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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枫观:鬼镇》——陈景元初出茅庐

楼主:蓝渐层  时间:2021-04-08 12:26:00
第八章:逃犯(3)
“别动。”陈景元手握鱼肠剑,冷冷说道。
那汉子并不慌张,腰眼使劲,奋力向后一纵身,一下子跳出三尺多远,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地打了一个滚,待他再一次站起身,手中弓箭箭弦已满,一只雕翎箭直奔陈景元的面门飞来。
陈景元手中鱼肠剑一挥,那种雕翎箭登时断为两截。
那汉子一惊,左右开弓,连着射出两箭,陈景元闪身躲过一只,另一只用手中鱼肠剑斩为两段。
“好身手。”那汉子忍不住开口称赞道,他收起弓箭,从腰间抽出一把开山刀,握在手中,一双眸子恶狠狠地望向陈景元。
陈景元手握兵器,只觉两腿发软,恐惧到了极点。方才躲过三只雕翎箭已经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当初跟着师父学艺时,师父没有用心教,他也没有用心学,一年半载下来,武功稀松平常,应付一般的街头混混,富富有余。面对真正杀人越货的悍匪,他这点三脚猫的功夫,根本不值一提。对面那汉子,一身的腱子肉,举手投足间,带着九分的杀气,两人还未动手,胜负已分。
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一阵阵喝喊之声,陈景元用眼角的余光观瞧,只见那身穿铠甲的大胡子武将,从山下摸了上来,身后跟着上百人的队伍,有拿刀的兵士,也有拿棍子的壮丁,一群人高举着火把,慢慢地向两个人靠拢。
大胡子武将指挥着手下的人,形成一个包围圈,想要将那黑脸汉子围在其中。
那汉子也看出了大胡子武将的意图,立刻放弃了与陈景元比试的想法,虚晃一招,扭头便逃。
陈景元如释重负,偷偷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挥舞着手中的鱼肠剑,高声喊道:“贼人莫逃,速速束手就擒吧。”
大胡子武将在身后对陈景元高喊道:“小子,本官欣赏你的勇猛。众二郎听了,捉住了那个逃犯,本官重重有赏。”
“多谢大人。”陈景元回过头,冲着大胡子武将作了个揖,眼神瞄着他身后的那些兵士和壮丁。
常言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众人一听“重重有赏”四个字,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兴奋,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开始追赶那个逃走的汉子。
陈景元眼见着一堆人超过自己,冲在了前面。这才迈开大步,去追那汉子。
不出陈景元所料,那汉子跑了几步,回身就是几箭,只听得一阵鬼哭狼嚎,有几个人倒地身亡。
那汉子又开始向山里跑,这一次,身后的追兵,追击的意志明显不如方才那样强烈。追追停停,停停追追,生怕中了那汉子的冷箭。众人追到一处极狭窄的山道,没注意脚下,不知何时,那汉子在路上丢了许多的铁蒺藜,好几个人被铁蒺藜刺穿了脚门,倒地不起,哀嚎不止。
这个时候,那汉子立在六七丈的半山腰处,将一块块的大石头推了下来,一时间砸死,砸伤了二十几个人。
大胡子武将气急败坏,暴跳如雷,手中长刀指向半山腰的汉子,恶狠狠地说道:“狗贼,被本官捉到了你,一定要把你碎尸万段。”
那汉子立在半山腰,不住地冷笑,一只雕翎箭射了过来,不偏不倚,射中了大胡子武将的头盔红樱。
“嗷……”大胡子武将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吓尿了裤子,他颤抖着双手,去摸自己的头顶,摘下头盔后,瞧见红樱上的雕翎箭,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忍不住“哈哈”地笑个不停,嘴里说道:“没射中,哈哈,没射中。”
话音刚落,一只雕翎箭飞了过来,正中他的脑门。大胡子武将双眼一翻,身子一软,倒地身亡。
常言道,树倒猢狲散,众人一瞧,大胡子武将死了,登时斗志全无。成鸟兽散。陈景元一见,不再想能不能赚到十两银子,脑子里想得是能不能活着逃出巳龙山。他转身便逃,忽然,一只雕翎箭凌空飞来,射在距离他脚面三寸左右的地方。陈景元再多走一步,这只雕翎箭就会射穿他的脚面。
陈景元吓得原地跳起三尺高,忍不住回头一瞧,只见那黑脸汉子弯弓搭箭,瞄准他的脑门,冲他缓缓地摇了摇头。
陈景元明白,那汉子不允许他离开。
陈景元的脑子转了无数的圈,最终,将鱼肠剑还鞘,盘腿坐着地上,从腰间摘下水壶,大口大口地喝水,之后,呆在原地,等那汉子缓缓地从半山腰走了下来。
楼主:蓝渐层  时间:2021-04-08 12:26:00
第八章:逃犯(4)
两人面对面,对视了许久,谁也没有讲话,最终,那汉子打破了沉默,开口说道:“你有话想对我讲?”
“没有!”陈景元摇了摇头。
“那你为何不逃?”黑脸汉子说道。
陈景元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一脸无辜地说道:“你手里有弓箭,我跑得再快,快得过你的雕翎箭吗?”
黑脸汉子不以为然地说道:“你我面对面,近在咫尺,你都能将我的雕翎箭斩落,我在半山腰,你在山脚下,距离这么远,你真的惧怕我手中的雕翎箭?”
“你是猎户,走山路如履平地。我逃不掉的。”陈景元说道。
“刚才,你扮死尸,我去翻你的身子,若是你有心害我,我应该是防不住的。”黑脸汉子说道。
“大哥,我有一事不明,想向你请教。”陈景元说道。
“别喊大哥,我没你岁数大。”黑脸汉子说道。
陈景元听闻此言,有些诧异,将黑脸汉子上下打量一番,明明一副三十多岁的模样,于是,开口问道:“你今年多大岁数?”
“十八岁!”黑脸汉子答道。
“……”陈景元一时无语,沉默了许久,这才开口说道:“不会吧。”
“我们家的人,祖祖辈辈长得显老。我爹爹五十岁的时候,人家都以为他七十岁了。”黑脸汉子问道:“你想问我什么事?”
“我今年十九岁,长你一岁,喊你一声大兄弟,并不是占你的便宜。”陈景元说道:“你这般好的身手,为何沦落至此?难不成,秦琼卖马,遇到了难处?不过,你这百步穿杨的功夫,便是当年的秦叔宝也会自叹不如。”
“我这粗浅的功夫,怎能跟门神爷相提并论。”黑脸汉子羞涩地笑了笑。
“我听围捕你的那个大胡子武将说,你是做猎户的。”陈景元说道:“这身武艺,为何不去参军,或是去县衙门讨个差使,一定前程似锦。”
黑脸汉子鼻子“哼”了一声,冷冷说道:“你怎知,我没去过?”
“你去参军还是去当差役?”陈景元追问道。
“参军。”黑脸汉子说道。
“人家不收你吗?”陈景元问道。
“收了。”黑脸汉子说道:“我在军营呆了一年,后来,军中选拔百夫长,我听说当了百夫长,一个月多五百文钱的月俸,便报名参加了选拔赛。比试过程中,我出手太重,打伤了一个人。后来才知道,那个人是千夫长的儿子。于是,我在军营混不下去,被赶了出来。”
“武艺高强的人,不应该被选拔出来做百夫长吗?”陈景元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赢了比赛的人,反而被赶了出来?”
“就是啊,去哪里说理。”黑脸汉子好似遇到了知音一般,眼中含泪,险些哭了出来。
“大兄弟,你为何被追捕?”陈景元不动声色地问道。
“这个……”黑脸汉子的脸上现出一丝尴尬,含糊道:“你们上山的时候,当官的没告诉你吗?”
“没有啊。”陈景元说道:“再者说来,他们即便是说了,我能信吗?他们说你是坏人,可是,在我看来,你相貌忠厚,武艺高强,水泊梁山的好汉,应该也是这般模样吧。”
黑脸汉子大喜,收起了弓箭,盘腿坐在地上,从腰间摘下一只水葫芦,打开盖子,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口。之后,礼貌性地将水葫芦送到陈景元的面前,开口问道:“你口渴吗?”
陈景元刚才喝了一肚子的水,并不口渴,但是,眼见着黑脸汉子把水葫芦送了过来,没想太多,接过水葫芦,仰脖喝了好几口,之后,十分诧异地说道:“你这葫芦里的水,为何这般甘甜?我长这么大,从来没喝过这般甘甜的山泉水。”
“嘿嘿。”黑脸汉子笑了笑,有些得意地说道:“这座巳龙山,我闭着眼都能走几遭。哪里的山泉水好喝,我比谁都清楚。”
“对了。你还没回答我,你到底做了什么事?被官府通缉?”陈景元又一次追问道。
黑脸汉子一声叹息,开口说道:“我家婆娘偷人,被我杀了。”
“杀得好。”陈景元挑起大拇指,称赞道:“阎婆惜偷人,被宋江一刀杀了,潘金莲偷人,被武松一刀杀了。刚才,我说你长相像梁山好汉,原来,你的所作所为,也是像极了梁山好汉。我对你的所作所为,十分的敬佩。”
“真的?”黑脸汉子有点不敢相信陈景元的话,他眼中含泪,情绪有点激动,声音哽咽地说道:“这些天过去,你是第一个说我没有做错事的人。”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受了屈辱,连反抗都不敢,算什么男人?”陈景元说道:“那些劝你‘退一步,海阔天空’的人,都是要挨雷劈的,你一定要远离他们,不然,天雷打下来的时候,也会伤到你。”
“你……你……你说得太好了。”黑脸汉子好似遇到了知己一般,拉住陈景元的手,激动得不知该说什么。他顿了顿,拱拱手,十分客气地问道:“兄长,还没有请教您的尊姓大名。”
“在下陈景元。”陈景元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弟姓寇,单名一个岭字。”黑脸汉子恭恭敬敬地说道。
“寇岭,好名字。”陈景元称赞道。
楼主:蓝渐层  时间:2021-04-08 12:26:00
唉,不知有什么敏感词,被和谐了,明天早上八点再发吧
楼主:蓝渐层  时间:2021-04-08 12:26:00
第八章:逃犯(5)
“兄长,我问你一件事。”寇岭开口说道。
“何事?”陈景元问道。
“那县衙门悬赏多少钱,要我的项上人头?”寇岭问道。
“这个……”陈景元的脸微微一红,有些尴尬地说道:“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寇岭抱着肩膀寻思了一阵,感慨道:“若是当初我有十两银子,也不会娶那个寡妇。这世上的事,真是让人琢磨不透。我安分守己,做良民时,一名不文,穷困潦倒。我做恶人,杀人如麻,反倒身价倍增。值十两银子。”
陈景元望着一地的死尸,开口说道:“这一战之后,估计你的项上人头会涨到二十两银子。”
“哥哥,你我一见如故,你若是缺钱,可以将兄弟的项上人头取走,换些银子花花。”寇岭眯着眼睛,不动声色地说道。右手下意识地摸向腰间的刀柄。
陈景元苦笑一声,开口说道:“兄弟,你知道,我为何要上山吗?”
“为何?”寇岭问道。
“当哥哥的,要娶老婆了。我要八抬大轿将心上人迎娶回家。”陈景元说着,将与叶攸安相识,相知,相恋的过程讲述一遍,最后,说到叶攸安的父亲——叶文青杀了自己的师叔赵半衣。自己将叶攸安送他的定情信物退了回去,带着几千狐兵攻打城隍庙。
寇岭听到此处,忍不住挑起了大拇指,称赞道:“兄长果然是重情重义之人,怎可能因为一介女流就误了大义。”
“嘿嘿……”陈景元干笑两声,没有说话。
“可是……”寇岭一脸的疑惑,开口说道:“你是那个叶攸安的杀父仇人,她怎么会选择嫁给你呢?”
陈景元一声叹息,开口说道:“原本,我以为,我们两个这辈子有缘无份,就这么擦肩而过了,可是,我无意间打听到,她的近况不好。原本,她许配给李家做正妻,可是,李家欺负她娘家没人,竟然毁了婚约,让她做妾。我的一生挚爱,怎么可以沦落至此,所以,我去找她……”
“然后呢?”寇岭问道。
陈景元解开左手手上的绷带,让他看自己的断指。讲述当时的作为。
寇岭大为震惊,再一次挑起大拇指,感慨道:“大哥真是性情中人。”
陈景元低着头,开口说道:“有人说我傻,我只是……只是不想辜负那些曾经善待过我的人。”
“后来呢?”寇岭又问。
陈景元又给他讲了叶攸安诈病退婚的事情。
寇岭听罢,陷入了沉思,良久才说:“为何,你遇到的女人,这般贴心!为你全心全意的付出。我却……哎…… ”
“可能,女人,一辈子只会跟一个男人一条心。之后,再遇到的男人,会越来越敷衍。”陈景元说道:“越早遇到,一生相伴的机会越大。”
“大哥说得有理啊!”寇岭说道。
两人聊了一整夜,相谈甚欢,天明时,陈景元站起身,对寇岭说道:“兄弟,我在巳龙山待了这么久,家中父母一定担心的要命。我回去了,过几日,我再来看你,你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吗?下次来,要不要给你带些金创药或者是什么兵器之类?”
寇岭摇摇头,开口说道:“什么都不需要,这座巳龙山长满各种植物,有的是止血,镇痛的药材。我也不需要兵器,雕翎箭打光了,斩些荆条,削尖了一头就可以做弓箭。我只是希望大哥隔些日子,就来看我,一个人待在这山中,有些寂寞。遇到大哥之前,我对与人打交道已经失去了兴趣,遇到大哥之后,我觉得,这世间还是有意气相投之人的。”
“告辞。”陈景元拱手。
“保重。”寇岭还礼。
陈景元下了巳龙山,回到望舒县,待着家里,独自一人发愁,寻思着去哪里赚十两银子呢?想了好几日,也想不出个办法。
这一日,陈景元上街,路过卫所衙门,却见大门口跪着一群穿白挂孝的妇人,哭天抹泪,诉说自己的不幸。
陈景元好奇,向路人打听,这才知道,这些妇人便是那些上巳龙山围剿寇岭的阵亡兵士的遗孀。她们聚集在卫所门口,主要有两个目的。第一,要卫所出兵,捉住杀害她们丈夫的大盗寇岭。第二,要卫所出兵,寻回她们丈夫的遗骸,入土为安。
一名官差立在门口,一脸的无奈,大声说道:“昨日,千夫长大人又派二百兵士上山,围剿那个凶犯,人没捉到不算,又折损了二三十人。有本事,你们自己上山去寻回自己丈夫的尸体,卫所出兵,有去无回。”
一群妇人听闻此言,愤怒至极,扑将上去,将那个官差又咬又挠。那官差招架不住,退回卫所之内,将大门一关,任凭妇人们如何哭闹,说什么也不再开门。
妇人们哭闹一阵,无可奈何,其中一个妇人抹去眼泪,大声喊道:“谁能寻回我丈夫的尸体,我愿出五两纹银作为答谢。”
陈景元一听,忍不住心念一动。
楼主:蓝渐层  时间:2021-04-08 12:26:00
第九章:契约(1)
陈景元凑到那个妇人的面前,开口说道:“大娘子,您方才的话,可是当真?”
