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大人貌美如花，引三界众生竞折腰。
可三界众生都入不了他的眼，
司命大人只想爬上一只小白骨精的床。

“小骨你听本君解释，
本君真的只为你折过腰……”

病娇年下攻×风骚美人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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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羡骨×南姜
有副cp

第一章 司命1
“这黄泉路啊，也太难走了吧。”
不知是谁发出一声感叹，随即消散于枉死城厉鬼一声高过一声的哀嚎之中。这一段黄泉路离枉死城最近，也最泥泞崎岖。
引路的小鬼最近才被调到这个职位，还没习惯这些厉鬼的啼哭声，揉了揉耳朵骂道，“真是没有片刻消停。”
他转念一想不能在那位造访冥界的星君面前失了酆都冥府的面子，于是收起不满的语气，解释道:“我们平日只是向枉死城押送那些厉鬼冤魂，别的一概管不了。这地方靠近往生地，本来就不在酆都城的管辖范围，现在又被鬼王把持着，我们冥府更是鞭长莫及了。”
“大人，我们会被送到那个鬼地方去吗？”队伍中一个女孩被吓得不轻，颤声问道。
要是平日，小鬼被旁人叫声大人一定会自得一番，只是现在有个真正的大人站在边上，他一个小小鬼差怎担得起“大人”之称？他正寻思着要怎样开口才恰切，那位大人却替他答了。
“放心。”那大人伸手揉揉女孩的头，一双颇显风情的桃花眼弯成了好看的月牙型，眼尾的朱砂痣也跟着上挑。他的声音如他的样貌那般妩媚多情，尾音一钩，说不出的好听，“枉死城只收枉死之后执念难断怨念极深的厉鬼，怎么忍心招你这样可爱的小姑娘进去呢？”
大人果然好风华，不愧为天界第一绝色。
小鬼感觉自己心尖儿狠狠一颤，然后扑通扑通地跳的起来——如果可以的话。
再看那些个新来的没见过啥世面的亡魂，更是被迷的三魂失了六魄，尤其是那个女孩，就差盯着那张漂亮脸蛋儿咽口水了，估计什么恐惧不安都丢到了脑后。
咳咳，小鬼清了清嗓子，把那些个沉溺于大人美色的人们拉回现实，“你们不用瞎担心，一般鬼魂是进不了枉死城的。枉死城城门常年紧闭，唯有城楼上的镇魂钟响方可开启。只有感应到有厉鬼冤魂踏上黄泉，镇魂钟才会敲响……”
话音未落，便听得一声雄浑的钟响。枉死城众鬼仿佛得了鼓励，叫得更加卖力，声嘶力竭。
“……依其执念深浅钟声响一到十二下不等。”小鬼神色尴尬，在回荡于四面八方的钟声中把话补充完整。
钟声还在兀自响着，每多敲一下，厉鬼们就更兴奋，那犹如无数碎瓷片相互摩擦的亦笑亦哭的叫声混着震耳的钟声，听了令人头皮发麻。
女孩原本就无血色的脸更加森白，整个队伍里的亡魂都开始惶惶不安。那位大人却合眼倾耳，一脸享受，仿佛是在聆听仙乐。
小鬼默默数着钟声，不多不少，整整十三下。
第十三下钟声余音还未绝，厉鬼兴奋的声音便倏地断了。那第十三下钟声仿佛是庆典之中响起一声哀乐，活生生掐断了厉鬼们所有的喜悦。
一切都重归于安静。
“大人，”小女孩惊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耐不住好奇，怯怯地开口，“那要是敲了第十三下呢？是不是来了连钟都镇不住的厉鬼？”
小鬼偷偷看了眼笑得高深莫测的那位大人，心想传说果然没错，便也操着那副高深莫测的神情，朗声说道：“若是敲了十三下，便是司命大人来了。 ”

