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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瘾是三生途》(转生|含白若|身份互换)

楼主:Q飞影Q  时间:2023-05-15 23:56:15
土方越发疑惑,这位大人所想之事,他有些看不透,将墨玉搁在床沿,他来到墙边,上面挂着一把刀,刀鞘十分漂亮,看刀柄的材质便知道这绝对是把名刀。
“大人。”土方捧着刀,来到床前。
“拔出来看看。”宗井道。
土方一手握住刀柄,一手握住刀鞘,稍稍用力,一锋闪着深蓝色寒光的刀刃瞬间割碎了黑暗,展露在眼前,土方吃了一惊,此等光泽,必是出自名家之手,绝非凡间俗物。
“冰凤,这把刀的名字,今晚,你要用她为本主办一件大事。”
“不知大人要臣下办什么事?”
“待会儿,若是有人来行刺,杀了他。”
土方怔了一下。行刺?若是真的有刺客,为何这个男人会提前知道,还让自己……除非那个刺客是……他忽然想到了傍晚,那个家伙脸上的愤怒与痛苦。
“大人。”土方半跪于地,道,“臣下武艺不精,怕难当大任,请大人允准臣下即刻去药庐煎药。”
“你呆在这儿,本主觉得比吃什么药都管用,留在这里等着看看那刺客是谁,不是很有趣么?”宗井将视线投向远处,道,“那扇门便是界限,那个人一旦越过,他的同伴全部以逆贼叛军论处,你猜,他敢不敢越界?”
全身猛然一凛,土方再次请求道:“请允准臣下告退!”
宗井不着痕迹地笑了一下,抬起小臂,撑着脑袋,看着土方道:“药司卿,本主问你件事,你老实回答,你与那白夜叉,究竟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同样的问题,在同一天被不同的人问到,土方忽然觉得有些可笑,更多的,他想嘲笑的其实是自己,或许今晚,非要弄清自己的这些纠葛不可了。
沉了口气,土方答道:“朋友关系。”
“什么程度?普通朋友?酒肉好友?至交密友?还是死生知己?”
土方沉默。
“怎么,不好答?”
土方没再犹豫,答道:“至交。”
宗井饶有意味地勾了勾唇角,“药司卿会不会过于低估你们的友谊了?那天在战场上,是谁当着本主的面以死要挟去救某个人,某个人明知道私闯本主寝殿是死路一条,却非要来寻你,甚至还不惜自己同伴的性命,你说这种程度为至交,本主却觉得说是知己都太轻。”
土方没有说话。
“多么感人的友谊啊,不过这种友谊有时候也会碍手碍脚,比如药司卿为了自己昔日师兄弟的安危,想留在这安中城,而那个人却是怎么也不明白你的意思。”
土方愣了一下,这个男人的意图再明显不过,他于字里行间便是强行安排了自己的选择,并连自己做那选择的理由也摆得清清楚楚,土方暗自苦笑一声,这位大人着实“用心良苦”。
“大人。”土方行了一大礼,道,“臣下有个不情之请,若是他闯了进来,请大人网开一面,放他和所有攘夷志士离去。”
“代价。”宗井肃声道,“本主从不施舍,只谈条件,而且要有对等的代价。”
抬起头来,黑发少年看着男人,一字一句道:“土方十四郎,愿一生留在安中城,骨埋此,魂尽此。”
得到想要的答案,宗井道:“本主应你。”

楼主:Q飞影Q  时间:2023-05-15 23:56:15
这个时候,门外响起了打斗声,混乱不已,声音越来越近,土方攥了攥刀鞘,起身,向门口行去,一边走一边拔出刀。
“这是藩主大人寝殿,你不能进去!”外面的侍卫喊道,“有刺客!”
土方刚来到门后,“哧啪”一声,木门顷刻间被斩作两半,屏障破开的刹那,两双眼睛相对。
他看他,惊愕。他看他,决绝。
又是一帮护卫冲了过来,银发少年抬手一挥,刀影掠过,众人,一干武器皆被斩断。视线穿过黑发少年的耳畔,瞥见灯火昏暗处,一男人衣衫半褪斜在床头,满脸笑意,摆出一副赢家姿态。
握着木刀的手因为激动而打着颤,银发少年往里面闯,土方横起刀,“快走,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
银发少年道:“我不该来,你又该来?”说着,便去掀土方的胳膊。
“你他*妈想疯到什么时候!”
听到这句话,银发少年怔了一下,接着凄惨地笑了一声,“呵……”
土方也跟着愣住,他从未在这个人脸上见过如此一副神情,伤,伤到三魂七魄,像是从骨子里被人狠狠蹂躏过一般,无助。
“是,我他*妈疯了!”银发少年狂吼一声,腕起刀落,猛地一挥,砍在冰凤身上。
“咔嚓!”
断裂,槐纹蔓延,木屑四溅,半截刀刃掉落在地,发出清脆响音,银发少年的掌心松开,剩下的半截随之坠落,土方瞥见躺在地上,刺目的两个刻字。
星碎。
心若乱,刀必断。此刻萦绕在土方心头的是这六个字。
那个家伙的心……乱了……
然而下一秒,眼前的一幕让土方的眼眶又撕裂了一圈。
“啪嗒……啪嗒……”
冰凤刀身被一只手掌紧紧握住,血珠滑过寒刃,顺着指缝一颗颗往下落,落在大理石的地面上,落在木刀的断刃上,敲击着“叮咚”的响音。
土方拿刀的手掌卸了力气,银发少年的血掌使力,一把夺下那刀,右手接过刀柄,沾满血的左手抓住土方的右掌,一边挥刀砍倒涌进来的士兵,一边往外冲。
“宗井大人,您没受伤吧?我们这就调集人马去追!”
“不必追了,该走的迟早要走,该留的自然会留。”宗井淡然道,“土方十四郎,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楼主:Q飞影Q  时间:2023-05-15 23:56:15
黏腻的血色裹着土方的手掌,束缚着他的力气大得惊人,银发少年就这样抓着他,一手握着冰凤,斩着拦路之人,带他出了城。
“松手。”土方道。
银发少年目光朝前,语气强硬地道:“我带你离开这。”
“我是不会走的。”
银发少年似是铁了心,丝毫不因这句话产生半分动摇,手掌抓得更紧了,“从今天起,除了跟着我,你哪都不能去。”
“你凭什么这么要求我。”
“你说过会一直在我身边!”银发回过头来,大声吼道。
土方愣住,他忽然记起这个情急之下许的承诺,在这个家伙奄奄一息的时候,在那个战场上。
看到土方的神情,银发少年便确定这个诺言是切切实实存在的,他真的许了,这让他更坚定了自己要带他走的决定。
“说了就要做到。”银发少年拽着土方再次迈步,接着,他忽然觉得左手一麻,回身的瞬间,土方以极快的动作将几根银针分别刺在他的右手、双腿。
刀“当”的一声落地,“你……”一个字刚刚吐出,土方最后一针刺在了他的喉部,银发少年被封了声音,他只能用眼睛狠狠瞪着对方。
“对不起。”土方看着他,“道歉什么的,廉价又拙劣,但我还是想对你说那三个字,因为我不能跟你走,因为下午对你说了那些不中听的话,还因为……我没有机会跟你成为知己了。”
“……”
拔出方才刺出去的银针,土方道:“你跟你的同伴都不会有事,穴道不到半个时辰就能解开,到时候,你就走吧,不要再来找我,那个承诺,当是我这辈子欠你的。”
说完,土方托起银发少年的左手,用针朝那掌心某处一扎,接着取出随身携带的纱布,一圈圈,仔细地缠,最后在手背处系了一个结。“刚才那一针只能暂时止血,回去后记得上药,这几天别碰水,感染了会很麻烦。”
依旧是面无表情的黑发少年,此刻的话语却是温柔极了,银发少年看着对方说话时的一神一色,动弹不得,一个字也说不出,眉头痛苦得凝在一起。
“人一辈子总要做出选择,我五年前选择了学医这条路,哪怕到头来什么都没有改变,我也从未后悔过,到死都会坚持下去。”土方认真道,“你曾说道义早已选择了你,可若是我们主动去选,也注定会选择这条路吧,我们都不是自私的人,所以才能相互认同,成为朋友。”
说到这里,土方忽而有些感慨,沉了口气,道,“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听到这句话,银发少年失了戾气,他咬紧牙齿,发出“嗑嗑”的响音,不断变幻着嘴型,可什么都说不出来。
看着眼前的家伙几近抓狂的样子,土方融化了脸上的冰冷,冲着对方,微微弯起嘴角,苦的,涩的,却是真正的笑。
弯腰拾刀,土方再抬起头的时候,笑容不复,他迈出步子,转身离去。
看着土方的背影,银发少年张着嘴,只能发出“呀呀”的声音,他用力,表情狰狞,牙齿开到最大,口水滴了下来。
“我……”该死,该死!“我……”
嘴唇翕动,他朝着远方喊道:“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啊,十四!”
无声的告白,随风而逝。

