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水读 >  百度贴吧 >  银土 >  【中篇】《瘾是三生途》(转生|含白若|身份互换)

【中篇】《瘾是三生途》(转生|含白若|身份互换)

楼主:Q飞影Q  时间:2023-05-15 23:56:15
“老夫出兵五千!”一进内室,前田就迫不及待地道。
藤堂率先吃了一惊,宗井并未露出明显的表情。
没等两个人发话,前田紧接着道:“但我要一个人,土方十四郎!”
听到前田的决定,藤堂终于明白过来,脸上的表情极为复杂,眼馋,却又没有胆量抬高价码,便是有意讽刺地道:“为了这么一个人,不值得吧?”
“是啊。”宗井笑道,“前田阁下,您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怎么?”前田道。
“方才在下唤出土方医官,只是借着医药事宜给二位介绍在下的爱猫,并无出售之意。”
前田不屑地道:“哼,再漂亮也只是一只猫罢了,两千人换一个人,这场买卖很划算啊,宗井阁下。”
宗井道:“区区两千人可换不来这只猫,就算是天皇陛下的后宫,也找不出这么一个尤物出来。”
“会不会太夸张了?”藤堂的话语里透着一股子酸味儿,显然是因为吃不到葡萄,“他真有这么好?”
“医者的纯净,武者的刚毅,孤者的冰冷,二位可知这三样东西分别对应的是什么?”宗井摇了下扇子,清风拂面,他微微闭上眼睛,“是清白的身子、炽热的骨子、倔强的性子,征服了他,这种优越感是征服多少美人都比不来的。”
想象着大殿上土方的眉目神情,以及除去那个人衣衫后的景致,前田咽了一下口水,道:“那个,宗……宗井老弟,兄长我只求土方一人,一月,不,一夜!只要一夜,你要什么都行!”
“是么?”宗井笑道,“那么把笠岛藩送给在下呢?”
前田似是被迷了心窍,鬼使神差地道,“给你,都给你!”
“呵呵呵……”宗井笑道,“那么前田阁下可就什么都不是了,既然什么都不是,在下又为何要答应您的这一非分要求呢?”
前田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说了什么,怒意浮面,“你!”
“冷静一些,前田阁下。”藤堂劝道,“那土方十四郎再好也只是区区一只猫罢了,跟权位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是啊,前田阁下,在会盟这么重要的日子里,如此动怒,不太好吧?”
“宗井,耍人也该有个限度!”前田怒道。
“土方十四郎是在下的人!”宗井亦是毫不客气,“他就是死了也要烂在宗井庄园里。”
“哼,别以为老夫看不出你玩的是什么伎俩!藤堂老弟说得对,那只不过是一只猫罢了,不给便不给,但你要为刚才的狂妄付出代价,三千兵马?老夫一兵一卒也不会出,你自己好好玩儿吧!”
“若是阁下想退兵,那战火往哪边蔓延,在下可就不敢保证了。”宗井道。
“别动怒,都别动怒!”藤堂劝道,“前田兄,你刚才也认同了,那就是一只猫,为了猫咪这种小事破坏了会盟的大计不是本末倒置了吗?”
宗井立刻软下话音,“小弟给前田阁下赔个不是,不过那土方确实是在下心头之肉,难以割爱,为了弥补,在下愿献上两只模样俊美的雏猫给二位大人,都是未经人事的清白之身,至于那土方,就让他一并随行,既能诊病,又能养目,毕竟像这样的好风好景,沾染了可就真的是煞风景了。”
“宗井阁下说的是!”藤堂立即附和道。
“罢了,按照原计划行事。”前田权衡了一下利弊,甩了甩衣袖,站起身离开了。
“宗井阁下,到时见。”藤堂说完,也起身离去了。
二人走后,宗井手指轻轻一捻,扇骨掀开二三,露出扇面的一隅,芍药几瓣殷红,冷哼一声,他将折扇骤地扔到桌上。
“来人,换扇子!”
“主子,换哪一把?”
“蔷薇。”

楼主:Q飞影Q  时间:2023-05-15 23:56:15
【第二十五章】
三藩的大部队浩浩荡荡地朝边境行进,宗井慵懒地坐在华轿中,欣赏着沿途的风景。土方则坐在一顶小轿中,跟在后面。
临行之前,宗井特意命他着官服随行,考虑到官服行路、骑马皆不便,便特意安排一顶小轿,这下,土方在旁人眼中成了名副其实的“宠物”。
无视掉旁人时而投射过来的奇异视线,一路上,土方脑子里全是一个人的影子,那个满头银色卷发,在他掌心写下一个字的人。
银。
他没有告诉他全部,只写了这么一个字,似乎这就是他的全部,比起“白夜叉”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称号,这个字明显带着一股子轻颓味儿。
轻颓……
这不正符合那个家伙的风格么,那头走到哪都乱蓬蓬的卷毛,或许这种感觉才是那个人的本性。
不过……
越接近战场之地,不好的预感就越强烈,他想见到那个家伙,却又怕见到,他为自己的身份和阵营感到耻辱,他心知自己的这身装束意味着——他并不是这场战斗的参与者,而是……“欣赏者”。
冈原,安中藩、笠岛藩、长松藩的交界处,这里地势平坦,唯有几里之外有一处高地,此时被三藩的士兵们重重把守,一则抢先于敌军占领优势位置,二则这里已被用为观赏此次战役的绝佳之地。
一干士兵包围着的中央,宗井、前田、藤堂三人各坐在自己带来的软椅上,刚坐下,便出来几个模样俊俏的男孩,在三人面前置一小桌,捧着瓜果茶点,摆了上去。
“三位大人,小的名为‘小林’,是宗井大人的护卫,同时担任此次战斗表演的解说员。”
“宗井阁下想得还真是周到啊,虽说是在这不毛之地,却也有种在家的感觉。”藤堂笑道。
旁边的前田轻哼一声,那日在宗井庄园受的气,他还没彻底消,不过宗井之后赠的那只雏猫,确实娇媚可爱,虽远远不及那土方十四郎,却也差强人意,那日的梁子也就算了。
宗井分别安排一美少年为前田、藤堂二人捏肩捶背,而命土方十四郎坐在自己身旁不远处,那二人以为宗井借此炫耀,可仔细观察一番却又不是,因为那玄衣少年,离自己主子,着实有些距离。
这唱的是哪一出?二人疑惑不解,难道那土方十四郎到现在还是个雏?如果真是这样,那宗井着实太过重视这个少年了,重视到只欣赏便满足的地步。
不过……值得啊!二人不约而同地悄悄斜目窥探着少年的面容,那样的人才确实不可多得,以礼求其芳心也是应该的。
宗井“唰”的一下打开折扇,巧妙地遮住了二人窥探的视线,与此同时暴露在二人眼前的,是一幅蔷薇图,墨色勾线,未着色。
用意不言自明,那少年早已是那扇子主人之物,旁人不得染指。无奈,二人只好收回视线,暗自扼腕叹息。

楼主:Q飞影Q  时间:2023-05-15 23:56:15
“轰——”伴随着一声巨响,将高地上所有人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三位大人,表演开始了。”小林道,“天人于战场东北方向支起两架火炮,刚才的那一炮应该是试验,也起到震慑的作用。”
“那炮火不会伤及我们吧?”藤堂有些担忧地道。
“大人尽管放心,那火炮的射程根本到不了这边,这些都在选址的时候计算好了。”小林说道。
这时候,场上响起了号角声,天人兵团率先发起进攻。
“奇怪,怎么攘夷志士还待在原地不动?”
“莫非他们看到我们到了,所以按兵不动?”
“那是……”
只见天人兵团冲过去的刹那,攘夷部队迅速分成两支,顺着外围,朝两个方向冲去。
“这是什么打法?”
“大人们,攘夷部队分成两支,是为了避免受到火炮的集中攻击,这样人马都分散在外围,敌军的炮便无用武之地了。”
“实在是高啊,这么出色的指挥才能,这帮攘夷家伙们还真不能小瞧。”
“话说这是一九四吧?他们的头目是……”
“大人们,现在由我为大家介绍这一九四。”小林道,“攘夷部队共分四支,由思想家武士吉田松阳的四位弟子统领,而参加此次战役的攘夷部队正是百战百胜的传奇部队‘一九四’。它的头目是四大弟子中的其中一位,姓名不知,因为其拥有一人灭一团的神话,被封为‘不死战神’,又因其总着一身白衣,人们称他为‘白夜叉’,意为白色恶鬼。”
“我当是谁,原来是那个满口救国歪理的疯子,疯子养育出这么一个怪物出来,倒也在情理之中。”前田笑着说道。
“我也略有耳闻。”藤堂道。
宗井亦是笑道:“那吉田松阳可不是一般的疯子,能教出这样的弟子,绝非等闲之辈。”
前田道:“不过,咱们到现在都没看到那个白夜叉,看不到他,那这次表演的乐趣会减少很多啊。”
小林道:“大人稍安勿躁,白夜叉一定会出现,他是出了名的重义之人,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部下厮杀而自求安逸。”
土方紧紧盯着战场,寻找某个身影,两只手掌悄悄攥住锦衣,看着下方尸体遍野,此刻的他如同坐在针毡上。
“白色!”小林情绪有些激动地道,“白夜叉出现了!”
土方还未来得及看清,一颗炮弹瞬间射出,落在了白色出现的区域。
“轰——”无数血肉四溅,整个区域被砸出一个大窟窿。
“敌军为了射杀白夜叉,连自己士兵的性命都舍弃了!”小林高声道。
土方睁大了眼睛,脑袋一片空白,那个家伙,不在了?
灰黑色的烟雾里面,一个白色身影钻了出来。
“那个人是……”前田道。
“白夜叉!”小林惊道。
红色染透了银色的发丝和白色的额带,显然是被爆炸的波浪冲击所致,银发少年斩杀着刀锋所及之处的一切敌人。目光一斜,迅速往横挪了几步,按住一个攘夷小兵的脑袋,一刀劈了偷袭而来的天人,将那小兵拽到了一旁。

