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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方言纪实小说:成都平民的《两代沧桑》连载

楼主:舟戈  时间:2021-03-28 20:04:04


第二章 共创家业 ( 二十二 )

( 寻求出版 )

搬到北巷子,一晃又开春了。大方桌墙上疤的“金童赐福;玉女招财”的年画,还新崭崭的。春妹子照样在屋头理料家务,做针线,一家人的生活过得匀匀净净。
春妹子同华姆姆处得多好的,开始买他们的菜,也难为情的收点儿毛毛钱。过后,他们整死不收了。由于他们每次栽菜苗苗儿搞不赢,只要春妹子有空,都要帮忙。春妹子手脚快,一个人当华姆姆两娘母栽的窝数。黑了有空,也帮他们理菜、削蔸蔸、打捆子。有时间周老幺也帮华老头儿把菜拉到菜市,抢季节也帮倒挖地。
周老幺春妹子的为人一贯是:宁可人负我,不可我负人。再说,周老幺每天把车子放倒桃屋,他们从没多说啥子,有来有往常理。
隔壁院子喂牛的马婆婆,爱把牛屎疤倒墙上晒来当柴烧,气味芬芳,春妹子从不闲话。马婆婆人也好,要不要端一小盅盅儿将将挤出来的牛奶,还冒起烟烟就估倒水生喝。说是喝了身体好少得病,水生却是山猪吃不来细糠,闭倒眼睛喝两口,脑壳直见打摆摆。
一些大嫂大姐,有空也过来找春妹子借个鞋样、问个针法、锁个钮门儿。坐一坐,摆一摆,左邻右舍处得和和气气。
周老幺在春妹子回乡后,车子也拉得越来越上路,算得上人力车行当的老鬼。他不断在打扮他的车子:胶带轮子换成了气轮胎,配上了气枪、胶水、胶皮,钢珠、钢丝、黄油、油壶,锉刀、扳手、钳子、剪刀等修车材料和工具。车子跑起来稍有不滑刷不周正,他晓得及时处理,补胎换带、洗钢珠换钢丝熟能生巧,手到擒拿。
周老幺还把车杠子前头,包了一尺五长的克罗米包皮;右手把巅巅上吊个亮晃晃的铜铃;车桶子重新刷了黑漆;帆布坐垫上又包了一层皮子,油光水滑;后背撇一顶刷了桐油的斗笠,插一根三尺五长的青棡棒棒,捆一件棕丝蓑衣。
开了春,头戴高顶小檐草帽儿,后檐上翘,前檐微合;身穿单衣套马褂儿,下着长裤打绑腿;腰间长毛巾捆似打带;脚穿细帆布白袜子,笼胶底朝耳鞋,后系鸡肠带。让座客一看到车子和车夫,就晓得是位资深车夫。拉起座客横穿竖钻,旮旮角角都找得倒。气胎车子跑起来轻巧,坐起更为舒适。生意自然兴隆,熟客回头客逐渐增多。



有天下午,屋头突然来了两个背包老(左边有“扌”)伞的乡下人。经他们自我介绍才晓得,男人是凉水井垭口文笔先生章老头儿的独儿,带起婆孃天远地远来找春妹子帮个忙。
他长得和章老头儿不脱壳壳,说话中有一种凄悲:“我满满今年子突然一病不起,上个月过世了。走之前,他对我说,三年前,在韩家大院见识了一位省城的大姐,面带福像,耳垂大,额髅宽,花尖子高,聪惠、通理、识广,是个做过大事的贵人。他还说,吉人自有天相。他巴望在他死后,喊我上成都找这个贵人,不管我找不找得倒,都要我来碰一下运气。”
章步高埋起脑壳说了一阵,又打开包袱:“周满姐,乡下莫得啥子好带的,这儿有点儿生花生,还有点儿自己晒的干咸鱼。”
春妹子看倒干咸鱼和生花生说:“那闷远的路,花生都背成肉价了。咸鱼还香,去年子,我都带了一大包上来。”春妹子又一再问他:“你老汉儿,还说了些啥子?”
章步高摇头:“没有再说啥子。”
章步高的娘生了三个,就带活了他一个老幺。娘死得早,章步高大周老幺五岁,人憨厚老实,由于家境贫寒,三十六岁才点大蜡结婆孃。婆孃是潼南山沟的人,他们才办正酒,了却了老人的心事,七十有二的章先生就闭眼睛了。章先生一辈子吃文笔饭,也当过私塾先生,一辈子穷,也没有教出自己的儿。章步高识得几个字,婆孃看起土气得很。
春妹子回忆,章先生写契约很认真,送他出门时,他说:“我一辈子没听说过,凉水井哪家屋头,有那闷多的硬洋,今日能为你舞文弄墨算你赏脸。贵人家居省城何处?”
春妹子告诉他:“西门南巷子殷家菜园。”
当时,春妹子最为不安的是,章先生是一个年近七十的老者,在下辈面前亮海誓(赌咒)。
春妹子心软,虽与章老头儿无亲无故,仅一面之交。但亲不亲故乡人。她接待了他们,好在他们除了路费,身上还剩了些钱。
第二天上午,周老幺把章步高带倒城门洞儿早晚人市,去找当日飞蛾儿的活路。章步高高高大大,是个使闷力气的料。一去,就有人请他。
春妹子把他们带的干咸鱼,拿了两板给华姆姆,还教他控(“扌”是“火”)饭的时候,放倒饭上蒸起,下饭吃。华姆姆说:“周姆姆,你硬是又仁义又讲理哦。”
章步高的婆孃快三十了,体质好。正遇倒华老头儿菜地换季,她去挖地、担尿水印(浇)菜,挑菜到市场还蛮得,华老头儿管饭。
正在不是长法的作难之中,有一天又有两个乡下人来找到春妹子,男人是周老幺的隔房幺满(幺叔)周蜀中,水生喊幺公、赵幺婆,时值民国三十四年初。
赵幺婆也是潼南山上的人。两口子更见老实,更见穷。幺公的背还有点儿躬,个子也不高,当飞蛾儿不好找活路。不管咋个说幺房出老辈子,隔房的还是该尊敬和接待。
去馆子打杂、当飞蛾儿、拉牙牙车(三四个人伙起租车行的车子拉),人停车不停,各自勉强可以养活自己。但两个都是才进城的乡广广,租车子,谨防每天连租子都交不够,那才恼火。

