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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这个丞相当不起

楼主:在下老王名子琦  时间:2019-03-30 13:08:23
文案:顾朝之穿成了人人不齿的奸相。
干着整个中原最吃力不讨好的活。
小朝廷偏安一隅摇摇欲坠,周围强邻环伺。除了照顾猜忌多疑小皇帝,还得防火防盗防刺客。
但最令直男顾朝之头疼的是,敌国国主似乎还和原主有着乱七八糟的关系。
……
“堂堂一国丞相,床上倒是爱哭得很。”
“几年不见,脾气长了不少,看来今晚朕得好好给你立立规矩。”
……
霸道深情辽国国主×偶尔皮一下伪丞相
我有一辆车不知当开不当开……一定要开



楼主:在下老王名子琦  时间:2019-03-30 13:08:23
#食用须知#
楼主灵魂车手
偶尔吐槽狂魔
绝不虐恋情深
可能有点鬼畜

楼主:在下老王名子琦  时间:2019-03-30 13:08:23
敏感词无处不在

楼主:在下老王名子琦  时间:2019-03-30 13:08:23



楼主:在下老王名子琦  时间:2019-03-30 13:08:23
思绪恍惚间,眼前掠过七年前锦衣少年张扬的眉眼。金殿状元郎,那个人有一双天底下最清澈的眼睛。
这样一个人,却是这么一步步走到了染血遍地,退无可退的风口浪尖。
怀才误此生,怀才误此生啊。
顾朝之,也终究不过是个可怜人。

楼主:在下老王名子琦  时间:2019-03-30 13:08:23
居然有这么多敏感词

楼主:在下老王名子琦  时间:2019-03-30 13:08:23
————————————长宁都城中————————————
这个京城的冬天着实冷得出奇。
天色寒灰,正酝酿着一场大雪。稠密的乌云像是要压到金銮殿的檐顶。飞檐脊上鎏金的鱼鳞瓦镶着琉璃,在午后黯淡的天光中一闪一闪地隐现着。
德宗萧钰正心神不定地等待丞相府使臣的回音。
顾琅的病重毫无预兆,前几日朝堂之上,他轻而易举便弹压主战派群臣,众人噤声,如今却病至昏迷,已经汤水不进。这对德宗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
这么几天,他像是刚从一场糊涂梦中醒来,慌慌张张召集群臣问策,朝堂立刻吵翻了天。主和派字字见血,暗指主战派为一己私利,下毒当朝丞相,置大局于不顾,实是其心可诛。主战派自然是咬死不承认,两派激烈争吵,争锋相对,几乎把金銮殿庑顶都掀了。
德宗坐在上首盘龙鎏金龙椅之上,忧心忡忡望着重重玉阶下唇枪舌战的众人。自从继位以来,他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棘手的情况。以往都是顾琅为他处理,无论是汾河水患灾民流离,还是辽兵攻城战事吃紧,顾琅三言两语就能将朝野波澜镇压得服服帖帖,转过头来,温声软语地为他宽心。
尽管对顾琅恰到好处的奉承很受用,但平心而论,萧钰不喜欢顾朝之这个人。就算对方是七年前金殿状元郎,九州闻名的容貌绝色,引得皇兄都神魂颠倒,但那人从骨子里透出的清冷疏离,还是让二十岁的德宗本能不喜。
另一个原因,是出于顾琅与辽主耶律骁扑朔迷离的关系。德宗知道,五年前瓦铎口一役,皇兄被俘,从属官员无一幸免,其中也有当年的御前侍郎顾琅。然而仅在三个月之后,他就奉命回京,带回了辽国与后梁的和约,拥立他萧钰为帝,迅速稳定了惶惶不可终日的朝廷。并凭借自身实力,升任为枢密使再至丞相,权倾朝野。
尽管对顾琅被囚的三个月质疑纷纭,但满朝文武却无一人敢当面指出,只有暗中议论。有人说,顾琅曾委身于辽主,承欢博幸,方才得以带和约回朝。飞短流长,人言可畏,这些话传到后来登基为帝的德宗耳中,使他不禁对顾琅生出了既反感又忌惮的复杂情感。这种种感觉交织在一起,很难一语道尽。
在尚及弱冠的萧钰眼里,殷贵的顾丞相,温文尔雅,永远是一身长襟雅裾,白衫窄袖,穿行于市井朝野形形色色的人群之中。然而谁都不知道,在这张浅笑隐忍的面容下,到底隐藏了多少偏执和阴暗。

