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啦来啦，楼主是一个说话算话的人哦。


居然没有一个人猜到那个女人是谁，我还是挺得意的。

第三十四章


接头的两人相向而视，刹那间，一帧帧泛黄的画面浮光掠影般从各自心里一闪而过，只不过那些过往对他们来说，不仅画面各有不同，滋味也各有不同。
周卫国率先清醒过来：“真没想到，今天与我接头的居然是位美丽的女士。”刚才在门外听到是女声，着实让他愣了一下。
“我们以前见过吗？”对面的女子已回过神来，试探着问道。
“。。。。。。应该，没有。”周卫国也恢复了镇定。
“那好，先自我介绍一下吧，千叶惠子，日本反战同盟会成员。”千叶惠子爽快的一笑，主动伸出手去。
“虎头山游击队，周卫国。”周卫国赶紧礼貌地伸手与之相握。
千叶。。。。。。果然是她。

当年在柏林军事学院初遇之后，周卫国对竹下俊可谓漠然以对视若无物，于是竹下俊一方面在各项学习训练中与周卫国争强斗胜一较高下，以强者姿态强行闯入他的视线入侵他的内心，另一方面，在生活中又柔情如水软磨硬泡，哪怕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也无一不周到无一不熨帖，冷热夹攻死缠烂打之下，表面高傲冷淡感情世界却简单纯净的周卫国渐渐招架不住开始冰山融化，但对竹下俊的态度一直含含糊糊阴晴不定，让竹下俊很是七上八下又找不到突破口。
没想到，最后捅破那层窗户纸的，居然是一件阴差阳错的事。
一天周卫国替教官传话到竹下俊宿舍找他，没碰到人等了一会儿就走了，等竹下俊回来听说后追过去时却发现大事不好，周卫国冷冰冰地将教官的话传给他后掉头就走，而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对竹下俊别说笑模样就连个正眼都没有，两人关系一下跌落至初见之时的冰点。
竹下俊莫名其妙不知如何是好，那人闹起别扭来可是什么话都问不出来的，直到有一天福至心灵仔细盘问室友周卫国来找他那天到底说什么了？室友说，那个中国人傲气得很，我们跟他说话都爱答不理的根本没说什么啊，他就在你书桌边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竹下俊的桌上没有其他东西，就是一头一尾用两个书夹支起了一排书。竹下俊若有所思的走到自己的桌边，一边思忖着一边漫不经心地把自己的书一本本拿下来胡乱翻阅。
呼啦，一张照片不小心滑落下来。
那是师妹千叶惠子前段时间寄来的20岁成人礼上的一张照片，在竹下俊看来，惠子就算穿上和服盛装亭亭玉立巧笑嫣然有点女人味儿了，也依然是那个摇摇摆摆跟在他屁股后面玩泥巴的小丫头片子，不过，这要是落在别人眼里么。。。。。竹下俊一手捏着照片一手摩挲着下巴，笑得玩味。
很久以后，竹下俊还经常拿这件事来打趣，每每都让周卫国羞恼不已进而拳脚相加。
千叶惠子的照片对周卫国和竹下俊的关系来说，如同一个关键性的催化剂，再加上周卫国那过目不忘的记性，是以印象更加深刻，只是没想到多年后居然能见到正主。

压下那些久远的回忆，周卫国掩饰性地笑了笑，做了个请坐的动作。
两人落座后迅速进入了正题。
千叶惠子主要带来了两个消息：
一是由于黑山坪机场被炸，日军对冀中平原和虎头山的扫荡计划可能会被迫延后。因为日军前期一直以先空袭再地面推进的步骤制定作战计划，现机场被炸所有计划都被打乱，需要重新进行部署调度。
二是自上次里垄村惨案后，冀鲁地区的国共双方和日本反战联盟都特别关注北支甲部队的动向，据不太确切的消息，前段时间济南北支甲1855部队重兵护送一批重要物资至火车站，究竟押运的什么物资不得而知，但可以确定得是，那列运载物资火车的终点站，正是涞阳。
这两个消息让周卫国的心里一松又一紧，日军扫荡计划被打乱，给了他们准备应对的时间，但北支甲1855部队那边又想搞什么花样？或者说，是涞阳日军又想搞什么花样？
但凡与731部队相关的事都绝对不能掉以轻心，有了里垄村的教训，周卫国对此事更为上心，他默默地思索着渐渐想入了神，房间里一时安静了下来。


千叶惠子端着茶杯轻啜一口茶水，悄悄打量着对面的周卫国。她跟中国的八路军也打过一些交道，在她的印象中，八路军大都出身穷苦人家，勇敢顽强但也质朴粗犷，象周卫国这样的还真是少见。
周卫国的手正无意识地沿着茶杯杯口划着圈，转动的手指纤直细长白皙灵巧。
如果不是常年摸枪多少染上一层粗粝，如果他是身在和平年代，这双手应该比女孩子的手还要生得漂亮吧。千叶惠子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为什么会冒出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刚才的交谈中，面前这人的谈吐措辞包括替斟茶倒水的动作，一举一动都自然而然地流露出几许清贵之气。这个周卫国显然和师兄一样，也是出自门第高贵的世家子弟，所以言谈举止礼貌而又自带三分矜持，与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但又不会让人不舒服。此时他微微蹙眉，略带思索的目光注视着窗外，只给对面的人留下一张俊秀的侧脸。
千叶惠子的视线在周卫国的脸上盘旋许久终于垂下眼帘，心里暗叹一口气，原来他就是那个人啊，就是那个把师兄魂儿都勾走了的人，就是那个击碎她所有少女玫瑰心思的人。
虽然，那早已成了过去。

“千叶小姐是有什么话要说吗？”周卫国从窗外收回目光，回过头笑道。
“其实我见过你。”千叶惠子脱口而出。
“噢？”周卫国有点意外。
千叶惠子挥了挥手，笑道：“嗨，不是真正见过面啦，是见过你的照片，和我师兄一起。”

千叶惠子和竹下俊从小一起长大，可谓是真正的青梅竹马。高大英俊优秀出色的竹下俊就象一颗种子，早早地就种进了惠子情窦初开的心里，特别是竹下俊赴德学习的两年，惠子思念成灾，才明白自己对师兄早已情根深种。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当惠子好不容易等到竹下俊回国鼓起勇气坦露心声时，竹下俊却在她话还未完全说出口时就拦住了她，并委婉地告诉她自己心里已经有人了。
惠子马上就想到了照片上的那个人。
竹下俊刚从德国回来时，曾在千叶老师家小住过一段时间，跟老师聊了很多在德国的见闻也兴奋地提到在那里认识了一个来自中国的好朋友，还把他俩的合影给老师一家看过。可敏感的惠子却觉得不是好朋友那么简单，因为师兄经常独自拿着那张合影，一看就是半天，而他的眼里，是惠子从未见过的爱慕和眷恋。
惠子太懂那种眼神了，因为和她自己悄悄看着师兄的眼神，一模一样。



“师兄跟我们说过，你是他在德国留学时的好朋友。”惠子微笑道。
周卫国脸上的笑容立即淡了下去：“那时中日还没开战。”
她如果真见过自己的照片，唯一的可能，就是通过那个人，那个让他一想起来就心痛难忍的人。
千叶惠子心里有一丝讶异，周卫国不仅承认了和竹下俊曾经的同学关系，而且对她是竹下俊的师妹一事好像也并不吃惊。只是周卫国似乎一点也不想谈到竹下俊，因为他马上就有点生硬地转换了谈话的内容：“千叶小姐中文说得这么好，真是令人佩服。”
千叶惠子抿嘴一笑：“不敢不敢，只是因为师兄是个中国迷，对中国的文化特别景仰，所以也跟着学了点皮毛。”惠子当年对师兄一腔崇拜爱慕之情，为了与竹下俊多一点可以交流的内容，自然是尽量跟着他的爱好了，只是现在想起来有点可笑而已。
周卫国嘲讽地笑了笑，又是竹下俊，他们还真是绕不开这个话题啊。
千叶惠子敏锐地捕捉到周卫国的神情，犹豫了一下问道：“你和我师兄，已经交过手了？”
“你师兄身为涞阳日军指挥官之一，和我们就是直接的敌人，自然是交过手的。” 周卫国靠在椅背上，淡淡地道，“千叶小姐应该听说过里垄村惨案吧，那一次就是竹下俊带的队。”
“不可能！”千叶惠子脱口而出。
“为什么这么说？”周卫国紧紧盯着她。
“我，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师兄肯定不是那样的人。”千叶惠子下意识地就想替竹下俊辩护。
周卫国不置可否，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讥诮，转头又将目光望向了窗外。