第一章 司命2
“司命大人？！”有人惊呼，声音中透着隐隐的兴奋，引得旁人七嘴八舌地说开了。
“是那个传说中的桃花夫人吗？”
“为何那钟要为司命娘娘敲十三下呢？”
“娘娘保佑啊。”
“……”
那位大人明媚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小鬼伸手擦了擦脸上并不存在的虚汗，果不其然，世人不知貌美如花的司命乃七尺男儿，只道他是个娘娘了。
司命名唤南姜，是南斗六神中居首位的文昌星君，掌管一切凡人的命格。
关于司命大人的传说总是神秘而唯美的。
司命其人，不谙礼数，自诩风流。三界觊觎司命美色者无数，可谁都知道，司命是块难啃的肉。
司命好美人，奈何自己是天界第一绝色，众女神见了他都自惭形秽。为了挡掉大把大把的烂桃花，司命只好大胆出柜，直言自己喜好男色，怎奈此言一出，桃花更甚。
某个爱慕司命的神君甚至托梦给信徒，要求在自己的庙宇里另供一尊文昌星君像，共享香火。此事在三界传的沸沸扬扬，司命本人却不以为然，他在人间极受欢迎，信徒遍地，大大小小的文昌星君庙常年香火不断——也不知到底是谁占了便宜。
想来的确是司命吃了大亏。
那个神君的武神像高大魁梧，性别不容置疑，人们就只好在雌雄莫辨倾国倾城的司命身上做文章。也不知是从何时起人们在塑像的时候喜欢在他怀里加一捧花，在他眉间添一点朱砂。司命还没想明白为何他眼尾的痣移了位置，就被凡人冠上了另一个身份：桃花夫人。
据说这桃花夫人确有其人，是南风国末代君主风情的宠姬，眉间点血，姿容绝代，行为乖张，生来就带着亡国箴言。后来果真不负众望，乱了前朝后宫。偏那风情真担得起名中一个“情”字，对她痴心不改，一心护她周全，最后落了个国破家亡身死的下场。至于桃花夫人的结局，历史上却留了空白，后来的戏本子里都喜欢拣了她与风情的情感纠葛来演，千年传唱，倒也成就了一段旷世绝恋。
司命是很苦恼啊，为什么他莫名奇妙就成了桃花夫人，难道是因为那颗画错了位置的痣？再者那风情的一生他是再清楚不过了，哪来什么把他迷的七荤八素的夫人，他司命写出的命格可比世人流传的要精彩的多。可这也不妨碍世人将桃花夫人与他划等号。诸多怀春的少男少女向他祈求姻缘，他倒是很乐意将自己的烂桃花都分给他们，只是这些信徒口中的“夫人”“娘娘”到底叫的是谁？
“咳。”南姜一声清咳，自我安慰道，桃花夫人也好，司命娘娘也罢，总归是夸他漂亮。

第一章 司命3
小鬼自觉有责任帮司命大人缓解尴尬，正色道:“司命就是司命，别乱冠什么夫人、娘娘的称呼。”至于为什么要敲十三下……其实他也不甚清楚，只是听老鬼们说过司命曾到人界渡劫，不知为何魂魄被招到了枉死城，在那待了很长一段时间。传说从那以后，司命一踏入冥界，镇魂钟就会敲响十三下，似在迎接他的到来。
南姜心道，还是这小鬼会来事儿。
接受到大人投来的赞许的目光后，小鬼的那点神气又回来了，“其他的就不要多问了，既然踏上了黄泉路，生前的一切都须抛下了，知道这些又有何用，待会儿饮了孟婆汤还不是忘的干净？前面就是忘川了，你们过奈何桥时仔细着点。”
忘川便是黄泉路的终点了。走过奈何桥，饮尽孟婆汤，万千红尘了。
亡魂们果真都敛了声，专心前行。
走了百步后忘川就横在了面前，他们在小鬼的带领下依次上了奈何桥。
奈何桥上有一望乡亭，专供忘却前尘的孟婆汤。
孟婆是个相貌卓研的女人，看上去年轻貌美，实际上却是冥府里的老资格，小鬼见了她都要毕恭毕敬地喊上一声“婆婆”。她与南姜算是旧相识，远远看见对方挥手冲她打招呼，微微颔首，算是做了回应。
南姜故地重游，却生不出半分感慨，只是站在桥头不动，目光落在滔滔忘川水上。
女孩跟在队伍的最后，走的极慢，小鬼远远催了一声，她才低着头踏上了奈何桥。她路过南姜时，倏地抬起头，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角，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道 ，“大人，你是不是，司命大人？”眼前这位大人同她见过的文昌星君像长得不太一样，同她梦里出现过司命也不尽相同。但她私心觉得，司命大人就该是这般好看。
南姜含着笑冲她眨眨眼，不予否认。
女孩定定地看着他，眼神中犹带几分天真，几分倾慕，还有几分信徒般的虔诚。
不知为何，南姜被那样的眼神看着，心里竟无端生出怪异来。
“快点快点啊。”小鬼见她脚下生了根似的定在那边，便走了过去，嘴上不耐地催了又催。
“为什么。”女孩喃喃开口，几乎不可闻的声音中带着几分迷茫。
南姜敛了笑容，仔细看了看面前这个瘦小的女孩，发现她的眉心隐隐有一团黑气在涌动，只是被一道符压制着不得发作。
竟是只经过超度却未能成功的厉鬼。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女孩尖锐的声音听起来几近怨毒，“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给我安上这种命格？为什么我日夜向你祈祷却得不到你的垂怜？为什么你到现在才出现？”
她猛的一扑，右手化为利爪不

