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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邪.原创】雪域幻境(原著向完结长篇.出本修订版)

楼主:红河岸边小巫女  时间:2021-01-01 09:45:53
39.承诺
张起灵第一次进入青铜门时,手里捧着鬼玺,吴邪理所当然的认为青铜门是被鬼玉玺打开的,但后来的很多发现表明,也许当年张起灵并不是用鬼玺开的门,而是青铜铃铛。青铜铃铛能与青铜门的开关达成某种奇妙的共振,门也随即打开。
这个想法也被张海客证实了,张海客没有鬼玺,但是几个月前成功的打开了青铜门,接出了张起灵。
总而言之,这种铃铛是相当神秘又是极度危险的。

如此危险却又有无限杀伤力的设置,作用可想而知,不是为了毁灭就是为了留存而对抗毁灭。
如果是为了毁灭,那么这种铃铛的创造者估计早就称霸一时了。但铃铛的使用从来都很隐蔽,后来还交到了张家的手中,可以推想,无论是铃铛的创造者,还是张家,使用六角铜铃,都是为了另一个目的——留存某种东西。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张家和六角铜铃守护的那个秘密就是青铜门和终极。

为了守护这个终极,几千年来,张家人做了无数的工作,他们伪造历史文献,篡改历史线索,使得那些线索指向他们已经做过设置的古墓。而古墓中尽是张家人的陷阱,一旦有什么势力想要获得这个秘密,利用这个秘密,那么就会被陷阱削弱,甚至是毁灭。
其中最大的陷阱,便是墨脱雪山中,与长白山里真正青铜门几乎一模一样的另一面青铜门。所有假的线索最终都会把有不良企图的力量引入那里,而那里也布置了六角铜铃阵。
耗费如此巨大的功夫,甚至不惜一个家族几千年来的力量,这个秘密的特殊与强大可想而知。

吴邪一直在猜测,张家的体系是如何运作的,这样一个目的性极强且又封闭的体系中,难道就不曾出现过一丝纰漏?又有什么力量可以将张家人与世隔绝开来,却又坚定而执着的留存下来去守护一个终极的秘密。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张家也从终极和这个秘密中获得了相当大的回报,或者说是一种承诺和认可,只要能一直守护着这个秘密,也许总有一天可以利用它。
但显然这又和张家的祖训相悖,张家一直以留存为目的,终极只能看不能碰。可以猜想,也许在很多很多年前,某一位张家的领头人,曾经动过利用这个秘密的心思,但是却受到了毁灭性的惩罚,于是留下遗训,张家只得守护,不得去窥探这个秘密本身。

事实证明吴邪的猜想是对的,张家在运作中,确实还是出现了“纰漏”,但这个打碎整个家族强大内核的缝隙,并不来源于张家内部,而是一个叫作汪藏海的堪舆师。
汪藏海被抓去修建云顶天宫之时,由于某种机缘巧合,得以进入青铜门,并且知晓了那个秘密的存在。而后汪藏海发现了隐蔽极深的张家,确定了得到那个秘密的关键在于张家,为了获得秘密,汪藏海编织了一张弥天大网,并且开始了和张家长达千年的对战。
诸多因素的作用,张家逐渐瓦解了,而汪家则等来了他们认为最后可以获得秘密的关键时期。但意外的,有另一股力量介入了这场旷世的对战,那就是老九门。
对于汪家来说,老九门是一个意料之外和必须清除的势力,而对于老九门来说,汪家则是一个无法反抗的命运。吴邪深知这一点,三代人身上的阴影,很多人至死都没有摆脱。
然而,有一个显而易见的,可以摆脱这一切的方法,那就是将终极毁灭,将那个可能被人利用而后患无穷的秘密毁灭。