楼主:在下老王名子琦  时间:2019-03-30 13:08:23
—————————————丞相府中————————————
正在被平郡王和德宗同时“牵挂”的顾琅,放在锦被外的手忽然微不可察地轻轻一颤。
他醒了。
准确的说,醒的不是顾琅,而是顾朝之。
顾朝之是个穿越者。
顾家四口人,顾父顾母,兄长顾允之,还有他本人。从小就有人说他和他哥名字起得古风,顾小弟笑笑,没法子,爹妈都是大学历史系教授,兼授考古学,根本现代不起来。
但是真的和古人重名,这波操作还是太科幻了。
顾朝之记得自己失去意识前最后的印象,是帮助老爸考证一段尚待证明的中华历史上的三百年空白。
在这卷铭文被发现之前,由于长久以来没有文字和史料佐证,大部分史界学者都已经放弃了这个猜测。有人提出,也许那三百年真的是后人撰书时在年代上的误载。但顾朝之的父亲却始终相信,一定有未被记录的一段历史,潜伏在唐末与宋初这数百年动荡岁月之间。不知为何,顾朝之冥冥中也对此深信不疑。
在验看铭文的时候,作为考古系博士生,他获准进入无菌观察室。但穿越往往就发生在刹那之间,当顾朝之戴着手套的手指触到那卷镂金铭文时,眼前骤然爆发出如火的金光——
一睁开眼,他就在散着淡淡药香的绯红鲛绡纱帐中躺着了。
现在顾朝之倒是能确定,这三百年历史是确确实实存在的。不过这论证的代价也太惨烈了一点……
……
接收了顾琅全部记忆,顾朝之立刻就不淡定了。
这人比他上辈子领盒饭前还要年轻,才二十五岁年纪,就已经当了三年丞相。虽然说是偏安一隅的小朝廷,但这也太草率了吧……朝廷到底缺人才到什么地步,就这情况,辽人不打过来才是脑子有问题。

楼主:在下老王名子琦  时间:2019-03-30 13:08:23
醒过来的顾琅第一个面对的问题就是:原主是怎么死的?
平时无不良嗜好不抽烟不喝酒不纵欲过度油尽灯枯,这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怒吃便当了。
难道是有人下毒?顾琅不禁有些紧张,生怕再领一次盒饭。但翻了翻原主记忆,他否决了这个猜想。顾琅贵为丞相,为人城府极深,饭菜点心动用前有专人试毒,书房卧室之外,植铩悬犬,用戒不虞,外人很难得手。
如果说是自己内部原因挂了,这还有几分可信度。不过很难想象,到底是什么事件,能让这位历经两朝而圣宠不衰的人物大受刺激,以至于气急攻心死于非命。
他努力回想了一下,脑海中立刻有一块突突的疼痛起来。按照常理,人在潜意识里竭力忘却的东西,一定是对其精神有着巨大的影响或者打击。
……可恶,到底是什么把这人刺激死了,让劳资来接盘?
顾琅咬着牙吃力地挪下了榻,湖纺袖内忽然滚出一段纯白的衣角,落在黄花梨贵妃榻下厚软的朱绒锦毯上。
顾琅下意识把这块衣角捡了起来。布料边缘整齐,像是用刀裁下的,质地很柔软,一看就是官宦贵戚人家的衣料。上面有许多褶皱,似乎是被原主死死抓在手心过。
难道这是凶手的……
不对,深谙考古学的顾琅立马推翻了这个猜测。衣角边缘泛黄,显然已经有了些年头,而且其上褶皱痕迹也不新鲜,可能在此之前已经被用力揉攥过多次。看来,这块布料对于原主,有着很不一般的意义。
谨慎地把衣角收起来,顾琅喘了口气,重新跌坐回榻上。
他得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继续当奸相佞臣?……这样早晚会被正义之师收拾的。但是乍乍然金盆洗手,现今局势也不允许啊。
正想着呢,猛然外面传来一个张扬跋扈的年轻男声。
“去去去,还没到哭丧的时候,让小爷我看看顾相的病情。”