她猛的一扑，右手化为利爪不管不顾地抓向眼前人，那个曾被她当作信仰的神。
饶是小鬼再迟钝也看出不对劲了，吓得他赶紧一掌拍过去——倒不觉得这只低修为的厉鬼能伤到司命一根头发丝，只是在他当值期间出了这种变数，肯定少不了责罚，能补救一点是一点。
南姜听到她的质问后便明白了大半，女孩的年纪轻轻身死，化为厉鬼，定是前生命途不济。

第二章 小绿1
他一拂袖，将女孩带到一边，堪堪躲掉小鬼的那掌。这小鬼情急之下用了几分力，一掌下去女孩不魂飞魄散也是重创。然女孩的攻击并没有因此减弱，只是因他这一动偏了位置，在他臂上抓了一道。
好在女孩修为浅，只抓破了一片仙袍。
“大人！ ”小鬼冲了过去，却见司命大人对那个女孩施了一记定身术后便捧着自己破掉的袍子不肯撒手，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小鬼的眼神在司命破掉的袖口上转了又转，悄悄叹了气，他还是收回“那厉鬼伤不到大人一根头发丝”的妄断吧。
司命果然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弱文神。
“修为不高，戾气倒是挺重。”孟婆不知何时走到南姜身旁，她伸手在女孩额前凭空一劈，掌风震碎那道隐了她怨气的符咒，霎时那道黑气从她眉心散开，女孩的面目随之变得狰狞起来。
她再甩出一道魂锁将女孩缚住，冷声道:“厉鬼无资格入轮回。”她眼波一横，看向小鬼，“若不是她心中怨气外泄，差点就靠这道符蒙混过关了。”
孟婆眼神凌厉，小鬼心虚地低下头，心中叫苦不迭，怎么他一上任什么事都赶上了。先是收到接司命大人入冥府的差事，现在又差点把这只厉鬼送入轮回，真是流年不利啊。
还好司命大人开口了。
“那符咒将她身上的怨气隐得一丝不漏，连本君都丝毫未曾察觉，可见替她超度的是位道行颇深的修士。”
超度未成，大概是因其执念太深。
“既有人愿意超度你，你又为何不肯放下执念？”
“那位修士也是胆大，竟想帮她瞒天过海。”孟婆冷哼一声，“这女娃娃害的人命倒是不少，刚刚过去那些亡魂里就有几个就是死在她手上的。”
厉鬼因手上沾染了人命，其指甲长且鲜红，作孽愈多，颜色愈艳。那女孩抓向他的指甲几乎能滴出血来。
女孩始终不语，拼命挣扎着想要从魂锁中脱身，奈何她越是挣扎捆的就越紧。
小鬼见了好心提醒道:“别挣扎了，这魂锁能散魂魄，是专门用来捆厉鬼的，你再不安分点，怕是没入枉死城就已经魂飞魄散了。”
听到枉死城，女孩终于有了反应。
“大人，你不是说，不会送我到那个鬼地方去的吗？”她幽幽开口，再不复先前的娇俏可人。
南姜轻笑一声，“普通的小姑娘自然和枉死城沾不上边。你也曾有过机会，乖乖接受超度，想必冥府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可惜你最终还是败给了自己的执念。本君大人有大量，这袍子就不与你计较了。”说完还大度地挥了挥衣袖。
你刚刚还不是一脸心疼的样子。小鬼暗自吐槽。
“为什么……”女孩喃喃。
“你方才问了这么多为什么，本君记性不好，忘得差不多了。不过有一点倒是可以告诉你。”他终于敛了笑容，正色道：“但凡万物皆有气数，已将其一生定格，我不过是依着气数把剩下的补充完整，此所谓司命。”
他是司命，掌人命格，也仅此而已。
天道不可逆，这个道理他千年前就已参悟透彻。
女孩怔怔地看着他，似乎不太能理解。
小鬼也是一愣，看向南姜的眼神都变得崇敬起来。
大人这般严肃的样子真是帅呆了，谁管他叫“娘娘”来着，拉出去拔舌一百次。抛开这张漂亮脸蛋不说，司命大人贼爷们！