吴邪相信张家一定有人尝试过,但是失败了,于是这个人想换一种方式,那就是永远地封闭青铜门和张家古楼里那个房间,而关键就在于创造一个方法,使得看护这两个地方的六角铜铃阵永久有效。
这在张家高层内部,应该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但是一直没有人去做,原因很简单,封闭了古楼和青铜门,那么不仅敌人无法获得秘密,连张家人自己也无法获得这个秘密了。
张家存在几千年的意义也将丧失,土崩瓦解。这是一个敏感而晦涩的命题,每一任张家族长都深知,但却无法行动。

终于时间进入到中国发生翻天覆地变化的时期,即使没有外界的打探和干扰,张家内部的体系也在逐渐崩溃。这时有一任张家族长站了出来,企图带着可以操控六角铜铃阵的母铃前往青铜门后,寻找可以永远封闭青铜门的方法。遗憾的是,他死在了家族里另一股势力的手中,那只母铃也遗失了。
直到吴邪所认识的这个张起灵出现。

张起灵的身世还是黎簇讲给吴邪的,结合张海客讲过的一些“年少往事”,吴邪还是可以大致推断出他所认识的张起灵的目的——完成那个死去的张家族长想要做的事情。
张起灵也想要封闭青铜门,永远埋葬终极,将它隔绝在世界之外,隔绝在任何人或势力可以触及的范围之外。
于是他四处寻找母铃,找寻有关青铜门的线索。然而由于整个机括运作是有周期的,并不是随时进入门里都可以开启或者毁灭机关。他自己又有不定期会发作的失忆症,每当他完成一些事情的时候,似乎命运总会把这一切变成一场玩笑。
丧失了记忆重新醒过来的张起灵,只知道自己肩负一个沉重的使命,却又不能逃脱,只得再次踏上寻觅的路。
……
在墨脱飞雪的时节,吴邪曾彻夜坐在张起灵石像的旁边,仿佛进入了一种与费洛蒙营造的完全不同的幻境。
他看到张起灵面无表情的慢慢地雕刻着自己的石像,眼中空无一物,手臂随着一次次敲击石块时的震动而微微颤抖。
那是一个他不曾亲眼见过的张起灵,看起来似乎一碰就会随着石屑消散。
他从没想象过这样的张起灵,这与他所认知的完全不是一个人。他强大而又孤独,但这一刻,好像是心里有一块崩塌了。
“这是我与世界开始失去联系的地方。”
“我是一个没有过去和未来的人,我做的所有的事情,就是想找到我和这个世界的联系……”
“这一切完结了,我想了想我和这个世界的关系,似乎现在能找到的,只有你了。”

幻境中吴邪想要伸手去触碰那个幻影,接着他看到石像的脸上变成一个哭泣的表情。
脚旁的雪地陡然化开几个小洞,吴邪才发现,他自己的眼角是湿的,眼前是模糊的。
大雪几乎把他和石像掩埋到一起,空荡的天井中,他和石像并排的身形上,都覆盖了一层白雪,与那片净洁的土地化为一体。
他必须做点什么,说点什么,否则那个人十年之后醒来,便会带着母铃前往更未知的地方,封闭青铜门。这个想法本身就是疯狂的,必定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然而以那个人的决绝,一定会甘愿付出这个代价,很有可能就把他自己和终极都封闭在那道再也无法开启的青铜门后……

吴邪说过“我们谈谈吧”之后,良久没有作声,太多过往的记忆一下子涌上来,让他有点应接不暇。而张起灵似乎也不打算开口,一直沉默着。
圆月的位置有明显的偏移,连绵雪山之上的银辉依旧,只有山坡上的阴影有了变化。
两人又并肩坐了很久,吴邪终于开口,他想问张起灵两只鬼玺究竟有什么分别,想问母铃的下落和封闭青铜门的方法。但所有念头都有一个结点,就是不能再让张起灵再次失踪,独自承受。

