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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干就干，沈生一向就是行动派的开山怪，走出酒馆第一件事就是寻思着找个什么谋生活计。

上辈子，他做倒卖，第一桶金赚了七千多。不过这种好事不会随时找上自己，所以自己估计得重头拼起。

当然了，正主儿——沈生那里，却不是那么好糊弄过去的，如果他还揪着自己这个身体之前和喻涵的奸情的话，那么，事情就不是那么好解决的了。

第二天，过去的“沈生”，也就是现在的萧小特意起了个大早，一早就来到了水果市场——进什么呢？进梨子。

上辈子，他一直就有个想法，他老是想试试自己绝处逢生的能力。假如只给你一百块，把你一个人丢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你能生存下去吗？

有的人，或许能，有的人，或许就此流浪街头，有的人，却能让这一百块，变成一万块，千百万块。

他一直就想试试这种事，因为他骨子里的冒险精神，不过他的第一桶金就令他净赚了七千，所以，他是没机会试，现如今，这机会恰好降临到他头上了。

至于为什么是卖梨子……?那是因为……自己只会做梨子啊。（还是上辈子在厨房偷看喻涵学会的）没错，就是那碗放倒了他，并且间接害死他的冰糖梨水！

去完水果市场，“”沈生“”，噢不，萧小，立刻转去了杂货市场，一个煤炉三十五，一个大铝锅，一把简易水果刀，一切都捡最实惠的，统共加起来花掉不到一百块的成本，完了还去二手专卖店收了量破三轮，就这样他咦儿咦儿哟地一大早把小摊子推到了c城k区喜来登酒店……斜对面的小吃巷里。

7

没错，萧小就是特地跑到沈生的公司附近来摆小摊儿的。准确说，是特地跑来化干戈为玉帛的！

反正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萧小也是没辙了！他还不信，凭他两辈子修炼的功底，他还抱不上一个熟悉得都可以钻进对方肚里做蛔虫的人的大腿了？

萧小心想，这是很不妙的。一个暴怒的人，如果表现得无所谓、很淡定，比平时还要洒脱，那不代表他没脾气了，而是因为他把所有的怒气、恨意通通都埋藏了在了心底。如同火山，他埋的很深。如同岩浆，只有喷薄出来的那一天，才会发现他里面的惊人沸腾。

休息室里有一台联网电脑，萧小就那么忐忑不安地坐在里面上网一边等他们散会。不知道坐了多久，一直到他都想找个理由遁了，这时便有个女的走进来很公式化地说，“萧先生，沈总在他的办公室等您，请您过去。”

萧小认识他，这是他的得力助理之一，在公司要承担许多自己没耐心管的细小杂事……

沈生的办公室入口是在24.5层，没错，他是在24层的中间建了一个特别的檀木楼梯，然后通到他最顶层的露天办公室，办公室三面透光，全玻璃设计，外头还有个恒温小泳池。所有家具却又摆用色深而纯的中式花梨木，整体设计简约明亮中不失厚重古朴，像是将天与地糅杂在了一起……

9


这是两人第一次在这个次元里正式相遇。


沈生坐在办公桌后翻着文件，啜着咖啡，和往常一样，一手不时把玩着手机，翻一翻朋友圈里有什么好玩的信息。


萧小在门外整了整衣着，而后稳步踏入，不忘提溜着那两碗清汤寡水。


萧小知道，沈生并不喜欢喝这种腻味的东西。不过抱大腿么，空手来总是不行的，至于为什么是送两碗梨水么呢？因为，就算他今天是提两大箱茅台来，人家沈总也未必放在眼里，依萧小的认知，人绝壁转头就忘了这茬，多半的概率是屯在角落等过期，或者扔办公桌下，久而久之的被亲近的下属搬回家去了……然后他沈总还不自知。



……

一开始，萧小是组织了好多好多语言的。


不过他发现，一旦对着沈生这张脸，那些话便全部成扯淡了。


沈生静静坐在办公桌后面，耐心地等着，看他怎么说，结果最后萧小也只是憋出来一句：“沈总，好久不见啊！”