窗外正漫天洒着蒙蒙细雨，空气也变得湿漉漉的，一如此时周卫国的心情。
其实，执着于那个答案到底有什么意义呢？不管他是否有参与这件事，只要他身在战争之中，杀戮就是杀戮，敌人就是敌人，这是铁一样的事实。


茶楼外是一小片竹林，夏季葱郁的竹枝簇拥在二楼雅室的窗前，细雨中，竹叶湿润翠绿，更显几分清幽之意。
绿竹、红窗、藤桌、青花瓷杯，窗边的白衣男子镶嵌在这背景下，犹如画中人一般。
千叶惠子怔怔地看着他，想起初到涞阳去见师兄那天，竹下俊正在烧毁那张合影。当时，师兄盯着照片的神色，有着惠子熟悉的温柔眷恋，还隐隐透着一丝她不熟悉的，和现在周卫国脸上一样的，哀伤神情。
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

还是周卫国打破了沉默：“能问一下千叶小姐为什么会参加反战同盟吗？”
千叶惠子抚了一下额头的碎发，声音稍许有点哽咽：“是因为我父亲。。。。。。我父亲一直反对日本发动侵华战争，日本军方认为以他北辰一刀流流主的身份，反战思想影响力太大，去年9月份杀害了我父母。”
周卫国吃了一惊，竹下俊既然已正式成为北辰一刀流的流主，想来千叶老师已经过世，但万万没想到居然是被暗害的。
周卫国低声说了一句抱歉，他曾听竹下俊无数次提到过千叶老师，知道那是一位非常正直的令人尊敬的老人。
千叶惠子轻轻摇了摇头，继续道：“我从小受父亲爱好和平反对战争思想的影响，在学校时就接触过类似组织，知道父亲是因为这个原因被暗害之后，我马上就申请正式加入了反战同盟。”
周卫国默默地点点头，日本法西斯总是以为鲜血与屠杀就能禁锢思想奴役人心，却想不到自由与和平是人活于世的基本需求。很多时候，残杀虽能镇压一时，殊不知静默之下涌动的是更为激烈的反抗之心。
“我现在是以宣传大东亚共荣记者的身份来到山东，只要我还在涞阳，就由我负责和你联系。”千叶惠子已经平复了自己的情绪。
“竹下俊。。。。知道你父亲的事吗？”周卫国终于忍不住问道，他知道千叶老师在竹下俊心里分量有多重。
“嗯，我已经告诉他了，对师兄。。。。。打击很大。”千叶惠子回道。
周卫国哦了一声，垂下眼帘，低下头再次沉默下来。


千叶惠子暗叹一声，这个人，看着淡漠，其实还是关心师兄的啊。
能加入反战同盟在日军的核心里战斗，千叶惠子的观察力和反应力无疑是一流的，看周卫国初见自己时的惊讶神情，分明也是见过自己照片的，虽然他掩饰得很好。而千叶惠子清楚地记得，自己唯一一次送过师兄照片，就是他在德国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们应该已经在一起了吧？
只是，世事弄人，自己和周卫国因为师兄而知道对方的存在，又因为信仰最终站到了同一条战线之上，现在反而是师兄，成为他们共同的敌人和对手。
这到底是命运的捉弄还是嘲讽呢？

按照规定，周卫国先行离开接头地点20分钟后千叶惠子再离开，所以周卫国关上半扇窗户，把屋内的一盆花摆放在另半扇敞开窗户的窗台前，给外面的水生他们发出了撤离的指令。
战争时期，象他们这样的精干青年男子成群走在一起极易令人生疑，所以他们需要分批撤返，待远离此地后再行汇合。


离开一壶春后，徐虎和杨大力便跟在周卫国后面，和他保持着几十米的距离，见他右拐进一条小道正准备加快速度跟上去时，突然发现正对面居然过来了十几个日本兵。
“操他姥姥，还真是说啥来啥。”杨大力最担心的事来了，下意识地手就向自己的腰间摸去。
徐虎一把制止住他这个意图明显的动作：“别慌，先看看再说。”
果然，那队日本兵应该是刚从哪个村镇打劫回来，并没有严格保持平时的行进队形，而是三五成群地散乱组合着，嘻嘻哈哈地炫耀着各自手上金锁、手镯等“战利品”，也没有过多注意路上的其他行人。不过经过的老百姓都像看到鬼似的，能绕多远绕多远。
杨大力镇定下来，若无其事地和徐虎继续前行。两人心照不宣，为不给周卫国带来麻烦，现在肯定不能跟进右边那条小道，得等甩掉日本兵确定安全后再跟他碰头。
与日本兵相遇还差十来米的时候，徐虎二人警铃大作，因为队里有个鬼子无意中看了他俩一眼后，本来又回过头去说笑了，却不知为什么，又转过头来有点迟疑地打量了他们好几眼。
徐虎杨大力自认他俩装扮很普通，怎么会引起鬼子的注意呢？
两人不敢冒险，刚好左边出现了一条小巷，便迅速钻进巷子里，又拐了两下确定日本兵暂时没有跟进来才停了下来。
“我想起那个鬼子是谁了，他见过咱俩。”徐虎喘了口气道。




（待续）

第三十五章




“啊，谁啊？”听徐虎这么一说，杨大力很奇怪，在周卫国不留俘虏的政策下，对特战队员来说，哪有近距离打过交道还没被干掉的鬼子？
徐虎又探出头去看了一眼才回道：“是虎牙谷交换人质时架着团长的其中一个鬼子。”
当时徐虎和杨大力都和那两个日本兵有过近距离接触，其中左边那个日本兵完全不顾及周卫国左臂上的伤势，动作非常粗鲁，徐虎看着周卫国咬着牙暗暗忍痛就又气又恨，借接手搀扶周卫国之际，胳膊肘狠狠地撞向了那个日本兵的胸口，痛得他捂住左肋嗷了一声。
“原来是他啊，难怪！妈的，居然在这儿撞上了！”杨大力听他一说，也想了起来。
如果只是碰到徐虎杨大力其中一人，那个鬼子也未必想得起来，但两人同时出现在他眼前，就极易唤起他的记忆。

“还不快走，还在那儿磨蹭什么？”巷子的另一头，周卫国象从地底下钻出来似的不耐烦地叱道。
他明明拐进了右边那条小道，怎么会不引起鬼子注意横穿大道跑到左边来，还准确地找到了他俩所在的巷子？徐虎和杨大力无暇细想，反正周卫国上天遁地神出鬼没的本事，这两人早已见多不怪了。
徐虎二人脸色一喜，但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听到他们进来的巷口传来一串杂乱的脚步声，还夹杂着闹嚷嚷的日语，显然那个日本兵也已醒悟还带人追了进来。
徐虎杨大力赶紧跑到周卫国面前，周卫国扫了他们一眼只说了两个字：“快走！”
三人跑出巷口，巷子外面往东是一片密密的山林，往西是荒草丛生的山坡，周卫国当机立断：“我往西，你俩往东，到三岔口那里和水生他们汇合。”
徐虎看他又把危险留给自己，立即道：“不，还是我往西。”
什么时候了还争这个？周卫国一拧眉头就要发火，徐虎已马上接道：“只是跑路，又不和他们交火，没事儿。再说了，水生他们可是在东边。”
周卫国知道徐虎的意思，他是说万一中途碰到什么事自己跟其他人汇合晚了，作为护卫的水生他们肯定要一路寻返过来，那就会让更多人陷入危险。
想想也只是跟日本人周旋一下而已，对徐虎来说实在是小菜一碟，周卫国松了口：“那好，甩掉他们就行，尽量不要开火知道吗？”
“知道！”徐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就向西边遮拦多的山坡跑去。
周卫国和杨大力反向而行，刚刚跑进密林，就见日本人追出了巷口，只是张望半天一时不知道该继续往哪个方向去追。突然一声枪响，一个鬼子捂着胸口倒了下去，其他日本兵吓了一跳，马上各自寻找掩体蹲下，见没有动静了，又跳起来嚎叫着，一边漫无目的地开枪一边向西追去。
“混蛋！”周卫国气得大骂一声，徐虎怎么变得这么不听指挥了？
“没事儿，排长，光小鬼子蹲下那功夫，徐虎就不知跑多远了。”杨大力大大咧咧地道。

和水生他们汇合后，见周卫国依然频频回望，水生道：“连长，要不我和大力留在这儿等徐虎，您带其他人先回去？”
周卫国知道自己不走，所有人都走不了，想来徐虎那里就算是暴露了行踪也应该没啥大碍，终是跺跺脚走了。

