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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说关于《山海经》的那些事儿——山海秘闻录

楼主:弎三  时间:2021-07-08 15:10:01
雾气之中的小镇,空气中飘荡着一种植物特有的草木甜香。

只是太寂寞了一些,只有聂焰一个人的脚步回荡在破碎又古老的青石板街道。

唯一陪伴他的是那条若有似无的淡红痕迹。

寻着这一条痕迹,聂焰走过了自己父母曾经的家,走过了曾经最温暖的和碗碗孩子们同住的院落。

“镇外么?”抬头看着不远处的地方,那道破败的城墙,父母曾经生死的地方又出现在眼前。

聂焰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只受伤的赤狐会逃往镇外。

雾气在这个时候淡了一些,已经能够看见今夜稍微有些黑沉的夜,没有任何的星辰,连月亮也...

聂焰握着铁剑,忽然手掌就收紧,变得极为用力,连身体也开始微微的颤抖。

只因为一阵微凉的夜风吹过,天空之中竟然出现一轮淡淡的血月。

这勾起了聂焰非常压抑的回忆,那个恐怖的夜晚,那些最后绝望的呼号....怎么会在今夜也有血月?

莫非是自己的幻觉?还是?

想到此处,聂焰的灵魂力再次涌向双目,但无论是如何的灌注灵魂力,眼前的一切都是不变的。

已经变得淡薄的雾气,一轮颜色渐渐变深的血月以及空气中那条若有似无的红痕也存在,直指镇外。

这不是自己的幻觉!

聂焰忍不住身体微微的颤抖,关于妖,他懂得不少,知道某些大妖出现时,会有固定的天象,因为那些大妖能够存在于这个世间,原本就是一件逆天之事,自然会有异常的天象!

而且因为大妖都是稀少而独特的存在,天象自然各有不同,很少会有重复的。

除非是同族同类才有这样的可能。

想到这些,聂焰的身体颤抖的越发厉害,同样的天象,他只能想到同样的可能,就是那一条曾经吞噬了他父母,他出生地上万条生命的蛇妖。

这种刻骨的仇恨他从未遗忘,即便先天的智慧被蒙蔽时,想不起往事时,这种仇恨也深种在他的灵魂之中,提醒着他背负着什么?

一时间,空气之中那条若有似无的红痕不重要了,一时间,也来不及去找碗碗了。

聂焰停住了脚步,就站在一堆残垣断壁之中,这是当年被破坏的最厉害的地方,也是人们充满了希望又最终绝望的地方,因为逃生的北城门就在前方。

风吹动的聂焰衣衫猎猎作响,黑发飘扬在肩头,凌乱而张狂,如同他的坟墓。

诡异的月光之下,聂焰单手持剑,剑尖直指苍穹,全是破绽的一个剑式,等同于把身体的各个空门都暴露给了敌人。

但聂焰却奇怪的闭上了双眼。

只有他自己明白,他这是在蓄势,这个剑式能够最有力的将力量斩出,这个剑式能够最大的借助天地之力——上剑指苍穹,下手按大地。

“哈哈哈。”一个张狂又陌生的笑声在镇外回荡,传到聂焰的耳中:“你就好好享受吧,大人就要来了!我们且在镇外看你如何张狂,能与大人一战!沐儿的前程路上,任何的绊脚石都会被踢开。”

聂焰的神色平静,只是那一句绊脚石让他的心中微微一疼。

他不傻,沐儿应该就是碗碗,他的存在,于她来说只是绊脚石吗?碗碗是何身份?

那对自己来说,碗碗又是什么?自己传承于人间大道统,自幼也是天才了得,也知自己是无那前世的天赐之子,是不是自己若有亲人,师门之人在旁,碗碗也是自己的绊脚石,甚至是劫难?

如果真的如此,那些相依为命的岁月算什么?假的吗?幻觉吗?

聂焰拿剑的手有些微微颤抖,但风声之中传来了一丝丝轻微的响动...聂焰的心中一冷,分出一丝灵魂力聚于双耳,那声音就像是在空中快速游动的声音。

睁眼,血月已成,就如那夜一般鲜红如血,似乎随时都要滴落血液一般。

消散了的雾气再次的重聚,一层又一层的将聂焰包裹。

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儿女情长,聂焰的心在此刻是爆发的火山,却又是平静的深海。

爆发的是一直以来的仇恨,让他舍生忘死,不顾一切。

平静的是战斗时的态度,就如同入定存思一般,不会再有任何的事情来影响于他。

管它是不是阴谋,管它是不是狐妖刻意引自己上钩,他只坚信碗碗没有参与其中,内心就能保持一片平静。

‘轰,轰’,仿佛一个巨人在出气一般,小镇的空气开始异样的流动。

浓重的雾气之中,一切都看不清楚,只能看见在北城的一角,一把指天的铁剑,散发着惊人的光芒。

聂焰根本不需要去看见,他已经感受到了那冲天的妖气,出现在了镇子之中,就是它,那一出现就吞噬了上万生命的妖蛇!

一双猩红的眼眸毫无征兆的出现在天空,就如同悬挂在夜空之中的两盏诡异红灯笼...在这一刻,聂焰的气势也蓄到了极致,被压抑的天地之力终于如同决口大坝之中的洪流,滚滚的冲向了聂焰那把光芒四溢的铁剑。

搅动起了一阵如同飞龙般的旋风,又如同平静的湖面之上出现了惊人的‘龙吸水’之天象!发出了沉闷却又惊人的‘嗡鸣’之声。

‘嘶’一个巨大的蛇头突然从雾气之中窜出,就如同那一夜一般,带着惊天的凶猛气势,张开了大嘴,朝着聂焰疯狂的撕咬而来。

聂焰非常的平静,看着那如同房屋大小的蛇头,感觉到了一股惊人的吸力,要把自己的生机从身体里吸出。

当此时正是聂焰气势的顶峰,这股吸力算什么?

“斩!”一个字,平淡如水,却如同石破天惊一般,聂焰持剑的手忽然落下!

一道蓄势到极致,被天地之力包裹到极致的力量从剑上托手而出,一道巨大的剑影突兀的出现在了小镇的天地之间。

那条蛇妖的眼中出现了一丝巨大的惊惶,因为剑影所指陡然就是自己最脆弱的‘七寸’所在!

‘吼’,蛇妖发出了一声原本不是蛇类会发出的巨大嘶吼之声,在这一刻开始剧烈的摆动身体,只求能够避开这惊天的一剑。

但如何来得及!

剑影落下,蛇妖只是移动开了巨大的脑袋以及一小截身体,而其余巨大的身体之上,赫然被这道锋利到极致,不顾一切的剑影斩开了一条巨大的伤口....因为勾动了天地之力,自然会对它的肉身造成伤害!

而剑影的本质是聂焰的灵魂力,自然也伤及了蛇妖的灵魂!

‘噗’的一声,黑色的血液喷涌,就如同一个黑色的小瀑布!蛇妖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怨毒,在这个时候,无声无息的,蛇尾忽然从雾气之中穿出,朝着聂焰狠狠的扫了过去!

‘轰隆隆’,这个时候剑影才完全的落地,原本就是残垣断壁的小镇竟然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剑痕!

聂焰眉头微皱,眼神深邃,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但在这个时候,蛇尾却已经朝着聂焰狠狠的抽动过来,聂焰来不及多做沉思,一个手诀掐动,灵魂力就如同一汪湖水一般的出现,陡然就包裹住了聂焰的身体,然后无限的压缩,如同在聂焰身上穿了一层盔甲一般。

可这只是对灵魂的防护,如何能够防住肉身?

所以,在掐诀的同时,聂焰疯狂的朝着一个方向躲避,但蛇尾还是擦着他的腰侧横扫了过去。

‘噗咚’,聂焰重重的落在了地方,身上传来了剧烈的疼痛,好在在小道界泡那沉骨香汤有了一定的岁月,这样的撞击还不足以让他的肉体出现致命的伤害,骨骼更不可能因此就骨折,骨裂之类的。

所以,一个翻身,聂焰就站了起来,掐诀持剑又冲了过去。

那条大蛇也陷入了疯狂,看着聂焰站了起来,也快速的冲向了聂焰!

一人一蛇如同癫狂了一般的战斗在了一起,空中光影交错,时而是蛇妖狰狞的尖牙,时而是聂焰锋利的剑芒...时而是蛇妖快要吞噬聂焰,时而是聂焰掐诀灵魂力多般变换,化险为夷,甚至反倒陷蛇妖于险境!

这样高强度的战斗,任谁也想不到竟然持续了半个时辰之久。

当聂焰最后的一剑落下,蛇妖最后的一次疯狂撕咬,双方才停了下来,一个闪身,双双落地。

血月之下,蛇妖的双眼越发的通红,怨毒的看着聂焰。

聂焰把铁剑插于自己身前的一块乱石之上,手中开始掐动一个异常罕见却又充满了远古韵味的手诀。

缠斗不是办法,是时候一决胜负了!蛇妖仿佛也有这个默契,身体盘旋,一个硕大的蛇头朝着空中的血月开始吞吐着一道黑色的气息!





好吧,这是局中局,有谁看出来了?今天四更给大家,另外说一下,在磨铁请假的时候,天涯也是跟着请假的。
楼主:弎三  时间:2021-07-08 15:10:01
按理说,这应该是最后的生死之招了。

所以,聂焰一出手就是压箱底的《镇妖十三篇》之中最过熟悉《刺魂篇》。

战斗到这个程度,聂焰也不敢妄动之后修习成功的《镇魂篇》,只因为《镇魂篇》逆天无比,一出手便是碾压般的镇压妖物,如若能力不够,就是失败,一击不成,后患无穷。

用一颗最冷静的心战斗,聂焰一直都在这样做。

可是,他脸上的神情却无比的奇怪,最后决生死的大招,只要是人多少都会郑重而紧张。

但聂焰的神色却平静无比。

战斗过的小镇烟尘滚滚,浓雾已经淡去了不少。

天地之间只剩下蛇妖吞吐黑色气息时,时不时的闪过的一丝光亮,如若猜测的不错在黑色气息之中应该蕴藏有一颗内丹。

那是妖力半生所聚,也算是妖物最重要的东西之一,用来做压箱底的大招非常合情合理。

而相比起来,聂焰这边念诵咒言的声势也不比妖蛇的黑屋气势差。

一字一句念出,仿佛都能看见一个个古老的字眼于天空之中隐约成型,引发天地之力微微震荡。

气氛紧张到了极限。

聂焰脸上的表情也越发的奇怪,随着妖蛇吞吐内丹,他的嘴角竟然挂起了一丝冷笑。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大术需要时间准备,但若准备的时间过长,也就没有了意义,一般斗法动用大术的时间都会相差无几,大概也就是半柱香的时间。

也在这个时候,蛇妖和聂焰几乎同时完成了大术。

黑雾散去,一个闪着黑色光泽的内丹在疯狂的转动,一个甩头,那颗黑色的内丹疯狂的朝着聂焰席卷而来。

在聂焰身侧,天地之地也在疯狂的聚集,在内丹席卷而来的同时,天地之地陡然一收,也是聚集完毕!

聂焰朝着妖蛇掐动手诀,却在最后一刻,手诀的方向陡然一变,却是朝着北城门边缘的一角一个挥动,原本已经成型的天地之力,也跟随着聂焰手诀的变换,方向陡然一变!变成了一根呼啸的尖锐之刺,朝着那一角的方向飞射而去,然后消失不见!

在这个时候,旋转的内丹已经到了聂焰的眼前。

按照大妖内丹的威力,恐怕只需瞬间,聂焰连人带魂魄都会灰飞烟灭。

可聂焰却丝毫闪避的意思都没有,手诀又是一番变换,一根由灵魂力所构成的绳索陡然成型在他的手中。

此时,一声惊恐的闷哼之声,从北城门的一角传来,从声音来看,那声音的主人像是受了陡然的一下重击,受了重伤,这闷哼声之中竟然夹杂着呕血的声音。

“哼。”聂焰冷哼一声,灵魂力构成的绳索朝着那个方向抛出,手诀变幻之间,绳索的速度越来越快,随着聂焰一声‘缚’字,绳索陡然收紧。

通过灵魂的感应,聂焰心知,他的目的已经达成!

与此同时,那个威势无比的内丹就这样破碎在了聂焰的眼前....化为了颗颗虚无的光点,消散在空中。

小镇还是那个小镇,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同。

但聂焰清楚,恐怕那一轮血月已经消失。

可聂焰并没有抬头看什么,甚至连那破碎的内丹都没有看一眼,就朝着北城门的那一角飞奔而去!

灵魂力灌注在双腿之上,每一步都跨越而出巨大的距离,远远看去,就如同一个穿着灰色短袍的少年飞于小镇的低空之上,速度快到了极致!

但从东南西三个方向,也同时有着几个身影朝着那一角飞奔而去,速度同样也不慢,看起来也如同飞于小镇之上一般。

不过到底慢了聂焰一步,等这几个身影落地时,聂焰已经抓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脖颈,似笑非笑的看着众人了。

至于那大蛇?谁管它去?哪里还有什么大蛇的身影?

“放开老祖。”来人一共有八个,粗看一眼全是那俊男美女,人间尤物。

就算那白发苍苍的老者,也是气度不凡,如同皇家贵族。

但见聂焰这样生擒老者,其中一个年近中年的美艳妇人却是再也忍不住,厉声低喝了一声。

聂焰冰冷的看了她一眼,却是不动声色,只是掐住那所谓老祖脖子的手轻轻用力了一分,原本就受到重创的老者哪里经受的住,忍不住又咳嗽了一番,咯出了一大口鲜血。

惹得这些男女看得大急,好几个忍不住上前了几步,看那凶狠狰狞的样子,哪里还有刚才半点华贵尤物的风度,大有马上就要动手的意思。

在这个时候,聂焰才慢条斯理的开口:“动手也无所谓,先拿你们老祖赔了命,我也能够脱身!你们可以看看,到底是我先掐死这只老狐狸,还是你们能救下他?”

说话间,聂焰故意摇晃了一下老祖,那老祖哪能忍受这番折磨,连连对这些子孙使着眼色。

这些子孙也不敢轻举妄动,换来聂焰一身轻蔑的冷笑:“就算我放开他,他又能解开我这缚魂锁?一群妖狐尔,除了那魅惑骗人,有什么强大的本事吗?”

“你!”面对聂焰的挑衅,一个看起来最是年轻青涩的男人忍不住再次动怒。

却被那老祖挥手让他退下,接着望着聂焰说到:“我们的确是解不开你那缚魂锁,你大可以放开我,不用掐着我那么凶狠....你不杀我,不也是有求于我?”

聂焰的呼吸一窒,的确如此,老狐狸就是老狐狸,一眼就看穿了他心中所想。

是的,他想要找到碗碗。

可也不能那么快就说出自己想要,免得这一群狐狸掌握了主动权。

这样思虑间,聂焰松开了自己的手,却是淡漠的说到:“不要试图激怒我,否则有些事情也不是那么重要,我一样斩杀你们一窝狐狸于这小龙镇为我祭剑!”

“你说大话吧。”又是那个看起来最是青涩的男子。

聂焰却冷哼一声,瞪了他一眼,那青涩男子如何能扛过聂焰的气场,忍不住脸色一变,倒退了半步。

这一切,都被老狐狸看在眼里,却也不说什么,只是望着聂焰问到:“老夫愚钝,一开始你明明被幻阵所迷,是如何发现破绽,并且找出老夫的?”

聂焰却是笑了,看着老者说到:“想知道压箱底的秘术有什么缺点,对不对?说来,幻阵妙用无穷,若在幻阵之中受到伤害也是真会受伤,就如同那最凶狠的梦魇兽,让人深陷噩梦之中,在梦中死了,现实之中也死了。利用的就是人心的力量!你们这群狐狸也算有点儿本事。”

聂焰说的不错,人心的力量的确无限大,无论是自己的心魔,恐惧,无畏等等一切的力量。

就如同那个千百年后,神奇的试验,一个死刑犯人,被蒙住双眼,被竹片划了一下手腕,然后用水滴模仿滴血声,在第二天却真的死了。

这就是心灵恐惧的力量。

狐妖一向玩弄人心,显然把这一点发挥到了极致。

不过,聂焰所说的话显然也是那个狐妖老祖在意之极的话,聂焰的不回答倒让狐妖老祖有了几分着急。

原本不愿意陷入主动提出这种被动的地步,到了这一刻,狐妖老祖终究还是忍不住了:“你要什么条件,才肯放了老夫,才肯说出这破绽?”

“答案你我心知肚明。”聂焰看着老祖一字一句的说到。

“好,你先说这幻阵的破绽。”老祖眼光闪动,无论如何也不肯一口答应,先让聂焰去见碗碗。

倒是这时,又是那个青涩的男子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聂焰心中愤怒,却也暂时不想理会他,一想起碗碗,聂焰的内心就一些乱。

“你这幻阵,从某种角度来说,可以说是天衣无缝!利用我内心的愤怒和仇恨来打败我,耗尽我的气力,这个算盘也打得很如意。一开始我的确以为幻阵是真,但从我斩出那一剑之后,我就知道这妖蛇不是真的了。”聂焰淡淡的说到。

“为何?”狐妖老祖赶紧追问。

“只因为,谁还比我更清楚自己的剑势?如此重创了妖蛇一剑,按说已经没有余力。可是,你看那里。”聂焰一指,正式破败的建筑物上留下一道深深剑痕的地方。

“这倒是一个不得已的破绽!俗话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若是一个我们了解的敌人,断然不会犯下这样的错误。”老者摇头晃到,似乎松了一口气。

聂焰却冷笑了一声,说到:“真是如此吗?这幻阵明显还差得远!你们分明就是根据我内心之中的那个妖蛇所幻化的妖蛇,那时我年幼,见到的妖蛇是如此,难道十几年以后,吞噬了万人的妖蛇,就没有一点儿变化?恰好本人熟知妖物,知道妖蛇修道三十仗,就接近一个极限,想要突破,怕要另辟蹊径...不然,哪有小龙镇的血案?当日,妖蛇顺利的吞噬,按说应该突破了这个瓶颈,如若一切顺利,身体应该逐渐的缩小,化繁为简,返璞归真!十八年过去,应该缩短了三仗许,就算不顺利,仗许的也是应该有的,怎么可能全无变化?”

“更可笑的是,当日我所见妖蛇是什么术法,攻击!今日就是什么术法,攻击,全无变化。请问,对付一阵子的凡人,妖蛇需要使用什么术法吗?显然不需要,但我记忆之中只有这些,你们也就只能做到这一点。”

“最后,哪个大妖压箱底的秘术是会动用内丹?那就不配称之为大妖,我倒是很想见识一下妖蛇的吞天术,你们的幻阵能做到?”

“真正无敌的幻阵,应该有万般推演变幻,你们这个...哈哈哈哈,雕虫小术尔!”
楼主:弎三  时间:2021-07-08 15:10:01
那只是一个平凡的夜晚,没有朗月,亦无漫天的星辰。

那也只是一个平凡甚至破落的地方,一个十几年前被破灭的小镇。

但那一群狐妖却是一生都难以忘记这样一幅画面。

断壁残垣之中,薄雾蔼蔼之间,一衣着平凡,长发不羁的少年,手持一柄简单的铁剑,仰天长笑,说他们狐族大术只是雕虫小术尔。

何等狂放不羁?!何等少年意气?!

那种天下我皆去得的气势,少年初入江湖的情怀,是何等的让人心生神往?

若是别人这般张狂放浪,这些狐族人不说立刻给他一个教训,心中就算不予理会,也必定会不屑,认为此子目中无人,将来一定会得到深刻的教训。

可偏偏此人是聂焰,在幻阵中一番大战,何等的天才了得?

如何给他教训?就如他所说,就算他此刻杀了老祖也可从容脱身,甚至他说在这里杀了他们全族,狐族之人也不会认为他是吹牛。

有一种张狂叫做目中无人,坐井观天。

而有一种张狂,看见的人只会认为是英雄豪情,意气风发。

聂焰显然就是后者。

狐族的老祖沉默了,他深知此子应该就是沐儿,对他们一族来说无比重要的后辈应劫之人,他可恨不能将他斩杀于此。

另外一方面,却不得不欣赏此子的天才了得,若是狐族后人出了这般人物,只怕沐儿也不能独领光芒,而且以后也她也会多出一个真正得力的左右手。

狐族的年轻一辈也是沉默。

想起此番年纪时,谁能和眼前的少年一争光辉?

只有那个青涩的狐族青年颇为不服,面对聂焰的放肆话语,忍不住哼了一声,说了一句:“这大阵若是十年以后,你再遇见,能不能脱身还是两说。你可知道,这可是沐儿姐...”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狐族老祖立刻一把推开了他,连连咳嗽了几声。

聂焰眉头一皱,却待追问,他分明听见了这个小青年说起碗碗,那狐族老祖却是挡在聂焰身前说到:“我可以立刻带你去见沐儿,在这之前还有两个小问题,问过之后,这就前去。”

“问吧。”听说能见碗碗,聂焰暂时放下了心中的疑问。

“你既然知道这是幻阵,为何还在阵中大战?而且,你是如何找出我的所在?望聂小哥不吝赐教。”不得不说狐族老祖很会做人,口中对聂焰已经尊称为小哥,言语之间也颇为谦恭。

为的只是找出他们狐族大阵的破绽。

不得不说,这样的敌人其实才是可怕的。可是,聂焰并不在乎,管你三百六十般变化,我当一力破之!

今日如此,他日亦如此!

所以,聂焰只是笑了一声,很直接的说到:“我在幻阵之中大战,只是为了磨砺自己。那条蛇妖,我今生比斩杀它,借幻阵一战,正合我意。”

这句话,听得在场所有的狐族人一愣,竟然借如此危险的幻阵磨砺自己?

“呵,斩杀它?你可知它有和血统,背后是谁?本身又如何厉害,你大言不...”这一次,又是那个青涩狐族青年站出来说了一句,不知出于何种心理,他总是忍不住处处与聂焰作对。

那狐族老祖终是忍不住,站出来一个耳光打在了那个青年脸上,厉声喝到:“我妖族隐秘岂能随便泄露?他日,若是留下蛛丝马迹,被有心人知道。莫说你自己保不住性命,还要拖累我族。我狐族是气运衰落了吗?何以出了你这样愚蠢的后辈?”