楼主:在下老王名子琦  时间:2019-03-30 13:08:23
由于顾相爷几日人事不省,医官都已经无计可施,丞相府上下一片愁云惨淡,到处都是女眷的抽泣声。此人堂而皇之的言论,霎时惊住了一片人,有人都震惊得忘记怎么哭了。
“这、这季相公,您可不能就这么……”管家要上来拦阻,早被他一侧身避开,掀帘就进了房。
这家伙是什么人,敢直接闯当朝宰相的卧房?
顾琅尚在懵圈之中,那人已三步并一步绕过踏雪寻梅屏风,和他迎面对了个正着。
第一眼,季明远心口一松,活的。传说中八面威仪矜贵不露的相爷大人靠在榻边,只穿着件月白色中衣,衣带还散着,三千青丝拂弱柳,当真是芙蓉如面,眉带桃花。
季明远一捂胸口:朝之啊,你这样太危险了,幸亏是被哥看见,要是被其他人看见了怎么得了!
顾琅愣了两下,眼前男子一身白衣如雪,看去不过二十出头年纪,有双狭长的桃花眼,眼尾稍稍上挑,带着一股子风流轻佻的意态。
脑袋还没转过弯来,话已经自然而然脱口而出,熟稔的很:“允和,还有空来看看我这病人?”
季明远一弯嘴角,伸手拽了把石青蕉叶小方凳,大大咧咧坐下来,一斜眼看他:“我在郴州得到消息,你顾大相爷病危,哪里还顾得上做别的事,马不停蹄赶过来,一路上都没合过眼。”
顾琅拥着锦被,似笑非笑,就这么拿眼觑着他:“你什么意思,是要来向我请个功?”
“哪敢向相爷您请功,谁不知道朝堂里就属您难做。”季明远咳笑了一声,眼睛盯着地上:“刚到你府上,差点没把我给吓死了,还以为一进大堂就能见到您老人家的棺材呢,没想到人还在这生龙活虎。”他伸出两个指头,指指外边:“府里头都哭成一片了,白幡都糊好了,就等着——”
顾琅从腕上摘了个玉镯子,水光内敛莹莹映人,看也不看,啪一声扔地上,柳眉斜挑。“等我顾某人死了——?允和,听起来你很遗憾啊。”
都知当朝宰相冷下脸来,肃厉冷漠,让人心神一慑,季明远却还能面不改色,弯腰从锦毯上把尚带温凉的玉镯拾起来,掂在手里,啧啧地看。“都说相爷府宅里敛聚了奇珍异宝,件件都是价值连城,可我看这贴身东西,也不算什么无价之宝。相爷若乐意,要不然,就给我戴几天?”
“拿去拿去,爱戴多久戴多久。本相的东西你也顺了不少,少和我来这套。”顾琅装着没听出他话里的意思,皱着眉,一脸浅淡的不耐。季明远立马将镯子袖起来,嘿嘿的乐:“相爷可知道眼下外面是个什么情况?”
顾琅知道这人嬉皮笑脸没个正经,但打探手段却是出奇的高明,懒懒睁开一只眼,道:“你说。”