刚赶回虎头山，周卫国就在阳村村口遇到了焦急不堪翘首等待多时的朱子明。
“大哥，这不是下雨吗，怎么不在屋里等啊？”周卫国立马迎了上去。
“哎呀，兄弟，我急啊，这事儿找其他人也没用，只能找你啊！”朱子明抹了一把脸。
“什么事儿这么着急？”周卫国赶紧问道。
“李得久，李得久家里出事儿了！”朱子明心急火燎地道。
李得久就是朱子明的那个伪军兄弟，当然人家现在已经不是伪军了。


李得久帮助八路军用毒烟杀了秋野凉介之后，对周卫国提出的参加八路军或是避走他乡的两条建议考虑再三，一来怕自己适应不了八路军的严格军纪，二来又不想背井离乡走得太远，何况还拖着60多岁的老娘，所以最后还是选择了投奔朱子明。
李得久准备动手的前两天，怕老娘说走了嘴随便找了个借口将她送到了朱子明那里暂住。老太太一直到后来才知道原来那个家回不去了，一个劲儿地念叨屋里什么都没收拾，其他也就罢了，可那传家手镯将来可是要给儿媳妇的，如果被鬼子或是什么人拿走了要怎么向死去的婆婆和丈夫交代啊？朱子明和李得久一直劝她日本人还在通缉他们不能回去，可是昨天腿脚麻利的老太太还是偷偷跑了回去。朱子明强按住不能在涞阳露面的李得久，自己亲自带人追了过去，正好看见老太太在自家门口被日本人带走的一幕。孝子李得久一听拼死拼活也要去救老娘，但涞阳城对他来说实在太危险了，朱子明怎么可能让他去呢？不过他也知道自己能耐有限，所以只有来求助周卫国了。
听完朱子明的讲述，周卫国立即安抚道：“大哥，日本人的目标是李得久，老太太应该暂时没有危险，您叫李得久放心，他是八路军的朋友，我们八路军一定会尽一臂之力。何况，说到底，这事儿还是由我们而起。”
周卫国刚刚将吃了一颗定心丸的朱子明送走，一跨进阳村指挥部，赵杰就向他报告，山上英助有消息了。

周卫国一边用毛巾擦着被淋湿的头发，一边听赵杰汇报关于山上英助的消息。
原来，消失了一段时间的山上英助前几天又出现在涞阳，只是怵于虎头山游击队的追杀令，一般轻易不外出，但凡出门必定是前呼后拥戒备森严。不过，近期却出现了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周卫国问道。
“山上英助不是在舞厅包了一个舞女吗？过几天是那个舞女20岁的生日，山上英助要给她办个小型的庆生会。”赵杰回道。
“消息从哪来的，可靠吗？”周卫国的动作停了下来，沉声道。
这个山上英助，胆子也太大了。
“可靠，是那个舞女亲口说的。”赵杰肯定地道。
“舞女？”周卫国疑惑地看了一眼赵杰。
“是的，那个舞女叫绿萝，本来也是一个本分人家念过书的姑娘，后来母亲去世父亲瘫痪在床，又有一个妹妹还在读书，为了给父亲治病让妹妹能继续上学，她被迫退学做了舞女，本来一直是只陪舞不卖身的，结果碰到了山上英助。”赵杰越说越气愤，“山上英助说如果她不从就要去霸了她妹妹，可她妹妹还不到十四岁。。。。。唉，那姑娘当初也是被逼的。”
这种被日本人欺凌压迫之事几乎每天都在中国的土地上反复上演，几乎已让人痛得麻木了，周卫国顿了一下示意赵杰继续。
“上次我们活捉山上英助之时，涞阳地下党就和绿萝有过接触，后来也一直没停过对她的争取工作。这一次看山上英助又出现了，就加紧了和绿萝的联系，希望她能配合我们行动，并保证她和家人的安全，前两天绿萝就主动帮我们创造了这个机会。”
“那天的具体安排弄清了吗？”周卫国在水盆里绞了一把毛巾，又继续擦着脸。
“嗯，7月9日也就是六天后的晚上七点，山上英助会包了逍遥厅，客人就是逍遥厅的老板和绿萝几个要好的姐妹，大概一桌人吧。”
周卫国将毛巾攥在手里，象入定一样半天一动不动也不说话，只有一双眼睛左右转动闪耀着越来越炫目的光芒。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仔细将毛巾重新洗干净了搭在毛巾架上。
默默地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了好几圈后，再抬起头来，周卫国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唇边浮现出一抹冷笑。
一直没敢打扰他的赵杰小心翼翼地问了声：“连长，咱们要行动吗？”
“当然！”周卫国目光凌厉，带着一股煞气，“他山上英助既然敢现身，我们还不敢动手？”
赵杰兴奋地摩拳擦掌：“好嘞，我这就去准备。”
“慢着，”周卫国忽然叫住了他，“你先去给我查个事儿。”

周卫国刚交代完赵杰，就听到杨大力在院子里说话的声音。
难道是徐虎他们回来了？周卫国冲到门口四下一张望，却只看到杨大力一个人正唾沫星子横飞地向其他战士吹嘘什么。
“大力，怎么就你一个人，徐虎他们呢？”周卫国撑着门问道。
“徐虎被水生他们送去卫生所了。。。。。。”杨大力赶紧立正回答道。
虎子受伤了？周卫国心里一紧。
“呃，那个。。。。。。”杨大力一个眼花，周卫国就已从他面前消失了。
赵杰从屋里跟出来紧张地追问：“怎么，徐虎受伤了吗？”
杨大力看了看周卫国消失的背影，又回头看了看赵杰，嘴巴一张一合了半天才道：“。。。。。。呃，崴脚算不算受伤？”
“。。。。。。” 赵杰脚下一跌。
说话喘什么大气儿啊，赵杰恨不得过去踹杨大力两脚，不过转眼他就眼皮一翻嗤笑道：“要我说啊，有些人就是欠收拾！睁大眼睛等着吧，看看你自己是怎么死的！”
不出赵杰所料，第二天说话大喘气儿的杨大力就被周卫国踢去妇救会帮三天忙。
那帮大婶大娘一见杨大力这样高高大大浓眉大眼的小伙子就打心底里喜欢，何况人家还是个八路军呢，于是麻溜儿地将他的个人问题审了个底朝天，并顺手安排了几场相亲，把杨大力感动得死去活来痛不欲生从此谈妇救会色变，此乃后话不提。

徐虎坐在卫生所的病床上，右脚丫光着，正笑眯眯地晃悠着看张琴为他捣鼓草药。
张琴一边嘴里不饶人地批判着一个特战队员也能阴沟里翻船？一边麻利地将两三种消肿止痛的草药碾磨成粉。想了想，又拿起一个盆准备接点水先给徐虎清洗一下脚踝，刚一转身就笑道：“呦，支队长，您来啦！”
周卫国一进卫生所就碰到水生，自然什么都知道了，可是担心下去了火气就上来了，这会儿正双手抱臂靠在门框上，黑着一张脸盯着徐虎。
徐虎脸上的笑立马变得讪讪的，但看了一眼周卫国马上就脱口而出：“怎么还穿着湿衣服啊？”
周卫国根本不理他，只接过张琴手里的盆道：“你弄的你的，我去吧。”
虎头山的人谁都知道周卫国和徐虎感情深厚，张琴也没有大惊小怪，笑了笑就给了他，只叮嘱了一声，要冷水。
周卫国打水回来，接过张琴递过来的毛巾就在徐虎面前蹲了下来。徐虎一惊，赶紧道：“不用不用，团长我自己来。”
“你给我坐好！”周卫国抬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徐虎立马就安静了。
周卫国的凶神恶煞全堆在脸上，下手却很轻。
“怎么弄成这样？”周卫国没好气儿地问。
“下雨，道上有点滑。”徐虎老老实实地答。
“每天不是训练就是打仗的人还崴脚，说出去也不怕丢脸！”周卫国依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要是杨大力在这儿，马上就会拍着胸脯说：请排长放心，下次只会给您长脸，绝对不给您丢脸。
而徐虎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从坡上翻下去时没注意。”
徐虎身手那么利落还会扭到脚，可以想象当时鬼子追得有多紧情况有多危急，周卫国顿时就熄了火。