那青年挨了老祖一个耳光,又被厉喝了几句,脸上讪讪的,退后了一步,不敢言语。

其实相对来说,他也算狐族年轻一辈之中天分十足的人,不然也不会如此年轻就被狐族老祖带在身边,参与如此重要的行动。

之所以对聂焰充满了不忿,情况是复杂的,但总得来说,年少轻狂,总以为自己已是天才了得,当遇见一个真正惊才绝艳之人时,心中难免不平。

聂焰不动声色,面色平静。

其实对狐族青年的话有万般的兴趣,无奈被狐族老祖及时打断,也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聂焰也不急,一生漫长,他日总会得到有用的线索。

当务之急,就带走碗碗。

碗碗...聂焰心中涌动着一股暖流,即便是妖,又如何?若还能过那般平静的日子,自己在风雨飘摇的江湖未尝不是有个家?

想到暖人处,聂焰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动念,若是碗碗这一次跟我回去,那我要不要就跟碗碗开口求亲呢?

至于什么人妖禁忌,逆天而行,聂焰全然不放在心中,他要的只是一个问心无愧。

这样想着,聂焰也忍不住脸色微红,只是夜色之下,那群狐妖如何知道聂焰这番心思?

稍微停顿了一下,聂焰又说到:“至于为何找到你的位置,不过是因为和我相斗那条幻阵妖蛇,无论和我缠斗的如何激烈,总是有意无意的避开了你所在的位置。由此,我猜想这个幻阵之中,重要的阵眼就在于此。至于是压阵之物也好,压阵之人也好,有了六分把握,就值得赌上一次。”

说完,聂焰不再言语。

但是狐族之人已经无法说出内心的震惊,如此少年,有勇有谋,关键还是英雄了得,日后会有怎么样的成就?到底是人族哪一脉的修者弟子?为何十八年的岁月全无声息?

这样想着,狐族人的心中也越发的沉重,偏偏这样的人才是站在自己族类的敌对方,而有一句则说的好,天才人物若是不能为己所用,那么就应该斩杀于萌芽之中,否则日后...

当然,聂焰如何天才了得,也不会知道狐族人这般心思,只是一心想见碗碗。

气氛在沉默了片刻以后,狐族老祖站出来大笑了几声,冲着聂焰抱拳说到:“即便你我不是同族,也少不得敬佩聂小哥这等人物。老夫这就带着聂小哥去见沐儿。”

聂焰‘嗯’了一声,狐族老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便开始在前方引路。

聂焰毫不犹豫的跟上,也不怕身后是一群狐族之人,所谓艺高人胆大,也就是这般道理。

甚至此时在聂焰心中还忍不住暗道,妖族也不是那么的糟糕,自己也不要一概论之,就比如碗碗就是如此的善良,这些狐族之人也不是罪大恶极,甚至有几分磊落。若自己以后猎妖,还是得分辨一下好坏。

于是,众人就这样各怀心思的赶路,沉默的走着,只是一炷香的时间,便已经走到了那北门的镇外。

在这里,曾经是碗碗最大的希望所在,聂焰也曾出力,汗水滴落过的田地。

在今夜,这田地依旧存在,比起那一日初到这里,田地之中所长的作物茂密了许多。

风吹动田地里的作物,叶片‘哗哗’作响。

想起那些年月,几人一起坐在田地,看着夕阳西下,畅想着这里的田地有朝一日变成庄园时的黄昏,聂焰有些恍惚,这些日子还能再回来吗?

他其实不自知,自己今夜所做的一切,不就是为了守护这些吗?

穿过田地,不知何时,身后的狐妖已经不见了踪影,聂焰也不在乎,只是看着前方的老祖。

他还没有解开的他的缚魂锁,也不怕这些狐族玩出什么花样?

“沐儿就在前方。”老祖面色真诚的说到。

看着这片小树林,聂焰沉默了片刻,这里有他记忆之中最深刻的两幅画面。

第一幅,是母亲怀抱着自己,在清冷的月光之下,守护了自己一夜。

第二幅,则是那日有个傻傻的丫头,害怕却还是充满了胆量的绑着一根绳子,冲进树林之中来寻找自己。

这如同生命的两个转折。

没想到,与碗碗再见之际,也会是在这片树林。

脚步踩在草地之上,发出‘沙沙’的声响,风吹动树叶,如同‘哗啦啦’的伴奏...而这一切都被聂焰所忽略了,只剩下心中‘咚咚’跃动的心跳声。

而老祖终于在这时停下了脚步,转身沉默的望着聂焰,眼中也不知道有什么深意。

聂焰的呼吸却在这一刻暂停了,只因从小树林的前方,款款走来一个身着白衣的身影,在她身旁跟着一只巨大的断尾狐狸,不就是自己之前打伤那一只吗?

没有月亮,亦没有星辰。

这样的夜很暗沉。

但对于修者来说,这完全不是问题,聂焰的呼吸暂停只因为他难以相信,眼前的这个人就是碗碗。

在飘渺的雾气之中,白衣胜雪,黑发微扬,肤如凝脂,容貌绝美!特别是那一双眼眸,真正是应和了剪剪秋水四个字,眼波流转之间,仿佛一草一木都会为之眼中表露的任何情绪而欣喜,而悲伤,而欢愉,而心疼。

这根本就不是人间的女子,即便是天上的天仙,聂焰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此绝色。

在他心中,碗碗只是那个容貌清秀干净,双眼明亮,一笑便是天下最动人的女孩子。

可这就是碗碗,因为眉眼之间还是那样熟悉,就只是一夜之间仿佛多了一些什么东西,又像是去掉了那一层蒙尘的灰尘一般而已。

“你来了。”碗碗停在聂焰十米之处,轻声的开口了。






来来来,更新来了,照常是两更。这几章是聂焰心性开始转变的关键,关键呐!
楼主:弎三  时间:2021-07-08 15:10:01
碗碗只是说了简单的三个字。

聂焰便已经恍惚,因为在此时碗碗的声音也已经变了。

在从前,碗碗的声音如同那黄莺鸟儿,清脆动听之中带着一丝还未消去的童稚。

可如今,却好像一夜之间褪去了那青涩,变成了一个真正女人的声音,如同蜿蜒的小溪一般婉转,又如同丝绒一般柔软。

本质的声音还是在的,便是那清亮的音色。

只是柔柔软软的感觉,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魅惑,若是一般的男子在此,怕是这三个字便已经忍不住心神荡漾了。

可是聂焰没有。

从他的心间涌起了一股痛楚,一直上升到喉间,就连吞咽唾沫都感觉疼痛。

他很念旧,希望一切都不变。

即便眼前的碗碗真正蜕变成了人间绝色,芳华绝代,一生上好丝绸所制飘飘白衣才是最适合她的。

简单而华贵在内里的气质。

因为,她的绝色还让人想要探究更多,因为,她的气质远比这外貌还要出众。

可是,聂焰还是想念着那个穿着粗布衣衫,容貌清秀动人,言语直接,语调清脆的碗碗,就如同山涧的一朵小野花般的碗碗。

自然也会有人欣赏她的美,不比那繁花差。

聂焰念旧,希望一切一直不变,就这样天涯到老。

但痛楚却也不是全然因此,更深的原因在于碗碗出现的刹那,聂焰就知道他与碗碗之间在无声无息时,划上了一条天堑。

什么样的狐族女子会蜕变出如此的容貌?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全是魅惑却又娇憨,清纯?就连他聂焰也必须心中默念清净诀才能抵挡此等诱惑。

那只能是狐族之中最出色的血脉。

或者生来就是三尾银狐,这样的银狐有机会成为传说中的九尾。

要么就是那一尾也是顶尖之中顶尖的——天狐!

将魅惑演绎到极致的天狐....或许狐妖之中各有手段,毕竟妖狐多智,但魅惑始终是其本质,天狐就像是狐妖之中最纯粹的存在。

听闻师父曾经说起,真正的天狐只有一脉,千百年若要出天狐,也只能有一只,就如他是天赐之子,那么天狐就像是天赐之狐,赐予给狐族。

传说中,真正魅惑那纣王的,其实是一只天狐!血统纯正的天狐....而其余号称天狐的,只是沾染了一丝天狐的血脉罢了。

若碗碗是那天狐,那么...所有的平凡温暖生活,就是那泡影。

她,只是在他十米远的距离。

但是瞬间,就已经远的仿佛望不见彼此。

可是,希望这种东西,给人以力量,也会让人不甘心,面对碗碗的询问,聂焰终究还是开口了:“嗯。”

又是一阵沉默,仿佛夹杂着碗碗的叹息,她缓缓坐了下来,那只受伤的狐狸就趴在碗碗的身边。

碗碗的手轻柔的抚过那只赤狐的皮毛,转而抬眼望着聂焰:“是你将它打伤的?”

“是。”聂焰的心如同在滴血。

碗碗那一眼分明就有一丝责备和疏离,她以前如何会用这样的眼神望着他?

又是无声。

片刻之后,碗碗开口说到:“你走吧。”

聂焰心中血气上涌,反倒是上前一步:“今日一走,便是天涯路远,永不相见吗?”

曾经聂焰说过同样的话,但那一句是天涯路远,有缘便能相见,如今就是永不相见吗?

碗碗转头,声音如同轻风一般飘来:“我不知道,但若可以选择,再不相见或者比相见更好。”

“哈哈。”聂焰怒极反笑,望着碗碗说到:“这算什么?就是彻底的划清界限了吗?”

碗碗沉默。

“呵呵,好一个绝情决意之人!十五载的岁月,我聂焰若是与你缘轻情浅,那与你一同长大的弟妹们呢?一旦认清,所有的情谊也就灰飞烟灭吗?他们可从不曾放弃过你,连夜找到我,只为救你。你可知道,你是人也好,是狐也罢,他们都认作你是大姐?”说话间,聂焰皱起了眉头。

但碗碗始终不曾回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聂焰为止气结,握剑的手微微颤抖,薄雾淡了,夜风停了。

就是在这深夜之中,也感觉到一阵阵的沉闷,黑沉的天空,哪堪乌云集结,就要下雨了。

“碗碗?”聂焰开口低呼,上前一步。

“你难道回应我一句,也是不敢?”聂焰质问,再次上前一步。

“碗碗。”聂焰又一次开口,声音柔和,却掩饰不住的沉痛。

但碗碗始终不曾回头,而事不过三,聂焰只允许自己这样呼唤她三次。

一丝凉雨飘落了下来,聂焰凝望着眼前的身影,深吸了一口气,嘴角带着一丝惨淡的笑意,转身就走。

‘哗啦啦’,夏夜的雨只是瞬间就落大了,颗颗像是打在聂焰的心头,也从他的怀中传来了异样的响声。

那是雨水打在油纸上的声音。

聂焰的心猛地一痛!想起三年前的那个清晨,她站在路口,质问他为何一言不发就走,却又把这装着麦饼的油纸包塞进了他的手里。

他迈不开步子了,他走不动了。

他猛地的一个转身,看见碗碗已经回头,脸上全是凄迷的水珠,双眼如同蒙上了一层水雾一般的看着他。

可是,聂焰分不清那是碗碗的泪水,还是这雨水?

也分不清是天要下雨,还是她太动人,她一悲,老天爷也跟着哭泣。

聂焰从怀中掏出了一样事物,因为刚才的战斗,显得有些皱褶,他抓着那件事物,伸出手朝着碗碗:“三年来,都是你照顾我。我却从未与你买过一针半线,来时路上匆忙,也带不了什么东西。快到小龙镇时,已是傍晚,我想起那个市集,绕路而去,却是早已散了。”

碗碗不语,只是这样看着聂焰,那一刻眼中的哀伤仿佛这铺天盖地的雨水也不足以表达,更不足以掩盖。

聂焰自顾自的说着,微微一笑:“我去打听了,找到那户买麦饼的人家,恳求他们现做了几个,就这样带到了这里。曾经,都是你走很远的路,买给我做干粮。”

聂焰说话间,停住了。

继而最真诚的望着碗碗,最认真的说到:“跟我走吧,这麦饼我们可以路上做干粮。”

碗碗一下子站了起来,而在她身旁,那只赤狐发出了一声哀伤的低呜声,忽然在漫天的大雨之中,如同一把离弦之箭一般的朝着聂焰冲了过去。

又是秘术,这速度就连聂焰也来不及反应!

‘嗷呜’,那只巨大的狐狸张口咬向了聂焰举着的手掌,聂焰来不及避开,在淬不及防之下,只能匆忙的移开手掌。

可难以避免的是,聂焰的手掌还是被赤狐锋利的牙齿挂到,一时间血流如注,那一包麦饼沾染着聂焰的血迹掉落在了地上...那只狐狸低呼声,作势还要撕咬聂焰,碗碗在一旁惊呼:“哥哥,不要!”

聂焰却是愤怒至极,刚才碗碗站起来是要与他走吗?为什么这只赤狐要千方百计的阻止?

在愤恨之间,聂焰拔剑,一个闪身,便迎上了冲过来的赤狐,任由它朝着自己的肩膀撕咬,却是用在这瞬间,掐动手诀,凝聚精神力,朝着赤狐的识海猛地一撞,那赤狐如何与精神力强大的聂焰相比?

精神力强大的人,灵魂力不一样非常出色。

但灵魂力强大的人,精神力也一样惊人!

赤狐一下子呆傻了瞬间,从半空中滚落,聂焰愤怒之极的情况下,一个上前,拔剑就斩:“你是何居心?为何要阻我带走她?为何让阻她平静生活,非要她从此不平一生。”

却在这个时候,聂焰的眼前也一阵恍惚。

漫天大雨之中,他似乎看见碗碗朝着他冲过来,不顾一切的抱住了他,对他说:“我跟你走。”

那是聂焰心中最想之事,不由得持剑的手稍微一松,动作也慢了下来。

下一刻,聂焰才知道自己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中了别人的幻术,清醒过来时,却看见碗碗扑在了那只赤狐的身上,自己的剑已经刺入了碗碗肩头一寸。

“你这是为何?”聂焰拔剑,同时感觉绝望,莫名的刀兵相见,还有一丝希望吗?

“你走。”碗碗的神色变得冰冷,且再也没有一丝情感。

聂焰的瞳孔之中倒映着碗碗冰冷的样子,忽然一口气血上涌,忍不住仰天狂笑,在放浪笑声之中,一口鲜血喷出。

整个人也瞬间失去了那冲天的豪情,变得意兴阑珊...她为赤狐挡住他的剑,还因此对他情谊全无,几乎是赶他走开了,这事情还不明白吗?她已经认同了自己是狐,那些狐,比起自己,比起弟弟妹妹们,更加的重要。

他聂焰今天只是一个笑话。

“我走,我走...”漫天的雨帘,聂焰双目失神,转身朝着小树林以外走去,脚步踉跄。

偏偏在这个时候,狐族老祖忽然大喊了一声:“动手!”

之前不见的那些狐族后人一瞬间全部冲了出来,纷纷化为原型,同时一个最鲜红的精血喷出。

小树林陡然风起云涌,一层漫天大雾陡然笼罩下来,就连着雨帘也穿之不透!

聂焰却像毫无知觉,只是麻木的前行,口中喃喃自语着:“我走,我走....”
楼主:弎三  时间:2021-07-08 15:10:01
这是聂焰生平遭遇的第一次重大危机。

他所不知道的是,这一脉狐族从知道他是一个修者的身份以后就没有打算放过他。

幻阵是一个局,如果能诛杀他与当场,自然是最好。

如若不能,碗碗就是最后的诱饵。

因为真正的杀阵在这片小树林当中,布阵是动用了这一脉狐族压箱底的秘宝,一丝上古天狐留下的意志。

不要说聂焰能够破去,就算聂焰的师父身在这阵中也不一定能够破去。

而说起来这一切,全部都是为了碗碗,为了碗碗能够顺利的成长,必须抹杀聂焰,否则天狐就只能成为传说,碗碗不会成长起来的。

古老的预言早就留下,是这一脉狐族曾经出过的一个天狐老祖所留,他们如何能不重视?

此时的聂焰对这一切却毫无知觉,只是麻木的行走在小树林当中。

他无法言说心中的悲伤,就像一切的梦想破碎时的绝望,原本他是打算,如果碗碗跟他走,他就娶她。

很多人在年少时,总有那么一件事,会让他(她)伤心到觉得此刻死了也没有什么关系吧?如果连死都不在乎,还会在乎什么?

此刻的聂焰就是如此,一切都已经不在乎了,只想着心中的郁结之处,按照修者的说法,就是已经陷入了‘心魔’。

若是没有人能‘唤醒’他,到死他都会是这个状态。

他也不知道,自己只要再前行几十米,走到小树林的边缘,阵法就会彻底的被触动,到时候就是一个破灭不了了的杀阵。

雾气笼罩,覆盖了一切的声音,也覆盖了一切的身影,或者说它们遮蔽了聂焰的一切感觉。

如此的不对,若是换在往日,聂焰早已警觉,如今却丝毫没有感觉。

“就算此子发现了,也无妨。一踏入这个树林,他的结局就已经注定,只不过杀他会费些力气。这么伤心,倒是意料之外的事情,看来到被抹杀,他也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在聂焰身后的不远处,虚弱的狐族老祖盯着聂焰的背影,神色阴晴不定的沉思着。

为了启动这个大阵,在场的所有狐族之人都喷出了一口真正的心头精血,也包括狐族老祖,此刻自然是虚弱的。

想到这里,他的脸上又情不自禁的流露出一丝可惜:“若是他不是人类,是妖族的任何一个青年。不,条件都可以再宽松一些,他是人也没关系,只要他有此等天分,还未成为修者,把碗碗许配与他有如何?他的光芒不会比碗碗差的,可惜了。”

眼看着这杀阵就要真正的启动,聂焰将陷入百世轮回的梦中不醒,直到耗尽心力,灵魂意志破碎,狐族老祖忍不住惜才起来。

不过,结局已经注定,谁也不能改变。

想到这里,狐族老祖一声叹息,怪不得说是天狐的劫难,如此情深,不是危险吗?

“沐儿,沐儿你不要过去。”

“沐儿。”

在这个时候,一阵嘈杂的声音打破了狐族老祖的沉思,他一回头,却是看见几个狐族的青年抓着沐儿(碗碗),沐儿奋力的挣扎,脸上各种情绪交杂,不忿,担心,焦急。

“老祖,你答应过无论如何会放他一条生路的。”见到狐族老祖回头,碗碗大声的质问到。

聂焰就在不远的二十多米处,可惜他听不到碗碗担心着急的声音,雾气已经遮盖了一切,轮回就要开始。

“之前,我是答应过你放他一条生路,但那是在不知道他身份的前提之下。如今,他必须要死,沐儿,希望你能明白。”狐族老祖之前还可惜聂焰的才华,但当面对碗碗时,心肠就变得冷硬了起来。

“不论他什么身份,答应我的事情怎么可以改变?”碗碗并不松口。

“胡闹!没有什么事情比你的成长更重要,比我这一脉狐族的生存更要紧。难道你忘了你的父母哥哥对你付出的一切,忘了你身上所背负的责任?忘了我所有狐族之人为你的付出?他是你的劫,我不会允许你成长的道路上存在着任何的劫难。”狐族老祖到了这个时候,终于对碗碗没有了丝毫的隐瞒,一字一句不容拒绝的说到。

“他会怎样?”碗碗脸上流露出一丝凄婉的笑容。

狐族老祖沉默。

在旁一个狐族的女性不忍,小声的说到:“自然是魂飞魄散。”

听闻这个答案,碗碗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不敢相信的望着狐族老祖,狐族老祖冷哼了一声,不忍对视碗碗的眼神,但也算是默认。

她是天狐,她可以魅惑天地,到了极致,她的悲,可以让一方天地同悲,她的喜,可以让一方天地由严冬变为春暖,狐族老祖如何敢面对她此时的绝望?

“好,很好。”碗碗一字一句的说到。

“之前布幻阵由我在这边主持,你们也可以告诉我,是不是为了对付他?”碗碗的神色忽然平静了。

在另外一边,聂焰踉跄恍惚的前行,又走了一段路,眼看着距离树林的边缘已经不远了。

他始终不曾回头,回头也洞悉不了此刻发生的一切。

“是又如何?”狐族老祖铁了心要让碗碗绝望,即便现在她可能会痛恨自己,但为了她的以后,痛恨自己又算什么?

“可你们告诉我,今夜可能会有大敌前来,因为觊觎我天狐的身份?我说为何会这么巧,他来了,大敌也来了。也是了,我怎么会想到我心仪之人如此英雄了得,一力破除幻阵,我很为他骄傲。我是碗碗时,他就是我眼中的少年侠客,虽然只是普通人,可我相信他日他一定会成为纵横江湖的大侠。我如今是天狐天沐,他就是那惊才绝艳的天才修者,他日一定会站在巅峰之处,成为传说。”

“这就是他,我心仪之人,即便他一世普通,也是我眼中的英雄,即便生死不相见,我也甘之如饴!可你们,却连一个活着的机会也不给他。”碗碗说到最后的时候,脸上忽然出现了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

这个笑容极其动人,犹如那一日明媚山谷,百花瞬间绽放。

所有在场的狐族,几乎都被这个笑容魅惑住了,呆立当场,似乎都想起了自己年少时最快乐的往事。

却是狐族老祖最先反应过来,大吼到:“快点儿拉住沐儿,阻止她!”说话间,狐族老祖已经狂奔向碗碗。

可是,如何来得及,碗碗双手灵巧的掐动了一个手诀,如同是她最习惯的动作一般自然,一般行云流水。

刚才被魅惑了一瞬的狐族如何来得及阻止?

只见这个手诀掐动之下,从碗碗的灵台之处一下子出现了一只微小的白色狐影,摇动着三支狐尾,与一般白狐不同的是,这只白狐的眉心只见有一点嫣红如血的点。

这就是天狐的标志,眉心之点。

而这个狐影,也是天狐独有的影子,因为修行的方式不同,天狐可以修炼出自己的‘意志’,就是魅惑之意。

昔日,天狐老祖为这一脉狐族留下的意志也就是从这狐影之上剥落的一丝。

当众人伸手抓住碗碗的时候,天狐之影已经朝着树林的某个方向盘旋而去,就在聂焰父母身死埋葬之处,那里插着一个奇怪的杖子,杖子的顶端抽象的雕刻着一只狐狸。

也就是当日兰石告诉聂焰的,那所谓奇怪的柱子,因为柱子只是掩饰,为的是掩藏埋在其中的这根杖子。

是了,这就是这一脉狐族压箱底的法宝,天狐之意,就封印在这法宝当中。

当日带来,是为了用这一丝意志牵动碗碗被隐藏的天狐之灵,让碗碗得以觉醒。

如今,自然是这杀阵的压阵之物。

日后,也会成为碗碗随身的法宝。

碗碗带着它,把它放在了当日聂焰父母埋骨之处,可见一番情深,但聂焰根本就不知道这些细节。

可这细节偏偏就已经刻画了所有的情深。

“不要!”看着碗碗灵台处冒出的这一只狐影,已经飞速的朝着那法宝飞去,狐族老祖绝望的发出了一声呼号。

碗碗之意,再明白不过,要用自己才修行出的一丝意志,去碰撞,毁去法宝之中的天狐之意。

法宝若是毁去,这个阵法自然也就毁去了。

来不及阻止了,碗碗的意志已经毫不留情的朝着那根杖子撞了过去。

‘噗’在这边的碗碗,一口鲜血再也压制不住,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而在那边,那根柱子剧烈的摇动!