那妇人止住悲伤,瞧了陈景元一眼,反问道:“什么话?什么当真?”
“就是,就是若有人将你夫君的遗骸从巳龙山运回来,你愿意出五两纹银,作为答谢!”陈景元一脸的讪笑,开口说道:“此话当真?”
妇人抹去眼角的泪水,将陈景元上下打量一番,开口问道:“你是什么人?你想做什么?”
“大娘子,借一步说话。”陈景元神神秘秘地说道。
妇人听了此言,寻思一阵,随陈景元来到一条偏僻的小巷之中。一脸戒备地问道:“你想说什么?”
“我能帮你寻回你夫君的遗骸。”陈景元拍着胸脯保证道。
“我为何要相信你?”妇人满腹狐疑地问道。
“实不相瞒。”陈景元开口说道:“我家里是做药材生意的,一年倒有半年时间是在那巳龙山中采集药材,对那里的地理环境,十分地熟悉。前几日,卫所长官组织乡勇去巳龙山围剿逃犯,我也跟着去了,只是,那逃犯武艺实在是高强,我们这些人,一战即溃,我仗着轻车熟路,这才捡回一条性命。”
妇人听闻此言,大喜,一把抓住陈景元的袖子,开口说道:“如此说来,你有办法将我夫君的遗骸运回来?”
“办法倒是有。只是……”陈景元抱着肩膀,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含含糊糊地说道:“只是,这个风险,实在是太大了。那山中藏着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我怕这一去,有去无回。”
“小兄弟,你行行好吧。”妇人一脸的哀求,嘴里说道:“你帮我运回我夫君的遗骸,我必有重谢。”
“嘿嘿,怎么个谢法?”陈景元讪笑道:“五两银子?”
“五两银子,一文钱也不会少了你。”妇人信誓旦旦地说道。
“行,为了这笔钱,我便冒险,闯一次鬼门关。”陈景元一脸决然地说道。
“多谢,多谢。”妇人千恩万谢道。
“你说说你夫君的名字,身份,年龄,穿着,相貌等等。”陈景元说道:“那座巳龙山里,死了几十个人,究竟哪一个才是你的丈夫。我费了许多的力气,到头来,运错了尸体,就白费力气了。”
“对对对,还是你考虑得周详。”那妇人喜笑颜开,开口说道:“我丈夫名叫周嘉,是卫所的百夫长,今年四十有三,临进山时,穿了一身黄金甲,长了一脸的大胡子,十分的好认。”
“原来是那个负责指挥的将军啊。”陈景元说道:“那一日,我亲眼所见,他与潜伏在巳龙山的歹人,大战三百回合,战死前,十分的英勇。”
“夫君啊!你死得好惨啊!”那妇人哭嚎起来。
“我今夜进山,若是顺利的话,明日一早,就能把你夫君的尸体背回来。”陈景元问道:“到时候,我去哪里寻你?”
妇人说道:“我家住在左耳朵胡同,第三号宅子。你直接去那里找我便是。”
“嘿嘿,夫人。”陈景元干笑两声,开口说道:“那五两银子,你何时给我?”
妇人说道:“放心吧,一文钱也少不了你的。”
“不然的话,您先给我一两银子的定金,余下的四两,等我明日将你丈夫的尸体背回来,你再给我。”陈景元说道。
“你这个人,懂不懂规矩?”妇人一脸的不悦,开口说道:“你我初次见面,我怎知你是不是出言诳我,我给你一两银子,你转头逃了,我去哪里寻你?你把我夫君的尸体背回来,我一文钱也不会少给你。”
“但愿你言而有信。”陈景元有种预感,这个妇人不会将五两银子全额支付给自己。
两人分手之后,陈景元去酱货铺子买了一斤酱牛肉,一斤松花小肚,一斤兰花豆,一斤花生米,又去酒肆打了二斤烧酒,回到家中,找出一床闲置的棉被。一切收拾妥当,趁着夜色,再一次进了巳龙山。
他一路前行,来到上一次与寇岭分手的地方,将东西放在地上,双手拢个喇叭口,高声喊道:“寇兄弟,寇兄弟。”
陈景元的声音传出老远,山的另一端,不住地传来回声——寇兄弟,寇兄弟。
陈景元立在原地,等了一阵,身后传来一阵细微地声响。
陈景元回头一看,只见黑暗中,缓缓走出一个身影。不是寇岭,却又是谁。
寇岭手中握着弓箭,目光如炬,将陈景元的身后,好一阵观望。确定他是一个人来的,这才放心,脸上露出笑容:“大哥,你来了。”
“兄弟,我给你带了些吃的,还给你带了一床棉被。”陈景元笑道。
寇岭望着陈景元手中的酒坛与四个纸包,并不靠近。
陈景元明白他的顾虑,找了一块大青石,盘腿坐在上面,打开纸包,捏了一块酱牛肉,扔进嘴里,忍不住赞道:“真香。”
他打开酒坛子,喝了一大口烧酒,又捏了一块小肚,丢进嘴里,赞不绝口道:“真香。真香。”
寇岭眼见着陈景元把所有的食物尝过一遍,这才放心,咽着口水说道:“在这世上,只有大哥的心中,还念着我。”说罢,迈步坐到大青石上,放下手中的弓箭,与陈景元对坐,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兄弟,哥哥这一次来见你,是有事相求。”陈景元说道。
“你有事求我?”寇岭满嘴是油,一脸的茫然。
陈景元将望舒县城的所见所闻讲述一遍。
寇岭忍不住笑了,开口说道:“做兄弟的,吃了大哥的酒肉,心里寻思着,该如何报答你呢?区区一具尸体,我留在这里也没用,大哥带回望舒县,换几两银子也好,凑足了十两银子,早日将嫂嫂迎娶回家。”
“多谢兄弟,多谢兄弟。”陈景元千恩万谢。
寇岭带着陈景元走到一处偏僻的山坳处,这里有一座深坑,这些日,被寇岭杀死的人,尸体都被他丢进了深坑之中。山中气候寒冷,虽然已经丢弃了多日,却没有腐烂的迹象。
“大哥,我给你照着亮儿,你自己去寻找吧。”寇岭说着,点起一具火把。
陈景元望着满坑的尸体,不由得眉头紧皱,心中暗想:若是被安儿知道我做背尸人的勾当,她会不会一纸休书把我扫地出门。
陈景元犹豫了一阵,跳入尸坑,找寻了一阵,寻到了那具大胡子百夫长的尸体。连拖带拽,将它拉出了尸坑……
楼主:蓝渐层  时间:2021-04-08 12:26:00
第九章:契约(2)
陈景元与寇岭两个人,一个拖着死尸的头,另一个架着死尸的脚,出了巳龙山。
山口处,寇岭止住脚步,对陈景元拱手说道:“兄长,当兄弟的,只能送你到此处了。”
“兄弟,多谢了。”陈景元从草丛中推出一辆事先准备好的太平车。
寇岭望了一眼,开口说道:“原来兄长早有准备。”
“惭愧。”陈景元的脸微微一红。
寇岭帮着陈景元将死尸抬上太平车,开口说道:“兄长,保重。”
陈景元推着太平车,离开巳龙山,直奔望舒县城的方向而去,天蒙蒙亮的时候,来到了望舒县城,进城之后,直奔左耳朵胡同,来到第三号宅子前,摆稳太平车,拍打门环,片刻之后,宅子大门打开,从里面探出来一个小厮的脑袋,将陈景元上下打量一番,开口问道:“大早晨起来,你找谁?”
陈景元不语,一把扯下太平车上的油布,露出那具百夫长的尸体。
小厮一见,大骇,连滚带爬进了宅子,片刻之后,周宅的大门打开,昨日的那个妇人哭天嚎地冲了出来,一眼瞧见车上的尸体,登时“嗷”的一声,昏死过去。身边的小厮冲上来,又是掐人中,又是揉后背,好一阵折腾,那妇人才幽幽转醒,跪在地上,哭得昏天黑地。
陈景元立在一旁,静静地等着,等妇人将情绪发泄出来,这才凑上前去,陪个笑脸说道:“大娘子,安好。”
那妇人泪眼汪汪,望了陈景元一眼,开口说道:“你做什么?”
“大娘子,咱们昨日口头约定,我帮你寻回丈夫的尸体,你给我五两银子的报酬。”
“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妇人板起面孔,冷冷说道。
“你……”陈景元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
妇人说道:“我丈夫为 国 捐 躯,死得其所,我要去卫所寻那千夫长,你随我去吗?”
“我去卫所做什么?”陈景元说道:“是你我之间定的契约,我与那千夫长有什么可说的。”
“你想要钱,便随我去卫所,找那千夫长,你沾我丈夫的光,赚五两银子也好,赚十两银子也好,是你的本事。我管不着。”妇人说道:“你跟我要钱,我为何要给你?我年纪轻轻,便死了丈夫,都不知找谁去说理。”
“大娘子,这便是你的不对了。”陈景元有些生气地说道。
两个小厮冲到陈景元的面前,好一阵推搡,嘴里说道:“你这个人,好不懂事,我家大娘子死了丈夫,伤心欲绝,你不出言安慰,也倒罢了,堵着门口要钱,便是有些过分了。”
“我明白了,尸体你们到手了,现在用不到我了。便翻脸不认账了。”陈景元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说谁翻脸不认账?”妇人冲上来,推搡陈景元,嘴里怒道:“你这个小泼皮,我看你一脸贼相,前者,你跟着我丈夫进山捉贼,死了那么多的人,你却毫发无伤地逃了出来。那座巳龙山,多少人进去,有去无回,你只身一人,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一具尸体搬出来,你说,你是不是与那寇岭暗中勾结?走走走,随我去县衙,让大老爷断一断你的案子。”
陈景元气得脸色煞白,指着妇人的鼻子,好半天说不出话来。两个小厮从院中取来一段麻绳,上前一步,就要捆陈景元。
陈景元见势不妙,转身便逃。自己的太平车也顾不得推。
逃了一阵,见那家的小厮没追来,陈景元这才放心,放缓脚步。心中愤怒到了极点,信步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走。不知不觉间,又来到了叶攸安的家门前。
陈景元十分地沮丧,敲开叶家的大门,见到了叶攸安。
叶攸安一见陈景元,忍不住眉头紧皱,捂着鼻子问道:“你去做什么了,瞧这一身的污垢,你的身上,是什么气味,为何一股死人的尸臭。”
陈景元一屁股坐在地上,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将这几日的所作所为,一字不漏地说了出来。
叶攸安蹲在陈景元的身边,静静地听他把话说完,之后,叶攸安开口说道:“夫君,要我说,这件事,确确实实是你的不对。”
“我的不对?”陈景元一脸的惊愕,开口说道:“我与那妇人有言在先,我帮她寻回丈夫的尸体,她给我五两银子。到头来,她毁约了,你却埋怨我的不是?”
叶攸安的手轻轻搭在陈景元的箭头,柔声细语地说道:“夫君,这件事,于理,你没错,于情,就是你的错。”
“为何是我的错?”陈景元问道。
“人家的丈夫阵亡,你却趁火打劫,要人家五两银子。不是你的错,他家的小厮拽你去衙门,你为何要逃?若是真的理直气壮,你便去衙门与她理论便是。”叶攸安说道。
“我不是想办法赚钱,用八抬大轿迎娶你过门吗?”陈景元开口说道。
“夫君,你还是我从前认识的那个机智过人的陈景元吗?”叶攸安拉着陈景元的手,解劝道:“如你所说,那些人被寇岭杀了,尸体丢在山沟之中,你与那寇岭能说得上话,有办法替这些妇人讨回丈夫的尸体,这是积德行善的事情,你却偏偏要与人家收钱,你自己想想,你真的从人家的手中,接过这份钱,你变成了什么人?你再想想,若是你不要钱,无偿将这些人的尸体运回望舒县,让他们入土为安,你在这些死人的家属心中,又变成了什么?”
“变成什么?”陈景元问道。
“有求必应,菩萨在世。”叶攸安说道:“人这一辈子,有谁能遇到真正的菩萨。你想想,他们的家人死在了巳龙山,尸体运不回来,你有本事,帮他们运回尸体,你在这些人的心中,你就变成了救苦救难的菩萨。这些人,念及你的恩情,将来有一日,在大街上遇到我,知道我是你陈景元的老婆,他们爱屋及乌,会不会也对我表达他们的敬意呢?”
“安儿,你怎会有这般见识呢?”陈景元说道:“被你这么一说,倒是我浅薄了。”
“别被金钱蒙蔽了双眼。”叶攸安说道:“夫君,你可知道,怎么做,才能变成一个有钱人吗?”
“怎么做?”陈景元追问道。
“很简单,就四个字。”叶攸安淡淡地说道:“广结善缘。”
楼主:蓝渐层  时间:2021-04-08 12:26:00
第九章:契约(3)
“广结善缘?”陈景元眉头紧锁,一时间没明白叶攸安的话是什么意思,忍不住开口说道:“安儿,你说话的口气,好似庙里的老和尚。”
叶攸安微微一笑,伸手替陈景元整理一下散乱的发髻,开口说道:“最深刻的道理,往往隐藏在最肤浅的话中。听我慢慢地给你解释。”
“愿闻其详。”陈景元说得一本正经。
“广结善缘,何为善缘?”叶攸安缓缓说道:“人与人相见便是缘分。你饿了,便要找厨子给你做饭,你病了,便要找郎中给你瞧病。这厨子手艺好,为人也和善,大家都爱照顾他的生意,这便是善缘。他的生意就会财源滚滚。这郎中瞧病的医术差,脾气还差劲,大家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找他瞧病,这便是恶缘。他的诊堂就会生意萧条。”
“你要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陈景元不住地点头。
“世间的事,真相隐藏在假象之中。你需要自己去观察,自己去琢磨,旁人不能过多的解释,因为,每个人的认知水平不同,多说无益。这就是佛家讲的‘不可说,一说就错’。道家讲得‘道可道,非常道’。”
“不愧是大家闺秀,这样深刻的大道理,你都明白,说得头头是道。”陈景元称赞道。
“哎……”叶攸安一声轻叹,一脸落寞地说道:“这都是我那个过世的老子,很久以前教给我的。”
“……”陈景元一脸的尴尬,默默无言。
叶攸安自觉失言,赶忙补救,伸手轻轻抚摸陈景元的脸颊,含情脉脉地说道:“景元,你啥时候把我迎娶过门?”