周卫国一手扶着徐虎的腿肚，一手用毛巾将徐虎的小腿和脚掌都擦拭干净，经过脚踝时动作更是放得特别轻柔。
徐虎见他就那么蹲在自己面前，虽然脸上看起来依然冷冷的，却完全没有平时的严厉，而那因低着头露出来的一小截细白后颈，更无端生出一丝温柔来，将徐虎的视线生拉硬拽地牵扯过去流连不已。
周卫国完成擦拭工作后，看到徐虎的脚踝已肿的像个馒头，不禁伸手在那绷得有点发亮的皮肤上轻抚了一下，好像崴得还挺厉害。
徐虎被那修长的手指一碰，象踩到电门似的浑身一激灵，右脚不受控制地一弹，亏得周卫国反应奇快，才没被踢个正着。
“怎么了，很痛吗？”周卫国反倒有点紧张，怕他是伤着骨头了。
“。。。。。。”徐虎低下头去口干舌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没事，没事，我刚才检查过了，没伤着筋骨。这是秦大夫给我们推荐的草药，敷上去两三天就好。”幸好张琴走了过来。
周卫国放下心来，站起来退后一步给张琴让出位子，刚刚才压下去的心火又冒了起来：“伤到筋骨也是活该！叫你不要开枪还非要开枪，逞英雄是吧？生怕鬼子找不到你是吧？你徐虎越来越能耐了是吧？”
周卫国一想到徐虎为掩护自己不顾个人安危的做法，气儿就不打一处来。

徐虎就这么垂着头，被周卫国当着张琴的面劈头盖脸好一顿训斥，但在懊恼歉意难为情等等各种情绪中，依然感觉到来自心底深处的一点点喜悦。
因为对面那个怒气冲冲火冒三丈的人，正在表达他对自己的担心和不安。



（待续）

第三十六章

六天后的7月9日
16:15 逍遥厅。
绿萝换上山上英助最喜欢的那件玉绿旗袍，走到穿衣镜前仔细照了照，她的身材玲珑有致，丰满又不失苗条，旗袍对她来说再合适不过了。
绿萝并不是歌舞厅里常见的那种眉若柳叶面似桃花的妖媚女子，因为读过书总有一种女学生的书卷味儿，而混迹风月场所日久又自带几分风尘之色，让她清纯中透着一丝妩媚魅惑，难怪山上英助对她格外上心。
净过面后绿萝在梳妆台前坐下，开始一点点精心描绘自己的妆容，眉毛刚画到一半，就忍不住扔了画笔又翻出那封信来。
那封信的纸张毛躁边角卷起，显然已被人无数次地拿出来阅看。
信纸尚未展开眼中已泪光盈盈，因为信里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已刻进了绿萝的心里。
原哥，我收到你的信了，虽然这封信在路上走了整整半年的时间，但我到底还是收到了。
原哥，当年你投笔从戎时我们说好的，你打鬼子打一年我等你一年，打十年我等你十年，可是才两年啊为什么你就弃我而去了？那天我是那么欢喜地跑去收你的信，可万万没想到同时还收到了你的阵亡通知书！
原哥，你走了，我娘也走了，我爹因为拒绝将商会仓库交给日本人，被日本人打断了腰骨，小妹又还那么小，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原哥，我对不起你，你在战场上打鬼子拼上了性命，我却在这里被鬼子糟蹋，每次那个畜生在我身上用那些变态东西让我生不如死时，我都恨不得杀了他。
原哥，今天晚上你就陪着我吧，请你保佑我帮助八路军杀了那个畜生，我一定要看着他死。。。。。。
绿萝将薄薄的信笺叠成一小块放进贴身的内衣里，用纸巾轻轻拭去满脸的泪水，深吸一口气，给脸上补了一点粉，又重新拿起了眉笔。
笃笃笃，丫头小红在外面敲了几下门：“小姐，厨房给您端了一碗莲子汤来。”
绿萝停住了手里的动作，有点疑惑，她没叫厨房准备什么东西啊。

16:48 山上英助房中。
近卫文看着一身簇新军装的山上英助欣赏地点点头：“嗯，很有点军人的样子嘛。”
山上英助把军帽带上，意气风发地冲近卫文敬了一个礼。
近卫文戳戳他的胸口：“少给我得意，准备得怎么样了？”
山上英助嘿嘿一笑：“我办事您放心，我给那妞儿准备了一份大礼。”
“那是给她准备的吗？”近卫文斜了他一眼，踱到椅前坐下，“我看你对那姑娘还算上心，舍得吗？”
“嗨，有啥舍不得的？中国女人哪里没有，要多少有多少。”山上英助赶紧奉上了一杯茶，“要不是您一句话，她都不知道死了多少遍了。”
“杀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近卫文接过茶杯吹了一口水面漂浮的茶叶，小饮一口，“也算你小子机警，一早就发现了问题。”
山上英助狠狠地道：“一个臭婊子，也敢跟我耍心眼！她以为她是谁呢？”

十天前的一晚，绿萝将山上英助伺候满意了窝在他怀里央求着给她办个庆生会，当时山上英助温香软玉满怀，脑子一热自然什么都答应了，可事后仔细一想，却暗自生疑。绿萝跟着他的大半年从来不主动跟他要个什么东西，给她点珠宝首饰她也既不拒绝也不佩戴，总是拿去典当换钱给父亲治病。但这一次，居然主动要求给她过生日，这么隆重多少不太象她以前的风格。
山上英助不动声色地叫人仔细查了绿萝最近的动向，手下人回报说看不出来她跟谁有特别往来，但她的父亲和妹妹却已经不在涞阳城了。
山上英助知道，当初如果不是自己使了点手段，绿萝也是不会从的，所以对自己多少有些敷衍，只是最近一段时间特别是他从济南回来后，绿萝好像已渐渐接受了他，会对他撒娇了也会对他使小性儿了，不象以前一样什么事都只一味地顺从没劲儿透了。山上英助以为小别数周让绿萝意识到自己的重要性了，还在暗自欣喜呢，没想到一个不留神居然让她父亲和妹妹逃离了涞阳。而且据调查绿萝老家是在北边的莱州，但她父亲和妹妹不仅登上了南下青岛的火车，还有专人护送。
这个女人想干什么，想跑路吗？
一收到消息山上英助就在自己房里砸碎了酒杯，怒不可遏的样子偏巧被近卫文撞到。
只不过，近卫文听说后可没山上英助想得那么简单。
“什么？有人指使？”山上英助大吃一惊，酒意一下就消失了。
“我只是说有这种可能。”近卫文摸了摸自己的八字胡，目光阴沉。只是跑路还可以理解，办庆生会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他妈的，老子现在就去毙了她！”山上英助站起来就想往外冲。
“回来！”近卫文厉声叫住了他，“糊涂！你也不想想，是谁叫她这么做的？”
既然有人帮她送走父亲，背后就一定有人支持。
如果真是个圈套，那么，谁最想要山上英助的命？
除了虎头山八路军，还会有谁？
除了周卫国，还会有谁？

“不过今天到底是要以你为饵，会不会太冒险了？” 这会儿事到临头，近卫文又犹豫了。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啊，虽然英助对自己的身份还一无所知。
“没事儿，我的中队都调过去了，逍遥厅附近所有的交通要道和公共场所都有我的人，只要他们敢来，我保管他们有来无回！”山上英助信心十足，八路军能来多少人？了不起几个十几个而已，他周卫国如果真敢来，就算有三头六臂也绝对逃不出自己的掌心。

17:02 竹下俊书房。


“宫本，进来一下。”竹下俊冲门外叫道。
“中佐，您有什么吩咐？”宫本茂大踏步地跨了进来。
“我找青木没找到，说是临时换防到军火库去了，这两天不是山上中队负责军火库防务青木中队休整吗？”竹下俊一边翻着手里的书，一边随口问道。
“呵呵，这个呀，”宫本笑了一下，“据说近卫中将亲自特批的，山上少佐今晚有活动，他的中队要给他护驾。”
竹下俊皱眉道：“这也太夸张了吧，出个门至于把整个中队都带上吗？”
宫本耸了耸肩：“可能顺便让他的手下去吃喝一顿呗。”
竹下俊不解道：“什么意思？”
宫本笑了笑掩着嘴低声道：“据说他那个相好的今天生日，山上少佐要给她贺生。”
竹下俊将书扔到一边，鄙夷地说了声无聊，便再不理会。

