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你还好吗？”
黎华已经很少插手宫新月的舞蹈练习，多半时间只是陪伴，有时也会给她递递毛巾递递水。可他总是不忍心看到宫新月不高兴，觉得宫新月在墙角自闭的时间太长，就滑着轮椅凑过去。
不说话也不动，墙角的宫新月像一只对外撑开伞瓣的小蘑菇。
黎华早摸清楚了她的习性，根本不碰她，就在不近不远的地方停下了轮椅，笑着问：“练舞累了吗？”
宫新月抖抖肩膀，从手臂的缝隙里露出一只眼睛。
“给你看个东西。”黎华把画屏转过去，立刻就吸引了宫新月的注意力。他笑着介绍说，“这是送你的礼物，不知道你满不满意。”
宫新月站起来，脸贴得很近，弯下腰认认真真看上面的设计。黎华猜她根本没看懂，便把画屏又转向自己，开了一张新画稿，匆匆勾勒几笔。
一个穿着大红裙的女孩在画面中旋转，裙摆随她的舞动开出一朵漂亮的花。
黎华看看她的表情，其实她的表情已经回答他了，但还是问：“喜欢吗？”
“啊！”宫新月弯下腰，激动地将黎华抱住。
黎华轻轻拍抚她的后背，安慰说：“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我会帮你。就算我解决不了，我也会努力找些让你开心的事情，冲散你的不开心。”
“我喜欢你依靠我，小月。”
宫新月安安静静听完，突然一发力，将黎华从轮椅里拔了出来。
黎华吓得赶紧用左手搂住她的脖子：“新月？怎么了？”
“啊啊。”宫新月用右手穿过黎华左臂腋下，稳稳地拖着他的腰，左手则拖着黎华残疾的右手举起来。她想带黎华一起跳舞，可转了一两圈，差点重心不稳带着两个人一起摔下去。
黎华怕得不行，心都跳到嗓子眼儿了，胸口又传来那异样的闷痛。他赶紧喊宫新月：“新月，你放下我吧，我受不住了。”
宫新月这才注意到黎华惨淡的脸色，“啊啊”叫了几声，焦急地把他放在练功垫上。
在尖锐的刺痛出现前，黎华脱下身上的外套递给宫新月。
“你不是缺一个舞伴吗？真抱歉我不能陪你。”黎华歉疚地抿了抿唇，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就让它代替我吧。”