楼主:Q飞影Q  时间:2023-05-15 23:56:15
“头儿!”那小兵惊喜地道,“刚才我们还以为……”
“以为我去见阎王了?”
“没有没有,头儿不是常说在没找到媳妇儿生个大胖儿子之前都不会去地府报道么?”
“啊啊。”银发少年一边领着那小兵向前清,一边道,“其实儿子可以不要,娶到媳妇儿就知足了。”
“等您娶到媳妇儿,说不准还不想死了呢。”
“聊归聊,小心周围!”
“有您在,我胆子都大了,只是那帮藩军太过分了,不仅不帮忙,那分明就是在看戏啊。”
“再抱怨,那帮败类也不会下来帮忙的,何必生这份闲气,他们爱看不看,集中点精神,眼睛长在他们身上,命可是咱们自己的。”
“头儿说的是,可我就是恼他们那作威作福的样子,看戏,还带着男宠。”
“男什么?”银发少年问话刚落,一刃寒光劈了过来,他挡了回去,然而,几乎同时,血肉撕裂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哧——”
银发少年急忙转身,睁大了眼睛,前一秒还跟自己说话的同伴,此刻已经倒在了自己脚下。
“你们!”银发少年瞬间暴怒,纵使不想管高地那帮人,可是一九四越战越少,若是那帮败类再不出兵,就……他愤怒地望向了高地,然而下一秒,他便是对上一双眼睛,然后……呆愣住……
“土方……”
玄色锦缎包绕着的黑发少年,明明就站在几里之外,却像是隔着凡尘,天堂和地狱的遥望,银发少年这才彻骨地明白,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两双眼睛互相注视,两个月的约定,竟然是在这种状况下,以这种形式兑现的。
“哧——”
一刀落在银发少年的脊背上,溅起一道血水,他的身子晃了晃,依旧站着,依旧望着那个方向。
黑发少年的心脏猛跳了一下。
来人见有可乘之机,便是得意地举起刀,朝银发少年的脑门劈去。银发少年看都没看那人一眼,手腕一抬,刀锋一挑,那人瞬间被削了脑袋,倒了下去。
银发少年开始没命地砍,手臂和双腿开始机械般地做出动作,双瞳再也映射不出别的东西,目不转睛地盯着黑发少年。虽然心不在焉,但手上的力气却是瞬间膨胀,一步步向前迈进,似是情郎拼了命地要去见远在天边的恋人,如果不把障碍斩尽,就永远无法相见。
“那白夜叉似乎想往这边来,难不成是求救?”藤堂疑惑道。
“很有可能。”小林说道,“虽然一九四勇猛非常,但天人装备精良,人数又多,而且他们的火炮实在厉害。”
“是不是该到咱们出兵了?”前田道。
“嗯?”宗井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仔细观察着白夜叉的奇怪行为,那个眼神,不像是求救,他总觉得,那人似乎在紧盯着这边的一样东西不放,究竟是……
“嗑……”咬紧牙齿的声音。
宗井撇过眼睛,看到身旁坐立不安的少年,眉头缠得难分难解,手掌抓着衣袍,紧握成拳。
“轰——”
一颗炮弹瞄准银发少年的位置射了过去,炸了开来,土方觉得自己的心脏似是被人攥了一把,几乎要窒息了,然后,他看到一个被红色染透的血人从黑烟里踉踉跄跄步出来,一步步,继续往他这个方向走。
一十八年,从出生到现在,土方从未像此刻这般,被一个人深深震撼,他的黑色原本不会沾染上任何色彩,然而他看到的那团白色光芒太过耀眼,几乎要将他自己的色彩淹没。
“取白夜叉项上人头者,官升三级!”天人部队发出了这样的指令。
天人兵一个个叫嚣着朝银发少年冲过去。似是被炸得神志不清,银发少年的刀法显然开始迟钝,十刀仅能挡住一半,另一半则结结实实劈在了他的身上。

楼主:Q飞影Q  时间:2023-05-15 23:56:15
“大人,臣下请求出医!”土方半跪在地上道。
“医疗队出动就行了。”宗井淡淡说道,“刀剑无眼,你就不必冒险了。”
土方心急如焚,转头再次看向银发少年,那人仍旧盯着自己,接着向后仰去,死生未知。
“臣下请求为白夜叉诊治!”土方强硬地道,内容是恳求,语气却是威逼。
“那是不死战神。”宗井道。
“白夜叉已身负四十余处刀伤及烧伤,那会要了他的命,请大人允准!”
“若是本主不允呢?”
土方望着银发少年倒下的地方,眼眶几欲撕裂,他一把扯下身上锦袍,冷冷咬着满腔血气:“土方十四郎宁可死在这战场上!”
抓起药箱,土方独自冲下了山坡。看着只着黑色简衫的少年身影,前田和藤堂二人均是有些发愣,他们从未见过这等阵势,无论是作为官员还是男宠,哪一个身份跟这血肉横飞的战场都不搭,看来这土方十四郎,的确不是一般的人物。
宗井不悦地皱了皱眉,一把合起扇子,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他讲话!看着狂奔着的黑色身影,他极力压下心中怒火,对身后吩咐道:“传令下去,立刻抽两队人马,保护好他,若他少了一根头发,让他们就提头来见。”
“是!”传令兵道。
“前田阁下,藤堂阁下,咱们大显身手的时候到了。”
前田点头道:“是啊,那一九四快支撑不住了,也不知道白夜叉是死是活。”
藤堂道:“那咱们先一家一千?”
待三家的出兵令发出后,宗井朝小林摇了摇扇子,小林来到其身旁。
“你去调查一下,他跟那个白夜叉的关系。”
一丝隐隐的不安感在宗井心中萌生。
土方奔向银发少年,众士兵在他身边一边斩一边追,根本跟不上那个疾风一般少年的脚步。
来到银发少年身旁,一个天人砍了过来,土方利索避开,回身在那人臂弯处一敲,刀刃落下,土方顺势抄过,一刀砍了那人。
五年来第一次杀人。
他似是什么也不在乎了,什么医者的训诫、士族的身份,顷刻间被他斩得粉碎,此时此刻,什么也比不上这个家伙的命重要!
立刻打开药箱,拿出止血药粉和纱布,土方正要查看伤口,谁知,右手一把被一只血掌紧紧抓住。
“先放手!”
土方知道那家伙还有些许意识,可这句医生口吻的命令根本没用。
“你会没命的!”
依旧没有反应。
“我保证,等你醒了,还会看到我。”
土方的口气软了下来,但还是没用,炽热黏腻的掌心牢牢包裹着他的手背,像是在乞求什么,这让土方想起了贫民巷子里,脏兮兮的幼童乞求父母不要把自己卖掉。
轻轻叹了一声,土方道:“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像是方才那句话具有魔力一样,染满血的手掌慢慢松了开来。土方终于腾出手,迅速展开治疗,他一点点寻着地上这副血躯的致命伤口,根本没有时间回想自己究竟许了一个怎样的承诺。
这一刻,土方却是明白了一件事,这个少年,这个男人,是他继续学医、继续走下去的目的,他要这个人活着,白色,就算自己染上这白色,也心甘!