“……？”沈生于是摸着下巴一脸无辜地望着他，仿佛在纳闷：什么时候？


捉奸的场景，当然是想不起为妙。见沈生也没有戳破，萧小于是陪笑了下，继续随口胡诌：“就是早两年我们北院大学生篮球赛上，您作为科技楼的捐资领导出席过，还记得吧？我当时就坐在观众台上呢，还在想怎么会有您这么年轻有为的领导，哈哈哈哈。”


套关系什么的，也得有那么一层真实关系才行。萧小也是绞尽了脑汁，才想到自己曾经出现在公共场合的这么一茬，反正现场人那么多沈生根本不可能记得有谁没谁。希望可以管用吧，他在心里想到。。


假装不经意的笑着，萧小眼角的余光却都聚集在沈生脸上。换一般人，听了这样明显套近乎的话，给面子点的早眉开眼笑的说开了，就是讨厌自己的，也会稍微不好意思发作吧……


这时，萧小发现沈生的脸色有了些几分微妙的变化，仿佛没料到自己有这么一手，但最后他仍然只是敲了敲桌面，浑不在意地吐出一句：“我忘了。”


只这句……萧小的心里便凉了半截……


看了看手腕上的百达裴丽皮带腕表，视线中的人接着便摆出一副拒人千里好走不送的样子来，说：“我的时间很宝贵的，你还有没有什么要紧的事要说？”


于是萧小彻底沉默了……

也是了，毕竟夺妻之恨，尤其沈生又是这种感情洁癖很严重的男人……

如果轻易的被他唬弄过去，那么，他就不会叫“沈生”了。


萧小有点头疼，毕竟自己是死过一次的人，而沈生只是经历了一次背叛而已。年轻的小犊子认清事实真相以往往只会更生猛、更勇往直前，而自己，相比之下，重生过来一下就树了个强敌，把柄就被人捏在手里，哎……萧小总有种，替人蹚了子弹的错觉……如果不是他，沈生这辈子起码不会这么早就发现喻涵那贱女人的背叛不是么？

而且……萧小还发现了另一件更为糟糕的事情。

那就是一旦到了他面前，他就再也不是沈生了。在外面，在任何人面前他都可以洒脱地做过去的自己，却唯独，在这个真实的沈生面前不行。

他也是醉了。

……

沈生这模样，是摆明了不打算动摇，就等着自己乖乖表态了。

萧小便也不和他套近乎了，陷进沙发里掏出他那一百六一包的土豪牌香烟默不作声地点上，半响，掐了快烧到手的烟蒂，低声说道，“沈总，废话我不多说，我知道你这几天肯定没少找我，你说吧，到底要我怎么做，这事你才算过。”

喻涵——他压根没提，提出来只是让气氛更难堪而已。

至于沈生——不得不说，他内心是十分惊讶的。因为这个男人一旦卸下伪装，坐下来一声不发的样子，竟让他莫名感到一丝戳心的眼熟。

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

“过，你觉得这件事怎么过？”沈生面色平静地道，“你毁了我这辈子最大的梦想，我现在恨不得喝你的血来偿我。”

深吸了一口气，萧小想，其实这一切他都可以感同身受，但是，他仍不能够放弃立场为自己辩驳。

“沈总，我说句实在话吧。”想了下，最后萧小只好委婉地说，“你现在也算看清了喻涵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你就应该明白一个道理——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是你的东西，你看得再严，最终也不是你的。”

顿了顿，他放低声音，继续喃念道，“你有没有试过…被最关心最在乎的人反咬一口的感觉？我尝试过，那感觉可比你现在要难受得多。”

“你应该庆幸——毕竟喻涵还没有对你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闭了闭眼，最后这句话，萧小忍着没有说出口。

毕竟沈生是个护犊子的，再怎么愤恨，在没有实质性地伤害前，他现在只会拿自己开刀。

起码他愿意见自己，听自己的说法，那么，说明事情应该还有那么一丝回旋的余地。

萧小还想在C城继续混下去，不想因为得罪了沈生，而把前路给堵死。虽然他自己也明白——沈生绝对不是个好人，所以他来，早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大不了蜕一层皮回去，也要一次性解决完这个问题。