18:52 涞阳城内


天已擦黑，周卫国和徐虎、杨大力等人埋伏在一条僻静的巷子里，等着前去侦察的赵杰回来报信儿。
几个人并排坐在墙根下，其他人都安安静静的，就杨大力在那儿压低嗓门嘀嘀咕咕：“难得今天穿得这么体面，也不让俺多在大街上晃悠一下，你们看俺这身衣裳，多可惜啊。”
水生忍不住接道：“大力哥今天看着是挺精神，出来前应该请连长给你拍个照。”
杨大力更来劲儿了：“本来嘛，进城的时候，负责检查的伪军还想仔细搜俺的身，就凭俺这通身的气派，俺把眼睛一瞪，嘿，那伪军马上就怂了。”
切，众人撇撇嘴，什么时候不吹牛，杨大力就不是杨大力了。
这次进城，特战队员们都乔装打扮了一番，杨大力挨个扫了一眼，突然又乐道：“要说这人生得俊啊，就是占便宜，你们看这小鬼子的军服丑得跟鬼似的，怎么穿排长身上就是不一样呢。”
大伙儿早就深有同感，只是有人鼓着腮帮子闷笑，有人暗叹杨大力又在作死。
果然周卫国脸冲着巷子外面，头也不回地道：“杨大力，你又皮痒了是不是？再说一个字，看我不把你的嘴给缝上！”
徐虎狠狠踢了一脚杨大力，杨大力立马捂着嘴不吭声了。
“回来了！”最靠近巷口的水生叫道。
赵杰一溜小跑到周卫国跟前向他汇报：“比前几次看到的明暗哨少了几个，不知道是被调走了还是缩到屋子里去了，现在大门口的明哨是四个。”
周卫国点点头，看了看时间估算了一下，拎起身边早就准备好的一个酒坛站了起来。

一处毫不起眼的民居前，几个站岗的日本兵百无聊赖地站着靠着坐着，抽着烟卷儿。其中一人抱怨道：“就一个老太婆而已，还需要咱兄弟天天守着，都好几天了鬼影子都没一个。”
另一人气哼哼地回头看了一眼屋内，也跟着发牢骚：“是啊，要我说还不如杀了算了！”
正说着话呢，就见对面墙角转过来一人，所有人立马条件反射地举起枪来：“谁？”
来人身着日军上等兵军服，举着手里的酒坛笑道：“兄弟们辛苦了，山上少佐特意叫我给大家送了点酒过来。”
见是自己人，一个哨兵端起来的枪下意识地放了下去，另一个犹犹豫豫地问：“你是我们中队的？我怎么没见过你？”
周卫国操着一口纯正的京都腔，自嘲地道：“我刚进森田小队不久，所以才会被差来跑腿啊。”山上英助的中队下面有几个小队，队长是谁，早已被周卫国他们摸得门儿清。
刚才发牢骚的两位才不管那么多，一位眉开眼笑地接过酒坛打开一闻，喜道：“还是清酒呃，我可是好久没喝到清酒了，难得少佐能这样惦记我们。”
另一位高兴地问道：“是从逍遥厅拿过来的？”
周卫国笑道：“逍遥厅哪有这好东西，听说这可是少佐的私藏呢。”然后冲门内随意扬了扬下巴，“不过就只有一坛，你们悠着点，别屋子里的兄弟不够分啊！”
抱着酒的哨兵立马苦了脸：“对哦，班长最好这口了，唉！”
旁边那个马上接道：“有的喝就不错啦，你还能瞒着班长吗？”
周卫国微微一笑：“好啦，我该回那边了，兄弟们好喝啊！”说吧挥挥手便转身离开了。
见周卫国啥都不问更不进门就走了，哨兵们再不多疑，高高兴兴地把酒抱了进去。

周卫国平安回到巷子里，众人松了一口，知道连长已搞定了计划中最重要的一个环节。
水生不放心地道：“鬼子应该喝不出来吧？”
杨大力走过去拍了一下他后脑勺：“人家刘三拿出来的可都是好东西，那玩意儿无色无味，保管叫小鬼子喝得乐乐呵呵找不着北。”
正说着刘三呢，刘三就回来了。
刘三也不等周卫国问话就直接报告道：“那边果然是有埋伏，逍遥厅的警戒外松内紧，而且周围的茶馆茶客、小摊贩、黄包车车夫啥的多是一些说话腔调怪怪的人，多半是日本人扮的。”
“地下党那边怎么说？”周卫国又问道。
“他们说，今天下午应该有办法联系上那个绿萝，但暂时还没有准确消息。”

没错，周卫国从一开始就对所谓的庆生会感到怀疑。
一个平时出门都要带那么多人的怕死鬼，怎么可能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公开场所？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怎么可能会对一个中国的舞女有什么真心？
如果山上英助真的是在设局，那么不仅这个局是专为八路军而设，而且也说明那个绿萝的处境已非常危险。
看来那个姑娘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摆脱山上英助了，都未跟涞阳地下党仔细商量就擅作主张，甚至不惜将自己置于暴露的境地。
与周卫国的怀疑相印证的，就是那个绿萝自传递出庆生会的消息后，地下党就再也无法联系上她了。
明知是局，周卫国他们却依然出现在涞阳城，那是因为要解救李得久的娘，这正是一个将计就计的绝好机会。


（待续）

第三十七章

听完刘三的报告周卫国点点头，沉思片刻后对特战队员们道：“负责看管李大娘的是鬼子的一位班长，所以这边应该也就一个班的兵力十来个人。这坛酒下去，最多二十分钟应该就会起作用了，你们算着时间，二十分钟以后动手。”
其他人都点点头没说什么，徐虎却疑惑地看着他。
经常跟着周卫国的杨大力也反应过来，可一张嘴，又想起周卫国刚刚才对他颁布的封口令，赶紧又用手紧紧捂住，睁大眼睛冲周卫国呜呜呜地使着眼色。
周卫国瞟了他一眼，开恩道：“说吧。”
杨大力马上松开了手：“排长，您不跟俺们一起行动了吗？”
“刚刚不还在那儿嘚瑟吗？怎么，这会儿少了我就不行了？”这次周卫国看都不看他一下。
“嗨，不就十来个被下了药的小鬼子吗，俺们哥几个还有搞不定的？”杨大力急了，“但是排长您要去干啥，也得告诉我们吧？”
周卫国从来没有说过他不参加解救李大娘的行动，怎么马上就要展开行动了，他却要临阵退出？


“不行，太危险了。”徐虎已率先开口。
“你知道个啥？”周卫国有点恼，反倒没去注意他说话的态度。
这段时间徐虎不知怎么回事，跟他说个话老是躲躲闪闪的，碰他一下更象火烫似的跳得老远，这会儿又梗着脖子犟得象头牛。
“我知道你找过逍遥厅的图！”徐虎瓮声瓮气地道。
“谁不知道啊，排长您肯定是想要去干掉那个山上鬼子。”杨大力已经嚷开了。
“你给我小声点儿！”周卫国警告了一下杨大力，看看大家都不赞成的目光，只得解释道，“一会儿你们这边动手后，消息会很快传到逍遥厅，山上英助多半以为我们今晚的目标只是将计就计救回李大娘，所以。。。。。。”
话还没说完，徐虎就道：“那我也去！”
杨大力跟着说：“我也。。。。。。”
“不行！”周卫国断然否决。


“卫国，大家都知道你想亲手宰了那个山上英助，但是太危险了，怎么也得带几个人吧？”一向少言的刘三都忍不住说话了，出发之前周卫国可没告诉他们有这一出，否则李勇肯定会加以阻止。
“你们会日语吗？要是象上次偷袭军火库那样因为杨大力答不上话被发现了怎么办？”周卫国有点恼了，见大家都是一副担心的样子，又放缓语气道：“这种时候人越少越方便行动，再说了，山上英助的命值得上我周卫国这条命吗？为了杀他陪上自己，你们觉得我是那种吃亏的人吗？”
所有人默不作声地看着他，脸上写着两个字：难说！
被这么多双眼睛一起沉默地盯着，强硬如周卫国也有点招架不住了：“好了好了，我就去看看，不行就撤，保证全身而退。”
周卫国向来一诺千金，大家稍稍放了点心，徐虎闷闷地道：“那我在骑风口那棵老槐树那儿等你，要是到11点你还不出来，我就进城去找你。”
包括周卫国在内，谁也没注意到，徐虎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周卫国说话已经不再称您了。
这分明是押上自己的安全来要挟周卫国，周卫国气得眉头一竖：“你！”咬咬牙狠狠盯了他一眼将骂人的话咽了回去，又回头对赵杰道，“你们这边速战速决先行返回，不准等我。”
周卫国在徐虎胸脯上狠狠擂了一拳，算是答应了他，便迅速消失在夜幕中。


赵杰想了想对其他人道：“待会得手后咱们分成两拨，一拨按原计划立即送赵大娘回清风寨，另一拨要边撤边打，尽量多吸引点鬼子过来。”
其他人都冲赵杰认真地点点头，只有徐虎置若罔闻，依然看着周卫国离开的方向，眼里满是情绪。