有没有人来暖个贴

第二章 小绿2
“百年未见，司命大人倒是一点都没变。连功力都未有长进呢，都能被只没什么修为的厉鬼抓破衣袍。”
突如其来的声音引得几人皆回头，只见一个俊逸的绿衣青年从奈何桥另外一头走了过来。青年身材瘦削，衣袍在他身上显得极为宽松，每走一步都带动衣袂翩跹，自有一番难以言说的风情。
“判官大……”小鬼的“人”字还未说出口，就听得司命一声欢脱的惊呼。
“小绿啊！”
小绿？!
那个被唤作小绿的可不就是咱绿着脸，不，黑着脸的判官大人？
“好好好，陆之道，陆兄行了吧。快把你那臭表情收一收。”南姜心里早就把小绿叫了千百遍，嘴上却乖乖改了口，这只刻薄鬼，还不知道会怎样变着法儿地酸他呢。饶司命脸皮再厚，也怕了陆之道的一条毒舌。
“必安，你去处置了这只厉鬼。”陆之道黑着脸道。
小鬼也就是谢必安一惊，处置，如何处置，他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突发状况。他转过头想向孟婆求助，却见那位姑奶奶早就跑没影了。
“你把她往枉死城门口一丢，自然会有厉鬼出来接她。”司命大人好心提醒。
“是。”谢必安见判官大人不说话，也没有什么责罚他的意思，便开心地拎起了女孩。同司命道别后便向枉死城走去。
怪了，这小鬼瞎乐什么。南姜挑眉，陆之道可从来不知宽和为何物。
果然，谢必安没走几步，就听见判官大人冷冷吐出几个字，“回来再领罚。”他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掉入忘川。
谢必安一脸哀怨地看向笑的没心没肺的司命大人，却见对方笑的更欢，还顺手搭上了判官大人的肩。
“还不快去。”
“是！”谢必安见自家大人又要发作，脚下一溜烟地跑了。远远地还能听到两人的声音。
“把你的爪子放下去。”
“绿兄别那么小气嘛。”
“你叫我什么？”
“陆兄，陆兄！陆之道你干嘛……啊！本君只是个文神，你这般欺负我，传出去多不好……”
“巧了，我也是个文官。司命大人忘了吗？”
“啊！”
谢必安听得耳根发烫，心想看来司命大人好男风的传言不假，和判官大人有一腿的八卦也不假。

第二章 小绿3
南姜跟在陆之道身后。陆之道不说话，南姜也憋着不说话。
南姜自我安慰，虽然静了些，无聊了些，总比被小绿一句话呛死要好。
陆之道这厮，不开口则矣，一开口不把人呛个半死决不罢休。
可南姜天生就是个话痨，让他不开口说话简直就是一种折磨，之前在小鬼亡魂面前装了半天，眼下实在是忍不住了。
“我说陆兄啊。”
陆之道斜他一眼，似乎是在等下文。
南姜在他眼前晃晃自己的衣袖，“这个你要怎么赔？这可是工伤哦。”
陆之道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要赔也是找天界，又不是我们冥府给你派的任务。再说你在人界香火这么旺，还在意一件袍子？”
“在意，相当在意。”南姜眼波流转，对着他妩媚一笑，“这颜色最衬本君的美貌了。”
陆之道对他能倾倒众生的笑容视而不见，皱了皱眉头道：“除了紫衣，你难道还有别的颜色的衣服？”言下之意，你的衣服不都是一个颜色的。
见南姜欲开口胡扯，陆之道先发制人，直接将他的话堵了回去。
“再者，你堂堂文昌星君被一只厉鬼而且是女鬼抓破了衣袖，此事传出去怕是能让三界众生说上好一阵子。”陆之道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眉头舒展，“若是只男鬼，你倒是能坐实断袖之名。”
南姜：“……”
这么多年了，他还真是从没在嘴皮子上占得上风。
“你说不过我，也打不过我。”陆之道见他一脸愤愤，心情大好，“说吧，这次又是领了什么任务过来。”
“就是为了那个白骨公子。”南姜看着岸边开得绚烂的曼珠沙华，感慨道，“来了地府这么多回都没见到彼岸花开，这次终于让我赶上了。”
“不是你赶上了花期，而是花期赶上了你。”陆之道蹲下身，伸手轻抚着其中一株曼珠沙华艳红的花瓣，神色温柔，就好像是在抚摸恋人娇嫩的脸颊。
“彼岸花一千年花开，一千年花谢。”而这次花期足足提前了百年。“他们为了能再见你，真的在很努力地盛开。”
南姜一愣，“为了我盛开？那本君的面子还真是够大的，哈哈哈。”
陆之道自觉失言，忙收了情绪，把脸一板：“你方才说你此番的任务是与那白骨公子有关？”
“对，就是你们冥界往生地的那只鬼王。”
南姜一屁股坐下，陆之道蹙眉，“小心点别压到花了。”
“一千年才开一次，压坏了我也心疼。”