4k字，五段，吞了就等度娘放出来

今天的更新

宫新月接过衣服，将右袖搭在自己的左臂上，紧紧地将衣服贴近身体。
黎华瘫痪多年，总觉得自己身上有不好闻的病气，躺在地上注意着宫新月的表情，生怕她流露出半点的嫌弃。其实是他多虑了，宫新月将脸埋在衣服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留恋地蹭了蹭外套柔软的衣领。
这件带着黎华体温和味道的衣服，仿佛成了黎华本人的化身。宫新月终于拥有了自己的舞伴，一个永远无法起舞的舞伴，拥着他的替代品时，宫新月同时体会到拥有和失去两种情绪。
舞蹈室一旁的练功垫上，黎华还在与胸痛做着抗争。
这次发作比上一次更快，黎华递出衣服后，左臂便连着后背一起麻木起来，紧接着胸中便爆发了剧痛。黎华连揉一揉胸口的力气也没了，兀自瘫软在地上。
他牙关紧咬，生怕漏出痛呼或是呻吟打断宫新月好不容易找到的感觉，口腔的嫩肉几乎要被他咬烂。
所幸这次的疼痛也并未持续太长时间，黎华缓过劲来大口喘气时，宫新月还没跳完一支舞。面色由涨红转为惨白，黎华慢慢擦去额角的冷汗，左手不轻不重地压在胸前。
疼痛过去，除了心有余悸还多了一分疲惫。黎华连撑着自己坐起来的力气也没有，只能躺在地上等宫新月跳完，向她虚弱地笑笑。
“啊啊！”
宫新月惊喜地扑到他身边，一副等待夸奖的样子。
“很美。”黎华笑道，“可惜我没有录下来，没让梅老师看到。”
宫新月笑着歪歪脑袋，扶黎华坐起来。黎华感觉后背还有一点麻木的钝痛，坐起来的时候脊背像抻到了一样，可左手撇不过去，没法自己揉纾解。
“抱我回轮椅上去。”
黎华先把腿摆正，再用左手勾住宫新月的脖子。系统地练了一个多月舞蹈，宫新月身上多了一层均匀的肌肉，抱起黎华时显得更加轻松。她默契地用双腿抵住黎华的脚尖和膝盖，抱着他慢慢站起来。
熟悉的头晕又出现了，黎华闭上眼睛，等心跳慢慢降下去。
宫新月站起来以后却没有移动，黎华趴在宫新月肩头缓过来，低声问：“怎么了？”
宫新月埋首于他的颈窝，贪婪地吸取他的气息，发出一声软绵绵的咕哝声。
舍不得我？
黎华紧了紧手臂，拍拍宫新月的后背示意她不必担心。
宫新月正过脸看着他，两人额头抵额头，鼻尖碰鼻尖。黎华有些困惑，宫新月的眼中闪着期待的光，手臂竟一点点放松了。
黎华明白了她想做什么，没有制止她的行动，动动脖子用宫新月的身体支撑自己，暗自祈祷这副破烂身体能多撑一段时间。
环着他的手臂松松地围成一个圈。宫新月惊奇地发现，男人如她所期待的那样独自站立着，柔软的小肚子靠在她薄薄的腹肌上，他们如此紧密地贴合在一起。
黎华强忍着内脏下坠的不适投去一个苍白的微笑。宫新月的喜悦他不忍打破，可不到半分钟，双腿便因肌张力过高不可抑制地抖动起来。黎华踉跄地往前一扑，差点把宫新月扑得摔倒。他后怕地抱紧宫新月，痛苦地流下两滴眼泪。
“对不起。”
“啊……啊啊！”
宫新月感受到肩头的温热，想安慰黎华，又担心让黎华摔倒。黎华的双腿硬得像拉直的铁棍，脚尖僵硬地绷直，脚背蹭着地面无力地摩挲。宫新月顾不得更多，拖着黎华死硬的身体走向轮椅，她的力量不够大，几乎是将黎华摔进轮椅里。
僵死的腰腿爆发出一阵猛烈的酸痛，黎华反手抓着轮椅靠背，分不出多余的手来让肌肉放松。
丑陋的，不堪的，连正常生活都做不到的人，她想要的舞伴一定不是这样的吧……
“对不起……”黎华不敢看宫新月的眼睛。
宫新月跪坐在他身边，抓着他的腿，从脚掌开始慢慢揉捏。那死去的肌肉似乎对她的手法还留有记忆，在她缓慢细致的安抚下逐渐放松下来。
拖鞋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被黎华踹到一边了。宫新月把它们捡了回来，一只一只给他套上。
黎华突然回想起刚到这间小别墅的时候，宫新月好不容易从她的坏心情中走出来，还带着点对他的埋怨。他教她换鞋，也是这样弯下腰，单手不太熟练地给她解开鞋带，一只一只地脱下她的鞋，又给她穿上新鞋。
黎华忍不住伸手，抚上宫新月的头顶。宫新月仰起头，眼中是纯粹的信任和亲近，眼神对上的瞬间，她突然扑到黎华怀里。
“喜欢……”
黎华怔住了：“什么？”
宫新月抱着黎华，不再开口了。
黎华琢磨了两天两夜，做梦都在想宫新月第一次开口说的那两个字。那是他的幻觉吗？如果不是，宫新月“喜欢”的究竟是什么呢？喜欢他站起来？还是喜欢现在这样的他？
他很想找宫新月求证，可无论他怎么问，宫新月都没再说过一句话。
尽管如此，黎华还是坚信宫新月正在一点点学习说话。既然宫新月开始表达自己了，一部专门的手机便显得很必要。
等漫长的秋雨过去，黎华便挑了一个下午去给宫新月买手机。
宫新月和他的外套被留在梅星鹤那里。梅星鹤已经看过了宫新月和她的新“舞伴”的舞蹈，总算说出“有进步”三个字来。
黎华没有挑选太久，直接就选了当下最贵的一款进口手机的最新版。宫新月总有一天会变得像普通人一样，总有一天会用得到，在