陈景元抓着她的小白手,开口说道:“我要给你一个体面的婚礼。再等我一段日子吧。”
叶攸安一伸手,从脑后取下一只金钗,送到陈景元的手中,嘴里说道:“这只金钗,丑得要命,我一直不喜欢戴,你帮我拿到当铺,换些银钱。”
“然后呢?”陈景元问道。
“然后,我想吃桂花糕,你帮我买半斤。”叶攸安说道。
陈景元接过金钗,站起身,重新将金钗插到叶攸安的脑后,对她说道:“多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夫君,大女恨嫁,怎么得了?”叶攸安似笑非笑地撒娇道。
“区区几两银子,难不倒我的。”陈景元拍在胸脯,夸下海口。
“我家夫君最有本事了。”叶攸安小鸟依人。
陈景元被她迷得神魂颠倒。
两人分手之后,陈景元去了一趟澡堂子,泡了一个热水澡,洗去身上的晦气。之后,每日如故,呆在自家的药铺,打发时间。
这一日,从门外进了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婆婆,白发苍苍,衣着朴素,颤颤巍巍来到陈景元的面前。
陈景元陪个笑脸,开口问道:“婆婆,你要抓药吗?”
那婆婆将陈景元上下打量一番,毫无征兆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眼垂泪道:“后生,帮帮我这苦命的老婆子吧。”
“婆婆,折煞我也,折煞我也。”陈景元慌得六神无主。伸手去扶那老婆婆,嘴里不住地说道:“有什么事情,你尽管吩咐就是了。何必行此大礼呢?”
那婆婆跪在地上,说什么不肯起来,垂泪说道:“后生,我的儿子前些天死在了巳龙山,至今尸体运不出来。听人说,你有本事,能在那个魔王的眼皮底下,把尸体偷出来。你帮帮我吧,我在家中的神龛旁边摆上你的神位,日日给你烧香磕头,祈求你长命百岁,多福多寿。”
“……”陈景元一时无语。
“后生,我给你磕头了。”老婆婆说着,便要给陈景元行大礼。
“您别折我的寿了。我答应您便是了,快快起来吧。”陈景元双手托住老婆婆的手臂。
老婆婆听闻此言,大喜,费了好大的气力,从地上爬起来。
陈景元不住地皱眉,搬了一把椅子,让老妇人坐下,开口问道:“婆婆,您怎知,我能运回您家儿子的尸体?”
那老婆婆说道:“那百夫长周嘉的尸体,不是你运回来的吗?”
“这个……”陈景元微微一愣,试探性问道:“是那百夫长的老婆,指点您来找我的?”
“是的。”老婆婆点点头,说道。
“她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呢?”陈景元心头一凉,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老婆婆一脸期待地望着陈景元。陈景元一声叹息,开口说道:“婆婆,你的儿子,多大岁数,长相,穿着,有什么明显地特征,详细地说给我听。”
当天晚上,陈景元带着一只烧鸡,一只酱猪蹄,一斤花生米,一瓶韭菜花,二斤烧酒,去巳龙山寻那寇岭。
寇岭一见陈景元手中的东西,忍不住笑了,开口说道:“兄长,生意兴隆哟!”
“哎……”陈景元一声长叹,摇摇头说道:“啥生意兴隆,明明就是赔本赚吆喝。”于是,两个人仍旧坐在大青石上,一边对饮,一边聊天。
寇岭听了陈景元的诉说,忍不住怒道:“那个百夫长的老婆,好不要脸。早知如此,就应该把他老公的尸体大 卸 八 块,一块一块地还给他,看她还敢不敢赖账。”
“兄弟说得有理。”陈景元随声附和。
“兄长,今日来运死尸,价钱谈好了吗?”寇岭问道。
“这个,张不开嘴,没办法要钱。”陈景元将老妇人给他下跪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寇岭寻思一阵,开口说道:“兄长,不是做兄弟的说你,这种事,受累不讨好,到头来,只怕你不会有好果子吃。”
“哎,我也知道,就这一次,下次说什么,我也不帮他们了。”陈景元说道。
寇岭不再多说,酒足饭饱之后,两个人又一次去了那个尸坑,陈景元寻了好久,找到那个老婆婆的儿子的尸体。
寇岭帮着陈景元将尸体抬到巳龙山山口处,两人分手。陈景元将尸体运回望舒县城,见到那老妇人,老妇人千恩万谢,好话说尽,又将手上的一只银镯子摘下来,塞进陈景元的手中。
陈景元拿着那只银镯子,感慨万千。
第二日,陈景元在药铺里打盹儿,一个中年妇人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两人抓着陈景元的两只胳膊,嘴里呼天抢地:“大兄弟,帮帮我吧,我弟弟的尸体,不能暴尸荒野,你帮我把弟弟的尸体运回来,我来世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的恩情。”
“好吧!”陈景元一脸的无奈,硬着头皮,接下了这个活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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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契约(4)
那妇人大喜,对陈景元使个眼色,挤眉弄眼地说道:“我不会让你白忙活的。”
陈景元听闻此言,笑道:“你要给我银子吗?”
“谈钱做什么?谈钱就远了。”妇人说道。
陈景元白了她一眼,嘴里嘟囔道:“我又不认识你,谈钱,咱们的关系就近了。”
那妇人凑到陈景元的身边,嘴里说道:“只要你能帮我把弟弟的尸体运回来,你想让我做什么都行!”说话间,把手伸向了他的裤裆。
“好了,好了!”陈景元拨开妇人的手,苦不堪言地说道:“我都答应你了,你还想做什么!”
那妇人不死心,痴痴地笑道:“你是不是个处?不知那男女之间的快乐,来来来,让姐姐帮你启蒙一下。”
陈景元望着那个妇人,沉默不语。趁着药铺中无人,她抓起陈景元的手,往自己的裙子里塞。陈景元摸到毛绒绒的一片,他心念一动,用力抓了一把。只听那个妇人“嗷”的一声惨叫。用力一推,将陈景元推了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天杀的,你做什么?”那妇人捂着裤裆,痛得呲牙咧嘴。
陈景元甩了甩手腕,几根弯弯曲曲的毛发飘散在半空中。
“我觉得,你并不是诚心诚意地来求我。”陈景元一本正经地说道。
“为何这般说?”妇人问道。
“如你所说,你的弟弟死在了巳龙山,你应该悲痛欲绝才是,哪里有闲工夫,来我这里,撩野男人。”陈景元不动声色地说道。
“你这个人,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妇人怒道:“我不是怕你不肯出手帮我嘛!”
“我帮你就是了。”陈景元说道:“只要你离我远一点就行。”
“天下竟然还有你这样的男人。”妇人一脸迷惑地摇了摇头。
陈景元笑道:“你不懂,我有鱼翅,就不惦记包子。”
妇人撇了撇嘴,不屑地说道:“鱼翅能当饭吃嘛?饿你三天,见到包子,你能拼了命。”
“少说废话,把你弟弟的姓名,年龄,穿着,体貌特征,详细说给我听。”陈景元说道。
当天晚上,陈景元买了许多的酒肉,推着一辆太平车,直奔巳龙山而去。
刚进了山口,就见寇岭蹲在一棵松树下,笑吟吟地望着他。
“呦,兄弟,你怎么在这里?”陈景元问道。
寇岭站起身,开口说道:“做兄弟的,掐指一算,算到哥哥今夜一定会带着酒肉,进山来看我,因此,早早地守在这里,等着见你。”
陈景元苦笑一声,仍旧来到那块大青石下,摆好了酒菜,两人一阵吃喝,之后,去那座尸坑,找到了妇人的弟弟的尸体,两人合力,将尸体架上太平车,陈景元推着车,辞别了寇岭,离开巳龙山,回到了望舒县城,刚一进城,从角落里冲出四五个县衙的官差,四五个卫所的军士,这群人一拥而上,将陈景元按倒在地上。不由分说,将他好一阵毒打。
“饶命,饶命。为何要打我?”陈景元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护住头颅与裤裆两处要害。
“狗贼,勾结歹人,愚弄乡民,罪该万死。”一个军士一边猛踢陈景元的后背,一边嘴里恶狠狠地骂道。
第二日清晨,陈景元被五花大绑,送到了县衙门,大老爷升堂,一拍惊堂木,高声喝道:“大胆刁民,你可知罪?”
“大人,草民冤枉。”陈景元跪在地上。
大老爷冷笑一声,对身边的差役吩咐道:“带原告。”
“遵命。”差役答应一声,转身离开,片刻之间,带了两位妇人上堂。
陈景元回头一瞧,一位是那个百夫长周嘉的夫人,另一位是昨日来自家药铺对自己动手动脚的那个女人。
两名妇人跪倒在地,哭嚎道:“大老爷,您可一定要替我们做主啊!”
大老爷说道:“莫急,一个一个说来。”
百夫长的夫人率先开口说道:“启禀大人,这个陈景元是那寇岭的同伙。请大老爷一定将他顶罪,押赴刑场。”
“你这般说,有何凭证?”大老爷问道。
“启禀大人。”那妇人说道:“前者,这个陈景元随我的亡夫奔赴巳龙山,捉拿寇岭,别的人有去无回,只有他毫发无伤地回到了望舒县。他还曾对我说,让我出五两银子,便有办法寻回我丈夫的尸体。我一个妇道人家,听信了他的鬼话,给他五两银子,他真的将我丈夫的尸体运了回来。我派人暗中跟踪,发现他每一次进巳龙山都会带许多的酒肉,之后,就能很顺利地将尸体运出来,他分明就是那寇岭的同伙,两人坐地分赃,一个杀人,一个运尸,合起伙来,赚我们的银子。”
“大人,我也有话说。”另一个妇人插嘴道:“前些日,我弟弟死在了巳龙山,我的丈夫与我的哥哥,两个人趁着夜色,摸进了巳龙山,想把我弟弟的尸体运回来,谁知那躲在山中的寇岭见人便射,我的丈夫与哥哥险些命丧巳龙山,坊间的百姓都说,陈记药铺的陈景元有通天的本事,能从巳龙山,毫发无伤地运回尸体。我听了这番话,便去陈记药铺寻他,求陈景元帮我运回我弟弟的尸体,谁知,他贪图民妇的美貌,见到我,便动手动脚,他要民妇陪他一晚,才肯出手相助。大人啊……这等趁火打劫的狗贼,您可千万不能放过他。”
大老爷听罢,怒不可遏,一拍惊堂木,指着陈景元的鼻子,怒道:“刁民,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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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契约(5)
“大人,草民有话要说。”陈景元被打得鼻青脸肿,说话瓮声瓮气。
“讲。”大老爷说道。
陈景元用手指着百夫长的夫人说道:“这个妇人,前些日,跪在卫所门前哭泣,她当众悬赏,说谁能帮她运回丈夫的尸体,便送上纹银五两。五两银子不是个小数目,草民家中是开药铺的,一年时间倒有半年时间在巳龙山收药,对那里的地形十分熟悉,草民趁着夜色,潜入山中,冒着生命危险,帮她偷回了她丈夫的尸体。这个妇人得到丈夫的尸体之后,当众毁约,并没有如约将五两银子给我,还命令家里的小厮将我一阵追打。草民句句是真,若有半句假话,甘愿受罚。”
“你说她在冤枉你?”大老爷手捻着胡须问道。
“大老爷明鉴,这个妇人告到县衙嘛,必然有她的目的,她丈夫的尸体已经运回来了,她还来寻我的晦气,自然是想从我的身上,套出捉拿寇岭的办法。可是,大老爷明鉴,卫所前前后后,派了几百人,也没捉住那个寇岭,草民一个小小的药铺伙计,真的能有捉住那寇岭的办法吗?”
大老爷听罢,扭头问那妇人:“你承诺的五两银子,到底给没给他?”
“大人,民妇自然是给了。”妇人底气不足地说道。
大老爷扭头对陈景元说道:“你这个刁民,人家的丈夫战死疆场,你却趁火打劫,要人家五两银子,那钱拿在手中,你不觉得亏心吗?”
陈景元跪在地上,正色说道:“大老爷明鉴,那座巳龙山里,藏着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若是没有五两银子的悬赏,谁会冒那么大的风险,进山运尸?”
“本官听闻,望舒县有许多人进山运尸,没有一个成功的,只有你一人能做到。你说,是不是,你与那寇岭暗中有勾结?”大老爷问道。
“大老爷,我想把这五两银子赚到手,自然有我的办法,但是,在这公堂之上,我不能说出来。”陈景元说道。
“为何?”大老爷问道。
“因为,这个女人将我告到衙门,就是想得到这运尸的办法。”陈景元说着,用手一指那个昨日在店中勾引自己的妇人。
那妇人一听,大呼冤枉:“大人,莫听他胡言乱语。”
“大老爷明鉴。”陈景元说道:“这个女人,昨天清晨,来到我家药铺,让我接回她弟弟的尸体,言语间,没有任何的悲伤。她还对我动手动脚,像我这样的人,又丑又穷,这个妇人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我的身上,一定有她觊觎的东西。大老爷,您不妨派人调查一下我昨夜运回来的那具尸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与这个妇人没有一文钱的关系。十有八九,她是靠替人运尸赚钱的,只是,她没有这个本事,于是,她寻到我,替她做这个事情。常言道:同行是冤家……”
那妇人一听,登时变得十分慌张,嘴里不住地说道:“你胡说八道,你胡说八道。”
大老爷坐在太师椅上,手捻着胡须,寻思一阵,唤来两名差役,一人去百夫长的家中调查情况,另一人去核实死尸的身份。
约莫过了半个多时辰,两名差役回来禀报,一人说道:“启禀大老爷,那百夫长家的小厮说道,他家夫人没有将五两银子交给陈景元,还扣了他的一辆太平车。”
另一人说道:“启禀大老爷,这个妇人与那具死尸,确实不是姐弟关系,八杆子打不着。”
大老爷点了点头,对堂下的两名妇人说道:“你们两个,好大的胆子,公堂之上,竟敢欺瞒本官。该当何罪?”