楼主:Q飞影Q  时间:2023-05-15 23:56:15
【第三十二章】
提着刀往别苑的方向走,土方要回去换身衣服,进了院子,土方将大门一关,背部倚靠在了门上,“当”一声响音,刀掉在了地上。
“嗬……嗬……”
像是脱力一般,土方几近瘫倒,将全身的重量都放在了紧贴着门的脊背。
今天的种种景象依次在脑中掠过,山谷的拥抱,帘内的误会,愤怒的质问,寝殿的抉择,城外的永别,整整一天,他考虑的事比过去一年考虑的还要多。
那个家伙走了,平平安安地走了,这不是最好的结果吗?
抬起右掌,血腥味钻入鼻子,不久之前,那个家伙用满是血的手掌紧紧握住这只手。
右掌落下,脑袋低垂,左手捂住眼睛,略显痛苦的声音自黑夜中响起。
“我这是怎么了……”
……
土方捧着刀,单膝跪在宗井的寝殿内。
“大人,臣下回来复命。”
“你果然没叫本主失望,从现在起,冰凤是你的了。”
“臣下配不上这把刀,请大人收回。”
“这是赐,不是赏,除了接受,你没有第二种选择。过两日下元祭典,万民同庆,本主要全城巡游,你同去,到时将冰凤佩带在身上。”
“是,臣下告退。”
“药司卿。”宗井斜倚在床上,看着地上之人道,“刮痧刮了一半,半途而废不好吧。”
“臣下失职。”土方来到床边弯身跪坐,拾起床沿的墨色玉佩,继续未完成的事。
宗井仔细瞧着土方的眉眼,微微勾起笑意,碍事的人不在了,这个人什么时候才能完全属于自己?在宗井收过的男宠之中,性子倔的也是有的,可那些个孩子一旦柔情细语哄了,慢慢毛也就捋顺了。可是这个人,却不太一样,他就像一块千年寒冰,若不是地狱火焰,是无法将其融化的。
“累么?”宗井试着讲些关切的话。
“臣下不累。”
“以后若没有旁人在,可免去敬称,以‘你我’相称如何?”
“臣下不敢。”
“说‘你’试试,土方……”宗井一把握住土方的手腕。

楼主:Q飞影Q  时间:2023-05-15 23:56:15
土方停了动作,也不去看眼前的男人,只淡淡说道:“大人有话要说?”
“你不怕?”
“怕什么,怕您吃了我?土方十四郎敢回来,便不怕,也不在乎。”
“本主在想,究竟用什么方法才能让你喜欢上我。”
土方淡然道:“臣下没有断袖之癖。”
“断袖之癖?”宗井忍不住笑出了声,“你刚刚才让本主饶了你喜欢的男人,如今却在这说自己没有断袖之癖?”
我喜欢的男人……听到这个稍显陌生的代称,土方稍稍有些发愣。
“你一定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有多难看,一副失了心头所爱、生无可恋的表情,什么也不怕,什么也不在乎。你喜欢的是男人,就算你否认,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臣下与那人是清清白白的朋友关系,请大人不要戏弄臣下!”土方的表情开始冷厉起来。
“清白?”宗井冷冷笑了一声,“两个男人牵着手在城里肆无忌惮地走,你觉得清白么,如果这是你所谓的友情,那你们的友情未免太过暧昧了些,你在自欺欺人啊,药司卿。”
“……”土方有些懵,对于这些话,他竟一个字也反驳不出。
“既然你并不反感与同性亲近,本主就与你说说肺腑之言。”宗井稍稍靠近,握住对方腕部的手加重了力道,“至今还从没有一个人让本主愿意花这么多时间去等,你是唯一的一个,我一定要得到你,不管等多久。”
“那就请大人赐死臣下。”土方面无表情地道。
“什么意思。”
“如果大人想得到臣下的心,您不妨立刻下杀令,那样您就可以立刻挖出臣下的心脏,何须等呢?”
沉默片刻,宗井便是笑了起来,“呵呵呵,药司卿,本主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你对本主称臣,却从不降低自己,你有尊严,有胆识,不要以为是你这身皮在作孽,要怨就怨你是如此的与众不同。我会等你把心交出来,到时候,你就是这整个藩郡的主人。”说完,宗井松了手。
土方起身,弯腰行礼道:“若无他事,臣下告退。”
宗井笑道:“去吧,晚上做个好梦。”
拾起冰凤,土方拎着药箱,出了寝殿。
回去的路上,土方的脑中不断响着宗井的那番话。
他自以为跟那个家伙的相处清清白白。其实,他心里确实隐隐有种道不清的微妙感觉,疏离便觉得刻意,亲密又觉得在意,那绝非正常的友情,是了,就是那个词,暧昧。他与那个家伙的相处方式确实夹杂着一丝说不清的暧昧,而且是自己默许了的。
从做木刀开始,接着是稻北城一行,比试剑道,一起喝酒,为木刀取名,一生之诺,生日,采药,拥抱,争吵,断刀,牵手,诀别……
清清白白,呵,怕是连自己都不信吧。
男人间的友情一旦暧昧,会发展成什么样子,难以想象。
尽管男风在这个国家并不少见,可土方从未将之联系到自己身上,他虽有“男宠”的称谓,却不曾堕落,纵使将来可能深陷泥潭,他也不会失了灵魂,因为他是黑色,任何污浊都无法弄脏他。
若是沾染上白色呢?
土方驻了足,脑中浮现出的这句话让他怔住,他总觉得这句问话是从别处听来的,却又想不起来了,是那个家伙问的?什么时候问的?
沾染上白色……幸好,还没,就算有,也是朋友间相互影响所致。那家伙已经走了,不会再见面了,就算是至交,也怕是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慢慢淡忘吧。
别去想了。