吴邪的语气轻缓又带着坚持:“小哥,你能不能答应我……”
话没有说完,因为张起灵忽然转向了他。
吴邪看着张起灵的眼睛,有簇很亮的光。
吴邪愣住了。
张起灵那只还没有戴回手套的手覆上了他一侧的脸。
手掌是冰的,但吴邪完全感知不到,他只感到那簇光让他的心魄都在震动。
四周仍旧是静谧的,耳边只有衣料褶皱间的摩擦发出细微响动,接着是凑得更近的鼻间温热的气息。
一切都在静默中转向了另一个方向……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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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红河岸边小巫女  时间:2021-01-01 09:45: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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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红河岸边小巫女  时间:2021-01-01 09:45: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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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红河岸边小巫女  时间:2021-01-01 09:45: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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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红河岸边小巫女  时间:2021-01-01 09:45:53
第四十章 缝隙

第二天一早,苏万裹着睡袋在帐篷里滚啊滚,滚啊滚。
终于看不下去的黎簇凌空一脚踩住,骂道:“你他妈的作什么!”
苏万把脑袋探出来,哀怨的祈求:“鸭梨,我想尿尿,你快帮我先出去看看,老大在干啥?”
黎簇哼了一声,扣好冲锋衣扣子,道:“磨刀。”
苏万瞬间又化作一脸悲恸:“不会吧!”
关于昨晚的一段记忆立即清晰起来。

苏万当时只是缩着脖子抱着胳膊出来放水,眯着眼顺口念叨着:“半夜想尿尿真是太纠……”
可话音因为他眼前的画面戛然而止,而画面也因为他的声音瞬间暂停。接着是一阵手忙脚乱的帐篷上拉链被施暴的声音。
苏万缩回帐篷便痛苦地开始揪头发。
他刚刚确实看到,他家吴老大和张小哥似乎、就要、那个、亲上了,又因为自己的出现却都停住了。
苏万看着还在熟睡的黎簇,不知道这种坏人好事的罪名嫁祸给黎簇能不能行。
正想着,帐篷被人敲了敲,外边是吴邪冷冷的嗓音:“有尿别憋着,出来。”
瞬间苏万仿佛透过超强隔风隔冷的帐篷,看到了吴邪手持大白狗腿守在门口,双目血红,出来一个杀一个,出来俩杀一双。愣是没敢动地方,直到听到外边传来别的帐篷拉开的声响,才敢出去尿,差点憋坏。

黎簇一早睁开眼睛就听苏万诉了苦,表示如果吴邪要活剐苏万,他一定好好看戏。此时听到苏万又在害怕被吴邪撞到,便笑说:“吴老板也是很讲人道主义了,还留你见最后一次黎明的曙光。”
苏万在地上蠕动了一会,缩到帐篷一角,喃喃道:“老大也真是的,被我看到又怎么了,我还不是会替他高兴,打断了又怎么了,他不敢再把张小哥推倒强吻吗!”
“切。”黎簇道,“他敢?”
苏万转而换成鼓动性的语气道:“鸭梨,那你帮我求求你男神,让他劝一劝老大,你这么崇拜他,他肯定卖你个面子。”
黎簇心里的确对张起灵有着一种近似仰慕的感觉,这个人的强大和隐忍都很非常,更何况是唯一一个制得住吴邪的人。其实一开始听苏万讲这些小暧昧,黎簇是拒绝的,但后来自己的眼睛实在骗不了自己,两个人互动时举手投足间,怎么说呢,有种世间再无旁人的感觉。
黎簇出了一秒的神,回过神来实在懒得理苏万这被害妄想症,拉开帐篷就出去了。
苏万又缩了一会,终于下定决心钻出来。真冷。
外边晴空万里,黎明的曙光不能更美,但苏万的眼睛迅速锁定了吴邪,血液瞬间凝固了,因为吴邪手里真的拿了把刀。
吴邪似乎也感应到了苏万的目光,抬眼对他狞笑了一下。接着挥起刀,“咔”的一声脆响……撬开了一盒牛肉罐头。
没来得及看到吴邪身前锅碗的苏万大叫:“师父!救命!”
黑眼镜正在抻懒腰活动筋骨,闻声过来凑热闹:“呦,大早上的,有狼撵你?”
吴邪眼疾手快,趁着苏万没开始哭诉之前,把一块压缩饼干塞进了苏万的嘴里。
苏万呜呜呜,吴邪哈哈哈。
黑眼镜倒好奇起来,给苏万顺了顺毛,和蔼可亲地问道:“小徒儿,是不是做噩梦了,昨夜为师似乎听到你夜半大叫‘别砍小苏万!’,这是多可怕的梦!”说着向苏万某个部位瞄了一眼,“快看看,还在不在?”
胖子长叹一声,搂着张起灵的肩膀道:“小哥,你看,你不在这十年,这帮人越活越没出息,胖爷我实在是痛心疾首,你千万别跟他们一般见识。”
张起灵没答话,把烧开的水倒进保温杯,里边还有凉的,一混合刚好变成温水,然后递到吴邪跟前。
胖子收回了手,看着太阳,觉得今早起来的方式可能不大对。

