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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枣树开花(原创连载小说)

楼主:我思故我行_哲思  时间:2021-04-08 17:37:49
眯眼子从回来昏睡二天醒来后就怕光,夏天日头长,平常紧怕天黑慢怕天黑,天就黑了,天一黑做活就得点灯,一点灯就得到费油,油都是拿粮食换来了的,又不是大风刮来的,所以每天他都催老婆天黑前抓紧做针线活,天黑了尽量少点灯,费油。可那天左等右等天都不黑,不但不黑风还在呼呼地刮。没有办法眯眼子就一锅接一锅地抽烟梗子,一边抽还一边呛的咳嗽,气都喘不匀,他平时抽烟不咳嗽,功夫很深。老婆说:“你少抽点吧。”他就脖子一梗,眼一瞪,“老子又没抽你的。”他的脾气也变得突然暴躁多了。
眯眼子睡到半夜醒来,要吃要喝,大家觉得他好多了,问他要不要回村看大夫,他说不用,坚持不去,她就摘了些蒲公英等消毒的草药,熬汤给他疗伤。前几天,他全身乏力、头痛、低烧、身体不适、咽喉疼痛等。他和我们都以为是受伤、劳累、渴饿、寒冷致使感冒的症状,没有在意,但恶心、头痛、倦怠加重,坐卧不安,烦人说话,烦见阳光,又过了几天,他爱哭闹、爱发脾气、易发怒,原先用药擦洗稍好的伤口重新出现疼痛,他感觉过敏、有发凉感、烧灼感、麻木或发痒等,有时会流泪、出汗以及流涎,晚上睡不踏实,只要稍微有一点动静,都会立刻醒来,吃东西嗓子疼,不好好吃饭,后来喝水也不对劲,抽风、呼吸困难、斜视、嘴歪、犯傻,我们觉得不对劲,赶紧送医院,诊断患了狂犬病,没几天,呼吸不了,人就走了。
王姨哽咽着讲完这些,又俯在炕上哭哭啼啼。
她说:"都怪我们,耽搁了二十多天,才送他去医院,受了那么多罪,还是走了。"其实,狂犬病是无法治疗的不治之症,于她们送早送晚,看不看医生关系不大。可是她不懂这些,所以她很自责,也很纠结。
楼主:我思故我行_哲思  时间:2021-04-08 17:37:49
第七章 初识牧羊人
往事讲了这么多,时间过的也很快。晚饭快做好了,我拉风匣的手困了,厨房里烟熏火燎,更加闷热,我出来歇口气,突然看到远处的沙梁上,一道金红色的东西,似一团火,急速掠过,速度快极了,我疑惑着那是个什么东西呢?
听了眯眼子的故事,我心里更加忐忑不安,这里干旱、炎热、缺水,还有稀疏如光头的几棵硬茬茬植物,酸咸苦辣的水,真让人受不了,蛇狼还说,沙漠里有流沙陷阱,沙尘暴等都会要人的命,还有狼很凶残,豺狼可以当道,人却不能立世,在这里生活,难畅的很。我害怕了,突然又想家了,想我妈了,怀念着在家的生活,这时候学校放假了,我们同村十几个娃娃,这时应当每人牵一头大牲口,在田野里放牧。我们一群小孩上树掏鸟,下河捉鱼,藏蒙蒙,躲猫猫……玩的多开心。可惜,我一个人在这荒凉的沙漠,咋过呀?
正想着,几个人骑着骡和马高喉咙大嗓子地吆喝着一大群羊,从西边过来,羊群如棉花团一样滚动着,走近了,羊拥挤着往井边拥挤着抢着去喝水,那水我中午喝了,水里混浊不清澈,颜色发白入口咸,比村上水井里的水差远了。
那女人招呼着他们说:“蛇狼来了,大家快点收恰好,进屋喝酒。”
屋里接二连三进来五个人,都是张庄村各队派来放养的,与蛇狼熟稔,没有文明的握手问候,如土匪一样擂拳头,搧头,拥抱,就算是见面礼了。
我看他们放下手里的老羊皮袄,在墙上挂好鞭子,从腰带上解下水囊和烟锅,大咧咧地往炕上一坐。
蛇狼介绍他们与我认识,一队的和尚、二队的歪嘴、三队的一撮毛、五队的二楞子、六队的山蛋,这些人好像没个正式的名字,全都是绰号。他们见面说话高喉咙大嗓门,日爹捣娘的骂着问候,笑的很真诚。他们之间热闹地寒暄着,很快把我凉在一边,忘了我的存在。蛇狼掏出一盆香烟,对牧羊人来说这可是奢侈品,连平时不抽烟的歪嘴和山蛋也想抽了,各接了一支。他们平时抽自已种的烟,在地里掐几片旱烟叶子,晒干了卷着抽,那劲太冲了,抽一口就咳半天,还是香烟好抽,一撮毛从蛇狼口袋里掏出剩下的半盒烟,装进了自己口袋。
楼主:我思故我行_哲思  时间:2021-04-08 17:37:49
蛇狼说明放羊来意,大家齐道一声好,拿出大大的白瓷粗碗,倒满酒。
大家喊着"瘸腿婆,上肉。"那瘸腿女人端上一脸盆羊肉,我才知道这女的叫"瘸腿婆"。她摆上碗筷后,又另外拿个碗,在水里洗抹了一下,从里面挑了最好的三块前胛骨头肉,垒了满满一碗,递给我,大家才又注意到我,那个左脸下角长一块羊粪蛋块黑疤痣,上面有几根长毛扎着,十分显眼,看着凶巴巴的一撮毛,凶凶的看着我说“村上搞运动,斗地主,我们这里闲毬的没事干,也斗斗这个地主的孝子贤孙玩玩”,他的话立马使我的心掉到冰窟窿里,一下子凉透了,腿也开始不自主的打颤,我是被发配来的,因着阶级、地位、身份低下的屈辱而来,庵堂里的木鱼—任人敲打,我是一个忧郁、伤心、阴暗、愤世的过客,我最怕别人知道我好身世,歧视我,斗争我,欺侮我。
蛇狼看在眼里,顺手在一撮毛脑袋上敲了一烟锅子,不客气地叮嘱着说“对这碎娃好点,谁若欺负这娃,休怪我不客气,他爷的情况我知道,打小和我在一起,给地主家打长工,人聪明,爱捣鼓地干点事,自己学了点文化,被地主喜欢看中,提携为帐房先生,好景不长,解放后,每个村得有一个地主,矮子里面拔将军,把他爷评了个地主成份,我都为他爷叫屈,老家伙受罪不说,全家人跟着受气,这不,娃娃五年级才毕业,又不让上学了,打发到这儿来放羊,够受罪造孽的了”。
听了蛇狼的酸心话,我已经完全没了初来乍到的激动和兴奋,我的眼泪又流下来,顺着脸颊淌下来滴到碗里,我一边吃着,一边呜咽着,鼻涕也下来了,瘸腿婆用她的袖子给我擦着,我看她也流泪了,不知是同情我的遭遇和不幸,还是勾起了她对亡夫的思念,她的寡妇境地。
我近半年没吃过肉了,过去逢年过节吃肉,也是有数和限量的,哪象这么大的一碗,我贪婪地用手连撕带嘴啃,小手和脸上沾满了油腻,先前那狗和牧羊回来的另一条狗,蹲在门前,看着我吃饭,眼睛珠子随着我手拿的骨头咕噜转,头也跟着微微一会左一会右动着,我把啃剩的骨头扔过去,它俩就争抢,完了,又到我跟前摇尾讨好乞怜,没有了刚见面时的凶相,三个骨头就搞定它们,成了我的朋友。
初来乍到,我蹲在门口,端着碗,对外面一切都感兴趣,新奇,我在外边看着,晚上,越接近沙漠的天空越低矮,沙丘却越显得高大,几乎与天接在一起。转身回到屋子里,空间本来就小,他们或坐或蹲,把屋子挤满了,抽烟吃肉喝酒,划拳行令,蛇狼坐庄,与每个人来一下,他嗓音嘶哑,喊声又高,一元红呀,八匹马呀,四橙橙呀,五魁首呀,七仙女呀,六六大顺呀,他们行酒令,铃铛对锤,一根筋,我听了一会,无非是哥俩好啊,三星高照,四季发财,五魁手啊,六六大顺啊,巧七枚啊,八抬手啊,快升官啊,满堂红啊。他们都好酒,馋酒,有酒瘾。酒过一半,也兴奋了,话更多了,玩的那叫一个欢快!