楼主:Q飞影Q  时间:2023-05-15 23:56:15
回到别苑,土方将冰凤收进藏刀匣里,然后躺到了床上,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他再也支撑不住。
闭上眼睛,很快便没了知觉。不一会儿,土方忽然觉得身子轻飘飘的,好像到了高处,微微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天空,还没等土方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一个黑影遮住了视线,自上而下,慢慢靠近自己的脸,接着唇角便多了一个湿漉漉的柔软触感。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那是谁在亲吻自己。
“土方……喜欢……”
“!”土方猛地惊醒,“嗬……嗬……”
下意识地捂住双唇,他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为什么又会做那个梦?那么久以前的事了,太真实了,好像真的发生过一样。
那个家伙亲吻自己,还跟自己表白,平白无故做这种梦,究竟是……难道说……
喜欢,不,怎么会对那个家伙抱有那种感情,怎么会对一个男人抱有那种感情?
再次闭上眼睛,脑海里立刻涌上零星的碎片,无数声音在耳畔响起。
“先生,有喜欢的人了?”
“十四郎君,有喜欢的人了吧?”
“你刚刚才让本主饶了你喜欢的男人,如今却在这说自己没有断袖之癖?”
“你喜欢的是男人,就算你否认,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喜欢……喜欢……”
到最后,脑海里只剩下某个家伙的声音,不停对自己讲着“喜欢”两个字,像是在耳边呢喃一般。
别再想了,别再想了!他喜欢的不是你!
土方猛地坐起了身,以五指紧扣住自己的额头,大拇指和小拇指分别按着两侧的太阳穴,他觉得自己的头快要裂开了。
“土方十四郎,你听好了。”他对自己说,“那家伙有心上人了,而你,没有断袖之癖!”
立刻下床,土方去拿架子上的木刀,跑去院子里开始挥刀,希望能让自己清醒一些。
土方不明白,这一天为何这么的漫长。

楼主:Q飞影Q  时间:2023-05-15 23:56:15
“土方大人,藩主请您去一趟后殿。”
“什么事,藩主的病情恶化了?”
“小的听说是来了个什么人,要您去见见。”
“我知道了。”土方收了刀,准备沐浴更衣。
土方有些疑惑,见一个人,会是什么人呢?
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刚出房间,土方便是一个不稳,手掌立刻扶上门框。一天劳累、一夜没睡的后遗症终是显现了出来。摸出银针,土方往手臂上扎了两针,这才稍稍恢复了些力气,出了门。
来到庄园,刚迈进后殿,土方便看到一个背影立于殿中央,有些陌生,那人着一身红袍,即使隔着这般距离、只瞥一眼那人身影,土方便嗅到了傲慢的气息。
土方走上前,在那人几步之外停住,对帘幕内的男人行了一礼,道:“臣下土方十四郎拜见大人。”
“药司卿,你来得正好,本主与这位先生正说起你。”
土方稍稍愣了一下。
“师兄,还记得在下么?”
撇过头去,土方看到了一张似是熟悉的脸,却又一时认不得,因为在他的记忆里,并无这号“妖艳”的人物。
眉毛细若柳叶,眼角微微上挑,嘴唇蒙了一层殷红之色,身上红袍绣着金线芍药,这等魅惑装束,若是没亲眼一瞧,绝不相信是出自一男子之身。
他管自己叫“师兄”,难道是师父后来收的徒弟?
“你是……”土方疑惑道。
“过了这么多年,师兄不记得也是自然,三柳弥,家师毒郎君是蝉镜先生的师弟,四年前我随家师拜访蝉镜先生时,师兄在修行针灸术,连同在下说句话的功夫都没有,不过在下对师兄的印象极深,家师夸你是十年难得一遇的医术奇才,当时在下很是不服。虽说你我不同师,却属同门,当算得师兄弟,听说你来安中藩高就,师弟我特地来……”说到这里,三柳顿了一下,“讨教”二字含于口中不吐,斟酌后便特意换了个词道,“探望。”
听对方这么说,土方这才有了些印象,那个时候却是有位脾气古怪的师叔带着名少年前来探望师父,他隐约记得那少年是个清秀玲珑之人,想不到几年过去,竟像是换了层皮骨。
“师兄脸色苍白,眼周发青,昨晚睡得不好么?”
“……”土方此刻的脑袋昏昏沉沉,脑袋里仍旧充塞了昨日之事,对于三柳的问话,他半晌都没作答。
这时,卧于帘幕后的宗井开口道:“药司卿昨夜为本主诊症,忙到很晚,疲累是自然的,三柳君不妨改日再与他叙旧。”
三柳道:“既然宗井大人这么说了,末下怎会不从。”
土方略显虚弱地道:“大人,臣下身体不适,请求告退。”
宗井轻挥扇子道:“回去好好休息,药司卿,这身边少了你,本主连病都好得慢了。”
稍稍行了一礼,土方稳住略微摇晃的身体,一步步朝外走,走到门口之时,身后响起谈话之声。
“三柳君可愿在我安中藩为官?日后你们师兄弟也好有个帮衬。”
“臣下愿服侍大人。”三柳爽快道,“不知大人给臣下安排的职位是……”
后面的话,土方便听不清了,他下意识地往出庄园的方向走,忽又想起了什么,转而前往藏书楼。
不能回去休息,不然还会做一些乱七八糟的梦,眼下,他必须去做一件要紧事——寻一样东西,一样能帮他解除困境的东西。

楼主:Q飞影Q  时间:2023-05-15 23:56:15
【第三十三章】
土方一个架子一个架子地翻着,这儿的医学资料虽说不少,却也已经被他阅了大半,所以什么资料放在哪,他知道个十之八九。
所有病症中,属心病最难调理,大部分心病都不在药石的管辖范围,只能寻心药医治,而心药却往往难以得到,可能是一件物,一件事,一个人。可以说,在非战争时期,因心病而死的人要远远超过其他病症。
土方如今便是那寻不到心药的患者之一,他必须尽快找到一个有效的方子,将尚未根深的心魔除去,他知道自己病得还不算太重。
断袖之癖,他一定要找到医断袖之癖的方子!
土方翻着最角落的一个落满灰尘的柜子,里面都是些旧卷,泛着暗黄,他一边翻一边于心底浮上一丝恐惧,若是找不到该如何,这种心病会将他搅得精神崩溃。
“这个是……”土方翻到一本封皮稍显破碎的笔记,上面写着“心症随笔”四字。
作者是无名药师,他曾听师父说,这个人是几十年前一个怪医,只医别人不会医的病,因为医治方法怪异而被医学界排斥在外。
翻开笔记本,里面记录了各种精神疾病的方子,魇症、痴傻症、离魂症、恋物癖……等等的心理怪症在这里都能找到。土方翻了十几页,终于寻到“断袖之癖”四字,像是寻到救星一般,然而,接下来的内容,却让他许久都无法理解。
『断袖之癖,恋慕同性也,此乃正常心理,无需医治。』
这个症状在那位前辈那里竟然被看作正常,可若是正常,他又何须记载在上面,如此刻意的行为,好像是在强调自己对这一症状的认同。
虽然土方多少猜到那个无名药师这么做的原因,但他无暇去管别人。往下看去,竟是一段描写断袖好处的内容,土方摇摇头,看来这本笔记十有八九是那位前辈的随意戏作,并没有多少参考价值。正要合上的时候,目光蓦地瞥了一眼最下面一行,几个小字引起了他的注意。
『若初期症状,可尝试妄思症医治之法。』
看到这句话后,土方忽又燃起一线希望,初期症状,不正是自己这种情况么?虽说未必真的有效,但他想医好的念头太过强烈,他忍不住翻到了那一页。
『妄思症,症状为思绪混乱、心神不宁,日夜胡思乱想无法抑制,可用忘忧散调理。忘忧散配方:寒蝉翼七钱,七霜草五钱,黑茯苓三钱,绝情花一钱,取深井水于夜间子时熬制,服用后即刻入睡,醒后见效。』
断袖属欲*火,而这几味药都属阴寒之物,再加上深井水,子时熬制,这至阴之药对付那欲*火是符合医理的。一定没问题,他合上笔记,放回柜子,急匆匆出了阁楼,他要在今夜子时之前寻到那几味药。