“大老爷饶命。”
“大老爷明鉴,这个陈景元确确实实地勾结匪人,不然的话,为何只有他能运出尸体,别人却不能?”百夫长的妇人颤抖着声音说道。
“陈景元,这个问题,你怎么答?”大老爷将皮球踢向了陈景元。
“大老爷,草民请教您,当药农的,进山采药,有罪吗?”陈景元问道。
“无罪。”大老爷答道。
“大老爷,草民再请教您,若是药材长在悬崖峭壁之上,那药农冒着生命危险,把那草药采摘下来,有罪吗?”陈景元又问。
“无罪。”大老爷说道:“那是你的本事。”
“大老爷,我想请问这两位妇人,她们说我勾结寇岭,可有真凭实据?可是亲眼所见?”陈景元问道。
“他问你们两个话呢?”大老爷又将皮球踢给了两位妇人。
“这个……”两位妇人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求大老爷替我做主,帮草民讨回这两位妇人欠我的十两银子。”陈景元反守为攻。
“大人,冤枉啊。主家答应我,运回她男人的尸体,付给我二两银子,我去哪里找五两银子。”那个勾引陈景元的妇人大呼小叫道。
大堂之上的所有人,都用一种鄙视的眼神,望着那个妇人。
“大老爷。如果您帮我讨回原本属于我的银子,我愿意把自己知道有关寇岭的事情,统统讲出来。”陈景元知道,不给县太爷一点甜头,他是不会帮自己讨银子的。
果然,县太爷听闻此言,一拍惊堂木,大声呵斥道:“大胆刁妇,言而无信,成何体统。听本官良言相劝,把欠他的银子,如数交出来。不然的话,休怪本官铁面无情。”
两个妇人又是一阵鬼哭狼嚎,到头来,没有丝毫的办法,各自唤来自己的家人,凑足了十两银子,交到县太爷的手中。
县太爷将两个妇人轰出大堂,带着陈景元来到后堂,手里托住十两银子,冷冷地说道:“把你知道的,统统告诉我,这十两银子,便是你的。”
“大老爷,您不会骗我吧。”陈景元问道。
“混帐。”县太爷沉着脸吼道。
陈景元低着头,一言不发。
县太爷见状,丢给陈景元五两银子,对他说道:“把你知道的,统统告诉本官,待本官抓住了寇岭,再将另外五两银子赏赐与你。”
陈景元赶忙将五两银子塞进怀里,开口说道:“大老爷,听我慢慢给您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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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契约(6)
“你说吧。”县太爷端起茶碗,品了一口茶水。
“那一日,草民从城门前经过,听闻卫视悬赏十两银子,招募壮丁去巳龙山围剿逃犯寇岭。草民财迷心窍,便跟着去了。”陈景元说道:“草民跟着人群之中,即没有冲在最前面,也没有躲在最后面,而是挤在人群的中间。那个寇岭的箭法实在是太厉害了。好多人都倒在了他的箭下。那个百夫长大人与寇岭距离百步之遥,寇岭一箭就射中了他的脑门。百夫长大人阵亡之后,我们这些人,开始溃败。我也跟着人群,逃之夭夭。逃了几十步,忍不住回头观瞧,却见那寇岭并没有追过来。
我心中又是害怕,又是好奇,便躲在一棵大树的后面,偷看那个寇岭的一举一动。您猜,他在做什么?”
“他在做什么?”县太爷问道。
陈景元说道:“那个寇岭,弯下腰,翻倒地死尸的随身褡裢,找到鸡蛋,咸菜之类,寇岭不高兴,找到肉干,他也不高兴,后来,他从一个死尸的口袋里找到半个馒头,寇岭如获至宝,三两口就吃个精光,之后,还有些意犹未尽。”
县太爷点了点头,开口说道:“那寇岭是山中的猎户,鸡蛋,肉干自然是不稀罕,对他来说,白面馒头倒是稀罕物。你接着说。”
陈景元见县太爷相信了自己的鬼话,信心倍增,接着往下说道:“那寇岭吃饱喝足之后,将一具具尸体拖走,丢进了附近的一个山坳之中。草民看了一阵,心里越来越害怕,怕被他发现,死无葬身之地。于是,悄无声息地逃出了巳龙山。”
“后来呢?”县太爷追问道。
“后来,草民有一日经过卫所,遇到那百夫长的老婆,她在那里哭哭啼啼,说什么,谁能帮她运回丈夫的尸体,愿意奉上五两银子。”陈景元说道:“大人明鉴,草民一个月也就一两银子的收入,那五两银子,可以让草民逍遥自在地过好几个月。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我寻思着,自己能不能把这个银子赚到手呢。”
县太爷问道:“你又是怎么做的?”
陈景元说道:“我去集市上,买了十个大馒头,又买了些酒肉,趁着夜色,进了巳龙山。走到那个发生过激战的地方,将所有的东西,都放在一块大青石上。每个馒头都咬了一口,证明没有下毒,跪在地上,拜了三拜。
然后,我就去退了回去,站在百步之外,心里寻思着,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赶紧逃跑。
之后,我见黑暗中,走出来一个人,他抓起两个馒头,一口一个馒头,两口,馒头都被吃光了。然后,那个黑影把所有的食物统统装进包袱里,一转身,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等了一阵,见没有丝毫的动静,便壮着胆子,潜入那个尸坑之中,找到了百夫长的尸体,将他背出了巳龙山。这便是以往的经过。”
县太爷目光如炬,咄咄逼人地望向陈景元,开口说道:“你没有骗我吧!”
“草民不敢,句句实话。”陈景元摆出一副顺民的模样。
县太爷像是在自言自语:“本官听闻,也有别的人进山运尸,想赚这份银子,都不得要领,只有你做到了,原来,那个寇岭喜欢吃馒头。”
“大人,草民所知道的,统统都告诉您了。”陈景元挤眉弄眼地说道:“您手中的那五两银子,能不能赏给草民?”
县太爷冷笑一声,将手中银子丢给陈景元,之后,开口说道:“今晚,你再去一趟巳龙山,抓住了寇岭,本官再赏你十两银子。”
“大老爷,您饶了草民吧。”陈景元跪在地上,哀求道:“那么多人,围剿了数次,都抓不到那个寇岭,您派草民去,只能让草民白白送死。”
“本官自有安排。”县太爷不再给陈景元开口的机会。
当天晚上,十名官差押着陈景元进了巳龙山,一名官差将一包袱馒头与一坛酒塞到陈景元的手中,恶狠狠地说道:“别耍花样,按照你往常的样子去做,便是了。”
十名官差潜伏在草丛之中。陈景元独自一人走到那块大青石前,四处张望了一下,放下馒头与酒坛子,转身就走,站在离大青石百步之外的距离。
草丛中,十名官差手握钢刀,虎视眈眈。
片刻之后,山坳之中,走出了一个健硕的身影,借着月光观看,正是那寇岭,他瞧了瞧青石上的食物,又瞧了瞧站在远处的陈景元。
陈景元的身子不敢动,只是拼命地冲寇岭挤眉弄眼,示意他不能动青石上的食物。可是,黑夜之中,陈景元看不清寇岭的脸,寇岭又怎么能看清他的表情呢?
那寇岭立在青条石前,寻思了一阵,拿起馒头,吃了一口,捧起酒坛子,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
陈景元心头一凉,心说:这个傻兄弟,难道看不出其中的诡异之处吗?那些食物中,一定有毒。
果然,那寇岭身子一踉跄,手中酒坛子“咣当”一声,坠落在地,紧接着,整个人一头栽到在地,再也爬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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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契约(7)
躲在草丛中的十名官差见此情形,大喜,为首的官差大声吆喝道:“兄弟们,县太爷有令,谁斩了寇岭的脑袋,赏银十两。”
官差们大声欢呼,纷纷抽出腰间长刀,争先恐后地向寇岭倒下的地方冲去。
“别他娘挡老子的路。”一名官差将陈景元推到一旁,冲在了最前面。
陈景元心头一凉,暗道一声糟糕,不住地在心里埋怨道:兄弟啊,兄弟,如此浅显的陷阱,你怎么就中计了?
他担心寇岭的安危,跟在众官差的后面,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跑。
眼见着冲在最前面的官差距离寇岭倒下的地方,只有五十几步的距离。
那寇岭突然从地上跳了起来,弯弓搭箭,一只雕翎箭射了出来,不偏不倚,正中官差的脑门。那官差“哼”了一声,身子一软,栽到在地。
众官差见此情形,大惊,纷纷止住脚步,愣愣地望着寇岭,这些人想不明白,明明寇岭喝了毒酒,为何又从地上爬了起来。
那寇岭单手握着弓箭,另一只手捂着肚子,“哇哇”一阵呕吐。
“狗贼,竟然下毒害我。”寇岭用手指着陈景元的鼻子,破口大骂。
“我……我……”陈景元支支吾吾,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为首的官差大声说道:“弟兄们,这小子中了毒,撑不了多久了,咱们一起上,一定能把他擒住的,得了赏钱,吃香的,喝辣的。”话音未落,一只雕翎箭迎面飞来,正中官差头目的心窝,那官差头目一声惨叫,坠倒在地,痛苦地打了两个滚,两腿一蹬,气绝身亡。
余下的八名官差见此情形,斗志全无,做鸟兽散。
“别走。”寇岭在后紧追,追了几步,手捂着肚子,又是一阵呕吐。
官差们逃远了,只剩下陈景元与寇岭两个人。
“兄弟,你真的喝了毒酒吗?”陈景元一脸的愧疚。
寇岭朝他身后望了望,挤眉弄眼地说道:“哥哥在馒头上抹了泥巴做记号,我自然明白那东西不能碰。”
“那……”陈景元欲言又止。
“不演这场戏,哥哥回去怎能交差?”寇岭似笑非笑地说道。
“还是兄弟想得周全。”陈景元说道。
“此时不是多言之时,哥哥快跑,我再给你做点伤,回去好交差。别再干背尸的勾当了。”寇岭说道。
“保重。”陈景元也怕逃跑的官差看出了破绽,不敢久留,转身便跑。跑出百步之外,一只雕翎箭呼啸而来,射中了他的左臀。
陈景元摔了一跤,爬起来接着跑,跑到了巳龙山的山口,只见八名官差东倒西歪,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陈景元一瘸一拐地跑到众人的面前,用手捂着屁股,哀求道:“众位官爷,行行好,帮我把屁股上的雕翎箭拔出来,行不行?”
一名上了年纪的官差从地上爬起来,从陈景元的屁股上,拔出了那只雕翎箭。帮他上了些金创药。
陈景元捂着屁股,“哎呦,哎呦”地呻吟着。
一名官差检查了陈景元的伤口,开口说道:“这个伤口十分的浅,看来那个寇岭真的中毒了。不然的话,我们回去再瞧一瞧!”
“要去你去,我特娘的才不回去。”另一个官差说道:“为了那几两银子的赏钱,不要命了吗?”众官差对他的话纷纷表示了赞同。
最后,众人一商量,一致同意,打道回府。
第二日天明,众官差在公堂之上,将昨日所见添油加醋地讲述一遍。
县太爷问陈景元:“你受伤了。”
陈景元一脸委屈地点了点头。
“伤在何处?”县太爷说道:“让我瞧瞧。”
陈景元迟疑了一下,转回身,对着县太爷脱下了裤子。
县太爷瞧了一眼,忍不住眉头紧锁,感慨道:“这个寇岭,太凶残了。”
陈景元提起裤子,眼中含泪,嘴里说道:“求大老爷给草民做主。”
县太爷挥挥手,嘴里说道:“去账房领一两银子,回家养伤去吧。”
陈景元领了银子,捂着屁股,一瘸一拐地离开了县衙,直奔叶攸安的宅子,见到未婚妻,陈景元一脸兴奋地说道:“安儿,我凑足了银子,等着我八抬大轿来娶你吧。”
叶攸安轻轻抚摸陈景元的脸颊,眼中含泪,开口说道:“瞧你这张脸,鼻青脸肿的,都快被打成猪头了,怎么几天没见,屁股还中了雕翎箭呢?让我瞧瞧。”说罢,伸手去解陈景元的腰带。
“别……别……”陈景元忍不住向后退了几步,双手捂着屁股,不让她看。
“怕什么羞,早晚要看的。”叶攸安说着,去扒陈景元的裤子。
两人扭打在一起。陈景元手捧着叶攸安的脸,就要亲嘴,叶攸安闭上了眼,把嘴唇撅得老高。
就在此时,丫鬟水仙推门进屋,一眼瞧见搂在一处的两人,忍不住用手捂住了眼睛,嘴里说道:“我什么都没看见。”
陈景元羞得满脸通红,赶忙推开了叶攸安。
叶攸安一脸的扫兴,整理一下衣领的纽扣,恶狠狠地瞪了水仙一眼。
陈景元离开叶宅,回到家中,将父母请到自己的屋中,十一两银子摆在桌上,开口说道:“父亲,母亲,孩子相中了一个姑娘,请双亲替孩儿做主。”
父母对视一眼,喜出望外,问明了情况,承诺寻个能说会道的媒婆,上门提亲。
第二日,陈景元照例去自家药铺看店,刚刚打开店门,从外面冲进了一个中年妇人,蓬头垢面,满脸惊慌。
陈景元一瞧,认识,这个女人正是那百夫长周嘉的夫人。
“呦,大娘子,哪阵香风把你吹到我家店铺来了?”陈景元冷嘲热讽地说道:“怎么,又想让我帮你去巳龙山收尸吗?不好意思,小爷金盆洗手,不干了。”
那妇人脸色惨白,结结巴巴地说道:“前天,我丈夫的坟墓被人盗了,尸体不翼而飞了。昨天,我睡到半夜,一睁眼,发现我夫君的尸体就摆放在我的身边,一双眼睛,死不 名目,直勾勾地瞧着我。太吓人了。”
楼主:蓝渐层  时间:2021-04-08 12:26:00
第十章:鬼丈夫(1)
“确实有些离奇。”陈景元托着下巴,寻思了一阵,开口说道:“会不会是你有梦游症,思念你的丈夫,在睡梦之中,起身,独自一人去了坟地,扒开了坟墓,把你丈夫的尸体拖了回来,摆放在自己的床榻之边?”
“你说得……太……太吓人了。”那妇人一脸的惊恐,颤抖着声音说道:“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气,把夫君的尸体从望舒县城外拖进城里。临出门时,我问了家里的小厮和贴身丫鬟,他们都说我没有丝毫的异常。也没见什么人半夜出入我的家中,我夫君的尸体,就那么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我的床边了。吓死人了。”
“等一等,等一等。”陈景元摆了摆手,听出妇人的话外之音,有些不悦地说道:“大娘子,你来我的店铺找我,是不是怀疑,我半夜三更不睡觉,先去坟地,刨了你丈夫的坟丘,再背着尸体,潜入你家,把你丈夫的尸体,摆放在你的旁边?”
