得到胜利,郑廷珍旅新丧正代两位旅长,不亲自督促岂能让人放心得下。
随同的参谋处长见郝梦龄执意要走,请其先在团部休息一会再说。
郝梦龄摇了摇头:我们不是来休息的,快走!
参谋处长情急之下,便顺口扯了个谎,说参谋长有电话过来,让郝梦龄去洞里接电话。
郝梦龄摆了摆手,你们接,我去。
大家面面相觑,只得继续随军长前行。
打了这么多年的仗,郝梦龄不是不知道前面的危险,但是此时他整个头脑里全是大反攻,早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
遍阅史书,这一刻,他也许会想起许多人,许多事。
古来勇将,郝梦龄独推二人,一为汉将马援,一为魏将庞德。
马援都五六十岁了,白胡子一大把,完全是退休养老的年纪,可他说不行,匈奴还在北边骚扰,我得去摆平他们,而且我就算死,也得死在疆场,用马皮包一包送回来,怎么能躺床上等待儿女服侍呢,那该多憋屈(“男儿当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还葬耳,何能卧床上在儿女子手中邪?”)。
相比之下,庞德年轻,可也是个不信邪的主。当年曾抬着棺材板去与“武圣”关云长交战,一箭就射中了对方前额,使得蜀军对其十分忌惮。
马援“裹尸而还”,庞德“抬棺决战”,都是朝着胜利,同时也是奔着死亡而去的。
死,每个人都要面对,尤其是军人,所谓“瓦罐不离井口破,大将难免阵前亡”,再说战役已到如此残酷程度,全军唯一能凭恃的无非就是勇气二字,如果你要士兵无“贪生之念”,作为将领,自己就得有“必死之心”才行。
高地上窥视的日军终于发现了他们,开始用机枪猛射,但起先有惊无险,众人穿过“死亡通道”,眼看就要上坡了。
这时随行的参谋处长更加感到不安,他最后一次拉着军长小声说:还是进洞听一下电话吧。
郝梦龄能够听得出部下的弦外之音,回了一句:我们都得不怕死才行!
继续往上爬。
(1040)
楼主:关河五十州  时间:2020-10-01 11:00:29

作者:游戏游戏0000 回复日期:2011-02-20 00:53:35

老关:
是不是最近应酬有点多,出勤率有点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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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写书就是看书,何来应酬二字,大家的评论会逐个看过去,但不知道怎样才能插上嘴,呵呵。

楼主:关河五十州

字数:1922718

帖子分类:煮酒论史

发表时间:2009-09-06 22:56:00

更新时间:2020-10-01 11:00:29

评论数:105201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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