楼主:在下老王名子琦  时间:2019-03-30 13:08:23
“北边,辽人听闻相爷病危,本来意图攻打靳城的图勒部率十一万大军渡过汾河,直接包围了柳城。看样子,他们是想舍小取大,进逼襄阳。西南,蛮族塔塔尔氏部落与辽人定了战约,似乎近期也会有所动作。要是情报没错的话,咱们这长宁都城,很快就要腹背受敌了。”
形势严峻,顾琅眉心起了点小小的折痕。辽人弃唾手可得的靳而攻柳城,靳城虽然暂时幸免于难,但俨然已经势单力薄,再加上粮草不济,被攻下也是早晚的事情。
但辽人苦心经营多年的蚕食方略,是要将中原大地分割为几个小区域,彼此不能相通,再逐步侵吞。如今骤然领兵急攻,等于将闭合的包围圈打开了一条裂缝,如果此时各方势力群起呼应,辽国数十年维持之势很可能会被打破。这对辽国来说,并不是一个良策。
“辽人步步蚕食的策略,就这么一朝放弃,似乎不合常理。”
季明远敛了玩世不恭的神色,状似无意道:“若说——是因为相爷呢。”
“要说就因为本相病危之信传出,辽人就这么火急火燎,想要一箭射上长宁城头,恐怕没这么简单。”顾琅轻轻打了个响指,眉头却一直轻锁。他在心里转着念头,没注意到季明远眼底的一抹意味深长。
二人又继以他事闲聊了片刻,实际上是季明远讲,顾琅一边听一边从脑海中翻找记忆,所以暂时还没出什么差错。季明远是顾琅早年交游,如今是淮扬一方最大的盐商,资产饶富,为人精明,二人算是一半知己一半依仗的关系。
季明远在外人面前,通常表现得与顾琅格外狎昵,这也是他们有意为之。顾琅十七岁夺状元,二十五岁摄丞相之职,但至今未婚,如果不借龙阳之好误导世人,恐怕掩饰不过去。
不过假戏做的时间太长,季明远有时都觉得自己要弯了。顾琅此人本就出身名门,一颦笑间都带有漂亮的雅致,简直是行走的春药,男人见了十个有八个会动心。他八卦时也猜测,顾琅在辽待的那三个月,到底有没有和辽主发生过什么?
不然,也解释不通顾琅回朝之后性情大变,时而盛气凌人却又圆滑世故的矛盾举止。
二人谈得差不多,顾琅方才懒洋洋唤人进来。相府的人都是见惯风浪的角色,就看顾琅从人事不省到如今脸色苍白但言语无碍,倒也没有表现出多大的震骇。倒是季明远中间笑吟吟插了句话:“那些白幡啊棺材啊什么的,就给烧了吧,相爷已经无恙了。”
顾琅一抬手止住,垂着眼慢慢笑道:“不急。”

楼主:在下老王名子琦  时间:2019-03-30 13:08:23
第二章

德宗没等来回信的使臣,却等来了顾琅本人。
第二天,顾琅一身玄黑色绛云纹朝服,施施然迈入大殿,留在身后一众惊诧的目光。
直到九重玉阶下,顾琅才一撩袍摆,行了个君臣大礼。“臣顾琅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才几天时间,德宗明显发现这人瘦了,朱绒锦带束得腰身不堪一握,小脸白皙得透明,怎么看都我见犹怜。
当然,如果顾琅知道德宗这么看他,没准会勃然大怒。
这是什么基佬眼神啊!
“顾爱卿不必多礼,朕听闻爱卿前几日病情甚重,到底情况如何?”
顾琅柳眉一展,露出标准的温柔笑。“回陛下,皆是谣传,臣如今已经无碍。”
他身后主和派想:老大,还谣传呢,你府里头灵幡都快挂起来了。主战派腹诽:这样都没死,真是祸害遗千年。
德宗摆出爱惜臣下的面容,和顾琅深情对望。顾琅低眉敛目浅笑,心里却在嘀咕:一看这情况,肯定又要劳资来顶锅挑大梁,累死我算了。
果然,不出所料,德宗下一秒就开始大倒苦水,把如今西北西南战事吃紧,辽人又进逼柳城,使者派出都被扣押,等等一系列负面新闻讲给顾琅听。
顾琅一边听一边沉默不语。这些消息他从季明远那里已经知道,昨晚筹划了一整个晚上,早就想好了对词。
天子话音落后,气氛一时有些凝滞,众人都将目光落在顾琅身上。
“陛下当前最担心的是什么?”
出乎意料,顾琅没有先陈述,而是一反常态地反问了一句。
咦?这不对啊,难道不应该先花言巧语安慰陛下,然后再信誓旦旦表明一定逢凶化吉的吗?
群臣都在腹诽,有人偷偷拿眼瞟他。
德宗眉头一皱,从龙椅上欠起身。“顾爱卿,这件件都是十万火急之事,要朕如何抉择?”
“回陛下,西北西南战事须用兵,柳城战事亦须用兵,先权衡轻重为要。”顾琅回答的一板一眼。
几天不见,这人是更换了一个语言系统吗?众臣面面相觑,一脸蒙蔽。