楼主:Q飞影Q  时间:2023-05-15 23:56:15
子时,土方将准备好的药材和深井水一起放入药锅内,精心熬制。半个时辰后,他端起药汤,毫不犹豫地饮下,接着躺到床上。
等到再次醒来,一切都会恢复正常的,他还是从前那个心如止水的医者,土方如此告诉自己。或许是因为一天未眠,他很快便失去意识。
“土方君觉得自己的灵魂……会被我征服么?”
“我要的东西很简单,土方君的笑容……”
“可是有想要守护你的人啊!”
“如果能天天吃到土方君煮的东西就好了。”
“土方君的生日……可以告诉我么?”
“土方君给了我全部,我只好把自己送给你了。”
“我很喜欢听你讲话。”
“我可不可以……抱你一下……”
“我带你离开这。”
“从今天起,除了跟着我,你哪都不能去。”
“你说过会一直在我身边!”
耳边依次响起这些声音,土方记得清清楚楚,那家伙说的每一句话,都入了他的心。
额上不断冒着汗珠,土方皱紧眉头,手指紧抓着床单,似是又开始了什么揪心的梦境。
“我有个喜欢的人。”
“喜欢他,喜欢得快要发疯了。”
“喜欢……喜欢……”
“喜欢……喜欢……”
“!”土方猛地惊醒,浴衣已经被汗水浸透,他一边不停喘着一边按住了胸口的位置,那儿一下下跳着,声音在漆黑的夜里异常清晰。
那东西,竟比药还厉害?
一只手掌捂住额头,该死,这到底是什么回事?明明是初期症状啊,明明可以医好的!
一定还有什么办法!
土方急忙下床,连夜赶往庄园,门口的守卫见他半夜匆匆过来并未过多盘问,因为“男宠”夜里出入庄园,着实再正常不过。
一路往藏书楼的最里面去,土方找到最里面的柜子,拿出那本笔记,翻到“妄思症”那一页,再次对照药方,没看到有什么记错的地方。他将那一页从头到尾开始读,担心之前遗漏掉什么重要的内容,读到最后一个字也没发现异常,直到他翻了一页……
『忘忧散于相思病患者无效。』
倚靠在了墙上,他慢慢滑下身去,坐在了地上。
“相思病,呵呵……”土方无奈而癫痴地笑了起来,“原来,是相思病,呵呵呵,原来,我是那样看待那个家伙的,原来……”
难道在意那个家伙也错了吗?为什么非要跟那种感情扯上关系!
“他是你最好的朋友啊。”土方痛苦着抓着欲裂的脑袋,“对朋友抱有那种感情不是太肮脏了吗!”
怪不得,怪不得每次面对那个家伙,靠近不是,疏离也不是;怪不得会对那家伙讲的暧昧字眼那样敏感;怪不得知道那家伙有喜欢的人,会觉得嫉妒;怪不得那家伙走了之后,会这样痛苦。
“原来如此。”他自嘲道,“土方十四郎,你是全天下最*蠢*的男人。”
土方坐在藏书楼的地板上,坐了许久,直到灯里的油燃尽。黎明时分,他起身,走出阁楼,仰头望着深黑夜空中寥寥几颗星。
这时,他忽而想到什么,即刻迈出步子,前往庄园最后面的侍院。

楼主:Q飞影Q  时间:2023-05-15 23:56:15
守门人冲他行了一礼,道:“不知土方大人有何吩咐?”
“帮我找前天夜里负责清理藩主寝殿的人,要快!”
“请稍等。”
不一会儿,一个睡得迷迷糊糊的小厮被领了出来,土方一见那人便拽着其衣服道:“断刀,断掉的木刀在哪?”
那小厮哪见过这阵势,三魂吓掉了七魄,哆哆嗦嗦地道:“土,土方大人,什,什么断刀?”
“前天夜里,藩主寝殿门口,地上有被斩断的木刀碎片,怎么可能没有!”
“那个刀……”小厮支支吾吾道,“小的清理了之后,丢到垃圾车,垃圾车被运到城西北的茅屋,不知道现在是不是被……”
听到这里,土方立刻往马厩的方向跑,逮着最外面的一匹,踩上马镫子利落地跨了上去,往安中城西北方向狂奔而去。
土方下了马,立刻钻进了茅屋,里面堆满了垃圾,全城**都会倒在这儿,清洁工两天来这里清一次,挑拣些有用之物,没用的则运到城外空地焚烧。
发霉的味道、馊臭的味道、腐坏的味道,充斥着整间屋子,令人作呕。
发乌变黑的剩菜烂叶爬着蟑螂,长满霉斑的破布旧衣插缝塞着,生着尖刺的破烂家具胡乱堆放,扯得稀烂的纸屑碎物满目都是……星光昏暗,土方只能一样一样拣出来,往外丢,先是蹲着,接着单膝跪地,最后干脆双腿都跪在了垃圾上,一边爬,一边翻。
“喂,你干什么的!”外面有个声音道,“我还要干活呢,你跑这捣什么乱?”
土方从怀里摸出钱袋,丢到了外面,那人拾起来,一边摇着脑袋一边疑惑不解地道:“疯子。”
污垢塞满指甲缝,钻进掌心的纹路,锐物棱角把手掌划得血肉斑斓,洁净曾是他的信守,可如今已被心中的恐惧敲得粉碎,他怕极了,他怕再也寻不到那样东西。
黎明悄然而逝,视野开始清晰起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投射进屋子,一团还未被完全污染的破棉絮下面,映出“星碎”二字。
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土方将周围的脏物仔细清理掉,两截断刃安静地躺在地上,他小心翼翼拾起,像是虔诚的教徒一般捧着,慢慢蜷起手指。
呼吸渐渐平稳下来,迄今为止所有的混乱、恐惧和彷徨统统寻到了源头,不再迷茫,不再不安,不再犹疑。
原来,这就是答案。
……
回到别苑,来到水池边,土方用沾满血的手开始刨土,许久之后,便挖好一个小型沟壑。
握了一路的刀身染上一层新鲜的红色,与已经干涸的暗红交融在了一起,土方将那残躯放入土中,填土,埋起,然后将自己那柄无名刀插在隆起的土丘旁。
“一把星碎,一把无名,好像我俩的孩子一样。”
他记得那个家伙是这么说的。当时,他没有否认。
“对不起,孩子。”一个声音幽幽响起,“没能保护好你。”