果然，没多久，沈生就很淡定的开口了，“其实你说得很有道理，我也不知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我的事，也许是喻涵告诉你的吧？还有你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种临危不惧的勇气，我也十分的佩服。”

萧小安静地望着他，顿了顿，只听他继续用可谓轻柔的嗓音低声道，“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我也不讹你，这件事情确实有转机。只要你乖乖的，按我的想法去做，从此对我再也造不成任何威胁，这件事我可以揭过去。”

最后一句，沈生是一字一字、斩钉截铁地砸出来的。

整理了一下气息，萧小扒了一下沙发，再次点了一根烟，摆出一副淡定的样子，“你说吧，我先听听。”

沈生嘴角微微勾了勾，便不急不慢地开口道，“你能明事理最好不过。我的要求不多，只要你满足我开出的几个条件。”

清澈而富有节奏的嗓音，以至于把几个和打劫无异的条件说得就如念诗那般动听。

只听他语气流利、态度悠闲：“一，我要你胸前挂个牌子，从我的办公楼一层层走下去，让我所有的员工都看到那个牌子上写的字。你最好现在就按我说的写，一字不能少，就写——我就是喻涵那个不要脸的奸夫。”

萧小略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那模样略有些无语、又有些看穿了彼此的意思。

说来也可笑至极。

这样个妄自尊大、又完全无知的沈生。这么一副自命清高、却胸有成竹，妄以为天下人都逃不过他法眼的样子……这就是上辈子的自己。

萧小想，如果将来注定要有一双手将这个人推入深渊，让他彻底清醒的话，那么，与其任命运假喻涵之手，倒不如让自己——“萧小”来做这个小人吧。

至少自己——还会给他留条生路。

“沈总，搞半天你考虑了这么久，就想出这么些不入流的法子对付我？”思及此，萧小越加淡定的吹了个圈，凑到沈生面前，挑眉嬉笑道，“沈总，你是不是太幼稚了点？”


这一下，便换成沈生沉默了。他却是没料到，这小白脸也会有如此盛气凌人的一面，以至于后面准备的话都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你怎么不听我，把后面的条件说完呢？”顿了顿，沈生从鼻腔里哼笑出声，唇锋凑近萧小耳边，道，“如果办好我交代的差事，你就完全可以从这件事里安然的脱身。我还会给你一笔钱，供你潇洒好几年，我可以既往不咎，这样的机会可不多。”


“生、或者死，都任你选。”


任是那么一副笃定的语气，沈生仰身躺倒在舒适的转椅里。满目阴暗斑斓，霎时像与背景里晦暗的天与地融合在了一起。

如果结局是个悲剧你们不要打我

说实在的，萧小这会儿老想对着沈生一巴掌呼过去了。见过狂的，没见过这么狂的。要依他上辈子的德行……

唔，打住打住。如今大势已去了，他知道自己不能想太多，要知这方天与地，现下可都是属于沈生的。

如此，萧小便有些泄气了，心里疼得一抽一抽的。他是怎么也想不通，是怎么弄到如今这个局面的，如果沈生对他仁慈点，他其实也不介意今生当个好人

“那好吧，沈总，我可以听你把话说完。”他只得重新陷进那张桃色大花梨木桌下的厚大沙发里，呐呐道，“不过，我也把丑话说在前头。有的时候，不是我愿往死路上撞，而是有的事情……我不愿做。你这么聪明，一定可以明白我的意思。”

“怎么样？你也说点什么吧。”沈生好整以暇，有些玩味的语调，笑了笑，“我记得你可不是哑巴。”

匆忙被打断的沉思，萧小略微调整了一下情绪，才从无尽的怨怼中回过神来。他苦笑一声，随即摇头叹道，“很可惜，沈总，你打的这些如意算盘，我恐怕一个都无法满足你。

如果——他和喻涵无冤无仇、只是单纯的姘头关系、或是彻头彻尾的负心汉，这事都好办。


或如果——喻涵现在怀的那个孩子，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他狠一狠心，也能委曲成全。

可且不说他上辈子恨不得把喻涵剖吃入腹的仇怨，不是这么轻易能化解的。就光是让他把自己亲生儿子送给沈生这一项，他也做不到。喻涵虽然不是个好女人，可是没人能拒绝自己即将成为爸爸的惊喜。沈生不能，他萧小也不能

