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集



离开老李家，我打算步行回家。下午六点，正是下班高峰期。我走出小巷子，来到了一条主干道。平壤的汽车虽不多，但马路很宽，最常见的是双向六车道和八车道，最宽的是双向十二车道。



因为马路宽汽车少，所以街头显得空旷，我喜欢步行，因为很享受漫步平壤街头的过程。路上总能见到缓缓驶过的有轨电车，见到时尚漂亮的职业女性，见到朝气蓬勃的中小学生……



我继续往公寓楼的方向走，虽然有两三公里的路程，但我没打算乘坐公交车，我路过的每一个公交车站台，都人满为患。



平壤市民排着长长的队伍等车，他们不急不着，有的拿着文件阅读，有的蹲在地上发呆，有的扭过头和后面人窃窃私语。



我像个旁观者，欣赏着街头的一切。突然，我发现一个戴头巾的老奶奶蹲在地上捡苹果。她手里拿着一个蛇皮袋，装苹果的蛇皮袋破了，苹果洒落一地。苹果其实不多，大概二十多个。



苹果品相也不怎么样，个头很小而且干瘪。路上行人来来往往，没有人去抢老奶奶的苹果，但也没人去帮忙捡苹果。



我想起小时候写作文，总喜欢写扶老奶奶过马路的故事，把老师气得问我是不是住在养老院。



老奶奶很着急，我赶紧过去帮忙。老奶奶以为我要抢她的苹果，语气有些坚硬，问我干什么？



当我把捡起来的苹果擦干净，放在她准备的塑料袋时，老奶奶才意识到我在帮忙，态度有了转变，夸我是个好人。



很快我们就把苹果捡完了，老奶奶拿出一个苹果送给我，摆手说不用了。老奶奶问我是哪个单位的。我说自己是中国人，在朝鲜念大学。



老奶奶神情顿时紧张，她慌忙起身，拎着苹果匆匆而去。老奶奶走路一瘸一拐，显然摔跤了。



老奶奶走得很急，很快把我这个小伙甩远，看着老奶奶远去的身影，我无奈地笑了。



在朝鲜经常遇到类似的事，一个外国人在街上遇到朝鲜人，当你冲他们露出微笑，他们大多也会露出笑容。



但当你靠近他们，试图和他们搭讪交流一番的时候，他们又会变得谨慎，远远避开你。朝鲜普通民众对外国人态度很复杂，他们对外国人感到好奇，但和外国人接触，显得小心翼翼。



也正是这个原因，我喜欢模仿朝鲜人的穿着打扮，因为做什么都方便。



最近一段时间，我发现金叔垂头丧气，闷闷不乐。问及原因，才知道金叔在一次交流大会上被批评了，金叔挨批评是和王玉娟走得太近。



我问金叔学校是不是有规定，不能和交换生走得太近。金叔回答学校并无此规定。我问金叔那他为什么挨批评。金叔回答，被人检举揭发和交换生搞对象。



学校虽然鼓励同宿生和交换生搞好关系，帮助交换生解决学习生活中遇到的难题，但不允许和交换生谈恋爱。



接下来的几天，金叔对王玉娟的态度冷淡了很多。王玉娟几次主动约金叔出去玩，都被金叔拒绝。



平时遇到金叔，金叔也尽量避开她。王玉娟不是一般的女生，金叔对她态度改变，怎么可能觉察不到。王玉娟爱恨分明，几次向我们打听，金叔是不是喜欢其他女生了，誓言要把这个狐狸精揪出来。



虽然我跟王玉娟解释，金叔没有变心，他有难言之隐。王玉娟说谈恋爱就该正大光明，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笑着跟王玉娟说，王大小姐，这里是朝鲜不是国内，谈恋爱不能太过火，不然会被当成流氓抓起来。



王玉娟一脸惊讶地看着我说，真的是这样吗？我跟王玉娟道，没这么夸张但也差不多，不然我和小雪也不会像搞地下情一样。



王玉娟又问我，金叔遇到了什么麻烦。我忍不住给王玉娟说出了实情，告诉他金叔被人检举揭发，在会上挨批评了。

朝鲜学生和老师经常参加思想交流会，据说思想交流会是为了促进思想进步。如何促进进步呢？就是找出自己的不足，如果自己找不出，别人帮你找出，在思想交流大会上提出来。



说白了，所谓的思想交流大会，就是在会上批评别人，或被人批评。如果谁的问题比较严重，会成为众矢之的。



我们交换生不用参加思想交流大会，对这种大会也不感兴趣。金叔偶尔给我们讲大会上有趣的事情。比如某人哪天没戴领袖徽章，在课堂上打瞌睡等，都会成为被批判的事。



思想交流大会，本质上是检举揭发同事和朋友，据金叔介绍，不但朝鲜大学举办这种思想交流大会，朝鲜国营单位也要举办类似的思想交流大会。



思想交流大会，因为是检举揭发别人的过错，会造成人际关系的紧张。



人与人之间存在芥蒂，担心被人抓住小辫子。所以，朝鲜人很少向周围的人透露个人心思。



比如金叔，受到什么委屈，或遇到不开心的事，喜欢到领袖像下倾诉，实在憋不住了，会向我们交换生透露一二。



为了防止检举揭发打击面太广，检举揭发一般实行终生敌人制度。所谓终生敌人制度，就是确定一个你经常检举揭发的对象。



这个对象一旦确定后，相当于成为了冤家。因为每次思想交流大会上，你都会揭发这个“敌人”，对方也会揭发你。



思想交流大会上，一个人被检举揭发一次，其他人就不能再次检举揭发他了。终生敌人制度，防止人人自危，所有人关系都不好。一定确定了你的“敌人”，那么平时就要关注他，记录他犯的各种过错。



我问金叔的“敌人”是谁，金叔没有告诉我。金叔说，如果没人犯大的错误，思想交流大会就是走过场，大家列出一些小事进行批评，然后进行反思。



未完●待续

第45集


金叔经常带着一个红色的日记本，记录了“敌人”犯的过错。因为有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一定记得住，用本本记录“敌人”犯过错的时间和地点，在思想交流大会上拿出来批评，更有底气一些。



金叔的“敌人”是一个叫李义进的学生，告诉我这一消息的是王玉娟。当金叔冷落王玉娟后，王玉娟没有揪出她口中的狐狸精，而是揪出了金叔的“敌人”。



我问王玉娟是如何知道金叔敌人是谁的？



王玉娟神秘地一笑，掏出一个红色的小本本，在我面前晃了晃，我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眼前这笑得很得意的妞，偷了金叔的东西。



你这样做真的好吗？



我神不知鬼不觉偷来的，金叔如果追问，我就说他不小心掉了，我是在路上捡到的。王玉娟笑得更开心了，觉得自己聪明绝顶。



你觉得金叔会相信吗？



他不相信能怎么办？我发现这个李义进真可恶，经常欺负我们家金叔。



王玉娟气得牙痒痒的，恨不得把李义进碎尸万段。王玉娟向我展示了金叔的红本本，上面的内容除了学习笔记，还有金叔写的日记。

我觉得日记属于隐私，偷看别人日记很没礼貌。我小时候喜欢写日记，自己的一些小心思无处诉说，就喜欢写在日记本上。但父母喜欢神不知鬼不觉检查我的日记本，这让我非常不爽。



上初中那会我暗恋班里一个女生，并把这件事写在了日记本里。结果被父母发现了，他们一致认为我早恋了，把这件事还通报了学校老师，要求加强对我的管教，这件事对我造成了不小打击，从此我烧掉了所有日记。



王玉娟偷金叔的日记本，虽然没有恶意，但我觉得不可取，王玉娟几次让我看金叔的日记，我都拒绝了。



王玉娟一脸不害臊地说，她和金叔是恋人关系，两人之间没有什么秘密。我不看金叔的日记，王玉娟把金叔的日记念给我听。



我顿时觉得肉麻，也明白王玉娟笑得那么开心了，因为王玉娟念的都是金叔写给她的情话。



金叔在日记本上写给王玉娟的情话，让我对他刮目相看，别看金叔平时一本正经，情书写得可是有板有眼。



王玉娟一边翻看金叔的日记本，一边惊讶地说：猴子，日记中提到了你耶。



他如何评价我？



哈哈，金叔日记中提到你教他追女孩的绝招，死皮赖脸。



王玉娟说完，我顿时想起那会金叔和胖子虎都喜欢王玉娟，面对胖子虎的财大气粗，我给金叔几条建议，让他勇敢表白，死皮赖脸。



让我摸摸你脸皮多厚，小雪也是靠这张厚脸皮追到的吧。



王玉娟伸手就来捏我的脸，这个完全不避嫌的尤物，我实在招架不住。只能大声叫停，避开她的魔爪。



金叔的日记写了很多和我们在一起的小事，小雪读得很煽情，我却很感动。我第一次发现，金叔这大老爷们，心思居然这么细腻。



金叔最近一篇日记写的是思想交流大会上，被李义进举报，大家都批评他。从金叔的描述来看，这次挨批不是小事，甚至对将来工作都有影响。




王玉娟越看越生气，表示李义进让金叔不好过，她也要他不好过。王玉娟产生了报复李义进的想法，我跟王玉娟解释，这是人家朝鲜人民内部矛盾，最好不要干涉。



但王玉娟显然没把我的话听进去。这个睚眦必报的女人，让我都感到害怕。接下来几天，王玉娟神神秘秘，像在谋划一个巨大的阴谋。



我警告王玉娟，不要乱来，不要觉得自己是中国人，是女流之辈，就可以为所欲为。触犯了朝鲜的禁忌，指不定送到某个山区挖煤。



挖煤多好啊，胖子虎家也是挖煤的，你们还不是羡慕得要死。



那能一样吗？我撇撇嘴，觉得王玉娟不可理喻。



又过了两天，王玉娟依旧没出手，我以为这丫头只是嘴上说说，不会采取什么过激行为。李



义进也是同宿生，和我们住同一栋公寓楼，他和我们的关系虽然不像金叔那么好，但平时见到我们也非常友善。据小雪透露，李义进是平壤人，根正苗红，家庭背景不简单。



我和李义进聊过几次，有一次讨论国际形势，还发生过争执。后来这家伙主动向我道歉，表示虽然不认同我的观点，但和我争执是他的错。李义进虽然家境优越，但没有富二代的趾高气扬。