19:22逍遥厅


逍遥厅有两层楼，整体面积不算很大，但装修得还算富丽，楼下是舞池，楼上一圈是包房，剧院似的环绕着楼下的舞池。此时逍遥厅里灯火通明觥筹交错，虽然今天不对外营业，偌大的厅里只摆了一桌酒席，但光是左右逢源巧舌如簧的逍遥厅老板和善于打情骂俏调笑玩闹的一众莺莺燕燕，也足够将气氛营造得甚是热闹。
“这么正宗的日本料理我还是第一次吃到呢，”逍遥厅老板谄媚地给山上英助敬了一杯酒，“太君，您以后可要多照顾照顾我们绿萝啊，当然，也请多照顾照顾我们逍遥厅。”自从山上英助成为逍遥厅的常客后，以前经常来这里闹事的日本兵就再也不敢上门了。
“那是当然，当初还是你给我推荐的绿萝呢。”一直有点心不在焉的山上英助忽然笑了笑，端起酒杯跟老板碰了一下。
另一边，一众舞女们正围着绿萝欣赏山上英助刚刚给她亲手带上的珍珠项链，不断发出各种羡慕赞叹之声。
“哇，这么又大又圆的珍珠，光泽度还那么好，肯定很值钱吧。”
“绿萝，你能跟了太君，真是太幸运了。”
“我就说嘛，逍遥厅也就咱们绿萝，才是真正的大美人儿。”
“当初也是多亏了你们少佐才能注意到我，说起来我还要谢谢诸位姐姐呢。”绿萝拨弄着珍珠项链，一边与众姐妹玩笑着，一边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腕上的手表。
下午的那碗莲子汤里，有一颗莲子和其他莲子比起来貌似浑然无差，仔细拨弄一看居然是一颗乳白色蜡丸做的。绿萝差走丫头小红后捞起来掰开，里面是一张细纸条：“山上许已生疑，今晚7:30厨房右侧第二个门，有人掩护撤离。”

听到绿萝一席话，舞女们的脸上精彩纷呈。
当初绿萝在逍遥厅不过每晚出现2、3个小时，可才一个月时间风头就盖过了这里的所有人，其他舞女发现，自己的金主们一个个的不仅留不住人更留不住心了。嫉妒之余听说那个山上少佐不是个好伺候的人，于是撺掇着老板向山上英助推荐了绿萝，也好让自己的金主们死了那份心。没想到人家少佐居然真的就一心扑在绿萝身上，好吃好喝的照应着，首饰衣料更是从来没有断过线，反倒把她们眼红得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哎呀，这才多会儿啊，妆都被你们弄花了。”绿萝娇笑着埋怨，又跟山上英助打了个招呼便起身离席。
过了几分钟还不见绿萝回来，山上英助侧头对一直陪坐在身旁的松岛扫了一眼，松岛会意地点点头。
刚走到拐角，就有黑影从暗处出来指了指厨房。
松岛冷笑一声，想溜？挥挥手，暗处又闪出两人，四个人便紧随着绿萝的方向追了过去。

今天逍遥厅厨房的厨师和食材全部是山上英助自己带过去的，这会儿主菜都上得差不多了，厨房正在准备日式料理里最后的醋物和汁饭。几个帮厨的中国人在严密的监控下战战兢兢地低头干着自己的活儿，大厨正在盘问他们那两个洗碗的工人去哪儿了，因为日式餐具都是大厨自己带来的，一会儿还想早点弄完回去呢。
突然，厨房的门被砰的一声从外踢开，所有的人全都吓了一跳，叱问声戛然而止，整个厨房只能听见锅里滋滋爆油的声音。
松岛黑着脸带人走了进来。


大厨算是认识松岛的，走过来赔笑道：“松岛中尉是想为少佐加点什么菜吗？”
松岛在厨房走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异常，便随口回道：“没什么，过来找个人。”
“这里没什么人进来啊。”大厨赶紧道。
松岛也知道厨房里大部分都是自己人，绿萝真要进了厨房肯定非常惹眼，也不想再浪费时间，正准备出门，突然发现角落里蹲着一个士兵，便走过去用尉官刀戳了一下：“喂，你干什么的？”
躲在角落里偷吃的士兵被抓了个正着，赶紧慌慌忙忙地一抹嘴巴站起来敬了个礼：“报告长官，我，我，我来找点吃的。”
大厨在旁边帮腔：“这个兄弟一直在外面执勤，刚进来吃点东西。”逍遥厅门前屋后到处都埋伏了人手，包括厨房后门也有人守卫。
山上英助一向喜欢这个大厨的手艺，所以松岛还是很给他几分面子，因此只骂了士兵几句要求他马上返岗便又急匆匆地折返回去找人。
可包括厨房附近和楼道都搜查了个遍还是不见人，松岛急了：“他妈的废物，这才几分钟，一个娘们儿能跑到哪去？”


“呦，太君这是急着找谁呢？”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松岛愣了愣猛一转身，赫然看到绿萝俏生生地立在洗手间去往大厅的楼道拐角，用手绢掩着嘴，半是调笑半是讥诮地看着他。
松岛赶紧赔笑道：“这不是少佐看你离开太久担心嘛。”
绿萝挥了挥手绢，嘲讽之意更加明显：“不过就去补了个妆，看把你们急的。”说罢扬了扬头，转身自行回厅里去了，没让松岛看到她眼里的凛然之色。

厨房里，偷吃的士兵见松岛走了拍拍胸口松了一口气，连忙又抱起饭盒一边大口吞咽一边感谢大厨帮他说话，大厨其实有点后悔自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过见松岛并未追究而且这小子还算懂事心里多少受用点，于是板着脸教训道：“要不是看在京都同乡的份上，我才懒得帮你说话呢，你也快点吃完回去，省得又被逮到。”
士兵赶忙说道：“知道知道，多谢老乡，我去撒泡尿就走。”
大厨和其他人都忙自己的去了，士兵将还没吃完的饭盒扔到一边，打开厨房门刚走两步，又疾速闪到一边。右前方，松岛和绿萝正在那儿对话。
见他们没说两句就一前一后往大厅去了，士兵，不，周卫国皱起了眉头。

绿萝纤腰微步款款而行，走向自己已知的命运，与刚收到纸条时的惊涛骇浪相比，现在她的内心可谓静如止水。
父亲小妹均已送走她还有何牵挂？被鬼子糟蹋过的残败之身留着又有何用？就算逃出去又将如何自处如何面对天上的原哥？
所以她给自己选择了另一条路。


回到酒席之上绿萝神色如常，很快又加入到推杯换盏言笑晏晏的热闹场面之中。
山上英助却渐渐沉不住气了，这里的酒宴都开始大半个小时了，但逍遥厅内外依然毫无动静，他频频地看着表，开始有点心浮气躁起来。
松岛被叫出去接了个电话，满脸惶然地跑过来俯到山上英助耳边低语了几句，山上英助脸色大变，“啪”的一声一掌拍在酒桌上，一声八嘎咬牙而出。
喧哗的席上顿时安静下来，陪酒的人们都吓得噤若寒蝉。
“调森田小队，还有麻生小队过去，决不能放走那帮八路，包括老太婆在内，死活勿论。”那个伪军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毒死了自己的手下，简直是山上中队的奇耻大辱，所以山上英助一心想要抓住李得久出出这口恶气，没想到被八路军乘机钻了空子。
随着山上英助气急败坏地一声令下，逍遥厅二楼各个地方冒出来几十条人影，迅速完成集结并冲向门外。
老板看得目瞪口呆，他都不知道自己的逍遥厅什么时候藏了这么多日本兵。

见山上英助都调度安排好了，绿萝斟了一杯酒笑着送到他嘴边：“太君，别坏了咱们的兴致，来，绿萝再敬您一杯酒。”
山上英助接过酒杯，冷冷的眼神直盯着绿萝，绿萝毫无怯意地回望着他，依然笑如春花。
忽然，一直沉默地站在绿萝身后伺候的丫头小红走上前去，从山上英助手上拿过酒杯放在桌上，又退回原位低头站好。
“大胆！”老板气坏了，一个下人居然这么个不懂规矩，这不是给逍遥厅惹祸吗？
绿萝也惊疑不定地看着她，这个丫头是不要命了吗？
只听小红面无表情地道：“太君，这酒不能喝，小姐刚才乘松岛中尉跟您说话时偷偷下了毒。”
“啊！”逍遥厅老板和舞女们大惊失色，齐齐掩嘴低呼一声。
被揭穿的绿萝倒是一点也不慌张，只微笑着对小红点点头叹道：“好，好，真好，我倒是看错了你这个丫头。”
小红并不接话，依然木头桩子一样低头立在那里。
“你当然看错了！”山上英助突然哈哈大笑，“她从小在满洲长大，十几岁起就在我军中做了军妓，你真以为她是什么丫头？”
绿萝象听到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似的好奇地问道：“哦？那怎么会到我这里来了？枉我对她还像姐妹一样。”
“因为我告诉她，只要她这次任务完成的好，”山上英助狞笑着一把捏住绿萝的下巴，“我就让你替了她的位子。”