黎华没有挑选太久，直接就选了当下最贵的一款进口手机的最新版。宫新月总有一天会变得像普通人一样，总有一天会用得到，在购买手机时不知为何，黎华总有这样一种强烈的念头，以至于他在付钱时都没有丝毫的犹豫。
没人帮他的时候，想要把东西放到靠背后的背包里并不容易，黎华便把装手机的塑料袋套在轮椅的摇杆上。
路过一家药店时，黎华犹豫片刻，还是走了进去。
药店老板热情地接待了他，通身把他打量了一遍：“要买靠垫吗？”
黎华低头一看，坐垫磨旧明显，边缘处甚至有些开线。他窘迫地摇摇头，低声问：“突然发作的心脏疼……就是那种几分钟就能自己好的胸口疼，有推荐的药吗？”

两段，一长一短，查收

昨天的忘发了，不好意思，现在补上。今天的还没写完

药店老板琢磨了一下：“怎么个疼法？”
“就是像被什么东西捅了，连呼吸都疼的那种。但是很快疼痛又没了，也不影响平时生活。”
黎华看见柜台边询药的都是些老头老太太，一个二个说话的中气比他还足，顿时有些脸红：“算了，当我没问。”
他转身想要逃开，药店老板却说：“是硝酸甘油吗？你有医生的处方吗？”
“没……没有。”
“那就这种吧，速效救心丸，和那个差不多的，不需要处方。”老板把药推给他，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小伙子，注意身体啊。”
黎华仓促地付钱，不知自己是怎么逃到药店外面的。若药店里空无一人，面对常年和患者打交道的店员，他还不会羞愧到无地自容，可偏偏药店里客人不少，只有他是看起来最弱不经风的一个。
黎华从不看轻自己，不代表他不在意他人探寻的目光。他害怕曾经经历的苦难被人轻视，干脆选择在他人产生异样的情绪前当个逃兵。
他抬表看看时间，还不到饭点，叫老万来接或许太早了。药店离梅星鹤的舞蹈学校并不算远，黎华决定走过去。
准备过街的时候，身后突然窜出一个人，猛地撞在轮椅椅背上。黎华控制不住重心，随轮椅前翻，头面擦在沥青地上。右脸从额角到下巴火辣辣地疼成一片，右眼睁不开。
他来不及呼痛，左手哆哆嗦嗦的，先去摸怀里的手机。左眼也被沙尘迷住，黎华虚虚地睁开一条小缝，隐约能看到白色的塑料袋掉在他前方不远处，可伸出左手去够，又怎么也够不到。
“有没有人……”
黎华胸口被沉重的电动轮椅压着，浅浅地咳嗽起来：“咳咳……帮帮我。”
方才撞到他的人似乎还在他身边驻足，这条小街行人稀少，黎华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朋友，帮帮忙……”黎华的脸侧不过去，尽量让自己的话显得真诚，“我不是碰瓷的，也不需要你送我去医院，但我自己爬不起来……”
男人踟蹰着，走到他的上首位，黎华拼命地抬起眼，只看到一双不算廉价的球鞋。
有钱买鞋，或许生活体面，应该不会做那等坑蒙拐骗的事。黎华心怀侥幸，几乎是恳求地颤着声音说：“你怕我是坏人的话，也可以不用扶我起来，把轮椅从我身上弄下去就行。它太重了，压着我喘不上气。”
男人却一言不发，背对着他弯腰将新手机捡了起来。
“不，请你不要拿走它……”黎华慌张道，“这是我刚刚买的，给家人的礼物。求求你……你需要钱的话，我可以直接给你钱，或者给你买一个新的！但这个不行，店员已经帮我录入我家人的信息了。”