二楞子脑子有毛病,虽然快三十的人了,智商还是个孩童,半傻状态,不懂人情事故,他不懂猜拳行令,也听不懂大人的话,吃完饭,拿着个啃过肉的羊骨头,坐在门前,依偎在狗身边逗狗玩。
楼主:我思故我行_哲思  时间:2021-04-08 17:37:49
我听他们划拳喊的词好笑,吃完肉,那女人端一小碗羊肉揪面片拌沙葱,我吃饱了,又不好拒绝,接过来硬撑,爽口好吃极了。蛇狼热闹,拳划的好,连赢一撮毛六个拳,一撮毛不服气,说来个二五铜锤,十三太保怎样”, 蛇狼说:“老子拳打黄河两岸,酒喝西北五省,来吧”,两人又划了七个,蛇狼以十一比二赢了,一撮毛赖着不喝,蛇狼说“不喝可以,我有一个条件,先唱首歌,再给我送一张用手捻搓熟出来的大羊皮,我有用处”。
一撮毛涨红着脸毫不犹豫地答应着:“成,这毬事没问题,哥们儿以后有事尽管给我说”。说完他又张着满口黄牙唱起来:“借笊篱小曲有点荤,有点荤,唱出来有点不大卫生,不大卫生,一出门来,脸迎西,脸迎西,迎头碰见个冒失鬼,他要量黄米(做爱),头迎东来脚迎西,姑娘裤子脱到底,露出姑娘一片好东西,远看就像熏鸡腿,熏鸡腿,近看那家伙黑楚楚的啥东西,啥东西,冒失鬼真的着了急,着呀着了急,从裤裆里掏出一个灰东西,送给姑娘认不得……”大家轰堂大笑,瘸腿婆脸红着上灶台拾掇着。
蛇狼看在眼里,借题发挥说:"一撮毛,你就是个牲口,畜牲,满嘴说不出个人话,唱歌都是日娘捣老子的。我定下个规矩,以后,有瘸腿婆在,不得说流氓话,做流氓事。"说完又罚一撮毛一杯酒。
瘸腿婆向蛇狼投去感谢的一瞥。
酒喝多了,蛇狼的话也多了,他打着嗝,喷着一股牲口身上的味道说“这两年,大家的日子还凑和,虽然钱少,但肚子能吃饱,大集体人也热闹。我老汉的光景越来越不行了,日子难过了,先是孙子被电击死,老伴也谢世了,剩下我一个孤老头子,吃了上顿没下顿,晚上没人惦记着烧炕暖脚,有时连口热水都没得喝,过得苦焦。再说,队上集体出工,天天有干不完的活,一年春夏秋冬,运粪、挖渠、平田、犁地、下种、施肥、间苗、淌水、收割、打场,一茬子庄稼刚拾弄完,接着又是间种、套种、收稻子、务弄包谷、高梁、白菜、土豆,秋收了,总觉得该歇口气了,又是翻田、晒晌、冬灌、饲养场起粪、冬天农田改造,又一个春播接上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不间歇,一年分的粮刚够吃饭,没肉没酒,裤裆里就是个屁多,穷鬼身上还虱子多。”说着,捉个肥虱子,用牙一咬,喷出一滴血来,再抹几滴辛酸的老泪。
我听了一会,渐觉没趣,烟也熏的咳嗽,走出屋去,夜漆黑,如墨团着,看满天繁星,似乎比在家里看的更近更亮,还闪动着,象燃尽的炭灰里跳动的几个将熄的火星,我们家在那个星星下面呢,我又想家了,想起一撮毛要批斗我这个地主崽子的话,我把脸伏在柔软的沙子里,压抑着哭,希望把痛苦掩埋,转身看见小草,摩挲着它们的小小花朵。转念又觉得王姨对我挺好,给我肉吃,蛇狼不允许他们欺负我,对蛇狼的敌意有了改变,我心里觉得他是好人,忧愁和痛苦又淡了下去。
天越来越黑,一阵风吹来,在草中钻过,带着哨音,这让我产生一丝丝陌生、惊恐、不安,沙漠的黑和空旷使我觉得空虚害怕,只好回到屋里,他们还在大呼小叫的嚷着,喝着,也许是天热酒酣,一个个脸红耳赤,脑门流汗,嘴脸油腻,屋子里混合着重重的酒气,散发着烟味,还飘着羊粪的臭骚味,透着其它霉味,让我作呕。蛇狼兴奋,眼睛珠子都红了,还不认输,我看得出来,其他几个人都拿他当作攻击对象,频频划拳,劝酒,蛇狼表现得很英豪,来者不拒,还没等对方喝下去,自己倒是先灌进了嘴里,酒液咽下咕然作声,嘴唇皮咂了几下,辨别其中的醇味,好像很香甜,使人陶醉,比喝水还豪爽快当,放了酒杯,用手抹了一下嘴角的残留,带着羊肉的油水,不自觉地,也很不讲究地抹到了自己衣襟的下摆,抬了手背又抹了一下,要吃菜,筷子掉落地下,捡起来,把筷子在肘窝下抺擦一下,夹块肉塞进嘴里,舌头打着结说“酒是好东西啊,酒啊,装在瓶里像水,喝到肚里闹鬼,说起话来走嘴,走起路来闪腿,半夜起来找水,早上起来后悔”。其他几个人附和着,或是说说自己的心事,发发牢骚,互相骂几句,消气后再听听旁人的心声、听听来自不同地方的怪事,大家一起乐乐。
蛇狼看我进来蹲在门旯旮里,喊着“碎怂,来,替爷代杯酒”,顺手递过来一杯。
我惊慌失措,结结巴巴地推托“我,我不会喝酒”,惹来大家一阵轰堂大笑和戏谑,一撮毛轻蔑地说“孬种才不会喝酒”。
我本来不想喝,可我恨一撮毛刚见面说要斗地主孙子的话,气鼓鼓地接过杯子,一饮可尽,一股火辣辣的热线顺着嗓子呛下去,我咳嗽着噎住了,瘸腿婆拍着我的背,怜爱地嗔怪说“不要难为娃娃,看把孩子难受地”。
一撮毛不满地瞪着瘸腿婆,不怀好意地回敬“到这达里的哪个人不是难受,活受罪,你来把我关心一哈,比关心这碎怂有意思”,说着又递给我一杯酒,“把爷的这杯也代了”。
我拿了酒杯,吸取教训,不敢大口喝,先抿了一小口,又抿了一小口,再抿一小口,好像还剩下什么似的,仰了脖子抬了头,看了看一撮毛,彻底抿进了嘴里。
第三杯是谁送来的,我都忘了,瘸腿婆一手抢过去,低下头笑了笑,两个小酒窝子就抿了出来,很矜持地把酒杯放到桌子上,回坐到炕上,双手并拢放到了膝盖上了,自顾自地笑了一下。
后来,我可能又喝了一二杯,头昏脸红耳热,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楼主:我思故我行_哲思  时间:2021-04-08 17:37:49
第八章 沙枣林中的驻地
第二天早晨起来,我看那女人叠被子扫地,我才知道昨晚在她屋里睡了,昨晚的过程忘了,但又羞的我脸红耳热了。
竖起耳朵,场子里传来的羊的咩咩声,牛的哞哞声,马的咴咴声,狗的汪汪声,他们喊呵牲口的声音和甩响的鞭声。
出了门,我望着远处笼罩在早晨阳光里的沙丘。在阳光下如刚醒的睡美人一样慵懒沉静,逶迤地托着长长的裙摆,一道褶子连着一弯深谷,无垠地伸向远方。
初来乍到,王姨带着我去熟悉情况,我们的门前放着磨扇,碾子,碌碡,这些都是农村常有的,我见着不奇怪。
院子里的盐碱谁路,经常被牲口和羊们踩来踩去,渐渐的就有的地方高有的低,很不平整,王姨腿瘸,走在这高低不平的路上,一腿高一腿低的晃着,瘸的更厉害。看她在前面走路的滑稽样子,我在后面偷偷掩着嘴笑。
门口吹起旋风,一股一股的,把黄沙扬的雾一样,平地烟起了沙尘,王姨把围在脖子上的头巾拉扯到头上遮蔽风沙。
二百米开外的远处,平缓低浅的沙滩呈现一派黄褐色,无数道沙石涌起的皱褶如凝固的浪涛,再往远处眺望,是连绵起伏的沙丘,一直延伸到远方金色的地平线,全是清一色的黄沙堆砌而成,这里是黄沙的世界,黄沙的海洋,绵绵的黄沙与天际相接,根本想像不出哪里才是沙的尽头!