第四章 鬼王1
“这还得从百年前说起。”
那时鬼王还是闻苍。
闻苍曾是人界的战神，战无不胜。每攻破一处他便下令屠城，或火烧或坑杀，他手下从没有一个活着的战俘。他死后因生债太多难入轮回，化成厉鬼四处寻战，不知怎么就收服了众妖魔鬼怪，后来干脆占了冥界怨气最重的往生地，自封鬼王。此后闻苍就一直不肯消停，不是来酆都冥府兴一下风，就是去人间作一下浪，甚至偶尔也要骚扰一下天界。帝君早有除他之心，却苦于师出无名——虽然这鬼王和他的手下们挺能闹腾，但的确没闹出什么大事来。再加上闻苍本人实力强悍，众神皆道诛鬼王一事需要从长计议，于是一拖就是几百年。
好不容易准备充分，众神还未出征，就听冥界传来消息说，不用忙活了，闻苍已经被灭了，金丹都入了新鬼王的肚子了。
谁灭的？
新鬼王啊。
新鬼王又是谁？
不知道，不认识。
据说是只以白骨修成肉身的厉鬼。
白骨精啊？
一个从忘川爬出来的无名小卒，轻轻松松就将连天界都忌惮三分的鬼王灭掉，实在不容小觑。往生地众妖魔鬼怪向来只尊强者，于是那个无名小卒就顺理成章成了新鬼王。
新鬼王一战成名，三界无人知他姓名，只称其为白骨公子。
“打住，打住。”陆之道嘴角微抽，“你能不能讲重点？当年鬼王的事还是我报给天界的，这些我不比你清楚？”
南姜正讲到兴头上，突然被他打断，好不委屈，“就要讲到重点了嘛。”
新鬼王很安分，甚至还有些能干，不仅把众鬼怪收拾得服服帖帖，还顺带将往生地隔壁的枉死城整治了一番。虽然手段残忍非常，但效果却是不错。
这下帝君更没理由出战了。
众神纷纷猜测他下一个目标说不定就是征服酆都城，一统冥界。可是一晃眼百年过去了，他也没有对冥府出手。
白骨公子与闻苍不同。闻苍野心勃勃，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企图，而白骨公子行事却令人猜不透他的目的，仿佛只是率性而为。
他不像闻苍那般爱折腾，但一出手便是场腥风血雨。只是见识过他手段的人，都已灰飞烟灭。他尚未表现出与天界敌对的意思，帝君也乐得清闲，任他霸着往生地和枉死城。
可往生地越是平静，众神就越觉得这是暴风雨的前戏。

第三章 鬼王2

果不其然，近来又有大批鬼怪出来作祟，厉鬼流连人间残害生灵，有些胆大的还到神府仙家挑衅。于是帝君的危机感又来了。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可是——
“至今无人知道那白骨公子到底是何方神圣，但他既然是厉鬼修成，那肯定是有前生。可本君翻烂了几本命格簿，也没个头绪。”南姜手上闲着难受，便一圈一圈地在指尖绕自己的头发，“本君就想着，若是来实地考察一番会不会有收获。”
陆之道方才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下才幡然醒悟，“是帝君想对鬼王知己知彼，还是你司命大人对他生了兴趣？”
他和南姜认识了少说也有千年，早就摸清了他的脾性，他怎么会不知道这厮只有在诓人的时候才会一口一个“本君”？真是差点被他的一堆废话绕进去了。“帝君若是要到往生地查鬼王，首先就要找酆都冥府，怎么会不知会一声就直接派人下来？还是你这种……”
“本君怎么了？”南姜不服。
“你连一只女鬼都打不过，还想只身入那往生地？”
南姜把一双桃花眼瞪圆，“的确是帝君派的任务啊。”他听见陆之道冷哼一声，显然是不相信他的，只好坦白，“只是这事帝君只交给花怜去……”
在听到“花怜”二字时陆之道的表情有了微妙的变化，但很快恢复如常。南姜将他的小表情尽收眼底，轻笑一声，眼尾的小痣也跟着颤了颤。
他就偏不提花怜了，自顾自道：“听说那鬼王长得甚是好看，诶你说你们是不是冥界特能养人啊，要不本君什么时候也去忘川水中泡泡……”
“你这人，说话毫无条理可言，前言不搭后语。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在司命的位置上混了那么些年。”陆之道知道南姜有意寻他开心，站起身来，“你再扯这些有的没的，我就直接去问帝君了。”
“好了好了，我说就是了。”南姜败下阵来，心道迟早找我家小花收拾你，嘴上却乖乖交代：“此番帝君让花怜一人去查，还不准我插手。你也知道我们家小花是不入冥府的，可见帝君并不打算从往生地入手。这么一件事儿他们偏搞得神神秘秘的，我在小花那旁敲侧击了好久都没问出个什么名堂。”
南姜委屈巴巴地看向陆之道，对方却一脸冷漠地甩过来一句：“不准叫小花。”