一阵“哗啦哗啦”的响动中，男人快速地将塑料袋团好，塞进自己的衣服里。黎华已经不期望他做任何事了，只想让他赶紧离开，那人却走到他身后，又打起他背包的主意。
黎华绝望道：“包里有钱，钱我可以给你，但证件和电话请留给我。”
那人根本没听他的，听背后的动静，大约是慌慌张张地在解绳扣，要把背包从轮椅背后拆下来。黎华已经到了容忍的底线，左手拖着沉重的身体拼命挣扎着要从轮椅下爬出去，把那人吓了一跳，更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还给我，把我的东西还给我！我求求你，把证件留给我，***证丢了补办起来很麻烦。它对你没什么用，你也要带走吗？”
黎华急急地撑起身体，咬牙喊着：“你要脸吗？我是***！我全身就左手能动还这么努力地活着，你有手有脚的，靠欺压弱小活下去，你算什么东西！”
他喊的声音并不大，但在空旷的街道显得格外刺耳。男人心虚地收好东西，拔腿跑没影了。
“回来，回来，回来！”
黎华趴在地上，平日支撑他出行的电动轮椅此刻成了镇压他的大山，他无法从重压下挣脱，更无法翻越。
天色一点点暗下去，土地内里的寒冷开始上泛，黎华闷痛的胸口也慢慢开始发冷，周身流淌的血液渐渐冷透了。
靠别人的帮助和施舍过活的人在真正遇到困难时，是不会得到“困难”的施舍的。黎华想。
幸好，两名善良的女孩路过，帮他推开轮椅，打电话报了警。脸上的擦伤并不严重，黎华更在意的是丢掉的东西还能不能回来。
警察查了半小时监控，截了一张能看清正脸的图给他：“你感觉是这个人吗？”
是药店门口的监控拍下的。男人中等身材，样貌平平无奇，黎华当时居然不曾察觉，竟有一个人一直跟在他身后。
他看到那双熟悉的球鞋，点头道：“就是他。”
“好，我们会尽快抓他归案。但你的财物，不要抱太大的期望。”警察解释说，“大部分抢劫盗窃的人，会第一时间将赃物转卖。我们会尽力，你也要做好心理准备。”
黎华点点头：“好。”
他走出警察局，尝试了几次把自己的手机按开，均失败了。手机被他放在衣服口袋里，因此免于被偷，但却没有幸免于难，屏幕上赫然有两三条纵横的裂纹。
黎华深深地叹了口气，慢慢走到舞蹈教室，果然早已关门了。他联系不到老万，只能想办法坐地铁回去，顺路修好手机回到家时，明月悬于天边，照亮了他回家的路。
还没到家，便看到隔壁的大婶端着一盘包子笑眯眯地等宫新月吃完。大婶见到黎华，热切地说：“你好久不回来，小妮进不去家门，在门口坐着怪可怜，我就给她拿了点吃的……你额头怎么了？”
黎华下意识地躲开她伸过来的手，苍白地笑了笑：“没事，在路上摔了一下。”
“哎哟哟，你这身体可摔不得，自己要当心呀。”
黎华神色一黯，点头应道：“我知道，谢谢您。”
只要我还是这样的身体，无论我做到什么地步，都还是会被人可怜的吧？黎华苦笑着想：想被人平常对待，怎么就这么难呢？

