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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小做了一个小梦。

梦里有一头大鬃毛追赶着朝他扑过来，凉凉的鼻头蹭在肩窝，大狗睁着黑幽幽空洞洞的放大瞳眼望着他出神。

其后，大狗突然化为喻涵一脸妩媚的残妆，斑驳的脸颊，勾着热烈的微笑胜券在握地朝他腼过来，茸茸的皮草领在他肩上蹭来蹭去……

随后，喻涵又消失了。

这时，视线里便出现一张他无比熟悉的脸。

那是一张在镜子里见过无数次、令他空洞的心神开始巨颤的脸。

那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一点怪异。像要将他撕吞入腹一般，从痛苦到迷茫，到最后，又一脸愉悦的不甘。



他听到熟悉的打火机“嗒”的一声，随之而来的，是男人从虚空的肺部钻出的一点点低沉叹息。

*

半梦半醒间，萧小感觉到额头上湿哒哒的……原来是一只巨大的棕色藏獒。正用它臭烘烘的糙热舌苔对着他的香脸一通狂舔，就好像舔的是一大块火腿香肠似的。

腰痛，胃痛，到处痛，尤其头疼得像要炸开。萧小忍住呕吐的欲望挥手拨开面前的棕毛大头，有些郁闷的爬起来，不看还好，一看便发现自己不知为何，正浑身赤裸的坐在沈生的休息室大床上！

而沈生——则一手抱着一只纯白的雪獒，一手悠悠然地给雪獒掇着毛，几乎有些无辜的远远坐在沙发另一头。

萧小心思转了几百个弯，有些莫名其妙地爬下床，顺便环视了一下战场，便隐约间明白了什么……

“你让那只狗上我了？”虽然心里万分膈应，不过站在镜前一粒粒系好纽扣的萧小，还是忍不住回头问了一句。

沈生：“嗯。”

萧小：……

萧小的心底到底是愤恨的，以至于眼底几乎要满溢出难掩的狠戾。不过，也就是那么一瞬的情绪而已。在最后穿戴整齐的那一刻，所有的心绪就都重新恢复了平静，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因为他想得通，所以大可只当是应付了一顿饭局，或是走在街上被狗咬了一口那般简单平常，要知道比这恶心的事他自己也不是没做过。

无声地披好外套，带上门把手，萧小最后保持着疏离的站姿，立于门边：“沈总，别忘了你的金口玉言。”

良久，身后的沈生沉默着。萧小恻过头，正好瞥见沈生蓦地沉下去的灰褐色瞳眸。

那是什么样的眼神呢？从镜中望去，前一刻甚至让人感觉到热情似火、兴致勃勃，后一刻便原形毕露，冷眼阴沉沉的瞟向自己，一脸变本加厉的模样，几乎完全诠释了人类内心的多面性。

他在想什么？他难道以为自己在和他过家家么?难道他把自己当成小时候不满意就拿火烧、拿棍戳、玩不腻的蚂蚁么？这个人……还真是……

停在门前，萧小最后仍是低声咕警告了沈生一句。不知是不是因为刚刚起床的原因，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像正常人抽坏了嗓子，又像沸腾后无力凝固的冰球，要化不化的黏在他的喉咙里头。

“我同样有很多种方法让你死，沈总。只是，我不愿。希望你一定要记住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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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从C城财富中心大楼下楼的萧小，心里的郁结还没来得及纾解呢，转眼间就又遭遇了更大一个打击。

沈生找人把他摆了半天的那小摊给砸了。

来的并不是沈生的人，而是城管。狂风过境一般，一整条街上的小摊小贩都消失无踪。梅婶一个人推不来两车摊，所以最后，萧小只得在一长条街的角落疙瘩里找到了他那辆孤零零躺着的小破三轮，这会儿可真成破三轮了。

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出尔反尔，的确是沈生的作风。

萧小甚至连弯腰收拾下东西的心情都没有……

他指望沈生给他留一条生路？可是人家却压根和他不熟……

坐在小巷里一间黑呼呼的居民楼道里，萧小无奈的拿双手搓着脸，说真，这事儿对他的打击太大了……

不是可惜了他的小摊，而是，因为沈生一再的对他刀剑相向……。

他有些难受的想，他上辈子难道是造孽太多？所以喻涵捅他一刀还不够，还要继续被上辈子的自己欺骗、使绊子……

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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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重生一次，萧小什么想法也没有。没太多高远的理想，也没想像上辈子一样赚那么钱，结果到头来孤家寡人，被人杀了连个坟都没有。

他只是想，自己做一些正当买卖，赚些委实的钱，不用太多，能活得平稳安逸就足够，可是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萧小各种憋屈。