第三章 鬼王3
我还想叫他小红呢，和你小绿正好配一对。不过这话南姜是不敢说出口的。他看了眼忘川，说道：“我是真的好奇为何鬼王会从忘川中爬出来，还有他寄身的那段白骨原本是沉在忘川水中的，你们冥府的人天天盯着忘川，竟没人知道这是谁的尸骨吗？百年前我就有此疑惑了，当时本打算下来看看，可被花怜强拉着闭了一百年的关。也多亏最近鬼王的手下搞事情，帝君派了花怜去查，我才得以偷溜下来。”
陆之道眉头蹙起。
南姜也不指望他回答什么，继续道：“我翻命格簿的时候虽然没找到有关鬼王身世的线索，却发现上面有几处记载不大对劲，仿佛是生生抹去了一个人的存在。我记性向来不好，早忘了是何缘由，去问花怜他也是缄口不答。”南姜向陆之道伸出手，示意他拉自己一把，对方却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拍掉他的手。南姜早有预料，反手抓住了一角青色的衣袍，借力爬了起来，还顺带勾住了陆之道的脖子。
“放开。”陆之道觉得这人真是越发无耻了。
“花怜现在什么都不愿意和我讲，陆兄，你告诉我嘛。”南姜成心想恶心他，搂着他的脖子不撒手，“命格簿上消失的那个人到底是谁？他同那鬼王是否有关联？”
陆之道眉头拧得紧紧的，一时间忘了挣扎，“我怎么会知道。”
“那你去翻翻你的生死册，说不定能……”
“命格簿上没有的，生死册上自然不会出现。司命大人，你应该再清楚不过。”
“大人！”谢必安跑着回来准备回冥府复命领罚，余光瞥见忘川边上那开的正艳的彼岸花丛中有一青一紫两个身影，便兴冲冲地喊了一声。 这一声唤似乎打断了他们的谈话，离得极近的两人同时转过头来，一个俊逸，一个美艳，姿势暧昧。谢必安终于意识到自己打扰到了两位大人的好事，笑容僵在了嘴角。
真是进退维谷，骑虎难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于是他急中生智，假装没看见他们，继续欢快地叫着“大人”，飞也似的跑远了。
这边南姜也悻悻地松了手，可怜巴巴地说道:“都说了我忘了嘛……”
“忘便忘了，有些东西还是少知道为好。”陆之道整了整被弄乱的衣襟，恶狠狠道：“你若再敢对我动手动脚，我就废了你。”语罢，转身就走。
“不敢，不敢了，陆兄可莫要恼我。”南姜嘴上这么说着，可那双笑弯了的桃花眼却写满了不真诚，他追了上去，“陆兄你放心，本君对男人不感兴趣……”
“离我远点。”
“好说好说，只要你能陪我去趟往生地……”
“不能。”
“……”
这天，冥府众鬼茶前饭后谈论的

第四章 白府1
正如陆之道了解南姜那般，南姜也清楚地知道，陆之道此人虽然脾气臭了点儿，嘴巴毒了点儿，但实在是个称职的好兄弟。他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跑去往生地送死的。
他满意地看着身旁冷着脸的绿衣青年，“我就知道陆兄会来保护我的。”
陆之道觉得交友不慎这个词应该是为他量身定做的。虽然他在心里认了栽，嘴上却不饶人，“司命大人细皮嫩肉的，真让你一个人去往生地，怕是还没见到鬼王就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吧。我们酆都冥府可担不起这个责任。”他特地强调了“酆都冥府”四个字，暗示他跟来并非本意。
南姜假装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这厮成天端着这别扭的姿态，他看着都累。
这百年来往生地和酆都冥府都是井水不犯河水，鬼王没来冥府找过茬，陆之道身为判官，自然也不能堂而皇之地闯进去。于是他们一番乔装，混在一群从枉死城回来的厉鬼中间，竟轻易地进了往生地。
南姜原以为会经历些周折，措辞都想好了，未曾料到那些守着城门口结界的妖兵们眼皮都不抬一下就放了行。
他看向陆之道，眼神仿佛在问，往生地难道是想进就能进的？
陆之道摇摇头，怎么可能，天知道他在往生地安排一个眼线花了多少工夫。这实在是太蹊跷了。
进了往生地南姜更觉惊异。
入目的是一条直通南北的街道，街的两旁楼宇林立，飞檐翘角很是美观。他当即便拉着陆之道四处乱逛，一圈下来不由称奇。这往生地建筑的布局宛若棋盘，繁而不乱，井然有序。各式各样的商铺、酒家一应俱全，甚至连青楼赌坊神庙都不落下。要不是路上往来的、店里叫卖的都是长得奇形怪状的鬼怪，神庙里供的不是神，而是鬼王，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误入了人界。
在鬼王还是闻苍的时候，他曾到过往生地。那时这里还是一片荒芜和阴冷，凶妖鬼怪们四处游荡，自相残杀，俨然一个修罗战场。可现在……虽然南姜许久不入人界，但记忆中人界的繁华都城，大抵就是这样。酆都城在有些方面就是仿了人界，但与往生地相比，真是小巫见大巫。
他不由得看了一眼陆之道，对方似乎看出他在想什么，冷哼一声，“听闻新鬼王一上任就下令重建往生地，一切都依人界的布局，看来确实不假。”
不过百年，这里就变了天地，那只从忘川爬出来的新鬼王，真是有趣的紧。