楼主:在下老王名子琦  时间:2019-03-30 13:08:23
德宗一脸郁卒,这人比那班大臣还会给自己出世纪难题,简直是一个假的顾朝之。
于是他把问题踢给了兵部侍郎王惕。
“王爱卿,你觉得应当如何?”
王惕是顾家门生,按理算是顾琅的私人,但他却有点看不上这位相爷的作为,平时都一直站中立。乍一下被点名,又发现陛下满怀期待地看着自己救场,王惕的舌头登时就打结了。
“这……这,兵机要事,微臣不敢妄言。”
德宗明显不高兴,年轻的脸沉下来。
“堂堂兵部侍郎,怎能讳言兵务?萧琰,你来说。”
明郡王萧琰是皇帝的堂弟,平时善于机变,很得德宗宠幸。他和顾琅私交甚好,上前一步出列笑道:“相爷之意,不可不动,不可全动。辽人已近泯河,柳城岌岌可危,此是猝然发于肘腋之事,如不调兵增援,臣恐襄阳有失。而西南战事胶着日久,敌我势力犬牙交错,不待一时之兵。望皇兄三思后断。”
不错。顾琅在心里暗暗给他竖了个拇指。不枉他今早上朝前塞的小纸条,这位明郡王真是助攻了得。
德宗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他本来就不知兵要,谁说得有理就听谁的,如今龙颜稍悦,又将目光转向顾琅。“爱卿可是此意?”
顾琅颔首,紧接着趁热打铁,条理明晰地申述了让他昨晚脑细胞阵亡一片的产物。这个战略大致分为两步,一,向河内增援,拒辽兵于泯河之外。二,筹集军费,各级层层摊派,地方富户也必须缴纳。
有了萧琰的开头作为引言,也就不算是顾琅的一言堂,德宗有了这么个心里铺垫,底下的话就顺理成章听了进去。虽然筹集军费的事让不少老狐狸蹦跶了起来,但顾琅一句“筹费自顾某人始”,就成功把所有露头的声音都摁了下去。
一向以爱财闻名的顾相爷居然要带头出钱,连德宗都在心里想:顾卿要捐资军费,真的假的啊。
结束了怀疑人生的早朝,朝臣从大殿鱼贯而出,顾琅有意落后一步,从善如流的被德宗唤住了。
……

楼主:在下老王名子琦  时间:2019-03-30 13:08:23
……
殿外汉白玉桥上,主战派和主和派各走一边,形成了鲜明的三八线。
“挺奇,相爷倒有了出战之心,只可惜还得在咱们身上剥一层下来。”
主和派大理寺卿摸着下巴。他这个职位油水不多,话说的挺惨痛。
“哼,筹集军资一事,顾相爷若是言而有信,那才叫奇事。”
主战派议郎陈群很耿直,接话接的毫不客气。
“陈大人这是何意?”主和派众人开始神色不善。虽然心里暗搓搓都是这么想,但自家老大的面子还是要维护的。
“人家是铁公鸡,他是磁公鸡,不但一毛不拔,还能从别人身上吸点下来。”陈群顿时开启实力吐槽模式。
主战派几乎全部笑死,主和派脸黑如锅底,两派隔着中间空道目光相对,火花四溅。
……