“这个……这个事情,除了你,谁又能做的到呢?”妇人小心翼翼地说道。
“我……”陈景元一时无语,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能从巳龙山背回我丈夫的尸体,自然能从城外把我夫君的尸体背进城。你能从大魔头寇岭的眼皮子底下偷运尸体,自然能很容易地避开我家的那几个小厮与丫鬟。”妇人眼神中写满了恐惧。
“我……”陈景元挠挠后脑勺,觉得妇人的话,很有道理,可转念间,变得很愤怒,开口说道:“我是有多无聊,半夜不睡觉,跑到坟地去搬尸体?”
妇人一脸讨好地说道:“小兄弟,我在这里给你陪个不是。前者,是我做得不对,我不应该诓你,可是,在公堂之上,我已经把承诺的银子,如数交给你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一个寡妇,你就别跟我一般见识了。”
“我……”陈景元有口难辩,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跟这件事,没有半文钱的关系。
“小兄弟,这里有二两银子。”妇人从袖中摸出一小锭银元宝,双手捧着,摆在陈景元的身旁的柜台之上,一脸讨好地说道:“我是一个寡妇,拿不出太多的银子,小小的心意,请你务必收下,请你以后,不要在跟我开这种玩笑了。再者说来,逝者为尊,过去是我得罪了你,你就别拿我那夫君开玩笑了。”
陈景元变得很愤怒,双手伸到腰间,解自己的腰带,脱自己的裤子。
“哇,你要做什么?”那妇人见状,赶忙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只是露出右手指尖的一道缝隙,偷 窥陈景元的行为。
陈景元扭过身,给她看自己屁股上的箭伤,怒道:“就是因为你把我告到衙门,县太爷逼着我又去了一趟巳龙山,抓那个寇岭,若不是我跑得快,这条小命儿,前天就交代在巳龙山。我来问问你,我中了箭伤,现在走路一瘸一拐,如何背着你夫君的尸体,走这么远的路?”
“你……你可以放在车上,运回来吗?”妇人说道。
陈景元七窍生烟,怒道:“那我怎么翻墙进你的家,背着一个一百多斤的尸体,悄无声息地潜入你家,把尸体放在你的床边?”
“这个……”妇人低下头,仔细检查陈景元屁股上的伤。
就在此时,一个买药的顾客挑门帘,进入店内,一抬头,瞧见一对男女并排站立,男人光着屁股,女人弯着腰,仔细地观察男人的屁股。那个画面,不堪入目的。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那顾客羞得满脸通红,捂着脸,逃出了陈计药铺的大门。
“别走啊!”陈景元赶忙穿好裤子,出门去追,那顾客已经逃得远了。
“都怪你,耽误了我的一桩生意。”陈景元将火气全部发泄在妇人的身上。
那妇人寻思了一阵,又从袖中摸出一串铜钱,小心翼翼地摆在柜台之上,嘴里说道:“小兄弟,别生气,损失多少,我赔你就是了。这些钱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回家再去拿,只是求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放我一马吧。”
“拿着你的钱,离开我的店。”陈景元抓起柜台上的银元宝与铜钱,塞进妇人的手中,连推带搡,将妇人赶出了自家的店铺。之后,独自一人坐在店里生闷气,心说,这个女人也是忒歹毒,一定是记恨我要了她五两银子,这才编出什么尸体自己回家的鬼事,若是收了她的银子,只怕第二日又会吃官司,进大牢。
放下陈景元不表,再说一说那个百夫长夫人,惴惴不安地回到了家,一进门,却见院子角落里,停放的那具尸体,死的时间久了,已经开始散发出难闻的气味。家里出了这等诡异的事情,贴身丫鬟与小厮都吓跑了,只剩下自己的女儿与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妪留在家中。
女儿瞧见母亲回来,凑上前来,关切地问道:“娘亲,那个陈景元怎么说?”
妇人一声叹息,开口说道:“那个小贼,不承认是他做的。”
女儿又问:“那……银子,他收了吗?”
妇人答道:“也没有收。”
女儿一声叹息,嘴里说道:“不收银子,也就意味着这个事情没完呗。”
“是啊。”妇人一脸的忧郁,嘴里说道:“早知道,陈景元是这样的狠人,那五两银子,我是万万不敢拖欠的。”
女儿垂泪道:“娘亲,当时我是怎么解劝你的,承诺的事情,出尔反尔,人家欺负咱们这样的孤儿寡母,易如反掌。”
妇人一声叹息,嘴里说道:“你爹没了,今后家里没了收入,还不是坐吃山空,五两银子,够咱们娘俩半年的日常开支了。哪里会想到,那个陈景元这般的狠毒,偷坟掘墓的事情,他都能做出来。”
“爹爹的尸体,该如何处理?”女儿问道。
“方才,我寻了擅长料理白事的人,他们说,可以帮着把你爹爹的尸体,重新埋回坟地,只是,今日是不行了,最快,也要明日。”
“什么?”女儿大骇,颤抖着声音说道:“难不成,今夜咱们要跟这具尸体,共处一室吗?”
“他是你的爹爹。”妇人一声叹息,悠悠的说道。
当天晚上,三个妇人共处一室,点了十几只蜡烛,将整间屋子,照得灯火通明,她们挤在同一张床上,相互壮胆。妇人乏累了一天,此时坚持不住,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夜半三更,屋子的窗户“吱扭扭”打开了半扇,一阵阴风吹过,屋中的蜡烛吹灭了大半,余下没有熄灭的蜡烛也变成了幽幽的绿色鬼火。
妇人在睡梦之中,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睁开眼睛,睡眼惺忪地抬起头,只见那百夫长周嘉满身是血,立在她的窗前,恶狠狠地说道:“你这贼妇人,满嘴的谎言,前者,你在我的坟前哭诉,说思念我陪在你身边的日子,我费了好多的气力,还阳,从坟里爬出来见你,你去吓成这般模样。你说,你是不是辜负了我的一片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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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鬼丈夫(2)
陈景元一个人坐在店里生闷气,身后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他刚想回头,瞧一瞧是谁。却被一双软绵绵的小手,捂着了双眼。
“猜猜我是谁?”叶攸安粗着嗓音说道。
陈景元忍不住“扑哧”一声乐了,逗闷子道:“你是双叶茶楼的小翠。”
“不对,再猜。”叶攸安的双手,开始用力地扣陈景元的双眼。
“那……你是北海酒楼的芳姐。”陈景元忍着痛,说道。
“给姑奶奶好好地猜。”叶攸安咬牙切齿地说道。她用一只手蒙住陈景元的双眼,另一只胳膊腾出来,勒住了情郎的脖子。
陈景元被勒得额头青筋暴涨,满脸通红,舌头都伸了出来,可是,他不愿求饶,让叶攸安放了自己,为啥呢?因为叶大小姐的前胸紧紧贴着他的后背,两团软满满的尤物,搞得陈景元心猿意马。
最终,叶攸安放脱了陈景元,气呼呼地质问道:“你说,你背着我,到底有多少个好姐姐,好妹妹?”
陈景元揉揉自己的脖子,忍不住咳嗽了几声,缓了一阵,这才开口说道:“安儿,你要知道,我的身边,只有一个你。再无别的女人。”
“我怎么才能相信你?”叶攸安双手叉腰,气鼓鼓地问道。
陈景元一伸手,解开自己的钱袋子,倒了半天,倒出三五个锈迹斑斑的铜钱,他抬起头,对叶攸安说道:“安儿,我这么穷,你说,谁会瞧上我?”
“你的意思,你现在没有钱,便一心一意地待我,将来你有了钱,便会寻别的女人?”叶攸安咄咄逼人地问道。
“安儿,你放一百个心吧。”陈景元说道。
“放心什么?”叶攸安问道:“你是想说,你将来有了钱,也不会寻别的女人吗?”
“不是。”陈景元摇了摇头,一脸严肃地说道:“我要你放心,我这辈子,不可能变成有钱人的。”
“……”叶攸安一时无语。
“对了,你怎么来了?”陈景元问道。
“你不是伤员吗?你不是屁股上有伤吗?”叶攸安幽幽地说道:“人家不是关心你吗?这才过来瞧瞧你。”
“安儿,你对我真好。”陈景元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我刚才从远处,瞧见你跟一个中年妇人在争吵着什么,你为什么要生闷气?”叶攸安问道。
陈景元便将百夫长夫人的来意,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叶攸安听罢,面色变得很难看,气得直踹粗气。
“安儿,你也觉得,那个妇人,十分地无理吧。”陈景元问道。
“我生气的是,我想看你的伤口,你一百个不愿意,一个陌生女人站在你的面前,三五句话,你就脱下了裤子,渣男,受死吧。”叶攸安说着,抱起陈景元的后腰,一个背摔,将他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陈景元趴在地上,缓了半天,这才从地上爬起来。叶攸安赌气不理他。陈景元哄了好半天,最后,用一屉小笼包,才把她哄好。
叶攸安吃着包子,心情大好,对陈景元说道:“这个事情,不能就这么过去了。”
“姑奶奶,饶了我吧。”陈景元哭丧着脸,嘴里说道:“我这辈子,再也不会让别的女人,看我的屁股了。”
“我不说说得这个事情。”叶攸安吃光了所有的小笼包,开口说道:“那个百夫长家里发生的怪事,你不能袖手旁观。”
“为何?”陈景元问道。
“你若是不管,将来,那家人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所有的罪责,都要怪在你的头上。”叶攸安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陈景元试探性地问道。
“去那个百夫长的家里瞧一瞧,能帮忙的,就帮一下,孤儿寡母的,着实有些可怜。”叶攸安说道。
“不想再见到那个女人。”陈景元嘟嘟囔囔地说道。
“你再说一遍。”叶攸安的脸,马上沉了下来。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我不想一个人去……”陈景元察言观色,忙改口道:“那个妇人,是个十足的泼妇,常言道,寡妇门前是非多。我是个十八九岁的大小伙子,有事没事的,往一个寡妇家里跑,被她反咬一口,解释不清的。”
叶攸安寻思了一阵,开口说道:“你的话,也有几分道理。我陪你去吧。”
于是,陈景元关了店铺的门,傍晚时分,由叶攸安陪着,两个人来到左耳朵胡同,第三户人家。
叶攸安蹲在百夫长的家门口,瞧了一阵。陈景元立在她的身边,等了好一阵,开口问道:“安儿,你瞧什么呢?”
“那个妇人,并不是无中生有。”叶攸安说道。
“为何这般说?”陈景元好奇地问道。
叶攸安找到胡同口一辆闲置已久的太平车,小心翼翼地从车上刮些尘土下来,托在手心,回到百夫长的家门口,将掌心的尘土轻轻地撒在地上。轻轻一吹,一只清晰的狐狸脚印,出现在两个人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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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鬼丈夫(3)
两个人没有惊动院中人,而是扒着院墙,向院中观望,只见那百夫长周嘉的尸体,就停在院中角落里。陈景元看罢,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压低声音对叶攸安说道:“看来,那个妇人,没有对我撒谎,是谁这般无聊,把她的丈夫的尸体,从坟地里刨出来,送回她的家中?”
“你觉得,背尸体的这只狐妖,这样做,是为了给你出气,还是另有目的?”叶攸安反问道。
“这个……我真的猜不出。”陈景元摇了摇头,小声说道:“上一次,胭脂林的曲游拓替我出头,整治了黄从燕的表姐赵无双,这一次,百夫长的妇人陷害我,我并没有告知曲师弟,他应该不知道我与这个妇人之间的恩怨。”
“你的意思,你自己也说不清,这件事,到底是不是因你而起?”叶攸安问道。
“是这样的。”陈景元点了点头。
“那,咱们先不要轻举妄动。看一看情况再说。”叶攸安说道。
“一切都听你的安排。”陈景元对叶攸安的话,言听计从。
两个人找个角落躲起来,叶攸安要看陈景元屁股上的伤口,陈景元勒紧裤腰带,说什么也不让她瞧。两个人动手动脚,一直挨到了半夜。
夜半三更,头顶明月当空,洁白的月光洒落地面。从胡同的尽头,三纵两纵,窜出来一只羊羔大小的黄皮狐狸,这只狐狸的奇异之处在于,它的身后,有三只长长的尾巴。
这只狐狸来到百夫长的家门口,立起前爪,像人类一样站立起来,左右张望一阵,没见什么异常。双手结印,口中嘟嘟囔囔,不知念着什么,之后,身子一扭,变得像纸片一般薄,顺着门缝,钻进了院子。
陈景元与叶攸安来到墙根下,纵身上墙,扒着墙头,向院中观瞧。
借着月光,看得真切,只见那只黄色的大狐狸,走到百夫长停尸的地方,面对面,仔细地观望一阵,之后,向着月亮下跪,像人一般,捣蒜似的磕头,嘴里衔着一只白乎乎的物件,起初看不真切,陈景元揉揉眼睛,仔细观瞧,却是一个人的头骨,或许是从哪个孤坟中刨将出来。那狐狸叩一阵头,像人一样用后腿立起身来,向前走了几步,重复跪下叩头。叩了十几个头,立起身再向前走几步。如此三四次后,将人头骨,放在地上,原地转了三圈,化作百夫长周嘉的模样。
那狐妖将自己弄得满身是血,取出一面铜镜,照了一照,甚是满意。立在卧房的窗前,恶狠狠地说道:“你这贼妇人,满嘴的谎言,前者,你在我的坟前哭诉,说思念我陪在你身边的日子,我费了好多的气力,还阳,从坟里爬出来见你,你却吓成这般模样。你说,你是不是辜负了我的一片心意?”
那百夫长的妇人披上衣服,哆哆嗦嗦地从屋中走出来,“扑通”一声,跪着狐妖的面前,垂泪道:“夫君,我知你冤死巳龙山,心有不甘,做媳妇的,几次去卫所,求那千夫长,出动大队人马,为你报仇血恨。可是,千夫长无动于衷,我也无可奈何啊!”