今天的

“说出来！你知道这是什么的，你可以说出来的！”
“啊，啊！”宫新月大叫着，用力捶自己的脑袋。黎华吓坏了，呛起一阵剧烈的咳嗽，抖着手去拽宫新月衣角。
“对不起新月，我不该逼你。”黎华拉着她坐到床边，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口水。气管像被羽毛不停搔痒，水还没淹下去黎华便又咳嗽起来。水呛了一半进肺里，黎华咳得更厉害了。
“我想请你帮个忙，新月。”黎华断断续续地说，“小药箱里有止咳的含片，甜甜的，像糖果，装在深棕色的瓶子里。你把每个瓶子都打开，味道最香的那个就是。去帮我把药拿过来。”
话未说完，黎华便倒在床边，揪着胸部的衣物咳了个昏天黑地。猛烈的咳嗽留给他呼吸的时间很短，黎华只能短促地喘气，氧气吸不到底，很快胸口便闷痛起来。
“啊！药，药！”宫新月扶着黎华的脑袋当他枕在自己大腿上。手心里棕色的药丸泛着薄荷和冰片的刺鼻香气，黎华嗅着那味道，感觉气息通畅了一些。
宫新月把手掌往他嘴边送了送：“药。”
黎华疑心自己幻听了：“什么？”
“药！”
黎华呆呆地看着她，嘴巴擦过她柔软的掌心，将那片药吃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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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新月很在意他。
这是黎华最近才能确定的事。秋日渐深，他的咳嗽断断续续不见好，宫新月的一双眼睛就像长在他身上似的，听到咳嗽就会很紧张。
黎华不想影响她练舞，尝试过在她训练的时候回房休息。他不进舞蹈室，宫新月是不依的，推也要把他推进去。他中途悄悄离开，宫新月会在跳舞的间隙时不时看他，只要看到他不在就会停下来，慌慌张张地叫他。
“我来了，我在这。”正在往电梯口走的黎华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厨房。宫新月找过来的时候，黎华举着热水壶正在倒水。他戴着口罩，几乎看不出是在咳嗽，身子却一震一震的，倒出来的开水也不成直线。
“啊！”宫新月匆匆走到他身边要去抢他手里的水壶，黎华已经稳稳地把水壶放在桌子上。
黎华还是看出了宫新月的动作，板着脸教育她：“这样抢是很危险的动作，我自己可以倒水，如果我需要你帮忙就会喊你的。”
宫新月被他说得不太高兴，低头看到黎华眼中的血丝，脑袋又耷拉下去。
“哇哇……”宫新月小声念叨。
“怎么了？”
宫新月却不解释，撅着嘴气鼓鼓地回舞蹈室了。黎华感觉好笑，小心翼翼地将放着两杯热水的托盘放到腿上，还没走出厨房，宫新月又鼓着嘴巴折回来，将他腿上的两杯水端走了。
中午吃饭，宫新月担心黎华呛到，盯着他的嘴巴数米。黎华吃得如坐针毡，等宫新月吃完下桌了，才长长地叹了口气。
梅星鹤看着他们俩，只觉得有趣：“怎么了？新月关心你，你还不高兴啊？”
黎华摇摇头：“我希望她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不想让我变成她的负担。”
梅星鹤笑道：“你就那么肯定她把你当成负担？我看她照顾你的时候乐在其中呢。”
“怎么会……”黎华说，“她只是不喜欢变化。她适应了我，所以和我在一起会让她感到轻松，但她又不适应生病的我，所以会因为‘生病’这个变量感到紧张。”
“等她习惯习惯就好。”
“你怎么会这么想她呢？黎华，新月也是一个人，她有感情，知道谁对她好。她依赖你是因为她爱你，不是因为什么‘不想改变’。”
黎华苦笑道：“她从没对谁表达过爱，我也看不懂她的情感。”
梅星鹤放下碗筷：“我觉得你的想法太狭隘了。爱一定要说出来才是有吗？新月并不难懂，只是你一直没有走进她的心她心里装着谁，明明大家看得都很清楚，怎么你反倒犯迷糊了呢？”
宫新月的亲近、信任、爱慕，是那么的显而易见。她是从不掩饰自己感情的动物，喜欢就一直看着、捧着，不喜欢就一个眼神也不给。如此分明的态度，黎华怎么会看不明白？
梅星鹤循循善诱：“你说想要她像普通人一样生活，可上帝在塑造她时，已经将她的美丽与不便都放大了，她绝不会成为一个普通人，但不代表她不能活得精彩。”
“你有问过新月想要怎样生活吗？”
黎华满心无力。他倒是很想亲口听宫新月亲口对他说她的想法，可宫新月仿佛和他活在两个星球，无论他怎么引诱，她都很难对上他的脑回路。
好在宫新月闭口不言的情况似乎开始变化了。
黎华的咳嗽不见好，夜里咳着咳着还会喘不上气。为了不吵到宫新月睡觉，雾化机一整晚都开着，但这样一来第二天清晨的痰会变多。
黎华瘫痪的位置高，胸腹的肌肉早退化成一滩薄薄的软肉，咳起痰来相当费力。宫新月听着他咳嗽的声音便知道他起床了，走到他床边想要帮忙，却被黎华的左手挡住了。
“啊？”宫新月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走到书桌边，依次拿起桌上的东西。
“笔？”
黎华摇头，皱着眉头呛咳两声，胸腔里的痰液震得“呼噜呼噜”响。
“板？”是黎华平板的代称。经过黎华拼上病体不厌其烦的引导，宫新月现在能叫全大部分的物品，但一次只会说一个字。
黎华接着摇头，痛苦地捶了两下自己的胸口，把痰液震松了些。
宫新月看他难受，也有些着急了，跺着脚“啊啊”叫了几声，原地转了好多圈。她的目光看向第二层书架，眼前一亮：“纸？”
见黎华点了头，宫新月马上坐回床边，扶着黎华靠在自己怀里。她一只手搂着黎华防止他摔倒，另一只手抽出一张纸接在黎华嘴边，黎华梗着脖子咳了好几下，痰始终在他的嗓子眼游移，就是咳不出来。
“啊。”宫新月托着黎华的下巴，用力叩他的后背。黎华从她手里接过纸，宫新月便默契地扶住他的肩膀。黎华抠着喉咙用力呕了一下，终于把痰咳了出来，抖着手用纸巾擦去了。
他全身一丝力气也没有，软绵绵地趴在宫新月身上，用咳哑的声音贴着宫新月的耳朵说：“谢谢新月。”
宫新月稳稳地撑着他的身体，半张脸都埋在他的颈窝，亲昵地蹭了蹭。
“你以后谢谢别人的时候，也不能只是抱一下对方，知道吗？你也要说谢谢。”黎华道，“说一次我听听。”
宫新月扭扭捏捏地酝酿，被黎华催了好几遍才不情不愿地说：“谢谢。”
“新月很棒。”黎华松开她靠回床头，在枕头下面摸索，“这一段时间，新月进步很大，舞学得越来越好，也能说很多话了。所以我有个小奖励要送给你。”
“昂？”