其实他是真的弄错了一点。~

……

他以为他只是被狗“哔”了而已——

然而如果他知道，哔他的人其实就是他自己应该怎么破……？←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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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幸好，沈生这种人面兽心的渣是绝壁不会主动承认，其实他就是那条吃干抹净还回味无穷的汪。


……



坐在办公室，沈生依旧无聊的翻着面前红绿翻动的股市行情，今天的证券板块似乎依旧没什么大事，手中的个股几乎不出意料地全部飘红。

点开最底层一个叫“晟威电子”的上市股票，上面显示着他的持仓资产.......已经逼近9个零。

这是他的第四个重仓股，也是他纹丝不动的一支压仓票。

当初，他和某间上市公司老总达成共识。他一共在这支股票中投入六个亿，作为老庄一部分舱底。之后，他便可以安枕无忧等待自己的股票被对方疯狂拉升。而对方唯一要求他做的，不过是在拉升到顶部过程中无论涨跌，哪怕跌至他的成本线以下，那份底仓也必须原封保存。

他们秘密协议规定，沈生在股价14块的时候进场六个亿。这对于中小盘来说，几乎是能蒙蔽大众的天量了。而在协议中也规定，到了下跌周期，也就是股价暴跌三分之二以后，所有人开始抄底时，他能获5倍利出局。

因为知道这个股将来一定暴涨到10倍以上，想赚就赚，不用操心，这样的事谁不干？


他沈生可不是圣人。


况且他知道，这样的秘密协议老庄不会只持有一份，在行情中轻松分到一杯羹的也绝对不止沈生他一人。


至于那些站在高高山岗上抛票不出的接盘侠们，那他可就管不着了。反正他在里面的充其量也就是个小庄。


这样想着，好像就完全木有罪恶感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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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药效在，萧小应该啥也不会记得吧……？

第二天起床，沈生才惊觉，这事儿回头想起来怎么就这么魔怔呢！！

难道他真的是同性恋……？？？

沈生也是醉醉了。

他要真是同性恋，那，喻涵又算什么事？想到此处，他便略略放下心来。

只是意气易骄，心瘾，却没那么容易拔除……

所以下午他老人家转椅一翻，二话不说便找人砸了萧小那破破烂烂的小摊。

谁叫他……总是不看向自己？他想。

喜欢那双眼睛，希望那双眼睛也能为自己凝固、停留，可……

他忘不了，那双眼睛，不经意间，总是带着一抹滑稽，就那么嘲讽而可笑流露出来……

*

心情不甚愉悦。

砸了萧小的破摊，沈生本以为对方会吃惊，会愤怒，或者至少、会再来找自己对质一下。结果，坐在办公室里静等一下午，却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

沈先生无聊得瘆人，索性拉着一个总公司的老伙计一起上汽车城买车去了。因为昨天那辆最得他心的ff前车盖被停车杆刮花，今天一大早就被维修部的人拖回去保养了。

路过奔驰车展区的时候，沈生看到一辆小巧的红色奔驰slk轿跑。价格也不算高，对他而言简直算得上亲民了。沈生万分中意，几乎想立刻买下当喻涵的毕业赠礼来着。不过回想起喻涵和萧小，于是作罢。

最后在旁边Brabus店挑中了一辆改装slr，黑银色低调奢华的利落线条，立马兴高采烈的开回去了。

激动的把车停在二环区闪烁的红绿灯下，这时还和一辆闪灯咬上来的白色卡宴并道起来，两个人你一脚我一脚蹭来蹭去，油门直接踮到了280，就这么一路惊心动魄的飚回家。。。

下车之后，那叫一个刺激，那叫一个酸爽。一摸额头，甩一手的冷汗。鼓膜都陷下去了。简直玩命一般。。

就这样，每天下班以后约人遛弯，日子一晃，就到了十月半。

喻涵停了学，被他美其名曰养胎天天关在家里被迫当宅女。家里成天有两护工一保姆不时给他汇报下动态。

主屋在c城东边的别墅区，不过自那天从酒吧回来后，沈生就不大回主屋住了。后来，因为萧小那次，就更是习惯了在那间单身小公寓里一个人住。请了一个钟点工，每天负责打扫和洗衣。

国庆长假，沈生怕出门到处人山人海，所以直到中旬，他才订了机票打算出去玩。先去云南，然后飞青海，到了西藏一带就转自驾。当然了，顺便得带上喻涵出去散心，修复一下彼此的感情。

反正只要是没有萧小的地方，他都很放心，也不至于总是限制喻涵的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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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萧小，他老人家倒是很久没见到他了。