狐妖听罢,冷哼一声,开口说道:“我饿了,给我做饭。”
“遵命。”妇人哆哆嗦嗦,去了厨房,煮了一碗面条,端出来,双手奉上,送到狐妖的面前。
狐妖盘腿坐在地上,接过妇人手中的碗,也不用筷子,直接用手,抓起一团面条,便往嘴里塞,吃得狼吞虎咽。
“安儿,我们要不要出手,捉住那个狐妖?”陈景元压低声音问道。
“夫君,你想明白这里面的利害关系了吗?”叶攸安问道。
“什么利害关系?”陈景元问道。
“望舒县所有的狐妖,全部出自于胭脂林。”叶攸安说道。
“然后呢?”陈景元不明就里。
“胭脂林的曲氏出了一个厉害人物,便是那个曲游苫。当初,我家老头子就是他带着手下狐兵逼死的。”叶攸安不动声色地说道。
“……”陈景元没敢应声。
“那个曲游苫,控制了整座胭脂林之后,把触手伸到了望舒县的人间界。”叶攸安继续说道:“城北那座寿安堂,背后真正的掌门人,便是曲游苫。眼前这只狐妖,敢明目张胆地来人间作乱,一定是得到了曲游苫的某种默许。你若出手,得罪的可是胭脂林,还有寿安堂。你真的想好了吗?”
“这个……”陈景元陷入了沉默。
就在此时,院中的狐妖已经吃完了面条,伸出长长的舌头,舔了舔嘴边的面条汤汁。之后,色眯眯地望向眼前的妇人。
“过来。”狐妖缓缓说道。
那妇人不敢违背,战战兢兢地走到狐妖的近前。那狐妖坐在地上,一把揽住妇人的腰,另一只手,伸向了她的两腿之间。
妇人吓得哇哇直叫,拼了命地向后躲。狐妖恶狠狠说道:“怎么,我才死几日,你便有了别的男人?”
妇人颤抖着声音说道:“夫君,人鬼殊途,怎能再做那夫妻之事?”
“少说废话。”狐妖站起身,将妇人按倒在地上,一把扯掉了她的裤子。
就在此时,一块大石头迎面飞来,不偏不倚,正中狐妖的后脑勺。
狐妖被砸得头破血流,放开了妇人,从地上爬起来,四处张望。
只见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立在墙头之上,怒目横眉地说道:“大胆狐妖,敢来人间界作乱,欺负一个没了丈夫的寡妇,你好大的本事。”
那狐妖用手捂着后脑勺,定睛一瞧,笑了,开口说道:“呦,这不是断指大会的擂主——陈景元吗?”
“你认识我?”陈景元问道。
“嗯,其实,我对你的印象并不深刻。之所以能记住你,是因为你那美艳绝伦的小情人——叶攸安。”狐妖说道:“你们俩个,还在一起吗?实不相瞒,我一直惦记着她。”
“你是谁?”陈景元问道。
“在下花一村。”狐妖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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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鬼丈夫(4)
“原来,是你这个死人头。”陈景元还没有说话,坐在墙头之上的叶攸安率先开了口。
“呦,女神!”花一村的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原地转了三圈,一阵烟雾散去,狐妖恢复了本来的面目。他迈着小碎步,走到院墙下,单腿跪倒,一脸虔诚地说道:“许久未见,请允许我用天竺国的最高礼仪向您表达我的爱意。”
“天竺国的最高礼仪?”叶攸安一脸的好奇,开口问道:“那是什么?”
“让我亲一亲你的小白脚吧。”花一村痴痴地笑道。
“……”叶攸安翻个白眼,一脸的嫌弃,她伸手指了指旁边的陈景元,开口说道:“既然你对我这般的爱慕,我可以允许你亲吻我未婚夫的屁股。”
“……”陈景元一时无语。
花一村笑道:“女神的小白脚,岂是一般人可以染指的。想要触碰,必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女神,我问一下,我亲完你未婚夫的屁股,可以亲吻你的小白脚吗?”
“啊…… 我要疯了。”叶攸安狂抓自己的头发,抓住陈景元的手臂,不住地摇摆,嘴里说道:“夫君,你帮我打他,打死他。打死他。”
陈景元纵身从墙头上跳下来,走到花一村的面前,恶狠狠地说道:“我警告你,安儿是我的未婚妻,我们马上就要成亲了,你别再打她的主意。不然的话,我对你不客气。”
“这是真的吗?”花一村不理陈景元,抬起头,追问墙头上的叶攸安。
叶攸安使劲地点了点头,开口说道:“是真的。”
“可惜了。这个世界,真是不公平,为何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我这般的爱慕你,你却移情别恋,选择嫁给这个莽夫。”花一村嘴里嘟嘟囔囔,他抬起头,望着叶攸安,开口问道:“不嫁他行不行?”
“不行。”叶攸安拒绝得斩钉截铁。
“那……”花一村寻思一阵,开口说道:“女神,我给你做小行不行?”
“…… ”叶攸安气得直翻白眼。
花一村痴痴地说道:“我……不在乎名份的,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做小也心甘情愿。从今以后,我们三个,开开心心地生活在一起,如何?”
“你大爷的,把睡别人的老婆,说得这般清新脱俗,我还是第一次听说。”陈景元再也按耐不住,将花一村按倒在地,暴打了一顿。
一旁的百夫长夫人,将眼前的一幕,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开始时,她对花一村心存畏惧,以为狐妖的法力高强,不能轻易招惹,后来,发现这个花一村在陈景元的拳头之下,全无招架之力。登时胆子大了起来。随手抄起一只棒子,冲到狐妖的面前,举棒就打,一边打,一边骂道:“好你个胆大包天的狐妖,欺负到姑奶奶的头上,不打死你,你不知道姑奶奶的厉害。”
花一村被打得抱头鼠窜,满院子地逃,一边跑,一边为自己分辨:“你这个婆娘,好不讲理,前几日,明明是你跪在你夫君的墓前,一边哭,一边说,思念两个人同床共枕的岁月,思念你丈夫狼吞虎咽吃你煮的面条的场景,思念他将你压在身下的时刻。我看你哭得悲切,说得真实,以为是你的真心话,这才大费周章,帮你把所有的心愿,一一实现,你为何还要打我?你们人类的女人,嘴里的话,到底哪一句是真,到底哪一句是假?”
“我……”妇人一时无语,找不出该如何反驳花一村的话,只是手中棒子不停地挥舞,打得狐妖满头都是大包。
花一村无奈,三步并作两步,奔到大门口,身型一闪,直接顺着门缝,钻了出来,逃之夭夭。
院中只剩下妇人,陈景元,叶攸安三个人。
妇人气喘吁吁,丢了棒子,冷冷地望着陈景元,许久,开口说道:“那个狐妖,你们是旧相识?”
“你又想说,这一切,都是我在幕后操纵的?”陈景元一脸戒备地说道。
妇人鼻子“哼”了一声,不阴不阳地说道:“你这个人,路子野的很,干的是搬尸体的话,认识的,都是不三不四的怪物,有个年轻貌美的未婚妻,还跟一只狐妖不清不楚。我是个寡妇,无依无靠,还是不要招惹你的好。这里是我家,请你马上离开,从今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甚好。”陈景元拱拱手,转身离开了周宅。
此时,天色尚黑,街道上冷冷清清,不见一个身影。陈景元与叶攸安手牵着手,漫无目的地向前走。
“夫君,你饿不饿?”叶攸安问道。
“有一点。”陈景元揉了揉肚子,开口说道。
“去我家,我给你煮饺子吃。如何?”叶攸安兴冲冲地说道。
陈景元听闻此言,登时警觉,额头的冷汗,冒了出来。
“好不好,你怎么不说话?”叶攸安摇晃陈景元的手臂。
“这个……这个……什么馅的?”陈景元问道。
“人生五味。”叶攸安说道:“我自创的。”
“什么叫人生五味?”陈景元声音颤抖地问道。
“山楂、龟苓膏、苦瓜、辣椒,咸菜,五种美味,汇聚在一处,包出来的饺子,应该很好吃吧。”叶攸安说道:“我这个人,真是聪明灵利,又可爱,嫁给你做老婆,是你前世修来的福气。”
“什么叫应该很好吃吧?”陈景元问道:“你自己包的饺子,你没品尝一下吗?”
“水仙吃了一个,说味道还不错。”叶攸安含情脉脉地说道:“这是人家亲手为你包的饺子,一定要让你先品尝之后,我才可以吃。”
“……”陈景元的脑子飞速地转动,寻找脱身之计。
就在此时,黑暗的胡同中,走出来一个身影,挡在两个人的面前。
陈景元抬头一看,竟然是花一村。他下意识地将叶攸安挡在身后,一脸戒备地说道:“你竟然还没有离开,听我一句劝,趁早回你的胭脂林,再敢打我未婚妻的主意,我对你不客气。”
花一村望着眼前的两个人,一脸的失落,忍不住一声长叹,开口说道:“胭脂林,我是回不去了。”
陈景元微微一愣,诧异道:“为何?那里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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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鬼丈夫(5)
“哎,一言难尽啊!”花一村一张苦瓜脸,不住地摇头。
“爱说不说,不说拉倒。”陈景元不想与他纠缠,抓了叶攸安的小手,转身便要离开。
“别走啊!”花一村有些慌乱,伸手拦住了两个人去路。
叶攸安笑道:“怎么说,你也是花氏一族的少族长,为何这般的纠缠不清,像个泼皮无赖。”
“少族长?”花一村苦笑一声,摆摆手说道:“从前是,现在不是喽。”
“咋地,被手下的狐妖宫廷正 变了?”陈景元讥讽道。
“当然不是喽。”花一村说道:“从我爷爷那一辈,我们家族便是花氏一族的头目,统治族人几百年,有丰富的经验,足以应对各种各样的底层盘乱。”
“如此说来,这件事,与曲游苫有关联喽。”陈景元说道。
“哎……”花一村一声长叹,开口说道:“曲游苫出现之前,我们这些胭脂林的小头目可以得个善终的,曲游苫出现之后,我们这些小部族的头目,都要死无葬身之地的。”
“这话怎么说?”叶攸安好奇地问道。
花一村说道:“别提了,前两年,曲游苫刚做曲氏一族大头目的时候,喜欢直来直去,一言不合就开战,这两年,他坐稳了位置,胭脂林无人再敢挑战他的权威。这个狗贼,开始玩阴招了。”
“怎么玩阴招了?”叶攸安问道。
“他只用了一招,就把胡氏、祝氏、花氏,三个部族的青年才俊,统统收到了他的门下。”花一村说道。
“让别的姓氏的狐妖替他卖命,他是怎么做到的?”陈景元的好奇心也被引出来。
花一村说道:“这个曲游苫召开胭脂林全体狐妖大会,他立在高台之上,从怀中取出人类的三本书,对台下的众狐妖说道:人,乃是万物之灵,统领这个世界。人类为何这般厉害,就是因为他们拥有别的生灵没有的聪明才智。我这里有三本书,囊括了人类最高深的智慧。第一本,便是万经之首《易经》,这本书,指导人类如何正确的行事。第二本,便是老子所著的《道德经》,这本书,讲的是世间的规则。第三本,便是佛家经典《金刚经》,这本书,讲得是世间的真相。从今日起,每年的六月初六,我会组织一场考试,考题就从《易经》、《道德经》、《金刚经》三本书中摘选。
无论你的出身多么的卑微,只要认真读书,能在考试中脱颖而出,我重重有赏,赏什么,人类的话叫做学而优则仕,只要你读书读得好,我可以让你做部族的官吏,甚至是副头目,与正头目一起,共同治理部族。
经他这么一说,台下的狐妖,全部沸腾了,特别是那些出身底层,没有任何贵族血统的狐妖,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拼了命地鼓掌,表示拥护,支持。”
“这个曲游苫,确实是个人物。”陈景元感慨道:“这样一来,便打破了姓氏的束缚,四大氏族的人才,都能为他所用,这些在考试中脱颖而出的狐妖,个个有学问,有见识,你们胭脂林,发展壮大,只是时间的问题。”
叶攸安也说:“这是在模仿我们人类的科举考试。”
“不过,我有一个疑问。”陈景元托着下巴,寻思了一阵,缓缓说道。
“什么疑问?”花一村问道。
陈景元说道:“曲游苫的做法如果能顺利实现,那会彻底打破过去胭脂林各自为战的局面,他会一统胭脂林,做四大氏族所有狐妖的共主。有人拥护,必然有人反对。譬如你,你这个花氏部族的少族长,真的愿意看到自己氏族里的才俊,去效忠曲游苫吗?还有,曲游苫说,那些狐妖,只要读书读得好,就能做副头目,从前的那些长老,贵族,会愿意吗?”
“这是一个好问题,你一眼就看出了问题的关键。”花一村神色黯然地说道:“曲游苫那个狗贼,实实在在地太坏了,他出了一个阴招,让我莫名其妙地丢了族长的位置。”
“他是怎么做的?”陈景元十分的好奇。
“我爹爹这一辈子,娶了一个老婆,纳了四个小妾,收了十二个奴婢,这些狐女一共给爹爹生了六个儿子,十二个女儿。有两个儿子很小的时候,意外夭折了,我是嫡长子,我还有一个哥哥,两个弟弟,都是小妈们生的。”花一村伤感地说道:“那一日,曲游苫那个狗贼把我们兄弟四个,全部招到他们曲氏的地盘,请我们吃饭。酒席之上,那个狗贼对我说道:花兄弟,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
我说,曲头目,有什么话,您尽管说。
曲游苫说道:你看,从前的胭脂林,老族长离世之后,少族长一人继承了父亲全部的树林,狐群,水井,以及各种财富。这个少族长的其他兄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却什么都得不到。都是一乃同胞,当上族长,吃香的,喝辣的,妻妾成群,锦衣玉食。没当上族长,生活困苦,食不果腹。这个是不是很不公平?
我觉得,这个曲游苫的话,没安好心,但是,酒席宴前,也不好说什么。只是随声附和道:大头目说的对,我这三位兄弟都在这里,我做个承诺,只要有我一口肉吃,三位兄弟一定有肉汤喝。
曲游苫挑起了大拇指,称赞道:花头目真仗义。不过,常言道:授之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我有一个方案,说出来,供花头目参考。
我就问他,什么方案?
曲游苫说道:在座的四位,都是老族长的至亲骨肉,不应该分什么嫡亲长幼,应该将花氏老族长的地盘,一分为四,平均分给你的三位兄弟。我这般说,三位有什么看法吗?
当时,我的三位兄弟,一听曲游苫的话,眼睛都变成了蓝色,个个一脸的贪婪,恨不得,将我一口吞了。”
“曲游苫这一招,够阴险的。”叶攸安说道:“只是,他不怕自己的亲兄弟,找他分地盘吗?”