楼主:Q飞影Q  时间:2023-05-15 23:56:15
【第三十四章】
沐浴换好衣服后,庄园的侍者来报,宗井身子不适。
土方挎上药箱就动身了,以前被召,他总是忐忑,经历复杂的一夜后,心奇迹般静了下来,或许是因为灵魂有了安放之处,让他不再惧怕。
依照职责,土方要亲自为宗井看脉,可当他到达后殿的时候,三柳已经在那儿了,那红衣少年坐于帘外,三根指头搭在探出来的手腕上。
行到门口的土方看到此景,躬身道:“打扰大人了,臣下告退。”
“药司卿,没看脉怎么就走呢?”
“有三柳君在,大人的身体很快便会康复。”
“药司卿,本主找你有别的事。”宗井道,“药舍人,你先退下吧。”
“遵命。”三柳转过身来的时候,土方从他眼中看到了明显的不悦。
视线向前,无视掉土方的存在,三柳径直出了后殿。
土方站于殿中,不焦不躁,等待宗井发话。
“后日便是下元祭典,本主将亲率仪仗队巡游安中城,到时,你同行。”宗井打开扇子道。
“是。”土方应得干脆,目光也不躲闪,而是直视前方。
宗井觉得有些新鲜,才过了一天,这个人的气色似是有些不同,他却也说不出是哪里不同。“本主命人给你做了身新衣,待会儿你去试试。”
“大人赐的,自然错不了,臣下就不去瞧了。”
看似恭维的话,却是字字藏着冷漠,宗井眯了眯眼,往日的少年虽同样冰冷,眼中多少还藏着丝怯意,如今再看,那丝怯意竟是消失得无影无踪,虽说并不知道土方究竟想通了什么。
摇了摇扇子,宗井道:“难道你不知道你越冷淡,本主就越对你感兴趣么?”
“既然如此,大人不妨今夜就召臣下侍寝如何?”
“……”脸上的表情凝结,宗井忽然有些猜不透这个少年的心思了,不过很快,一瞬间的惊讶便消失,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道,“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土方淡然道:“侍寝之后,请大人第二日将臣下打入冷殿,如此一来,大人就不会再对臣下感兴趣,也不必再为臣下的事费心,臣下只想落个自在。”
殿内沉寂了片刻,接着响起了笑声,“噗呵呵呵……药司卿啊药司卿,你这招以退为进当真妙绝,你料准了本主看重你而不会轻易碰你,便提出这种要求,既迎合了本主,又保全了自己。可你有没有想过,因为你刚才那句话,本主下辈子都想拥有你。”
下辈子……听到这三个字,土方不着痕迹地冷哼一声,“土方十四郎此生负了他人太多,来生或为草,或为畜,或永不超生,是否为人都是未知,藩主好意,臣下谢过。”
这句话让宗井的眉头微微皱起,他鲜少生气,尤其对于眼前这个少年,他一度觉得对方如何耍心思,都逃不过他的眼睛,然而此刻,他的脸上却是明显浮起一丝不悦。而不悦的原因,并非前面草畜之语,而是最后八个字,尤其是那个“谢”字。
这个少年并非讽刺他,而是无视他!
“罢了,你退下吧。”宗井随意挥了下扇子,他不想轻易动怒。
“臣下告退。”土方恭敬地后退三步,接着转身离去。
少年走了之后,宗井才察觉方才的“下辈子”有些可笑,他已经把少年的“这辈子”握在了手中,如今,得到那人的心才是最重要的。怪只怪那少年着实万里挑一,让他越发难以割舍。
“下元祭典……”宗井想了一会儿,脸上重新浮起笑容,“唰”的一下打开扇子,墨色蔷薇乍然显现。
下元日,月圆之夜,神赐交*媾,相传淫妖会在天地间洒下无形媚*药,性*事可持续一夜不断,异性交合可受孕,同性交合可动心。
侍寝,或许是个捷径。
“土方十四郎,这可是你要求的,本主成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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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庄园的路上会经过一条长廊,这廊为建园子的工匠精心修葺,左可赏兰池,右可望殿宇,梁上绘着一幅幅美人图,那些图画并非美女,而是一个个俊美男子,因此,长廊两侧的抚栏石柱又称为“美人靠”。
每次土方在廊子里走过,都会有侍女躲在暗处偷窥,她们觉得那孤冷少年行过廊亭的气韵举止实在美极,比梁上的美人更叫人心醉。
对她们而言,唯一的憾事就是,那个少年从未在那柱上靠上一靠。
不过今日,侍女们却没有白来,因为她们发现这园子里的美景不止黑衣少年一人。在廊子中央的某段栏椅上,一红衣少年正倚着柱子坐在那儿,歪着脑袋,手里把玩着一个手指长的精致小瓶。
那是与黑衣少年完全迥异的另一种风情。妖娆,这是唯一贴切的形容词。
她们敢用这个月的俸银发誓,藩主西苑的那些宠物,没有一个能和这二人作比。
侍女们看着黑衣少年慢慢前行,与红衣少年所坐的位置越来越近。
“哎,你们觉得,谁更漂亮?”
“这样来看,三柳大人更好。”
“你也太容易变心了,我还是觉得土方大人更好,那种通常是不会轻易喜欢,一旦喜欢就很专情的男人。”
“别花痴了,说得再好他也不会喜欢你的,话又说回来了,你们觉得,藩主更喜欢哪个?”
“这可不好说,两位都那么耀眼。”
“我倒觉得,藩主对土方大人更上心,从职位上就能看出来。”
就在几个侍女热切讨论的时候,黑衣少年已经走到了长廊中央,红衣少年像是有意等在这里,对方一到,他便开口:“在下不得不佩服师兄,来到安中没多久就坐上了三品药官的位置,师弟我出身同门,师父也同样是名医,却也只是四品药舍人。”
土方驻足,“你想说什么。”
“师兄究竟用了什么手段迷惑藩主呢,教教师弟吧?”
“除了分内之事,我什么都没做。”
“这话可没人信,众所周知,宗井藩主好男色如痴,自从你出现后,他去西苑的次数越来越少,如今要么一人独寝,要么召你去侍奉,不知师兄是去侍奉什么呢?那也是分内之事?”
土方轻哼一声。
“师兄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是聪明人的做法,与他人眼光不同,师弟我是很佩服你的。”
土方不愿再纠缠这种无聊的话题,抬步便要走,这时,三柳忽然压低声音,以神秘的口吻道:“那个银发男人也是手段之一吗?好让藩主觉得得不到你的心,就会对你越上心,这一手玩得高明,不过你可得小心着点,玩水玩多了可是会淹死的。”
土方蓦地皱起眉头,旁人如何污蔑他都无所谓,但他非常不喜欢把那个家伙跟这件事牵扯在一起,不过,他什么话都没说,迈出步子,离开。
三柳瞥着他的背影,眼中浮出一丝阴戾,“土方十四郎,我一定会把你踩在脚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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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后,下元祭典,三百二十八个人的仪仗队从藩主庄园浩浩荡荡地出发了,随行的有大臣、士兵、侍从、侍女等,大臣们换上熨好熏过的官服,士兵们身披擦得锃亮的盔甲,侍者们身着鲜艳崭新的华裳。
队伍中央抬着两顶轿子,为了让百姓瞻仰,特地挂上透明纱帐。一顶是宗井的,轿内很宽敞,摆着一只软榻,男人就靠在上面,笑得得意;一顶是土方的,紧跟在后面,比前面那顶稍小,同样内置软榻,少年端坐其中,闭着眼睛。
宗井身着蓝底锻袍,肩背处用金线绣着“井”字家徽,头发高高绾着,手打折扇,悠然摇着,将上面的蔷薇图案肆意展示给世人看。
土方身着重新订制的玄色锦袍,里外三层,最外面披着及地氅衣,肩背处用白金丝线绣着大朵蔷薇,外面还罩着一层透明黑纱,水晶发冠耀眼夺目,膝上横置一柄名为“冰凤”的名刀。
“这已经不是官员的装束了,而是藩主正妃才能享有的待遇。”一名随行的官员窃窃私语道。
“再过不久,藩主怕是就要迎娶他过门,这个少年到时会是名副其实的藩郡之妃。”另一名官员叹了口气,像是叹世风日下,却也不敢不敬。
宗井伊秀今年二十有七,纳了三十名美少年为妾,收在西苑,却从未娶妻立妃,所以,很多人都认为他对那些少年只是玩玩,从未动过真心,也从没想过要捧其中的一个变成凤凰,每年巡游也不会专门设排场让任何一个妾面见世人。今日土方十四郎得此待遇,众人无不觉得,这安中藩妃位,非他莫属。
仪仗队行了半城,几个孩童蹦蹦跳跳地穿过人群,一边跑一边振振有词地念着:
“药司卿,冰美男。
医术高,武不凡。
坐高阁,披罗衫。
别妄想,莫眼馋。
与其恋那暖床人,不如三更去勾栏。”
对于这不知哪里传出的歌谣,宗井觉得十分有趣,便是一笑,而土方则始终闭着眼眸,不言不语。
“真是小看他了。”人群的冲田略显鄙夷地道,“怪不得一来就受到了藩主的赏识,我还以为是他运气好,原来私下里做这种勾当。”
“总悟,你也相信那些传闻么?”在一旁当值的近藤说道。
“不是相不相信,而是事实就摆在这里。”
“十四的为人,我们比谁都清楚,他做事自有他的理由。”近藤道。
冲田轻哼一声,那粗俗的歌谣他自是不屑一顾,不过他亦不信那人半点龌龊事都不曾做过。
仪仗的乐曲声,民众的欢呼声,孩童的唱谣声,淹没了整个安中城,在场的几乎每一个人都将情绪投入其中,分享这份喜悦。因此,某个房屋的屋顶,一个孤孑的身影便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那人一身粗布短打,头上遮着斗笠,看不清面容,他安静坐在那儿,默默看着仪仗队行过下方街道,默默看着轿内黑发少年的影子,嘴唇微启,不知其说了什么,拳头暗握,亦不知欲捏住什么。
仪仗队渐行渐远,喧闹声也随之远去,身影没有跟上前,而是原地一个人静静坐着,如同风中一尊雕塑,浑身死寂,连自嘲的力气都没有。
……
待巡游结束,仪仗队返回庄园的时候,三柳抱着手臂站在长廊里,倚着柱子,嘴角浮起一道轻蔑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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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让一下!”晌午过后,一个侍女匆匆忙忙小跑着钻出药庐。
“等等。”三柳挡住了去路,“这是什么?”
“是藩主大人的参汤,三柳大人,奴婢这就要赶快送去,药童今天睡过了头,已经耽搁多时了。”
三柳掀开盖子,右掌在那盅口处请抚了一下,道:“太热了,待会儿伺候藩主喝汤时,记得扇凉了再奉上。”
“多谢大人提醒!”
“去吧。”三柳道。
看着侍女匆忙离去的身影,三柳蓦地一笑,神秘而魅惑。
傍晚用饭之后,宗井忽然觉得身子发热,口干舌燥,他皱起眉,莫不是在外面染了风寒,今夜可是春宵一刻,这种时候生病,真是晦气。
“传药司卿!”他本想戌时再召那人过来,看来计划不如变化。
侍女急忙出了庄园,谁知刚出园子就撞上一个身影,那侍女一看,便是急忙躬身道:“三柳大人,对不起!”
“什么事这么慌张?”三柳问道。
“宗井大人身子不适,命奴婢去请土方大人。”
“我刚从他那拜访回来,他不在家,你不用费力跑一趟了。”
“这下该怎么办,宗井大人好像很难受,要是耽搁了病情……”
“别急,不是还有我么?”三柳道,“土方大人会医的病,样样都难不倒在下。”
“那真是太好了,幸亏遇见您了。”侍女像是遇见救星一样,“请大人随奴婢来。”
三柳跟着那名侍女来到寝殿,透过床上纱帐,可以看到宗井已经躺在床上,衣衫半敞,时而发出细微呻吟,一侍女在帐外打着扇子。
“三柳大人。”打扇子的侍女道,“宗井大人不知怎么了,刚才一直在说胡话。”
“我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我治病的时候,不喜欢有旁人在。”
等一干侍女退下,三柳来到床边,掀开纱帐,看到宗井紧紧皱着眉,额上不断躺下汗珠,神志似是也有些不清楚。
“大人,大人?”他轻声唤道。
“热。”
“需要臣下为大人宽衣么?”三柳轻笑着问道。
模模糊糊听到“臣下”二字,宗井便是一把握住了三柳的手,“今晚,陪我。”
仔细看着宗井的脸,三柳道:“臣下……遵命。”
宗井将其按到身下,一边剥着其衣服,一边忘情地念着:“土方……土方……”
听到这两个字,三柳蓦地一愣,道:“土方土方,他真有那么好?除了整天摆着一张臭脸,他还会什么?”
“土方,本主要纳你为妃,让你成为安中藩的主人。”
“可惜,他是不会有这个机会的,在那之前,我就会整垮他。”三柳抬起手,轻触对方的脸颊,“大人,您不如看着我,如何?”
纱帐渐渐落下,遮住两个人影,殿内,衣料床单的摩擦声,断断续续的喘息声,将夜色染得格外淫*靡。
下元交*媾之夜,素来荒谬,却自古延续至今,整个安中城,都将陷入一片荒唐之中。人最原始的欲望,蠢蠢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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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土方坐在自家廊下,独自饮酒,下元之夜,月满星稀,他隐隐有种预感,自己会经历一场“浩劫”。
传说有玲珑心的人能预知未来之事,他自知没有那样的灵巧心思。
从脱下白天那身锦袍,他就知道今夜不会安静,这与心窍玲珑无关,而是因为下元交*媾的传说,他要被送上那位大人的床榻,成为名副其实的男宠。
想到这里,土方忍不住嗤嗤笑起来,犹若末日临近之前人类的疯魔前兆。但他并未疯,也不觉得自己可怜,这种事迟早都会发生,相反,他觉得轻松,因为过了今夜,他就能如愿以偿去冷殿悠闲自在了,余生与医书相伴。
其实男人交*合这事,并非简单的性*事,因为它与生殖无关。
断袖之癖自古以来被正统医学视为心症不是没有因由,被生存压力束缚着的人心,注定要通过破坏规定、伦理与道德来释放自己,征服与被征服就是其中一种。因为雄性天生被定为征服者,征服相中的猎物,冠上自己的符号,征服雄性则成为一种挑战,会带来跟雌性*交合无法比拟的心理快感。
那么,被征服者的快感来自哪呢?或许是灵魂认同,或许是人格崇拜。
“土方君觉得,自己的灵魂会被我征服么?”那个家伙曾这么问。
如今,那句话应验了,只不过,实际却和当初的意思完全不一样。他把他当作亲密的朋友,他却把他当作暗恋的对象。
他抬目,瞥了一眼上头,月亮已经升高,已经戌时,那扇黑漆漆的门什么动静都没有。
“呵,是神明在可怜我么。”土方苦笑一声,仰头一饮而尽,搁下酒杯,带着微醺的身子,出了院子,来到街上。
下元之夜,忌宅火,只有参加祭典的年轻男女,每人手中端一支蜡烛在街上走,烛火在风中摇曳,星星点点的光亮映在墙上,如同鬼影一般。
年轻人们不断往白卉神社的方向行去,大家并不慌张,因为夜晚还很漫长。土方跟着那些人的队伍,步子略有些不稳。
“唔……”走过两个街道,土方脚下一个踉跄,歪在了墙边,一阵酒腥气反上,他后悔出门时没煮碗醒酒汤喝,这后劲儿实在叫人难受。
“你瞧,那边那个男人真好看。”
“是啊,安中城里还没见过这么俊的男人呢。”
“今晚我想让他当我的男伴,遇到这样的,就算怀孕了也无所谓。”
“哎呀你真是不害臊!”
两个女人正犹豫着如何上前搭讪,一个曼妙身影便是捷足先登了。
“那个,从刚才起,我一直就注意着您,您不要紧吧?”一个端着蜡烛的女孩柔声问道,容貌姣好。
土方正过身子,背部贴着墙,脑袋微垂,刘海遮住眉眼,看不起表情,只摇头道:“没事。”
只有鼻梁以下瞧得清晰,足矣,女孩痴痴望着,嗅着少年身上轻薄的酒气,身子像被钉在了地上,失了神志。
就在土方即将抬步离开之时,女孩忽然开口道:“您也是去神社吗?”
“闲来无事,四处转转,并无固定去处。”土方淡淡说道。
“您好像喝了很多酒,不如……我扶您走?”
“多谢,不必了。”土方迈出步子。
这时,不远处的两个女人在一旁窃笑,“那个狐狸精还想主动送上门,吃闭门羹了吧。”
“是啊,真不要脸,咱们得赶快跟上,不然就要被别人抢走了。”
走在前头的少年,迈着微醺的步子,跟在后面的女人们,怀着暧昧的心思。