李义进和萝卜关系比较复杂，萝卜出现之前李义进就喜欢小美，追求过小美。萝卜出现后，很快获得了小美芳心，李义进虽然不甘心，但也没有为难萝卜。



小雪和萝卜暧昧，李义进没有检举揭发他们。



王玉娟偷了金叔的日记本，金叔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多次来我们宿舍询问。我虽然知道是王玉娟偷的，但没有告诉金叔。



整栋公寓楼的人金叔都问了个遍，显然除了王玉娟和我，没有人见过他的日记本。金叔因为这件事焦头烂额，我让王玉娟尽快把日记本还给金叔。



王玉娟却不知道如何开口了，她没有料到日记本对金叔那么重要。觉得现在还给金叔，金叔肯定非常生气，甚至把她当成小偷，和她一刀两断，王玉娟用撒娇的语气求我帮她。


未完●待续

第46集



我问怎么帮她。王玉娟说的非常简单，她把日记本给我，我把日记本给金叔。金叔如果问起怎么回事，就说他的日记本不小心落在宿舍了。



王玉娟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我，我很为难。但王玉娟楚楚可怜的样子，让我勉为其难答应了。



王玉娟把日记本扔给我，喜笑颜开，扭着屁股回宿舍了。萝卜见我和王玉娟神神秘秘，问我怎么回事。我把王玉娟偷金叔日记本的事说了出来。



萝卜得知后，笑着道：个小妖精真不让人省心，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中国女生就这么骄横，能怎么样？



王玉娟把日记本给我的当天晚上，金叔又垂头丧气来到我们宿舍，询问日记本的事。从金叔的表情看，他对找到日记本不抱希望了。



日记本对你很重要吗？我终于忍不住问道。



那当然了，我的学习笔记和个人秘密都在上面。学习笔记倒没什么，个人秘密被其他同学知道，后果很严重。金叔表情严肃，一脸担忧。



不就是个人日记吗，又不是什么机密，后果能有多严重？我质疑道。



话不能这么说，日记是一个人思想是否先进的体现？



你的意思是你的思想不够先进了？



不是的，我不能告诉你们，事情比较麻烦。金叔的脸都红了。



既然日记本对你这么重要，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当当当，你看这是什么？



我掏出日记本，在金叔面前晃了晃。金叔一把夺过日记本，翻看一看，如获至宝。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就如拨开乌云见青天。



你是怎么有的我日记本？金叔有些疑惑地看着我。



说来话长，说了你可能听不懂。我故作深奥地道。



你说了我肯定知道。



你知道什么是占卜吗？知道什么是阴阳、天干、地支、五行、生克吗？继续故弄玄虚。



不知道，这和我的日记本有什么关系？金叔不解地问道。



实话告诉你吧，我研究占卜很多年了，因为你的日记本丢了，我就卜了一卦，按照卦象的提示，在厕所找到你的日记本。



我一本正经胡说八道，金叔听得一愣一愣的，看我的眼神非常复杂，透露出一丝崇拜，但又带有一丝疑惑。



占卜真的这么厉害啊，那给我卜一卦，我最近运势如何？



我看看金叔，然后闭上眼睛，捏捏手指，嘴里念念有词，然后霍地睁开眼睛道：我看哥们印堂发黑，恐遭小人陷害，据我推算这个小人姓李。



我的话音刚落，金叔眼睛发亮，朝我竖起大拇指道：真的太神奇了，算得太准了。



因为我事先看过金叔的日记，根据日记的信息，我隐晦地说出了金叔的一些秘密，金叔看我的眼神就像看活菩萨。



占卜这么厉害，你能不能教教我，我也想学。金叔一脸虔诚的样子。



你慧根不足，占卜在中国流传数千年，是神奇的传统文化，玄妙无比。学占卜要有慧根，不是一朝一夕能学会，我研究了十多年，才有今天的成就。



我侃侃而谈，觉得认识瘦子金后，从他身上别的没学到，胡说八道不脸红倒是得到他的真传。我刚想到瘦子金，瘦子金嗑着瓜子，笑嘻嘻地来到我们宿舍。



你们在讨论什么国家大事呢？



猴子通过占卜，帮我找到了日记本。中国的占卜实在太神奇了，你会占卜吗？



你会占卜？



我的占卜术都是从你那里学的，你忘了？



我朝瘦子金眨眨眼，瘦子金这么聪明的人，心领神会，明白我不懂占卜术，而是在金叔面前吹牛。瘦子金的吹牛炉火纯青，在他面前我是弟弟。



瘦子金也开始在金叔面前吹，瘦子金吹得牛简直惊天动地，我都听不下去了。他说自己出生那天，天现异象。



在他八岁那年，遇到一个云游的得道高人，在高人的指点下，他学会了占卜术。从此，他占卜术行走江湖，悬壶济世，救死扶伤。



占卜术还能治病？金叔感到非常惊讶。



那当然了。瘦子金吐出瓜子壳，口水横飞。



那简直太好了，我最近因为一种病很苦恼。能不能用你的占卜术帮忙治一下？



我看兄台体格强壮，浑身腱子肉，一个能干翻三个老毛子，你能有什么病？



我的病不方便说出口，不好意思去医院，每次上厕所，下身都会流血。金叔说完，一张脸像泼了猪血。



痔——疮。瘦子金哈哈大笑。



你笑什么啊？我就问你能不能治？瘦子金的笑让金叔有些不悦。



你这个病治不了，占卜只治各种怪病。瘦子金忍不住不笑，给金叔解释道。



金叔有些失望，但看看手中的日记本，脸上又浮现出笑容。



你看里面的内容没有？金叔离开之前，突然问我。



没有，绝对没有。我像那种喜欢窥探别人隐私的人吗？我正义凛然。



没看就好。金叔呵呵一笑，眼睛眯成一条缝，心满意足离开了。



老金日记本怎么在你这？金叔离开后，瘦子金说出了心中疑惑。



天机不可泄露。



少在我面前装神弄鬼，整那些有的没的，不老实交代，我明天就告诉金叔你偷了他的日记本。



千万别冲动，我跟你说还不行吗？这不是金叔冷落王玉娟那妖精，王玉娟偷了他的日记本，闹出幺蛾子了，就把日记本扔给我了。我一脸无奈。



原来这么回事啊。



你大嘴巴，这事儿不要透露风声，金叔知道了，指不定上演一场北朝绝恋。我叮嘱瘦子金。



你大嘴巴，我才懒得管这些。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我女神嫁人后，我对爱情已不抱希望。瘦子金一脸矫情，像个神经病。