“呵呵!”花一村冷笑一声,开口说道:“女神有所不知,曲游苫的至亲兄弟,早就被他杀光了。”
“……”叶攸安一时无语。
“后来呢?”陈景元追问道。
“能怎么样。”花一村说道:“花氏是胭脂林最小的部族,实力最弱,曲游苫的一番话,勾起了我三个兄弟的欲望,第二日,我们部族内部就发生了内讧。三个兄弟联合起来,向我发难,开始时,我还能抵挡一阵,后来,曲游苫派来了二百狐兵,帮着三个兄弟打我。胭脂林,我便待不下去了,只好逃了出来。”
“兵不血刃。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着实厉害。”陈景元感慨道:“如果你们花氏一族从前有八百狐兵,现在兄弟之间闹分家,就变成了四只二百狐兵的军队,曲游苫再想对付你们,易如反掌。”
“是啊。”花一村感慨道:“现在的胭脂林,乱成一团,胡氏,祝氏的内部都打了起来,那些小妾,奴婢生下的庶子,纷纷带着手下的队伍与族长发生了战。 争,要求分 权。”
陈景元说道:“世事无常,好好的一个花氏少族长,因为曲游苫的一句话,莫名其妙地丢了权力,跑到望舒县城,祸害一个寡妇。”
“我也是身不由己。”花一村说道:“我来望舒县,发现了许多的寡妇,这些女人夜夜哭泣,我向她们询问心中的愿望,得到的答案,各不相同。也是多亏了这些寡妇,这些日子,我在东家吃口饭,在西家喝口粥,不至于活活饿死。那一日,我遇到一个寡妇,搂着我的脖子,说什么也不让我走,一夜之间,要了七次,第二日清晨,我的腰都要断了。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不是说着玩的,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招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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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大婚(1)
“不愧是曾经花氏一族的少族长。”陈景元讥讽道:“落魄到望舒县的地界,仍然有人管饭,有人陪睡,了不起。”
“食色性也。”花一村喃喃地说道。
“夫君,这个狐妖,该如何安置?”叶攸安问道。
“你觉得呢?”陈景元反问道。
叶攸安寻思一阵,开口说道:“让他回胭脂林吧,那是往死路上逼他。放任他在望舒县的县城游荡,不知有多少丧夫的寡妇要吃他的亏。不如这样。咱们收留他吧。”
“什么?收留他?”陈景元一脸的惊诧,开口说道:“如何收留?让他住在你家吗?”
“未尝不可。”叶攸安大大咧咧地说道:“我家空房间多得很,随便找一间,便能安置他。”
“好啊,好啊。”花一村两眼放光,忙不迭地点头,嘴里说道:“不愧是我的女神,你不必找空房间安置我。只要给我一床棉被就行,我夜夜睡在你的屋门外,做你的看门狗。女神尽管放心,只要有我在,谁也不敢伤害你一根毫毛。”
叶攸安“咯咯”得笑个不停。
“我不同意。”陈景元气得脸色铁青,紧攥着拳头,咬牙切齿地说道:“那分明是引狼入室。”
叶攸安两手一摊,一脸无奈地对花一村说道:“完了,我夫君不同意,我要听我夫君的,不好意思啦,我很同情你,但是,爱莫能助。”
花一村可怜巴巴地望着陈景元,哀求道:“大哥,看着女神的面子上,你就收留我吧。”
“就是看着你女神的面上,才不能收留你。”陈景元拒绝得斩钉截铁。
叶攸安凑到陈景元的身边,压低声音说道:“夫君,说真的,花一寸留下来,用好了,绝对是有益的,利大于弊。”
“……”陈景元沉默不语。
花一村察言观色,看明白陈景元的态度,他也不强求,以退为进道:“罢了,罢了,强扭的瓜不甜。我还是接着糟蹋良家妇女吧,城中这么多的寡妇,一天睡一个,能维持两个月,两个月之后,从头再来。”
“多行不义必自毙。”陈景元警告道。
“没事的,被捉住了,我就变成你的模样。报你的名号。”花一村笑道。
“……”陈景元一时无语,沉默了良久,这才说道:“罢了,罢了,从今日起,你就住在我家的药铺里吧,不过,我有言在先,我只管你一日三餐,没有工钱,小本生意,养一个小厮已经很艰难了。”
“我还是想住在女神家。”花一村嘟嘟囔囔地说道。
“再打我未婚妻的主意,我杀了你。”陈景元气急败坏。
叶攸安“咯咯”得笑个不停。她拉住陈景元的手,开口说道:“夫君,不必为银子的事情发愁。”
“没有银子,寸步难行。”陈景元不以为然地说道。
叶攸安手指着花一村,开口说道:“我让夫君留下他,并不是让他吃白食。是因为他能帮夫君赚大钱,赚了钱,给媳妇买胭脂水粉。”
陈景元听闻此言,将花一村上下打量一番,开口说道:“你的意思,扒了这狐妖的皮,卖到皮毛市场?”
花一村的额头,冷汗冒了出来。
“当然不是了。”叶攸安笑道:“夫君一定是爱妻心切,没仔细听花头领的话。”
“什么话?”陈景元问道。
“花头领刚才说,那个胭脂林的曲游苫每年六月初六要举行大考,考林中的年轻狐妖。”叶攸安说道。
“对啊,我听说了。”陈景元接过叶攸安的话茬:“考题从《易经》,《道德经》,《金刚经》三本经典之中节选。”
叶攸安笑吟吟地望着陈景元,一言不发。
陈景元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你的意思,我们从望舒县的书局中,买一批书,运到胭脂林去卖,从中赚个差价?”
叶攸安跳起大拇指,称赞道:“我的夫君真是聪明绝顶,一双慧眼能发现别人不易发现的商机,跟着夫君,我这辈子一定衣食无忧。若是花头目所言不虚,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生意。”
“哎……”花一村一声长叹,感慨道:“这般秀外慧中的女神,怎会相中陈景元这样的莽夫。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陈景元将花一村带到他家的药铺,从墙角搬来几只装草药的麻袋,合着几块木板,拼出一张简易的床铺,将他安顿下来。
第二日白天,陈景元驾着马车,走遍了望舒县的书局,将所有的《易经》、《道德经》、《金刚经》购买一空。
傍晚时分,独自一人,来到胭脂林的林口,立起一座简易书摊,大声的叫卖。
天黑之后,胭脂林的狐妖被陈景元的叫卖声吸引,纷纷走出树林,将陈景元的书摊围了个水泄不通。
许多狐妖认识陈景元,开口打招呼道:“呦,这不是断指大会的擂主吗?这般悠闲,来我们胭脂林做生意?”
陈景元呵呵地笑,嘴里说道:“混口饭吃,混口饭吃。各位,瞧一瞧我这书摊之上,有没有你们需要的书籍?”
一名年轻的狐妖低头一看,惊喜道:“擂主大人,你的消息十分的灵通,前几日,曲头目刚刚召开胭脂林狐妖大会,说了六月六日考试的事情,你就把三本经典运来了。三本书,多少钱?”
“《易经》一百二十文,《道德经》一百一十文,《金刚经》一百文钱。若是三本一起购买,只收你三百文钱。”陈景元一团和气地说道。
那年轻狐妖说道:“我还没修得人形,没办法去望舒县城,擂主大人把三本经典送到胭脂林的家门口,自然是替我省了许多的麻烦。三百文钱给你。”说罢,从腰里摸出一串铜钱,双手捧着,送到陈景元的面前。
陈景元接了,将三本书包好,双手捧着,送到年轻狐妖的面前。一人一狐,各施一礼,完成了一笔交易。
另一个年轻狐妖说道:“擂主大人,我没有钱,可以拿胭脂林的特产,与你交换吗?”
陈景元想了想,开口说道:“只要不是那个炸狼球,什么都行。”
“稍等片刻。”那个狐妖转身进了林子,片刻之后,嘴里叼着一个包裹,回到陈景元的身边。陈景元接过包裹,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大包上好的林蘑,在手里掂一掂分量,足有七八两重,送到望舒县的酒楼,最少能卖四五百钱。
陈景元将林蘑一分为二,将三本书与多出的林蘑一并递给狐妖。
那狐妖称赞道:“擂主大人是个厚道人。多谢了。”
后面的狐妖,有的给钱,有的用林中的特产交换,一个多时辰,一车的书籍,统统卖光了,陈景元非常高兴,回到望舒县县城,天明之后,去了一趟望海楼,将车上的特产卖掉,回到家中,算了一笔账,忙碌了一天,竟然赚了三两半银子。
陈景元高兴得合不拢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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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大婚(2)
陈景元拿出半两银子,给花一村在药铺中置办了一张单人床,给他买了两身新衣服,几斤酒肉。
花一村笑道:“看来是赚到钱了,又是酒,又是肉,对我这般的殷勤,常言道:食饱思淫欲,你就不怕我酒足饭饱之后,出去找女人,寻开心吗?”
陈景元笑了笑,开口说道:“如何做,是你自己的选择。只是记得,世道险恶,没有只占便宜不吃亏的美事,半夜潜入寻常人家的庄院的时候,小心人家放狗咬你。”
“我自有分寸,不用你操心。”花一村吃一口肉,喝一口酒,一脸陶醉地说道。
陈景元拿着余下的一两银子,离开药铺,去附近的店铺,给叶攸安买了几盒上好的胭脂水粉,拿到叶宅。
叶攸安十分高兴,拿着这些胭脂水粉,化了一个美美的妆。之后,一脸娇羞地问陈景元:“夫君,好看吗?”
陈景元看得直了眼睛,痴痴地说道:“好看,好似天上的小仙女。”
一旁的水仙插嘴道:“姑老爷,您不知道,最近一段时间,我家小姐可爱干净呢,天天洗脚。”
“……”陈景元一时无语。
“要死啊!”叶攸安将一把木梳丢过来。
水仙轻而易举地接住了木梳,嘴里继续说道:“晚上也不喝酒了,早早入睡,也不吃辛辣的食物,她说,要变得漂漂亮亮的,这样,才对得起你们陈家的八抬大轿。”
“甚好,甚好。”陈景元的脸上,笑开了花,他伸手入怀,摸出二两银子。摆在叶攸安的桌前,开口说道:“安儿,这是我去胭脂林卖书,得来的银子,放到你这里吧。”
叶攸安望着二两银子,发了半天呆,最终开口说道:“收了你的银子,就要替你分担生活中的难事了。”
“我负责出去赚钱养家,你负责在家貌美如花。”陈景元笑道。
“你尽做夫君的责任,我守做娘子的本份。”叶攸安望着陈景元的眼睛,正色说道:“你不负我,我绝不辜负你。”
“一辈子很长,希望我们俩能够白头到老。”陈景元抓着叶攸安的小白手。
“夫君,你待我真好。”叶攸安站起身,投入到陈景元的怀抱之中,双手搂着他的腰,手指触碰到陈景元的腰带。
“哎呦,哎呦,不好了。我家小姐兽性大发了。”水仙立在一旁,双手捂着脸,十分羞耻地说道:“姑老爷,你快点逃吧,接下来,我家小姐又要扒你的裤子了。”
被小丫鬟这么一搅局,两个人都是一脸的尴尬,赶忙分开了。
陈景元轻轻抚摸叶攸安的秀发,说道:“我走了。”
叶攸安一脸温柔地点头,将陈景元送出门。
陈景元走出几步,听见身后传来水仙的惨叫声,忍不住回头一看,只见叶攸安一边拧她的屁股,一边骂道:“姑奶奶问你,什么叫兽性大发,我什么时候扒夫君的裤子了?你说,你快说。”
“小姐,饶命,小姐,饶命啊!”水仙捂着屁股满屋跑。
第二日,陈景元再一次走遍了望舒县城所有的书局,将《易经》、《道德经》、《金刚经》三本书收购一空。
傍晚时分,赶着马车去胭脂林,这一次,轻车熟路,短短半个时辰,书籍被林中的狐妖抢购一空。回到家,一算账目,赚了四两银子。
陈景元大喜,第三日,一切照旧,白天去书局收书,傍晚时分,去胭脂林摆书摊卖书。
这一次,刚到胭脂林的林口,陈景元感觉气氛有些不对。从林中走出来十几个身穿铠甲,手持利刃的狐兵。将陈景元团团围住,用手推搡他的肩膀,为首的狐兵头目说道:“谁让你在此处摆摊卖书的?”
陈景元面无惧色,拨开狐兵头目的手臂,开口说道:“你们认识我吗?”
“认识。”狐兵头目说道:“你不就是那断指大会的擂主,陈景元吗?”
陈景元点了点头,心说:“原来这群狐兵是奔着我来的。来此处,为了求财,不宜节外生枝。”想到此处,陈景元陪个笑脸,开口说道:“不知各位兵哥哥,是四大姓氏的哪一支?”
“曲氏。”狐兵头目一脸傲慢地说道。
“各位兵爷有所不知。”陈景元拱拱手说道:“寿安堂的曲阳,乃是我的至亲师叔,他的儿子曲游拓,乃是我的至亲师弟。各位,能不能看着他们父子的面上,容我在此处,赚些银钱?”
“曲阳那个人类的走狗,已经许久没回胭脂林了。”狐兵头目一脸不屑地说道:“我们大长老说了,早晚禀告大头目,罢了曲阳三长老的名号。”
“原来,你们是曲氏大长老的手下。”陈景元恍然道:“说吧,你们来寻我的晦气,所谓何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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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大婚(3)
狐兵头目说道:“你这个人,好没规矩。我且问你,若是在望舒县做生意,你不向县衙门的官差交银子,会让你的店铺开张吗?”
“兵爷说得有理,是我不懂规矩了。”陈景元陪个笑脸,开口说道:“请问兵爷,我要在此处摆书摊,需要交多少银子?”
“算你识相。”狐兵头目一脸得意地说道:“在此处,摆一天书摊,需要交五两银子。”
“什么?”陈景元咂舌道:“你们怎么不去拦路打劫?”