整个小树林风起云涌,那些犹如实质性的雾气也随着柱子的震动,开始不停的晃动。

可走在其中的聂焰还是恍然未觉。

也就在此时,在小树林之外,那一片简陋的田地之中,倾盆大雨之下。

一个无比潇洒优雅的身影出现了,身着一身淡青色的长袍,黑暗之中看不清楚面目,却是一出现就如一轮最皎洁的朗月,让夜空中所有的存在都不能与之相比。

狐族的那些男性青年又算什么?

此子,才真的是人间绝色,即便身为男儿。
楼主:弎三  时间:2021-07-08 15:10:01
此时,大雨倾盆,又是夜深。

这个青衫的男子却如同郊游一般,在这荒野田间犹若闲庭信步。

随着他渐渐走进田地的边缘,他的相貌也越发的清晰。

白,下巴稍尖,脸颊的线条却很柔和,一双标准的不能再标准的丹凤眼,有一种淡淡的傲气和疏离。

这样的几点让他的容貌有几分像女子。

不过高挺的鼻梁,同聂焰一般飞扬入鬓的剑眉,又为他增添了几分英气。

这样的相貌有些雌雄莫辩,偏偏又占了男子与女子最动人的部分,若说在那个年代有中性之美一词,这个看起来年轻的少年,便是那中性之美的巅峰。

真真儿标致的美人。

只是比起天狐,少了那一种天然的魅惑。

大雨是不懂怜惜这等人物的,铺天盖地而来,仿佛只是为宣泄自己的愤怒。

可是,来人仿佛很看重自己的一切,任那大雨漫天,却是一丝一毫都落不到他的身上,他手持一根竹笛,整个姿态悠闲,神色却不是那么放松,反而是盯着前方的小树林有一些沉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若是有修者在此,少不得会惊呼一声,此人如此年少,为何精神力的造诣到了如此之高的境地?

竟然用精神力控制着漫天的雨点不沾染在他身上,这是何等‘变态’的修为?

在田地的边缘站了许久,这个少年人终于开口了,声音不似男子一般厚重,也没有女子那样的尖锐,却是异样的好听:“咦,这个树林,怕是有些问题。不过,现在我好像进不去?”

说话间,他眉头微皱,眼眸斜睨着小树林,那种华贵之态无法形容。

就在这个时候,却正是碗碗的那一丝天狐之影碰撞残留的天狐之意的瞬间。

整个阵法忽然颤动了起来。

众狐阻止碗碗不及,却见碗碗忽然脸色苍白,一下子软到在了地上。

脸上笼罩的那一层魅惑之意也顿时不见,容貌还哪有之前那样惊为天人,若是聂焰在此,恐怕会惊喜无比,此时的碗碗才更像他记忆中那个只是清秀动人的碗碗,而不是魅惑众人的尤物。

在碗碗身边那只断尾赤狐哀鸣了起来,在这种时候竟然口吐人言:“沐儿,一个人类,将成为你绊脚石的人类,你何苦要这样?你枉费了死去父母的心,也枉费了我当初不顾生死,带着你逃出的艰难。”

碗碗看着那只断尾赤狐,眼中的眼神复杂。

天狐的宿慧已开,她如何会不记得当初的一切?

狐族很大,虽然开慧能修行的狐族不算多,但因为基数巨大,加起来的族人也不算太少。

他们这一脉算是‘人丁’比较稀少的狐族,上上下下只有50几只开慧的狐狸能够修行,能够到化形的也只有眼前十人而已。

同人类喜欢内斗一样,狐族之间也分为了许多势力,彼此之间也有许多争斗,只是不如人类那么严重罢了。

碗碗父母所在的这一脉狐族就是积弱已久。

不但所占的山头会被旁族分走资源,就算其它不是狐类的妖族也会欺凌他们。

之所以能够得以生存,全因为这一脉的狐族在上古有着极其兴盛的时代,传说中的天狐一脉,曾经降生在这一脉的狐族,由此也诞生了一些含有稀薄天狐血脉的旁支。

后来,那一只天狐因为一次生死之战损落,这一脉的狐族才渐渐衰败了下来,那些含有稀薄天狐血脉的旁支也脱离了这一脉狐族。

只不过,到底有着共同的先祖,那些脱离的旁族多少会给予一些照顾,也考虑着这一脉诞生过天狐,再诞生天狐的可能性,比其它狐族要大一些,所以这一脉衰落的狐族才顽强的存在着。

时光流转,一直到了碗碗父母那一辈,这一脉的狐族已经积弱无比了,再没有什么转变,可能旁支也不会再继续保他们下去,眼看着古老的传承就要被打乱,这一脉狐族就要散了。

偏偏上天眷顾,碗碗父母在怀上碗碗的时候,出现了当年那只天狐老祖诞生时的天兆,古老的预言终于得以实现。

这一脉狐族的人欣喜若狂,立刻把碗碗的母亲严密的保护起来,并禁止泄露消息。

但因为千百年的积弱,加上旁支不动声色的在这一脉狐族之中安插了一些探子,这个消息还是泄露了出去。

按照天狐的诞生,应该是整个狐族最大的大事。

一只天狐存在的意义,不比那九尾老祖存在的意义要小。

不过,天狐的诞生也意味着这一脉狐族会兴盛,势必要动到一些狐族甚至其它妖族的利益。

所以,自然会有别有用心的妖族会将未诞生的天狐扼杀。

因为天狐没觉醒之前,就只是一只普通的狐妖,觉醒以后,那就是天狐,再扼杀的话,那就是整个妖族的重罪,不能够扼杀来自神圣之地的大妖,这是妖族最严厉的一条铁则。

天狐自然是属于来自神秘之地的大妖!

于是,碗碗的父母被追杀了。

那一次,不仅是碗碗的父母,就连那一脉狐族的族人也被杀死了好多,化形的精英在那个时候还有二十几个,因为那一次的追杀被屠杀了一般。

皆因,天狐要诞生,需要大量的灵物草药来保胎。

这些尚且罢了,其中一种对狐族怀孕母狐有着极大滋补的草药只长于狐族圣地中的一座孤峰。

他们就是前去圣地的路上被追上的。

那是一场惨烈的往事,在保护碗碗父母的族人都死光的时候,碗碗的父亲毅然为保护母子三人挡了出去,要知道,碗碗的父亲是那一脉狐族之中唯一被称为天才的狐妖。

而碗碗的母亲也毅然做出了一个对自己无比残忍的决定。

那就是要提前生出还不足月的碗碗,她选择了对自己剖腹!

并且在父亲就快身亡,而敌人还在的时候,才对自己做了那么残忍事情的母亲又做出了一个决定,选择了动用这一脉狐族最禁忌的秘术,双双自爆,和敌人同归于尽。

那个时候,碗碗的哥哥,也就是这一只断尾赤狐尚且年幼,还不足以化形。

不想身为天狐的碗碗,天生的优势,出生就化去了所谓的‘横骨’,生下来就是人形,除了还有一只小小的狐尾。

在临死前,碗碗母亲把刚刚降生的碗碗就托付给了年幼的狐哥哥,就是这只赤狐叼着碗碗,甚至不惜动用伤及本身的秘术快速的跑了三天三夜,再把碗碗放在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以后,又用自身引开穷追不舍的敌人,并因此负伤。

如果不是那一场劫难,这一只赤狐,也就是碗碗的哥哥天分并不比他的父母差,甚至还要超过他那天才父亲一截。

可就因幼年的这一场事,于来找碗碗的年前才化形成功。

这就是碗碗的身世,就是碗碗为何会被抛弃在一个人类小村落的原因。

若不是挨过了那三天时候,最后的狐尾也化去,碗碗也少不得会被当成怪物死在人类的世界。

为什么赤狐不惜动用本源也要熬过那三天,就是因为他打定了主意把碗碗藏在人间才最是安全,才这样生生的跑了三天,接着又引开敌人。

曾经,碗碗羡慕聂焰父母对聂焰的一番厚爱。

但在知道,并且亲自记忆起往事以后,她才知道,自己不但拥有父母的厚爱,哥哥的疼爱,还有着无数的族人为自己奉献了生命。

她还知道,父母是一对善良的狐妖,修行以来,就算遇见瓶颈,也不轻易走那很多妖族都会走的捷径,选择吃人。

她也知道,哥哥仇恨人类,皆是因为那一年猎杀天狐的行动,背后还有猎妖人的影子。

原本妖族吃人,猎妖人杀妖族从某种方面来说,就是一个说不上谁对说错的事情,可站在自己的角度,还能说自己是一个人类,而非狐族之人吗?

那如何对得起死去的父母,断了前程的哥哥,和死去的族人?

十五载的人间生活,碗碗在内心自然是对人充满了感情,和她相依为命的小乞儿们,让她一颗芳心暗许的聂焰。

可是,若聂焰是她?又如何选择?

聂焰因父母而立誓要成为猎妖人。

那么,碗碗呢?只能选择回归狐族,扛起这一脉的重责。

从此,也只能恩情两断。

所以,面对哥哥的指责,碗碗说不出话来,理智应该是选择了狐族,可是那如火一般的情感,三年来的每一幕,都不可能让她眼睁睁的看着聂焰去死,即便毁了自己,即便是背叛。

人不可能随时理智,就如妖族也不是一定冷血。

‘轰’,雾气散去,阵法竟然在这个时候无声无息的破碎了。

一只完整的白狐虚影竟然又从那根杖子里飘荡了出来...就在众狐的眼前,飘进了碗碗的灵台处。

众狐不解,不应该是在这个时候同天狐老祖的意志一同两败俱伤吗?为何?

狐妖老祖却是大喜,忍不住仰天嘶吼:“天不亡我一脉,天不亡我一脉啊!”

与此同时,聂焰根本不知自己已经在生死之间走了一圈,那个他深情相对的女子已经用生命还了他的深情。

而站在田地之间的那个少年,却是在雾气抖动之时,忽然看见一个失魂落魄的身影,冷笑一声,却又突然横笛胸前,悠悠在漫天大雨之中吹出一首凄婉却调调诛心之曲。
楼主:弎三  时间:2021-07-08 15:10:01
没有人在意那个青衫少年。

即便在这样的夜里,横笛吹奏是如此诡异的一件事情。

狐族沉浸在狂喜之中,碗碗原本是要用自己的天狐之影强行的破去那一丝天狐之意。

却不想天狐原本就是一脉相承,那一丝天狐之影竟然和天狐之意融合在了一起。

所以,碗碗不但没有伤到本源,反而因祸得福,融合一丝天狐之意,假日时日,融合到彻底的话,可以省去多年的苦修。

这等喜事,狐族如何还会理会树林外的青衫少年?只顾得上欣喜了。

至于聂焰,原本就陷入‘心魔’,失魂落魄当中,除了自己的伤心之处,什么都不知晓,又如何注意到那青衫青年?

这样的被忽视,青衫青年似乎也不在意。

曲调流淌之间,竟真的蕴含着一股悲意,调调入耳,让原本就失魂落魄的聂焰更加悲伤。

那一幕幕的过往仿佛就在眼前。

碗碗的无情拒绝被无限的放大。

那种失落更加的刻骨铭心,而想不通情谊怎么会转瞬就灰飞烟灭的不甘更如堵在心头。

原本,聂焰只是一步一步踉跄前行。

在‘心魔’被无限放大以后,竟然忍不住长啸了一声。

手中铁剑陡然出手,如同发泄一般的在小树林之中挥舞起来。

剑锋所过之处,小树林一片狼藉,草屑飞舞,树干之上剑痕累累...聂焰就如风魔了一般,偏偏从树林之外传来的曲调更加的悲怆,直入人心一般的,让人只想放声哭泣,如同无数沉淀的哀伤往事都更加的不幸。

就连一群狐族之人都多少受了一些影响,原本应该狂喜的时候,想起这一脉狐族因为天狐遭遇的种种劫难,不由得悲从中来。

唯一没有被影响到的就是碗碗。

身为天狐,原本就是巅峰之时,魅惑天地的存在,自然这等曲调惑心的手段,不会对天狐有任何的影响。

只是现在的碗碗刚刚融合的天狐之意,整个人还没有彻底的清醒过来,无法开口提醒。

倒是狐族老祖有所警觉,低沉的说到:“好厉害的手段。”

望了一眼漫天大雨之中那个青衫身影,接着又说到:“不是针对我们,大家收敛心神,带着碗碗速速离去。如今,到底是一个什么年头,厉害的人物都是少年吗?有此两人,人类修者大兴,不亚于我狐族有一只天狐。”

说话间,狐族老者扶起碗碗就要离去。

其中几个狐族之人稍微有些犹豫,一个女狐妖更是忍不住开口问到:“但那个叫做聂焰的少年,就如此放过他了吗?他可是沐儿...”

狐族老祖快速的打断了女狐妖的话:“那聂焰原本就陷入了心魔,若此结不解,日后修行就不会那么一帆风顺了。说不定会毁于心魔。而那青衫少年不知何意,竟然用这等手段诱发聂焰的心魔,是要毁去他,还是要怎么样,我们已经管不了了!而且,他在,你以为我们还杀得了聂焰?唯一的机会,已经被碗碗这个傻丫头破去了。”

果然是狐族的老祖,一眼就看清楚了如今的局势。

分析下来,狐族之人哪里还有疑问,赶紧都扶着碗碗就要离开。

而在那一边,青衫少年的曲调已经从悲怆换为了一种彻底的愤怒,那柔和的调子也从一种缓缓流淌一般的悲伤,变成了金戈铁马一般激昂的杀伐之音。

随着这样的愤怒之音,小树林之内的聂焰已经变得双眼赤红!

那一种悲伤所化的愤怒,让他只想疯狂的发泄,腾挪之间,剑锋所向之处,就如同数十人破坏的效果一般,眼看小树林就要毁于一半。

聂焰心头的那种情绪总算是得到了一点儿舒缓。

却看得匆忙离去的狐族之人目瞪口呆,这还是人类吗?破坏之力相当于一个大妖的一半还多了,要知道人类和大妖相搏,肉身一向都是弱点。

若是此子,大妖暂且不说,就凭肉身,一般的妖物还有任何优势吗?

只有狐族的老祖不受影响,在哗哗的大雨之声中,只是一连窜的催促众狐快些离去...眼看,就已经走出了小树林几里地了,碗碗在这个时候却是悠悠的醒转。

以她天狐的聪慧,只是在瞬间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忽然停住了脚步。

原本是由狐族老祖亲自搀扶着碗碗,见她忽然停住,不由得心头警觉,看向碗碗的目光也是充满了忧虑。

“老祖放心,沐儿一定是追随狐族。我只求能够放过聂焰大哥一命,而如今他...”碗碗看向了那个小树林。

大雨之中,传来了疯狂的嘶吼与轰鸣之声,时而能看见聂焰腾挪而上的身影,哪里还有往日的沉稳,完全的像一个疯子。

“走,他的命已经保住。你该明白,他的以后再与你无关,即便日后相见,也是仇人的机会大一些。何苦在此时还磨磨唧唧,只是凭添悲伤?”狐族老祖开口劝了一句,在这个时候,他无论如何也是不愿横生枝节。

“不,他如今陷入了心魔,我能感受到。我为他解开吧,就当我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万望老祖不要阻止。”碗碗却是一口回绝了老祖,语气坚定,眼神之中更是一股坚持的意思,丝毫没有回旋的余地。

想起之前碗碗的疯狂,狐族老祖和狐族之人都不敢强硬的去阻止碗碗。

在对峙了片刻以后,狐族老祖忽然一声叹息,挥手示意,竟然是让碗碗过去。

碗碗冲着众狐轻轻鞠躬,接着决绝的朝着小树林跑去。

那只断尾赤狐想要跟随,却被狐族老祖厉声喝住:“不要过去,聂焰不会伤了她的性命。我们过去,只会凭添麻烦。如若碗碗此时能解聂焰心魔,那个青衫少年倒也...”说话间,狐族老祖叹息了一声。

望着黑沉的天空,不知道何时会停止的漫天大雨,他忽然发现永远的保持理智分析局势,也是一件很累的事情。

碗碗的背影决绝,看得他内心抽痛,他何尝不心疼这个流落在外十五年的孩子?只是这世间很多事情,不是一句成全就能解决,命运从来都已经注定,不是族人无情,不是世事冷漠,而是这因果纠缠之中,有些事情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

能和聂焰做一个最后的道别。

碗碗心中是充满了欣喜的,就算日后两不相见,有一个道别,也会少一些遗憾。

反观此时的聂焰,已经被癫狂折磨到了精疲力尽的程度。

心中的那股悲伤总算因为一番愤怒的发泄平息了许多,但他还兀自不能醒来,只因为心伤还在,自我在此时却没有能力给予安抚。

那青衫少年看见被破坏成此等模样的小树林,眼中流露出一丝惊奇,接着,微微一扬眉,却是一种有意思的神情。

曲调却未停下。

只是金戈铁马之音已经不再,换上了却是一股柔和的安抚之音,就如同平静的,满天星空的夜晚,母亲对着将睡未睡的婴儿,轻轻哼唱的一首摇篮曲。

又是曲调的作用,之前癫狂的聂焰随着这曲调慢慢的安静了下来。

不再有疯狂的发泄,甚至不再有任何的动作,只是持剑在树林之中静静的站着,仰望天空,任由大雨浇灌,一言不发。

曲调更加的柔和了。

一滴泪从聂焰的眼角滑落,他忽然扬起铁剑,插于自己的身前,整个人忽然的坐下了。

此时,树林中已经响起了一个匆忙的脚步声,聂焰却没有望向那个脚步之声,而是眼神之中充满了深意的,望了一眼那个吹奏的青衫少年。

青衫少年心中明白,眼前这个入了心魔的人,在自己的一曲之下,怕是彻底的清醒了。

他慢慢停止了吹奏,转动了一下竹笛,然后握在手中,站在小树林的边缘,他同样听见了那匆忙的脚步之声。

可是他却不动声色,甚至连身子都没有挪动半分。

脚步之声越发的近了,被大雨淋了个通透的碗碗出现在了树林之中,当看见聂焰坐在铁剑前的身影时,碗碗的脚步停了下来,然后慢慢的一步一步走向聂焰。

聂焰抬头,慢慢的望向了碗碗。

可是,眼中哪里还有一丝往日的柔和温情?有的只是无尽的冷漠与疏离,就像他从来不曾认识过这个女子一般。

当看见聂焰的眼神时,碗碗的心就开始破碎了。

天狐何其的聪慧?从这一刻开始她就知道,她和聂焰永远也走不到一起了。

她也明白,不需要她来为聂焰解开这陷入心魔的困境了,因为这个少年已经自己走了出来。

她应该转身离开,不是吗?再也没有需要她留下,哪怕一秒,哪怕只是道别的理由。

可是,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脚步,还是一步一步靠近聂焰。

当距离只剩下不到两米的时候。

聂焰陡然拔剑,站起,剑尖所指,竟是碗碗。

如同心中早有预料,面对聂焰的拔剑相向,碗碗的神色竟然一片平静。

聂焰却是一字一句的说到:“再靠近我一步,别怪我剑下无情。”

碗碗停住了脚步,心中有千言万语却是无法开口,一剑的距离,如同是一生的距离,一剑的相向,如同在挥舞间,已经斩断了过往。

“那你保重。”到了最后,千言万语只能化作这样四个字。






就是从此以后聂焰开始剑下无情,也就是从此之后,才有了那个性烈如火,毫不收敛的聂焰。补上昨天的两更,大家看书愉快。
楼主:弎三  时间:2021-07-08 15:10:01
碗碗的那你保重四个字如同重锤一般的敲打在聂焰心头,让他持剑的手稍微抖了一下。

因为,就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能够再见碗碗时,自己竟然会拔剑相向。

可,这种恨也犹如对她的喜欢一般,不由自主。

在刚才清醒过来的瞬间,他就坐在了小树林中发呆,是因为想起了之前进入树林之中的一些细节。

在小龙镇之中的那个幻阵,仅凭那几只狐妖怎么可能布置成功?

还有那个青涩的青年狐狸无意中泄露的一句消息,他说再过十年,幻阵自己就破不了了,因为沐儿姐....当时,这个问题被聂焰忽略了过去,当清醒之后再想,如何不明白,真正主持幻阵的是碗碗?

更何况,之前是因为自己陷入心魔,如今清醒,也就模糊的知道了,自己好像刚才身处险境,那些狐族依旧是要杀自己。

之后发生了什么,虽然一片空白。

但之前碗碗能参与幻阵,之后...想着,聂焰就觉得无比心冷。

原来,她已经根深蒂固是狐族之人,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

这些狐族人,先前自己手下留情,之后他们却不放过杀自己的每一个机会。

这就是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吗?

想到这一层,聂焰终于彻底的心寒了。

毕竟在痛恨,悲痛和误会之中,再去想起一个人,总是会带着不由自主的负面情绪,聂焰不是神仙,自然也摆脱不了这种人类的情绪。

更何况少年心性,就算痛恨之中,也带着一些赌气的成分,无法像成年人一般保持所谓的‘面子功夫’,对有些事情心知肚明就好。

他必须要直白的表达。

你对我无情,那今日我也对你无情,甚至更加的无情。

所以,一把剑横在了聂焰和碗碗之间,原本再见谁会没有些许的心软?她又来了的疑惑,甚至是欣喜?

可惜,这些压抑在恨意和悲伤之下,聂焰无法表达。

“我会保重的,因为在以后,我若听说你有半点为祸之事。那么不管千山万水,千里万里,天涯海角,我必诛杀之。”聂焰一字一句对碗碗回应。

那句那你保重,让他心酸,亦让他心痛。

这么一句保重,到底还是来告别的!那之前自己让她跟着自己走的举动算什么?一个在她眼中好笑的小丑吗?才会那么无情的说出你走这种话。

若干年以后,聂焰再次回想起当时的情绪,想起那句天涯海角我必诛杀的话,已经分不清这是他心中原本对妖族必杀之的坚定意志多一些,还是对眼前那个女子的恨意多一些?

面对聂焰这样的话,碗碗沉默,垂下眼帘,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漫天大雨,让相对的二人都显得狼狈无比。

“请你照顾好他们。”沉默过后,碗碗终于抬头,再次说了一句,眼神却是无比的平静,看得聂焰心疼。

她竟然能如此的平静?可他能说什么?