未完●待续

第47集



你早点回宿舍独守空房去，我们要睡觉了。我催瘦子金回他自己的宿舍。胖子虎回国后，瘦子金单独住一间宿舍。



不和你们这些凡夫俗子贫嘴了。瘦子金学胖子虎，扭着屁股，甩着兰花指离开了，我和萝卜都忍不住笑了。



第二天一早，我和萝卜还没起床，就有人咚咚敲门。我睡眼惺忪地起床开门，然后见王玉娟笑着站在门口。她手里拎着一份早餐，神秘地问我：日记本你还给金叔了吗？



那当然了！我回答道。



你怎么给老金解释的？王玉娟一脸好奇。



我说自己会占卜，掐指一算，就算出日记本在哪儿了。



哈哈，这都能行？



忽悠你这种成精的女人当然不行，老金那么单纯，肯定相信。



我果然没看错，你办事我放心，这份早餐奖励给你。



王玉娟把早餐递给我，我不知道该不该接，因为我在走道上见到了小雪，她手里也拿着一份早餐。



美女也送早餐来啦，不要误会，萝卜帮了我一个忙，所以我给他送早餐表示感谢。王玉娟把早餐放到我手上，尴尬地离开了。



王同学很关心你啊。小雪看看王玉娟的背影，又看看我道。



因为都是中国人，而且是同学，都是很好的朋友，早餐是送我的吧？我说完伸手要拿早餐。



你手里的早餐怎么办？



宿舍还有一条懒虫没吃早餐，我手里的早餐留给他吃吧。



小雪把早餐给我后便离开了，此刻我睡意全无。崔萝卜起床，把王玉娟送来的早餐给他了。



我和萝卜洗漱完，吃过早点。然后懒洋洋下楼搭乘校车去学校。到楼下之后，我发现校车和司机都换了。之前我们的司机是老金，校车是日本丰田。



今天的司机是一名不认识的中年男人，校车是一辆韩国大宇。以前校车上每天都坐满人，非常热闹。随着交换生的流失，校车上的人少了一半。



上校车以后，我径直来到小雪旁边坐着，但小雪别着脸，不想和我说话。因为王玉娟给我送早餐小雪吃醋了。



小雪吃醋的样子很可爱，坐着一言不发。我给她讲了几个笑话，小雪才终于忍不住笑了。



老金去哪里了？我问小雪。老金很少请假，以前不管刮风下雨，老金都会准时在公寓楼下接我们。



老金的小三生病了，所以老金请假陪小三看病去了。



啊！不会吧，朝鲜男人还敢找小三？



老金已婚，是几个孩子的父亲，看起来老实本分，不像花心的人。



老金的老婆知道这件事吗？



当然知道了。



老金的小三是谁啊？我觉得小雪的话一点不靠谱，像在忽悠我。



老金的小三就是他开的汽车啊，老金跟我说的，他平时除了陪伴家人，再就是陪伴小三汽车了。因为汽车出了点故障，老金请假修车去了。



小雪说完，自己哈哈大笑起来，觉得自己讲得笑话很好玩。我也跟着小雪笑了，但笑得有些尴尬。



到教室以后，我们发现老秃比平时来的早，他西装革履，戴上了我送他的假发，看起来非常精神，年轻了许多。我们这群交换生见到老秃这样的穿着打扮，都大跌眼镜。



我和老秃关系不错，平时喜欢和他开玩笑。我笑着问老秃：老师穿得这么正式，是不是准备请我们吃冷面啊？



在朝鲜吃冷面代表结婚的意思，请人吃冷面，就像在国内请人吃喜糖。所以我的话音刚落，老秃脸就红了，严肃地呵斥道：不能乱开玩笑，老师结婚很多年了。



老师遇到什么开心的事了？



老师就是觉得遇到你们这群刻苦的学生，心中高兴而已。



上课之前，老秃还给我发了礼物，每个学生两颗糖果。我们都不知道老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因为老秃收学生礼物从不手软，今天居然主动给学生派发糖果。虽然每人只有两颗，但对老秃来说已是诚意满满。



整堂课老秃都精气神十足，讲得非常精彩。老秃正讲得带劲，教室里的广播突然响了。要插播一条领袖讲话。



老秃立刻停止讲课，并让我保持安静。然后老秃严肃地站在教室领袖像下面，掏出一个小本本，记录领袖讲话。



在朝鲜上课，这种情况我们遇到过几次，只要广播播放领袖讲话，大家都要严肃认真，表现出认真学习，虚心聆听的样子。如果谁在课堂里嬉闹或玩手机，后果很严重。



广播里领袖讲话结束后，老秃拿出他做的笔记，又给我们重复宣读了领袖讲话。这个时候，我们都很老实安分，虚心受教。



课堂上老秃满脸自豪，满脸幸福。老秃跟我们说：朝鲜人民的幸福生活，是伟大领袖赐予的，所有朝鲜人都爱戴领袖，绝对忠诚。



老秃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很多年过去了，我都印象深刻。老秃看领袖像时的表情，就像一名水手迷失在海洋里，突然见到了岸边的灯塔。



下午回到公寓，我问老秃遇到了什么喜事。金叔告诉我，学校进行教师评选，老秃被评选为人民教师。



我问金叔评选为人民教师有什么好处。金叔回答说，人民教师是非常了不起的荣誉称号，领袖和国家对教师做出贡献的认可。



成为人民教师，除了能鼓舞个人外，还可以获得物资上的奖励。比如奖励大房子，电视机和电动车等，好处非常多。通过金叔的解释，我顿时明白老秃为什么那么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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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49集



王玉娟承认错误后，李义进很快回到学校。王玉娟向李义进表达了歉意，李义进没为难王玉娟，还称赞王玉娟勇于承认错误，是个好女孩。



经过这件事，我对王玉娟的看法有所改变。这丫头平时骄横跋扈，没想到还很善良，显然金叔也知道了这件事，王玉娟索性向金叔坦白了一切。



金叔知道后，没有生气，反而红着老脸问李玉娟，是不是偷看了他的日记。李玉娟点头，金叔的脸更红了，说自己的文笔不好，但日记中写的都是他的心里话。



李义进回学校后，王玉娟过意不去，想请李义进吃饭，李义进欣然接受。自从胖子虎回国后，我们很少在外面聚餐，因为土豪离开了，我们没钱随心所欲挥霍了。



瘦子金开始抱怨食堂饭菜难吃，经常在我面前说，每天清汤寡水，瘦得都不认识自己了。



王玉娟邀请李义进吃饭，瘦子金流着口水要参加。王玉娟不但叫上了瘦子金，也叫上了我和萝卜，最后金叔和卷毛都去了，一共七八个人聚餐。



聚餐的地方是学校附近的一家餐厅，之前和老毛子吃饭也在这家餐厅。



席间大家聊得非常开心。李义进虽然是金叔的终生“敌人”，但酒桌上他们两你敬我一杯，我敬你一杯，算冰释前嫌，握手言和。



李义进笑着说，为了促进金叔思想进步，以后他还是会监督金叔，金叔的一些小错误，他还是会揭发。金叔表示，要相互监督，相互进步。他也会揭露李义进的错误。



据金叔在酒桌上透露，思想交流大会上，如果没有严重过错，揭发也只是走过场。大家对此心照不宣。李义进也说，他不该向学校举报金叔和王玉娟谈恋爱，破坏同学间的感情。



金叔表示理解李义进的做法。在朝鲜生活的这段时间，我比较喜欢和喝酒后的朝鲜人聊天。



清醒的朝鲜人和喝酒后的朝鲜人，完全是两个不同的物种。清醒的朝鲜人，做事谨小慎微，说话滴水不漏。想从他们口中打探什么消息，非常困难。



但喝酒后的朝鲜人就不一样了，口若悬河，和我们这群中国学生称兄道弟。平时不敢说的话，都直言不讳了。


李义进几杯酒下肚，公开跟萝卜说，他和小美不可能在一起。如果萝卜回国了，他要重新追求小美。



李义进的话让萝卜非常不爽，但也无可奈何。其实不只是萝卜，我和小雪，王玉娟和金叔，虽然是外人眼中的情侣，但大家都明白，这是一场没有结局的感情。最终大家都会分道扬镳。



我们只能寻求自我安慰，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



李义进说话比较直，而且喜欢和人争论。瘦子金是个喜欢吹牛的人，两人在一起果然就杠上了。



瘦子金看到朝鲜的新闻报道，朝鲜新上台的领袖，三岁会射击，六岁会骑马，是全能的运动健将。



瘦子金对此表示怀疑，他说一个人三岁不可能会射击，枪都拿不动。但李义进不这么认为，他说领袖不是普通人，他们是大人物，三岁会射击没什么稀奇。



两人就这个问题争论了很久，最后李义进生气了，说瘦子金对伟大领袖不尊敬，让瘦子金闭嘴。



我在朝鲜很少见到当地学生发火，和他们见面，他们都是面带微笑。有的同学见到我们，还会弯腰鞠躬。



李义进突然发飙，现场氛围很尴尬。我跟瘦子金道：少说点，管好自己的嘴。瘦子金无奈地笑了。



酒桌上我和金叔坐在一起，当时朝鲜半岛局势开始紧张，美国和朝鲜隔空放狠话。我们这些交换生有些担忧，我和金叔聊到了这个问题。



如果美国对朝鲜发动战争，我们该怎么办？我突然问金叔。



你们不用担心，美帝国主义胆敢越雷池半步，必定遭受朝鲜人民军迎头痛击。金叔胸有成竹，仿佛美帝国主义不堪一击。



你们打得过美帝国主义吗？我继续问。



在伟大英明领袖的领导下，美帝国主义不是对手。几十年前，我们不也把美帝国主义打败了吗？



现在时代不同了，美帝国主义的武器很先进，他们有航空母舰。



我们也很先进啊，我们有核武器。



你说得好像很有道理。



那当然了，朝鲜人民军不畏强敌，没有战胜不了的敌人。所以，如果战争爆发战争，你们也不用担心。只管在后方准备好菜好酒，看我们朝鲜人民军痛击美帝国主义。



中朝友谊是鲜血凝成的，你们不需要援助吗？



我们自力更生，不需要援助。当年我们把美帝国主义打败了，如果不是中国请求，为了和平，我们早统一了全世界。



我和金叔闲聊着，他对当年那场战争的理解，和我们不一样。



毕竟我们的立场以及接触到的资料不一样，得出的结论肯定不一样。我所接触到的朝鲜人，自尊心很强，民族自豪感也很强。和他们争论，会闹得不愉快。

第50集



在朝鲜的最后一段时间，课程已经结束。只需要在公寓复习，最后参加考试就可以了。直到我离开朝鲜，也没有见到老李。想到那天去老李家，他女儿说老李有风湿，但缺乏药物治疗。