“你的意思,不想交这笔钱喽!”狐兵头目摆弄着手中的兵器,淡淡地说道。
陈景元冷笑道:“交钱,也不是不行。只是,我有一点疑问。”
“什么疑问?”狐兵头目问道。
“你们几只狐妖,手里拿着兵器,来我的书摊前,三言两语,就讨走五两银子。未免太容易些。胭脂林中的狐妖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今日你来讨五两银子,明日他来讨走十两银子,陈景元岂不是成了冤大头?”陈景元抱着肩膀,冷冷说道。
“如此说来,你是不想给钱喽!”狐兵头目手中紧握着兵器,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想跟我动手吗?”陈景元从腰间抽出护身的鱼肠剑。
“我……”狐兵头目犹豫再三,没敢上前,断指大会上,他见识过陈景元的手段,虽然距离一流高手,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可是,对付他这样的小喽啰,还是易如反掌的。
狐兵头目用手指着陈景元的鼻子,恶狠狠说道:“小子,你有种,常言道,强龙不压地头蛇,你给我等着。”说罢,带着手下的狐兵,怒气冲冲地回了胭脂林。
这一晚上,陈景元一本书也没有卖出去,为啥呢?因为那个狐兵头目带上手下,守在胭脂林的要道,不允许林中的狐妖与陈景元接触。
天明时分,陈景元赶着马车,载着满车的书籍,垂头丧气地回到了望舒县城。
第二日傍晚,陈景元照旧去胭脂林,想碰碰运气,结果,昨日那队人马,照旧守住要道,不允许林中的狐妖出来买书。陈景元生了一阵闷气,却也无可奈何,他不想惹是生非,一更天的时候,赶着马车回到了望舒县城。
这一日清晨,陈景元无精打采地趴在柜台上打盹儿。花一村推了推他的肩膀,嘴里说道:“醒醒,醒醒。”
“怎么了?”陈景元睡眼惺忪。
“随我来。”花一村神神秘秘地说道。
陈景元不明就里,跟着花一村出了药铺,走街串巷,来到一处附近的书局,一人一狐隐身在角落里。
花一村用手指着书局门口的一个看客说道:“你瞧瞧,那个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陈景元听闻此言,仔细打量花一村手指的那个看客,只见那个男人二十出头的年纪,四尺多高,比一般的女人还要矮小,身材单薄,弱不禁风,脸色苍白,病恹恹的。最重要的,这个人的屁股处鼓鼓囊囊,好似在裤子里面,藏着一条毛绒绒的尾巴。
“这个人,是你们胭脂林的狐妖变得吧。”陈景元缓缓地说道。
“女神姐夫好眼力。”花一村跳起大拇指。
陈景元白了他一眼,自言自语道:“不让我去胭脂林卖书,原来是为了自己赚这份钱。”
花一村笑道:“想不想赚大钱?”
“你的意思是,把这个人劫了?”陈景元下意识地摇头,嘴里说道:“这样做,不太好吧。”
“你记住,在这世上,巨大的财富后背,都隐藏着巨大的罪恶。”花一村说道:“小孩子才分对错,大人要看得失。”
“好吧,听你一次。”陈景元下定决心。
于是,陈景元与花一村埋伏在望舒县与胭脂林的必经之路,等了两个时辰,只见那个狐妖假扮的人类,赶着一辆马车,车上装着上千本书籍,由远及近,向这边走来。
陈景元与花一村蒙着面,从草丛中冲了出来,把那个狐妖吓了一跳。
双方并不说话,各自抽出兵器,斗在一处,片刻之后,那个狐妖落败,丢下马车,逃之夭夭。
“这批书,该如此处理?”陈景元问花一村。
花一村白了陈景元一眼,缓缓说道:“我终于明白,女神为何相中了你。你这个人,心机很重,明明知道该怎么做,却偏偏问我,罢了,罢了,我替你把心中所想说出来。咱们只要阻断他们的购书渠道,到头来,这份钱,就落不进别人的口袋。”
陈景元干笑两声,没有说话。
花一村赶着马车,载着陈景元,回到望舒县城。傍晚时分,花一村写了一份书信,驱使一只鸽子,带着书信,飞回了胭脂林,半夜时分,花一村的贴身卫队,十几只精明能干的狐兵,来到了陈记药铺,与花一村会面。见面之后,免不了抱头痛哭。
陈景元立在一旁,两手一摊,无奈地说道:“完了,我家变成狐狸窝了。”说归说,陈景元拿出银子,买了许多的美酒,烧鸡,款待这些狐兵。
第二日,花一村命令这些狐兵散落在望舒县城的各个书局门口。只要胭脂林的狐妖化身为人,来城中买书,第一时间,花一村就能知晓。
遇见三五回拦路的劫匪之后,胭脂林的狐妖放弃了自己进城买书的打算。
这一日,陈景元与花一村坐在药铺中聊天饮茶,门口的风铃一响,从外面走进了一老一少两个人。
陈景元抬头一瞧,微微一愣,开口说道:“怎么,您老人家大驾光临,快快请进,快快请进。”
那位老人冲陈景元笑了笑,一眼瞧见旁边的花一村,也是微微一愣,开口说道:“花氏一族的少族长,怎么会在此处?”
花一村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曲氏一族的大长老,不是也到此处了吗?”
曲氏大长老对身边的贴身狐兵说道:“你在店外等候,我与陈擂主,花族长,有事要谈。”
“遵命。”贴身狐兵答应一声,转身出来药铺的门。
陈景元献茶,笑眯眯地问道:“大长老来我家的药铺,是买药吗?”
大长老笑道:“我来见陈擂主,是为了买书。”
“前几日,晚辈去胭脂林的林口卖书,被大长老的手下赶出了胭脂林。”陈景元淡淡的说道。
“手下人粗鲁,不通情理,我已经处罚他们了。”大长老陪个笑脸,说道:“陈擂主大人有大量,别跟手下人一般见识。”
“好说。”陈景元笑道:“不知大长老想买什么书?买多少本?”
大长老往陈景元的身边凑了凑,开口说道:“我想求陈擂主,帮我筹备一千本《易经》,一千本《道德经》,一千本《金刚经》。我知前者陈擂主在胭脂林卖这一套书收三百文钱,这样吧,我一本书给您二百文钱,三本书,给您六百文,如何?”
“六百文?”陈景元十分地心动,就想马上答应。
谁知一旁的花一村插嘴说道:“六百文,太少了,最少九百文。”
“这……”大长老一脸的为难,开口说道:“这个价钱,太高了。我们胭脂林的狐妖,都太穷了。怕是拿不出这笔钱。”
“少一文钱,也不行。”花一村说得斩钉截铁。
“花头目,我也知我们大头目害您丢了自己的地盘,可是,您不能从中阻拦,断了陈擂主的财路。”大长老将目光投向一旁的陈景元。
陈景元沉默不语。
花一村说道:“纷争归纷争,生意归生意。”
“罢了,罢了。就依你。”大长老从袖中摸出一大锭银子,摆在陈景元的面前,开口说道:“等林中的狐妖普及了三本教材,接下来,再求陈擂主采购一些前朝学者的解读版,毕竟三本著作晦涩难懂,不找些白话文来解读,跟读天书没啥区别。”
“好说,一切包着我的身上。”陈景元拍着胸脯保证道。
大长老从袖中又摸出一大锭银子,摆在陈景元的面前,开口说道:“陈擂主,咱们丑话说在前面,您开出的价钱,我没有还价。我表达了自己最大的诚意,希望陈擂主言出必行,若是有一日,林中别的长老,别的氏族的头目,找到您,谈合作的事情……”大长老说到此处,欲言又止,意味深长地望向陈景元。
“你放心,我陈景元做胭脂林的生意,只认你大长老。”陈景元再一次拍着胸脯保证道。
“陈擂主果真是个爽快人。”大长老心满意足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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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大婚(4)
半个月过后,这一日清晨,陈景元收拾妥当,左臂上跨着一个篮子,准备出门。
此时,花一村怒气冲冲地从店外闯了进来,嘴里不住地说道:“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何事,这般的愤怒?”陈景元又把篮子放下。
“你可知道,那个曲氏大长老,如何在胭脂林卖书?”花一村忿忿地说道。
“如何?”陈景元问道。
“三本书,卖五两银子。”花一村的眼睛瞪的大大的。
陈景元咂舌道:“天啊,这是翻了多少倍。”他扳着手指,算了半天,也没算明白。
花一村说道:“他组织了一支巡逻队,每一日在胭脂林四处巡逻,捉拿那些私下里交易书籍的狐妖。也就是说,整座胭脂林,只有曲氏大长老能够卖这三本书。”
“厉害!”陈景元感慨道:“那……买书的狐妖,应该减少了许多吧。”
“你猜错了,正好相反。”花一村说道:“买书的狐妖,挤破了头。曲氏大长老的那间书屋,每天十二个时辰,都有狐妖排着长队,等待买书。”
陈景元好奇地问道:“为何要排队?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事情,不是眨眼间就完成了吗?为何要等待那么久?”
“外行了吧。”花一村说道:“我听林中的耳目对我说,曲氏大长老放出话来,一天只对外销售三十册书,自然是供小于求。想买书的狐妖趋之若鹜。”
“三十册?太少了吧。”陈景元说道:“前些时,我在胭脂林卖书的时候,一天最少卖三四百册。”
“所以啊!”花一村说道:“有些等不及的狐妖,便选择加价买书,曲氏大长老的书屋,还卖锈像版的《金瓶梅》,只要你愿意花二两银子,买一本《金瓶梅》,当天就能拿到《易经》、《道德经》、《金刚经》三本书。”
“七两银子,买四本小册子。”陈景元一声叹息,感慨道:“果然,只有心黑手辣,才能获得巨大的财富。”
他摇摇头,不再理会花一村,挎上篮子,出了门,奔着望舒县外走去,走了一个多时辰,来到师父苏冉,师叔赵半衣的坟墓前。盘腿坐在地上,放下篮子,从里面取出蜡烛,水果,酒坛,黄钱纸。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陈景元跪在两位长辈的坟前,开口说道:“师父,师叔,景元来看你们了,告诉你们一个不知是好还是坏的消息,景元要成亲了。景元要娶叶文青的女儿——叶攸安。师父,师叔,景元没出息,要娶你们仇家的女儿。求你们在九泉之下,原谅景元的不孝。”
陈景元说罢,跪在两个人的坟前,各自磕了四个头。呆坐了一阵,站起身,怅然若失地离开了。
当天晚上,陈景元躺在床榻之上,睡得昏昏沉沉。听见耳边有人呼唤他的名字。
陈景元睁开眼睛,定睛一瞧,登时吃了一惊,却见师父苏冉,师叔赵半衣的魂魄立在他的面前。
“师父,师叔。”陈景元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
“景元,你好吗?”赵半衣背着双手,笑眯眯地说道。
“师叔,我莫不是在做梦吧。”陈景元狠狠地拧了自己一把,没有丝毫的疼痛感。
“原来,我是在做梦。”陈景元自言自语。
“你这个小兔崽子,娶谁不好,偏偏要去叶文青那个狗贼的女儿。”苏冉咬牙切齿,上前一步,一把拽住陈景元的耳朵,狠狠地拧了一圈。
“师父饶命,师父饶命。”陈景元讨饶道。
“师姐,能改一改你的脾气吗?”赵半衣嗔怒道:“在枉死城的时候,嘴里念叨着想徒弟,想徒弟,如今见了徒弟的面,就知道吓唬他。”
苏冉回头说道:“你就会装好人,你自己怎么死的,难道说,这么快就忘记了吗?”
“能跟心上人朝夕相处,身在枉死城,也好似天堂。”赵半衣轻轻拉住苏冉的手。
“就知道甜言蜜语。”苏冉推了赵半衣一把,脸上的怒气全消。
“景元,你过来,师叔有一本武功秘籍要传给你。”赵半衣拉着陈景元的手,将他拽到无人处。
“师叔,什么武功秘籍?”陈景元一脸的期盼。
赵半衣左右瞧了瞧,见苏冉没有跟出来,这才放心,伸手入怀,摸出一本小册子,以极快的速度,塞进陈景元的手中,神神秘秘地说道:“拿去,这可是唐寅,唐伯虎的真迹,我花了好多的银子,才买到手的,若不是咱们叔侄有缘,我真舍不得给你。”
“什么呀?”陈景元好奇地摊开小册子,封面上写着《春。 宫三十六式》,掀了几页,里面画得都是些不穿衣服的男男女女,抱在一处,做房中之事。
“这个……”陈景元只看了几眼,便羞得满面通红。
“景元,你可知道,古往今来第一猛男是谁?”赵半衣问道。
“不知。”陈景元一脸的渴求,给足师叔的面子。
赵半衣说道:“当然是蒙古王——成吉思汗,白天在马上攻城掠地,杀人无数,黑夜在床上睡别人的老婆,到处留种。——景元,这本唐伯虎留下的秘诀,你一定要认真研读,把那个叶文青的女儿,在床上收拾得服服帖帖。让她对你俯首称臣。明白了吗?”
“师叔的苦心,侄儿明白了。”陈景元使劲得点了点头。
两个男人重新回到屋中,苏冉拉着陈景元的手,聊到天明,眼见着天色渐明,两个鬼魂离意渐浓。
苏冉问道:“景元,你成亲的事情,通知你曲师叔了吗?”
陈景元听闻此言,神色黯然,低下头,开口说道:“曲师叔反对这门亲事,前几日,我去寿安堂给曲师叔送请柬,曲师叔没有见我。”
“岂有此理。”苏冉怒道:“我要去找他问个清楚,为何这般冷落我的徒儿。”
“算了,人在人情在。”赵半衣安抚苏冉,之后,扭头对陈景元说道:“景元,你也知道,人鬼殊途,我们没办法将成亲的贺礼直接交到你的手中。”
“师叔,您从枉死城过来看我,侄儿已经心满意足了。”陈景元一脸真诚地说道。
“这是什么话。”赵半衣摆摆手说道:“婚姻大事,岂能等闲视之。你喊我一声师叔,做师叔的,总要拿出做长辈的样子。我跟你讲,你去城南,有个小河村,村东五里,有一座树林,你去寻一棵最高的白桦树,你拿着铁锹,往下挖,挖到一尺,有一只瓷坛,那是你师父送你的新婚贺礼,再往下挖,挖到三尺处,有一只木箱,那是我师叔,送给你的新婚贺礼。切记切记。”
陈景元在睡梦中惊醒,眼前的苏冉与赵半衣消失得无影无踪。陈景元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呆,自言自语道:“可能,是我太思念师父与师叔了吧。”他穿鞋下地,无意间望了一眼床角,在那里,一本唐寅的《春。 宫三十六式》静静地摆在那里。
陈景元吃过早饭,扛着一只锄头,离开了家,出了望舒县城,来到城南小河村的村东五里,果然有一座小树林,他进了树林,找到那颗最高的白桦树,挖地一尺,果然有一只瓷坛,打开瓷坛的盖子,陈景元愣住了,里面全是白花花的银子,足有五六十两。
陈景元挥舞着锄头,接着往下挖,挖地三尺,寻到一只小小的木箱,打开箱子,里面竟然是一套金光闪闪的凤冠霞帔。
陈景元立在原地,愣了许久,自言自语道:“师父,半衣师叔。师父,半衣师叔。”说着说着,他双手捂脸,跪倒在地,哭得不能自已。

楼主:蓝渐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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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莲蓬鬼话

发表时间:2020-09-21 07:10:51

更新时间:2021-04-08 12:2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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