我们的地窝子和羊圈以及牲口棚,坐卧在沙漠中,场地有二个打麦场大。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场地周边稀稀落落的沙枣树,我摸着它的枝杆,如红柳一样粗糙发着紫亮的光色,树枝上挂着青色的小沙枣,密密麻麻的。王姨以为我是水浇地来的人,不认识沙枣树,夸耀地说:"你要是五月份来,这树上全是黄花,密扎扎的,一簇一簇的,好看着呢!也香的很,风一吹来,老远都能闻着。再过几个月沙枣就熟了。"不用她说,其实我家就有沙枣树,我不稀罕,我之所以看它摸它,是觉得它与我们家的沙枣树有区别,我们家的沙枣树枝杆更翠绿,树皮翠绿毛茸茸的,是水分充足,和风细雨,阳光雨露留下的生命爱抚特征,像人皮肤上的汗毛,这里的沙枣村,低矮瘦小,虬髯硬刺,树杆上伤痕累累,断裂处结着粗糙的疙瘩,如一个人身上长着难看的瘤子似的,树皮不是通常植物的绿色,略显干旱的枯黄,太阳晒出的紫红,风沙摧残的磨砺,枝条硬扎扎的,一点柔软和妩媚都没有,上面还结着尖尖的小刺,更像枣树粗狂硬朗的样子。往树低下看,稀疏的芨芨草和黄蒿也和这树一个德性,干瘪瘪,黄扎扎,灰不拉及的。我露出厌恶嫌弃的表情,用脚踢沙枣树杆,如碰到石头一样,脚疼的我呲牙咧嘴,树丝毫未摇动。
"这树长得像个满脸皱纹的小老头,皮没光泽,疙里疙瘩的多难看,这草也死不死活不活的,没有一点生气。"我掩饰着刚才那一脚传来的疼痛带给我的窘迫,没话找活地说。
王姨把自己的头巾往紧拉了拉,看着树说:"这里空旷、干旱、炎热、缺水、还有狂风和沙尘暴,树和草要耐寒、抗旱,才能活下去,风吹日晒久了,有着与沙子一样的颜色,长得干、硬、才能抗风御寒,不倒。"是啊!她说的对,来的路上我就琢磨,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水土也养一方动物,一方水土养一方植物。
楼主:我思故我行_哲思  时间:2021-04-08 17:37:49
沙枣树林里有口水井,井台是石头垒的,旁边放着一个用白色厚帆布做的吊桶,四周湿淋淋的,地上泥泞,井台前摆着一个木制水槽,宽约二尺,长有丈余,是给牲口和羊饮水用的,我拿起水桶放到井里,徐徐落下绳子,约有丈余深就到底了,打了一桶水提上来。我说:"这井浅,我们村上的井比这还深一米多。"王姨皱着眉说:"井太浅水苦焦,牲口都不好好喝。"是呀,我看水泛着白糊糊的颜色,不干不净的,喝一口咸咸的,还不如在厨房缸里的水好喝。我问王姨:"这水比缸里的还苦?"王姨解释说:"从这里打水回去,放一会,把上面的撇去,中间的舀到缸里,桶底下的倒掉。缸里的水是过滤了。"我摇摇头,心里叹息,沙漠不如庄稼地好,连沙漠里的水都不如我们庄子水浇地的水好喝,还不知道有哪些不好,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牲口棚后面是草料棚,紧挨着是码着草垛的草料场,棚子不大,放着一具铡刀,旁边堵着铡好的一堆料,都是寸许长的草杆结。我拉起铡刀,约三尺长,一尺宽,刀口磨的亮亮的,寒光闪闪,王姨赶忙制止:"快放下,别伤了手。" 我说:"我们生产队有这个,我玩过,我给你讲,我们语文课本有刘胡兰革命烈士的故事,她就是被敌人用这种铡刀把头切掉了。"王姨把手捂在胸口上,惊讶地说:"谁这么凶,这么狠,下得了这个手,有多大的仇啊。"她显然不知道刘胡兰的英雄事迹,我就把书背了一遍。她听得一直捂着胸口。
来到羊圈,下半截是泥墙,上半截是木棍扎的篱笆,粗糙很不规整,性口棚是土坯砌的棚子,倒比我们住的地窝子高大一些。
往西走一里地,是一片神秘的沙漠小绿洲,是我们放牧的草场。沙漠里的植物都有自己的特色,都在以各自的形态诠释着生命,卑微、艰难、索取少,奉献多,证实着自己的存在,长的显眼的是红柳,沙丘上丛生无数,枝条红色,细枝无数,枝条柔韧,抗大风,匍匐倒地也不会折断,是牧民做套马杆和鞭杆的好材料;“狗狗秧”,开紫色小白花的草,犹如一个扎着小辫子,穿花衣的小姑娘,让人爱怜;蒲公英,虽然满枝是刺,但开着金菊一样的黄花,花瓣如柔软的细针,抱拢聚着,好亲密,好团结,好友爱;乞乞牙也是带刺的,叶边呈锯齿状的草,鲁班发明锯,据传说受了这个启发,看上去矮矮的、孤孤的、散散的,叶边有一些小刺刺儿,仿佛也有一点点的保护能力似的,星星草,黄花点点,草碎麻麻的,如沙的缈小;这些小草,尽量地减少吸取养份和水,扎根艰苦朴实无华地生存着,厚重的积淀,卑微的存在,顽强的生存,在极其艰难困苦的环境中保持着祥和与宁静,使沙漠不死,存在一线生的活力。这里的沙,这里的树和草,延续着奉献精神,滋养着牛马骡羊,唯有那忍受孤独、干旱、高温、寂寞,形成一个沙漠绿洲的世界。
有了绿洲,就有了植物,有了植物就有了生物,有野生的,有人类驯养的。我们的驻地就在这里,是一个人际罕至的寂寞荒凉之地,这个牧羊场,有沙枣树,胡杨,有杂草,有人就有地窝子和烟火,就有了生机。
楼主:我思故我行_哲思  时间:2021-04-08 17:37:49
这也是一个与炎热干旱抗争的地方,与死神决斗的地方。牧羊人骑在马和骡背上,吆喝着,甩着响鞭,与这些不畏干旱的植物,生物,共同向天膜拜,向自然感恩,向沙漠屈服,但不向生活低头,不向艰难困苦弯腰,不降低自己的人格,艰难在跋涉,向世人诠释着生存的奇迹和克服自然困难的精神,他们热爱绿洲,他们也离不开这片绿洲,绿洲也离不开这些人的喧闹和牧羊的生活,需要夕阳下的炊烟,夜晚的篝火,带给沙漠生的气息。沙漠中的每个人都有生活的困苦和不屈的坚韧,如胡杨在沙漠戈壁中孕育着不屈不挠的性格。
楼主:我思故我行_哲思  时间:2021-04-08 17:37:49
第九章 一个女人和六个男人的故事
光棍窝的世界,没有情爱,却有情欲,肯定是有故事的。
三年前,眯眼子娶了瘸腿婆,他们也没有什么正儿把经的婚礼程序,眯眼子拿出自已的积蓄,买了一塑料筒白酒,宰了只羊,吆五喝六地,美美喝了一场酒,各回各的屋子睡觉,当夜,天公作美,天上挂着一轮又大又圆又亮的月亮,清辉洒地,万籁俱寂,一切都酣然入梦。歪嘴喝的多了些,到屋外起夜,睡眼惺忪地提着裤子,一泡尿浇完,回过头,发现有个影子从眯眼子屋门前一闪而过。他寻着影子过去看个究竟,走到门口时,屋子里急促黏腻的喘息声,断断续续传来,这声音对他极具吸引力,多年来,每晚想象的,猜测的、意想的、梦中的,朦朦胧胧而又模糊的东西一下子真实具体起来,剧烈地撞击着他的心,撩人的神经,全身猛然涌过一种从未体验过的痒痒的感觉,脑袋大了,脸红了,血液直冲头顶和下身,胀胀热热的。