至于老李最后怎么样了，我没有任何消息。想到老李那个可爱的女儿，或许某一天，在中国的街头会撞见她。



时光如梭，一晃从初春到了盛夏。学校里的花草树木长得茂盛，有些空地上还种着蔬菜。



正如金叔所言，朝鲜人习惯自力更生。据小学讲述，学校里的一栋宿舍楼，是学校师生自己盖的。


那时候因为学生数量增加，没有那么多住的地方。于是学校师生齐上阵，最终盖了一栋宿舍楼。



小雪的话让我感到非常惊讶。在朝鲜的这段时间，我深刻感受到朝鲜人热爱劳动，没有养尊处优的人。



和我们生活在一起的同宿生，他们的家庭条件都很好，有的是名副其实的富二代。他们也大多低调，各种活都会干。



当地学生的宿舍楼和我们不在一起，每次上完课，我都会路过学校的宿舍楼。宿舍楼大多老旧，女生宿舍阳台上，经常晾晒各种蔬菜，有的时候是大白菜，有的时候是茄子之类的。



当地学生的食堂和我们的食堂也不在一起。他们平时吃什么我们也不太清楚。有一次，我想进当地学生食堂，却被拦在外面。一般情况下外国学生不能进入当地学生的宿舍、食堂和教室。



当然，如果你真正对当地学生上课方式感兴趣，可以向学校提出申请。学校批准以后，可以去听课。



因为比较麻烦，在朝鲜的几个月，我从没申请到当地学生教室听课。我们每天往返留学生公寓和专门的教室之间，除了和同宿生熟悉，和当地普通学生交流其实很少。



这天我睡到十点，起床下楼吃东西，下楼之后发现外面下起大雨，雨点噼里啪啦打在地上，溅起朵朵水花。我吃完东西，站在食堂门前欣赏雨景。雨虽然下得很急，但路上依旧能见到行人。



他们有的撑着雨伞，有的披着雨衣，有的骑着自行车匆匆赶路。



突然我发现一个六十岁左右的妇女在公寓楼下徘徊，老妇人背着蛇皮袋，头发银白，脸上布满皱纹。


从穿着打扮来看，老妇人不像平壤人，更像是平壤郊区的农民，背着农产品到城里出售。



因为没有打伞，老妇人全身湿透了，裤脚上还沾满了污泥。老妇人身后跟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扎着马尾辫，穿着一件碎花裙子，凉鞋好像坏了。


女孩看起来很淳朴，雨水从她脸上滑落，她都睁不开眼睛了。他们在公寓旁东张西望，好像在找人。



见她们浑身湿透了，我赶紧跟她们打招呼。让她们进公寓的食堂避雨，老妇人和女孩似乎不好意思。我微笑着再三劝说，他们才拘谨地来到食堂门前。



她们只是站在门口避雨，不愿意进食堂里面。老妇人笑着指指她湿透的布鞋，上面沾满泥水，显然怕进食堂弄脏地面。



我问老妇人来这儿干嘛？老妇人能听懂我讲朝鲜话，但我却听不懂她讲的朝鲜话，顿时陷入尴尬。



还好站在她旁边的女孩说话我能听懂，我便和女孩交流起来。女孩很害羞，和我们说话一直红着脸。女孩说，大妈说的是朝鲜方言，所以我听不懂她讲话。



女孩叫金玉香，和大妈是同一个地方的人。她们来自开城农村，到平壤是为了找人。我问女孩要找谁。



女孩掏出一张照片给我看，问我认不认识。照片一个黑瘦的男生穿着军服，扛着枪，英姿飒爽。



我第一眼就觉得眼熟，又仔细看了一眼，惊呼道：你们是找金永浩吗？



是的，你认识永浩哥哥吗？听我说出金叔的名字，金玉香非常兴奋。



我和金永浩同志是好朋友，革命友谊深厚，你们找他干嘛？



我和永浩哥从小一起长大，这位大妈是永浩哥的妈妈。我们找永浩哥有事商量。



我明白了怎么回事，金玉香和金叔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现在金玉香和金叔他妈从开城到平壤，说不定是向金叔逼婚。从金玉香的表情来看，她对金叔有意思，金叔的妈妈也很喜欢眼前的丫头。



谈到金叔时，金玉香一脸自豪。说金叔是她们村的骄傲，是村里的大名人，因为金叔考进了平壤的名牌大学。



她也想上大学，但没有金叔聪明，高考落榜了。金玉香素颜朝天，淳朴的气质让人印象深刻。和我说话的时候，不停地用手去擦拭脸上的雨水。



永浩哥胖了还是瘦了？永浩哥在学校吃得饱吗？永浩哥和同学关系怎么样？……见我非常和善，金玉香提出一连串问题。



我笑着一一回答，并告诉金玉香，金叔经常提到她。金玉香又羞涩地红了脸。



因为金叔陪萝卜他们出去买东西了，所以我无法带她们见金叔。我给萝卜打了个电话，说金叔的母亲来公寓找他了，让他们买完东西赶快回来。



我们在食堂门口聊了几分钟，食堂里饭菜的香味飘了出来。我听到金玉香的肚子咕咕叫，她忍不住咽口水。



饿了吧，进来吃点东西吧？我搀着金叔的母亲，让她们进食堂吃点东西。



这里吃饭贵不贵？我们身上钱不多。金玉香说出了心中忧虑。



里面吃饭不贵，我请大家吃。



金叔的母亲和金玉香犹豫了一会，还是跟随我进了食堂。原来为了来平壤，她们早上五点就出门了，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饭。

第51集



公寓里的食堂本来不对外开放，但食堂阿姨和我很熟悉，我说明情况之后，她们还是答应准备一些吃的。



当我端上饭菜的时候，金玉香不停地说谢谢，金叔的母亲也说了很多感谢的话，金玉香充当翻译。



食堂阿姨准备的饭菜，按照我们平时的用餐标准，三菜一汤，外加两根鸡腿。我也没让食堂阿姨吃亏，掏出五十人民币给他们。



看到桌上香喷喷的饭菜，金玉香笑得很开心，表示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我问金玉香她们平时在都吃些什么？金玉香回答说，主要是泡菜，她家养鸡了，吃鸡蛋比较多。



我和金玉香闲聊之际，花枝招展的王玉娟出现在食堂。见我和两个陌生人坐在一起，而且他们看起来不像学生，王玉娟有点好奇。



王玉娟也点了些吃的，和我们坐在了一起。



他们是你什么人啊？王玉娟对两人身份好奇，用中文问我。



他们不是我什么人，和你关系却非同寻常。我也用中文回答王玉娟。



别胡说八道，我不认识他们。王玉娟边吃东西，边偷偷瞥她们一眼。

这位大妈是你未来的婆婆，这名漂亮的小姑娘嘛，你自己想吧。我嘿嘿一笑。



我婆婆？你别开玩笑了。王玉娟白了我一眼，觉得我在调侃她。



没和你开玩笑，眼前这位是金叔的母亲，还不快点叫妈。



我话音刚落，王玉娟脸上浮现起笑意，把自己碗里的肉夹给金叔的母亲。

用朝鲜话道：大娘，你多吃点，我和金叔是同学。



王玉娟的举动，让金叔他妈受宠若惊，和王玉娟说了很多话，但王玉娟和我一样一句没听懂。



我跟王玉娟解释，金叔她妈年纪大了，不会讲朝鲜普通话，王玉娟这才尴尬地笑了。



这位姐姐，你也认识永浩哥哥吗？你们刚才说的什么，我一句都没听懂。



金玉香一句一个永浩哥哥，喊得非常亲热，让王玉娟非常不爽。我生怕王玉娟掀桌子，王玉娟的火爆脾气我可见识过，她天不怕地不怕，敢和老毛子干架。



这位小妹妹，你和金永浩什么关系？王玉娟皮笑肉不笑问金玉香。



我和永浩哥是一个村子的人，小时候经常在一起玩，永浩哥比我大，对我非常照顾。



金玉香亮明身份，我在一旁笑而不语，看王玉娟如何对付眼前的情敌。



原来是永浩的妹妹啊，你这么乖巧懂事，永浩一定把你当亲妹妹看待。来，多吃点肉。王玉娟把自己碗里的肉夹给金玉香，金玉香笑得眯起眼。



姐姐你人真好，你叫什么名字啊？金玉香非常淳朴，见王玉娟给自己夹菜，已经把她当成了自己人。



我叫王玉娟，你可以叫我玉娟。你今年几岁了？王玉娟问道，似乎觉得自己不一定比金玉香大。



我今年20，姐姐多大了？



我也20岁，我们同龄，你几月出生的？



我八月出生的，姐姐你呢？



我五月出生的。



姐姐比我大三个月，姐姐的包很漂亮，在哪里买的啊？



金玉香的目光落在王玉娟的包上，好奇地问道。金玉香也背了一个包，不过是一个土气的布包。



去年暑假到巴黎旅游买的。



王玉娟脸上露出骄傲的神色，拿起包和金玉香一起欣赏，我认出王玉娟的包是LV，心中暗叹女人真败家，王玉娟这样的女人，恐怕只有胖子虎能养得起。



金叔如果知道王玉娟花几万人民币买个包，估计得吐一口老血。



巴黎是哪里啊？金玉香突然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巴黎是法国首都。王玉娟看了金玉香一眼，顿时觉得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姐姐的包这么漂亮，花了不少钱吧？我以后有钱了也想买一个这样的包。