楼主:Q飞影Q  时间:2023-05-15 23:56:15
【第二十六章】
银发少年被安排在安中城一处别苑内,土方请求专门为其医治,他本以为要费些口舌,想不到宗井爽快地答应了,土方无暇去思考这其中的原因,因为那个家伙还在昏迷。
三天了,土方白天黑夜地守在床前,一边观察银发少年的情况,一边研究医书,以前他专攻肺部疾病,如今他除了补充外科知识,还广泛研究各内脏器官。那个家伙总是受伤,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伤到哪,未雨绸缪总是没错的。
“大家……都死了……丢下我……一个人……”
“又做梦了么?”
将书本放下,土方再次把脉,这一次,他终于轻轻松了口气,情况总算稳定了下来,再过不久应该就会醒了,他正要起身,这时,右手被一只手掌紧紧抓住。
“别走!”那手掌的主人道。
土方回过头,看到床上之人半睁着眼睛,朦朦胧胧地看着他,土方重新坐下身,问道:“感觉怎么样?”
“别走……”
土方轻轻一声叹息,认真道:“我就在这,哪也不去。”他本想再说一句“该放手了吧”,在看到那双虚弱而又痴傻的眼睛时,便是将那话咽了回去,任由那家伙握着自己。
片刻之后,银发少年终于稍稍清醒了一些,第一句话便问:“刀,我的刀。”
“他在这。”土方回答,接着目光微移,瞥了一眼床边立着的木刀。
银发少年松了口气,似是安心了,又问:“我睡多久了?”
“三天。”
“你一直守在这。”
“是。”
听到这个字,土方明显感觉到施加在自己右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不过很快,那力道便松了下来。
“两个月……真久啊……”银发少年感慨着说了这么一句之后,冲土方虚弱地笑笑。
有那么一瞬间,土方觉得那笑容里带着些许苦涩,可能是这个家伙没力气的缘故,所以才给人一种错觉。
“我去煎药。”土方道。
银发少年仍旧抓着他,不肯放手,眼睛也紧紧盯着他,寸光不移。
“你……”土方挑选着措辞,该怎么样才能让这家伙松手,“愿意等我么,等我回来。”
银发少年发了一小会儿愣,这才彻底松了力气,土方抽出手掌,起身离开房间。
慢慢抬起手掌,绷带一直裹到了掌心,银发少年仔细瞧着,喃喃自语道:“好不容易在意识清楚的时候握住你的手,怎么舍得放开。”
土方一砂锅熬药,一砂锅熬粥,脑海里全是那个家伙盯着自己看的眼神,还有手上残留的体温,怎么也褪不掉。
有件事,土方从那天战场上下来就多少察觉到了,那个家伙似乎……很依赖他。他猜想,这或许是濒死病人对医生一种求救与托付,不过,今天那家伙的眼神,总让他觉得,好像没有那么简单,他曾经以为那如同乞求留在父母身边的可怜孩子,但方才的一瞬间,他忽然觉得这种依恋的感觉,难道不就像……
不,不对,怎么会是恋人,自己怕是几天没合眼,连脑筋都不清楚了。他们可是朋友,因为自己没有什么朋友,就算是近藤老大也是将其看作兄长,从未被朋友依赖过,所以才会搞混,据说爱情和亲情并未有十分严格的界限,那么在危难时刻,无限放大的友情接近……接近爱情那种感觉……也在情理之中。
想得七七八八,土方起身走去厨房,从柜子上取下一个装着白色调味品的罐子,用勺子了一些,加进粥里,补充些盐分的话,很快就会有力气了。

楼主:Q飞影Q  时间:2023-05-15 23:56:15
半个时辰后,土方端着药和粥回到房间,重新坐在床边,说道:“吃饭。”
被搀扶着起身,当银发少年抬起缠满绷带的胳膊去接碗时,土方舀了一勺粥,递过去,“吃吧。”
“……”银发少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张开嘴,接着微愣了一下,“甜的?”
“什么?”土方又舀了一勺,尝了一口,闭上眼睛,轻吐一口气,“把糖当成盐了。”想必是刚才走神所致。
“我再去煮。”土方道。

“别。”银发少年道,“我觉得很好吃。”同时,他也觉得眼前之人方才的表情很可爱,以及,这个人竟毫无忌讳地用了自己刚含过的勺子,这让他……心跳快了那么几秒。
“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是我的疏忽。”
“不啊,我真的觉得很好吃,想把它吃完。”
与银发家伙对视了数秒,土方移开视线,垂下眼睛,重新舀了一勺,递过去。
张开嘴,银发少年极力压抑着心潮波涌的幸福感,却又压制不住,便感慨道:“如果能天天吃到土方君煮的东西就好了。”
脸上闪过一丝慌色,土方淡淡说道:“别拿生病当玩笑。”然后站起来,转过身道,“我去盛粥。”
土方一边往碗里倒粥,一边想着刚才那句话,他觉得自己太过敏感了,那句话只有男人对女人讲出来才是……才是那个的意思,男人对男人讲,只不过是一种称赞和客气。
这次重逢,土方明显感觉自己的心安静不下来,跟那个随性的家伙相处,自己应该再坦然一些,男人之间的友情,搞得这么扭捏拘谨,不是太怪异了吗。
吃完粥和药,银发少年重新躺了下去,土方将碗勺收拾好,拿了本医书再次在床边坐下,道:“那药有轻微的助眠作用,再睡会儿吧。”
“土方君……”银发少年道,“那天,那天你是不是说了……”
“什么。”
看着对方脸上的认真表情,银发少年道:“没什么。”他怕那只是自己的幻觉,便是讪笑道,“其实是这么回事啦,我不是说过我怕鬼么,一闭上眼睛就觉得什么东西会爬上来……那个……”
“需要我做什么?”土方直接了当地问。
“可以握着……你么,啊其实……也不是一定要这样……土方君陪在这里的话也是……也是一样啦!”
将右手搁在了床边,书本摊在腿上,黑发少年仅以左边手指辅助翻阅,没有再去看床上之人。
了然的银发少年缓缓移动左掌,轻轻覆在那只右手上,小心翼翼地裹住,绷带缠到掌心,无法更加清晰地感觉那手背上的温度,不过……银发少年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朦胧时耳边回响的那句话: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或许那真的只是个幻觉。
掌心是爱情,掌背是友情。在土方心里,他们是纯洁如雪的友情,银发少年心知肚明,他们之间的感情正在深化,再深化,直至变作无话不谈、心神合一的知己。
就算是这样。就算那句话只是幻觉,就算他们之间只能做知己朋友……
还是好幸福,刚才,此刻,满溢在胸口,他觉得自己真的是没救了。

楼主:Q飞影Q  时间:2023-05-15 23:56:15
“主上,有情况汇报。”小林单膝跪在寝殿内。
“讲。”宗井左手肘撑在软塌扶手上,右手打着扇子。
“土方大人在五个月前随安中军出征,在战场上救下白夜叉,二人于军营认识,小的询问多人,他们仅有些许交情,并看出其他苟且关系,反而后来出现一女子,据说曾是土方大人的恋人,不过于两个月前得重病死了。虽说多方证词都证明了土方大人和白夜叉是泛泛之交,不过有一件事,小的有些在意……”
“说。”
“土方大人曾经一个人出发去稻北城诊症,回来的时候,却是跟白夜叉一起。”
宗井思虑了半晌,合上扇子,问:“最近几天的情况如何?”
“据派去的探子汇报,二人并无明显肢体接触,语言也并无明显不妥之处。”
“何意?”宗井略有疑惑,那“明显”二字,让人听了不得不皱眉。
“白夜叉伤得极重,昏迷了数天,土方大人时常为其把脉,肢体接触虽频繁却在情理之中。昨日白夜叉苏醒,二人言谈极少,土方大人大部分时间都在看书,而白夜叉也只是在睡觉,所以还未查到什么端倪。”
宗井一边用扇子在桌缘上轻一下重一下敲着,一边思虑着什么。
“主上,小的看还是把土方大人召回来吧,白夜叉已经醒了,他没有必要再留在那里。”
扇子停了下来,宗井道:“继续派人盯着,若有异样,立刻汇报。”
“主上,土方大人无论相貌还是才华,都是百里挑一之人,不论男女,寻常人都极容易被他吸引,那白夜叉若是不动那个心思还好说,若是他动了心……”
“杀。”宗井毫不犹豫地道,“不过本主却不会杀他,本主就是要等着他成为土方十四郎的死穴,然后再把他攥在手心里,土方十四郎还不老老实实听话?”
“依土方大人的倔强性子,到时候若是把他逼急了,小的怕他会做出什么事。”
“本主会在那个时候,卖给他一个天大的人情,让他这辈子都还不尽。”宗井脸上露出一丝得意之色,“他就是这么一个重情重恩之人,不然他早就一个人跑了,又何必回来亲自跟本主说辞官呢,因为蝉镜在这儿啊,他若不来,本主怎么会放他师父走?”
小林恍然,立刻叩了一头,道:“主上高明,小的望尘莫及。”
“这个套,他钻不钻就看他自己了。”宗井再次打开扇子,上面绘着的黑蔷薇赫然入目,“他不喜欢白夜叉,本主赢。他喜欢白夜叉,本主赢定了。”