楼主:我思故我行_哲思  时间:2021-04-08 17:37:49
一连几天,歪嘴内心有鬼,总觉得自己做了亏心事,都不敢正视眯眼子和那婆娘的眼睛。
眯眼子结婚后,整天笑眯眯的,眼睛更细得像条缝,走路轻快,精神爽朗,心情也好,让歪嘴很羡慕。
瘸腿婆尽管腿瘸了,走路难看,但单看脸盘和上半身,仍难掩其瑕疵,银盘小豆,柳眉上扬,眉下闪着灵动的大眼睛,如成熟的葡萄,有光有泽,鼻子直挺,尤其是鼻头尖如一滴水似的向下勾着,奶子长的挺挺的,女人的曲线在她身上得到了十分完美的张扬,在这个鸡窝子里,犹如出水芙蓉,引得这些光棍男人见了她都不由得多瞄上几眼,自己掉进了色狼窝里。
这些牧羊人,多年都是光棍,别说见个女人,连个母猪也看不到,聚到一块谝传女人,猜测地说着女人和男人的那些事,虚幻而又神秘,渴望而又望洋兴叹,朦胧而不现实,抽象而不具体,身体里那股邪火窜上窜下,象沙漠里的风,狂躁而不安分,不知从那里来,也不知到那里去。
尤其是一撮毛的那双小色眼儿也常常盯着她不放。一撮毛虽然肥头大耳和大嘴巴,唯独脸上不成比例地镶嵌了一对耗子眼,又倒吊着眉目,脸上一颗黑痣上突出着长长的黑毛,犹如老鼠的胡须,如一个硕鼠,却也难掩贼眉鼠目的形象。瘸腿婆看他就想到老鼠。有一撮毛在,她总是浑身不舒服,有针刺芒背的感觉,猛然一回头,发现有双眼睛总在色迷迷地盯着她。那直勾勾的眼神也有点太直白太贪婪了!眯眼子从此多了个心眼儿,每当一撮毛在时,他就咳嗽几声,让她到屋里做活计去。
夜里,瘸腿婆和眯眼子经常感觉到有人像老鼠一样,从门缝里偷窥他们,或者支楞着耳朵偷听她们的房事。刚开始,她紧张,羞愧,害怕,浑身不自在。她不安地把这些异常情况告诉了眯眼子,眯眼子也知道这些,搂紧她说:"以后把门关紧点,我用木胶把门缝补塞严实点,别理他们。"
眯眼子补修门缝时,一撮毛讥讽着说:"看你吃肉,我们连个汤也喝不上了。"
眯眼子不客气地说:"你个老狗,栽在女人沟里,还不知道改错。"
"宁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一撮毛说着,又唱着黄曲淫调才走开。
从此,偷窥的明显少了,时间久了,他俩也就习惯了,就当是屋里的房梁上卧着条蛇,在看着她们,地上墙缝里有个老鼠,在偷听他们。
楼主:我思故我行_哲思  时间:2021-04-08 17:37:49
这里是个荒芫的世界,几个男人野人般生活,没有厕所,如牲口和羊群一样拉撒,在树林子里拉屎,在门外撒尿,瘸腿婆嫁过来后,有了女人,才有了男女的区别,才有了不方便一说,可是也没有人意识到应该修个厕所。一天傍晚,瘸腿婆在胡杨林粗壮的树根后小解,一抬头突然发现沙枣树背后有个人鬼鬼祟祟地偷看她,慌忙提起裤子,从此,吓得她不敢在白天撒尿拉屎,憋到夜深人静才敢出去方便,这也不是办法呀!眯眼子用四个木头搭起架子,秫桔芦苇做墙,芨芨草铺顶,在地上挖了两个坑,修了个旱厕,而且男女共用,谁先进去谁先用。男人们谁进都无所谓,瘸腿婆进去时,把围巾系在门口的木柱子上,意思是她在里面。

结婚半年后的夏未,轮到一撮毛起圈,只有他和那女人俩人在驻地,一撮毛觉得有机可乘,不停地溜到厨房,一会要喝水,一会要找铁锹,先是语言挑逗威胁,而后又动起手脚,结果被瘸腿婆狠狠地扇了一个嘴巴。
瘸腿婆哭着给眯眼子诉说了这一切,结果是眯眼子找一撮毛干了一架,还吃了亏,眯眼子体格不如一撮毛,打不过一撮毛,"武大郎捉奸__有气无力",不了了之,在这荒芜的地方,没有法律,没有良知,也就没有道德,没有秩序。
再说了,瘸腿婆,因着名声不好,被家人打发的越远越好,某种意义上说,是被媒婆"贩"到这沙漠深处来的。她也是顶着"破鞋"的帽子,虽不像"五类分子"那样低等和异已,却也是很脏很臭的,在那个年月,能让流言蜚语的涶沬淹死她。再说她还是个外来户,种田人端上了牧羊人了饭碗,吃着别人的饭,在别人屋檐下,岂能不低头。从她嫁到这沙漠里的第二天开始就忙忙碌碌地干杂活,争取生存的权利和空间,取得大家的认可。每天天刚发亮的时候,她就从炕上爬起来,顾不上洗梳,赶紧起床,出了地窝子干打垒,揉揉眼睛,去给那几头牲口添头遍草。然后回来为大家准备早餐,随着厨房里“呱嗒呱嗒”的风箱声,屋顶的烟囱里便会有一股股浓淡相间的炊烟冉冉升起。牧羊人一天两顿饭,早餐很重要,吃一顿管一天,主要是熬奶茶,拌着奶酪,砖茶、盐、炒小米,拌着葱油饼。在大家吃饭的空隙,她到井台边打水,水井不深,四五米,用绳子吊着个帆布小桶,一下又一下的提水,倒在井台边的木水槽里,木水槽是一个完整的大木头墩子凿成的,宽有二尺,长有三米,先给牲口饮,然后饮羊,绞几下停下来歇息一下,喘口气。这样的天气还行,等到十一月至来年的三月,天寒地冻,冰渣遍地,那冷的手都伸不出去,一会脸冻得发麻,眉毛上结霜,吐口气都白茫茫的雾气,每次饮完牲口和羊,身子都冻僵了,赶快回去烤火。现在天热,尽管早晨较凉,等她往木水槽里注满了水,羊挤挤巴巴地饮着,她站在水槽边稍事歇息,满意地笑着,弯下腰,掬一捧清凉冷冽的井水撩在脸上,搓抹几下,又掬起一捧水再洗,脸就算洗了。直起腰,长长地舒一口气,甩甩手上的水渍,继续打水。饮完牲口,大家骑牲口赶羊走了,他拿起扫把清扫院子,收拾屋子,里里外外忙乎完,太阳已升到斜半空了,这时她会涌现出一种满足和惬意。脸上表现得更多的是一种生活的苍桑,看不出生活带给她的悲喜,更多的是逆来顺受。
瘸腿婆那一巴掌,眯眼子打那一架,暂时把一撮毛的邪气压了下去。可是还另有人掂记着这个漂亮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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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人轮流放羊,瘸腿婆不是牧人,在驻地做饭搞后勤服务,歪嘴有一半时间也在驻地,免不了经常见面,甚至合作铡草,扫圈,打水,做饭时搭把手。