黎华看着宫新月专注深情，幸福感油然而生，慢慢地将枕头下的礼盒拿出来。
“这里面是一部手机。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颜色，我就选了女孩买得最多的玫瑰金。有了它，你就可以时刻和我说话，无论我们在不在一起。”
那次被掀翻轮椅后没几天，盗贼便抓到了。除了黎华的证件，其他的什么也没剩，黎华只能再买一部新的送给宫新月。
黎华收好情绪，一步步展示给她如何开机、解锁，然后点开通讯录。
“这是我的电话，你打给我我就会接。”黎华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现在你说我的名字，它就会被手机识别，出现在备注里。下一次我打给你，你就会知道是我在找你。”
“说我的名字吧。”
宫新月捧着手机，凑近掌根轻轻喊了声“哇哇”，等名字真的出现在黎华的手机号前，便笑着给了黎华一个巨大的拥抱。
“谢谢。”

今天的两段发完了！

“啊啊。”
宫新月练基本功练出一头汗，感觉自己热好身了，就把手机递给黎华。黎华看着手机却不接，笑着问她：“‘啊’什么？”
“啊！”宫新月急得跺脚，“拿！”
黎华点点头，左手摊到她面前，等宫新月把手机放到他手心里。
梅星鹤带学生去外地参加比赛了，两个星期不能指导宫新月跳舞。黎华就每天帮宫新月录一个视频发过去，梅星鹤看了之后再发讲解视频给宫新月。
等黎华挪到舞蹈室正前方的时间里，宫新月迅速给自己盘了个头发，又小跑着打开音响，挑选了一首自己喜欢的歌。
一首轻快的圆舞曲响起，宫新月随手围上黎华专门给她做的可拆解裙摆，舞蹈时俏皮灵动，宛如八音盒里旋转着的仙子。
像这样随着音乐的感觉任意舞动，宫新月已经尝试好几次了。不到三个月时间，梅星鹤带着她几乎尝试过所有舞种，全部成了宫新月即兴创作的素材。
黎华静静地坐在她面前，注意力全部放在宫新月身上。宫新月的舞就是有这样的魔力，她的舞蹈生命力太过茂盛，能迅速清空人的大脑，完全陷进她的表演里。
她像舞台上绽放的一朵小花，高声向世界呐喊着：我在这里！
一曲舞毕，宫新月才看向黎华，气都没喘匀便高高兴兴地跑过来。黎华保存好视频，从支架上取下手机递给她：“看看录得怎么样？”
宫新月就捧着手机坐到一旁，专心致志地看自己的动作，如果有让她不满意的，她会一直重录，直到自己满意为止。但今天她显然也觉得自己发挥得不错，捧着手机一直“呵呵”地傻笑。
视频播放完，她又把手机还给黎华。
“怎么样？”黎华问她。
“好。”宫新月说，“发。”
黎华笑着点头：“遵命。”
方才录视频的时候，黎华为了不发出声音一直没敢咳嗽，这会儿精神放松，肺里便痒得不行。他下意识地掩了掩口罩，抓着扶手急促地咳起来。
准备继续练习的宫新月听了这声音，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蹭”地一下跳到他身边，着急地握着他的手。
“我没事，你去……咳咳，咳……”
宫新月用力抓他的手，似乎比他还痛苦：“啊，帮！”
“咳一下就没事……别耽误你……”黎华推推她的手，“去吧。”
“帮！”
咳嗽的时候可呼吸的空气本就有限，黎华还戴着口罩，呼吸得更加艰难，眼看着身体软软地陷进轮椅里。宫新月赶紧搂着他坐正，拉下他的口罩，抱他靠在自己肩上。
她拍着黎华的背，慢慢等他缓过来。黎华咳得眼泪鼻涕全出来了，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痰响。他左手拍拍宫新月的肩，宫新月心领神会，从口袋里抽了张纸巾塞到黎华手里。