第四章 白府2
“你为何非要见鬼王不可？”南姜方才在小摊买了面具，好说歹说让陆之道也带上，陆之道原本清冷的声音透过面具变得有些闷闷的，听起来倒温和了几分。“你一向懒得蹚浑水，遇事能避开就绝对不掺和。如今你竟这般在意鬼王的身世，难道只是因为好奇吗？”
除了好奇，当然还有别的原因。命格簿是他亲手书写的，里面的一字一句他都应该再清楚不过，可关于南风国的那一段记录却有诸多漏洞。他直觉这与鬼王的身世有关。花怜和帝君似乎都不想让他继续探寻下去，可他们越是想瞒着他，他就越觉得这个鬼王似乎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因为他到人界渡劫，也是投生在南风国。
他也不是天生记性差。据说是因为他渡劫之后赖在冥界不肯走，天天跑去蹭孟婆酿的黄酒，醉了就倒在奈何桥上呼呼大睡，还把孟婆汤当醒酒茶喝，结果把脑子喝傻了——这些都是陆之道的原话。
因为喝了太多的孟婆汤，他把自己渡劫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只知道自己后来在枉死城里待了一段时间，出了枉死城后一直在忘川边上徘徊，也就是在那时认识了刚成为判官的陆之道。
那时的陆之道还很青涩，心气很高，比现在更加刻薄不饶人，被他稍稍一调戏就活像一只炸了毛的猫。如今千年光阴倥偬而过，那只高傲的小猫收敛了锋芒，他也学会了怎样给猫顺毛。
本来他对自己渡劫的事不甚在意，花怜不告诉他，他也懒得深究。可新鬼王出现后花怜和帝君的态度实在可疑，南姜总觉得他渡劫时一定发生了什么事，而鬼王说不定牵扯其中。他是司命，唯独写不了自己的命格，所以他无法在命格簿中找到自己，可那个白骨公子呢？
南姜身为司命，能看见他人身上的命格气数，神仙鬼怪亦不例外，只是他们经过修炼皆有灵力护体，不似凡人一眼就能看穿。若想窥得其命格，就需要消耗自己大量的修为灵力。因此南姜只看过凡人气数，神仙鬼怪不入轮回，命格便不归他掌管，他觉得没必要为此白白折损修为。
此番他却决定要去看一下鬼王的命格。
这些他自然不能同陆之道讲。他渡劫的事陆之道也是知情人之一，可当初任他百般追问，这厮只是不情不愿地给出一个的回答:“你是南风国的一个将军，其他的我一概不知。”连说词都和花怜一样。
所以面对陆之道的质问，他乖巧地点点头，“对啊，本君可是好奇了整整一百年呢。”
陆之道才不信他的鬼话。