楼主:在下老王名子琦  时间:2019-03-30 13:08:23
……
刨去殿外激情四射的两派互怼,殿内的情景显得有点尴尬。
德宗除了留下顾琅还留了一人,那就是今年新科的武状元陈子阳。
陈子阳大约二十五六年纪,一身朱色玄底绯鱼服,外罩银鳞玄铁明光甲,端的是雄姿勃发。只见他墨眉斜飞、鬓似刀裁、鼻如悬胆,面容在俊逸清绝中,又透出一股蓬勃的英气来,使人生出绝望的羡艳。此人虽受德宗宠幸,但不骄不躁,正直忠义,而且兼有才干,在都城推行禁军操演新法,设军器监等等,都行之有效,在朝野上下风评颇好。
这么好的苗子,可惜就是和自己不对盘。
顾琅心底里暗暗啧了一声,漂亮的凤眼一扫,声音里听不出半分怒意。“陈侍郎数次向陛下弹劾顾某,顾某扪心自问,竟不知所为何事。”
陈子阳看他这副不以为忤,烟视媚行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他上前一步,神情严肃,拱手向德宗道:“陛下,今日朝中所议筹集军费一事,臣以为断不可执行。如今江浙淮扬富户大多破产,民不聊生,倘若地方再强行摊派征兵税,官吏趁机敲诈勒索,臣恐千万黎庶将为此家破人亡,望陛下三思!”
德宗想,也是,有理,听听顾卿怎么说。

楼主:在下老王名子琦  时间:2019-03-30 13:08:23
顾琅一挑眼梢,轻笑一声。分明是极僭越的举止,却做得雅致干净,使人忍不住满心满眼生出回味的余韵。
“陈侍郎此言,可是在暗指顾某假公济私,侵吞民财?”
不是辩解,而是反问。在朝堂争斗之中,顾琅惯用的方式,轻而易举就能将对方拖下水。
陈子阳从入仕起,还没有和顾琅正面交锋过,虽然也早听朝臣说过这位顾相爷的言辞厉害,刃不见血,但还是被对方无意中一个眼神撩拨得血气上涌,暗暗咬牙。
德宗饶有兴味地看着顾琅。他记得,以前的顾卿似乎不喜欢说这么多话啊。
实际上,顾琅也不想和视他为佞臣奸相的陈子阳再多赘言。
因为按照他们如今的交谈趋势,他每多说一句话,陈子阳对他的讨厌就深一分。要是点满了原主的嘴炮技能,估计陈子阳小朋友气得回家就要扎他小人了。
不行,劳资可不能像原主一样天天怒拉仇恨。而且这陈子阳是德宗看重的人物,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不划算。
“陛下,臣不敢辜负陛下之隆恩,清夜扪心,天地可鉴。臣所筹划皆为我大梁江山,绝无二心,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顾琅轻车熟路地用德宗最受用的古典文言文+拍马屁官话,把有点举棋不定的皇帝好好顺了顺毛。

楼主:在下老王名子琦  时间:2019-03-30 13:08:23
德宗又想,也是,有理。顾琅怎么会辜负朕呢,国库里没钱,他这也是在帮朕解决难题嘛。
“好,朕意已决,不必更改,你们退下吧。”
马屁精,小人!陈子阳心里忿忿。顾琅最后那一番忠心表白,里面没一句实诚话,也不知道陛下怎么就百听不厌,信了这人的鬼话!
顾琅展袖一拜到底,广袖层层叠起如垂落的云角,起身时无意拂过身旁人的手背。极温软而轻柔的触碰,一触即分。
陈子阳霎时就不自在起来,心乱如麻,连怎么谢恩退出大殿的都不知道。
顾琅一贯的傲慢骄人,只有在皇帝面前才收敛得形迹不露。一出华重门,已在宫阙之外,他径直拂袖就走,根本不顾身后陈子阳。
陈子阳在方才的论辩中落了下风,又恨的牙痒痒顾琅此人惑君,又懊恼无奈陛下听信谗言。他毕竟初入官场,不知顾琅城府,见对方要走,情急之下,贸贸然唤出了声:
“相爷留步。”
“怎么,还有事?”褪去了殿中那恼人的凌人盛气,此时的顾琅竟显得格外温和可亲,住了步子,旋身回眸,朝他轻轻看来。
陈子阳觉得他的目光里像含着水,每一道都能轻盈地抽打人一下,一时间满腹言辞竟然语塞。