只能冰冷的吐出三个字:“我会的。”

碗碗作揖,转身就走,聂焰心中翻腾着万般情绪,最终还是忍不住大喊:“天狐!他日你必定在妖族中名声鹊起,但也请你记得,稍有为祸,我的剑下不会留情。”

碗碗脚步一滞,低头,双目含泪,却也没有回头。

之前,她就能感觉到他的恨意,可是她根本不可能开口对聂焰诉说狐族发生的一切,因为他为人,她是狐,如何能对他说出那些秘辛?而不是当年,两人都以为自己为人,说话全无顾忌。

她也知道他误会了很多,但命运已经注定再无交集,或者他日就如他所说刀兵相向,那么误会即是命运,若他日,她真的死在他的剑下,他也不会那么难过吧?

就算到了此刻,只要一想起他以后会因为不得不斩杀自己,而陷入撕心裂肺的痛苦,碗碗就为他心疼。

如若这样,情愿一切自己背负,换他一个心安。

就如他所说,她是天狐,她的以后如何不为族类做事?顶多也只能给自己定下一个底线而已,命运已经注定,他们背道而驰。

这就是碗碗之前想明白一切之后的平静,让聂焰以为碗碗根本无情的平静。

终究只能维持一刹,转身时,便已红了眼眶。

“呵呵。”就在聂焰嘶喊出声的时候,一个淡淡的笑声在聂焰的耳边响起。

聂焰转头,一张俊美到像极了女子的精致面容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聂焰收剑,神色冷淡,甚至并不吃惊,因为这就是之前一直站在小树林之外的青衫男子。

说起来,自己多少是因为他而获救,虽然并不见得他是想救自己。

因为那一曲太过极端,一开始就勾动‘心魔’,若是没有熬过一曲之前的两段,下场不言而喻,自然是被心魔所控,变得疯疯癫癫。

若说他是诚心想救,身为一个修者,办法真的很多,为何要选择如此极端,有点儿类似于以毒攻毒的做法?稍有不慎,只怕自己已经万劫不复。

聂焰原本就性直,恩怨分明,也烈如火。

能这样相对,也是感念到底是他阴差阳错的救了自己,如今他忽然诡异的上前,一句云淡风轻的‘呵呵’,让聂焰如何正常以对?能是这种冷淡,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即便这个青衫少年,是他入红尘以后,第一个遇见的修者。

面对聂焰的冷漠,那个青衫少年似乎并不在意,只是看着碗碗的背影说到:“好一番情深,可惜在这世间,就算是门第已经能都阻止很多有情人,何况种族?我想你不会不明白吧?”

说话间,那少年眉端微扬,眼神斜睨,颇有一些高傲冷淡,毫不在意的意味,却又掩盖不住他一言一词间,都是一种让人目眩的美态,可却不像女人,像一把出窍的剑。

就算聂焰心存芥蒂,也不得不为这个人的某种气场所心中暗赞。

就如千百年后,他与他再次相遇,他还是同样的感觉,美的难辨雌雄,却凌厉如剑。

可惜的是,眼前这个少年评价的是聂焰的禁忌,刚刚才成为禁忌的一段心痛,他如何能对他有好脸色?

冷哼了一声,聂焰转身就走。

身后却传来那个少年的声音:“你有此等能力,肉身力量又如此的强悍,他日会成为猎妖人的吧?”

聂焰脚步一停,的确如此,他是会成为猎妖人,看来不可小视这个人,只是短短的相遇,便能通过细节推断出这样的事情,可见心细如发。

“可你是否知道?当猎妖人是天地之间最危险的事情,没有之一。今日可能逃过了死在深山的一劫,明日可能也逃不脱死在荒林的一难,尸骨都难以入土为安。所以,猎妖人是最讨厌任何潜在的危险的。”

“那又如何?”聂焰转身,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就比如我眼前有一个蠢货,竟然有身为猎妖人之志,却会爱上一只天狐。被天狐拒后,失魂落魄且不说,甚至还放走这一只年幼的天狐!如此之事,他日会埋下多少的因果危机?”那少年言辞犀利,语调冷漠,眼神疏离,却那种淡淡的怒气却是表现的非常分明。

他的话刺得聂焰心中一滞,却不知道如何应对。

那少年人却是冷哼了一声,手中的竹笛一转,便插在了腰间,一个反手,竟然从背上取下了一件物事。

聂焰吃惊的看着,心中的预感越发的不好。

之前他也没有注意到这个少年竟然背着这样一件物事,皆因包裹这件物事的布同他的青衫一色,而这件物事又非常的薄,只比一柄厚背砍刀要厚上那么一点儿,加上并不算长,完全的掩盖在了他的身后,一心纠缠在和碗碗之间的聂焰又如何能注意的到。

大雨依旧未停,这个看着似乎很是洁净的少年,在拿出这件物事以后,却是不顾雨水漫天,泥浆遍地,潇洒的一扯衣袍便席地坐下。

那件包裹在青布之中的物事也露了出来。

竟然是一张古琴,只是比起寻常的古琴,薄了许多,带着一种同少年人同样的凌厉,也要短了许多。

而之所以短,是因为这是一张残琴,从琴尾参差不齐的断尾来看,是绝对断了一截。

而琴弦应该是在这残琴上重新弄上去的。

聂焰不是很懂这一方面的东西,只是见古琴出现的刹那,就有一种无法言明的威严感,而他手中的剑似乎对残琴有一种微妙的共鸣,竟然在他没有任何动作的情况下,有微微的震颤。

这种无法言说的感觉,让聂焰皱眉,不由得去想其中的因由。

那少年却是在坐下以后,手指在古琴上轻轻一抚,一声清脆中带着尖锐金属音的调子陡然响起,那音符之中含着一种一往无前凌厉杀意,竟然朝着碗碗的背影直冲而去。

“糟糕!”聂焰低呼了一声。

普通人听为曲,身为修者的聂焰如何会看不清?这一声调子之中包裹着的是一种力量,类似于精神力和灵魂力的结合,通过古琴演奏而出,就如同他的力量通过他手中的剑一般,就变得无比的可怕。

他要杀了碗碗!
楼主:弎三  时间:2021-07-08 15:10:01
真正的杀伐之音既出,断然没有回头的可能。

聂焰在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阻止,听着那激昂的曲调传出,看着那股力量直接就撞上了碗碗的后背。

就像是无声一般的,碗碗跌倒在了大雨之中。

‘碗碗’,聂焰在心中低呼了一声,担心的话语却是哽在喉头,怎么也叫喊不出声。

碗碗回头,唇角带着一丝鲜血,只是一瞬,看清不是聂焰出手,眼底闪过一丝不为人知的开心,竟然就这样站起来,继续朝前走去。

“很好。”之前只拨出一音的少年,不由得高傲的评价了一句,接下来,一手落在古琴上,这一次却是接连两声更加激昂的音调从古琴之上跃出。

于此同时,聂焰出剑了。

身形如风一般扑向了前方,剑落处,那饱含着力量的音符竟然被聂焰给斩断,只剩下空洞的余音袅袅再没有杀伤力。

少年十指落于琴弦上,扬眉看着聂焰,一股怒气引而不发,却是颇有威势:“你是为何阻我?想要冒天下之大不韪,身为人类修者,却站在妖族一方吗?”

“我聂焰做事,无须向你解释。天下天上与我又有何干?她要死,也不是死在你的琴声之下,只能死在我聂焰的剑下。”聂焰站在少年身前,竟然没有丝毫退让的之意,而是一字一句清晰的说到。

这番对话如何会不传到碗碗的耳中,她的嘴角带起一丝笑容,眼中却是泪水不停的滑落。

如同一朵还未盛放,就要凋零的花,在山风之中绽放,充满了凄楚。

聂焰自然看不见她那一番表情。

就如她也看不见聂焰阻挡于少年身前的身影。

“很好。”少年听闻聂焰一番说辞,神色陡然变冷:“何必说的那么冠冕堂皇,就是执迷不悟罢了。你舍不得这个妖女,我却偏要杀她,你奈我何?”

说话间,少年双手挥舞,一连三声激昂的音调又从琴上飘逸而出。

聂焰冷哼一声,身形连动,而三个音符皆备斩于空中。

那少年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却很快被惯有的高傲所取代,可神色之间已经变得郑重:“今夜大雨漫天,却是我接下来一曲《飞雨落花》曲再好不过的天时,说起来,这一曲是我占了天时之利,所以开口提醒你,在曲子最后,会有一调真正的杀伐之音,暗合天道之杀,那一调若出,你没有活命的可能,你若能挨过此曲,再说那番狂言?”

说话间,少年又恢复了惯有的表情,只是斜睨着聂焰,并不正眼看人。

接着又徐徐的说到:“你该庆幸,今夜是在山林之中,若是在那湖泊河海之畔,借助天地之意,这一调杀伐之音若变化为了水之音,你连和我战斗的资格都没有。”

聂焰面无表情,沉默如石,只是横剑胸前,已经表明了心中所想。

童帝这番话,原本就是约战之意,说明厉害,若言语之间,聂焰退去,他自然会继续追杀碗碗。

若聂焰不退,那二人之间就将一战。

聂焰的毫不退缩,让童帝心中稍惊,不知道这个从哪里窜出来的山野少年,竟然有勇气和他堂堂童家的家主一战。

要知道他少年天才,年仅十岁就能奏出童家世代流传的杀伐之音,而且稳合天意,一丝不差,和那族人所奏半吊子杀伐之音截然不同。

三年后,大伯就退位让贤,让年仅十三岁的他坐上了童家家主之位。

这几年来,他行走江湖,斩杀为恶之妖也有十数,甚至和大妖也曾一斗,虽然两败俱伤,但也算是光辉的战绩。

在猎妖人的圈子之中,也算小有声明了。

眼前这少年却....这激起了这水童家青衫少年最骄傲的一根底线,竟然聂焰横剑胸前,他也就不再客气,双手落于琴弦‘铮’的一声,方圆半里的落雨竟然跟随着这身琴声,为之一滞。

接着,少年十指连同,声声曲调就如同真的漫天落雨一般,铺天盖地的朝着聂焰袭杀而去。

而那些停滞的雨点,就融合的每一个音符,变成了颗颗的杀器,也是朝着聂焰飞射而去。

聂焰神色凝重,眼前少年天分出众,也算惊才绝艳之辈,否则不可能以如此弱冠之年,就有如此强大的能力,这实乃聂焰生平第一个劲敌。

灵魂力过处,聂焰双腿有若生风,在漫天雨点袭杀来的一瞬间,身随心动,已经陡然躲开在半里之外。

一手持剑,斩落袭杀而来的雨点,一手却是掐诀,在掌中飞快的聚集着灵魂力。

那少年稍有震惊,但手指间的动作更快,琴弦连拨,就如同夏季里一场大雨终于畅快的落下。

漫天的雨点竟然随着琴声,聚集成铺天盖地的一团,朝着聂焰如同一阵旋风般的包裹而去。

这断然不是聂焰的剑能够挡下。

眼看着那一团杀雨就要包裹住聂焰,在这个时候,口中念念有词,手诀连番变化的聂焰,终于是身形一顿。

一股被灵魂力从他的手掌飘然而出,看似轻飘飘的没有任何威力,但仔细一看,那轻薄的一层,却只是外面包裹的一层,里面犹若实质,恐怕普通人都能看见的一抹蓝色光芒,是以说明灵魂力压缩到了极致,才会有此等的效果。

只是一瞬,那铺天盖地的雨水便与这不甚起眼的灵魂力光团触碰到了一起。

初时,沉闷无声,如同不经意的一次触碰。

却在瞬间,那光团爆裂开来,里面竟然激射出成千上万细弱毫毛的灵魂力细针,每一根细针都与每一点杀雨碰撞!

一时间,竟然‘哗啦啦’的碰撞开来了万千的水花!

若是别的猎妖人在此,内心一定会震动不已!这是一场什么层次的战斗?是少年人之间那种本该如同儿戏的战斗吗?

却是如同真正的成年猎妖人,还是优秀那种才可能爆发的战斗。

“好!”那青衫少年不想眼前这个只是表现出‘怪力’的山野少年有如此惊人的灵魂力,忍不住战至酣处,痛快的叫了一声好。

“来!”聂焰也战的兴起,大喊了一声。

下一刻,那青衫少年的琴声陡然一顿,接着却看见双手挥舞之间变得更加的快速,犹若疯魔了一般,竟然带起了风声破空之声。

那曲调也从一开始大雨落下的激烈,变成了一种爆发只音。

就如山林大雨,忽然迎来了暴风,包裹着急雨,陡然变成了天灾一般的风暴。

聂焰此刻也不敢脱大,手诀掐动之下,灵魂力荡开,变成了一幅盔甲一般的包裹住了身躯!

就看见,之前的雨点,变成了一道道的水箭朝着他激射而来。

聂焰一个手诀变化,一柄无形的盾牌出现在手中,一个闪身,挡住了激射而来的水箭,爆炸震动之间,让他整个灵魂都有些震颤。

但哪只能被动的挨打,与此同时,一道宏大的灵魂力注入聂焰手中的长剑,一个侧身,挥舞之间,一道凌厉的剑意也激射向了那青衫少年。

青衫少年琴声一个顿挫,那漫天水箭中的一大部分竟然调转方向,和那凌厉的剑意碰撞在了一起。

‘轰’的一声,那残破的小树林之中竟然爆发出了一根水柱,如同一个湖泊被炸开,冲天而起的水柱,声势惊人。

聂焰感觉到了痛快,长啸一声,朝着青衫少年冲了过去。

而那青衫少年的琴声已经爆发至了最高点儿,就如同那急雨终于被卷入了山涧的流水,形成了一道急流的山洪,铺天盖地而来。

那漫天的雨水也及时的给出了回应,由漫天的水箭形成了一道强力的水柱。

水柱由精神力控制,却暗含着爆裂的灵魂力,就这样朝着聂焰席卷而去....

在强悍的山洪之前,聂焰就如同飘摇的小舟,显得是如此的朝不保夕,弱小无力...却在这时,聂焰陡然的站住,力量全部集中在后腿,持剑的手臂朝着后方拉开了一个巨大的弧度。

一股冲天的气势从聂焰身上爆发,在剑身之上凝聚!

‘轰’,山洪之水毫不留情的终于朝着聂焰袭来...而这个时候,聂焰的气势积蓄到了顶点,原本看起来很弱小的他,突然如同一个巨人!

在山洪冲过来的瞬间。

聂焰高喊了一声‘杀’!

刹那,一道无匹凌厉的剑意斩过了山洪,整个小树林竟然呈现了瞬间的静止!





今天的两更完毕,大家看书愉快。
楼主:弎三  时间:2021-07-08 15:10:01
小龙镇,这个已经覆灭了有18年的小镇。

一直沉默的存在着,如同一道痛苦的疤痕。

却在今夜,镇外的树林之中陡然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若是在18年前,镇中之人听见了这样一声巨响,少不得要出镇去探查一番。

偏偏在这18年后,却已是无人会看见这惊天动地的一幕,少年惊才绝艳的一战。

‘轰隆隆’,洪流破碎的声音,在被聂焰一剑斩为整齐的两半,其中爆裂的灵魂力也破碎以后,终于支撑不住那漫天的形态,在静止了一秒以后,轰然破碎开来。

惊起了好几只躲雨的飞鸟,慌不择路的飞入雨中。

大雨变成了大水!

从天而来,浇的聂焰和青衫少年都是一头一脸。

却是无比的痛快。

此刻,聂焰距离青衫少年不到十米的距离,持剑,沉声说到:“你输了。”

童帝的两指停在琴弦之上,看着聂焰,说到:“那可未必,还有这最后一调。”

话音刚落,天地之间忽然变得肃杀起来,那漫漫的大雨都像蕴含了无数的杀意。

聂焰的神色一变,他想起来了,那个青衫少年之前曾出言提醒,这一曲之中最后一调,乃是暗合天意的杀伐之音。

果然,来了!

那青衫少年似乎吃力,那落下去的两指之前如同有千钧之重,迟迟拨不动琴弦。

可是在他身侧已经形成了一股肃杀之意,就连飘落的一片叶片靠近都被裂开成了几小片碎片。

已经靠近不得!

难不成要输?聂焰的神色凝重起来。

下一刻,却是在原地站定,手掐一个充满了古意的手诀,一字字一句句充满了神秘之意的词语从聂焰的口中传出。

对待天道只原本杀伐之意,也唯有天地之力。

聂焰想不出来有别的术法,只能动用他原本都不敢轻易动用的《镇魂篇》。

青衫少年的手指终于开始缓缓前行,琴弦被拨动,绷成了一个像是要爆裂的弧度。

天地之间,那任何的声响都如同消失,只剩下一股似有若无的音调缓缓的传出,像是在迎接一调最强音的前奏。

而聂焰这边,行咒也越来越快,原本《镇魂篇》每一字念出,都需要大量的灵魂力,甚至引发灵魂的震荡,是以在修习期间,聂焰每念一字,都是顿挫有序,为的就是避免自己被反伤。

可不得不承认,天才就是天才。

只有这样的天才,才会在战斗中,在越是危急的时刻,爆发出越是惊人的潜力。

在青衫少年那杀伐之音,颤动的前奏传来时,聂焰行咒已经没有了那顿挫之声,反而是一字一句越念越快,到了之后,如同进入了一种奇妙的境界,每一字每一句都如同行云流水一般顺畅。

已经悄无声影,却只见他嘴唇煽动。

而越来越多的天地之力也开始无声的聚集。

反观青衫少年,似乎也已经蓄力到了极致,两指终于用力的弹开了琴弦。

‘嗡’,一声不怎么入耳的声音从古琴之上发出,却在出现的刹那,变成了‘嗖’的一声,如同一柄锋利的匕首,飞快的抹向敌人的脖子。

两个音调格格不入,却穿透力异常强悍,让远处相隔怕有十里的某一只野兔,也立刻警惕的竖起了耳朵,嗖的一声窜入草丛之中不见!

而若是人远远的听见,只怕会有脖颈被匕首飞快抹过的冰凉感,只是一瞬,全身都会汗毛直立,鸡皮顿起。

聂焰却是其中首当其冲的承受者,当杀伐之音响起的时候,他的一篇《镇魂篇》竟然奇异般的诵念完毕。

“镇!”只是简单的一个字,一股天地之力就如同洪流一般的倾斜而出,在落地的瞬间,形成了一个大印一般的东西,朝着那一声杀伐之音狠狠的镇压而去。

无声无息!

比起之前的动静,这一下碰撞没有任何的动静,便这样消散于无形。

大印破裂,只带起了一阵徐徐的微风,但杀伐之音余意未尽,却带着最后的力量激射向了聂焰。

聂焰抬头,已是无惧!

到了这般地步,唯有一往无前!

聂焰动了,毫不在意的迎向了杀伐之音,十米的距离飘然而至!

青衫少年来不及站起,他如何能与灵魂力加持在双腿之上的聂焰比速度?

举剑,聂焰的长剑已经放在了青衫少年的脖颈之上,锋利的剑气只是与脆弱的皮肤一接触,便在青衫少年的脖颈上带起了一丝血痕。

“你输了。”聂焰沉声说到。

“你也未必就是赢了。”青衫少年似笑非笑。

话音刚落,聂焰的一身灵魂力盔甲破碎,身体连续微微的颤抖,无数的血痕出现在了聂焰的胸腹,两臂之处,深的伤口有寸许,浅的伤口却只是划破了皮肤。

但无论如何,也让聂焰这一瞬间,看起来狼狈无比,像一个血人。

是的,聂焰歪打正着用《镇魂篇》消耗了杀伐之音大部分的力量,但那杀伐之音是一股尖锐直接的力量,破开了大印,却根本没有被消耗完毕!

从术法上来说,聂焰真的未必就是赢了,甚至受伤更重,更加狼狈。

“没有什么未必就是赢了,若是真的战斗,你的人头已经落地!那输就是输,赢就是赢!我一剑为落下,全因我不胡乱杀人,也因你虽然肆意乱来,也算救了我一命。”聂焰淡淡的说到。

的确,如果从战斗上来说,聂焰就是赢了,即便是惨胜,赢了就是赢了。

那青衫少年如同被这句话深深的刺入了心里,眼底却全是丝毫不肯屈服的高傲,他伸手,轻轻拨开聂焰的剑,全然不管锋利的剑刃只是稍微接触,就刺破了他的手指。

他的鲜血一滴滴滴落在地上,与聂焰滴落的鲜血被雨水融在一起,就如此刻就开始纠缠的命运。

有火聂,自然就有水童。

可惜,水火却难相容。

“肆意乱来?若是你连一曲《归魂曲》都熬不过,你有何资格与我战斗?而熬不过《归魂曲》前曲的人,说明心性不坚,又有何值得我去救的意义?更何况是一个与狐妖纠缠在一起的人。”青衫少年说话依旧傲然,也没有丝毫想要承认失败的意思。

聂焰收剑,却是说到:“我不需要向你解释。但你记住,我是猎妖人,就算全天下不认,我放了天狐,我也是一个猎妖人。”

说话间,聂焰穿着破碎的衣衫,转身就朝着小镇走去。

身后的那个青衫少年冷哼一声,说到:“我是那等乱嚼舌根之辈吗?我要的是你他日亲自承认,今日这番举动,放走天狐是错。请你也记住童帝之名,今日一战,只是开始。他日再论,你我到底谁强谁弱。”说话间,那唤作童帝的青衫少年顿了一下,接着说到:“谁对谁错!”