有一天,轮到他俩铡草,歪嘴压铡刀,瘸腿婆捏草往刀口送草,一递一送一压,草房里响起有节奏的咔嚓声,一个时辰后,两人累得汗流夹背,先是歪嘴扔掉外衣,只穿件坎肩,活脱脱一个陕北汉子的形象,随着按压铡刀的一起一落,臂膀的肌肉一棱一扎地跳跃,显示着刚强健壮的男子汉气息,瘸腿婆也热的受不了了,脱了外套,只穿件内衣,白嫩的颈脖和丰腴的肩膀裸露在外边,像莲藕颤动着,通过衣领乳沟深深的,流着汗珠子,肥硕的胸部随着送草的动作耸动跳跃着,如怀里揣了个兔子,要蹦跳出来,拿草时一蹲一勾腰,歪嘴手里的铡刀乱按起来,差点铡上瘸腿婆的手,她蹲着抬头一看,正对着歪嘴撑起来的档部,禁不住往后闪了下腰身,抬头看歪嘴的眼睛还死盯着自己的胸脯,心里嗔恨地骂道:“歪嘴,你魔怔了,你可当心铡了我的手!”歪嘴打了个激灵,浑身一颤,才醒过来,二人一时无言,只有铡刀切过青草“嚓嚓嚓”的声音。
歪嘴觉得自己听房,偷看那女人,自己的丑态也被女人窥见了,怪不好意思的,见了瘸腿婆开始低头,绕着道走,这天起圈扫粪清场,瘸腿婆拿扫帚等在门口,歪嘴拿铁锹过来,老远看到那女人在门口,他就低了头,跟着绕身往里进,瘸腿婆看他过来,并没有让路,歪嘴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犹豫地抬起头望着女人,那女的倒是大大方方,说:“歪嘴,你好像有心事,躲着我,你是不是干了啥亏心事”。歪嘴楞怔了一下,怯懦地说“没有啊”,接着语无伦次地说不下去。那女人不依不饶地推歪嘴一把,歪嘴没有防备,一个趔趄,脚绊在珊栏上,衣服哧溜一声,划了道口子,一屁股跌坐在地上。那女人望着歪嘴露在破裂衣服外的屁股,原来没穿裤衩,忍不住扑哧一声笑起来。歪嘴用手捂着屁股遮羞,脸红发窘,那女的捂着肚子,笑得花枝乱颤,然后狠巴巴地说道:“还不快回去换好衣服来干活”,歪嘴气哄哄地说“换个屁,老子就这一条裤子,让你给扯了”。瘸腿婆才止住笑声,不好意思起来,说“拿来我给你补”,歪嘴说“拿来,怎么拿来,我光着屁股,精尻子撵狼哩。”那女的说“回房子去,把衣服扔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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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会儿,瘸腿婆拿衣服,拾缀针线,扒拉开裤子,黄的、白的污秽一块块结着痂,虱子成团爬动着,恶心的差点吐了,别过脸去,匆匆忙忙地补过,扔回歪嘴房间。
再到羊圈,那女人脸红着说歪嘴,你裤子那么脏,也不洗洗,恶心死人了”。
歪嘴不好意思地说“我们这些穷光蛋,只有一条裤子,又是臭男人,都一个德性,眯眼子以前也是这样,你不知道我们这些没有娘们的苦处了”,说到这儿,突然意识到裤裆里那白色的东西是自己跑马的污秽,怎么忘了这一茬,那女人看到会怎么想,真丢人,想到这儿,偷眼看那女人,刚好那女人也在看他,歪嘴脸立马红了,扭过头去,那女人不知道刚才歪嘴的心思,接着前面的话题问“歪嘴,你最近在躲我们俩口子,你是不是偷听偷看我们”。
歪嘴觉得自己的丑事被说破,心通通跳着,难看的抬不起头来,嘴上却支吾着“我没有!”“哼,我就知道是你,哈怂,那有啥好听好看的,你没有,你慌失啥呢?”歪嘴吭哧了半天也说不出个啥来。那婆娘换了个关心的口气说“,想婆娘了,嫂子帮你介绍一个”。其实,眯眼子和她都比歪嘴小,歪嘴也不计较这些,心里觉得温暖,向那女人投去感谢的一瞥,嘴里忙不迭迭地说着“谢谢!”先前的难堪、窘迫也退去了,更多的是觉得这女人好,可爱。
那女人一举一动,一笑一嫣,透着狐媚味,更是要歪嘴的魂。每晚睡觉,干打垒低窝子挨在一起,隔音不好,沙漠里空旷寂静,那屋子传来奇怪的响动,那声音像干活累的喘息,又象是馋嘴猫在偷吃食物的拌嘴声和湿润的吞咽声,更刺耳的是那女人的呻吟和叫唤声,肆无忌惮,带了嚣张的意味,像拿着猪头肉在一个饿得半年没见过肉的乞丐面前不断摇晃一样,歪嘴想听又不想听,希望静又希望那声音再大点清晰点,用被子捂了耳朵,却又用心来辨识,他有时起来,装做出来撒尿,去溜墙根。女人的叫唤,如钓鱼的倒勾刺一样,在他的心上划拉着,触动着,钻进肉里,刺进心里,神经痉挛,拔不出来,使血脉喷张,仿佛就要崩溃爆炸了。看着那扇门,虽然看不到里面,但歪嘴的心是透过门进去了,神识飘进去了,脑袋里隐隐幻幻,出现那模糊和尴尬来,朦胧中幻想着自己变成了眯眼,那婆娘就在自己身下扭动,歪嘴从梦中惊醒了,身上流汗,胸膛起伏不定,惊悸中带着舒坦,伸手……他回味着梦境和过程,有一种令他舒畅的腥臊味钻入他的鼻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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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歪嘴偷情

歪嘴的心理慢慢扭曲了,你们他妈的做着龌龊的事,又不是我做了,我他妈的光棍一条,惹谁怕谁,从此以后,也没了哥们儿的情份,开始打瘸腿婆的心思。
绣球里面藏红豆_暗里相思,歪嘴动心思了,在梦中,那女人慢慢的飞起来,穿墙进来,似乎是在钻那白茫雾沉沉而又粘稠的空气一样过了墙,游入他的被窝,像个蛇一样光溜溜地缠着他,也呻吟喘气,这时一撮毛一脚蹬醒了他,骂着他睡觉不老实,偷吃什么好东西,他心里偷偷乐了,老子偷吃自己的女人了,咋了。
有了梦想,就会付诸实践和行动,但是,那女人,如天上的彩云,地下的幻影_看得见,摸不着,猜不透,天狗吃月亮_难下爪。
有一次,瘸腿婆穿着薄薄的内衣衫子,薄衫下顶得高高的,要从衣服里蹦出来,那婆娘在门口梳两条长长的大辫子,女人在梳头时,那种骚首弄姿的样子,顾盼生怜,极吸引人,挑逗人,歪嘴忍不住大咧咧地说:“我最近老做梦和你在一起,你说日怪不”。
那婆娘说:“哎哟,你心里还有老娘了,老实交待,梦见我什么?”
“男女在一起,还能干什么,你身上好白呀”。歪嘴不怀好意地说,心里想,这女人以前就偷男人,我为什么不能偷她,她这么贱,好办,于是更大胆露骨地试探“这么长时间了,也没见你们生个娃,是不想要吗?人拿娃拴,牲口拿绳拴,他不想要或者不行,我来给你送一个”。说完拿眼斜斜坏坏的盯着女人看。
“想得美,看你歪嘴不但嘴歪,心也歪着呢,发了霉的葡萄__一肚子里坏水水哩?你呀,打枪放你的兔子鸭子去吧,想女人快叫孟姨给你买一个去。”那口气似冰窑里打哈哈—冷着说。
歪嘴想偷鸡还要蚀把米呢,何况是人,接着话茬说“我给你打些兔子野物的,改善些生活吧”。
女人咯咯笑着说:“这还像个人话,看你有那本事吆,二月的闷雷_不要响(想)得早”。
歪嘴心里想着,别他妈的天上的老鹰不吃脏东西_装清高,笑道:“老子本事多着呢,你瞅着瞧!”