楼主:Q飞影Q  时间:2023-05-15 23:56:15
作者提示:前方含H注意,由于上篇文通过截图形式发大量H段落,导致文在写了50W的时候被系统删除,作者心理阴影太大,所以本文的所有H转移新浪微博,还请诸位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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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Q飞影Q  时间:2023-05-15 23:56:15
【第三十六章】
待土方苏醒之时,眼前仍旧漆黑一片,直至完全清醒,他才意识到,原来蒙布还贴在眼睛上。
手脚已经可以动了,他摘下蒙布,发现自己正躺在一方十平米大的灵狐庙里,浴衣齐整地穿在身上,如果不是肩头依旧散落的头发,就好像昨夜的荒唐性事从未发生过一样。
然而,当他低头看手上的蒙布时,却是怔了一下。
染着血痕的纱布……
夜半时分,安中城外,两个身影,一个手掌染血,一个尽心包扎。有意留下,还是无意落下
是有意留下,还是无心落下?若是有意,又何需蒙上他眼,若是无心,这一时的大意便可能招来永远的憎恨。
土方无奈一声笑,喃喃道:“那个笨蛋……”
……
藩主寝殿,宗井醒来揉了揉发昏的脑袋,坐起身来,才看到一只白皙的手臂正搭在自己的小腹上,他猛地撇过头,便是瞥见了三柳那张芍药含春样的脸,慵懒卧在自己身边,长发散在枕上,修长的身子一丝不挂,透明的丝质薄被只遮住腹股间的寸域,诱人的春色若隐若现。
察觉到身旁的人动了,三柳睁开睡眼,正好对上宗井那双威严而英朗的眼睛,妩媚笑道:“大人睡得可好?”
“怎么是你?” 宗井淡淡问道,不知是对美丽的男子身躯司空见惯,还是不满于侍奉自己的不是心仪之人。
似是料到对方会这么问,三柳不慌不忙地道:“昨夜大人发热,土方师兄不在,臣下便来为大人诊脉,谁知大人一直拉着臣下的手,怎么也不肯松开,还命令臣下不要走。这些,大人都不记得了吗?”
从对视中移开视线,宗井什么都没说,冲着殿外唤道:“来人。”
一侍女的声音应道:“大人有什么吩咐。”
“洗漱更衣。”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一干侍女伺候宗井漱口、洗脸、穿衣,三柳就趴着枕头上看着。
收拾好后,宗井朝外走了几步,忽而顿住步子,对身后之人道:“从今天起,你就是从三品药佐使了。”
直到宗井出了寝殿,三柳这才慢慢坐起身,嘴角勾起一笑,自言自语道:“果然是这样啊,土方十四郎。”