楼主:在下老王名子琦  时间:2019-03-30 13:08:23
该死的,这顾朝之该不会是有什么扰乱人心的本事吧。陈子阳暗地里咬咬牙,深吸一口气,神情恢复到庄重俨然。“相爷能言善辩,在下难以驳倒,但仍有一言望相爷静听。”
没有意想中的嗤笑,顾琅嘴角一弯,倒是很真诚的颔首。“你说。”
见他态度这样温和,陈子阳原本攒着的一肚子气,不出意料泄了个精光。他以前还没发现这位相爷这么好说话,被他堵在宫墙之下,顶着砭人的凛凛寒风站着,居然还噙着点淡笑,浑不在意。
下意识的,他就发现顾琅穿得单薄,只一身玄黑色绛云纹朝服,腰间深红博带,连披风都未束,显得整个人窄肩纤腰,越发清瘦的很。
这家伙是大病初愈的样子吗?也太不爱惜身体了吧。陈子阳是武将,手反应得比脑子快,等到回过神来,他已经把自己的狐皮坎肩披到了顾琅肩上,还替对方紧了紧束带。
“……”
二人一时都有点蒙,顾琅默默地看了他一眼,道:“陈大人是为了这个?”
“……不,不是,我……”陈子阳脸都红了,但给出去的披风又不好意思拿回来,只好一个劲的盯自己靴尖看。
“谢陈大人好意。”顾琅突然笑了,笑意很浅淡,但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生动的颜色。
他这么一笑,本该剑拔弩张的气氛顷刻被荡了个干干净净。
陈子阳还在纠结着什么措辞好,就听他低了低声。“……陈大人。”
陈子阳猛抬头,呼吸间是慌乱欲出的心跳。
“如此厚爱,顾某无以为谢,即请得月楼一酌,陈大人可还赏光?”
谁厚爱你了,无无无……无耻……
顾琅的声音好听,确实好听的紧。像一剂致命的毒液,带着甜腻的酥麻注入肌理,陈子阳觉得自己心尖都发颤了。
他张了张口,不知怎么就是说不出拒绝之言。转念间想,去就去,反正也是这只狐狸请客。顾朝之再无耻,也总不会在酒里给自己下毒吧。
“陈大人,顾某绝无害你之心。”
陈子阳懵懂地应了一声,就看见顾琅笑吟吟地一撩鬓发,抬起眼,眼底盈光明烁。他身后是绯色朱红的高大宫墙,飞檐上浮绿鱼纹瓦,逆着阳光逦迆下一彻流光,宛如山河碧翠云莽莽。
陈子阳楞了一下,忽然觉得心口一阵滚烫,脑后浸出凉与热,不能言语。
守宫门的卫兵架不住好奇心,偷偷探出脑袋来,看这两人进行到哪一步了。然而并没有想象中的激烈互怼,他最景仰的陈子阳陈大人,居然在和顾相爷深情对望。
还看得一瞬不瞬。
卫兵顿时幻灭,捂脸而退。
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楼主:在下老王名子琦  时间:2019-03-30 13:08:23
得月楼的掌柜和顾琅似乎很熟,见顾琅带了当今武状元陈大人来,后者还黑着一张脸,识趣地没问什么,就安排了二楼一间厢房。
大堂正是人群聚集处,三五成群,呼朋唤友,人声鼎沸。陈子阳一向看不上这些聚众宴乐的行为,上楼梯时,还是没忍住咬紧牙吐出一句:“大敌当前,国将不国,这些人居然还有心思宴饮。”
二人并行,檀木楼梯显得有些狭窄,顾琅从高处斜他一眼,眼里那种熟悉的疏离傲慢又回来了。“不然呢,不然饿死?陈大人,在这里的很多人都不止是吃个饭那么简单,我只能提醒你到这里。”
陈子阳使劲憋了一口气。刚才在顾琅的马车中,对方一上来就没个正经地靠在车厢一角,双手抱胸,眯着眼哼小曲儿。
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陈子阳是横竖看不惯,不由得心里暗呸:朝堂上还一脸义正辞严,慷慨明志,这会儿就原形毕露了,果然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做派。
可能感受到了他的目光,顾琅忽而睁开漂亮的凤眼,隔着半个车厢,就这么轻轻瞄着他。陈子阳反而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语气有点生硬,道:“相爷只管自己休息,不用顾及下官。”
顾琅微微歪了歪头。“不成,顾某哪敢再睡啊,有陈大人在旁,大可抵得上鸿胪寺卿了。”
鸿胪寺卿掌朝会仪节,有失仪者无论官阶,都可照例弹劾,而陈子阳不过是个御前侍郎,根本没有指摘当朝宰相的资格。顾琅这番话,轻飘飘点了一点他陈子阳的言行。僭越职责,无人臣礼,只要顾琅愿意,给他扣上这些罪名完全是轻而易举。
陈子阳浑身一僵,细白的牙齿咬得死紧。他算是知道这顾相爷的手段了,不声不响咬文嚼字,抓住他人言语中细微之处,加以渲染和注解,最终使小事转化为整个道德问题,毫不留情却又合乎礼制地给对方以沉重打击。朝中不少主战派大臣,就是栽在顾琅的这种手段下,被德宗褫夺官阶,贬斥出朝的。
强忍心中怒火,陈子阳只好冷着脸,不去看这个工于心计的狐狸精。顾琅乐得如此,舒舒服服地重新闭上眼,闭目养神。
昨晚熬了一夜,困得脑仁都疼了。