二大娘抱个丑娃娃—人家不爱自己爱,歪嘴越来越喜欢这女人,那女人一条油黑发亮的大辫子搭在胸前,辫梢在手指间缠来绕去,仿佛牵着他的魂,胸部顶起两个大馒头似的小山,随着呼吸一起一伏,若隐若现,使他的神经波涛汹涌,大大的眼睛,使他经常哼着那一句歌词“我就爱你那毛眼眼。"那微微翘起的嘴唇,使他砸磨和舔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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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歪嘴勤快了起来,除了放羊,放羊一切按部就班,也没什么需要他操心,深入沙漠,他去打猎,改善大家的生活,有野味吃,众人皆欢喜,支持他,他背上枪,跨上他的大黑骡子去沙漠深处。肉大家吃,皮归他,卖了钱,用来买弹药,打酒,他还偷偷给那女人捎带点好东西。春天打猎稍带着采菇、薅野菜,沙漠里虽然苦焦,但若有雨水和合适的条件,长出的都是好东西,蘑菇细瘦,经风吹日哂,寒冷交替,特别柔韧,营养丰富,耐嚼清鲜,锁阳根深粗壮,是上好的中药,入汤大补,沙葱野蒜虽然细短,根部发红,有独特浓郁的干旱沙生植物的气味,炒菜凉拌入汤,吃起来味浓辛辣,萦绕舌间久久不散,令人回味;夏秋两季打野兔、黄羊、沙狐,这些家伙吃野草,活动量大,个个膘肥体壮,吃起来比家畜香味浓郁,加点酒,很过瘾;冬天一眼望不到边的白雪,将沙漠覆盖的妖妖娆娆,浩瀚苍茫,大的动物们都藏了不出来,鸽子、麻雀、还有体态肥胖笨拙的呱呱鸡往绿洲和柴草垛飞来,送上门来,下套子和网抓野鸽子,逮呱呱鸡,这些都是过冬下酒菜的美味。歪嘴有了向往,有了奋斗目标,浑身是劲,寻踪辩物,枪声不断,隔三差五地提回野物,改善生活,那女人嘴馋,吃了人家的心软,拿了人家的手短,二姑娘不拉纤_顺水推舟。去年冬天,歪嘴和瘸腿婆又在草房铡草,天寒地冻,草也冻得结成疙瘩,那女人撕扯不动,歪嘴上前帮拉草,使劲一拉,草豁下来,一回手碰在那女人的胸上,尽管隔着棉衣,触电般的感觉仍然让歪嘴心动神驰,恍若在梦中,刹那云生雾涨,歪嘴的血涌上了头。那女人楞了一下,说;“你个哈怂,是不是故意摸老娘!”抬手护在胸前,理了理头发。歪嘴缩回手,微微地有些抖,睁大眼睛盯住自己的手,又看着刚才那个绵软的使他感觉触电一般的馒头山,心怦怦地狂跳着要出了胸腔,浑身血液沸腾,直冲头顶,注入下体,瞬间狂躁起来,胸脯急烈的一起一伏,呼吸沉重粗大,眼睛冒着邪火。那女人看得明白,也涨红着脸,愕然地瞪着歪嘴,往后退着。说时迟,那时快,歪嘴一步上前,紧紧掰住那女人身子,一嘴啃了上去,那女人一下僵住了,她毕竟是过来人,一边推搡,一边说:“在这里不合适吧,进来个人怎么办?”他的眼里隐现着一丝惊恐、迷乱和不知所措,心怦怦怦跳得似乎要从嘴里蹦出来。但耳朵里听到的话倒像是鼓励,她并不反对,只是说地方不合适,怕被人发现。歪嘴更是炽热难熬,两眼通红地盯着那女人,粗重浓烈的鼻息喷使他说话都不连惯了:“我要—给我,我—对你好,全—给你”,说着身子一扑,将那女人推倒在草堵里,压了上去,那张嘴笨拙地咬住那女人的嘴唇。手也不安分地用力伸进了她的衣衫,那棉袄敞开着,内衣却掖在棉裤里,歪嘴急的乱掀胡拉,那女人起先还推搡着,后来担心那笨爪子弄坏了她衣服,躲开那捂着的臭嘴,一边抓住那乱动的手,一边嘟囔道“别把衣服弄坏了,你以后打猎卖的钱,全给老娘,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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歪嘴都已急昏了头,忙忙地说:“姑奶奶,行,全给你,要啥都给你,我快憋死了”。
那女的咯咯笑着,拉开了裤带绳套,歪嘴的心已经开始碰碰乱跳起来,一直期待着盼望这这事早点来,现在来了,他很紧张,猛地蹿上去,手抖着粗暴地乱抓乱摸,麻酥酥、痒痒的、舒服的触电般的痉挛霎时传遍全身,口里呜噜着牲口般交配的声音,歪嘴更加用力地去抓。那女人却镇定地推开他的头说:“快点办,小心来人”,在零下二十度的草房里,墙面漏风,寒风从墙缝隙和窟窿里呼啸着挤进来,他们撕扯、扭动、晃荡、博击,不分胜负,难分上下,身上着火了般燥热,冒着汗,歪嘴终于过了把瘾,三十多岁结束了童男子身体,樊梨花下西凉_马到成功。
完事后,那女人却异常冷静,迅速地穿好衣服,拍掉身上的碎草尘土渣子,理了理头发。歪嘴好一会还一头汗,全身被火烤了一样热乎乎的
出门时,那婆娘斜着媚眼取笑:“袖筒里伸出驴蹄_不是好手”
歪嘴咧着夸张的斜嘴,乐着说:“第一次吗?下次伸出个棒槌来,包你喜欢”。还说:“我在你们门上偷看,你和眯眼子,干得欢实得很!”。
瘫子掉进烂泥坑_难以自拔。歪嘴有了第一次,尝到甜头,就想下一次。瘸腿婆有了心理障碍,见了眯眼子,心里有愧,挺别扭的。二次歪嘴逮着机会,又要非礼,瘸腿婆说:""我男人是眯眼子,我只能让他动,我再也不会和你胡成了,就那一次,以后别再想了,我不会再让你耍了,否则,我看着眯眼子心里难受。”歪嘴苦苦哀求道:“你不要日谎我了,你让我偿了男女的甜头,这事太爽了,饭不吃可以,这事不做不成。"
"放屁,你在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我愧对眯眼子,这辈子再不能造孽了,不怎和你在一起了。"瘸腿婆正色说道:“咱们之间再不敢了,你对我的心思快收起来。”
歪嘴不解地说问道:“你咋回事?你刚让我尝到了甜头,就又不让我耍了,那不是吊我的胃口吗?”
瘸腿婆说道:“那已经很不错了,我后悔了。”
歪嘴自己好不容易努力到这份上,可不想前功尽弃。跪下求道:"也不想想我对你有多好,你咋说翻脸就翻脸啊?你这样对我,有多残忍啊?比用刀子扎我还狠。”
瘸腿婆又犹豫了,任凭歪嘴轻薄。事毕,瘸腿婆抽抽瘩瘩地流着泪说:"不管咋说,我最困难的时候,是眯眼子收留了我,就算跟他没多少感情,可炕上的活没少干,弄也弄出感情了。"
"我知道,我也觉得对不起眯眼子,我们是好兄弟,可我几十年了,才遇见你,你就可怜可怜我吧!没有你,我活不下去。"眯眼子和瘸婆啥感情,他一清二楚,只要两人在一起,那就像牛皮糖粘在一起,撕也撕不开了,几乎每天晚上都能听到他俩折腾的声音。
有了第一次,那就会有第二次更多次,就是瘸腿婆拒绝,他也敢强行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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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地方,他们就创造条件,羊圈里,躺下去,谁也看不见,他们热火朝天地干,羊围着他们,像角斗场看台上的观众,看着他俩博击,沙丘上,女人嫌冷,他们铺着老羊皮袄干了起来,那种沙子的柔软、摩擦、潮湿黏腻的感觉,野外的媾合,更激发了俩人的迫切和干劲。每一个新的环境,新奇的刺激,会带来一种陌生的欲望,眯眼子外出期间,别人去放羊,歪嘴鸠占雀巢,把头埋在那两个鼓起的弹簧式的肉球上,久久地摩柔,脸也深深地埋了进去,鼻子深深地呼吸着,舌头象狗一样舔着,快慰的迷醉使他缠绵绯测,久久不愿离去,双手用力抱着她,一心想要将面前的女人裹在怀里,嵌进肉里,他奇异的感觉从腹下涌起,一次次勃起,冲击,生命不息,战斗不止,一次次电击,电压和负荷一次次加大,浑身一阵痉挛冲击着更高一波的痉挛,处于晕眩和昏迷状态,他俩几乎承受不住那种美妙无比的感觉的冲击,但愿时间凝固,停止在那一刻,永远不变。