楼主:Q飞影Q  时间:2023-05-15 23:56:15
一上午,宗井的精神都有些不济,他正准备唤人召土方过来,这时,他的贴身侍卫小林禀报说:“主上,探子来报,土方大人一夜未归,今早上才回来的。”
“知道去哪了吗?”
“具体不知,只知道土方大人是从白卉神社的方向过来的。”
凭宗井对土方的了解,他并不相信土方是去睡女人的,不过下元之夜在神社那边过了一夜,也着实让人在意。
“传他过来。”
“是。”
宗井觉得脑袋愈发昏沉,甚至两旁太阳穴开始有些隐隐作痛。一是为土方的事,二是为三柳的事。其实这两件事也可以看作一件事,昨夜应当是他和土方的良宵,却是阴差阳错宠幸了那个少年。而且,那突如其来的发热症也着实有些奇怪。
不知过了多久,土方步入了后殿,微微欠身行了一礼,道:“大人。”
屏退左右之人,宗井问道:“昨夜本主发热,你在何处?”
“臣下戌时之前在别苑,戌时之后上了街。”
听到“戌时”二字,宗井迟疑了片刻,接着问:“去了白卉神社?”
“是。”
“可见识到了神社的仪式?”
“臣下到的时候,烛火都熄了,不曾见识。”土方自然明白宗井想问他有没有跟女人睡过,“臣下当时喝得微醉,便找了个僻静地方醒酒,后来独自赏了烟火,然后睡着了,醒来便是第二日。”他答得干脆,因为这是早就预备好的说辞。
“没遇见什么人?”
“倒是被陌生女子跟踪过。”土方从容应道,“臣下甩掉那女子,着实花了些功夫。”
“罢了,不说这了。”宗井用扇子挑开帘幕,朝土方招了招手,“你来,本主昨夜热得奇怪,现在还头疼着。”
土方走过去,进了帘幕,在宗井面前跪坐下身,掏出一方帕子铺在那腕部,手指搭在上面,接着便是皱起眉头。
“怎么样?”宗井问。
“大人……”土方顿了一下,道,“只是患了轻微的闷热症,只要多多出去走动,按时休息,多饮水便可,臣下再为大人配些药膳调养一下。”
“有劳你了。”宗井终于露出了今日的第一个笑,“土方。”
土方微微愣了一下,这个男人不再喊他的职位,而是唤他的姓氏。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你呆在本主身旁,哪怕什么都不做,就能让人立刻静下心来,这种魔力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大人谬赞。”土方恭敬地道。
“我不是说过,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要说‘你’。”宗井稍稍往前倾身,停在土方发鬓前几寸处,“从今晚起,你搬来寝殿住,不需要你侍寝,寝殿里有一偏殿,我吩咐人今日之内收拾好,你就睡在那儿。”
土方怔住,男人话语轻柔得很,气势却是压得人喘不过气。
“说,你愿意。”宗井蛊惑道。
土方紧闭双唇,双瞳注视着前方,一动不动。
了然地一笑,宗井撤回了身,道:“你下去吧。”
土方站起身,行了一礼,步出了后殿。
“戌时……”宗井自言自语,接着微微皱眉,对隐在暗处之人吩咐道,“林,把三柳找来。”