山上英助象捏一只蚂蚁似的，等待着绿萝惊恐的求饶。
“哎呀，太君，您把绿萝都拧疼了。”绿萝蹙着眉撒着娇，白皙柔软的手攀上了山上英助的手腕。
没有惊慌没有害怕更没有求饶，就象只是平常一样的玩闹而已。
山上英助没想到她是这种反应，愣神之下居然真的让她挣脱开了。
绿萝眼神一闪，缩回手的瞬间飞快地抄起桌上那杯酒就一饮而尽，近在咫尺的山上英助居然防不胜防。


“八嘎！”山上英助腾地站起来一巴掌怒扇过去，绿萝被打得直接跌落椅下。
“啊！”这下桌上陪酒的一干人等均明白已大祸临头，尖叫着全都站起来闪到了一边。
绿萝趴在地上被打得眼前发黑，精心梳理的头发一缕缕地散乱开来，嘴角也被打裂了，好一阵才又坐了起来。
绿萝的脸上再没有矫揉造作的假笑，取而代之的是刻骨的仇视和冷漠，她冲着怒不可遏的山上英助厉声道：“畜生，还想要糟践我，我呸！我今天杀不了你，总有一天有人会杀了你！”
毒药的药性来得很快，有黑血慢慢从绿萝的嘴里涌了出来，她抹了一口血艰难地喘了口气，又转头对那帮缩成一团的逍遥厅老板和舞女恨道：“还有你们，当初就是你们把我推给了这个畜生，我诅咒你们不得好。。。。。”话还没说完，又是一大口黑血涌了出来。
山上英助本想设局引蛇出洞，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反被八路军将李得久的娘给劫走了，当下更是暴跳如雷，想要拔枪，又觉不解恨想冲上去直接踹死她。


刚一动身，“砰、砰”两声加过消音的闷闷枪响传来，在这空气都似被凝固的大厅清晰可闻。
“啊！”山上英助往前一冲，捂住耳朵踉跄了几下，差点跪了下去。一颗子弹堪堪擦过他的胸口钻进了他的肩胛骨，一颗击穿他的耳朵。
松岛赶紧挡在他面前惊恐地四下张望，嘴里狂呼道：“来人啊，保护少佐！抓八路！在二楼！”
顿时，逍遥厅一楼又闪出无数人影。一些人将山上英助团团围住，另一些人则冲向了二楼。

八路军终于还是来了！
绿萝惊喜地抬起了头，但还来不及看一眼四周就又咳出一口黑血。
“畜生，向你索命的人来了！”绿萝凄厉地叫了一声就颓然倒下。
她吃力地摸摸胸口，感受着那层薄薄的信纸，微笑着喃喃细语：“原哥，等着我，我来了。。。。。”声音越来越小，渐渐消失。


那两枪，正是周卫国所为。


（待定）

竹卫豪华大礼包正在路上，木有回帖就打发快递小哥回去算了。

在考虑要不要虐狗呢

谁来告诉我，他手上拿的这个应该叫什么？

然后人就挂着飞过去了？

第三十八章


十分钟前，看着绿萝走回大厅的周卫国无法继续跟着他们，回忆着逍遥厅楼层示意图，便从一条员工通道上了二楼。
二楼表面上空荡荡的，仔细观察就能发现角落里影影绰绰的都是人影，如果周卫国贴着墙根小心翼翼地过来多半会让人生疑，但看他穿着日军军服又这么堂而皇之地走过，其他人只是觉得这家伙是不是太随意了怎么也不懂得隐蔽？
周卫国磨磨蹭蹭地一边假装吸低头点烟一边四下打量，刚找到二楼配电室的位置，就听到楼下砸碎酒杯的声音，于是一闪身就钻进了旁边的厕所，果然不一会儿楼道上一通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就向楼下去了。
等周卫国从厕所里出来时，楼上角落里的那些暗影都已消失不见，他就近找了间包房进去往楼下一探，正好看到绿萝被山上英助打翻在地。
明知形势不可为，明知自己答应了战友们要全身而退，但周卫国看到山上英助后还是忍不住开了枪。只是可惜本来站在原地的山上英助突然动了起来，打偏了。


随着松岛的狂呼，所有通往二楼的通道重又响起了纷乱的脚步声，只是这一次不是下楼而是上楼。
周卫国迅速退出包房冲到配电室拉下了电闸。
唰，整个逍遥厅顿时陷入了黑暗，楼下的舞女们惊恐地尖叫起来，楼梯上追来的脚步声停滞片刻后又重新响起，但前行速度明显比刚才慢了许多。
周卫国迅速适应了黑暗的环境，摸到了最尽头的一间包房。刚才他就发现，二楼一头一尾的包房外面悬挂了两条长长的金色帷幔，夸张而奢华地从二楼一直拖曳到一楼。
刚跨上包房栏杆，就听到“轰隆”一声逍遥厅后门那里传来剧烈的爆炸声，楼下的舞女们叫的更厉害了，周卫国顾不得细想，在栏杆上一蹬，飞纵过去揪住帷幔嗖嗖嗖地就滑了下去，落地时也不知跟谁狠狠撞了一下。


刚一站稳，逍遥厅就恢复了光明，看来楼上的那帮日本兵反应还挺快。被他撞倒的那个士兵摸着后脑勺站了起来，纳闷着这个从天而降的人怎么那么面熟。
山上英助已被一群手下掩护着缩在角落里，其他人则楼上楼下乱成了一锅粥，有想上楼参与搜索的，有听到爆炸想往楼下冲的，有害怕后门遭人偷袭退回厅里的，有从前面大门往后门回援的。山上英助本来四处埋伏人手以防万一，在此时反而因目标的不明确引发了混乱。
见对山上英助再无下手机会，周卫国当机立断混在这一团乱中，一边象其他人一样问着八路在哪里八路在哪里，一边挤在人群中直接往大门方向去了。
快接近门口时，听到松岛声嘶力竭地大叫：“大门！去大门！笨蛋！那是八路的声东击西！”
那个和周卫国撞了一下的家伙也终于想起来了，指着周卫国的背影叫道：“周卫国！他是周卫国！那个穿上等兵军服的是周卫国！”
原来他竟是几个月前周卫国被俘时的看押士兵之一。
周卫国居然就在自己身边？大厅里的日军全都吓了一跳，刹那间乱得更厉害了。


周卫国对身后的喊叫声置若罔闻，轻蔑一笑便逆流人群闪出了大门。
逍遥厅外其他埋伏人员看到逍遥厅有动静，全都奔涌过来，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松岛的叫声，想起刚才的确有个士兵反其道而行之，马上又调头循着他的方向哇哇哇地追了过来。
周卫国情知大街上鬼子设伏众多，从大门出来后没跑多远就机敏地拐进了旁边的一条小巷，但刚拐两个弯就被迫停下了脚步，这巷子，竟然是条死巷！
虽然他跑得够快，但毕竟追的人多，此时后面已响起急乱的脚步声。
周卫国迅速抬头查看，巷子里为数不多的几个门全都关得死死的，而两边的护墙足有两米多高，在月色中闪现着凌乱的弱光，他吐了一口气，墙头上面居然插满了碎玻璃。
但此时已无路可退，哪怕是两手鲜血淋漓，也唯有翻墙一条道了。


周卫国稍稍测算了一下距离，正准备翻身上墙，身后的一道门突然无声无息地打开，一只手伸出来把他拽了进去并迅速掩上了门。
周卫国一惊，人还没站稳就以掌为刃，一个单臂摘月就冲那人下颚直插过去，那人似乎早就料到他有这一招，关门的同时另一只手一挡一绞拆了他的招术，然后在迅速转身抓腕压腿之时，低呼一声：“是我！”
高手相遇，分秒必争。周卫国一个愣神就落了下风，瞬间被困在那人与护墙之间。
但仅静止三秒钟，周卫国就不管不顾一声不吭地挣扎得更厉害了。
竹下俊叹了一口气，压制住他毫无章法的腿脚：“外面已经追来了！”
果然，外面噼里啪啦追赶的脚步声已越来越近，渐渐在靠近门口的地方慢了下来，显然他们也发现这是条死巷，但追赶的目标却不见了。
听着外面“人呢，人呢，人去哪儿了？”闹嚷嚷的声音，周卫国只能停下动作，和竹下俊一起侧头紧紧地盯着那扇并不厚实的门。
还好外面的人似乎有点顾忌并没有马上破门而入，他们只是封住了巷子，正在外面嘀嘀咕咕地商量着什么。
竹下俊知道周卫国清楚当下的利害关系，所以松开了对他的挟制，俯在他耳边小声解释道：“这里是个商会，近卫文和山上英助他们经常通过这儿倒腾一点私货。”
温热的气息掠过耳畔，耳朵异常敏感的周卫国下意识地躲闪了一下，才又回头盯着竹下俊，嘴角轻撇。
看着周卫国清冷讥诮的神情，竹下俊有点尴尬。他们都明白，所谓的私货并不是什么普通物资，而是日本人在使用武力征服中国的同时，利用自己辖下的各种通道向中国人贩卖鸦片。
也正因为里面可能有近卫文他们的私产，外面的日本兵需要请示之后才敢进来，倒是为他们争取了一点时间。