也不是很贵，就两万多人民币。王玉娟回答道。



两万人民币？那是多少朝元啊？金玉香惊讶地问道。



几百万朝币吧。



这个包是用黄金做的吗？单纯的金玉香觉得不可思议，睁大眼睛看着王玉娟的包。



你摸摸看是用什么做的。



王玉娟把包递给金玉香，金玉香摇头道：我怕把姐姐的包弄脏了？



咳咳，你的永浩哥马上就回来了。



两个女人你一句我一句，我一直插不上话，终于忍不住打断他们。金叔的母亲在一旁微笑着吃东西，一句话不说。



真的吗？金玉香非常高兴。



是的，他们刚才给我发消息了，十多分钟就到。



对了，你们这次找永浩有什么事？王玉娟好奇地问。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和永浩哥商量一下我们的婚事。永浩哥年纪不小了，大娘想抱孙子了。



金玉香说着，脸上露出红晕。金玉香来平壤的目的，和我猜想得差不多。王玉娟听到这几句话，脸色突变，犹如晴空发霹雳。



虽然她马上要回国了，和金叔就要分开了。但她觉得金叔是他男人，眼前的丫头要和他的男人谈婚论嫁，王玉娟顿时不知道如何接话了。



你觉得永浩喜欢你吗？



永浩哥对我很好，应该喜欢我吧。我们朝鲜姑娘出嫁，都是父母做主。我爸妈很喜欢永浩哥，大娘也很喜欢我。



金玉香看看旁边金叔的母亲，金叔的母亲微笑着摸摸金玉香的头，一脸怜爱。



永浩现在上大学了，你没有上大学。你们结婚后有共同的话题吗？王玉娟问道。



姐姐什么意思啊？金玉香没有听懂，迷茫地看着金玉香。



我的意思是你们在一起了会幸福吗？王玉娟又用朝鲜语解释了一遍。



当然会幸福了，结婚后我会做一个好妻子，给永浩哥洗做饭，还给她生很多孩子。还会照顾好永浩哥的爸妈。金玉香又羞涩地看向金叔的母亲。



祝你们幸福，我先走了。王玉娟起身就离开了，脸上写满不悦。



我说错什么话了吗？姐姐好像有点生气。金玉香疑惑地看着我。



你没有说错话，她就是那脾气，你不用管她。别光顾着聊天了，快吃吧，饭菜都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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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52集

金玉香低头吃东西，我看看食堂外，雨已经小了。没多久，金叔和萝卜回来了。他们出门时没带伞，回来时也淋成了落汤鸡。

见到金叔回来了，金玉香兴奋地站起来，欧巴欧巴大叫着往食堂外跑去，也不管外面在下雨。

见到金玉香，金叔的表情非常吃惊，问了一句：你怎么来了？

我和大娘一起来的。金玉香指向食堂，金叔的母亲已经站在门口望着他。

妈，您来了怎么也不提前通知我一声。

金叔快步走向母亲，抓住母亲的手，上演了一出母子情深大戏。我和萝卜相视而笑，我突然想起来平壤之前，母亲坐了很长时间火车来学校看我，再看看眼前的场面，鼻子一酸，眼眶热热的。

大家一起进入食堂，金叔我母亲指着我，跟金叔说了一堆话，我没听懂，应该是称赞我的话。

然后金叔笑着给我翻译，他母亲称赞我是个好人，请他们吃饭。然后金叔掏出钱给我，我当然不肯收。金叔无奈，说了很多感激的话。
我和萝卜觉得继续呆在食堂尴尬，于是先离开了。我们离开前，金叔的母亲把我们叫住，她从蛇皮袋里取出一个包裹，包裹上面用一层塑料包着。

金叔的母亲揭掉塑料，小心翼翼打开包裹，从里面掏出几罐泡菜。她拿起一罐泡菜往我的怀里塞，要送我一罐泡菜。

我有些不好意思，但金叔在一旁劝说我收下。我只好恭敬不如从命，收下金叔母亲腌制的泡菜。

朝鲜很多食物我吃不惯，但偏爱泡菜，据说朝鲜女人都会做泡菜，每个人做的泡菜口味都有所不同。

金叔母亲做的泡菜，想必口感不错。我心中想着，要把这罐泡菜带回国，让家人也尝尝。剩下的几罐泡菜，金叔的母亲都留给了金叔。

此情此景让我想到上初中那会，时候我住校，学校的伙食很差，母亲经常在地里忙完农活，在家里做好饭后，走几公里路到学校给我送吃的。

母亲经常是忙完农活忙做饭，衣服都来不及换就到学校找我，身上的衣服都粘着泥头，有时候头发上还粘着稻草。

年少时我的不知道母亲对子女的爱有多深，只觉得母亲出现在学校，有损我的面子，后来我索性让母亲不要再来学校给我送吃的了……
想到这里，再看看金叔的母亲，她对金叔的爱也很深沉。无论哪个国家，母爱都很伟大。

金叔的母亲把泡菜给金叔后，又从口袋掏出一个小包裹，打开包裹，里面是皱皱巴巴的钱。

金叔的母亲用颤抖的手把钱拿给金叔，让金叔买点好吃的。金叔的眼睛红了，他紧紧握住母亲的手，不忍心要母亲的钱。

金玉香也给金叔带来了礼物——一双布鞋。是自己亲手做的，朝鲜女孩的贤惠，让我和萝卜目瞪口呆。我和猴子觉得再看下去，我们都要感动得哭了。

生活在21世纪的我们，看到这样的场面，觉得回到了久违的八十年代。

我和萝卜转身离开，准备回宿舍。在楼道拐角处，我们发现了王玉娟，她伸长了脖子，正在偷看金叔和金玉香。

见金玉香送金叔布鞋，王玉娟气得把LV包扔在了地上，我和萝卜劝王玉娟不要偷看了。

萝卜说了一句很煽情的话，我们不属于这里，只是过客。不管爱得有多深，有多么不舍，最终都会分开。与其念念不忘，还不如早点放手。

不得不承认萝卜安慰女孩比我老道，听萝卜发表完感慨，王玉娟说萝卜讲得太有道理了。

大家马上就要离开朝鲜了，没有必要再为即将成为记忆的感情难过。王玉娟从地上捡起LV包，灿烂一笑。
见王玉娟笑了，我开玩笑道：你的LV包不会是山寨货吧？

你觉得姐是那种死老面子活受罪的女人吗？

我看有点像。

我刚说完，王玉娟女汉子的属性就暴露了，朝我花拳绣腿，我们打打闹闹回到了宿舍。

金叔的母亲和金玉香当天就回开城了，金叔去车站送他们。金叔回公寓后，在我们逼问下，向我们坦白，母亲和金玉香来朝鲜找他，是商量婚事。

我们问金叔到底爱不爱金玉香。金叔回答自己也不知道爱不爱，他一直把她当亲妹妹。

金叔说金玉香是个好女孩，村里有很多小伙对金玉香有意思，托媒人到她们家说亲。金叔的母亲和金玉香急了，所以匆忙到平壤找金叔，想让他们把婚事办了。

金叔家和金玉香家结婚日子都选好了，与其说是找金叔商量，不如是通知金叔。我们问金叔准备怎么办？金叔说自己也拿不定主意，但父母答应的婚事，他很难拒绝。

和朝鲜人相处久了，我发现朝鲜人非常孝顺，对长辈非常尊敬。年轻人和长辈在一起，对长辈毕恭毕敬。

我问金叔他如果结婚了，王玉娟怎么办？

金叔说，他们不可能在一起，他们两的身份注定了要分开。

王玉娟是个漂亮的女孩，将来会有很多中国小伙追求她。看得出来金叔很喜欢王玉娟，但他对这份感情很理智。



未完●待续

第53集



晚上，我们几个中国人聚在一起喝酒，酒吧位于大使馆附近，里面外国人很多，服务员都长得水灵灵。在朝鲜间，我很少来酒吧，一是平壤酒吧很少，二是消费不便宜。



到达酒吧后，服务员热情地领我们去了二楼。酒吧除了能喝酒还能唱KTV，除了啤酒，我还见到了中国的茅台和XO摆在酒架上，可见在朝鲜想喝酒，什么酒都能喝到。



记得刚来朝鲜时有几十个中国学生，但不少人回国了。学校里中国同胞不少，和我走得近就那么几个人。



交情比较深的只有萝卜、瘦子金和王玉娟。此外，胖子虎也很不错，但他已经回国了。



我比较讨厌卷毛，在朝鲜的最后这段时间，他经常和我们混在一起。还有玩摇滚的长毛，偶尔会找我们玩。



到朝鲜生活了一段时间，长毛思想改造得很成功，从一个颓废的摇滚青年，变成一个充满革命激情的有志青年。



他思想改造得成功，外形也改造得很成功。曾经长发飘飘，现在留着霸气发型，霸气发型在朝鲜也叫元帅发型，在朝鲜男学生中很流行。



朝鲜领袖是这种发型，朝鲜男人竞相模仿。



长毛戴着墨镜，胸前佩戴徽章，背着一把吉他出现在酒吧，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我们喝酒聊天之际，长毛弹唱起朴树的歌曲，《白桦林》、《那些花儿》、《生如夏花》等歌我们耳熟能详。