聂焰停住了脚步,望着童帝:“你强,你也不一定是对!我与你只分强弱,而对错只在我自己心间。”

“呵,懦弱而已!不能忍痛斩去孽缘,却在这番强词夺理。他日,我在江湖之中等你...聂焰,我虽然不屑你的懦弱,但也承认你的实力。若两年以后,你不能在江湖之中声名鹊起,不能做到今日你所说,你是一个真正猎妖人的话,也当我错看于你。今日与你一战,只是一个我童帝的耻辱。”童帝说话间微微扬头,如同一个君王贵族。

相较,衣衫残破的聂焰,却在一夜之间,已经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沧桑。

由心结入心魔,以至于癫狂。

心魔去,人清醒,而心结未解,就如一个因伤而疯的人,尽管不再发疯,伤痛依旧存在。

今日的一幕一幕终究就像是一段历史的开端,拉开了序幕。

在这一夜之前,聂焰还是那个有些木讷,未出江湖,满怀梦想的纯良少年,并不是他日剑下无情的火聂。

在这一夜之前,碗碗还是那个清秀动人,善良到让人心疼的乞儿少女,并不是他日艳冠天下的大妖天狐——天沐。

在这一夜之前,童帝还是那个小有声名,只是童家年少年家主的骄傲少年,并不是他日水童家的第一代家主,威震江湖,与聂焰并称双子。

谁也不知道,他们少年时,在这个破败的小龙镇,无名的小树林有过这样的交汇,已经定下了前路。

在漫天大雨之中,聂焰离去的背影,充满了无数的叹息。

童帝矗立于原地的身影,还带着不屈的高傲。

已经远处的碗碗,双眼的泪水终于流尽,剩下的只是平静的眸光。

没有能够停止今夜的这场大雨,穿透今夜黑沉的天幕,照亮这一段心伤,化去这一段哀伤的因果。

前路漫漫,前路却从不曾停止。

一切的起点,依旧在那个小树林,聂焰生命中每一个转折的地方,终究给他留下了难忘的第三幅画面。
楼主:弎三  时间:2021-07-08 15:10:01
一夜的风波终于过去了。

聂焰带着伤就夜宿小龙镇,刚刚走到那个熟悉的院子,就吐了一口鲜血。

不管如何天才了得,他到底是人,连番的战斗,内里也受到了创伤,若不是在小道界打下了坚实的基础,这一夜激烈的战斗,情绪的大起大落,恐怕会伤及本质。

他需要静养了。

但不是留在这里,这个令人伤心的地方。

物事很多都保持着原本的模样,但一切都已经烟消云散,仿佛像是命运也尘埃落定一般。

聂焰受的伤比他想象的重,所以在小龙镇曾经的小院里呆到了第三天才离开。

也是一个夜晚,这个夜晚就像当年和碗碗初见时那般,有着漫天的星光。

聂焰举着一个火把,背着一个巨大的包裹,慢慢的走出了小龙镇。

在下午的时分,这里被他刻上了一个阵法,是简单的小炎阵,这种阵法在小道界一般是取暖所用,并不会像一些火属性的大阵,一点儿时间,就能引来烈焰,无火自燃。

那样高等级的阵法,聂焰也不会。

所以在小龙镇里,只是温度比镇外要高上那么一些。

谁也不知道聂焰是何意。

小半个时辰以后,聂焰终于走出了小龙镇,这一次他的脚步比谁都慢,再一次细细的看了一眼曾经的小龙镇。

城门外,他父亲曾经站过的位置,在那个时候,就是在这里,父亲决定留在这个小镇开始生活。

如今,聂焰也是站在这里,准备彻底的离开。

夏夜的风还带着燥热的气息,吹过聂焰的脸,聂焰看着整个镇子黑色的剪影,无论怎么看都透着一股沧桑破败的气息。

“既然十五年前你已经被毁,想必留着也是一种痛苦。这里给了我错误的缘分,想必留下也只能是错误。今夜,就让一切都了却吧。”说话间,聂焰用力的掷出了手上的火把,火把带着耀眼的红光飞上了城墙。

在那里,有聂焰下午特别去找到的一些易燃之物,堆了满满一堆。

‘轰’的一声,火光冲天而起,也照亮了聂焰的脸,平静的看不清楚他的心情到底是什么?

这些易燃物,加上小炎阵,已经足够了。

风中传来聂焰的一声叹息,然后是不再回头转身的决绝离去。

烧毁了小龙镇,只是一个仪式般存在的举动,是聂焰下定决心要剪断一切关于碗碗的记忆,因为父母的遗骨已经被他带走,所以小龙镇对于聂焰来说,剩下的只是和碗碗有关的回忆而已。

三日前,在这里留下的那匹马还在。

聂焰解开了缰绳,策马狂奔,任风吹的长发飞扬,身后已经是火光冲天,一滴泪从聂焰的眼角滑落,被又很快被风吹走,消散在了空中。

七日以后。

聂焰回到故乡的村落,带走了四个孩子。

三个月以后,蜀西南的某一处镇子,多了一户不甚起眼的人家。

是由一个大哥带着四个孩子。

半年以后的冬。

这户人家的大哥离开了宅子,只留下了四个幼小的孩子。

半个月以后,蜀地边境传来了一个消息,在猎妖人圈中流传了开来。

一只一直在边境作乱的凶虎,在捣毁了一个深山之中的小村,吞噬了一百多条人命以后,被一个少年修者遇见。

在山林中追凶十几天,拔剑斩下凶虎头颅,交了一只爪子,给在某个郡守的猎妖人势力。

那是官方的猎妖人,只有如此,才会正式被承受猎妖人的身份。

这个消息之所以引来了圈中人的关注,倒不是那只凶虎有多么的厉害,因为这只凶虎还没有彻底的成妖。可这只凶虎异常的狡猾,蜀道难,而蜀滇之间的交汇之地,更是地形异常复杂,丛林密布,凶虎仗着对地形的熟悉,四处作乱,却从不在一个地方久留。

又因其生性凶残,背负人命颇多,成妖后怕会成为大患,多有猎妖人追杀,都被其利用对地形的熟悉,以及小心的狡猾摆脱。

如今,却是被一个少年斩杀。

凶虎一事后,聂焰这个名字在猎妖人圈中的不少人心中,留下了一点印记。

但这只是一个开始。

第二年春,一窝假扮仙灵,利用凡人之躯装神弄鬼,收取贡品,并且暗中吞噬婴儿,欺压少女的黄鼠狼妖被这个少年斩尽。

四十几只‘黄妖’没有逃脱一只。

第二年秋,盘踞于某处小城老宅地下的蛇妖,也被这个少年找到,并斩杀于地下。

要知道这条蛇妖狡猾,每年只是吃十人罢了,从来不超过这个数字,因为并不固定在小城作乱,也会去周围的镇子,村庄,一直都不曾引起过当地人的怀疑,甚至连猎妖人都不曾注意到。

毕竟,在那个年代,失踪的人不知凡几,一个小城家加周围的村落镇子,十人并不太引人注意。

没想到,竟然有那么一条蛇妖作乱。

消息传出,圈中哗然。

到此为止,这个名为聂焰的少年在短短一年中,做下的两件事都算是‘壮举’,一般猎妖人哪能轻易做到?到这一年冬的时候,聂焰之名已经被大多数猎妖人所知晓,提起他都会忍不住赞叹一句——英雄出少年。

可是,就在这一年冬,这个名为聂焰的少年,又做出了一件真正‘惊天动地’的大事。

在渭水朝南之畔,一直有一只让猎妖人颇为头疼的妖物。

那是一只凶蛟,不思化龙,却以食人毁船为趣。

在它活跃的河道,每一年不知道有多少船只被毁,船上百姓被拖入水中吞噬。

可偏偏当地的百姓一般都以打渔为生,如若不出船,等于断了当地很多百姓的生计,只能忍受凶蛟为祸,咬牙出船,生死各由天命。

后有人为了整个村落的生计,想出了以童男童女为祭的办法,只求凶蛟留情,没想到真的得到了平安。

以至于后来,那一片地域已经形成了以童男童女为祭凶蛟的风潮,为此受害的孩童不知有多少?就算这样,一年当中,还是会发生数十起毁船事件,但比起之前,算是好上很多。

当地的百姓就是在这种煎熬之中生活。

猎妖人圈中早已听闻了这只凶蛟的恶名,曾有知名猎妖人去斩杀镇压凶蛟,却莫名的失踪在了河道之中。

后官方猎妖人组织了十数人的队伍,也去斩杀镇压凶蛟,却不想仅仅只有三人生还。

凶蛟从某种程度来说,也算是大妖,但却不是完全记载之中的大妖,按说猎妖人斩杀它虽然困难,但不至于如此。

问题的关键在于,凶蛟的巢穴在渭水颇为凶险的一段,而在水上,猎妖人的战力原本就会受到限制,而凶蛟一旦躲入水下,那凶险之地,漩涡又多,水流又急,只要下水斩杀它,一般都会被反杀。

这颇为头疼的一点,让猎妖人圈子无奈。

凶蛟之事就被暂时的搁置了下来。

而很多人都把希望寄托在一个新晋的猎妖人——童帝的身上,他的猎妖手段颇为新奇,是少有的以音律攻击,而且靠水则强。只不过,在这一年却去某处连绵深山,据说是去斩杀一只大妖,寻人不得。

可不想,就在这一年冬,那只凶蛟却被这个叫做聂焰的少年斩杀于渭水之南。

有人有幸目睹了那一战刚刚结束的战场,那凶蛟的鲜血几乎染红了整个河面,如同地狱一般的恐怖。

就是在这如同血池一般的河道之中,一个同样也是浑身鲜血的少年人从河中冒头,游至岸边时,才发现他手上抓着一块巨大的黑色蛟皮,上面还连着血肉!

好大的力气!

原本猎妖人行事,有着严苛的规则,要避开百姓。

一是避免误伤,二是避免人心惶惶,天下乱。

但千百年来,多少还是有一些无法完全的避开,所以也有很多百姓亲眼目睹过,最后流传为了当地的传说。

也因华夏历来战乱不断,人口也会因为天灾人祸而迁徙,所以很多传承断掉的同时,传说也断了。

所以,这条看似严苛的规则,在有的时候若不是有意的情况下,也并不是那么严苛。

聂焰和凶蛟一战,原本就在人迹罕至的凶险河道,那日偏偏有人看见,也的确属于巧合的不能再巧合。

偏偏就是这件事情,让聂焰的声名更加鹊起。

因为在当地百姓之中也开始流传他的传说。

话说,那一日祭祀,张家的一对儿女因为条件合适,恰好被选中,就在渭水边上,父母断肠,孩童惊惶哭泣,眼看又是一幕人间惨剧,却不想走来了一个人身穿黑色斗篷的年轻人,腰间挂着一柄铁剑.....
楼主:弎三  时间:2021-07-08 15:10:01
聂焰,这个名字,就这样渐渐的在猎妖人圈中流传了开来,并且经过了时间,非但没有淡去,反而因为一件一件的事情,越加深刻的刻在了这些猎妖人的心中。

渐渐的,聂焰得到了一个诨号——剑下无情。

只因是他出手的妖物,没有一个能够活命,非常的极端。

因为妖物修行不易,猎妖也是修者,杀孽太多,有伤天和,若不是那恶贯满盈的,一般都不会选择杀掉,再打得魂飞魄散这种做法。

可能会镇压啊,废其修为啊等等。

连根拔起一窝妖物,一个不留这种事情更属罕见。

但这聂焰偏偏就是这样,我行我素。

所幸,他所杀之妖,无一不是作恶多端之辈,所以这种手段倒也没有引起太多‘卫道士’的反感。

三年之后,聂焰的名声更响,几乎在猎妖人圈中无人能出其右。

但万事并没有绝对,偶尔在猎妖人之中也会有聂焰和那童帝到底谁更加厉害,更加天才的说法。

是的,还有一个人可以和声名鹊起,光芒耀眼的聂焰并驾齐驱,那就是童帝。

这样的争论多了,渐渐两人头上又多了一个称呼——猎妖双子,聂焰童帝!

天下有此二子,莫名的显得太平了许多。

此时,新朝已立,加上新任皇帝对天下百姓多仁义,相对于前几十年的战乱,百姓的日子终于算好了起来。

谁都期待这个太平盛世能更加的长久一些。

可太平终究是一个笼统的词语,根本不可能绝对,动荡和不安的因素一直都存在着,就比如两年前妖族发生了一件大事,渐渐的也传到了人间修者的耳中——天狐现世,狐妖一族好像有了更大的谋算之类的。

再具体就没有人能够说出了,毕竟人妖之间就像‘两个世界’,就算消息有流通,也只能少数人或者少数妖能够知晓,像这种整个圈子都知道的消息,只能说是绝对的大事了,有个笼统的说法,已经是很了不起了。

天狐是绝对的大妖,但狐妖一族又有一些特殊,常常在他们的传说中,多少都带有一些旖旎的色彩。

人们在震惊天狐出世的同时,也难免会猜测天狐会如何的绝色?如何的魅惑?如何的让众生颠倒。

猜的多了,就有人号称见过天狐,甚至有人号称和天狐之间有什么故事?各种假消息层出不穷。

从来都是如此,华夏的历史上总是有那么多喜欢哗众取宠之人,即便是猎妖人的圈子,也避免不了有这样的人存在。

这一日,又是酷暑。

才上午的光景,这日头就已经非常的毒辣。

昨夜才下过一场雨,原本已经舒展开,显得翠绿光亮的叶子,被这日头照了不过个把时辰,已经恹恹的了。

树下,一只大黄狗懒洋洋的趴着,吐着舌头。

原本蜀地就炎热,加上湿气深重,在这样的日子,就如同把人泡进了热腾腾的蒸汽之中,不说人,就连拿狗也忍受不了了,在上午也不愿意动。

偏偏在它身边有一只才出生不久的小奶狗儿,这样的炎热也阻挡不了调皮的热情,不停的挑衅着那只大黄狗。

终于惹得大黄狗不耐,低吼了一声,张嘴就朝着小奶狗儿咬去。

这一下要是咬的实在了,这小奶狗儿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

也就在这时,一只看起来干净却有力的手一把抓住了大黄狗脖子上的皮,阻止了大黄狗‘行凶’,那大黄狗多有不服,低呜着转头,却不知道怎么的,看见了来人的眼神,那低吼就变成了害怕的咽呜声。

手放开了大黄狗,然后一把抱住了小奶狗儿。

“这是哪家的小家伙那么可怜?你爸爸妈妈呢?”说话间,小奶狗儿已经在来人的怀中,被轻柔的抚摸着,发出了舒服的哼唧声。

却看,来人是一个挺拔的青年,剑眉飞扬,双眼深邃却如晨星,生的一幅不错的皮囊,却是皮肤稍显粗糙,胡子拉渣的模样,有些沧桑了。

一头黑发也只是随便用布条束起,不知道是否因为赶路的原因,头发凌乱,甚至有些打结,身上的衣物也是脏乱的看不出本色,有些地方扯开了口子,若不是没有那油腻脏污之感,腰间还挂着一把佩剑,少不得有人以为他是一个乞儿。

“少侠,我劝你还是放开它吧。这可不是什么小狗崽子,而是一条小狼崽子。而且是狼妖的崽子,之前有一个猎妖人带过来的,原本说是这崽子幼小,舍不得杀生,看看能不能带在身边驯服,日后猎妖也多一些助力。却不想,在老儿这边停留住宿的时候,被这小狼崽子咬了,就弃在了这儿。让老儿任打任杀。”也在这个时候,一个肥胖的老头儿走了过来。

也是这天气太热,原本就是一身短衫的他,还忍不住敞开了肚子。

看起来不像是这客栈老板,反倒像是一个屠夫。

来人笑笑,却没有放开这小狼崽子,反倒是举起了它,仔细翻动它的皮毛查看了一番,发现了好几道深深的伤口,心中已是对于怎么回事儿,已经是了然。

再看那小狼崽子正看着它,双目温润且无知,实在那眼神不像小狼崽子,反倒像真正的狗儿。

于是开口对那老板说到:“无妨,这只小崽儿我要了。”

那老板一扬眉,惊呼到:“少侠要了?这事儿可真是,也好也好!放我这里吧,我心仁义,那么小又舍不得杀?怕又怕长大了之后为祸一方,加上这小东西特别能吃,弃又不敢弃,这方圆十里,都是镇子村落...再想不出办法,少不得只能一刀杀了。”

那来人听闻也不评论,又是温和的笑笑,对着老板说到:“赶路是饿的很了,切上两盘肉食,再上一盘干粮,蔬果之类的,老板看着置办就好。只是要快些。”

说话间,他递出了一块碎银子,分量不算小,置办一餐饭食绝对是多了许多。

“哎呀,这多了许多啊,少侠可是要住店?”老板走上前去追问。

“不住,若是有多,弄一只鸡,粗粗的煮了,喂它吧。”来人指着怀中无辜模样的小狼崽子,说了一句。

“哦哦,少侠真是仁义,你这小崽子算是有福了。要是遇见那双子聂焰,少不得把你一剑斩了。”老板兀自赞美着这个青年的仁义。

那青年却是诧异的看了老板一眼,又不以为意的笑笑,就坐进了那小饭店之中。

是的,来人就是聂焰。

这里已经靠近他在蜀地安排的宅子,在那里还有四个弟妹在等着他。

不论他是在外界如何的拼杀,每年总是少不得回一次这里,空闲若多,更是会回来两三次。

越是在外奔波,越是觉得心有牵挂,人才不会觉得无根,怕只怕像许多猎妖人一般,孑然一人漂泊,死后若是幸运,还能得一埋骨地,若是不幸,就只能无声的死在荒郊野外,尸骨也不能入土为安。

没有人牵挂,没有人记着,即便这一世是为了积累功德,也显得太凄惨了一些。

想来,有亲人的感觉真好。

想起那些弟妹,聂焰的脸上又露出了一丝笑容,低头逗弄了一下怀中的小崽子。

而这小崽子似乎是喜欢上了他身上的味道,非但不肯离去,还咽呜着靠得更近了一些,也不嫌热。

聂焰看得好笑,却在这个时候,这开在偏道上的,甚至有些荒僻的小店,又进来了几人。

看那气质,再看那兵器之类的东西,无一不是猎妖人。

是了,就如同官员赶路有特别的驿站,只针对官员,猎妖人也有自己的‘驿站’,就类似于这种打尖儿吃饭的小店,偶尔也提供一些简单的补给,就比如说符纸,朱砂之类的,还有就是修修法器,当然只限于简单法器上简单的法阵,或者破损处敲敲打打一番。

出于习惯,猎妖人一般都不走官道,走的经常是这种小道,偏道等人迹罕至的地方。

这种‘驿站’也只存在于这种地方,寻常的百姓闯来的机会不是没有,而是太少了。

按照规矩,进来的几人打量了聂焰一番,在聂焰不动声色的露出了腰间一块石牌的时候,这几人的神色才算松懈下来。

那石牌是一种特殊的血石制成,艳红如血,却一点儿都不通透,看起来笨拙粗糙,却是猎妖人的身份铭牌,取的就是猎妖人一生厮杀,铁血之意。

互露铭牌,是在‘驿站’的规矩,若是有寻常百姓在此,这些猎妖人就不敢乱说话,驿站的老板也会提醒,毕竟这就是规矩。

确定这里没有他人以后,这几人开始放开了说话。

热热闹闹的坐下,少不得一番互相吹捧,就和寻常百姓吃饭聚会一个模样。

在这个时候,聂焰的饭菜已经端了上来,他还是习惯性的不言不语,安静而快速的吃...小崽子在他怀中蹦来扭去,就是‘探查’他吃了一些什么?偶尔也会咬上两口。

而那边的几个猎妖人却已经开始吹嘘猎妖的事迹,其实算不上吹嘘,只是言语之间习惯性的夸大。

一人说的兴起,猛拍桌子,喊了一声:“我就见过那聂焰,也曾并肩作战。”

‘噗’的一声,聂焰喷出了一口馒头,那几人转头,聂焰抱歉的点点头,又不动声色的继续吃了起来。
楼主:弎三  时间:2021-07-08 15:10:01
“蒋兄,你真的见过那聂焰?”牛吹的大了,自然会有人半信半疑。

那吹牛之人已经下不来台,只能脖子一粗,眼睛一瞪,大声说到:“如何没有见过?当日,我追一只妖物,反正很厉害的妖物就是了,却不想那妖物狡猾,设计于我,差点儿就不敌了。”

那人说话间,怕是自己也信了,抓起酒壶就喝了一大口。

“然后呢?”众人听得入神,忍不住催促了几声。

“嘿嘿,这天无绝人之路,想必也是我老蒋平日做事颇为积德,就在我危险的时候,看见天上出现了一道剑光,匹练般粗细,亮的就跟那银光似的,我还来不及反应,你们猜咋的?”那老蒋又抓起了一块肉,囫囵的塞进了嘴里。

“咋的?”人们跟着瞪大了眼睛。

“好家伙,那妖物不是一只猪妖吗?那硕大的脑袋就‘咕噜噜’的滚到了一旁,那喷出的鲜血淋了我一头一脸呐!”说话间,那老蒋闻闻身上,仿佛还有那日的血腥气儿一般。

众人听得连抽冷气,其中一人忍不住问到:“那来人就是聂焰?那剑光就是聂焰的?”

“是啊,那可不就是聂焰?他还感谢我来着,若不是我拖住了猪妖,他也不能斩杀的如此顺利,也算是并肩作战吧,嘿嘿。”那老蒋两口就吞下去一个馍馍,说的口沫横飞。

“一剑就斩了,那聂焰真是,啧啧...”有人感慨到。

“可那聂焰什么模样儿啊?”更有人好奇成名的聂焰究竟是和什么模样,毕竟在那年代,猎妖人又是一个不大的圈子,且常年在深山野林之中猎妖,消息自然不会太过灵通,至少那人什么模样,实在是无法有个具体的东西来证明。

“双子之中的剑下无情啊,在他手下妖物就没有活路,你们猜能是什么模样?反正我一见就为之折服,快九尺的汉子,那一身疙瘩上,就跟铜墙铁壁一般,头发支楞着,胡须也颇为雄壮,那眼睛一瞪,就如凶神一般,连鸟儿都不敢叫了。那说话就跟擂鼓似的,一开口,我都以为天上打雷了。”那老蒋说的兴起,忍不住站了起来。

在一旁的聂焰忍不住连声咳嗽起来,他其实已经忍了很久,但确实忍不住了。

可是众人已经被老蒋口中的聂焰给折服了,哪里还顾得上在旁咳嗽的人,其中一人还忍不住喃喃的说到:“果真英雄了得,这聂焰怕不是照着张飞长的模样吧?”

“那可不是,天下英雄,不管是哪一路的,总是有些共同点的吧?”老蒋自己也不是很肯定的样子?估计心说这牛吹大了。

聂焰也懒得理会这些,其实这一路赶回,去过的驿站不少,关于自己的传说不知道听了多少,相比起来,已经不算离谱,要知道那童帝,甚至被人说成其实是一个绝色女子,只怕按照童帝那个高傲的性子,定会当场翻脸。

很快,聂焰就吃好了自己的饭食,准备休息一下,就上路了。

‘家’就只相隔了不到五十里,如果快马加鞭,在今天夜里,就能见到他们了吧?想到这里,聂焰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忍不住又逗弄了一下怀中的小崽子。

不管之前的人,还是客栈的老板都说它是狼崽子,以后会成为一只妖狼,只有聂焰一眼看出,这是小崽子严格的说来是狼与狗的混血,而且身上没有血气缠绕,也没有任何的凶煞之气,说明其父母生前并没有造下任何的杀孽。

如果父母已经为妖,生下来的子嗣之中能开灵智的几率也大了很多。

若是大妖,或者是厉害的妖物,比如说已经化形那种,生下的子嗣那就已经脱离了野兽的范畴,直接就是开灵智的妖。

比起人类的婴儿智慧相差无几,甚至更甚。

这只小崽子的父母估计也是才开灵智不久,就被斩杀,所以它能成妖的可能性很小,但若能开了灵智,如人一般有些许的思考能力,杀之也就太可怜了,不如带回去与几小作伴,稍加训练,也能看宅护院。

人都说聂焰剑下无情,却不知道聂焰私下也曾放过好几只妖物,那些妖物都没有任何的杀孽,只是在山中一心清修,期待有一天能够破界而去。

如今,救这小崽子也不算意外。

沉思间,看看日头已经接近正午,聂焰长身而起,刚想让老板加满了皮囊里的水,再准备些干粮就上路。

却听得那一桌人又开始议论起一个话题,这次却是从自己身上转到了那天狐身上。

天狐...聂焰的心中有一点儿恍惚,心情也从刚才的轻松愉悦,变得有了那么一丝沉重,谁曾知道,他们口中那当世最为厉害的大妖——天狐,曾经是一个无依无靠,还得带着四个小孩子的乞儿?