黎华趴在宫新月肩上擦干净脸，宫新月看他呼吸顺畅了些，便半蹲在他面前伸出手：“纸。”
“脏。一会儿我自己丢。”黎华背了背手，给她找了别的差事，“去帮我拿止咳的药。”
“啊！”
宫新月赶紧去找，屋外叮叮咚咚的瓶罐响个不停。黎华很想叫她别着急，可提不起力气来。
宫新月又火急火燎地跑过来：“药。”
黎华就着她的手把药含进嘴里，胸腔里的瘙痒渐渐止住了。宫新月靠着轮椅的轮子席地而坐，黎华百般证明自己没事，要她去练功，宫新月说什么也不听，看样子被吓得不轻。
“新月，你不能总这样。”黎华摸摸她的头发，“舞蹈是会陪你走过一生的东西，没什么比跳舞更重要。”
宫新月仰起头，不太赞同地喊：“哇哇。”
“什么？”
“哇哇。”宫新月看着他。
“我吗？”
黎华轻轻叹气，含片的过滤让他吸进肺里的空气格外冰冷，也让他的头脑无比清醒。
“我的身体永远只会这样了，或许还会更差。我不会比舞蹈陪伴你的时间更长。”
“啊！啊！”宫新月像只受惊的小鸵鸟，头埋进膝间，双手堵着耳朵。
黎华轻轻拨她的手，凑近了说：“新月，这是我们都不能逃避的事情。以后我的身体也会经常出状况，那你呢？难道我一生病你就不跳舞了吗？”
宫新月蜷成一团，一动也不动。
她口袋里的手机闪了两下，发出“叮”的一声。黎华拍拍她的肩：“手机响了。”
宫新月甩甩肩，抖掉他的手。
“你给我，我帮你看。”黎华补充道，“刚刚说的话，你要听进去。”
“啊啊！”宫新月满脸不耐烦，掏出手机狠狠地砸在他手上。黎华掌根一麻，差点让手机滑到地上。
“啧，你呀……”黎华摇摇头，拿她的坏脾气一点办法也没有。他打开手机看消息，是梅星鹤发来的语音。
他把手机贴到宫新月耳朵边，打开免提。
“新月，舞跳得很棒，是你自己编的吗？很好看。我现在在外面，等我回去再给你录评析视频。”
黎华笑道：“老师夸你了。”
宫新月露出一只眼睛，鼻腔里轻轻挤出一声“哼”。
“刚刚有一个活动找我，我太激动，就直接来跟你说了。残联准备过年的时候做一台小晚会，邀请你去表演！”
黎华还没听完，直接给梅星鹤打电话过去：“梅老师，刚刚你说的晚会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不过距过年时间还长，咱们可以慢慢决定，慢慢准备。你先给新月看看演出的

“当然是真的！不过距过年时间还长，咱们可以慢慢决定，慢慢准备。你先给新月看看演出的视频，让她熟悉一下，问问她的意见。”
“好。”
黎华调出不同的舞台视频给宫新月看，细心地向宫新月解释：“其实表演和平时没什么不同，就是你会在一块空旷的平台上，台下坐着一群人看。这些人都会喜欢你的舞蹈，会给你鼓掌。”
“要不要试一试，新月？”
他早就想好了，宫新月如果闭口不答，他便代替宫新月做选择，将这个机会接下来。或者宫新月轻微地排斥，黎华就打个马虎眼糊弄过去，再想办法说服她。
谁知道宫新月越看那些视频，态度居然越冷淡。被黎华不厌其烦地纠缠了几天，宫新月终于爆发了。黎华一举着平板向她走来，她便尖叫着跑开，黎华再问她要不要上台表演时，宫新月直接捂住耳朵，不再听他说话了。

平行世界番外，虐华，车祸后脑损+全瘫+痴呆，新月是健康人。剧情与正文无关，以后每月月底会更一篇作为发电用户的专享福利，发过电的宝贝们千万别错过！感谢大家对新月黎华的喜欢支持，祝大家除夕快乐，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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