第四章 白府3
鬼王的府邸就坐落在往生地的中央，并非是南姜想象中金碧辉煌的宫殿，只是普通的府宅，大门顶端悬着一块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白府”二字。没有过多的装饰，倒是十分雅致，在周围的建筑中一点都不显突兀。
这样的风格南姜很是喜欢，以致他对那素未谋面的鬼王顿生好感。
只是，这偌大的府邸无人看守，实在是不合常理。
“方才就觉得不对劲了。”陆之道看向白府敞开的大门。把守往生地结界的妖兵也好，这一路上碰到的鬼怪也好，都不曾抬眼看他们。本以为是没注意到他们，现在想来，倒像是被控了心智。
他试着送了个传音阵给他安排在鬼王身边的眼线，却没有得到回复。
“陆兄。”南姜见他表情渐严肃，便唤了他一声，“不如我们……”
不等南姜说完陆之道便斩钉截铁道:“不行。”
南姜笑眯眯道:“那我自己去了。”说罢他便径自向白府走去。
他踏入大门后越看越心惊。府中空无一人，却有明显的打斗痕迹，暗示着此处刚经历了一场恶战。
鬼怪与人不同，人死后魂魄可脱离躯体再入轮回，而鬼死后则是灰飞烟灭，不留一点痕迹。这白府并非无人，而是府中的那些鬼怪们被入侵者杀完了。
绕是南姜也变了脸色，那鬼王去哪了？
正当他郁闷之际，身后传来了陆之道的声音，“鬼王几天前就已下落不明。”陆之道方才终于联系上了他安排的人，却得知鬼王失踪的消息，闻苍的旧部一直对白骨公子心怀不满，见白府无主便趁机攻入。而他的人则是被派出去寻鬼王才逃过一劫。
几天前？想来那些在三界作威作福的鬼怪们也是因为鬼王消失不见无人管束才那么猖狂的。
“你待在这里不要随意走动。”陆之道嘱咐他，“我去别处看看。”虽然他深知南姜一定会乱跑。
南姜挑眉，不走动是不可能的。 看着陆之道匆匆出了门，他就在空荡荡的白府里转悠了起来。

第四章白府4
不得不说这鬼王真的是品味极高。整个白府的建筑布局担得起一个“雅”字，长廊曲径通幽，用镂空小窗将空间隔开，足以见出设计者心思之巧。
他路过一处荒废的别院，鬼使神差走了进去。这里似乎荒废了很久，草木皆枯萎了，十分萧条。南姜正欲返回，却无意瞥见地上有一抹刺目的鲜红。
这是，血？
鬼怪是不会流血的。难道这里除了他和陆之道之外还有别人？
他再细看，地上的血迹虽然不多却能连起来，他向前走去，发现这些血迹蜿蜒着通向院中的一处古井。
这井看上去枯了很久。
南姜在掌心燃起一簇火焰作为照明，趴在井边沿往下看去。
井并不深。
他第一眼只看进去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
南姜找不出什么词来形容那一刻的感觉。
他突然记起曾经和某人下棋的场景，那人手执黑子将要落下杀招，却被他一把夺过棋子，随手埋入身侧将融未融的一抔雪中。所有的画面都是模糊的，他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只有雪中的棋子，如墨般浓黑。
“不是让你不要乱跑吗？”陆之道的传音犹如一道惊雷在他的耳中炸开。
南姜回过神来，眼前的所有画面都重叠在了一起，最终只剩下井底那个抬着头定定看他的黑衣少年。
那少年身上缠着的绷带满是斑斑点点的血污，嘴角的血迹也还没干涸，苍白的脸色更衬其瞳仁墨黑，嘴唇殷红。
“别怕。”南姜下意识道，“我是来救你的。”

自顶

第五章 少年1
南姜被这样一双干净漂亮的眼睛看着，竟生出几分不自在来，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那少年的眼神中竟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倒不像是害怕的样子。那种感觉稍纵即逝，却仿佛是被人由内而外看了个遍似的。怪了，明明他还戴着面具，明明他才是居高临下的那个。
南姜一声长叹，然后翻身跳进了枯井。
他落下后第一件事便是去查看少年的伤势。虽然他身上缠满了绷带，但受的伤并没有南姜想象的那般重，只是因为失血过多，所以看起来异常苍白。
他的手触及少年受伤的肩头，才发现指下的身体一直在微微颤抖着。
原来方才是强装镇定。南姜心道，这才是这个年纪的少年该有的反应。
他摘下面具，露出一张笑颜，“我不是什么坏人。我是天界的文昌星君，我叫南姜。”他琢磨着应该表现得再温柔一点，于是伸手揉了揉少年的脑袋，再一次说道:“别怕。”
少年也不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他看，黑眸有些湿漉漉的，小动物似的。他的头发很柔软，南姜一时间竟舍不得挪开手。
“南姜！”陆之道再次传音过来。
差点把他忘了。
南姜简单地把这里的情况描述了一番，然后小心翼翼地抱起少年，“我先带你离开这里。”
约摸十四五岁的少年身量尚未长开，南姜抱起他来还算轻松，足下一点，便飞出了枯井。
少年似乎是有些害怕，双手环住了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了他怀里。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南姜低头问道，一绺头发随着他的动作垂了下来，“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没有回答。这少年好像从未开口说过一句话。
南姜心中纳闷，这孩子该不会是个哑儿吧。
正当南姜认为他真的不会说话的时候，怀中传来一个闷闷的声音:“我叫，白羡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