咋办?春妹子决定做个好事,去买两挂街车,放给他们一人一挂。(寻求出版)(注:《两代沧桑》的著作权注册登记号:21-2008-A-(3465)-0520 )(待续)



楼主:舟戈  时间:2021-03-28 20:04:04


章步高的婆孃快三十了,体质好。正遇倒华老头儿菜地换季,她去挖地、担尿水印(浇)菜,挑菜到市场还蛮得,华老头儿管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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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得:做得、累得、吃得苦。


楼主:舟戈  时间:2021-03-28 20:04:04


第二章 共创家业 ( 二十三 )

( 寻求出版 )

这阵,成都省宁夏街、椒子街、陕西街、牛王庙……到处都开起了车行,既租车又卖车。
由于春妹子原来在斌升街王炳林车行买过车,他的车子经整还信得过。于是,他们几个人到了王掌柜的车行。
春妹子善言词,一阵醒醒豁豁就把王掌柜说得笑嘻嘻的。卖九十七个大洋的车子,讲定八十个大洋一挂。
春妹子帮他们在西门一带租农民的草房,房租不过一两天的车子收入,一个月。车子放给他们,前三个月不收租金,要熟悉行当,熟悉地址,很要花些功夫。以后,租金比车行相因二成。
春妹子还帮幺公付了半年的房钱,幺公拉起赵幺婆走的时候,硬是谢了又谢;章步高万谢后,说自己还有点儿钱,不好意思再让春妹子付房钱。
从此,周老幺天天同他们在西门城门洞儿,排列子候客。先给伙计们打了上符,也就莫得哪个走筋化痰。有空就给他们传授找路的窍门儿,来一个座客,周老幺就给他们指起指的说,从哪儿到哪儿,抵拢倒拐再往哪儿。
他们既不受周老幺当初那种恶气,还时常捡粑(“米”是“火”)蔫儿拉周老幺的熟人、回头客。他们也吃得苦,起初脚打起泡泡儿,也没有歇过一天。从早累倒晚,第二天依环出早车。
在周老幺的言传身教中,他们个把月就摸倒火门了,基本上没有走啥子弯路。但成都省上千条街巷,哪儿记得倒那闷多呢?久跑大街小巷,自然就打得倒方向了。只要弄不醒豁,就来找周老幺。周老幺百问百答,他们也长行办招待,请周老幺吃豆花儿饭,喝跟斗儿酒。
章步高从摸车子第一天,就改口喊周老幺是“周掌柜”,称春妹子是“周掌柜娘”。幺公当然蒸笼该分上下格,他亲热地喊周老幺为“老幺”或“周老幺”,称春妹子还是按乡头人的喊法称“春妹子、周满姐”。