登机前一天，他特地去转了一圈，发现萧小那小摊老早没摆那了，人也压根不知跑哪去了。

讲真，沈生倒是希望他干脆就此彻底消失的好。虽然有些怀念那夜的味道，但是如果只是ML的话，随便找个mb也没有区别吧。

他觉着上次一定是中邪了，所以他的生活一定要响应党的号召回归健康和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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叼着一根未燃着的烟，萧小默默站立于16层高楼无人的苍穹下，站立于C城年年月月淫雨霏霏的马路边，临风微微张开湿透的手臂，仰着头，仿若接受雨幕无声的洗礼……


天光被遮挡，透过楼层的罅隙，被白昼眩染成夺目的灰白。闪电轻而易举分裂云彩，最终，头顶那一片，不剩多余光彩，只溢满一杯玻璃体般凛冽的灰，遮尸布样晦涩的白，浓浓淡淡，泼洒晕染。


即便心中永衔着一片广阔天光，路途颠簸，人潮熙攘，也难免被世事动摇……


最后只剩下一颗颤抖的心，徘徊着，犹疑着，依旧不知去往何方……


如果可以，真的很想回“家”。


而不是像一只被抛弃的流浪猫狗一样，孤零零地站在这纷繁世界虚无孤独的一端。

明明是年轻娇好的外表，谁又料想，在那厚重的躯壳下是一颗不再那么年轻的灵魂？

似乎从刚刚起，就有个目光若有若无的从角落里扫过来望向自己……

是……什么人？

——是萧小。

……

这一通不顾形象的臭骂，听得沈生当场就石化了，脸色精彩得简直称得上那一色艳白哈达，唇齿间扭曲至极。

隐约间，又听到听筒中传来一阵厮打，声音越来越飘远，这时，耳边突然爆起一声疯狂怒吼，即使隔了话筒老远也把这头的沈生炸得一愣，“我操你个妈的小白脸！！我操你妈！！敢踢老子JJ！我操你二大爷！！！”

混乱的踢打声中，手机就那么被人骂骂咧咧地顺手砸下，空荡荡的耳边，只剩下匆忙断线后一声比一声糟心的忙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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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杀人犯的初心吗？


大概——某时某刻，就和如今趴在地上动惮不得、浑身被滂沱雨水淋得湿透的萧小差不多。

在这以前，他一直以为，雨是仁慈的、是温热的。

直到今日他才可笑的明白，雨是残酷而冰凉麻木……

雨是变形的。

一滴水，从高空坠下，会激起一层又一层涟漪，让整个杯中的水都为之滚烫、沸腾。

然后，溅出热烈的水花。

然而，这滴水对容器而言造成的却并不单是水花，而是对它的心一次次地叫嚣和击打。

萧小妄以为自己二世心机，早已足够缜密……但，却偏偏接不住沈生急剧坠下迸开的那一颗水花……

原来还是那个苦找了他两个多星期的赵阳。

进藏以后，沈生的手机信号就有如来了大姨妈一样一天比一天对他忽冷忽热，也就在拉萨的景区，还有牧民家里时信号比较稳定，所以沈生都是抓紧分分秒秒时间接电话。

但一到信号接受区，每每弹出一箩筐短信和未接提醒，有公司的，也有找他谈事的，烦人无比。

沈生一般翻一些重点的回，不重要的索性置之不理，回不了几个，就又会被逛吃逛吃行程排得满满的喻涵催出门……

沈生的内心其实是崩溃的。(ಥ _ ಥ)

萧小驻场的这首歌词改编自基诺乐队的新歌《鸢尾的呼唤》


基诺乐队是楼主最喜欢的国内乐队，阔别七年最近回归了，楼主简直感动得痛哭流涕，所以特此安利一下！

其他的歌手接过麦还在台上唱啊唱……不过这些已经不是萧小的事了。

这是间叫“绯湮”的酒吧，老板是个姓黄的小哥儿，暴发户一个，大学没毕业就自己创业开酒吧，如今已开了五载有余。

萧小不是吧里的台柱子。他一个连身份证都没有的人，当初老板是看他人还算机灵勤快，唱歌还行，长得也不赖，又会调点咖啡，才把这份日薪180的工作勉强交给他。

大部分时候，萧小就算不唱歌，也要留在吧台打杂。所以，这时免不了就被一些小女孩或者男同凑他面前来勾搭，不过萧小这人看着挺腼腆，其实内心对人还是相当疏离，基本上是属于不主动，不表态，不拒绝，但内心岿然不动型。

唯独有一个例外，那就是他的老板和吧台上罩着他的调酒小哥汪正，谁叫他就是喜欢抱大腿呢！

这不，正帮汪小哥擦高脚杯的时候呢，就看到沈生一脸嚼吧了什么恶心食物一样的表情朝他慢慢挪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