楼主:Q飞影Q  时间:2023-05-15 23:56:15
【第二十七章】
三天后,银发少年已经能下床走路了,他那惊人的恢复力土方是知道的,可还是有些让人难以置信。第四天一大早,土方在别苑的小池塘边挥刀,银发少年睡醒,从房间出来的时候,已经快晌午了,他伸了个懒腰。
因为没有提前预备衣服,土方便将自己的一套新浴衣放在了银发少年的床头,此时此刻,银发少年便着一身黑,来到池塘边,蹲在一旁瞧。
“有没有想过给刀取个名字。”许久之后,银发少年道。
挥刀的两只手停了下来,左手松开,土方只用右手握刀,随意甩了两下,道:“不想取名字。”
“那真是可惜啊,明明土方君取名那么好听的说,连我朋友都说好呢。”
土方没有说话,而是在池边的石头上坐下,拿出帕子仔细擦拭着木刀的刀身。
“可以问你个事吗?”银发少年走到土方身旁,在旁边一块石头上落座。
“可以。”
银发少年一直望着池面,许久之后,才道:“土方君的生日……可以告诉我么?”
“问这做什么。”
“也没什么啦,就是作为朋友,想知道一下。”斟酌了片刻,银发少年又道,“方便说吗?”
“我说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哪天生的,你信么?”土方说这话的时候,并未去看身旁之人,手上的动作也未停下来。
顿了一下,银发少年有些无奈地笑道:“信。唉……”
“怎么?”
“这样我就少了一个烦恼了。”
“烦恼?”
“是啊,给土方君选什么礼物的烦恼。”
土方浅浅勾了勾唇角,不言不语。其实几个月前,也就是五月五那天,他就已经行了成人礼,不知道为什么,他并不打算告诉这个家伙实情。虽说朋友之间无需隐瞒,可这件事他就是不太想说,可能是怕麻烦吧。
“其实今天,是我生日来着。”银发少年将这句话念得很轻。
土方愣了一下,也不擦刀了,她明白过来为何这家伙会忽然说起生日的话题,他记得今天是……
“十月十?”
“嗯,原本以为今年又要在荒郊野外过了,想不到能跟你一起。”
五月五,十月十,是巧合么?土方稍稍有些庆幸刚才没把自己的生日说出来,不然这家伙又该念叨起没完了,这样看来,自己跟这个家伙之间多少是有些缘分在里面的。
“十八岁咯!”银发少年慨叹道,“想到可以做这样那样的事了,就觉得兴奋。”
“有什么是非得成人才能做的?”
“……”银发少年本想逗趣一下身旁这个不苟言笑之人,可偏偏土方问问题的语气极度认真,这让他有些哭笑不是。虽说黄段子是男人之间无聊时的调味剂,可他跟土方并不是损友,贸然开玩笑会被讨厌吧……想到这,银发少年稍稍叹了口气,他跟人说话从不会这样斟字酌句,自从遇见这个人,他就觉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很难举例么?”
“啊啊也不是……”银发少年挠了挠头发,“比如,下下馆子,搞搞推拿,做做保健,之类之类的。”
青楼窑子,按摩女郎,活塞运动。差不多的意思,银发少年特意找了三个正经词儿替代,连他自己都佩服自己的智慧。
“走吧,今天上街。”土方站起来道。
“哈?”
“我知道一家不错的馆子。”土方道,“有兴趣么?”
如果代入之前意思,银发少年一度觉得土方像是在邀请他逛窑子,不过,这绝对是不可能的,哪怕就是为了私心,他也不想自己喜欢的人去那种地方给女人摸来摸去。
“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土方说着,往回屋的方向去,他需要将身上这件被汗水浸湿的衣服换掉。

楼主:Q飞影Q  时间:2023-05-15 23:56:15
两个人行在街上,银发少年着黑色,黑发少年着蓝色,来到街上一家馆子,牌匾上写着“酒口屋”三个字。
二人进了雅间,相对而坐,土方对服务生道:“要烤肉全套,再上两碗饭。”
“要酒吗?”
土方正要说不,银发少年道:“来一壶。”
“你刚恢复,最好不要喝酒。”
“我早就没事了哦。”银发少年笑道,“何况这么重要的日子了,不跟土方君喝一杯怎么行。”
东西都摆到了桌上,银发少年问道:“小哥,没有甜口的配餐,能浇米饭的那种。”
“红豆沙可以么?”
“就是那个!”银发少年显得有些兴奋,“来一份,多放糖!”
“你还真是喜欢甜食啊。”土方道。
“这多亏了土方君哦。”银发少年笑道,“要不是前几天土方君错把糖当成了盐,我还没意识到原来自己这么喜欢甜味。”
红豆沙上来之后,银发少年将一小碗全部浇在了白饭上。
“……”微微皱起眉,土方移开目光,他对这个家伙此刻正在进行的恶心行径有些无语,这个世界真是无奇不有,竟然会有人喜欢吃这种猫粮一样的东西。
“不如土方君也浇点什么吧?”银发少年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道。
“不了。”土方淡淡地道,“我吃白饭就好,浇什么都不习惯。”
银发少年扫了一眼桌上摆着的各种调味酱,随手拿起一瓶黄色的,全数浇在了土方的饭上。
“喂!”土方打算阻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看着黄色的满满一坨不明物质堆在饭上,土方的脸青一阵白一阵,“你这**……”
“哎呀,试试看嘛,说不准开发出了新大陆哦,男人就要不断接受挑战嘛。”银发少年一边邪邪地笑着,一边还得憋着,活像一个怂恿良善人干坏事的氓混。
土方觉得这种东西实在无法下咽,可又觉得浪费食物可耻,便刮了一勺,放入口中……
长达半分钟的时间里,土方呆愣在座位上,一动不动地盯着碗里的黄色物质,一句话也不讲、
“土……土方君……你没事吧?”银发少年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土方像着了魔一般,拼命地往嘴里扒饭,黄色物质被他吸得滋溜响。
银发少年瞬间觉得自己刚才的玩笑过火了,一边着急忙慌地摆手,一边结结巴巴地道:“别自……自暴自弃啊土方君,我错了我错了!我不是有意捉弄你的,这玩意会吃坏身体的,你怎么罚我都成,狗食吃不得啊!”
土方也不管对方叽里咕噜地说啥,往自己碟子里夹了几片八分熟的肉,然后浇上了一大坨黄色物质,往嘴里塞,不一会儿,整整一瓶被他挤得精光。
“老板,再来三瓶蛋黄酱!”
“土……土方君……”
“简直是味觉革命啊今天,竟然到现在才发现蛋黄酱原来这么好吃,过去的十八年真是白活了。”土方讲这话的时候,眸子里闪着兴奋的光彩,“这多亏你了。”
“……”银发少年有些发懵地看着他,这何止是开发了新大陆,简直开辟了一个银河系啊!
他只能故作镇定地看着土方将碟子里挤上一坨坨,颇有种自作自受的感觉,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土方这么开心,这也算值了。

楼主:Q飞影Q  时间:2023-05-15 23:56:15
二人从馆子出来的时候,晚霞已经在穹顶铺了开来,他们一边闲逛,一边慢吞吞地往回去的方向走,只当是消食。
“先生,买束花吧。”
“走走,什么破花,也好意思拿来卖!”
“二位先生,买束花吧,送给心上人。”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女孩怯怯地问道。
两个人打量着这个女孩,大概七八岁,衣衫虽破旧,却十分整洁。一手拎着篮子,里面塞着各种颜色的野花,已经入秋,这附近还生有野花的地方就只有几里之外的山谷,那里气温要比平地上略高一些。
“多少钱?”土方问道。
“一文钱一束,您要是觉得贵,一文钱两束也行。”
土方掏出一串钱,放到女孩手中,“你的花很漂亮,这个季节里竟然能采到,很难得。”
“谢谢先生,谢谢先生!祝您和心上人白发相守!”女孩一连鞠了好几个躬,拎着空篮子往前跑,跑了一大截又转身朝二人不停地挥胳膊。
“白发相守……”土方喃喃自语道,接着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将花束举到银发少年面前,“送你的,大寿星。”
稍稍愣了一下,银发少年脑中闪过“心上人”三个人,便是微微勾起嘴角,接过来,笑着调侃道:“哎呀呀,还是头一回收到男人的花呢,当然啦,女人的也没收到过。”说着,目光固定在花束中,像是看到了什么,食指和拇指捏住一枚白色小花,抽出,递回去道,“回礼。”
土方接过来,轻声一哼,“你倒是眼尖。”那白色是众多颜色中唯一的一朵。
“土方君给了我全部,我只好把自己送给你了。”
话音落下,土方的眼中闪过一瞬的错愕。
“啊,那个,我的意思是说……”
“不必解释。”土方道,“玩笑话我还是听得出的。”他忙调转身子,捏着白色花朵的左手垂下,“回去吧。”
“啊啊。”银发少年跟着迈出步子,瞥了一眼黑发少年的侧脸,暗自苦笑。玩笑?不是玩笑?如今连他自己都有些搞不清了。
夕阳的余晖在石板路上投射下两道身影,银发少年走在右边,右手握着五彩花束,黑发少年走在左边,左手捏着白色花朵。
空出了一只左掌,一只右掌,仅有几寸之隔,若即若离,却是无论如何也触碰不到一起。