这天的天气十分晴朗,几人都不自觉稍放慢了脚步,不过即使按照这个节奏,也会很快走到那条裂缝处,进了裂缝,再走几百米,就是青铜门了。一切都是未知,也许这将是几人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看到的最后一次黎明。
下午一行人顺利到达了裂缝处,这里十年来都没有人来过,雪层已经将裂缝掩盖起来,但这条缝隙是整个山体运动时候裂开的岩缝,洞内有常年不断的温泉,高温使得雪层只有薄薄的一层,并且能看到向外冒着热气。
缝隙是陡峭的向下的走向,里面非常黑,也十分狭窄,两个人都无法并排行走。石块都是大块大块的,棱角分明,很容易刮蹭,几人走得小心翼翼,仍旧不时被绊住。
缝隙里的硫磺味道很浓,温度也很高,黎簇和苏万都是第一次来,摘了手套去摸石头,都是烫手的。
又在缝隙中走了几百米,缝隙变得越来越狭窄,最后变得又矮又挤,几人纷纷脱了厚重的外套,伏低了腰才能前进。
张起灵照旧打头,转了一个新的接缝处,十分熟练地矮身就要钻进去。吴邪记得这条通道似乎有什么机关,张起灵曾经两次在这条路上动过手脚。第一次在他眼皮底下消失了一瞬,第二次则断了青铜门的路,让吴邪找了三天也没找到通道,最终才满怀绝望地回了杭州。
吴邪心里一个警铃,立马拦住了张起灵,道:“小哥,这回让我走前边吧。”心说就算张起灵再把路断了,也是把他和自己一块隔在里边。
胖子由于体积限制,一直垫后,走得也最慢,在后边嚷着:“你俩这有什么可争的!要不都给我让开,胖爷来打头。”
“你算了吧,你在前边爬,搞不好是你把我们堵住。”吴邪说着看向张起灵,坚持道,“其实我这些年还来过几次,道我比你熟。”
张起灵显然不信,二话没说,直接格开吴邪的手钻了进去。吴邪骂了一句连忙跟上。
差点被张起灵在地面上那副老实听话的样子迷惑了,这人下了斗里什么时候听过别人安排?吴邪一边紧跟着,一边在心里盘算着现在找条绳子栓张起灵腰上可不可行。
后面的黎簇和苏万也缩着脑袋往里钻。黑眼镜笑笑,回头对胖子道:“要不你先?卡住了我可以在后边推你一把。”
胖子哼了声道:“老子还是垫后吧,我怕你半道上掉头跑了,我还得管着他俩,那俩小崽子就交给你了。”
黑眼镜叹口气钻了进去,道:“我早就说了我不擅长带孩子,总是给我出难题。”接着拍了苏万的大腿一下,“你俩给我听话。”
再往里真的是要匍匐前进了,岩石挤压着胸肺,再加上温度越来越高,黎簇和苏万已经开始觉得呼吸困难,根本没有心思听这伙人胡扯。