熟悉的旋律在朝鲜的酒吧响起，我们想到了逝去的青春，沉浸在音乐的世界有些伤感。



不得不说长毛有两把刷子，两名服务员给我们送啤酒，听到长毛弹唱的歌曲，站在一旁静静聆听，不肯离去。



音乐、啤酒、青春、告别……



人生由很多站点组成，我们即将从朝鲜这个站点启程。


我问萝卜，离开朝鲜最舍不得什么？


萝卜回答舍不得朝鲜漂亮的姑娘们。



萝卜问我最舍不得什么？我笑而不语。



离开朝鲜之后，大家也即将毕业。关于未来和前途，我一片茫然。我们和朝鲜学生不一样，他们工作包分配，房子包分配，他们的生活一眼望到底。



而我们呢？



我们会奔赴人山人海的招聘会，在职场上撞得头破血流。因为未来未知，所以充满了各种可能性。

我和萝卜从小一起长大，从儿时的生活聊到大学生活，从中国女孩聊到朝鲜女孩。



我们聊得正起劲，一个高个子过来了。我和高个子没交情，但他举起酒瓶要和我喝酒。



高个子有些醉意，走路摇摇晃晃，脸红得像猴子屁股。



虽没交情，但人家主动和我喝酒，我也不能失了礼貌。



我起身举起酒杯，冲高个子笑笑。高个子突然来到我身旁，搂住的的肩膀道：来，和我们的绿巨人喝一杯。



高个子这话一出，我的脸顿时绿了。



我知道高个子认识林梦寒，而且和林梦寒新欢老王关系很好。当初林梦寒和老王勾搭上，这货就没少出主意。



高个子明显在讽刺我，我二话没说，一杯酒泼向高个子脸上。对中国同胞我一向很友善，但对高个子这种人我从不客气。



高个子顿时怒了，咆哮道：你干什么？



他一脸凶样，仗着个子高要揍我。所有人都看向我们。



高个子要对我动手，卷毛和萝卜第一时间站了起来。特别是卷毛，嘴里叼着烟，手里拿着啤酒瓶，一脸痞气地冲高个子说道：你敢动他试试。



就这么一瞬间，我对卷毛不好的印象全部烟消云散，以前只知道卷毛吹牛一流，没想到这哥们真够义气，我明白了王玉娟为什么和他关系不错。



不管你们的事，给老子滚开。高个子不服，冲卷毛和萝卜吼道。



在朝鲜期间，我一向老实本分。除了和老毛子干过一架外，从来没和人动过手。我们虽然干不过老毛子，但对付高个子问题不大。



萝卜不是善茬，动手推搡高个子，高个子明显喝醉了，萝卜一推，他就倒在了地上，而且一阵狂吐，酒吧顿时弥漫着恶心的怪味。



高个子倒在地上骂骂咧咧耍酒疯，我们不再搭理他。



这个时候其他人过来劝架，告诉我们高个子就是这样一个人，喜欢喝酒，喝醉了胡言乱语，耍酒疯。



和高个子关系好的几个中国同胞说，大家能在异国他乡聚在一起是缘分，希望我多多包涵。我心里不爽，但没说什么了。



高个子依旧叫嚷着，想爬起来找事，他的几个朋友架着他离开了酒吧。高个子离开后，服务员很快把酒吧打扫干净。



未完●待续

第54集



王玉娟和高个子认识，她过来跟我说，高个子平时很正常，人挺好。但喝醉了就犯神经。



说完高个子，王玉娟突然凑近我，悄悄问了我一句：你还记得林梦寒吗？



已相忘于江湖。我微微一笑，喝了一口大同江啤酒。高个子离开后，我们几个又喝了不少酒，深夜十二点才回宿舍。



第二天起床时，阳光有些刺眼，头有点疼。在食堂吃完午餐，闲来无事，我决定到学校走走。



因为已经不用上课，没有校车接送我们，我步行去学校。夏日的平壤，有些炎热。



街头的妙龄少女撑着蕾丝边遮阳伞，驶过的公交车车窗都开着。平壤的公交车没有空调，很多乘客拿着折扇挤公交车。


我在路边冷饮亭买了一瓶可口可乐。说是可口可乐，实际上和正宗的可口可乐味道相差很大。



准确来说，我买的是朝鲜版的可口可乐，喝起来有种糖精的味道。朝鲜人非常喜欢吃冰棍和雪糕，街头卖雪糕和冷饮的摊点，基本都人满为患。



我还见到两名牙齿都快掉光的老奶奶，一人拿着一根雪糕，喜笑颜开地品尝着。



走进学校，校园绿树成荫，环境很好。校园林荫道上，很多学生捧着课本在学习。据说当地学生快要考试了，考试的难度比我们大。同时，我见到很多学生在打扫卫生。



在校园的一角，我见到了拿着抹布的金叔。金叔站在围墙上，擦洗墙壁，金叔非常认真，以至于我站在下面看他，他都没发现我。



我仰头冲金叔喊道：需要帮忙吗？



听到我的声音，金叔才低头发现了我，他冲我微微一笑，摆手道：我一个人能完成任务。



金叔不要我帮忙，我找了个地方坐下，静静欣赏校园美景，顺便欣赏校园里的美女。



墙壁上挂着领袖像，金叔擦洗领袖像时小心翼翼。我觉得金叔的动作有点危险，他一手拿着抹布，一手拎着小水桶。



站在很窄的围墙上，双腿在抖动。围墙虽然不是很高，只有两米多高，但掉下来后果也很严重。



我本想提醒金叔小心一些，但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金叔“哎呀”大叫一声。他一脚踏空，身体失衡，掉下了围墙，水桶里的水洒落一地。我赶紧过去看金叔怎么样了。



金叔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我扶着金叔，问他能不能站起来。金叔轻轻挪动腿，便开始叫疼，额上布满汗珠。



我猜测金叔骨折了，让他不要乱动，然后打电话给辅导员。没过多久，辅导员和学校几名领导赶来了。



他们问金叔怎么样了？



金叔回答腿动不了了。



学校领导问金叔怎么摔下来了。



金叔满脸愧疚地说：擦洗领袖像时，不小心掉下来了。



因为金叔不能走路了，如何把金叔抬到医院，领导商议了一会儿。



领导商议的时候，金叔一脸歉意。表示对不起伟大的领袖，没有完成擦洗领袖像这项光荣的任务。同时他对不起学校，给学校添麻烦了。



看着金叔内疚的表情，我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腿都摔断了，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领袖，对自己的伤情似乎一点不在意。学校的领导商议了一会儿，想到办法把金叔抬到医院。



领导让学生找来一块木板，让金叔躺在木板上，几名男学生抬着去了医院。



虽然我想跟着去医院，但被学校的辅导员拦住了，表示金叔去的医院外国学生禁止进入。



金叔最后去了哪家医院我不得而知，据说朝鲜的医疗免费，医疗水平怎么样，我不太清楚。



不过朝鲜的医疗条件和国内相比肯定存在差距，萝卜曾因为阑尾炎在朝鲜一家医院住过院。



那家医院位于大使馆附近，接受外国患者。我去过那家医院，里面的医疗设备都很老旧。当然，对朝鲜真正的医疗状况，我们无法具体了解。



不过缺少药品，在当地不是什么秘密。很多国内比较常见的药，在朝鲜比较珍贵。金叔摔断腿被送往医院后，我把这件事告诉了王玉娟和小雪。王玉娟想去医院看金叔，我告诉她去不了。