楼主:Q飞影Q  时间:2023-05-15 23:56:15
“土方君……有没有想过离开这里?”银发少年试着问道。
“有。”土方答得毫不犹豫。
“可有想去的地方?”
“江户。”土方道,“听说那里有全国最大的医学资料馆,不过在那之前,会先四处转转,修行医术,帮百姓治病。”
“这样啊。那……有没有想过去攘夷部队?反正都是医病嘛。”银发少年有意讲得随性,他不像给土方造成困扰,可又实在想与那人一起,“其实那个,我是想把你介绍给我的伙伴啦,他们很热情的,我跟他们讲我交了一个医术超厉害的朋友,他们都想认识一下你来着,所以到时候不如……”
“我出不去的。”土方道。
“为什么?刚才你不是说想去江户,还想……”
“只是想想罢了。”
“那为什么出不去?”银发少年坚持问。
土方没有回答,而是稍微加重了手上的力道,那力道虽不会让人觉得痛,却是控制住了背部的几个大穴道,让人身体麻嗖嗖的,舒服却是不能动弹。
下一瞬,银发少年立刻明白过来,土方想要说却没说的几个字。
身不由己。
如果只是朋友,他没有资格左右土方的决定,可他们之间是否还存在其他可能性呢?
二人之间持续了许久的沉默,银发少年忽然道:“你觉得,男人之间会存在高于友情的感情吗?”
“知己。”土方道,“不是有句话叫,士为知己者死。”
“知己同爱人比较呢?哪个更深?”
“无可比性。”土方一边道,一边站起身来,按着对方腰侧部位,“如果非要争个高下,知己。”
这是银发少年所没想到的回答。
“爱情,对我来说已没有任何意义了。”土方盯着自己的手掌,认真道,“知己,这辈子倒是想结下一个。”
银发少年不知现在是该悲还是该笑,土方一句话便把他最后一点希望掐灭了,照现在的关系发展下去,两人会在友谊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如果幸运,他们会升华为土方所说的“知己”。
做土方心中最重要的人,不是已经很幸福了么?虽然对于银发少年来说,恋人关系,不,婚姻关系会更幸福,但现在,假说万一,他将心里话说了出来……会连这点幸福都丢失掉吧。
认真如土方十四郎,如果有一天,当他知道一个名叫“坂田银时”的家伙是如此迷恋着他,会怎样呢?逃开,还是……
银发少年陷入沉思的时候,一个声音道:“好了。”
回过神来,银发少年坐起身,抓了抓乱蓬蓬的头发,讪笑道:“总觉得怪不好意思的,不如我也来帮你推拿一下吧,刚才你的手艺,我多少有领会到一些。”
“不用了。”
“别客气啦!”说着,银发少年一把抓住土方手腕,往床上一带。
视线天旋地转之后,土方背部着床,被一副半裸着的身体压住,再加上手腕被钳住,此情此景像极了即将被享用的猎物。
怔了一怔,土方随即冷下脸道:“过火了。”
“又不是玩笑,何来过火一说,我是真心想帮你推拿。”虽然嘴上这么说,可银发少年还是松开了土方的手腕,他不会对土方用强的,虽说他能,但他不想,他能做的,只是在恰当的时机开这么一个暧昧的玩笑,小小满足一下自己对这个男人的渴望。
然而,银发少年刚刚把它当作一个玩笑,下一秒,土方的举动却让他彻底愣住。
手掌摸到自己的腰带上,松解上面的结,待松得差不多,土方道:“让开。”
魅惑无比却是气势十足,土方近似命令的口气让银发少年不由自主地照做。
起了身,土方掀开衣襟,衣料顺着肩膀滑下,滑过线条柔美的肌肉,滑过棱角分明的蝴蝶骨,落到腰侧。
银发少年有些慌了。
衣衫褪到半截,土方翻过身去,像银发少年方才趴着一样,道:“如你所愿。”
视线再也无法从那屏漂亮的脊背上移开,银发少年着了魔一样盯着那景色,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小心坐在了床边。

楼主:Q飞影Q  时间:2023-05-15 23:56:15
从认识他的起,他便不停地给他设下重重“考验”,属这次最甚,只要稍稍失控片刻,他就会将自己的野兽本性暴露,将那人生吞活剥。
“不记得手法了?”趴卧之人像是什么都没察觉一样,耐心道,“双手放到我颈上来。”
在土方的“指引”下,银发少年慢慢抬起手掌,轻覆在白皙的颈项两侧,他极力控制住几乎要打颤的双手,捏住肩膀。
“用力。”
他只稍稍加了力道,像是怕捏碎这个人。
“怎么,吃肉没吃尽兴?使不上力么?”
他只好稍稍又加了力道。
土方终于稍显满意地道:“孺子可教。”
别慌,别慌……银发少年在心里不断对自己说,他努力稳住呼吸,连口水都不敢咽,视线垂着,盯着一璧无暇。
“手法还算不错。”
土方的话,银发少年似有若无地听着,他的大部分意识全部集中在了眼睛上。双掌一寸寸下移,肩胛,斜方,背阔,然后是……
“唔……”一道轻微的呻吟,银发少年愣住,他不小心触碰到了土方腰侧的某个部位,手指停在那儿,不敢再挪动半分。
那是……敏感点……
“扑通,扑通……”他的心脏快要从嘴里跳出来了。
“别碰那,痒。”土方轻声道。
“那个,土,土方君……”
“嗯。”
“我……口渴……”银发少年急忙起身,去桌旁拎起瓷壶,咕咚咕咚往嘴里灌水,冰凉的液体连同泛滥的唾液一起,吞咽下去。
“嗬……嗬……”假装灌水灌得猛逼得呼吸不畅,他趁机大口大口吸着空气,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绯红从脸一直蔓延到脖子。
“没事吧?”土方问道。
“啊啊。”银发少年敷衍地应着,又继续往口里灌。
“说起来,还有一件事没做。”土方趴在床上道,“保健是什么?”
“噗——”银发少年一下子将水喷了出来,“咳咳……”
“难得下了馆子又做了推拿,离明日还有个把时辰,够做那件事么?”
银发少年一边擦嘴一边偷瞟了一眼床上,裸着脊背的少年趴在床上,正歪着脑袋看着自己。
犯规啊简直,把刀架在脖子上都比这好受,喂喂,饶了我吧,不要再探一个捕猎者的防线了,刚刚才步入成年男人的队伍一天,处男的日子还想再多纪念两天啊,不要这么调皮啊下面的兄弟。
“条件,不允许。”银发少年终于狠下心,解释道,“那个需要满足很多条件,比如心意相通,肢体接触,腰腿有力,床要松软之类的。”虽然有些无厘头,可总不能直接说,“保健”指的就是上ぁ床亲ぁ热吧。
“听起来像是西洋巫术一类。”土方道。
“额,差不多啦,其实我也没试过。”
“要是哪天你知道方法了,想试了,随时可以告诉我。”
“……”
许久的沉默,银发少年蓦地开口道:“有些事,只有跟爱人才能做,你知道么?”
没有回应。
银发少年扭头一看,床上之人竟已睡着。
“土方君?”他又唤了一声,只为试探。
确定对方真的入睡后,他才走近,重新来到床边,蹲下,仔细瞧着那张俊美的面庞,发辫垂下,遮住了耳朵,还有几缕,散在脸颊上,他抬起手指,轻拨了拨,不让那碎发搔扰了少年的清梦。
土方,你会跟你的知己肌肤相触、唇齿相交、心意相通、死生相随么?