三个月后,开始收租金了,周老幺怕他们交不起,或交了又落不倒几个钱。周老幺又教他们各种座客的特点,哪些地方啥子时候生意多,哪种人的钱好挣?专门介绍了赌场、烟馆儿、餐馆儿、理发店、浴室、茶馆儿好挣钱的原因。这些地方,不光是各式各样的座客多,其中的窍门儿,也不是一天两天可以弄醒豁的,全靠专心积少存多,摸索经验。
尤其周老幺给他们讲茶馆和台基的堂子,讲得把细,一有空就讲一段:
成都的茶园多,如:可园、随园、晓园、悦来园……楼也不少,如:妙高楼、吟啸楼、枕江楼、陆羽楼……
要说成都的茶馆儿,离不开这四样:
有茶:一般为通间大堂口。茶客一进来,茶倌儿就招呼,几位?请坐。当啷一声,撒开茶船子,放好茶碗。手挽锃亮的铜壶,扬臂运腕高擎齐眉。一个“雪花儿盖顶”,鲜开水如一股童子尿,“飞流直下”滴水不漏,垒尖尖满碗一个帽儿坨。然后,茶倌儿的幺指拇儿一勾,来个“海底捞月”,茶盖从碗底叮当一声,盖倒茶碗口。一碗茉莉花茶香气四溢,盖碗茶就摆在你面前。要是高级茶馆,还有喷香喷香的热帕子。
有水:有茶还要有水,水是以泉水为上,河水为次,井水为下。成都省的茶馆儿都爱以“河水香茶”的大粉牌招徕茶客,他们雇用板车或人力车,取府河、南河水,载几黄桶回来,倒入沙缸过滤备用。
有具:还有茶具,盖、碗、船三件组成。上大下小的茶碗经茶船一托,既稳当,喝时也不烫手。盖子可全盖可斜盖,或不盖。将茶盖放倒椅子上,他人见了便知是有人要座的,茶倌儿也不会收你茶碗儿。
有座:茶座椅子,高矮、软硬,靠背扶手宽窄角度,都是根据多年经验总结出来,而定型制作的。竹子为之,多以黄竹、斑竹、楠竹为优。
有趣:各街袍哥码头均设于茶馆儿。成都市大大小小的袍哥码头有上千个,十有八九都在茶馆儿插得有社旗,摆得有摊子(办公地点)。
华兴街“福荫”茶社是刘嘉兴的码头,北大街“少柏”茶社是卢怀仁的码头,草市街“留春”茶社是蒋浩澄的码头,提督街“大中”总社是刘国辉的码
头,天仙桥街“益群”总社是黄亚光的码头,花牌坊西城社是徐子昌的码头……
三百六十行的人,大多数都以茶馆为中心聚汇,东大街“沁园”、“留芳”、“闲居”茶社为棉花帮,忠烈祠街“妙高”茶楼为布鞋帮,提督街“魏家祠”茶社为皮革帮,椒子街“天合”、义学巷茶社为中药帮,外东大田坎茶社、南门火巷子茶社、西门花牌坊茶社、北门“大安”茶社为米帮,中山公园茶社属鸽子帮,百老汇属雀雀儿帮,安顺桥头及天灯巷茶社属布壳帮,少城公园“鹤鸣”、“绿荫”茶社是教师帮……
茶馆更是各码头的联络点,军政、绅粮、商贾、各界人士都长行出入,这些人均与码头舵把子有私勾。打比,哪个袍哥在这个码头翻了船,就到这个码头的茶馆儿来亮海底。亮海底有讲究,二天慢慢儿摆。
还有吃讲茶,邻里、亲友、江湖上发生纠纷,或角孽,两方约起到别个的茶馆去调解,叫吃讲茶。遇倒一盘,起码要喊七八挂车子。双方请公事人,甲长、保长或码头关火匠。时候一到鱼贯而入,一人一碗茶,调解论断是非。场面轻言细语,双方通情达理,怕在众人面前遭白眼,输理又给茶钱不说,又掩人丢尽面子。若聚众闹事,舵把子出面威慑,谨防惹祸。
茶馆儿也有评书、围鼓、清音、川戏。打比,玉带桥陆羽茶楼,有扬琴名艺李德才德娃子,长行在那儿唱扬琴。路过时,你们要留心一下,说唱时间。东城根街锦春茶楼是竹琴名艺贾瞎子贾树三,长行献艺的堂子。听众之多,晓得表演时间,随便都有生意。
茶馆儿更是暗娼寻食的地方。成都差不多的茶馆儿都有暗娼活动,有些自找嫖客,有的靠拉皮条的牵线。这也是茶馆儿人多的又一个原因。(寻求出版)(注:《两代沧桑》的著作权注册登记号:21-2008-A-(3465)-0520 ) (待续)


楼主:舟戈  时间:2021-03-28 20:04:04
作者:戊辰阳明 回复日期:2009-12-25 22:22:34
三个月后,开始收租金了,周老幺怕他们交不起,或交了又落不倒几个钱。周老幺又教他们各种座客的特点,哪些地方啥子时候生意多,哪种人的钱好挣?专门介绍了赌场、烟馆儿、餐馆儿、理发店、浴室、茶馆儿好挣钱的原因。这些地方,不光是各式各样的座客多,其中的窍门儿,也不是一天两天可以弄醒豁的,全靠专心积少存多,摸索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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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老么干大发了。
弄醒豁,大概是弄明白的意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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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醒豁:阳明说得对,弄明白、弄清楚、搞懂了……


楼主:舟戈  时间:2021-03-28 20:04:04


第二章 共创家业 ( 二十四 )

( 寻求出版 )