外国学生虽然无法去医院，但同宿生可以去。所以，我们几个商量买点水果，让小雪他们去看望金叔。



在朝鲜生活虽然有一段时间了，但称得上朋友的朝鲜人不多，金叔算一个。我和萝卜觉得，如果这小子是中国人，我们可以组成三人组合。



买水果的事我和萝卜负责，在国内水果店随处可见。但在朝鲜水果店很少，我们在几个卖冷饮的小店见到水果出售，但卖相惨不忍睹。几个香蕉已经发黑，苹果看起来也干瘪了。



夏日平壤街头吃雪糕的人很多，但吃水果的人很少。特别是西瓜，在朝鲜非常珍贵。我和萝卜在街头找了半天，也没见到西瓜卖。于是我们两打算到统一大市场去看看。

第55集



生活在平壤的外国人，对统一大市场不陌生。统一大市场是规模非常大的一个农贸市场，虽说是农贸市场，但里面不只卖农产品，和生活相关的日用品应有尽有。



在朝鲜，在商店买不到的东西，在统一大市场往往都能买到。统一大市场外国人也可以进入，但里面禁止拍照。



我们来过统一大市场好几次，对里面驾轻就熟。因为不是周末，市场里的人不是很多。统一大市场一般星期天比较热闹，因为平壤上班族星期天才放假，实行六天工作制。



我们走在市场里，发现每个摊位只有几个平方大小，但产品非常丰富。分为不同的区域，比如农产品区域，肉食区域，家电区域，纺织品区域等。



以前朝鲜对市场经济讳莫如深，现在朝鲜对市场经济的管制开始松动。特别是金正恩上台后，朝鲜的经济活跃了很多，平壤很多农贸市场已经合法化。


以前朝鲜人最羡慕的工作，是进入政府部门，现在在市场上有个摊位，也是值得骄傲的事情。不过在市场里租一个摊位，价格不便宜。



不是所有人都与渠道在市场做生意，能在统一市场做生意的，很多都有背景，有进货渠道。



比如有的家庭，丈夫在政府部门工作，妻子在市场上做生意。如果丈夫做外贸方面的工作，妻子在市场上做生意更方便。



以前朝鲜女孩找对象，最青睐的对象在政府部门工作。现在虽然这类男生依旧受欢迎，但从事外贸的男生也开始受到追捧。



这些男生的地位，虽不如在政府部门工作的男生，但他们出国方便，而且赚钱多，见多识广。



我和萝卜打量着周围，商铺规划得很整齐，营业员清一色是女性，她们着装统一，头上戴着帽子。当我们从她们摊位前经过，她们有的会主动向我们打招呼，推销自己的产品。



在统一大市场的购物体验和在国营商店完全不同，国营商店营业员态度冷淡许多。



因为商店属于国营的，销售额多少和个人工资不挂钩，顾客是否购物，对他们收入没有影响。所以，他们对顾客没必要热情。



但统一大市场不一样，商铺销售额属于个人收入。卖的东西多，个人收入就高。卖的东西少，可能会亏本，因为每个月都要交租金。



为了推销商品，市场里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平壤是一座非常干净的城市，也是一座非常安静的城市。



在平壤街头没有喧闹声，没有汽车鸣笛声，一切秩序井然。正因为这样，我一直觉得平壤缺点什么。



和萝卜聊天，他也有这种感觉。萝卜说平壤过于规律，整座城市缺乏生活的气息，缺少一种烟火气。



我想确实如此，在国内上大学时，学校附近有很多大排档，每到晚上，灯火辉煌，大家在大排档吃烧烤喝啤酒，路边还有很多人摆地摊，这样的场景在朝鲜基本见不到。



每次来到统一大市场，才能感受到市井气息。来到一个卖电器的商铺旁，萝卜问我，要不要进去看看？我说我们来买水果的，看电器干什么？萝卜说，你发现没有电器上的文字都是中文。



我仔细一看确实如此，其实这并不稀奇，朝鲜市场上中国电器随处可见。我记得刚来朝鲜那会，母亲担心我在朝鲜买不到电热壶，非要我带一个电热壶过来。现在想想，很多国人对朝鲜都不够了解。



朝鲜物资虽不丰富，但只要有钱什么东西都能买到。我和萝卜进了卖电器的商铺，一名五十多岁的妇女立刻笑脸相迎，问我们要买点什么，我们笑着回答随便看看。



在店里我们见到了电饭煲，电热壶，电磁炉，微波炉等电器。妇女给我们介绍，她店里的产品都是从中国进口的一手货，质量杠杠滴。



萝卜指着一个电饭煲问多少钱？妇女回答因为是高档产品，所以比较贵，八千朝元。



萝卜又问，收不收人民币？妇女看看四周，小声回答我们，市场里原则上不收人民币。如果我们真心想买，可以用人民币支付。



萝卜问用人民币支付多少钱？



妇女拿出一个计算器，在上面敲了一会儿，很快给出报价，五百人民币。



我和萝卜不知道她按照多少汇率计算的，实际上我们在朝鲜生活了这么长时间，也没弄清楚汇率到底是多少，因为官方的汇率和民间汇率区别很大。



按照民间汇率计算，同样金额的人民币，能兑换更多的朝元。有时候兑换金额多少，相差数倍。



未完●待续

第56集



萝卜只是随便问问，并不会真的买个电饭煲送给金叔。所以，听到妇女给出报价，我和萝卜有些为难。



我跟妇女说：我们没有带足现金，改天再来买电饭煲。



朝鲜人做生意很精明，见我们要离开，妇女立刻叫住萝卜说，价钱可以商量。



妇女一脸诚恳，我和萝卜反而有些不好意思离开了。


妇女问我们带了多少钱？



萝卜回答，只带了两百多人民币。



妇女打量我们一眼，咬咬牙道，看你们是诚心买，两百人民币可以卖给你们。



这下轮到我和萝卜面面相觑，原来在统一大市场买东西水这么深。妇女这么一说，我和萝卜不买有点说不过去了。



最后，我和萝卜硬着头皮买了电饭煲，最后大妈还笑眯眯地送了我们一个锅铲。



萝卜抱着电饭锅，我拿着锅铲走出店铺。刚出店铺，萝卜就打量着电饭煲跟我说：我怎么感觉上当了呢？这玩意值两百块吗？



我挥舞着手中的锅铲道：加上这个锅铲，应该值两百块吧。



不一会儿，我和萝卜来到一个卖水果的摊位前，附近卖水果的摊位有好几个。



我们锁定一家水果卖相好的店铺，问老板西瓜怎么卖？



老板同样用朝元报价。我们又问，用人民币支付，多少钱一斤？



老板给出的价格是十五人民币一斤。



虽然知道朝鲜西瓜卖得很贵，但报价还是超出我们预期。



萝卜觉得老板漫天要价，如果我们转身离开，老板应该会叫住我们，微笑着跟我们说，价钱可以商量。因为我们买电饭煲就是这样的套路。



我和萝卜走出几十米远，萝卜悄悄问我，老板叫我们没有。



我回头一看，老板对我们的离去无所谓，正悠闲地在店里嗑瓜子。



我和萝卜走了一段距离，来到另一家水果店，摊位上也有西瓜，但卖相比不上商家。店家是个30多岁的少妇，化了浓妆，化妆技巧明显不高明，脸上的粉底和眼线都能看出来。



少妇大双眼皮，眼睛很好看。



萝卜用中文跟我说：你看，她的双眼皮肯定是在医院割的。



何以见得？



这都看不出来，眼皮上刀割的痕迹这么明显。



我们对眼前的少女评头品足，不敢用朝鲜语交流，怕少妇听到了找人打我们。

屁股很大，肯定能生儿子。



萝卜双眼盯着少妇看，我也注意到少妇的身材，风韵犹存。



背后议论人，真的好吗？少妇突然飙出一句中文，我和萝卜吓了一跳。少妇笑容迷人，我们万分尴尬。



你们都说对了，我的双眼皮在医院做的，已经生了两个儿子。少妇继续秀中文，语气有些骄傲。



咳咳，西瓜多少钱一斤？萝卜指着西瓜问道。



看你们是中国人，便宜卖给你们，十五人民币一斤。少妇的报价和上家水果店一样，但西瓜卖相差许多。



萝卜犹豫地看着我问道：买不买？



一次买三个，能便宜点吗？我看着少妇问道。



确定买这么多？少妇惊讶地看着我们。



少妇的惊讶我能理解，朝鲜人买西瓜，往往一次买半个，或是买四分之一，因为西瓜卖得贵。



像我们这样一次性买几个西瓜，绝对是土豪行为。最后，我们和少妇讲价到十块钱一斤。三个西瓜一共花了两百多人民币。

我和萝卜不是土豪，出来一趟花了好几百，有点心疼。我们一次买三个西瓜，当然不是全部送给金叔。我们自己留一个，送金叔一个，再送小雪和小美一个。西瓜如何分，我们盘算好了。



少妇见我拿着锅铲，萝卜抱着电饭煲，问我们是不是刚买的电饭煲。



我们回答是，少妇又问我们多少钱买的？



我们回答两百块。



少妇看看电饭煲，说和她前不久买的同一个牌子，花一百五十人民币。少妇说完，指指我们买电器的商店道，是不是在那家店买的？



我和萝卜点点头，心中非常不是滋味。觉得还是被坑钱了。



据少妇介绍，她丈夫经常到中国出差，会讲中文。她的中文是结婚后，跟丈夫学的。



少妇说，在市场上做生意，如果会讲中文和英文，对生意很有帮助，因为市场里除了朝鲜人，还有外国人来购物，而且外国人很大方，不喜欢讨价还价。



和少妇闲聊了几句，我们离开了统一大市场。萝卜一手抱着电饭煲，一手抱着西瓜。我两只手都抱着西瓜，锅铲用胳膊夹着。我们就这样在平壤街头招摇过市，引得众人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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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集