想起这一点,总是会想起那些年,那个还叫碗碗少女的音容笑貌。

那些年的她是这样的善良,这一晃眼又是4年多的时间,她应该已经充满了狐性了吧?

想来,聂焰握紧了腰间的铁剑,怀中的小崽子似乎也察觉到了聂焰的心绪波动,也不再乱动,而是老老实实的呆在聂焰刚才为它做的包裹之中。

吩咐了一声小二要准备的东西,聂焰不想呆在这个地方了,他想要快些回家。

却听得有一人说到:“说起这天狐,我应该是有缘一见的。但也迷惑,我见到的究竟是不是天狐?”

“你这说法是个什么意思?”有人开始不满。

但是聂焰也毫不在意,一路行来,关于天狐的传闻并不比他和童帝的少,听多了这些胡扯,心中自然不会在意。

“是去年冬天的事情了,你们也知道X城去年闹了旱灾,粮食紧缺,天子虽然下令开仓,但还是有许多衣食不保的人。”那人开始仔细的回忆。

可是,聂焰却突然停下来了脚步。

他没有惊动任何人,而是站在了小店的布帘之外,倚着墙静静的听着。

这个说法是他第一次听见,倒也新鲜,虽然十有八九又是一个假消息,但听来也当是路上无聊,找个乐子。

其实,是他不肯承认,到底不愿意错过关于碗碗的任何消息。

聂焰静静的听着,那人倒也无所保留。

“那一年,我正好就在X城,只因为灾荒之年,流民甚多,总是容易出现那趁火打劫的妖物。而冬天最是难熬,去到哪里寻妖踪,少不得会有一番收获。”

“是了,去年听说还是有不少猎妖人去往X城的。”有人表示赞同。

“可是,说起来这事儿也是奇了,一路上我非但没有寻觅到妖踪,反倒见了不少富商官人行那善举,开仓布粥,不是那清的吓人的稀粥,还有馍馍!我心中颇为奇怪,这天下不乏仁义的权贵之人,但其中吝啬之辈也是不少。布粥都已不易,拿馍馍出来,不是要让他们‘割肉’吗?”

“许是想行善举?”有人表示这个事情虽然奇怪,但也不是那么匪夷所思。

“我原本想来也是。可是,后来我听到了一个传闻,说是那些布粥施食的权贵之人全部都受到了一个女子的迷惑,才会如此做。”

“有女子迷惑人是为了这个?你该不会说就是那天狐吧?”有人表示这才是真正的匪夷所思。

“你且莫急,听我说下去再判断一番,这事也在我心里压了很久了....对于那个说法,我自然是半信半疑的,毕竟当地的权贵当中,某些人是什么货色,身为猎妖人还不容易打探?反正断然不是那舍得布粥的善良之辈。而那个受到女子迷惑的传说,却是从一个正方太太那边传来的,听说是闹的很凶,那老爷见过一个女子后,就决定拿出三分之一的财产来救济流民,那太太原本和老爷一般是守财奴,又是那河东狮,自然不肯甘心,闹的很凶。”

说话间,那人停顿了一下,喝口水,润润喉,继续说到:“那一日,应该是那女子走后,那太太听闻老爷的决定,立刻就带着下人,追了出去...总之,闹的挺大,不少百姓看见。却是说,那女子一直在轿中没有出现,而她身旁的两个男子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也没见有什么动作,那太太和下人就发了疯,半个来月才恢复了正常。”

“是以,才有了那个女子的传闻。”

“没做什么,就发了疯,听起来倒像是狐族的魅惑之术啊?”终于有人反应了过来。

而这时,日头已经彻底的上来了,之前偶尔还有一阵儿凉风,到了这个时辰,已经变成了完全的闷热。

聂焰忍不住扯动了一下胸口的衣服,露出了一片胸膛,竟然有着好几条狰狞的伤口。

但聂焰却是毫不在意,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天上的日头,懒洋洋的倚着墙,心中情绪却是一片起伏。

他知道,这个人恐怕是真的见到了她。


楼主:弎三  时间:2021-07-08 15:10:01
那人的故事还在继续讲着。

当中也不乏曲折之处,只因这种一个小小的怀疑,那人就很想一见究竟是何等女子促成了这场善事?

而之前那个迷惑之法,狐族擅长,但修者也可能会这样的手段,只要精神力足够强大。

“我完全没有怀疑那是狐妖,只想是哪里出现的善良女修者?有此等手段,怕江湖中就会出现和双子争辉的人了,还是一个女子。”那人言语平淡,但从叙事上说,已经可以简单的判断是那种不浮夸,有一些谨慎的人了。

这些曲折就发生在他寻访的过程之中。

聂焰在门前坐下了,时不时的就会喝上一口清水,店小二把东西打包好递给他,也不催促于他。

猎妖人原本长期远离红尘,都是行走在山野荒林之中,性格怪异之辈不知凡几,像这种炎热的天儿,喜欢在外面呆着的,实在算不得什么?

“如此探访了一番,我终于等到了传说是那女子亲自布施的那一场善事,真是大手笔,不仅有粥饭,馍馍之类的,甚至还为老人提供御寒之物。只是我遍寻之下,也不见那女子踪影,倒是被我发现一个妖物。”那人说起来言语之间颇有一些唏嘘。

似乎到了今日也不愿意相信,此等善举,其中竟然混杂着妖物。

“是那什么妖?可是狐妖?”有人发问了,就是之前说聂焰长的像张飞之人。

“蒋兄果然明白之人,确实是一个狐妖,化形为一个男人,为老人提供御寒衣物的就是他。不过,相比于其它的化形之妖,显得‘弱质’了一些,总是有些血气不足,功力虚浮的感觉。我李某人说起猎妖,本事就一般,但说起这双辩妖的眼,还算拿得出手,断然没有那看错的道理。”那讲述之人又说了一句。

聂焰此时也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一片儿大蒲扇一般的叶子盖在了脑袋之上,午后恹恹的日头下,他眯着眼睛,看样子已经似睡非睡,那只小崽子从包裹里转过脑袋,不停的舔着他的脸,聂焰轻轻拍了它一巴掌,迷糊到:“小崽子别闹,闹腾很了,尾巴被打断了,就成断尾狗了。”

从他身边经过的老板,心说这个青年说的什么胡话,一会儿有对这崽子如此之好,一会儿要把这崽子弄成断尾巴。

不过,他也不管闲事,掀开布帘给里边儿的客人送酒水去了。

而里面讲述的声音越发大了:“是了,就在我望见那俊秀的男人是狐妖的时候,他似乎也认出了我猎妖人的身份。看着我,眼神之中颇多挑衅,却是一转眼,身形就消失在了后面的巷子里。”

“我犹豫了一下,是否要跟上。要知道事出诡异必有诈,身为猎妖人自然要比寻常人都谨慎几分...但我实在太好奇了,加上这毕竟是闹市之间,这狐妖除非吃了天王豹子胆,断然不敢在这闹市里闹出什么来,他还不足以让妖物和人类打破那种隐秘的平衡。另外,我还有一个感觉,跟上去,说不定会发现一些了不得的什么...这样想着,我一咬牙,也走出人群,进了那条巷子。”那人说话间长叹了一声,似乎是在感慨。

这一下众人听着,比那老蒋讲起聂焰还要吸引,忍不住一叠声的催促那人快说。

那人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调整情绪,过了半晌才说到:“之前说到我进了那条巷子,也算不得偏僻,两旁都是人家。一进巷子,就看见那男妖狐不紧不慢的走在巷子里,颇有些明目张胆让我跟上的意思,妖都坦然到这份儿上,我也不好再躲躲藏藏,既然来了,索性就跟上了他的脚步。”

“他似乎是有意要引我去个什么地方?走走停停,后来却是到了什么地方?你们猜?”

“猜什么猜?那就一口气儿说了吧。”

“就是,就是!听得人心痒痒。”

众人听得着急,哪里还顾得上猜什么,那人没料到冷场,只好苦笑了一声说到:“旱灾之后,很多人流离失所,老百姓最不能缺的就是那粮食,而这个城中,时常有布施,所以在这边的一块空闲之处,就形成了流民暂时聚集的地方。这一日布施,稍微有些力气的都去排队领粮了,在那个聚集的地儿,就剩下一些老弱妇孺。”

“我走到这里的时候,那个男妖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看着一堆破落的帐子,随意盘坐躺在地上的人,我心中还疑惑,他是引领我来看看人间疾苦吗?可就是那一天...”这人说到这里,似乎自己也疑惑,砸砸嘴,似乎想分辨一些什么。

但经不起众人的催促,又再次开口说到:“反正,我是忘记不了那一幕,容我啰嗦几句,因为那是一生难忘。那一天吧,我记得男狐妖引路时,天儿就泛黄的压抑了,昨日里都说要下大雪,只不过一直压抑到那一日都没有下下来。我一个人看着那乱七八糟迷宫似的流民居所,正在迷茫,眼瞅着,这天儿就下起了雪。”

“先是那雪粒子,只是转瞬之间就飘起了鹅毛大雪。这饥荒加上寒冷,却是流民们最难熬的时候,却不想着一下雪,那些流民竟然欢呼了起来。我心说莫不是已经被这日子折磨的傻掉了?却是凝神一看,在那些流民的欢呼之中,走来一个女子。在这样的天气里,也似乎不畏寒冻,竟然穿着一身儿白衣,只是批了一件薄薄的红色斗篷就来了。她一个人,提着一个篮子,远远的,我也看不清楚容貌,就觉得行走摆动之间,那种风姿卓越,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那人陷入了回忆,言语也变得有些迷离起来。

众人听得入神,之前还时不时有的喧闹声儿,推杯换盏之声全然消失了,只剩下一片沉默。

“就是这样一个女子,远远的望着,按说男人都该折服于她这种风姿之中,却半点不敢生出猥亵的念头。我承认,我那日也只是默想,如此风姿,就算长得如同那东施,也是一个人间秀色,就单凭那种风姿!”那人强调了一遍。

聂焰在外面似乎已经打起了瞌睡,头一点一点,头上盖着的那片叶子,也算着聂焰点头的动作,跟着微微晃动。

估计是梦到了什么好事,他的嘴角带着一丝笑容,笑容之中却有说不出的沧桑苦涩,兴许是这个姿势睡得不是那么舒服,他忽然把腿舒展开来了,像是无意的摸了一下小崽子,口中却是含含糊糊的嘀咕。

“哪有什么风姿?当日也是一样莽撞。”这么一句话,估计靠得很近之人,才能听清他讲的什么?

可当日里不就是莽撞吗?看他站在宅子前发呆,自顾自的就笑了一声,跑起来那瘦削的身影,哪里又有风姿?脏脏的脸蛋儿甚至认不出是个女子。

似乎想到了很多,聂焰微微皱眉,睡得很不舒服的样子,店小二再次路过,也是觉得这人莫不是热到难受了吧?却注意不到叶片阴影之下,那稍显沧桑的脸上,那一丝惆怅之感。

“这女子是来布施的,但比起之前那些善举,她更加的大方,那篮子里竟然装着是用红纸封好的银钱。她一路走过,都是递到那些如同乞儿的流民手中,丝毫没有任何的不屑不敬不耐之意。在这时,我想,这莫不是天上的仙女来拯救人间了?恰好那女子走的近了,抬头也是注意到了我。”

“我怕是此生都忘记不了那一眼,她的眼神很平静,不,应该是平和?初看只是觉得此女清秀可人,也算得一个美丽女子,再看,却觉得眉目之间仿佛笼罩着一层光彩,却是动人无比,又带着那娇憨的少女之态,忍不住赞一声尤物。最后看时,就觉得这五官无一不是恰到好处的美,增一分则太过,减一分则无味,分明就是绝色。”

“当时,我承认我是有些呆傻了。那女子却也不恼怒于我,只是冲着我淡淡一笑,又继续为流民们布施。我是难忘那一笑,这明明就是飘雪的冬日,怎么她一笑,我就犹如到了百花之谷,初春之湖畔那样的舒爽,仿佛一切都有了生机...我真真是...”那人不停的感慨。

“李兄,你这是被狐妖迷住了吧?”

“啧啧,李兄,没想到你平日里稳重,谨慎。今日说话却这么像登徒子呢?”

众人听到这里,忍不住开起了那个讲述之人的玩笑,那调侃之间,讲述之人急了:“我哪里是什么被迷住了?我平日里哪一点儿像那登徒子了?你们知我为人,不要讲此等的话语,若是你们见到了那女子,不见得就比我强到哪里去!”

“这就是天狐吗?”终于有人开口了。

那讲述之人似乎在否定什么,最后开口:“我到现在都觉得她哪里会是那魅惑天地的天狐?分明就是善良不可亵渎的仙女...那日,我就是那样想的,甚至自惭形秽之下,想要远远避开。”

“却不想,在我身后,那男狐妖忽然出现了,我惊吓之际,却听得他说了一句‘舍妹就在你等猎妖人眼前,怎么不出手杀了?她可是天狐,你们不是做梦都想杀了她吗?猎妖人,就是一众强软怕硬之辈,一身杀孽,还以为在行那正义,可笑可笑’。”
楼主:弎三  时间:2021-07-08 15:10:01
“兀那狐妖,好生嚣张,若是让大爷我遇见了它,少不得一斧子将它劈的魂飞魄散。”

“这狐妖怕是故意来挑衅,让你杀那女子的吧?”

这句话一说出,犹若引爆了火药一般,那饭桌之上的气氛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猜测什么的都有。

只有那讲述之人喃喃的说到:“总之,那男妖狐说完这话,转身便走。我回过神来追赶,却到底是失了他的踪影。再回来时,那女子也已经走了,剩下的都是一片流民赞美之声,直呼她为女菩萨。我之所以不能确定,全因为我岂可轻信狐妖的言语?再不信,是从未听说天狐有如此的善良?最后,天狐不应该是那绝顶魅惑的存在吗?为何平和温良,又圣洁如那高山之雪,娇憨若那少女之态,清纯高洁,不可亵渎?你们见了便是明白了。”

“啊...”此时的聂焰扯掉了脑袋上的叶子,忽然长叹了一声,伸了一个懒腰,吓了正和他脸对脸的小崽子一跳,赶紧缩了一下脑袋。

聂焰看得好笑,轻拍了一下它。

然后干脆利落的一手提起让老板准备的清水干粮,又把装着小崽子的包裹系在胸前,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个驿站。

驿站外,那匹被栓在树下的黄骠马儿已是吃饱,看着聂焰走来,忍不住连连的打起响鼻,似乎不耐聂焰怎么这么久才出来?

聂焰走上前去,拍拍马儿的脖颈,说到:“老伙计,听了一件故人的事儿,耽误了些时候,咱们这就上路吧。”

说话间,聂焰解开缰绳,翻身上马,那马儿善解人意的低嘶了一声,甩开蹄子,便朝着道路的前方奔跑起来,在火热的日头下,带起了一路的烟尘。

分明是一只普通的黄骠马,却是跑的很快,那带起的凛冽风,也吹起了聂焰的一头长发。

他那神色显得有些玩世不恭,嘴角也是挂着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在马上有些爱惜的摸了一把黄骠马的鬓毛,这几年倒是它陪他出生入死,喂的草料之中悄悄由少入多,考虑着马儿的承受能力,拌入了一些未化形的妖兽精血,倒歪打正着,让这马儿更加的神骏了。

也是当年的少年心性,心中也难免得意,这马儿比起古时那传说中的赤兔怕也不差了吧?

“大黄,你说这碗碗做这些善事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所图是什么?她断然是狐族之人,这一点已经不用怀疑,而自古人和妖哪有不两立的?而近年,她也活动频繁,频频出入那些传闻有大妖的深山,甚至在人间也...这一次,就是单传为了行善吗?”

聂焰对着马儿自言自语,马儿却哪里会回答他?只是不满的又嘶鸣了一声。

那意思好像在说,本大爷在专心跑路,你小子别啰嗦。

聂焰苦笑了一声,低头看去,小崽子已经在他怀中睡熟,原本系在腰间,露出了一个腿子的煮白鸡,鸡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倒是馋嘴。”聂焰看了它一眼,好笑的看了一眼它那油光闪亮的嘴,伸手摸了一下。

儿时无烦恼,无论人与兽都应该是如此吧?看这家伙,也是一个吃了又睡的货色。

黄骠马儿神骏,加上吃饱喝足,休息的够,原本聂焰预计要傍晚才能赶到的地方,却是在下午时分,不到傍晚的时候就已经到了。

这是蜀地的一个小镇,在几年前离开故土之时,聂焰就是带着几个孩子来这里定居的。

选择这里,自然不是毫无原因。

第一,因为蜀地偏僻,蜀道难行,一般兵家祸事都很少波及到蜀地。

第二,则是因为这里大山连绵,多山岭水泽险峰,又因地形原因,多具灵气。自古剑侠,仙侠,修者多出蜀地,但妖物凶兽也多出蜀地,甚至传说中的几个大妖也盘踞在此,为方便自己猎妖,不离孩子们太远,这里也是选择。

最后,蜀地相接滇黔,也是那多深山大泽,妖物频出之地。

聂焰在三年守孝的时节,就已经决定把蜀地做为落脚点,如今也算是按计划行事。

这个小镇不在蜀地的中心,算是比较偏僻。

初到之时,这里的民风虽然彪悍,但也透着一股热情,只是贫困了一些。

到了如今则是繁华了许多,一些都全因为梅寒。

这倒是个神奇的丫头。

进入小镇,与聂焰打招呼的人不少,在这里四年的时光,倒不是他聂焰多有名声,而是他那些弟弟妹妹,特别是梅寒的名声。

之前,聂焰的宅子就买在镇子比较靠近边缘的一条巷道。

是一个刚刚够兄妹四人加上聂焰住着,稍显有些拥挤的小宅院儿,如今那条巷子临近的宅子都被梅寒做主买下了,曾经的小宅子倒是变成了真正的深宅大院。

一年回不了家几次的聂焰,每次总是感慨这宅子的变化,这些小家伙的了不得。

这一次再次回家,忍不住有些近乡情怯的感觉,伸手敲门,当那大宅门打开之时,一个老仆出现,看见聂焰就夸张的大喊,大少爷他回来了。

并伸手接过了聂焰手中的缰绳,牵着黄骠马儿去那马厩了。

这一次宅子明显又发生了变化,曾经门前的小院,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改成了一个偌大的花园,而且走廊屋子交错,聂焰有些晕晕乎乎的认不清楚路,站在门前有些无所适从的样子。

倒是在这个时候,一个沉稳娴静的少女发话了:“许伯,要和你说多少次,你才记得住,大哥回来不能叫做大少爷,要叫做家主。”

这不是梅寒又是谁?聂焰听得好笑,忍不住说了一句:“你这丫头,规矩倒是恁多,我独来独往一个人,做什么家主?”

说话间,抬头一看,那站在花园尽头,长廊之前那亭亭玉立的少女,不是梅寒又是谁?

从初遇这些小家伙,到如今,已经是7年的光阴,初见时,不过是一个八岁的小丫头,比碗碗还要瘦小一些,也是分不出男孩女孩,如今谁能想到,就十五岁的年纪,已经把聂焰身后的这个家打理的如此井井有条了。

见到外出快大半年,又凭添了几分沧桑的聂焰,梅寒眼中明显充满了思念,也充满了对这个大哥的心疼牵挂,更多是见到时的欣喜。

但到底是大女孩子了,不能像小时那样欣喜就扑倒大哥的怀里,多少是要有一些矜持,只能慢慢朝着聂焰走去。

却在这个时候,从那边的长廊窜出来一个如风一般的身影,还不待聂焰反应过来,就已经扑倒了聂焰的怀中,挂在了聂焰的肩膀上。

“大哥,大哥!你终于回来了,我可想你了。”说话间,声音都有些哽咽,仔细看去,不是竹风又是谁?

当年的鼻涕娃,初遇才五岁,如今也已经有了一些少年模样,个子窜高了不少,再也不能像小时候那样轻松的抱着。

“大哥!”一个稍显稳重的声音出现,是那苏展也跑出了宅院,如今的苏展已经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比较沉迷于医术,也是随着年月的过去,越发的稳重,气质也越发像一个翩翩书生。

这世间事好像都不太能令他激动,聂焰回来,他能如此鞋子都不穿好,就跑出来,可见激动。

“大哥,你这书信到了大半个月,怎么才回来?我想你都想急了,心心念念的,这武都练不上心了。”聂焰还没来得及和众小打招呼,又一个浑厚的声音传来了,眼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就从后院的方向走来了。

这是兰石,经过了少年的变声期,声音已经有了一些成熟男子的味道,比起当年的冲动,如今怕是已经更加的火爆。

聂焰心头温暖,这就是家人,真正的牵挂之所在。

在这个时候,一个咽呜的声音从聂焰的怀中传来,竹风紧紧的吊在聂焰身上,是以挤压到了他怀中的小崽子,所以它迷惑的醒来了,发出了不满的哼唧之声。

“哇,大哥,这是什么?”竹风从聂焰的身上跃了下来,夸张的大叫。

聂焰却来不及和竹风解释什么,而是迈开大步,朝着这些弟妹们走了过去,把他们都唤到眼前,然后舒展手臂,也不顾梅寒是个女孩子,统统抱在怀中,畅快的大笑,大声的说到:“是啊,我回来了!”

此时,终于迎来了傍晚。

黄昏的天气,火红的晚霞越发的动人,消去了白天的暑气儿,凉风也吹进了院子,在漫天的夕阳下,相聚的温馨又怎么能用言语表达?