女人属狗心,谁×跟谁亲,从此以后,那女人对歪嘴好了起来,吃饭打菜,有意无意给歪嘴捞稠的,拣好的,歪嘴心里像抹了蜜一样甜。
纸里包不住火,他俩的事,半年前就被和尚窥见了。有一次逢"初十五",和尚提前回来要做法事功课,到厨房去盛一碗清水,歪嘴和瘸腿婆还搂抱在一起,连开门声都没听到,不知道和尚进来,和尚一抬眼看到他们俩人共盖一条被子,这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惊愕的他目瞪口呆,等他反应过来,明白是怎么回事,臊的大气都没敢出就退出了厨房,出了门才大口大口喘气,摸着胸脯念了句:"阿弥陀佛。"和尚遵从佛教规矩,不破口诫,不惹是非,硬生生把这事装在肚子里,只当没看见,一切皆空,一切都是虚的,过眼烟云,都是不真实的,也许是因果,这是他们俩个的孽缘,该来的都会来,该遇见的都会遇见,该发生的都会发生,他从未对别人提起此事。
眯眼子病死后,寡妇门前是非多。
他们这几个男人里,和尚潜心修禅,似不食人间烟火,更不会纠缠女人,让性败了修行的佛德根基,山蛋都是二十几岁的小伙子,不可能娶个三十多岁的寡妇,二愣子痴傻还不懂男女风月,一撮毛虽然与老婆离了婚,却是一个快五十岁的猥琐小老头,浪荡惯了,不是一个居家过日子的人,大家都认为,就是他有这个心,那女人也不会生那个情,但一撮毛正是如虎的年龄,想女人都想疯了,像绿头苍蝇一样围着那女人转。歪嘴是三十多岁的光棍汉了,因着嘴歪形象不佳,至今光棍一个,孑然一身,也是想女人都快疯了。眯眼子死后,他们俩心里升起了希望,盯上那女人,日思夜想地做着美梦,殷勤地去着、看着、讨好着,帮着做点事,就像发了情的狗,整天盯在那女人屁股后面,像磁铁一样吸着。
楼主:我思故我行_哲思  时间:2021-04-08 17:37:49
眯眼子下葬的那天,一撮毛大大咧咧地进来,他明明看见瘸腿婆进了厕所,却装做没看见,一手还拉着自已从裤裆里掏出的黑不溜秋的家伙,进门就射尿,瘸腿婆仿佛遇到了妖怪,吓得“噢!啊!”的叫了二声,急忙提着解开的裤子往出跑,结果那泡稀屎全都拉在了裤子里。之后的几天内,她见到一撮毛总感觉有些难为情,一撮毛却如同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好像进错厕所的是她而不是他。
瘸腿婆有委曲也没法说,也无人诉说,他需要有个港湾可以停靠,她需要个男人来保护她。说实在的,一撮毛和歪嘴他都没有看上,一撮毛那德性,歪嘴那相貌,这里说说歪嘴,他并不算丑,可是嘴被骡子踢歪了,向左耳根扯着,说话笑的时候,扯裂的更厉害。年龄虽然不大,可在沙漠里饱经风霜,沙石磨砺,脸皮粗糙,黑不溜秋,看上去倒有四十岁,少了英俊之气。
瘸腿婆唯一看得上的人是山蛋,年轻有文化,人干净很麻利,不像个放羊的山汉,有点书生气。可是,山蛋眼里可没有她,这一点她很清楚。
眯眼子死后,歪嘴想了好多天,突然灵光一闪,眯眼子死了,腾出了位置,他可以填补,他决心娶这个女人,好好对她,好好过日子。
歪嘴一日不见那女人,如隔三秋,心里都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寝食难安,陷入不能自拨的境地,他知道他离不开那女人了,用今天的话说,他深深地爱上这个女人了。
歪嘴又来缠她,诉说自己的衷肠,表达要娶她的心意。瘸腿婆还处于悲痛中,没有了偷情的心思,歪嘴也觉得对不起老朋友眯眼子,一度收敛,心里充满了对以往日子的眷恋和对自己的责备。
这时候,蛇狼领着我进了沙漠,接了眯眼子的牧羊鞭,成了四队的牧羊人,融入到了这个集体。
蛇狼对瘸腿婆说,干脆我连你一块接了,这是句玩笑话,那是不可能的,但蛇狼的到来,蛇狼在这个小集体的存在,对瘸腿婆和其他几个人来讲,多多少少是有些影响的。
楼主:我思故我行_哲思  时间:2021-04-08 17:37:49
第十一章 我成了牧羊人
清晨,沙漠上升起的太阳,与沙海连成一片,如沙里出浴的美人带着潮湿、光洁、清新、缓缓升起,远望只有依稀的几点绿色,牧人们吆喝着从圈里赶出羊群,其实也不用赶,打开栅门,羊已迫不及待地鱼惯而出,羊群一出圈就像放飞的鸟儿一样,无拘无束地小跑,骚动着顺着平时在碱地上踏出牛羊路向草场跑去,都不用牧人吆喝。朝着熟悉的方向,风中传来的植物清香诱引着它们,骚胡顶着硕大的角,犹如披上铠甲的将军,雄纠纠气昂昂走在最前面,领着它的妻妾和子孙,羊互相挤着拥着,扬着尾巴,一溜溜羊粪蛋蛋落地,空气中添了浓重的羊毛、臭屁、膻腥味道。从驻地出发了,路上是节奏不紧不慢的羊群的碎步蹄声,间或夹杂着牲口的叫声和人的咳嗽声。
人骑着牲口,赶着羊,狗跑前跑后地跟着,弯曲而崎岖不平的盐碱小路,沙枣树,红柳,芨芨草草,迎着风向人兽致敬,人踩起的尘土落在牲口身上,牲口扬起的尘土落在人身上,人低着头,想着心事,牲口昂着头,雄赳赳,气昂昂,甩着尾巴,管他三七二十一,没有那些个是是非非和思想。
沙枣树枝头挑着许多圆圆绿绿的小毛蛋,在风中摇来晃去,失去了黄色花朵的陪衬,像一串绿色的羊粪蛋蛋,外表很光亮,也很光滑。风吹来,树叶碰撞哗啦啦的响着,耳畔仿佛撒下一片风琴的的响声。
他们几个人早已熟视无睹,时而不见,仿佛它不存在似的。只有我多看它几眼。因为我对沙枣树很同情,很亲近。
我现在的样子和处境,如沙枣树一样出生在荒芜的沙漠戈壁,生长在贫穷落后的西北,沙枣树弯弯扭扭,一生也成不了大材,开的花琐碎,虽然芳香,但在沙漠深处无人赏识,接的果实名叫沙枣,味酸涩,不是果中珍品,上不了大雅之堂。我不就是这样吗?
同病相怜,我怜悯着沙枣树,也叹息着自己的处境,毕竟只是草木之情,难免有些落寞。
沙漠上的羊与草原羊相比,低羊一等,是下等羊族,沙漠里那可怜的稀草,使这些家伙过着缺吃少喝,风吹日晒的艰苦日子,进入胃肠道的那一点食物早消化干净了,出的羊圈,乞丐般涌向远处的草棵子。牧羊人的工作是保持羊的队形,颠来跑去,极力吆喝着,把跑散的羊儿赶回到羊群队伍中,在这方面,我年小爱动,有特长,屁颠屁颠的,乐此不疲,玩着耍着就把事情干了,大人们乐呵呵地看着我一会东一会西的跑着拦羊,傻乎乎的忙乎样。几个队的羊合在一起有八九百只,在耳朵上染着红蓝青黑不同的颜色,区别它们属于不同的主人,原本寂寞的沙漠让这些生灵漫天盖地的搅动起来,沙尘飞扬,咩咩声此起彼伏,使沙漠灵动起来,有了生机。世界万物相辅相成,花的美丽芳香引来蜜蜂采蜜,蜜蜂但采其香,不损其质,传播授粉,回报花传宗接代,发扬光大,广褒的沙漠,孕育了星星点点的杂草树木,养育了羊,又引来狼虫虎豹,有了鲜活的世界,沙漠才有了生机,故事,沙漠才不寂寞和孤单,走了半个时辰,过了沙丘,到了空旷的地带,贫脊低矮的沙滩戈壁盐碱地上,有着同样低矮的硬草和茬子,羊四散开来吃东西。
牧羊的五个人分成三摊守在不同的方向,用牧鞭杆和木棍支起随身带的老羊皮袄,遮阳避风,吃饼喝奶茶,抽烟,等羊安分了,又聚一块谝闲传,时不时望一眼沐浴着朝阳下猛啃的羊,不能让羊散的太开或掉队。
我看了他们每个人带的东西,老羊皮袄,水囊,绳子,鞭子,干锅烙饼子,盐,大蒜,烟锅,别无他物,少而简单,注重实用,与生活息息相关,仅仅是生存,除此之外都是多余,无用。
草地上,牛在白云下悠然反刍,慢慢的,静静的,样子很绅士,马在猛吞,骡子在虎咽,在上刷刷地啃……
楼主:我思故我行_哲思  时间:2021-04-08 17:37:49
沙漠上的植物在熬着,小动物蛰伏着。