一些大餐馆儿、理发厅、剧场、浴室也有这种台子。不少有面子的人,不是在茶馆儿,就在我后头说的那些塌塌叫条子。
叫条子,就是随便拿张纸,哪怕是草纸。找幺师拿墨取笔来,胡乱写上:“玉卿,速来颐之时餐馆儿三号。张。”或者“叫香兰速来饮涛茶馆儿。李约。”
要不然,掌柜喊幺师坐你的车子火速送到,燕鲁公所朱美云台基(妓院);要么掌柜信得过你,就请你直接撵趟趟儿,把条子送倒春熙路三益公浴室,或西御街同春里台基,交给鸨母,也叫院妈妈。再不然,不是她亲自带娼妇坐你的车子驾到,就是喊女管事同娼妇坐你的车,到发条子的茶馆儿或餐厅。你就可以挣来回路程的脚力钱。
当然,这要同掌柜把关系整巴适,有时间要帮他摆椅子、收椅子、收茶碗儿,或者拉河水少收钱。俗话说,长官不如副官,掌柜不如堂倌儿。茶倌儿的雅名叫茶博士,也是幺师。关系好,他拿倒条子净坐你的车子。
成都省最有名的台基是,干槐树街十一号的“三姨妈”扬州台基。挂的扁招是“乐与人同”,就是扬州来的娼妇,都能自拉自唱,或自弹自唱。人又漂亮,打扮也洋盘。
三姨妈净是师长、团长、巨商在里头耍,川军军政要员邓锡侯、王陵基、蓝文彬、龚渭清、达凤岗、刘航琛、刘元琮……成都警察局的管事曾可澄,烟帮巨头万树成,鸦片贩子黄云章,川康稽察处特务头子陈翔云、周华斋、刘崇林……都是三姨妈的常客和保护人。
他们不是去“打茶围”——清耍,语言调戏,听唱;就是去“做花头”——给见面礼,讲摆场,显阔气,请吃饭,给赏钱。下一步就是当这个娼妇的“老爷”(干爹)。以后比他们来头小的嫖客,就不敢再在“干女”面前“非礼”,也就是必须现过现,同时这些嫖客也是鸨母的干女婿。
成都省一等台基只有三姨妈,净是推屎婆儿(小轿车)、轿子、私包车进进出出,街车进都进不倒。
二等台基也是扬州台基,有六七家,梓橦街、长顺街、燕鲁公所、白丝街……属绅粮、商贾坐私包车或街车进出的地方。
三等台基,有的是扬州台基,有的是土台基,就是川妓,也称土妓。西御街同春里巷子有几十家,如是庵几十家,藩库街、五世同堂、大田坎、花牌坊、君平街、陕西街、天涯石街、福字街……都是坐街车进出的地方。
成都警备部谍察官石少光,石肇武的兄弟。十年前遭李家钰部队把他的脑壳斩了,挂到少城公园示众三天的那个野物的兄弟。
四川省警察局探长徐子林,人称徐八哥,以及徐八哥手下的“引魂童子”许敬尧,成都警备部副官祁巨中。
上述这些人,经常到三等台基估吃霸赊,还请些袍哥、土匪去逍遥,不给钱而显示他们有面子。
前年子,石少光在西御街八十二号台基遭仇人开枪打死了。引魂童子许敬尧犯抢童子案,遭警备部枪决。特务头子陈翔云,有天黑了,同扬州女宝宝在桂王桥街走,陈遭仇人连开数枪倒地毙命。
四等五等台基,差不多条条街都有,少则一二家,多则十几家。只要天一擦黑,各种各样的嫖客就出来坐车子了。不是去书院西街,就是喊你拉他到惜字南街。
街边电杆侧边就有土妓在喊:“先生,耍一哈儿嘛。”嫖客看中哪个娼妇,他就喊你停车,付了脚力钱就钻进去了。
有的嫖客还喊你在前头等他一阵,他进去打了炮,就出来又坐起你的车子,依环回他原来的地方。路上,他还说:“狗日的,连床都莫得,三合土台台,谷草枕头……”
拉倒叫条子的少些,拉嫖客的时候多些。路上他们要摆,有回拉了一省警察局卫生科的嫖客,他到天涯石台基去。他说,成都省每年发的乐女证(妓女执照),编号都有二万多号,还不包括暗娼,暗娼就多了。
开台基(妓院)的人,净是有钱有势的人。军阀中的师长、旅长、团长,警察局、稽察处的特工头子、舵把子、公司、银号董事长。
扬州台基的后台硬肘,成都袍哥大爷陈俊珊长期庇护扬州女,打通关系帮了不少忙。今年子年初死了,扬州女又在青帮头子赵子富的率领下,全体出动哭灵,包孝送柩。
四五等台基也是找得有靠山的,掌柜一般都是商人、大经理。他们开的云裳理发店,大光明理发店,新新浴室、温泉浴室、三益公浴室,全是配套服务,五毒俱全,洗“鸳鸯澡”、“黄桶澡”……
总之,你们不要多问嫖客,他说拉哪儿你就拉哪儿。跑快点,你挣他的脚力钱,问多了惹事生非。
还有安逸的。我有一次拉了一个大邑县才进城的商贩。他悄悄儿问我哪儿好耍,我把他拉到提督街温泉浴室。他路上摆,这阵当官儿的,孝敬老汉儿的礼信鲜活。提回去的是雏妓,你们默倒是仔鸡嗦?是人,是从成都台基、人市买的十四五岁的小妓或黄花女,送给老汉儿作小老婆。他们县上的川军师长刘元琮,专门派女佣和管事到成都买了一个十六岁叫桂花的女子回唐场,给他六十几岁的老汉儿作妾。
再说一二三等台基挣的钱有好多?莫得哪个晓得。有回冷开泰带起手下一干人,去敲诈三姨妈鸨母管金秀,强迫她拿出四条黄金,就是四十两黄金。管金秀买了两套公馆,前一套去价五千个大洋,后一套光地皮就用了七十两黄金。修的西洋楼,房内如皇宫,比洋人的房子还阔气。
拉嫖客拉娼妇的生意一直都好,连跑警报那几年,就是我将将摸车子的那两年,城头的台基向郊外疏散,水碾河一带划为疏散区,临时台基都是几十上百个,生意兴隆。那阵搞不醒豁,要少挣好多钱哦。(寻求出版)(注:《两代沧桑》的著作权注册登记号:21-2008-A-(3465)-0520 ) (待续)



楼主:舟戈  时间:2021-03-28 20:04:04


作者:wuweiroushui 回复日期:2009-12-27 21:21:05

茶馆儿更是暗娼寻食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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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食”,一个“寻”字,多少辛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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娼:娼妓,妓谐鸡,鸡当然要寻食……



楼主:舟戈  时间:2021-03-28 20:04:04




第二章 共创家业 ( 二十五 )