梅寒为聂焰整理着凌乱脏的衣物,竹风抱着聂焰的大腿逗弄着小崽子,苏展安静的立在一旁,神色激动,兰石有些费劲儿的揽着聂焰的肩膀,大声的说笑。

这就是最初的聂家,最初的那个声名赫赫的火聂之家!




在磨铁请了一天的假期,再加上补更的两天,一共是六更给大家奉上!
楼主:弎三  时间:2021-07-08 15:10:01
家,永远是最舒服惬意的所在。

当聂焰痛快的洗了一个澡,再剃须理发,换上梅寒早已细心为他准备好的蓝色短衫出来时,已经是月上中天。

舒展了一下身体,聂焰舒服的眯起眼睛,站在长廊之中有些发呆。

此刻的月光正好,月色入洗,如同一波波清淡的湖水洒落在这院落之中,晃神一看就像整个院落笼罩了一层银光,又像是在一汪清湖中的小院,非常的美好。

周围非常宁静,前方的一个水中亭台上,隐约可以见到四小的身影。

在疲惫之后,能够看到如此美好宁静的家,会让心灵也跟着宁静。

梅寒细心,自然注意到了大哥已经洗漱完毕,不再和另外三小谈话,反倒是施施然的走到了聂焰的身旁。

“大哥,饭食已经准备好了,怎么还不过去?”这几年,聂焰也是越发的高大了,站在聂焰的身边,梅寒只能到他肩头的距离。

“没有,就是觉得这景致很美。”聂焰淡淡的说到,嘴上自然就勾起了一丝笑容。

梳理过后的他,沧桑感已经淡去了很多,一身蓝色的短衫,越发会让人觉得好个儿郎。

听闻聂焰的话,梅寒忍不住‘噗嗤’笑了一声:“大哥的话好没道理,这里就是你的家,这样的景致你若想看,什么时候都会有。”

“唔。”聂焰敷衍了一声,其实一年到头,从春到冬,他又能有几天在家呢?

梅寒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轻声说到:“大哥走南闯北,想必壮丽河山也是看得多了。有空,也梦想能随大哥走一趟呢。”

聂焰没有说话,对,在外那无限的壮丽河山是美好无比,可是他哪一趟不是危机重重,怎么会让家人一般的四小去涉险。

梅寒自觉失言,也明白大哥的苦心,当下就略过了这个话题:“大哥,这身短衫,可还满意?”

“当然,若论细心,谁能和梅丫头相比?这短衫非常好。”聂焰行走江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养成了喜好穿短衫的习惯,长袍一类的服饰他几乎不会触碰。

而这身宝蓝色的短衫,从领口到袖口都非常的精致,之中还有很是低调却又好看的暗纹,如何不好?

这是梅寒的一番苦心,自然是更加要珍惜。

想起身边这丫头也是不容易,但更让人惊叹的是她那番经商的天分。

原本,只是不识字的小乞儿,后来是识字的碗碗教会了他们大概的识字,后来在与聂焰三年的相处之中,又学会了更多的东西,至少在阅读方面已经不是问题了。

再之后,到这里定居,只要有可能每一次,聂焰都会按照几小的要求带回来大量的书本,就如这一次,黄骠马儿上挂着的包裹,不也是那一叠叠的书吗?

那些都还是平常。

重要的是聂焰出生在小道界,其中藏书之丰,堪称人间之绝。

小道界的生活清冷而寂寞,在没有修习的日子里,聂焰读那杂书也是多的,其中也涉及一些医道,经商之道,人间武学甚至是那不甚见光的‘暗’道,也就是调查,刺杀一类的东西。

在家闲暇的日子里,聂焰能回忆起一些,便会抄录一些,也当修身养性了。

这些书籍自然入了几小的眼,为他们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要知道,小道界的藏书岂是凡物?

梅寒这丫头似乎就对经商之道非常的有天分,来到这蜀地的镇子上,又恰好发现了一样可以对聂家有帮助的事物——蜀绣。

这蜀绣可是极其的瑰美精致,但由于蜀道难的原因,到底是有些埋没了,至少这小镇上的人是没有什么办法让它得到应有的价值的。

所以,这丫头就在这上面动起了脑筋。

一开始,自然聂焰也有帮忙,以他的本事蜀道在他眼里算不得什么,自然也就能帮忙带出去一些销售。

可聂焰又如何懂得销售,倒是这丫头想了一套法子,总之...个中艰苦不必细说,以她小小的年纪,撑起这个家是非常不易的。

而最初的动力,不过是大哥走南闯北,身上没有一个银钱,怎生是好?

想起这些,聂焰又有些发呆,在这世间,能够真心相对的有几人?几小所学,个中都有因为他的原因,这番真情,如何会让聂焰不心生温暖?

“大哥,走吧。饭菜都要凉了,他们肚子也饿了。想来,大哥这次回来,梅寒还有正事要与大哥相商。”看见聂焰又是发呆,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梅寒忍不住开口催促了一声。

那番心事在她心中已经构筑了太久,此次大哥回来,恐怕是不能再等了。

聂焰好奇的‘哦’了一声,倒也没有过多的询问,便和梅寒一起,朝着院落中小湖之上的亭台走去。

聂焰不爱在房中吃饭,觉得憋闷。

所以,他回来的日子,若非是恶劣的雨水天儿,都是在外吃东西的。

亭台之上早已经亮起了好几盏油灯,饭桌上也摆满了各色食物点心,都是聂焰爱吃的东西,自然也不会落下一瓶上好的蜀地之酒。

这里水好,酿酒自古就有传承,聂焰极是偏好这里的酒水,就算出门在外,也会让梅寒准备上一大皮囊。

聂焰落座,自然是可以吃饭了。

要在困难的那些时光,这一餐‘奢侈’的饭食在前,几小指不定吃成狼吞虎咽的样子,但如今却是平常,吃喝之间也多了一些大家公子,小姐的风范。

饭至八分,酒至半酣。

梅寒首先放下了筷子,替聂焰斟了一杯酒:“大哥,这个是古法的窖酒,滋味可好?”

聂焰眯着眼睛喝了一口,窖酒浓香,而且用这个法子做出来的酒,杂质相对较少,度数也比民间一些粗糙的酒来得劲道,在那个时代,已经算是难得的好酒。

放下杯子,聂焰说到:“酒自然是好的,可也不必说酒。寒丫头,之前你就说有事相商,此刻,对着大哥,何不痛快一些?”

梅寒淡淡的笑了。

十五岁的少女自然有一番风姿,这一笑也真如冬雪天里那一支清雅的梅花,哪里还有当年小乞儿的模样?

她从身旁拿出了一本册子,翻开,开始给聂焰说家里的收入与支出。

聂焰对这些并没有半分的兴趣,但也不打断她,只是慢慢的喝酒吃菜,看她究竟是何意?

在说完这些以后,梅寒又拿过了一本册子,这一次是汇报家里的人丁。

所谓人丁自然是包括了家人,下人之类的,可聂家不同,还有一些收养的孩子。

其实,从两年前家中所入丰盈的时候,几小就开始收养一些孩子了,并不局限于本镇,而是周遭的流浪儿,小乞儿都会考察了收养。

品德自然是最先考校的,之后再看是否聪明伶俐,体格结实,灵巧也可。

原本,聂焰并不解几小,特别是梅寒这么做到底是何意?若说要发善心帮助于人,何必去考校那么多东西?但梅寒却坚持如此做。

所以,选来选去,近些年能够有资格入主聂家院落的也不过二三十人。

但其余的,几小也会帮助,一般都选入了家中的产业当中去,或者介绍给一些来往的店铺,寻得一口饭吃,也算善事做到了底。

是以,聂焰才没有过多的过问。

如今,梅寒正儿八经的给他汇报了起来,又是何意?

聂焰虽然不动声色,但心中已经嘀咕了起来。

好在,梅寒汇报完了这些之后,没有说再次的拿出一本小册子来,而是开口说到:“大哥,你也听见了,这两年家中除了生活所需,或者生意所需周转的银钱外,还有大量的盈余。这是第一。”

“第二,选中的孩子无不是身家清白,却无亲无故的可怜孩子。好在都是伶俐惜福懂得感恩之人,调教起来也不费事。如今,一年的光景,孩子们都已能够识字,请了教头,身体也打磨的颇为不错了。”

说完,梅寒就沉默了,望着聂焰。

聂焰却是一笑:“寒儿,你这是有何野心?看来,志向倒不小。”

梅寒知道聂焰是在逗她,也不恼,反倒是不疾不徐的说到:“大哥且莫说笑,难道大哥真心不明白我们的一番苦心吗?是时候建一个真正的庄子,培养一些可用之人了。大哥独来独往,总是不便。而在我们心中,大哥你是那唯一的依靠,心中的支柱,你年深日久在危险之中过着,做弟妹的如何能不心急如焚?每次总是担惊受怕,牵肠挂肚。”

“我们自然也不能改变大哥的决定和志向。可大哥你就真的不准备成立一个家族,就如其它大名鼎鼎的猎妖人一般,有着身后的家族吗?”梅寒说到最后,语气颇有些激动了,似乎容不得聂焰拒绝。

聂焰却是眉头一皱,杯子重重的放在桌上:“猎妖人?你们是如何得知的?”
楼主:弎三  时间:2021-07-08 15:10:01
相识相伴七年以来。

聂焰很几乎没有和几小发过脾气,甚至是严厉的说话也少有。

一来因为几小穷苦出生,颇为懂事,根本没有让聂焰发脾气的地方。

二来则是因为彼此感情深厚,就算有发生什么小错误之事,也可以好好言说,根本没有发脾气的必要。

聂焰的此番表现,却是惊到了几小。

年纪最后的竹风原本在啃着一个鸡腿,见聂焰放下了杯子,立刻连鸡腿也不敢啃了,立刻正襟危坐的坐好。

除了梅寒,仍是鼓足勇气的看着聂焰,可也能看出她是在强撑,其实心底还是畏惧的。

这等模样,看得聂焰心中闪过了一丝心疼。

不过,也没有当即放软态度,而是越发的严肃起来。

从碗碗出事以后,就是他带着几小,碗碗的事情他们也曾经询问过,但聂焰一般都是敷衍的给搪塞了过去。

在出事的那一晚,聂焰也曾经透露过自己是修者的身份。

可从来未说起猎妖一事,因为那未免太过匪夷所思,也充满了危险。

就好比修者还可以理解为和尚,道士会一些不一样的本事,这猎妖人呢?

另外,聂焰也不想这几小知道太多,牵肠挂肚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只想这几小幸福安乐一生,这种事情还是不要牵扯进去的好。

是以,聂焰在江湖上也分外的低调,更是没一人知道他在这里有一个‘家’,所以也才有了下午的时候,那猎妖人分明吹牛,还有相信的笑话。

这也是对几小的一种保护。

如今,梅寒却说自己是猎妖人,还想要建立猎妖人家族,从另外三小的神态开看,也是知情的,聂焰心中如何不震惊莫名?

他不是发怒,只是担心,而且在心中一时也没有一个主意,具体要怎么办?

气氛变得有些沉默,在这个大哥就是‘天’的家中,聂焰的一个严肃,已经算是天大的事情。

“说。”聂焰看着梅寒,只是问了一个字。

梅寒什么时候见过如此严肃冷淡的大哥,双眼已经饱含着泪光,却还是从怀中小心翼翼的掏出了一本册子来。

聂焰一看,就明白那是何物,暗道了一声糟糕,却是拿过册子沉吟不语。

那不就是他当年年少,初出小道界,去那山上得铁剑时,所得的一本册子吗?这些年他行走江湖,这本册子并未随身携带,想必...想到这里,聂焰的眉头皱的越发的紧,梅寒也是怯怯的开口了:“大哥,梅寒并不是有意偷看。而是大哥离去的时候,怕屋内有什么要紧的事物,都是由我亲手收拾。”

“就在两年前,大哥离去的那次,却是把这本册子摆在了书桌之上。以往,大哥总是鼓励我们看书,也为我们手抄了不少在这世间少有流传,却颇有深度的奇书。我就想这一本是不是也是...好奇之下,就翻动了一下。”

说到这里,梅寒一咬嘴唇:“是我告诉哥哥弟弟们的,大哥要罚就罚我一人!但万望大哥考虑建立家族之事,至少在那本册子的记录中,有家族的猎妖人不但大有助益,而且可以传承,再不济也算多一个安生保命的后路。我们不希望大哥就这样孑然一身的冒险,特别是在知道大哥所行走的路,是那猎妖的路。”

事已至此,看来已经是不可挽回。

聂焰从桌前站起,走到亭台的边缘,望着那月光点点的湖水沉吟不语。

其实,于他来说,孑然一身已经习惯,也无所谓需要家族的助力,到了他这个层次,若是能让他身陷险境,身后的家族又能帮到什么?

但...聂焰轻轻的握紧了拳头,通过那本册子,几小已经是详细的知道了猎妖人的一切,也是自己粗心,那一次竟然没有收好那本册子,要知道,那本册子的空白之处,兴之所至,聂焰也粗略了记载了几件事情。

一个人对最初的影响最是敏感,聂焰就有这个习惯去记录。

只不过到了后来,却是记录在自己随身的一本册子上罢了。

这些杂乱的想法,如今再想已是无用,对于聂焰来说,知晓就是对事情不可避免的开始,就算为了保护几小,保护这个最后的家...想到这里,聂焰转身,却看见梅寒已经跪在了地上,连同另外几个孩子也陪着梅寒同跪。

聂焰看得心中微怒,如何能让这些至亲之人跪拜自己?

不由得低喝了一声:“起来!”

几个孩子不敢忤逆聂焰,只能面面相觑了一番,然后站了起来,聂焰的神情稍缓,坐下,先是安抚了几个孩子一番,接着才郑重的说到:“建立家族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更不是儿戏。至少,猎妖人家族要有附属家族,更要有越多的猎妖人才好。”

“大哥,你的意思是同意了?”梅寒的神色之中透着惊喜。

聂焰叹息了一声,大手轻抚在梅寒的头上,低沉的说到:“事已至此,我不同意,又有何办法?只是你们的生活以后不可避免的会卷入腥风血雨,我心难安。”

“大哥,与你同甘共苦,才是我们最高兴的事情,你理解过吗?”在一旁,兰石却是急躁的说了一句。

经年累月的练武,其中苦楚自不必说,是什么让他坚持下来的?不就是大哥吗?不仅是他,其他兄弟姐妹哪个又不是这一番心意?

聂焰沉默,这般情谊他自然是理解的,现在想来,这样生活在一起,年深日久,就算没有那本小册子,或许也会露出马脚。

这也就是命中注定的吗?

这一次,聂焰在家中逗留了小半年,这或许就是他一生之中,最长的一次在家逗留。

毕竟是要建立一个家族,这其中的事情不是梅寒或者几小的肩膀就能够承担起来的,必须聂焰也亲力亲为。

可以说,聂焰在修行方面天才,在其它的事情上一旦用心,也不差。

在他的带领下,火聂家至少培养出了最初的一批苗子。

而且修者看人,和普通人看人又不一样,他们能够看出一个人是否有修行的天分,而在寻访合适人才的过程之中,的确又被聂焰发现了两个流浪的孩子,颇具修行的天赋,自然也拉入了家族中来,重点的培养。

这两个孩子自然也被聂焰赐了姓名。

只是他们也是本身有姓名之人,就将就他们的姓名分别叫做黄远和任行。

有了修者为基础,聂焰心头才算稍微的放松了一些,遗憾几小没有修行的天分,不然就多了几分保命的手段。

因为聂焰对黄远和任行的器重,几小对他们两个的感情也自然不同。

相处几月,俨然也有了一番兄妹的情谊,彼此之间非常的和乐。

又在思考之下,聂焰把家族粗略的分为了几个附属家族,分别是以武,医,暗,修,商,兵为编。

但特别的是,彼此之间没有太严格的界限,就比如今生是梅寒经商出色,自然就是统领商一家族,收的人也并不止限梅姓(大多无名无姓流浪儿,进门来,都被赐名)。

不过,因为梅寒是家主,所以商业一脉的就叫梅家。

他日,有他姓之人,因天赋当上了商业一脉的家主,自然家族也会更名。

这番想法,是为了不局限于人才,这样家族才能发展壮大。

但聂焰不会忘记初衷,凡是聂家的这些子弟,终身都会受到聂家的保护。

另外,还有一个不可思议的结果就是,因为收养的这些孩子全是品性过关的流浪儿,小乞儿...在这漂泊的世间,忽然能够吃饱穿暖,还有人教与本事,加上梅寒的刻意渲染,在孩童时期原本就容易建立的某种崇拜,就应在了聂焰身上。

这么短的时间内,聂焰就已经成为了所有孩子的恩人兼偶像。

而更多的时间过去以后,聂焰就成为了他们心中‘神’一般的存在。

这并不是聂焰有意的,也不是他所料的,但梅寒坚持要这么做,聂焰也随她去了,谁知道这个心中几乎装着天下商道的丫头,具体是怎么想的呢?

夏日归家。

小半年的时间过去,已经是寒冷的初冬了。

聂焰到底是坐不住了,原本他就是属于江湖,猎妖才是他的命运。

这一日,披着黑色的斗篷,行走在大宅院中,聂焰盘算着是不是再过十几日,陪着这些弟妹过完这初冬,就上路了呢?

要知道,冬日里,也是一些快要化妖的凶兽频繁活动的日子。

却也是在这一日,聂焰并不知道,在几十里以外,出现了一顶神秘的轿子,直直的朝着聂家飞速的行来。

在这个稍显闲暇的下午,竹风还兴奋的对聂焰说到:“大哥,晚上梅寒姐说了,我们吃火锅。”

蜀地,火锅算是一个比较特色的食物之法,千百年都经久不衰,算下来至少也有1700年的历史,在聂焰那个年代,自然也是有的。

聂焰也比较偏好这种食物,看着竹风的兴奋不由得又有些感伤。

这里的冬日很少下雪,但老是细雨不断,望着满天的冷雨,想必这些孩子已经忘记了自己是会离开的事情吧?
楼主:弎三  时间:2021-07-08 15:10:01
冬日里的下午很短,因为天儿黑的早,搁夏日里还正是炎热的时候,到了这初冬,天就已经擦黑了。

在这样的季节里,自然不可能在外吃饭。

在梅寒的忙碌下,一间偏屋里,很快已经是热气腾腾,冒着迷人的香气。

这间偏屋就是平常聂焰除了在外吃以外,最常吃饭的地方,因为靠近聂焰的书房。

待得聂焰进入屋时,几小已经在等候。

桌子正中的铜锅已经烧到了沸腾,正‘咕咚咕咚’的冒着热气儿,周围是切好的菜食,既有新鲜的肉片儿,又有新鲜的蔬菜,看着就让人充满了食欲。

想着又快要离别了,这一餐饭聂焰的话就比平日里稍微多了一些,大多是一些关心几小的话。

梅寒敏感,听得不对,忍不住就追问了一句:“大哥,你是准备离开了吗?”

既然说到了,聂焰也不想再隐瞒,放下筷子,抿了一口温好的酒,这才慢慢说到:“家中的岁月是好,但我也不能因此就忘记了自己的志向。如今,家族的一切事务也上了正轨,我所能做的也是有限了,家族要发展,还需要更多的东西,但都不是能够一蹴而就的。这眼看就是冬日了,是需要离开了。”

梅寒垂下头,也不多说什么,默默的为聂焰烫了一片牛肉,夹到聂焰的碗里:“那我明日就为大哥准备行李去。”

“好。”聂焰轻声的说到。

在这个时候,旁边的兰石开口问到:“大哥,这一次又要去杀什么妖?”

相比于其它几小,兰石其实无比向往猎妖人的生活,无奈没有修行的天赋,不然聂焰说不得会成全他,带着他见识那么一两次。

聂焰沉吟不语,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有详细的计划,只是说偶然性太多。

可是,在旁的竹风却是默默的垂下了头,明显情绪有些低落。

梅寒怕影响到聂焰的心情,忍不住把竹风揽入怀中,轻言细语的安慰,却不想竹风抬头,却是轻声的说了一句:“我...我有些想大姐了。”

他此话一说,整个屋中就陷入了沉默。

从几年前到了这蜀地以来,碗碗就如同一个禁忌一般,很少在兄妹几人之人提起,就算偶尔会有思念,也是各自压抑在心间,如此以来,仿佛她这个人都从未存在过。

特别在知道了聂焰是猎妖人以后,几小就更加不会提起碗碗,就算聂焰离开的日子,他们彼此之间也不会提起。

但若论起感情,几小对碗碗的感情并不比聂焰浅,毕竟是从小困难的时候就在一起相依为命,若没有善良,坚韧,聪明的碗碗带着几小,恐怕在那动荡的年间,如此的小孩是否能够活下来都是一个问题。

今日这事,也怪不得竹风想起碗碗。

在他日,还困苦的时候,几个孩子乞讨来的饭食不多,一个个都饿着肚子,而饥饿在冬日里又是那么难熬,就是碗碗站出来鼓励着孩子们,笑着说我们吃一顿火锅吧。

那是一顿寒酸的火锅,锅里煮着的是只放了少量盐的白水,菜市自然是讨来的残羹冷食,外加一些采来的少得可怜的野菜,在冬季里原本就连野菜也不好采。

可是,碗碗却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了一小块腊肉,让这顿寒酸的火锅变成了他们的大餐,也温暖了他们这一整个冬夜。

后来,他们才得知,这一小块腊肉,是碗碗变卖了收养她的奶奶留给她的唯一一个银镯子换来的。

多年以后,大家都想着为碗碗换回那个银镯子,可是哪里还寻得到?

往事不可追,其实每一年冬日里吃火锅,孩子们都会想起碗碗,只是压抑在心间不说。

今日,聂焰说要离开,两种愁绪加起来,年纪尚小的竹风如何还能忍得住?

聂焰并不知道这段往事,但听竹风提起碗碗,脸色就变了....这是他不能压抑的反应,一个人的时候还好,在有共同回忆的那么多人面前,情绪自然会激烈一些。

梅寒生怕聂焰会因此心情低落或者责备竹风提起,少不得赶紧说出了这段往事。

聂焰沉吟不语,原本以为已经够了解碗碗了,却发现她还有那么多的陈年往事,他并不知道?

竹风却在这个时候抬头,挣脱了梅寒,对着聂焰说到:“大哥,你会杀了大姐吗?你要是遇见大姐,不要杀了她,好不好?”

碗碗是妖,这个几小早已知晓。

聂焰是那猎妖人...这个也不是秘密了,碰撞在一起有什么可怕的后果,几小并不敢想。

聂焰不知如何回答,杀与不杀?仿佛就是他生命之中最沉重的事情。

偏偏在这个时候,一个下人忽然进到了屋中来,陡然被打开的大门带入了一阵儿寒气,冻的坐在靠门位置的苏展哆嗦了一下。

看得梅寒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低声问到:“魏伯,今日怎么如此唐突?”