“估计那也耽误不了多久，我们得赶快走。”竹下俊低声又道，说罢拉着周卫国就往里走。
“不用你管！”周卫国猛然抽回手，冷冷地道。
“这时候你闹什么别扭？”竹下俊急道。
周卫国紧紧靠在墙上，浑身散发着抗拒与抵触的强烈气息。
竹下俊慢慢走回到他面前，紧紧地盯着他：“我知道了。”
周卫国执拗而沉默地迎视着竹下俊，目光如霜。
“如果我说里垄村的事我事先不知道，你信吗？”竹下俊的声音很轻，三分坦白三分恳切三分无奈和一分悲哀。
他从来都知道，眼前这个人的心结在哪里，所以从来是，一语中的。

周卫国一言不发。
信吗？
不信吗？
他的嘴里有点苦，仿佛那些讨厌的中药味道全在此刻泛了上来。
见周卫国不说话，竹下俊接着道：“卫国，虽然我们是对手，但我知道你希望我做一个什么样的军人，”他顿了顿，又道，“你也应该知道，我一直不想让你失望。”
说完这句话，竹下俊没有再解释一句，不急不催也不后退一步，只是固执地站在周卫国面前，深深地凝视着他。
周卫国微微错开了视线。
他最怕竹下俊这种眼神，象一个不动声色的漩涡，里面却是溺死人的坚持和温柔，让你连说一句反驳的话都像是在无理取闹。
有匆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向巷子里跑来，隐约听到有人在说：“命令。。。。搜。。。。全部搜。”
周卫国动了一下，不太情愿地开了口：“怎么走？”

日军既然要开始挨家挨户搜查，自然是前后门都会封死的，而且想来这附近的街道都已被封锁，唯一剩下的一条路就是，空中。


“来！”竹下俊在墙角弓步站好，掌心向上两手叠交在一起。
今晚的竹下俊没有穿军装，只是一身普通的夜行衣，但随便一个动作就显示出他训练有素的军人特质。
周卫国看了他一眼，快速地助跑两步踩上他的手，在竹下俊的向上推送之下双臂一撑就翻上了屋顶，再伸手将竹下俊也拉了上去，两人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就像他们以前无数次配合的那样。
只是上了屋顶后，细心的竹下俊还是发现，周卫国一边低下身四下查看，一边偷偷揉了下左臂。


两人相互帮助，顺着屋脊利落地攀上跃下，同时也瞄到在他们脚下，到处都是日本兵在奔来跑去。但跑过几座院落和房屋的屋顶之后，他们就被迫停了下来。
原来，两人已来到涞阳城的一条主街之上，这里街面宽阔，仅马路中央就有两条车道，更勿论两侧还有人行道，所以对面离他们最近的屋顶也有几十米之远。
周卫国趴在屋顶上，看着下面十几个日本兵在十字路口架好路障，正持枪严阵以待，而稍远一点的地方，还有一队日本兵正在盘查路人。
也不知道赵杰徐虎他们那边怎么样了，周卫国暗自思忖道。

“怎么过去，想好了吗？”蹲在一边的竹下俊低声问道。
周卫国头也不回地道：“你竹下俊既然要跑来呈英雄，还能没点准备？”
竹下俊低笑一声，从背后抽出一个小型机械弩，瞄准、发射，在弩弓的猛烈弹射下将铁爪深嵌入对面屋顶一堵墙壁之内。
钢索固定好之后，竹下俊拽了几下确定没问题了，然后套上铁环：“我先过去。”迟疑了一下，他又回头问：“你的手臂能行吗，要不我们一起过去？”
周卫国瞪了他一眼：“啰嗦，快走！”
竹下俊笑了笑，双手拉着铁环，脚在屋顶上一蹬，“唰”的一下就向对面滑去，象一道黑色的闪电，划过涞阳街道的上空。


周卫国有点贪婪地盯着竹下俊的背影，虎牙谷一别，他们有两个多月没见了吧？
他想不承认都不行，心里那簇正雀跃跳动的小小火花。


眼看已接近对面屋顶，竹下俊松手落地的同时翻了个滚，利落地站了起来。
周卫国正准备起身套上铁环开始行动，忽然看到对面竹下俊在冲他飞快地示意危险，赶快又俯下身去。
原来他们脚下警卫路障的一个日本兵掏出了一个小酒壶，时不时抬头啜上一口，而他仰头面对的方向，正好死不死地对着周卫国所在的位置。
竹下俊想了想，在屋顶上找了块小砖头，跑到另一侧的街道，冲着斜下一扇临街的窗户砸了过去。
“哗啦”一声玻璃碎响，在这紧张的夜晚显得格外突兀。
“怎么回事？”
“哪里的声音？”
“在那边，那边！”
街上的日本兵蜂拥着向那条街跑过去，喝酒的日本兵也吓了一跳，赶紧揣好酒壶端起枪冲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不停张望。
竹下俊见引诱成功，便迅速回返准备招呼周卫国行动，哪知周卫国早已心领神会，已抓住这大好时机疾风箭影般滑了过来，差点撞到他身上。


地面上的日本兵已发现打碎的玻璃窗和砖块，正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四处寻找砖块的来源，竹下俊拉起周卫国，两人并肩靠坐在屋顶的护墙上，暂时躲避起来。
虽然周卫国跟着竹下俊一起行动，但两人之间总有种若即若离的疏离和尴尬，与虎牙谷分手前的亲密大相径庭。
“你也太冒险了，山上英助的中队里至少有十几个人见过你，你还跑到他面前去。”竹下俊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这个家伙以为穿上日军军装就没人认识他了吗？
“你怎么在这儿？”周卫国没接他的话，只是反问道。
“那有什么办法，”竹下俊有点无奈，“就算知道山上英助是在设套，也没有你周卫国不敢来的。”幸好自己后来反应过来山上英助是在针对八路军，或者说是在针对周卫国。
“逍遥厅后门的炸弹也是你放的？”周卫国相信没有自己的命令，赵杰徐虎他们应该不会擅自行动。
“嗯。”
“那你怎么又在前门那里出现？”
竹下俊侧头看了他一眼：“换了别人肯定是从后门走，只有你周卫国，会大摇大摆地从前门里出来。”
周卫国行事向来如此，总是兵者诡道出其不意，不走寻常路线。


看来，今后要跟这家伙对上再不能用所谓的，越危险的地方就是越安全的地方这些招数了。被竹下俊猜了个正着的周卫国有点郁闷，埋着头不自觉地揉着左臂。刚才一番飞墙走壁特别是最后的滑索，全身的重量都靠两只手臂支撑，对他的左臂来说是一个不小的负担。
“还好吗？”竹下俊担心地欠身过来问。
“没事。”周卫国立马放下了手。
“好像比上次看起来又要好一点了。”竹下俊脱口而出。
“上次？”周卫国狐疑地看向他。
竹下俊忽然欠起身来往下看了看：“他们已经散了，我们继续走吧。”
“涞山那次果然是你？”周卫国哪会容他糊弄过去。
竹下俊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很高兴今天你见到我的第一反应不是拔枪。”想了想又道，“也有可能是没来得及，对吗？”
他低下头轻笑，不想让周卫国看到自己脸上的表情，似乎也并不想得到周卫国的什么回应。
周卫国沉默了。
“过了这个路口，前面的盘查应该没那么严了。”竹下俊站起来顺着屋脊率先往前走了。
周卫国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咬了咬嘴唇还是跟了上去。




（待续）

伟大的竹卫终于见面了


让他们分开了这么久，555555，我的错。。。。

亲们，人要吃饭马儿要吃草，楼主以回帖为口粮坚持写文可以理解吧？
以后每更新一章没有20个id的回帖，楼主就不打算继续往下更啦。
真的不是要听什么好听的话，只想知道有多少人在看，有没有写下去的必要。
谢谢每次回帖甚至多次回帖的亲们，是你们让我一直坚持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