(寻求出版 )

拉人力车,说白了,一有力气,二懂行,三圆泛,完全可以在下力人中弄得风车斗转。周老幺把三年用血汗与心酸换来的经验,传授给了章步高和幺公。他们懂行的程度,至少相当于拉了两年车子的车夫。
不过幺公比章步高孬些,也就是要广些,不大会圆泛。要不要遭倒宪兵、地痞、扯客的事,他总要去同他们论劲。虽说没挨过打,但要不要收不倒钱。
章步高多少识几个字,《增广》上的东西晓得不少,要滑刷些。
赵幺婆一直在帮人洗衣裳,早晨背个背篼各家各户去收,下午又挨家挨户去送。他们两口子,开始也吃了不少对时饭。这阵要好些了,两口子净是从牙缝缝头俭省攒钱。
章姆姆学会了打布壳儿,他们用剩下的钱,称了些竹子,章伯伯编了二十来个篾笆笆,用来晒布壳儿。烂布专门有收破烂的荒匠送上门,打好的布壳儿,章伯伯拉倒柳荫街卖给布壳儿商。打布壳儿比洗衣裳强些。
两家人摇摇晃晃,基本上在成都省立下了脚。

周老幺拉车子上路不久,认识了秦安帮。他是做拆房子、砍山(砍大树)、卖柴火、房屋中介买卖生意的,有十五六挂子,放了十挂在成都,放了五挂在邛州。他在蜀华后街,贺国光公馆对门的白果林背后买得有房子,也在邛州买得有房子。有四儿一女,算是遂宁卢家场上成都的人中,整得最风车斗转的。
他在西门一带哈得转,吃得开。上认红顶子,下认讨口子。红道黑道,都弄得懂。不得罪人,又肯帮忙,是西城社六分社的清水袍哥。
西城社的总舵把子是徐子昌,徐子昌是出了名的西霸天、大袍哥、成都谍查处处长,与黄亚光、冷开泰有密交。
周老幺摸车子的第二年,政府提出在四门郊外建疏散区。修疏散临时房子,便于防空跑警报好出租。说是为长期抗日打基础。
政府决定,老西门从花牌坊至营门口,以及九里堤一带划为疏散区。一挖乱坟包平地盘;二拆旧庙、破房、砍大树。徐子昌当然包干垄断了这些工程。
徐子昌招呼了十来股人马,分头动手开工。只要挖倒金银首饰一律归他所有,凡是拆下来的正料也归他。徐子昌找民工,仅从无数个乱坟包挖出的殉葬品,如,金碗、金杯、金盘就有十几个,元宝、金条、金银首饰上千两,除民工私藏私分的在外。百姓都说,徐子昌是刮鬼皮发的家。(待续)


楼主:舟戈  时间:2021-03-28 20:04:04

话说这头,秦安\帮砍山在西门小有名气,加之,本是徐码头的社员,就负责拆房砍树这一股。他喊了一伙乡广广,听他发号施令。大圆柱、大房梁全部拉倒花牌坊徐公馆。房子、庙宇的一般正料、大树筒子,由他帮徐子昌找买主就地出售。生基砖、砖瓦、瓦桷子、辅料、树枝、小树,就作为他的工钱。秦安帮就靠这次拆房子,也发了一个大财。
开始拆房子时,秦安帮要随时到西门城门洞儿喊板车、人力车当运输。好多伙计不是忌讳拉乱坟包上的东西,就是嫌运费太低不想干。有的拉了几趟或一天就不拉了,害得他长行到处请脚力。
而周老幺不怕这些。在队伍头,死人都埋了无数八个。秦安帮拆倒哪儿,他就跟倒哪儿。从早到晚,任劳任怨,又累得又吃得苦。从不喊黄,更不中途梭号。
前后拉了一两个月,工钱算下来,只当得底平时间定点候车的收入。周老幺也没有同秦安帮论劲。长行拉倒黑了,还把树桠桠、房子上的渣渣打成捆子,中间塞正料,又拉倒他的屋头。正料把房背后堆满,桠桠渣渣把屋前屋左右堆闷。堆不倒了,周老幺才拉了些给殷大孃。
最后,秦安帮觉得,他认识的车夫中,莫得哪个可以同周老幺相比。周老幺体力好,又累得,人忠厚,无过场,还义气。这年腊月团年会,由他引荐,周老幺又入了西城社十一分社。这样,周老幺在社会上混饭吃要撇脱些。
周老幺给秦安帮当运输,一问一摆。大家还是同乡,他也是卢家坝背后的人,也是民国二十二年,独自上成都省闯荡,民国二十八年才将妻室儿女带上成都。
周老幺同他的女人又是家门儿,一个在周家湾,一个在周家坡,一字之差两个小地方,大家都觉得有缘份。
他女人虽是尖尖脚,做起事情风风火火,很能干,也精明,有杀力。