楼主:Q飞影Q  时间:2023-05-15 23:56:15
【第二十九章】
土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仍旧趴着,裸着的脊背上盖着毯子,屋里就他一个人。他记得昨晚本来是那家伙给自己按摩,竟不知怎么的睡着了。这时,他听到屋外有动静,便起身。
银发少年正在院子里挥刀,看到土方从屋里出来便绽出一个清爽的笑容,“醒了?”
“昨晚不小心睡着了。”土方道,“你从哪睡的?”
银发少年道:“啊啊,昨晚毫无睡意啦,这不,出来练练手。”
“抱歉,你生日,却害得你没法睡觉。”
“别在意啦,土方君为了我废了那么多心思,而且你毫无防备地睡着,说明我很值得信任,我这个……蛮开心的。”
“事到如今,还说什么信不信任的,那种东西,我们不是早就有了么。”
银发少年侧头看着土方,接着移开视线转过脸来,随意挠了挠头发,掩饰地笑道:“啊啊,是啊。”
“我要出城去采草药。”土方道,“要一起去走走么?”
“药材还需要土方君亲自采?”
“采药是医术修行的一种。”
“原来如此,我陪你。”
土方去仓库拿筐子,银发少年去房间拿木刀,二人在门口会合的时候,土方便看到对方腰间别着两把木刀。
“你怎么……”
“让土方君的木刀独自留在房间太可怜,所以就都带上了。”
土方没有对此发表意见,只道:“走吧。”
两个人出了城,一直往西边去,那边通往一个山谷,谷内百草丛生,景致也绝佳,二人说是采药,可对银发少年来说,这跟结伴出游没有什么区别,而且从他的角度来看,也可以近乎称之为“约会”。
可土方的心情却没有那么好,一路上心事重重,一边寻着草药,一边似是考虑着什么。
银发少年从路边抽了一根嫩草衔在嘴里,牙齿嚼着梗部,嚼出些许甘甜。
土方的情绪,银发少年早已知晓,那人虽面不露一色,但他却能清楚地察觉其每一次细微的情绪变化,这恐怕是暗恋者的通病。
这种时候,他不得不保持沉默,给那个人留有足够长的时间考虑如何将自己的心事讲出来。以目前二人的关系,土方是极有可能向他吐露心声的,他多少有这种直觉。
“你……”终于,在走了几里山路之后,土方开口道,“要走了吧?”
银发少年这才明白,原来土方一直在考虑的事是……“啊。”他答道。
“什么时候出发。”
“还没想好,也许这两天。”
土方又陷入了沉默,银发少年不敢妄加揣测那人的心思,那人的心事,他永远猜不透。
不过,他会忍不住抱一些幻想,觉得土方,或许是舍不得他。
一边沉浸在假想的喜悦中,一边往前走,蓦地,银发少年察觉到了一丝违和感,来自身后,这种感觉是……被跟踪了!
考虑着对策,银发少年忽而瞥见草丛中开着一朵外形奇异的蓝色花朵,他顿时有了主意。
“啊啊,这个花真漂亮啊。”他过去蹲下掐那花萼,蓦地回头,一个黑影迅速闪退。
“别碰!”土方忙道,然而已经迟了,银发少年觉得指腹被什么刺了一下,又麻又疼。
“呆着别动,花有毒。”土方命令道,接着过去半跪于地,掐住银发少年的手指指节,毫不犹豫地低下头去,吸那指尖。
“……”银发少年顿时愣住,眼前的一幕来得太过突然,他来不及做心理准备。
指尖碰触一个湿滑之物,贴着伤口,一点点吸,那是,舌头……那东西于此时本是疗伤之物,可它偏偏能惹起银发少年体内的情**焰。
将吸出的血吐了出来,土方从药框里拣出一棵草药,在嘴里嚼了,涂在那伤口处。
“没有绷带。”土方皱眉道,接着便是想到了什么,解下束发的带子,给银发少年包扎。
黑发散落在肩上,银发少年怔怔盯着,这是他第二次见到那人散发的模样,且瞧得这般真切,直到对方道“好了”,他才醒过神来,忽然想到刚才那事,道:“有人跟着。”
“别去管他。”土方毫不犹豫地道。
银发少年似是有些明白土方的身不由己了,可是,那些人为什么要监视他们,他却不懂。
土方正要起身,银发少年便是道:“我带你走吧。”
沉默。
“只要你想,我就能。”
土方没有回应这个问题,只道:“如果不是这副皮囊,该多好。”说完便抬了步子。
银发少年不太懂那句话的意思,当他再想问的时候,土方已经走出几丈之外了。
看着土方的背影,银发少年朝四周扫视一圈,然后,他快步上前,握住土方的手腕,拉着他拐进附近的树林。
土方根本来不及问,他自诩腕力不弱,可那家伙手掌使出的力道竟容不得他挣扎半分,无奈,他只得任由那人拉着,一直往林子深处钻,里面岔路极多,银发少年随便拣了一条路,带着土方疾步前行。

楼主:Q飞影Q  时间:2023-05-15 23:56:15
“呼,终于甩掉了。”许久之后,银发少年才停下来,深喘几口气,接着,他便察觉到有什么不太对,低下头,他记得原本是抓着土方的手腕,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握着对方的手掌。
这是……牵手了?
银发少年的心脏“怦怦”跳起来,土方忙抽出手,不知是不在意还是有意避开这件事,立即道:“你真敢这么干,万一找不到回去的路怎么办?”
“一心想甩开那人,别的还真没想过。”银发少年笑道,“要是真的迷路了,就在这过夜好了,反正有土方君在,无论毒蛇猛兽还是鬼怪,都不用怕。”
土方冷哼一声,“你把我当救世主了?”
“彼此信赖的伙伴。”银发少年道,“怎么样?”
土方什么都没有说,指着一个方向道:“朝这边走,这边有湿润的风,应该有水源。”
看着对方的认真模样,银发少年笑着跟上。
走了大约二里地,两个人找到一条小溪。
土方蹲在溪边洗手,银发少年则找了两块巨石,挪在一起,将木刀摘下,在其中一块石头上落座,调侃道:“一把星碎,一把无名,好像我俩的孩子一样,不过无名没有名字,真是太可怜了。”
“我只是没有想到而已。”土方起身道,“想到的时候,会取的。”
对于“孩子”的说法,土方没有否认,银发少年只当他默认了,勾起嘴角道:“星碎,真好听啊,要是我来取的话,就只会取‘洞爷湖’这种流里流气的诨名。”
“呵。”土方微微勾起唇角,走过来,在另外一块石头上坐下,抓起对方受伤的手指,一边拆着带子一边道,“果然很有你的风格,一点儿品味也没有。”
“喂喂。”银发少年假装生气,却是绽着掩饰不住的笑,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可是这个冷冰冰的人第一次调侃自己。“真难得啊,有生之年听到土方君开玩笑。”
土方撩起溪水,仔细帮银发少年清洗手指,问道:“我的冷漠,让你很为难吧?”
看着对方纤长的手指揉搓摆弄着自己的指腹掌心,银发少年只凭第一意识道:“没有,我很喜欢听你讲话。”
“可我总觉得,跟我在一起时,你不是你。”
“啊?”银发少年有些不明白。
“你会压抑自己的想法,会顾忌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说了我会不会生气,对么?”
银发少年沉默不语。
“为什么要这么迁就我呢?”
怕失去你。
银发少年在心里毫不犹豫地道,不过嘴里却是笑了笑,“怕寂寞。”
“什么意思?”
“土方君生起气来,好几天不理人,你说,作为朋友的我寂不寂寞?”
“抱歉。”
“不不,不是要怪你的意思,我是说……”银发少年又开始慌张起来。
轻轻叹了一口气,土方问道:“你跟你的朋友是怎么相处的?”他一边道,一边从筐里捡了几棵草药,在溪水中仔细清洗。
“侃呐,随便侃。比如侃谁谁矮得跟矬子似的,谁谁拿口头禅当饭吃,谁成天哈哈笑得像二百五,偶尔讲几个黄段子,好比我啊,十岁的时候就掌控了各种体位。”
“人体十岁之时并未发育完全,是没办法行床帏之事的。”
“……”银发少年愣了数秒,接着便是……“噗哈哈哈,土方君,对不起,我实在是……你讲的话太有趣了,忍不住就……咯咯咯……”接着便是难耐的憋笑。
“哪里有趣了?我只是讲医学上的常识。”看着对方乐得上气不接下气,土方一脸不解。
“土,土方君,所以说啊,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跟你聊天么,你认真起来的样子真的……”银发少年深吸了一口气,稍稍稳了稳情绪,咧嘴道,“你的幽默,只有我能感受得到也说不定。”
土方没有言语。
“我是不是讲得太多了,你知道的,我这人聊嗨了就容易收不住,挺轻浮的吧?”银发少年挠着头发讪笑道。