大约又爬了半个多小时,通道似乎变得宽敞了一些,山体也不那么热了。
吴邪记得上一次来的时候,这条缝隙是通向一个大概有半个篮球场大小的平台,而墙壁上是那种双层壁画,附近还有小温泉。可眼前的通道似乎不再熟悉,最明显的变化就是岩壁越来越冰冷,完全不像是会接到温泉处。
吴邪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昨夜苏万的出现让吴邪回过神来,但脑子里挥之不去的都是张起灵靠得越来越近的脸。苏万的哀嚎声中,吴邪平静地站了起来,走到苏万的帐篷前去叫他,转身的一瞬似乎听到张起灵很轻地叹了口气。
结果这一天吴邪都在想那一口气,想扯着张起灵的领子问明白又没有机会,不确定张起灵昨晚是想做什么,也不确定他是不是又打了单独行动的主意。现在眼瞧着爬的方向似乎越来越不对,只能聚精会神地盯着。
光用眼睛盯着是不行的,吴邪也顾不了别的了,张起灵每一次停顿,吴邪都忍不住想去抓张起灵的脚踝,登山靴包得很严实,吴邪就去抓张起灵的小腿。第一次把手贴上去时,张起灵还回头看了他一眼,吴邪一本正经,好像手不是他的,还催“快爬。”后来几次张起灵也就默认了,终于有一次,张起灵啧了一声,道:“吴邪,你先放手。”
吴邪一愣,这还想光明正大地跑?连声拒绝。
张起灵又勉强回头,道:“前边是向上的垂直通道,我先爬上去,再拉你。”
吴邪举起狼眼扫过去,果真张起灵面前是封死的岩石,而头顶却是延伸的通道。这才撒开了手,接着看张起灵慢慢直起身,稍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沉了一口气,向上一跃,人就不见了。
等了十几秒,吴邪有点慌,叫道:“张起灵!”然而头顶上半晌没有回音。