魏伯平日里是一个非常守规矩,且知进退的人,若是无事,绝对不会如此的唐突,没有一句询问,就直接闯入了主人吃饭的屋子。

但这到底化解了聂焰心中的一丝沉重,他抬手示意梅寒不用计较,而是望着魏伯说到:“是有何事?”

“家主你在就好,生怕你今日出外了。”魏伯的语气有些急促,这小半年聂焰虽然在家,但也会偶有两三日出外游历,顺便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苗子,可以带回聂家。

聂焰神色不变,却也没有打断魏伯,魏伯也懂主人心思,不再啰嗦,而是直接的说到:“家里来了一个后生,说是要找家主。看门的小冬子问他姓甚名甚,也好通报一声,这原本就是很正常的规矩,不知道怎么就惹恼了他?竟然二话不说直接就闯了进来。”

“嗯?”聂焰细想,也猜不出来人是谁?

而魏伯却还在嘀咕:“明明就是一个斯文模样的后生,却也不知晓哪有那么厉害?看家的几个教头,带着一群少爷小姐们,都拦他不住,现在...”

少爷小姐们,自然就是聂焰收养的附属家族的人,一旦得到认可,身份自然就是那少爷小姐了。

“现在在哪儿,带我去。”聂焰的心情已经变得沉重了几分,心知来人绝对不会是普通人。

家主既然已经开口了,魏伯哪里还敢怠慢,连忙带路。

几小觉得新奇,也要跟上来,聂焰稍许犹豫了一下,也就默许了。

在家中,若自己还护不住几小,这个大哥也就不用做了。

外加,既然已经参与到猎妖人这种事情当中来,自然也不能什么都不见识一下,这倒是一个机会。

在魏伯的带领下,穿过了好几个回廊,聂焰一行人就走到了正堂的大屋,而经过大屋再往左,就是大院之中最大的花园。

在这里有着院子里唯一的一处湖泊,蜀地冬日无雪,虽然是那种刺骨的阴冷,却不是那种大风呼啸的酷寒,所以湖泊是不冻的,到了冬日里,依旧波光粼粼,只不过接近了有水处,自然也会寒冷几分的。

远远的,聂焰就看见在湖泊之中的亭台上站着一个身影。

冬日里,一身白衫,长发精心的束拢,批在脑后,衣摆随着冬日里的风微微飘荡,手持竹笛,一手单背着,说不出的玉树临风之态。

只是一眼,聂焰就知道了来人是谁,心中稍安,大步朝前走去。

或许是听见了脚步声,那个人终于转身过来,正面看着聂焰。

四年的光阴不见,来人的长相仿佛更加精致了几分,褪去了少年的青涩气息,更加显得高贵而出尘,却也更加美的雌雄莫辩。

来人不是那童帝又是谁?

只是他转身的刹那,梅寒忍不住低呼了一声。

怎么世间还有如此标志的人儿?大哥已经算是少有的英武俊朗男子,可是若论美态,不及这男子百分之一。

其实聂焰如此粗糙的男儿,哪又有什么美态?

“宅子不错。”在聂焰还离他有十几米的时候,童帝慵懒的开口了,说话间,还是四年前那神态,眼神斜睨着聂焰,那么的高高在上。

聂焰不言语,只是看着童帝,脚下的步子不停。

“你当谢我,大敌当前,还有我来助拳。”童帝慢慢的再次开口,只不过这一次没有半分调笑的意思,而是语调变得严肃了许多。

聂焰终于停住了脚步,大概距离童帝只有三两米的距离。

几小躲在聂焰的身后,都悄悄的看着童帝,这样的美人儿,就算男人看了也会觉得高贵美丽,不敢多看,偏生又被吸引目光,特别是梅寒,一向沉稳,此刻却是心跳快到了极限,若不是悄悄的扶着大哥后背,只怕都有些站不住。

童帝根本不看几小一眼,这种目光,他行走世间,不知道看过了多少。

“大敌是谁?”聂焰双手抱胸,他并没有认为童帝是在骗他。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童帝看了一眼南边儿,那是大门所在的位置,他颇有深意的说了一句。
楼主:弎三  时间:2021-07-08 15:10:01
聂焰何等聪明,自然明白童帝的意思。

简单的说来,那就是大敌很快就要上门了。

想到这一点,聂焰转身就朝着大门的方向飞快的疾驰而去,童帝看似不紧不慢的跟在身后,实际上并没有落后聂焰半分。

这是几小第一次看见聂焰展露真正的身手,忍不住心情激荡,特别是那兰石,兴奋就要跳起来了一般。

几乎不加思考的就要跟过去。

却远远传来聂焰的声音:“你们就在家中呆着,谁都不许跟过来。梅寒,把我聂家人全部召回宅院当中,一切等我回来之后再说。”

聂焰的话,几小如何敢不听,尽管非常的想跟上去,但到底还是不敢逾越。

小镇外的官道。

在这初冬的寒冷之中,显得无比的冷清。

想来已经过了贸易频繁的季节,又是这样寒冷的天气,谁还会选择离家外出呢?

聂焰就站在官道的当中,胸口起伏不定,风吹起他的斗篷,似乎也吹不凉他额头的几滴热汗。

从知道消息到现在,不过盏茶的时间不到,聂焰就已经从家中,穿越了整个镇子,来到了这唯一的大门外,官道处。

即便是他的身手,如此的速度下,也会微微觉得气喘。

大敌上门,是他从未想过的事情,第一反应就是不能呆在家中,连累家人。

而唯一的办法,只能在来人上门之前,就在这官道上拦截了他们。

直到聂焰在这官道之中站了好几分钟以后,童帝的身影才施施然的赶到,相比于聂焰之前的微微气喘,他倒是显得镇定从容许多。

“几年不见,聂少的身法见长啊。”人还未至,声先至。

聂焰没有接话,童帝所指的身法自然是在没有动用任何术法之下的身法,其实对于猎妖人来说,作用微小,毕竟面对妖物,这寻常的身法又有什么用呢?

“你是如何得知我在蜀地落脚的?”此时,聂焰的气息已经平稳,当童帝站在他身侧的时候,他开口了。

这是他心中最大的疑惑,自己一向谨慎,如今不但童帝知道他落脚的所在,甚至连一个所谓他不知的大敌也能找到他?这是为何?

“聂少自当是艺高人胆大,不会去对这世间诸多的术法做过多的防备。可是,若有心找你,根据一点儿皮毛线索,就能找到,你难道会不知?”童帝的神色淡淡,似乎觉得聂焰所问的问题有些‘白痴’。

但聂焰心中却猛地一惊,以至于全身都顿觉冰冷。

是他自己太傻,猎妖几年,几乎已经忘记了自己所在的江湖不是普通人的江湖,而是修真的江湖。

猎妖人的一身本事,说起来基本上都是以攻击的术法为主,但修者之中,精通卜算推演的人却不在少数。

就连妖族之中,也有特别的族类擅长此道,更别说偶然冒出来一两个擅长卜算的妖物了。

让他们算出自己随时的具体行踪也许很难,也没有人愿意付出巨大的代价,只为知道自己一个详细的行踪,毕竟卜算是‘死’的,人是活的,等到赶到时,人可能已经离开了。

但要算出自己落脚的所在,却不是一件那么难的事情。

想到这些,聂焰的神色变幻不定,童帝却如同发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聂焰,我真的很奇怪你是如何活到现在的?莫非本事已经大到了百无禁忌吗?”

这一点自然不是,说是运气也可以,说是聂焰来自‘神秘’,原本就像没有因果一般投身于这世间也行。

总之,这几年不仅聂焰,包括几小的安稳,都要感谢一句老天爷。

聂焰无法争辩,在沉默了许久之后,才说:“那么,你是刻意来找我?”

“我和你之间虽说,必定还有一战。但此次我却真不是刻意来找你,说起来,只为追踪他,却让我发现了你的所在。”说话间,童帝忽然一扬手,指向了远方。

顺着童帝所指的方向,聂焰目光所及,已经看见轻风细雨之中,一顶轿子远远的朝着这个镇子赶来。

轿夫的脚程很快,之前看见还在远远的地方,只能模糊的看见一个影子,只是转眼,就已经前行了几十米,距离聂焰和童帝越发的近了。

“轿中之人,若论起身份,非常了得。斩杀了他,肯定会惹下惊天大祸,一般的猎妖人且不论是否能够斩杀的可能,就算勉强可行,也绝对不敢出手。”童帝一字一句慢慢的说到。

聂焰的神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随着那顶轿子的靠近,手上的手诀变幻,慢慢的眯起了眼睛。

之前,就让他察觉到了妖气,为了看得更加清楚一些,他动用了术法,灌注灵魂力于双目之上,自然是看清了,抬轿的四个人哪里是什么人,分明是四只熊妖!

凶兽化形于妖,肯定比什么兔妖,鼠妖厉害许多。

而熊妖原本就以凶悍,力大而被认为是极难对付的妖物之一。

来人好大的手笔,竟然是四只熊妖为其抬轿。

更是明目张胆,嚣张无比,身为妖物,竟然敢于这样招摇过市,无论如何,这天下还是人的天下,妖要存在,也只能偏居一隅,藏身于深山大泽。

无所谓公平,这是老天爷的意思。

也在这时,童帝再次开口:“我说的,想必你已经清楚。总之,我是没有任何的顾忌,倒是你?”

他似乎是在故意的怂恿聂焰,聂焰如何听不出?但他却是淡淡一笑,手轻轻的放在了剑柄之上,几年来他已经习惯了剑不离身,而手放于剑柄这个动作,熟悉他的人,自当知道,这是他已经有了战意的表现。

“猎妖人斩妖,原本就是天经地义之事。怕惊天大祸,又何必当猎妖人?”云淡风轻,已经是聂焰给童帝的回答。

“好。”童帝轻声说了一句,也转身朝着那顶轿子行来的方向看去,只是又说了一句:“那么,就看你我之间,谁能先斩杀轿中之人了。”

对话间,那顶轿子已经过了百八十米的距离,距离聂焰和童帝不过一二十米了。

聂焰早已经撤去了双眼的术法,只凭感觉,就已经嗅到了那冲天的妖气,越是靠近,越是明显,几乎快成实质,就连着眼前漫天的雨似乎都隐约笼罩了一层淡淡的黑色,天空之中更是乌云翻涌,就如同夏季暴雨才能有的云层一般。

风陡然变大了。

聂焰的短衫被风吹得不停飘荡,童帝那纤尘不染的白色衣摆也被大幅度的吹起。

原本,童帝是控制着雨点,滴雨不沾身,此时也顾不得那许多,全神贯注的看着眼前忽然停下了轿子,任由雨水洒落在身上。

是的,轿子在聂焰和童帝身前不足十米的地方停下了。

几个显得比平常人凶狠几分的轿夫正不怀好意的看着童帝和聂焰二人。

轿中的人纹丝不动,就连轿子前的门帘都没有一丝掀开的意思,聂焰和童帝也没有半分去探查他的意思,童帝不知道怎么想,而聂焰之前却是试过了,这轿子恐怕有什么古怪,以他的手段去探查,所能见的也只是模糊一片,根本探查不出什么。

“你二人倒是真有胆量,敢拦我主人家的轿子。”在对持了几秒以后,一个轿夫开口说话了。

语调低沉,语气凶狠,说话间,那眼神凶恶的就像要把眼前的二人吞掉一般。

怪异的是他的口音,似乎对人言并不是恨熟悉的样子,听起来别别扭扭,也不像哪里的方言,也不像正规的官话。

一只熊妖对自己叫嚣,聂焰觉得有些嘲讽,握剑的手是紧了紧。

倒是童帝高傲的斜了那轿夫一眼:“拦截他人的轿子,自然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行为。但这是人与人之间的事...说起来,这世间的事情倒是越发的好笑了,几只熊招摇过世且不说,还来指责起人了?莫非已经忘了,这到底是人的地盘,人的天下?”

童帝的几句话,基本上就已经挑明了熊妖的身份。

果然,话刚落音,那凶狠的轿夫神色一变,看样子就要动手一般,却好像忌讳什么,到底忍住了,而是眼神阴沉,恶狠狠的说到:“看来你二人是猎妖人吧?奉劝你们一句,不要为了那名声,把命都给搭上了。在这世上,敢拦我主人轿子的猎妖人不超过十指之数。没有那个本事,留下一臂,就早早的退开,这事就了了,惹我主人发怒,那就是小命不保了。”

“哈哈。”童帝忽然放声大笑。

聂焰没有笑,却是一扬手,剑已经出鞘。

其实,不管是聂焰还是童帝,都没有在官道动手的打算,只不过那熊妖说话未免也太过嚣张。

高傲如此二子,如何能忍受这等语气?几乎是默契一般的,两人就准备出手了。

那几个熊妖见二人不但不退,反而是要动手的意思,也纷纷上前了一步,眼看一场战斗就此要爆发,一个晴朗的声音突然从轿中传出:“我这次出行,原本只是为了陪伴未婚妻子游山玩水。到来此地,也不过为了尝尝此地的美食,会一会一个必然要相会的人。不欲开杀戒,你等二人最好就听我家仆所言,留下一只手臂,退去就好。有何不可?”

“否则,受到牵连的不仅仅是你二人的性命,还有这镇中之人。”

说到最后一句,轿中之人的语气已经陡然变冷。
楼主:弎三  时间:2021-07-08 15:10:01
随着话语的陡然变冷,一股没有压抑的冲天妖气也从轿中爆发而出,那狂暴的风暴把官道旁一棵瘦弱的小树也连根拔起,卷入那半空之中。

‘大妖’,聂焰心中只有这样一个想法。

念动时,剑已出手,澎湃的灵魂力从剑尖凝聚,带着无匹的锋锐之意,刺向了熊妖。

与此同时,一声悠扬的笛声也刺破了这狂风暴雨,清朗的响彻在这天地之间。

看见聂焰剑已经出手,四只熊妖岂会退缩,何况身后还有一个强大无匹的主人撑腰?

当即,吼叫着,就朝着聂焰和童帝二人冲来。

非常直接又狂暴的方式,熊妖化形以前,就是力量很大的野兽,化形之后,力量自然也是优势,没有动用任何的术法,而是直接用力量这种绝大的优势来面对聂焰童帝二人,只能说明这四只熊妖急着‘表功’,想一出手就绝对的碾压二人。

所以,也就不管二人用的什么术法,打算硬抗过去,直接拿下二人。

可是,熊妖根本不会想到,他们面对的是如今猎妖人圈子中风头最盛的双子,而且是绝无仅有的二人合作,就算是单独面对其中一个,被碾压的也只能是他们。

笛声过处,熊妖的行动莫名其妙的变慢,是因为灵魂被一股精神力莫名的禁锢。

就在他们疯狂的嘶吼,拼命的要挣脱时,一道亮白的剑光仿佛自天际而来,让人无法躲闪。

在这个时候,轿中忽然传来一声暴怒的声音:“竖子,尔敢!”

说话间,一只雪白的,看起来异常娇贵,就如同贵公子的手从轿中陡然伸出,然后到了空中竟然放大成了一个巨大的虚影,带着一种莫名的吸力,朝着剑光一下子临空抓去,看样子竟然是想要抓住空中的那道剑光。

‘嚓’的一声,却在此时,聂焰已经落地,剑已入鞘,只是看着空中那只巨大的还未消散的巨手,若有所思。

童帝的笛声也同时结束,似笑非笑的表情,看来有更多的想法深意并未表达。

场面沉默了一秒。

就在那只巨手快要消散的时候,忽然四只已经恢复自由的熊妖同时爆发出一声惊天的大吼,血光四射,四只熊妖的左臂竟然同时落地,溅起一地的水花。

在这时,童帝还欲说什么?

聂焰却一把拉过童帝,高声大喊到:“若要一战,就请跟来。若是不敢,今日就留下你家仆的四只手臂,以示警告。”

在喊话的同时,聂焰已经拉着童帝朝着官道一边的山野快速的掠去,身为猎妖人,如何能在人间的小镇之外战斗?更何况这还是他生活的镇子?

童帝何等聪明,从聂焰拉着他奔跑的时候,就已经明白聂焰的意思了,也不用聂焰提醒,当即随着聂焰一同朝着山野之中狂奔而去。

而在身后,那个轿中的主人却像已经平静下来,竟然朗声说道:“这算是我的运气吗?只是简单的出游,竟然遇见了猎妖人之中的双子联手,我这手下手臂丢的不冤,但你们已经得罪了我,这一战看来是不可避免了。”

风声响起,原来这个主人在回应聂焰的同时,已经开始追来,那四只熊妖根本顾不得刚刚断臂的疼痛,只是拣起了四只落地的手臂,就返身回去抬起了轿子。

只是不知道那个主人用了什么手段,那四只熊妖竟然如脚下生风一般,速度极快。

不论聂焰还是童帝都是那极其高傲之人,如何能被四只受伤的熊妖追上?

此时,已经偏离了官道,旁边是一座不高,但是植被颇为丰富的矮山,平日里是当地人游玩的地方,只是在这寒冷下雨的冬日,山中却是无人。

这种情况,聂焰和童帝也不用顾忌什么?当下各使手段,速度陡然提升起来,远远看去,就像两人贴地飞行一般?

身后传来一声冷笑,原来是那轿中的主人也是不服,那四只熊妖的速度又快上了几分。

两拨儿人你追我赶之间,竟然在一炷香的时间之内,就已经翻越了那座矮山,朝着矮山之后的茫茫山脉快速的略去。

渐渐就已经深入了荒山。

半个时辰以后,两拨儿人已经到了那真正荒无人烟的大山之中,荆棘丛生,雨雾茫茫,山势险峻,剩下的路就算是带着绳子的普通人都不可能走来了。

聂焰看准了一片山谷,陡然停下了脚步,若是要战,这片山谷再合适不过。

童帝也随着聂焰停了下来。

半个时辰的高速奔跑,两人都有些微微气喘,但还算不上疲惫。

童帝的神情如临大敌,而聂焰忍不住开口问道:“究竟是个什么大妖?”

童帝颇有深意的看了聂焰一眼:“等他一出手,你就知道他是何等大妖了。现在我说了,怕你转身就走。”

我聂焰是此等怕事之人吗?听到童帝的说法,聂焰心中有一些微微的怒火,但却来不及说,就听得一窜嚣张的笑声响彻在这山谷:“二位可是好身法,叫我的家仆好追啊。”

这不是那轿中主人追来了,又是谁?

话音刚落,那顶看起来华丽又神秘的轿子已经出现在这山谷,在聂焰和童帝二人身前不到二十米的距离停下以后,那四只抬轿的熊妖竟然立刻倒地,口吐白沫,人形也慢慢维持不住,露出了一些熊的特征来。

看着样子,分明就是已经脱力了,之所以能维持之前的速度,一定有人用秘法刺激了这四只熊妖,几乎是不惜消耗自身来追赶聂焰和童帝。

看来,轿中之人是一个高傲且无情之辈,这四只被他成为家仆的熊妖,根本就不被他放在眼中。

聂焰的剑在轿子停下的时候,就已经出鞘,面对这等敌人,他丝毫不敢大意。

而童帝在这个时候,却是显得比聂焰稍微的轻松一些,竟然竹笛就斜插在腰间,徐徐的坐下。

但聂焰明白,这才是童帝真正的重视的态度,他要祭出他的残琴。

也就在这个时候,轿前那一块深红色的布帘之中终于伸出了一只手,就是之前所见那只白手,不知情的人只怕会以为是哪家贵公子?

聂焰的手很稳,心跳却异常的快。

童帝在此时,残琴已经放在了膝上,神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而那只手却是轻描淡写的一下子拨开了眼前那块红色的布帘,那一瞬间就能看见轿中宽大,分明坐着两人。

走出来那人是一个年轻的男人,竟然冒着天下大忌,穿着一身黄色的华丽袍子,上面绣着古老的图腾,聂焰和童帝却是认得,上面的图腾分明就是饕餮。

他站定以后,聂焰才看清他的容貌,普通的身高,眉目之间说不上俊朗,却是有一种威严的霸气和说不出的贵气。

看着如临大敌的聂焰和童帝,那个男子只是轻浮的一笑,似乎根本不把聂焰和童帝放在眼中,而是转身态度温和的对着轿中的人说道:“沐儿姑娘也请下来,眼前这两人之中,有一个人听闻还是你的故人。这一次,我带着你千里迢迢的赶到这里,也是为了一会你的故人。”

聂焰的手在听闻沐儿这个名字的时候,忽然轻微的颤抖了一下。

童帝的脸上却出现诧异的神色,显然他没有想到轿中还有一位姑娘?

“是谁把我的往事多嘴告诉你的?你的气量就是如此吗?还容不得我一丝往事?”说话间,轿前的布帘再度被掀开,一个女子缓步的从轿中走了出来。

她对那黄衣青年似乎不是很客气,言语间有暗暗讽刺对方气量狭小的意思,那声音却是软软糯糯,一听淡淡的,却让人销魂。

这个女人是谁?似乎已经不用刻意去想了。

聂焰的手心微汗,但手已经稳定了下来。

童帝却是大有深意的看了聂焰一眼,眉眼之间似笑非笑,却似乎在嘲讽聂焰的当年。

场面变得有些诡异。

却都因轿中那个女子的出现,被打破了。

四年多不见,眼前的碗碗哪里还有之前那一丝青涩的气息?眉眼越发的精致,若说当年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儿,如今却已经是盛放到了极致,艳冠天下。

偏偏越是这样的艳丽,越是流露着一股高山之雪的清冷,让人不敢心生亵渎。

莫说这容貌,就是这一步一行,一举一动之间都流露着无限的风情,又偏偏被这纯洁的气息所烘托,让人不会觉得这个女子是那妖艳魅惑的人物,只会认为是那高高在上的仙女。

那黄衣男子被碗碗如此开口讽刺,脸色变得有些许难看。

但看她走出轿中,却又变成了满脸的温柔,眼神炙热,其实哪里是他?碗碗出现的时候,原本充满了鸟叫虫鸣的山谷都安静了一刻,仿佛同时停止了呼吸一般。

只有聂焰已经恢复了彻底的平静。

毕竟再见的场景在心中不知道描绘了多少个千百次,可能早已习惯了各种可能,真正见到时反而平静。

至于童帝,至始至终就高傲的没有把碗碗放在眼中,只是不明深意的‘嗤笑’了一声。

楼主:弎三

字数:2359093

帖子分类:莲蓬鬼话

发表时间:2014-08-02 04:33:37

更新时间:2021-07-08 15:10:01

评论数:32272条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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