不少年轻漂亮的平壤姑娘见到我们，都忍不住微笑。没走多远，我就汗流浃背。附近没有出租车。我觉得这样走下去，虽然很拉风，但整个人会废掉。



于是我把西瓜放在路边，坐在路边休息，顺便给瘦子金打了电话，让他来吃西瓜。谈到吃，瘦子金从不客气，没过多久就笑嘻嘻出现在我们面前。



我把两个瓜都塞给瘦子金，瘦子金说，他一个人要吃一个瓜。我说想得美，我们三个吃一个瓜，瘦子金说一个瓜不解馋，我说回国了请他吃到撑。



回到宿舍后，我给小雪送去两个西瓜。跟她说，一个西瓜自己吃，一个带到医院看金叔。



离开小雪宿舍时，我把电饭煲送给了小雪，深情地跟她说：在市场里逛了很久，没买到合适的礼物，所以买了个电饭煲。以后你就用它做饭，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



买电饭煲纯属意外，萝卜觉得送女生电饭煲太丢人。我不这么认为，所以把买电饭煲的钱给萝卜后，我把电饭煲送给了小雪。



结局和我想的一样，小雪没觉得送电饭煲土气，不浪漫，反而非常感动。抱着电饭煲说：这是她收到的最珍贵的礼物。



朝鲜姑娘就这么实在，她们谈恋爱从不向男人索取什么。男生送她们礼物，她们一般会回礼。



收下我的电饭煲后，小雪也送了我一件礼物——一件白色的衬衣。小雪说我穿白衬衣很英俊，我不害臊地说，哥穿什么衣服都英俊。



瘦子金回到宿舍的第一件事，就是四处找刀，最后在楼下厨师那借到一把菜刀，把西瓜洗净切块，动作干净利落。



小雪她们也把西瓜抱到我们宿舍，说大家一起吃。和小雪她们一起来的，还有好几个同宿生。



卷毛他们闻讯，也来到我们宿舍吃西瓜，结果十多个人吃两个西瓜，每个人只分到一小块。



瘦子金兴奋劲顿时全无，当大家还在慢慢品尝手中西瓜时，瘦子金已经两口解决。看着空荡荡的桌子，一脸悲伤。



几名朝鲜学生吃西瓜的表情很享受，其中一个朝鲜学生说西瓜真好吃，比雪糕都好吃。这名朝鲜学生透露，他上次吃西瓜还是前年，他爷爷过生日，家人买了个西瓜庆祝。

吃完西瓜，大家尽兴而归，我们宿舍还飘荡着西瓜残留的气息，这是夏天的气息。



我一直觉得没有西瓜的夏天，是不完整的夏天。但我知道，西瓜这种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水果，在朝鲜属于奢侈品。



小雪他们去医院看望金叔，回来之后告诉我们，金叔的腿骨折了，医生已经接好骨头，没什么大碍，但得在医院休养一段时间。


我和萝卜虽然想去医院看看，但学校不批准。目睹金叔从围墙跌落，是我最后一次见金叔。回国以后，完全失去了这哥们的消息。



在我们回国的前一天，学校举办了一场欢送联欢会，联欢会在学校礼堂举行，晚上八点开始，持续到十点。



联欢会开始前，小雪叮嘱我不要缺席，因为她有节目表演。其实就算小雪没有节目，我也不会缺席重要的联欢会，因为这将是我们在朝鲜度过的最后一晚。



一个星期前，我们就收到通知，学校会举办一场晚会，让我们这些外国学生派出几个代表，上台表演节目。我和萝卜没什么才艺，不敢上台献丑，也就没报名参加。



我和萝卜感叹，如果胖子虎在，一定不会让我们失望，定会甩着兰花指，在台上深情地朗诵歌曲。以前在D大，不管什么晚会，胖子虎都不会缺席。



瘦子金和卷毛喜欢吹牛，口才了得。当我跟他们说，咱中华民族上下五千年，不上台表演一个节目，有点说不过去。



但提到上台表演节目，这两货就像霜打的茄子。我和萝卜知道，他们两指望不上。



当然，我们中国交换生中，也有多才多艺的人，长毛这个摇滚青年就很有才。大家一致决定，派长毛代表我们表演节目。



长毛说他唱摇滚歌比较多，摇滚风格朝鲜人一时还不能接受。长毛在我们宿舍，即兴弹唱了几首自己创作的摇滚歌，他刚开口唱了几句，我们就为他担忧。



因为他的歌词实在太大胆和露骨了，我们中国学生听了都受不了。朝鲜人听了，定会认为他是个思想作风有问题的流氓。



无奈，长毛只好翻唱其他人的歌，最后我们经过分析，觉得长毛唱军旅老歌比较合适。因为朝鲜人很多当过兵，唱军旅歌更能引起他们的共鸣。



最后我们锁定了歌曲《咱当兵的人》，之所以选这首歌，是因为大一军训时，每天晚上都在操场上唱这首歌。



联欢会除了长毛报名，让我们没想到是，王玉娟也准备了节目。王玉娟准备的节目别出心裁，穿着汉服在台上跳舞。



我们七点半到礼堂的时候，早已人满为患。学校礼堂不大，光线暗淡，舞台上方领袖像格外醒目。



我们来到外国学生专座区，找到座位坐下。外国学生的专座区，位置靠近舞台，可见，学校对我们非常关照。



联欢会正式开始前，我们这群外国学生在底下窃窃私语，叽叽喳喳，聊得很欢。



我回头看朝鲜学生，他们都正襟危坐，非常安静，没人嬉笑打闹，也没有大声喧闹。朝鲜学生的纪律性，让我们叹为观止。



未完●待续

第58集



晚上八点整，舞台中间几盏灯亮了，整个礼堂顿时明亮了许多。当然，和国内舞台的光影效果完全不能比，联欢会一共四个主持人，他们集体在舞台露面。



我定眼一看，在主持人中看到的小美。她穿着白色衬衫，黑色一步裙，头发盘起，胸前挂着一朵花。



在灯光照耀下，亭亭玉立，像不染凡尘的仙子。小美成为主持人我一定不奇怪，她的形象气质很好，颜值高，中文讲得流利，品学兼优。



小美在学校颇有名气，是很多朝鲜男生心中的女神。在开场白里，小美先是对伟大领袖表示敬仰，表示会在领袖引导下，取得伟大胜利。然后又谈到了中朝友谊，以及和中国交换生的深厚情谊。

小美声音很好听，萝卜听着听着就红了眼睛，其他主持人的开场白也是同样套路。整个联欢会，和国内晚会区别不大，其他人表演的节目我兴趣不大。



当小雪穿着传统服装，出现在舞台上时。我第一个鼓掌，并且让萝卜和瘦子金也鼓掌。



在我们带动下，小雪的表演还没开始，全场就响起热烈掌声。小雪的节目是演唱《阿里郎》，关于阿里郎的故事，在凯旋青年公园的摩天轮上，小雪详细地给我讲过。



我的座位靠近舞台，小雪第一时间就发现了我。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脸上浮现浅浅的笑。



她的笑像一缕春风，拂过我心田的花海。小雪拿着话筒，深情地演唱歌曲《阿里郎》，这首歌朝鲜人家喻户晓，几乎所有同学都会唱。

小雪拿着话筒一边唱一边演，眼里泪光闪烁，把阿里郎故事的悲伤之情完美地呈现出来了。



到最后，全场师生都开始跟着合唱这首歌，小雪的表演达到了高潮。小雪唱完之后，礼堂短暂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大家都陷入一种悲伤的氛围中。



我看到有些朝鲜学生都在偷偷抹泪，其实我也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但害怕旁边萝卜嘲笑，所以偷偷低下头，用手捂住眼睛。



当我再度抬起头，红着眼望向小雪时，她正好看着我。接着小美朝我在的方向鞠躬，对大家表示感谢，全场又响起潮水般的掌声。



小雪下场后我的心空了。这是我和小雪见的最后一面，回国以后她和金叔一样，从我的世界消失了。



王玉娟的表演也很成功，她一身汉服出现在舞台上，拿着一把古风扇子，在舞台上翩翩起舞。



唯一遗憾的是没有对应的舞台背景音乐和光影效果。即便如此，王玉娟的表演也堪称完美，征服了在场的所有观众，一向拘谨的朝鲜男生眼睛都直了。



长毛的歌《咱当兵的人》，也让很多男生产生了共鸣。除了我们中国学生表演节目，也有其他国家的学生表演节目。



比如蒙古国的交换生，俄罗斯交换生，都上台表演过节目。不过，主要节目是朝鲜学生表演，不得不承认，朝鲜人都能歌善舞，唱歌跳舞都是一流。



联欢会结束后，我们依依不舍离开了。回到宿舍，我心中既有不舍，也有激动。因为明天，我们就要回国了。我舍不得朝鲜姑娘，我怀念国内各种好吃的东西。



记得刚来朝鲜时，我满脑子都是林梦寒。而在即将离开朝鲜的时刻，我满脑子都是小雪。



躺在床上，我很晚才入眠。我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中我和小雪在一片草原上，小雪不停地往前跑，我不停地追，习习的风吹来，草原上的野花随风摇曳，而不管我怎么追，始终都追不上小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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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