楼主:在下老王名子琦  时间:2019-03-30 13:08:23
陈子阳的低气压和黑脸一直持续到下了马车,到了二楼厢房。
厢房不大,只容一方檀木小案和屏风后一张床榻,室内布置却典雅精致异常。两旁梅花沉香小几,上摆着对儿紫口粉青底冰裂瓷,里插着支半枯不枯的寒梅。脚下是朱红繁花锦毯,踩着厚实的很,人行其上,半点声响也无。
陈子阳一进这里,便觉得全身的毛孔都似张开了一般,热腾腾的十分熨帖。也许是他满身寒气的闯进来,屋子里的地龙便显得尤为暖和,令人仿佛置身于暖意融融的春日。
不过一瞥见顾琅,他脸上的冰棱就好像要挂下来。
顾琅就站在那里,和座下娇妍柔媚的琵琶女温言谈笑,毫无一点身为丞相的自觉。见惯了朝堂上其人的矜贵冷淡,陈子阳还不知当朝丞相有如此诙谐风趣的一面,那些市井言语,他听了都耳尖发烫,顾琅却能面不改色从从容容地说出来,还说的堂而皇之,不着半分下流气。
“相爷又拿我们这些人取笑。”
弹琵琶的少女不过二八年纪,梳着俏丽的双丫髻,两颊还带着些少女的圆润。就这么含娇带嗔地一说,顾琅哈哈大笑,眉宇间似有风华绝代呼之欲出。
陈子阳袖着手往虎纹陈木圆凳上一坐,眼望着别处,有意无意咳了一声。
能不能收敛点。
“怪本相糊涂,婉儿,来见过当朝武状元,御前侍郎陈子阳陈大人。”
陈子阳的脸色又黑又硬,像海边的岩石。顾琅报了好长一大串衔头介绍他,陈子阳觉得这人就是成心恶心自己。

楼主:在下老王名子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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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寒武纪年

发表时间:2018-07-09 06:58:00

更新时间:2019-03-30 13:08: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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