楼主:舟戈  时间:2021-03-28 20:04:04


从此以后,秦安/帮有啥子要拉的,只要顺路都请周老幺帮他拉。每次他女人都一再留周老幺吃饭,还多次说起,等春妹子上了成都,一定请去打个素堆。
春妹子回来,周老幺就摆了认识秦安/帮的经过。春妹子认为,她先去别个屋头不妥,该请了他们才好回访。所以,春妹子忙倒搬家也有这层意思。
民国三十四年初夏的一天,周老幺用车子把秦安/帮两夫妇拉倒北巷子,两家人再次摆谈。春妹子的一顿素饭让他们赞叹,又说了不少受听的话,更见让他们心花怒放。
以后,周老幺和春妹子也长行去蜀华后街走人户。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秦大孃摆起她的儿女,当然是口无遮拦:
“大儿叫秦车民,认得几个字。大儿媳妇死得早,孙儿八九岁时,在金河街横穿马路,遭西较场开得飞叉叉的齐步车(吉普车)撞死了,可惜哦。后来老大一直没有接倒婆孃,哎呀,日嫖夜赌占齐了,参加过打日本的童子军(青年远征军),还是他妈啥三军(三青)团的。回来后,屋都不落,又跑重庆。给洞(对)门子贺国光拉了一向私包车,他嫌一月六个大洋的工钱少了。这阵说是在重庆做啥子鸡、巴小菜生意哦,背趸湿砍脑壳死的。
“二儿叫秦国友,不毬/认字。二媳妇儿叫冯家女儿(冯有群),潼南县山上的人,点儿都不能干,爱耍奸。躲警报那阵就一直在邛州住。老二拉挂车,放了四挂出去。平时间,他想拉就拉,不想就靠四个车子的租子过日子。要抽大烟,还要逛窑子,也赌钱,也是个塞/炮/眼儿的。
“三儿叫秦国三,也不毬、认字。三媳妇儿叫郑家女儿(郑素荣),卢家场郑家沟坡上的人,也不能干,是个莽子,说她啥子不敢撑嘴,两口子才上成都省。他老汉儿把老三介绍倒西较场当宪兵,也要赌钱,抽大烟。
“四儿叫秦相财,识点点儿字,在二仙庵当治/保员,稍稍听话点儿。
“五女子还在读私学。”(寻求出版)(注:《两代沧桑》的著作权注册登记号:21-2008-A-(3465)-0520 ) (待续)



楼主:舟戈  时间:2021-03-28 20:04:04


最后,秦安帮觉得,他认识的车夫中,莫得哪个可以同周老幺相比。周老幺体力好,又累得,人忠厚,无过场,还义气。这年腊月团年会,由他引荐,周老幺又入了西城社十一分社。这样,周老幺在社会上混饭吃要撇脱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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撇脱:干脆、利索、滑刷、顺利、方便……用在这个地方就是指方便些。


楼主:舟戈  时间:2021-03-28 20:04:04

他在西门一带哈得转,吃得开。上认红顶子,下认讨口子。红道黑道,都弄得懂。不得罪人,又肯帮忙,是西城社六分社的清水袍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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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顶子:官僚。



楼主:舟戈  时间:2021-03-28 20:04:04

作者:张水然 回复日期:2010-01-02 13:31:28
新年来看望舟戈兄。
因很长时间没有上网,很是想念,今日得闲特来看望,祝兄大作早日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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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水然哥,谢谢你哦,你太有心了……


楼主:舟戈  时间:2021-03-28 20:04:04
作者:璟琛 回复日期:2010-01-04 12:42:01
作者:舟戈 回复日期:2010-01-04 08:05:01
“奇怪,骨头为什么会痛呢,小言,你们家族是不是被人下过什么诅咒?姐姐觉得这事情有些蹊巧,非常非常地不对劲!小言,快别哭啊,笨蛋小言,我的漂亮红裙子就这样被你的大鼻涕彻底废掉了……呜呜,你为什么不用手绢擦口水啊?姐姐答应带你去寻找九命。闭上你的臭嘴吧,头都要被哭炸了!对了,有一个仙人洞,洞里有一眼上千年的温泉,据说解百毒,去腐生肌,说不定能止痛啊!还不快走!姐姐这就带你去找温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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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赏欣赏,诸博阳说很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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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兄,这是你发在我贴子上的,可不是我贴子的内容,好像是月儿的吧?你再看看,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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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鞠躬陪不是,我都不晓得咋个出的错,下不为例。


楼主:舟戈  时间:2021-03-28 20:04:04


第二章 共创家业 ( 二十六 )

( 寻求出版 )