我闲不住,想骑马玩玩,我牵着马缰绳,刚挨着马头,那枣红马猛地一仰头就把我顶开后退了一步,马也欺生欺小。我收着缰绳又走到它身边,它的身子与我一样高,我一手拉缰绳,一手掰着马鞍,想骑上去,刚一抬脚,那马恶作剧似的闪一下身子,我扑了个空,惹得蛇狼和尚等人大笑。我脸红了,又不甘心,又试了几次,都扑空了,没有骑到马上。我缠着歪嘴让他教我学骑马。歪嘴偷眼看着我说:“笨蛋,骑马还用学,你腿一抬,骑上就行了吧。”"可它不让我骑,老躲闪着我。"我愤恨地说。歪嘴纳闷地挠挠头,不理解我的窘迫和说的意思。他没有上过学,种地、骑马、放羊,生活中的一切,都是在实践中自然形成的,不存在专门的学习,更没有人特意的给他教,他从小到大,也没有向爹妈和其他人说过"教我"之类的话。骑马也是一样,不知是那一天,用什么样的方式,骑在马上就走开了。所以,他也不知道如何教我学会骑马?动物界没有专门的教育,却有传承,这就是人们说它们是低级动物的原因。过去农人们,没有上过学堂,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和农耕及放牧的经验也像动物们一样传承,他们不把这个叫知识和经验,本来就是这样的吗?也应说是这个样子的。
还是山蛋善解人意,他过来飞身一跃骑在马上,一把将我拉上去抱在怀里,"吁"的一声,一场缰绳,那马哒哒哒的小跑起来,沿草场周遭转了一圈,让我熟悉情况,沙滩是沙丘边缘形成的洼地,大量的雨水从沙沟渗透后溢出流径这里,水土保持很好,用手创个一米深的坑,水带着白碱的色湿漉漉地粘在沙砾上,不流也不冒,在干早的沙漠里,得天独厚,为植物提供了生命的因子,朝阳的金色光茫洒落在沙滩上,遇沙金黄,照草绿莹莹,反射在盐碱地上有耀眼的白光,远看沙丘上蒸腾着淡淡的雾气,虽达不到朦胧的迷幻,却也有色彩的大片交织和灵动。
绕着凹地跑一圈,仔细看这绿洲,单从植物和绿的角度讲,是个不毛之地,荒蛮不诞之地,若从宏观的全景看,在浩如烟海的波涛黄沙中,有那么一点,就惊奇,有那么一片,就震撼,有那么一个绿洲,那就是世界奇迹。这里的植物有沙枣树,红柳,胡杨,点缀着芨芨一单及沙蒿,还有甘草,更多好是我叫不上名的卑微的小草。
大漠空旷寂静,唯独这片小绿洲里有生机。牧羊人穿着老羊皮袄,毛朝外翻着,叨着烟袋,挥着鞭子,在白碜碜的碱地上艰难行走,脚一踩,板结的表面就如履薄冰一样带着脆响破裂开来,有一种壮烈行军的铿锵感和激越的力量。看天上盘着雄鹰,盯着地上惊恐躲闪的野兔,地上滚动着牛马骡羊和白云絮般的羊群,草丛中忽上忽下地跳跃着鸟䊒雀,蝴蝶在摇着的草尖上翩翩起舞。
马跑了一圈约一个时辰的功夫。那老马在山蛋驾驭下很老实,说东走东,指西向西,勒绳即停,放缰即走,好像人与马合二为一,是一体的,马能懂人语,解人意,配合的很好。快到我们落脚的地方了,山蛋下马,他牵着缰绳,让我独自骑在马上,倒也走的很平稳,他刚把缰绳交给我,那老马就再也不听我的指挥了,调头向另一匹马和那两头骡子吃草的地方跑去,无论我咋抻缰绳,马直着脖子就朝那几个牲口跑去。这回马不用抽打了,跑的比兔子都快,山蛋在后面追着喊着,也没有马的回应,我吓的眼一闭,索性豁出去了,抱着马脖子夹紧双腿生怕跌下来。没跑几步,那马跑到了另一匹马跟前,突然停了,看见了可口的青草就猛的低头去吃草了,它这一停一低头,我顺着马脖子就跌到了马跟前。显然马也被吓了一跳,前蹄一扬闪开了,可缰绳还在我的手里攥着。马一闪不要紧,缰绳就绷直了,我的手心顿时感到火辣辣的疼,可我死抓着不撒手,马顾着吃草就拖着我向前挪了一截。这时山蛋赶过来,抓住缰绳扶我起来,急急地问我:"没摔伤吧?"我呲着牙,摸着疼痛的屁股,倒吸一口冷气说:"没事,我还要骑。"山蛋说:"悠着点,慢慢来,马饿了,要吃草,吃饱了再骑。"
楼主:我思故我行_哲思  时间:2021-04-08 17:37:49
沙漠的夏天本来就热的厉害,还不到中午,天地像个蒸炉,上面洒着火,下面的沙滩里热浪翻滚向上喷着热气,折腾这么一会,我一身汗水,马的皮毛也湿了。
我听了他的话,和他回到其他几个人身边。
这儿的草比平原水地的草干而硬,枯而矮,如硬柴耐烧,这硬草也耐吃顶饿,羊群忽而飘过来,忽而转过去,好象与天上的云在比赛,看谁的团大,群厚,洁白,悠闲,飘逸不定,羊的生活很简单,民以食为天,羊以草为地,饿时乖乖的的寻着那一抺绿意,俯首甘为一味草,安稳低头吃草,草系着羊心,草拴着羊群,草稳着羊性。
看着羊吃草,我早上喝的奶茶早消化光了,我的肚子也饿得咕噜噜叫,山蛋听到这声音,递给我个饼子,说:“牧羊人吃两顿饭,早晨这一顿很关键,要喝足奶茶”。我说“那茶又咸又腥,我喝不下去”。
“这你就不懂了,蒙古人说的好,人没钱不如鬼,肉不肥不如草,茶没盐不如水。放牧的人,喝这放盐放奶放肉和炒米的茶,在沙漠上一天不口渴也不饿,这是放牧人的基本功,习惯了还上瘾呢”,我点点头,嘴里的饼子干噎着嗓子无法说话。一点也不好吃,也不想吃,可这一天一直熬到晚上五六点钟才回驻地吃饭,不吃饿得慌,我一边艰难地吞咽着饼子,一边瞅太阳,希望早点回去吃一碗汤面条。
上午赶羊,骑马,熟悉草场,一切都很新鲜,初来乍到的兴奋和激动淹没了空虚和无聊。
中午我睡了一觉,不知迷糊了多长时间,热醒了我,浑身是汗。
坐在沙滩上,四处弥漫着燥烈的气息,太阳都是热的,空气都是闷的,沙里缺水,缺少生物,植物,天地是个烤炉,天上喷洒着明亮灸热的火焰,地上在沙漠深处架着炭火向上蒸腾,天地之间是白茫茫的热气形成氤氲的熊熊气浪,远看就像是四处奔窜的火焰,热能源源不断,一浪高过一浪,太阳要将自己青春的热情全部洒向沙漠,大地要将来自身体深处的火热的燥动全部喷射出来,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比赛着看谁的热情更高,持续时间更久,没有了后羿,没有人拿它们有办法,凃炭着沙漠上的生灵,生活在没有水深而有火热的炼狱。热风吹拂着天上的白云飘逸,青草呼唤着地上的羊群来回走动,云在天上飘,羊群如白色的棉花团在地上滚动,天上地上颜色交融,影子叠加,缠绞在一起,远处的沙丘在低云中或隐或露,羊在天地相接中云涌漫动,烟尘苍茫之处,不辨天地,荒草稀树之下,羊群挨着云匍匐,或感觉突然从消失了的远方天际冒出来,想起“黄鹤一去不复返,孤帆远影天际尽”的诗句。
在我看景想入非非,吟诗之际,这时有几只羊在我玩耍的时候,离群走出了一段路,一撮毛说:“你娃娃腿快,去撵回来”,我一溜小跑着去了,拿着红柳条木棍,连打带吆喝,将那几只羊赶回来,就在走入羊群时,一只健壮的骚胡举着高高的角朝我奔来,我吓得扭头就跑,说时迟,那时快,那家伙朝我屁股撞了过来,只听"嘣"的一声,我朝前飞了出去摔了个嘴啃沙,那羊又后退几步,蓄着力准备再弹跳过来,歪嘴早在那骚胡冲出羊群时,就看明白了,飞奔而来救我,抓着骚胡狠打了几棍子,我爬起来一瘸一拐回来,他拉开我衣服看屁股青肿了一块,对我说:“生灵都有以大欺小的毛病,它看你欺侮它的妻妾子女,就是挑战它,要与你干仗。回去后你拿把草料单独喂那骚胡,让它熟悉气味和配养感情,比打有效果”。

楼主:我思故我行_哲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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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舞文弄墨

发表时间:2020-09-07 18:37:52

更新时间:2021-04-08 17:37: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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