楼主:Q飞影Q  时间:2023-05-15 23:56:15
土方直接去了医署,那是医官的办公地,三柳有单独的一个房间,土方意思性地敲了三下,便是推开门进去,然后看到红袍少年在专心致志地摆弄晒干的毒蛇和毒蝎。
关上门,土方直截了当地问:“你给宗井大人吃了什么?”
三柳并不慌张,连头也不抬,拿起一条晒干的青色小蛇,搁在手背上一边把玩一边道:“哎呀,这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可真是新鲜,不过师兄在质问在下之前是不是应该仔细想想,宗井大人的身子一直都是师兄你负责的,哪里有我掺合的份儿?”
无视掉对方话里的讽刺意味,土方道:“软情香,食用后三个时辰才开始发作,食用者全身发热犹如炙烤,产生幻觉,情动难抑,需与人交*合,泄几个时辰的火才能解除大半药性。这种品阶的烈性媚*药整个安中城无人配得出,除了你。”
“呵呵呵……”三柳笑了一会儿,道,“我说,师兄不会是吃醋了吧,所以才会脑筋不清楚,那药在下的确是配得出,可这安中城配出此药的,不是还有师兄你么,我怎么觉得,师兄是在贼喊捉贼。”
冷哼了一声,土方道:“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我不是来跟你争论的,我是来警告你,师门传授的医术只可救人,若你用它害人,我不会袖手旁观。”
“拿师门压我,呵,还真会摆师兄的架子。”三柳斜着眼睛道,“师弟我可是毒郎君的弟子,学的就是毒,我只会杀人,救人有师兄你一个不就够了,我的本事,宗井大人早晚会看到的,至于你那套假慈悲的说辞,留给你自己吧,师兄。”
每句“师兄”都是一句嘲讽,土方从第一天见到这个人时,便再清楚不过。他不愿再在这里费口舌,准备开门离去。
“师兄。”三柳道。
土方驻了足,手落在门框上。
“昨夜没等到召见,是不是一整晚寂寞难耐呢,宗井大人对你可真是情深义重,他连梦里都唤着你的名字。灌迷魂汤的根本是师兄你吧,看来师兄不止医术厉害,连房中术都让人望尘莫及。”
对于这番评价,土方没有丝毫回应。
三柳接着道:“忘了告诉你,经过昨晚一夜,师弟我已升至从三品药佐使,再过不久,正三品药司卿的位子,也会是我的。”
“呵。”土方禁不住一笑,像是嘲笑,却又更像是可怜对方一般,“你想要的就是这些东西么?争位,争宠,如果你需要就拿去好了,那些东西在我眼里连没药用价值的野草都不如,我无法左右藩主的想法,如果你能彻底赢得他的心助我脱离苦海,我想我会一边继续救人一边为你祈福的。”
不等对方再说,土方便开门离去了。
三柳放下手中的东西,思索着土方的最后一番话,不一会儿,宗井的传召令便送到了他这里。

楼主:Q飞影Q  时间:2023-05-15 23:56:15
三柳步入后殿的时候还是带着几分得意的,他陪了宗井一夜,就算没有交心,肉体的欢愉也算得上露水的情分,宗井看待他的眼光,自然会与以前不同。
“大人。”三柳行了一官礼。
“身子如何?可有不便之处?”帘幕后的男人摇着扇子道。
听到这句关切,三柳微微一笑,颔首道:“谢大人关心,臣下涂了药,已无碍了。”
“昨夜本主病得突然,让药佐使受了苦。说起来,因为昨夜药司卿不在,所以你便去为本主诊治,是这样么?”
“是的。”
“听侍女说,是你告诉她药司卿不在的,你是如何得知的?”
“臣下也是听别人说的。”
沉默了片刻,宗井道:“你过来。”
三柳走上前,即将靠近帘幕之时,宗井点了下扇子,示意他停步,接着,沉下声音道:“好好在你的位子上坐着,别跟本主耍花样。”
脸上的表情稍稍凝固,不过三柳并不慌张,镇定道:“英明如大人,臣下怎敢。这次虽说是大人传召,不过臣下也是有宝物献上,以表忠心。”
“何物?”
“独情药。”三柳道,“服下此药,可让一个人死心塌地追随另一个人。”
“真有那种东西,你怕是第一个就会用在本主身上吧?”
“臣下对大人真情一片,假以时日,大人一定会被臣下打动,若是连这点自信都没有,岂不辜负了大人赐予的这个位子?”说到这里,三柳轻轻勾起嘴角,“何况,这种药,只能用在一人身上。”
“谁。”
“土方师兄。这种毒他能解,下在谁身上都无用,而用在他的身上,却是万无一失的。”
许久的沉默。
半晌,宗井都没有说一句话。三柳笃定这个男人一定会心动,也不枉他花了这么多心思在药的研制上,这“独情”便意味着“无心”,等土方十四郎变成一具听话的木偶,这个世上他便再也没有对手了。
就在三柳打如意算盘的时候,宗井的声音响起,却并非他想要听到的那句。
“同为名医之徒,你知道你比他差在哪儿吗?”
迟疑了一下,三柳道:“请大人赐教。”
“这儿。”宗井伸出折扇,指了指三柳左边的胸口,“这世上不缺美人,缺的是内外皆美的妙人,懂吗?”
“……”
“本主要的是他的心,不是具空壳。”宗井收了扇子,道,“你的忠心本主知道了,这里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是。”转身的瞬间,三柳的表情渐渐阴沉下去,他被一团狂躁的妒火狠狠灼着。他实在想不到,宗井对那个人竟看重到如此地步。
出了后殿,穿过走廊,几名侍女从旁小声议论着。
“你们听说了吗,土方大人今夜要搬去寝殿住了。”
“不是去侍寝的?”
“侍寝算什么,宗井大人是要跟土方大人住在一起,以前可从没听说过谁有这种待遇。”
“那不就是妃子了?只差正式册封。”
“土方大人真是修来的好福气啊,得到宗井大人如此宠爱。”
“杜鹃她们还做梦幻想着嫁给土方大人,这下有她们哭的了哈哈。”
三柳一边朝前走,一边鄙夷地挤出一冷笑。
“土方十四郎,你还真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白天摆出一副清高姿态,晚上却又去爬上主子的床,我还天真地差点信你了。”
“是你告诉大人,你等了他整整一夜,下元良宵被师弟我抢了,你一定很不甘心吧,所以才演了晌午的一出。”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看来,这场比赛才刚刚开始。”

楼主:Q飞影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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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银土

发表时间:2017-09-13 08:07:00

更新时间:2023-05-15 23:56: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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