楼主:Q飞影Q  时间:2023-05-15 23:56:15
将洗好的药材搁进嘴里嚼,土方从溪旁起身,重新坐回石头上,抓起对方的手,吐出口中的咀嚼物,一点点仔细涂在那指腹上,然后用发带一圈圈缠。
“轻浮,是我对你的第一个评价。”土方道,“不过现在,我不那么认为了,而且你讲的那些事,确实蛮有意思的。”
“诶?是……是么?”看着对方为自己包扎时专心致志的神情,银发少年注意到那人的脸上已没有冰冷,而是难得一见的温柔。
系好包扎的带子,土方轻轻吐了一口气,抬起眼来,正视对方,认真说道:“跟你做朋友,很开心。”
瞳孔蓦地放大,突然听到土方讲“心里话”,银发少年一时有些应付不来,喜悦、激动、惊愕、无措一股脑涌上,这种时候,他急需要依靠话痨的本事来掩饰内心的澎湃。
“我老师说,我这人总容易吸引狐朋狗友,要是哪天能交上个谈心的朋友,那就算是撞大运了。”银发少年道,“土方君的出现就是我撞大运的证明。”
“可我们似乎也没谈过什么心。”
“我老师说,心无需多谈,跟知己,跟恋人,谈个一回,谈个通透,就够了。”
“你老师是难得的明白人。”
“什么明白人,只不过是个喜欢说教,讲话能把人讲睡着,剑道不好好教就指望徒弟自学成才的没用大叔罢了。”
轻浅地弯了弯嘴角,土方拾起银发少年搁在一旁的木刀,打算给刀身沐浴。
“土方君……愿意听听我的心事吗?”
“我听着。”
目不转睛地看着对方的侧脸,黑色的发丝铺在肩背之上,唯有零星几缕垂在耳边,银发少年微微阖动嘴唇:“我有个喜欢的人。”
濯沐刀身的手顿了一下,接着又继续动作,土方轻声道:“是么。”
“可他并不知道我喜欢他。”
“告诉她不就行了。”
“他会拒绝,会生气,可能,再也不会跟我说话了。”
“她有喜欢的人了?”
“是。不光是这样,原因有很多。我的恋情,注定要一辈子暗无天日。”
“打算一辈子如此?”
“这辈子还有多久都不知道呢,马上又有大仗,说不准,活不过下个月,既然如此,又何必让他烦恼呢?”
“看来,你真的很喜欢她。”
“是啊,喜欢他,喜欢得快要发疯了。”
沉默了片刻,土方道:“如果她知道被你如此喜欢着,会很开心吧。”
银发少年愣了一下,“土方君觉得,他会开心?”
“我想,会吧。”土方低头看着躺在掌心中刀柄上的“星碎”二字,“你是个温柔的人,被你喜欢,当是很幸福。”
幸福……银发擅自把这几句话的交谈当成了梦境,就算这是梦境,也足够了。
“我可不可以……抱你一下……”看着土方的目光有些涣散,银发少年的唇齿似是已不受理智控制,“我从来都没抱过他,恐怕……以后也没有机会了。”
许久,土方都没有回答,直到他搁下刀,站了起来,面对银发少年坐下,看着那人的痴魔模样,抬手轻揉了揉银色的乱发,轻声道:“真是个傻男人。”
下一秒,土方便被一双有力的臂弯圈进怀抱中,他蓦地睁大了眼睛。
“喜欢……喜欢……”
咒语一般的两个字,缠绕在耳畔,土方清晰地感受到,那人的心在打颤,自己的心,辨不清。
时间静止在了这一刻,土方隐约有一种错觉,这个家伙抱着的不是她,而是自己。
一个笨蛋一样的家伙已然脑筋不清楚,而萌生这种想法的自己,许是疯了。
“我是个无情之人啊。”土方对自己说。
本应如此,可,左边胸口处隐隐的痛楚又是……

楼主:Q飞影Q  时间:2023-05-15 23:56:15
【第三十章】
土方走在前头,银发少年跟在后头。
紧拥的碰触一结束,土方就立刻站了起来,提出回去,然后便去找路了,接下来的半个时辰,二人一句话也没说过,行走模式便如此时此刻这般。
这是初识不久时二人的走路方式,那时是银发少年为注视那人的背影而有意为之,这次,是黑发少年为避开他的视线而有意为之。银发少年想,是自己的一时冲动造成了现在的尴尬气氛。
一次拥抱的代价是土方的不理不睬,若是再选择一次的话,他恐怕还是会选择前者,因为那个的吸引力对他而言,实在太过强烈。
当二人经过一处高地的时候,土方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看向外面。顺着土方的视线,银发少年也向外望去,偌大的安中城,竟是一览无余。
安中城是安中藩的中央城,大小虽比不得江户,却也是普通城池的三倍有余。朝东北方向远眺,许多房屋的门前都挂起一些彩饰,个别人家的门口堆着五颜六色的纸人。
“最近有什么庆典吗?”银发少年问。
“下元祭典。”土方道,“主祭祀,禁火,烟花代之,当夜,未婚男女聚于城郊神社,选一人交*媾。”
听到最后两个字,银发少年看向身旁之人,注视着其侧颜,“你说的交*媾是……”
“他们会在那夜破处子之身,我想,这几日各大药铺的“流霜”会销售一空。
“流霜?”
“一种避孕的药,由七霜草配麝香制成,所以这山上近期是很难采到那种草了。”
“到了那天。”银发少年道,“我们一起去看烟火吧。”
土方没有说话。
银发少年补充道:“看完我再走。”
沉默片刻,土方转过头,看着他说道:“好。”
“你不生气了?”
“我没生气,朋友间相互安慰是应该的。”土方道,“只是稍微有些不习惯,现在已经没事了。”
“那就好。”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银发少年的心头浮起些许的失落,这个人的平静反应是在提醒他,他们之间绝无可能,他倒宁愿土方冲他发一顿脾气。
“药筐我来背吧。”银发少年朝土方的肩膀伸出手。
“不用了。”还未触及肩膀,土方疾行几步,躲了开去。
果然还是被讨厌了。银发少年有些懊恼。
被另一个男人紧拥,会反感是肯定的吧,土方是正常向的,拥抱的时候没有逃开,还任由自己抱了那么久,已经是恩赐了。
自己的一个情不自禁,要付的代价,着实不小。
二人回到别苑,两名侍卫等在门口,毕恭毕敬地道:“藩主要召见二位,请土方大人和白夜叉先生更衣后前去后殿。”
“我知道了。”土方说完,对银发少年道,“来我房间。”
土方取出衣柜里一套黑色的锦袍,又取出一套靛青色的,递给身后之人,“换上吧。”
“我可以穿黑色么?”银发少年问。
“不都一样?”
“这个。”银发少年笑了一下,“对我来说不太一样。”
土方瞥了其一眼,将黑色的那身递出去,然后拿着靛青色的锦袍进了内间,两个人各自更衣。
换好衣服后,二人跟着侍卫去了藩主庄园。

楼主:Q飞影Q  时间:2023-05-15 23:56:15
二人由殿外行到殿中,土方半跪下身,“臣下土方十四郎拜见大人。”
银发少年仍旧站着,他看到前面帘幕中有个卧着的影子,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到那个人影,便觉得浑身不舒服。
土方扯了下身旁之人的裤角,银发少年便跟着半跪下身。
“听说药司卿近日衣不解带地照顾伤员,想必辛苦极了?”帘内之人道。
“医人为臣下本职所在,不敢说辛苦。”
“本主这几日觉得身子沉乏得很,你来瞧瞧看。”
“臣下并未将软丝带在身边,稍后……”
“就用你平时诊病的法子吧。”
土方站起身,来到帘外,帘幕接着被一把折扇掀起。
“进来。”
“臣下不敢。”
“进来!”宗井抬高了音调。
土方步入帘内,跪坐于榻下,宗井伸出左腕,右手将扇子抬高,帘幕渐渐大敞,视野慢慢开阔,下一刻,他正对上一双正直视着自己的眼睛。
脑袋微垂,眼皮微抬,眼皮底下的目光死死盯着前方,透着两刃锋利,少年虽是跪着,却对帘内卧着的人发出了无声的挑衅。
对视。宗井以王者气势相逼,却无法令那银发少年动摇分毫,那双野兽般的眼睛中投射出来的视线中,透着令人胆寒的敌意。
嘴角浮出微不可见的冷冷一笑,宗井收回右手,帘幕瞬间坠下,将两道人影关在了一起。
土方本打算向帘外侍女借一方手帕,随即被宗井制止,宗井撩起衣袖,示意其直接号,无奈,土方便将手指搭了上去,指腹贴着男人的腕肤。
一卧一跪两个人影映在帘上,银发少年注视着,他终于明白过来,那个男人是邀请自己来“看戏”的,他暗自握住拳,目不转睛地盯着土方的影子。
“下面跪着的是……”宗井故作姿态地道。
“攘夷部队一九四头领,白夜叉。”银发少年答得干脆。
“阁下的大名如雷贯耳,想不到竟是少年英雄,身上的伤可痊愈了?”
“托大人的福,草民完全康复。”
“这可是药司卿的功劳,那日你身负重伤,药司卿冒着生命危险为你诊治,你可要好好谢谢他。”
“我会用一辈子去记。”
听到这句话,帘内正在号脉的土方身形一颤,手指轻抖了一下。
宗井感觉到土方的情绪波动,瞥了他一眼,玩味地笑道:“药司卿,你听到了么,白夜叉阁下说一辈子都会记着你。”
土方没有回应这句话,而是移开号脉的手指,道:“臣下号完脉了,大人略感风寒,调几副药,吃几日便好。”说完便要起身。
“别动。”宗井道,“就留在这侍奉,本主乏了,想睡一觉,需要什么药,让他们去抓、去熬,你就在这候着,侍奉完再走。”
“臣……”
“这不是药司卿的职责?又或是,本主说的话不管用?”
“臣下领命。”
“白夜叉阁下可以回了,预祝你下次战役大捷。”
跪坐于帘内的少年,微垂眼眸,眉头微微蹙起。
半跪于帘外的少年,凝目注视,拳头微微颤抖。
片刻之后,银发少年起了身,慢慢转过去,一步步往外迈,两把手指紧紧攥着,极力禁锢着体内的野兽,克制着毁灭整个大殿的冲动。
在长廊里漫无目的地走,银发少年觉得心里像是被人挖走了什么,空落落的。几个侍女从旁经过,端着茶果点心。
“听说土方大人刚才来了,我们去园外守着吧,说不定还能看上一眼。”
“你还没死心啊,小心宗井大人知道了,扒你的皮。”
“就看看嘛,土方大人生得真好看,又有魅力,做男宠真是可惜了。”
“嘘,小点声。”
银发少年愣在原地,那一瞬,他似是想起了什么,明白了什么。
……“如果不是这副皮囊,该多好。”……
……“我出不去的。”……
……“我就是恼他们那作威作福的样子,看戏,还带着男宠。”……
身着玄色缎袍,头戴琉璃冠,那日战场之外的高地上,黑发少年的模样与脑中的两个字重叠在了一起。
男宠。
一阵阵的恶寒由骨髓向血液渗透,银发少年慢慢抬起眼,满目雕梁画栋,已然全变成了铁笼锁链。
攥了一路的拳头预备抬起,却是怎么动不了,低下头,原来,自己的手腕竟不知何时被一条黑色的铁链缚住,上面缠绕着的,是死去战友的残魂。
他,不是一个人。他想选本心,可道义,早已选择了他。