……那可也是他自己的孩子！


重生一次，钱他可以不要，公司他可以不争，因为这些上一世他已经狠狠满足过的东西，辛苦一些都是能再赚回来的。唯独孩子，他知道，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啊！

萧小觉着发际线都要被自个摸脱了，三厘米不到的小短寸，其实没什么可揪的，小刘海三两下就被撩得飞起，自带洗剪吹特效。不像上辈子、便也是此刻的沈生，低头便看不见眸瞳，刘海长长的，刚还盖住眉心，一副boss气场十足的腹黑发型。想到这个，萧小的视线朝前瞄了眼，发现沈生正眼神飘忽的扫向自己，莫名其妙的，萧小还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东西。正思索要不要教育下沈生，让他把这副咄咄逼人的态度收起来，突然间萧小像想起什么，连忙把右手收进大衣口袋里，吭哧了半天，才偏着视野心不在焉地憋出来句，“沈总，你妈妈没教过你做人不能这样暌违本心么？”

“……？”沈生惊讶的木着脸，一副像是在冷宫里呆了几百年突然有一天被宣召宠幸的表情……

心下有些忐忑，不过萧小现在是死马当活马医，还是迎着他的目光摆出老神在在协商的态度来：“沈总，咱两都不是小孩子了，明人我也就不说暗语。我还想在C城混下去，得罪了喻涵或是得罪了你，我的日子恐怕都不好过。既然你的提议行不通，那咱们可以再商量嘛。依我的意见，我们一人退一步，你打我一顿消消气，或是找别人修理我，都可以。你气消完了，就过你的阳关道去，你看怎么样？”

“哦？”沈生冷冷的笑了笑，鼻子不禁气得翘起，“什么时候轮到你有权提意见？”

“……”

“你以为，打你一顿就可以解决的事，我还会浪费时间和你扯吗？”有些鄙视的样子，这让萧小十分的不舒服……

“你既然明知我的存在，和喻涵鬼混在一起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会有今天？”五指依次有序地敲打书桌，像一个被支持者护拥在中间的剑斗士那般，想了想，他对他的猎物露出几乎残忍的微笑：“你要想活命，其实也不是没有第二条路。我有一个做生物研究的朋友，他新弄了一批好东西找不到人试药，要不，你来试试？后果自负。”

……

萧小现在心里只剩下硬邦邦的几个大字：不、作、死——就、不、会、死！

10


他现在是骑虎难下了……。他自然也认识那个所谓从事生物研究的人，其实是个姓王的走私药品的，可是怎么办？赌还是不赌？赌沈生的仁慈心？噗诶——那还不如赌那个药的成分呢。不管怎么样，他本来就想好了褪一层皮回去，冲撞了这沈大老爷，他M也就只能睁一眼闭一眼把强奸当享受了。


*

不过二十多分钟的时间，便有人得令用报纸包了个盒子从私药库送过来。

萧小很蛋疼，蛋疼得无以复加，以至于碰到那个没有日期没有任何标注的小注射器时，心里很没底的问了句，“沈总，这药试完了，咱两的仇啊怨可就退一步海阔天空了，说了算？”

直到沈生很认真的对他点头以后，萧小心里才略略放下心。找了个适合癫痫病发作的长沙发，眼一闭，萧小便把药打了下去。

可以的话，他还希望找个绳子把手脚捆起来。谁知道这药什么成分呢，要是吃了会乱咬人就不好玩了。

萧小迷迷糊糊的想着，迷瞪着眼，觉着心跳都没有了，心脏像陷入十万丈海底，眼前变得雾蒙蒙白茫茫一片，眼泪哗啦啦地倾倒出来，什么知觉都没有了。

张着唇呼吸，拼命的喘气，可是那双唇也在瞬间苍白了下去。如同严冬降临，万物陨落凋零，思绪不存在，痛感不存在，什么都没有了，介于弥留和浑噩之间，可是这个地方却不是任何一个他到过之地，没有沈生，没有萧小，没有任何物体、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