秦安帮来北巷子耍了不久,成都就开始扯地皮风。不是天干、洪涝,也再没有跑警报,而是从川东刮过来一股屙丘痢风,书名:霍乱。来势之猛,防不胜防。先是上吐下屙,后是屙水,四肢冰凊(音欠),双眼落扣儿(深陷),传染之快,遭倒两三天,人就喊哦嗬。
这次霍乱,遭的多数是穷人:学徒娃儿、小摊贩、叫化子、人力车夫,还有跑外头的商人。弄得满街纸幡飘飘,哀声盖道。
政府规定:发现患者,必须立即向当地保甲长报告。不报者受罚,报告者有奖;不送医院者,以保甲长是问。同时,在少城公园侧边的市立一小腾教室,喊学生提前放暑假。成立“市第一医院”,专门收治霍乱患者,两三天就送去几百人。
有救的服西药,药贵得很。估计莫眼的,拖往临时停尸房。一动不动的,跟倒撒石灰粉,说是消毒。尸首堆不倒了,擦黑雇些板板车,拖倒西门城门洞儿,一片荒草乱坟地头甩了了事。
有天,发生了一起轰动成都省的“活鬼走路”的稀奇事。激起群愤,要打烂医院……
头天下午阵,一个人力车夫在长顺街,倒在车子上,人瘦、面如土色,吐了一地,目击者赶紧向当地保长报告,保长立马喊人把他拉倒不远的市第一医院。送进去,此人就遭丢进停尸房,洒了一身石灰了事。
半夜,车夫突然坐起来,双眼睁不开,鮓得很,又莫得灯。他也不晓得自己在哪儿,就从睡起的人堆堆头梭出来,出小南街朝君平街走。街上又莫得街灯。
一个起夜的人,手提亮油壶子从茅房回来,正好碰倒。吓得那人丢了亮油壶子就跑。他边跑边吼:“有鬼,有鬼!”
这下惊动了街边织布作坊的徒弟娃儿,都跑出来黢(看),四邻也穿起火炮儿、靸起板板儿鞋出来看。
其中有一个人认得倒这个鬼,晓得他叫龚川旦:“龟儿子拉街车的得嘛!天天都在老西门城门洞儿候客。”
一问,龚川旦才说:
“昨天下午阵,我从北门外拉了一个商贩,拢了多子巷口子,付了钱还招待我吃豆腐干儿、花生米下酒。他买起菜、打起酒,又付了钱,说有事就走了。
“饿肚子半斤酒我喝不完,不喝完又觉得可惜了。我还是把它喝完毬了,出来拉起车子没走好远,脚杆打闪闪,车子在龙摆尾。我干脆就倒在自己的车子上。这阵,我就从那儿出来。”龚川旦手指倒专治霍乱的市第一医院。
熟人赶紧舀了一瓜瓢水,淋起给他洗眼睛洗手。还劝他,赶紧到南门大河去板个澡。
天跟倒就亮了。“活鬼走路”的故事,在少城一带闹昂(左边有“口”)了,也在西门一带嘲翻了。添油加醋,一传十,十传百。几天后,各家报纸都登了这条消息。
官方遭弄来杵起了,就以“赤色份子”煽动制造混乱为由,要查个水落石出。结果,不了了之。因为是民众自发之举。
龚川旦,就是老西门城门洞儿车帮中的扯师。他没有想倒会有这一天。以后,周老幺再没有看倒伙计扯师拉车了。说是他的车子,当时不晓得遭哪个拉跑了。

虽然扯师遭得冤枉,但成都省遭霍乱整得确实人心惶惶,户户不敢出门。周老幺那一向在屋头,不敢出车是不敢在外吃喝。这种病,说起风就是雨。
有一天,春妹子怀起大肚子,喊周老幺拉她到顺城街,找王小儿拣付药来预防。春妹子是万事不求人的。这是她从刘公馆出来三年多,第一次去见王小儿。因为人命关天。
王小儿客客气气,问长问短。给春妹子开了一张单子,拣了好几付。草草药不贵,说隔天一包,多掺水,大小人都可以喝。
春妹子回来熬起,自己一家人喝,也喊华老头儿一家人也喝。还把单子拿给殷大孃拣过,幺公、章伯伯也拣过。
这个地皮风扯了一个月。说的成都省遭丘痢的人有三万多,死了一万多人。
七月初三,春妹子生二娃。殷大孃来帮忙,炖鸡煮蛋还忙三顿饭,经佑得巴巴适适。
春妹子坐月子正遇倒秋老虎才过两天,热得恼火。春妹子忍不住就搧蒲扇,也顾不得坐月不能吹风。
正热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突然暴雨两天后,淫雨连绵七八天,又来两天暴雨。
这一整,成都省遭淹了一百多条街巷。老南门一带淹得最深,还有东城根街、祠堂街一带。
北巷子比南巷子淹得好点儿。周老幺还是用城墙砖把床、柜子、连二、黄桶垫高了几层,一家人才没有泡倒水头。(寻求出版)(注:《两代沧桑》的著作权注册登记号:21-2008-A-(3465)-0520 ) (待续)



楼主:舟戈  时间:2021-03-28 20:04:04

秦安帮来北巷子耍了不久,成都就开始扯地皮风。不是天干、洪涝,也再没有跑警报,而是从川东刮过来一股屙丘痢风,书名:霍乱。来势之猛,防不胜防。先是上吐下屙,后是屙水,四肢冰凊(音欠),双眼落扣儿(深陷),传染之快,遭倒两三天,人就喊哦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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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皮风:小道消息、谣言,满城风雨……

楼主:舟戈  时间:2021-03-28 20:04:04


我更新是方便读、网友,将将更新就翻页,会给大家带来诸多的不便,于是再粘贴到此页!!


楼主:舟戈  时间:2021-03-28 20:04:04


第二章 共创家业 ( 二十六 )

( 寻求出版 )