楼主:Q飞影Q  时间:2023-05-15 23:56:15
土方从后殿出来,整整跪坐了半个时辰的他,双腿稍微有些麻木。
回到别苑,土方正要推房门,右腕便被一个极大的力道抓住,那蛮力带着他一路往不远处的另一个房间去。
进了屋子,扯着他的腕部的手掌又增加了几重力道,随即,另一只手掌猛地掠过他的脖颈,“啪”的一声将门间的缝隙封印,蛮力的主人就这样将他锁在自己的领域之中。
两双眼睛,四目相对。
寒意。土方第一次看到这个银发家伙对他露出如此寒极彻骨的眼神。
“你跟那个人,是什么关系?”银发少年问。
“你觉得,是什么关系?”黑发少年答。
银发少年没有说话。
“漂亮,俊美,旁人对我的评价。猫咪,玩物,旁人对我的称呼。”土方直言不讳地道,“让我来说说,你是怎么评价我的吧。善良的医生,可靠的朋友,漂亮的男人,刚刚,又多了一个,下*贱的男宠。”
“不是!”
“气冲冲跑来问我跟那个人的关系,不就是想听这一出么?”土方不知哪里升腾起的怒火,像是发泄一般地道,“要不要我给你讲讲,我是怎么‘服侍’那位大人的?我又是怎么坐上这个位子的?”
“住口!”封住门的右掌蓦地聚拢、抬起,“嘭”的一下锤到门上,整个屋子似乎都在晃。
“呵……”土方冷冷笑了一下,“你果真是这么看我的,呵呵呵……”他笑得胸口不断起伏着,身子都跟着颤抖起来。
唇角挂着凄冷的笑意,土方与面前之人对视,一字一句道:“如果你觉得我下*贱,那我就是这么一个下*贱的人,你又何必为我这种人生气呢,说起来,你究竟在气什么啊,是了,像我这么下*贱的人,根本不配跟白夜叉做朋友。”
“不是这样!”银发少年吼道,“我是生气,我气他对你呼来喝去,我气他们对你说三道四,我气我自己没能两个月前就带你走!”
“说得真好听啊,走?你会抛下自己的老师和同伴一个人走么?你觉得我会么?”
银发少年没有作声。
“那就别在这说那些不痛不痒的话!”
“土方!”银发少年有些痛苦地道,“我们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成为朋友,你对我很重要,我只是不想失去你。”
沉默许久,土方开口问道:“你是怎么看我的?”
银发少年只傻傻看着他,嘴巴张了张,竟一个字也说不出。
“他们觉得我他*妈比窑子里的女人还漂亮,个个都想上我,你呢,你不是这样的吧?”土方的语调中带着一丝悲伤,像是在乞求对方给予自己想要那个答案,“告诉我,你从来都没有以那种眼光想过我,对吗?”
沉默。银发少年没有承认,亦没有否认。
似是意料之中,却又不愿相信。土方一把抓住束缚着自己右腕的那只手掌,慢慢拨开对方的手指,抽出。
“我们都冷静一下吧。”土方将手搭在那条横着的胳膊上,胳膊上的力气瞬间被卸了下来。
银发少年怔怔地站在原地,直到土方离开房间,步子渐远,他都没有从刚才那一番话中回过神。
他根本没有资格质问他,他做梦都想抱他,说好听是喜欢,说难听,他与殿上帘后的那个男人,无非是一丘之貉。

楼主:Q飞影Q  时间:2023-05-15 23:56:15
【第三十一章】
“咚咚咚!”夜里,别苑的大门响了起来。
土方去开门,一个侍卫神色有些焦急地道:“宗井大人发热,土方大人,您快过去瞧瞧吧。”
土方回屋挎上药箱,出门道:“走。”
别苑的另一间屋,银发少年的居所,一点动静也没有,只有风吹到窗户纸上,簌簌抖着响声。
土方一路来到宗井的寝殿,他刚一进去,里面的侍女纷纷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伺候的人自动退下应是宗井事先吩咐好的,土方压住浮在心头的不祥之感,沉了口气,走到床前,跪坐在床下,轻声道:“请大人伸出手。”
一只手掌从帘内探了出来,土方将一方帕子垫在对方腕部,以手指把脉,越把越觉得奇怪,下午配的那副药应是没有问题,为什么会突然恶化?
“药司卿要什么好法子么,本主觉得身子热得难受。”
“大人不应该闷在帘中,当以散热为主。”
“替本主挂起帘子,扶本主起身。”
土方站起来,将一边的帘子扯起,挂在钩子上,低头便是看到宗井敞怀卧在床上,丝质衣料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前襟一直敞到小腹。
急忙移开视线,土方扶宗井坐起,倚着床头。
察觉到了对方的慌乱,宗井微微一笑,道:“有什么尽快散热的好法子?”
“臣下为大人重新配药,待会儿再让侍从为大人不断擦身,一直擦到退热为止。”
“听说药司卿懂推拿,本主被这热度闹得骨头都酥了,不如你替本主捏上一捏?”
土方微微一愣,他直觉自己与那家伙推拿一事当是被探子知道,所以这位大人如今才拿这个说事,他稳下心神,道:“臣下对推拿只略懂皮毛,不敢用在大人身上,若是大人难受得紧,臣下可为大人刮痧。”
“可以。”宗井道。
“臣下这就让人去取玉板。”
“不必麻烦了。”宗井说着,从枕边拾起一墨色玉佩,递出去,“这个行吗?”
土方看了一眼,道:“行。”便是接了过来,“请大人除去一只袖子。”
宗井褪下半边衣衫,抽出手臂,递出去,土方一手隔着帕子托住宗井的小臂,一手捏着玉佩,从对方肩膀处开始往下刮,道:“若是疼得难受,大人便说。”
“无事,你只管做,这点痛楚不算什么。”
土方认真地低头刮着,宗井则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听说你是武州人?”片刻之后,宗井问。
“是。”
“近藤勋、冲田总悟是你的……”
“他们是臣下的同乡。”
“不止吧,本主听说你们是同一个道场出来的。”
听到这里,土方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不过他还是答道:“曾经是一个道场师兄弟,不过五年前,臣下便离开道场,拜于蝉镜先生门下了。”
“五年没碰剑道,可上回在冈原战场,你斩人的动作利落干净,那般身手可不像是五年没碰过刀的。”
土方毫不遮掩地道:“不瞒大人,臣下违了师命,已在几个月前擅自拾起剑道。”
“几个月前才重新拾起啊。”宗井轻声道,自语一般,“看来你五年前的身手已经属一流武士之列。”停顿了一下,他接着道,“你去那边,把墙上的刀摘下来。”

楼主:Q飞影Q

字数:488070

帖子分类:银土

发表时间:2017-09-13 08:07:00

更新时间:2023-05-15 23:56:15

评论数:2797条评论

帖子来源:百度贴吧  访问原帖

下载地址:TXT下载

 

推荐帖子

热门帖子

随机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