秦安帮来北巷子耍了不久,成都就开始扯地皮风。不是天干、洪涝,也再没有跑警报,而是从川东刮过来一股屙丘痢风,书名:霍乱。来势之猛,防不胜防。先是上吐下屙,后是屙水,四肢冰凊(音欠),双眼落扣儿(深陷),传染之快,遭倒两三天,人就喊哦嗬。
这次霍乱,遭的多数是穷人:学徒娃儿、小摊贩、叫化子、人力车夫,还有跑外头的商人。弄得满街纸幡飘飘,哀声盖道。
政府规定:发现患者,必须立即向当地保甲长报告。不报者受罚,报告者有奖;不送医院者,以保甲长是问。同时,在少城公园侧边的市立一小腾教室,喊学生提前放暑假。成立“市第一医院”,专门收治霍乱患者,两三天就送去几百人。
有救的服西药,药贵得很。估计莫眼的,拖往临时停尸房。一动不动的,跟倒撒石灰粉,说是消毒。尸首堆不倒了,擦黑雇些板板车,拖倒西门城门洞儿,一片荒草乱坟地头甩了了事。
有天,发生了一起轰动成都省的“活鬼走路”的稀奇事。激起群愤,要打烂医院……
头天下午阵,一个人力车夫在长顺街,倒在车子上,人瘦、面如土色,吐了一地,目击者赶紧向当地保长报告,保长立马喊人把他拉倒不远的市第一医院。送进去,此人就遭丢进停尸房,洒了一身石灰了事。
半夜,车夫突然坐起来,双眼睁不开,鮓得很,又莫得灯。他也不晓得自己在哪儿,就从睡起的人堆堆头梭出来,出小南街朝君平街走。街上又莫得街灯。
一个起夜的人,手提亮油壶子从茅房回来,正好碰倒。吓得那人丢了亮油壶子就跑。他边跑边吼:“有鬼,有鬼!”
这下惊动了街边织布作坊的徒弟娃儿,都跑出来黢(看),四邻也穿起火炮儿、靸起板板儿鞋出来看。
其中有一个人认得倒这个鬼,晓得他叫龚川旦:“龟儿子拉街车的得嘛!天天都在老西门城门洞儿候客。”
一问,龚川旦才说:
“昨天下午阵,我从北门外拉了一个商贩,拢了多子巷口子,付了钱还招待我吃豆腐干儿、花生米下酒。他买起菜、打起酒,又付了钱,说有事就走了。
“饿肚子半斤酒我喝不完,不喝完又觉得可惜了。我还是把它喝完毬了,出来拉起车子没走好远,脚杆打闪闪,车子在龙摆尾。我干脆就倒在自己的车子上。这阵,我就从那儿出来。”龚川旦手指倒专治霍乱的市第一医院。
熟人赶紧舀了一瓜瓢水,淋起给他洗眼睛洗手。还劝他,赶紧到南门大河去板个澡。
天跟倒就亮了。“活鬼走路”的故事,在少城一带闹昂(左边有“口”)了,也在西门一带嘲翻了。添油加醋,一传十,十传百。几天后,各家报纸都登了这条消息。
官方遭弄来杵起了,就以“赤色份子”煽动制造混乱为由,要查个水落石出。结果,不了了之。因为是民众自发之举。
龚川旦,就是老西门城门洞儿车帮中的扯师。他没有想倒会有这一天。以后,周老幺再没有看倒伙计扯师拉车了。说是他的车子,当时不晓得遭哪个拉跑了。

虽然扯师遭得冤枉,但成都省遭霍乱整得确实人心惶惶,户户不敢出门。周老幺那一向在屋头,不敢出车是不敢在外吃喝。这种病,说起风就是雨。
有一天,春妹子怀起大肚子,喊周老幺拉她到顺城街,找王小儿拣付药来预防。春妹子是万事不求人的。这是她从刘公馆出来三年多,第一次去见王小儿。因为人命关天。
王小儿客客气气,问长问短。给春妹子开了一张单子,拣了好几付。草草药不贵,说隔天一包,多掺水,大小人都可以喝。
春妹子回来熬起,自己一家人喝,也喊华老头儿一家人也喝。还把单子拿给殷大孃拣过,幺公、章伯伯也拣过。
这个地皮风扯了一个月。说的成都省遭丘痢的人有三万多,死了一万多人。
七月初三,春妹子生二娃。殷大孃来帮忙,炖鸡煮蛋还忙三顿饭,经佑得巴巴适适。
春妹子坐月子正遇倒秋老虎才过两天,热得恼火。春妹子忍不住就搧蒲扇,也顾不得坐月不能吹风。
正热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突然暴雨两天后,淫雨连绵七八天,又来两天暴雨。
这一整,成都省遭淹了一百多条街巷。老南门一带淹得最深,还有东城根街、祠堂街一带。
北巷子比南巷子淹得好点儿。周老幺还是用城墙砖把床、柜子、连二、黄桶垫高了几层,一家人才没有泡倒水头。(寻求出版)(注:《两代沧桑》的著作权注册登记号:21-2008-A-(3465)-0520 ) (待续)


楼主:舟戈  时间:2021-03-28 20:04:04


一个起夜的人,手提亮油壶子从茅房回来,正好碰倒。吓得那人丢了亮油壶子就跑。他边跑边吼:“有鬼,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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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油壶子:油灯。


楼主:舟戈  时间:2021-03-28 20:04:04

天跟倒就亮了。“活鬼走路”的故事,在少城一带闹昂(左边有“口”)了,也在西门一带嘲翻了。添油加醋,一传十,十传百。几天后,各家报纸都登了这条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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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昂(左边有“口”)了、嘲翻了:这两个方言都表示:闹得满城风雨。


楼主:舟戈  时间:2021-03-28 20:04:04
作者:渝儿石 回复日期:2010-01-06 21:44:46
闹昂(左边有“口”)

——昂,也当“响”讲吧?比如说,“那辆自行车铃声好昂啊。”
舟戈兄,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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渝儿说得很对!!


楼主:舟戈

字数:991208

帖子分类:舞文弄墨

发表时间:2009-01-31 00:21:00

更新时间:2021-03-28 20:04:04

评论数:40550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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