楼主:红河岸边小巫女  时间:2021-01-01 09:45:53
第四十一章 安抚

张起灵又在眼皮子底下玩失踪,吴邪骂了句也挺身爬起,一步跨到那垂直的通道之下,抬眼便见漆黑一片,哪还有张起灵的影子。
吴邪双手撑到通道的壁上,意外的光滑,难以想象张起灵是怎么窜上去的。吴邪四周摸索了一下,忽然有点感慨,张起灵在地面上像是生活能力九级伤残,但在斗里,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做不来。
手套碍事,吴邪干脆摘了,手掌触到壁面上就是一震,冰寒刺骨。
其实不仅仅是岩石,四周的空气也变得寒冷。这种温度十分异常,前半段路还是硫磺味道浓郁,岩石烫手的通道,他们也没爬太远,结果越爬越凉,空气都要结冰了一般。
吴邪边摸索边向上喊话:“拉我一把啊!”
仍旧没有回音,后边几人不明所以,胖子问道:“什么情况?天真你掉哪了?”
上方依旧没有动静,吴邪哼了一声道:“掉进骗子的谎话了!”接着继续试图也跳上去。吴邪伸直手臂终于够到了一处凸起,但由于手臂已经几乎伸直,通道又狭窄,根本不好用力。如果是黑眼镜可能能做到,但现在被黎簇和苏万堵在后边,等他挤过来张起灵估计早就跑没影了。
吴邪回头看了眼黎簇,黎簇脸色一变,问:“你不会是想踩着我上去吧?”
居然提供了个这么好的办法,不过吴邪想了想还是算了,毕竟是未成年人。吴邪手按着那块凸起的岩石,接着用力向上一跳,脚倒是踢到了一块较低处的凸起。吴邪又将脚蹬在上边,这样手臂可以使力的空间倒是大了些。
所谓天无绝人之路,其实是有道理的。黑眼镜曾经把吴邪扔到一口将近十米深的井里,井壁也十分光滑,只丢给他一把刀,一天后,井里会涌进水,在他能漂起来之前会先被淹死。十三个小时后,正在吃青椒炒饭的黑眼镜和一把飞刀擦肩而过,吴邪的手指惨不忍睹,但是他爬上来了。
这个通道跟那口井比起来算容易的。吴邪深吸一口气,接着运力又一窜,而就在他以为可以扒到洞口的一刹那,突然一个影子探了下来,吴邪与那影子结结实实地撞到了一起。“咚”的一声,吴邪又倒吸一口凉气,直直地掉了下来。
那个影子也“嘶——”的一声,本来探下身来准备拉吴邪的张起灵用手擦了一下额头,语气中竟然有一丝无奈:“吴邪,你干什么。”
后边的人即使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也猜个大概,还不就是道上身手不凡的哑巴张被卯足了劲窜天的吴小佛爷在脑门上撞出了个包,齐齐的一阵爆笑声。
“伸手。”张起灵再次探下来,伸出手臂对吴邪道。
黑眼镜边笑边催促:“小三爷快抓住哑巴的手,让他拉你上去,我这趴得腰都酸了。”
胖子道:“你他娘的现在明明就是躺着呢,把脚丫子往回收收,别蹬了胖爷。”
吴邪揉了揉脑门,懒得理后边那一串,再次向上伸出手。洞口仍旧昏暗,只有一点点光亮,大概是张起灵身上的狼眼,洞内就真的是伸手不见五指,根本看不到张起灵的手在哪。但是吴邪又不能开自己的狼眼去照,那样倒是绝对能闪瞎张起灵。然而吴邪刚把手臂伸直,就被张起灵准确地抓到了,意外的是,张起灵也摘了手套,微凉的双手紧紧地攥住了他的手。
脸上突然有点热啊,吴邪暗骂一句,接着一股力道就将他向上一提,继而一只手卡到了腰上系得很紧的背包带,吴邪另一只手已经扒到了洞口,用力一撑,就跃了上去。

继黑眼镜躺倒之后,苏万也向前一趴,长舒了一口气。黎簇则也站到了洞口下,尝试着往上窜。
苏万把下巴垫在胳膊上,有气无力的道:“你省省吧,老大都爬不上去,你还是等着他拽你吧。”
黎簇仰视片刻,有些疑惑:“很奇怪。”
“嗯?”苏万道,“怎么了?”
黎簇摸了摸墙壁,道:“你听,吴老板上去了之后就没声了,刚才我还听到他骂了句娘,怎么突然就没声了?”
苏万自打昨晚开始就对某些事情的某些方面格外敏感,一把扯住黎簇的鞋带,小声道:“快趴下!你不想活了!”
黎簇反应过来苏万在暗示什么,默默蹲下,以手扶额坐长叹。
事实上上边的两人的确都在沉默,不过是类似对峙。

吴邪用力过猛,又结实地压到了张起灵的身上。张起灵的狼眼被甩了出去,光亮又滚远了。吴邪看不清,只能凭借着张起灵的呼吸声寻到脸。
鬼使神差地,吴邪伸手摸了摸张起灵的脸,然后跟他脑门抵着脑门,脑门上的包顶着包,鼻尖对着鼻尖,眼睛望着眼睛。
终于,吴邪沉声问道:“刚才怎么不回答,老子还以为你他娘的又跑了,我……”着急?愤怒?担心?似乎都不全面。
吴邪很久没有这种事情不在掌控中的不安感了,就算是之前计划面临未知变数的时候,身陷汪家的层层搜捕中的时候,都不像刚才的一瞬间那么不安。计划有变数,他有补救措施,被抓到了也可以思考脱身之计。唯独面对张起灵的时候,多么周密的计划,多么全面的考量似乎都不起作用。
因为张起灵太不可控了,他既没有对吴邪坦明想法,也没有给出一个保证,一切都因为时间的紧迫而顺理成章,却又危机四伏。
吴邪终于想到了合适的词,是恐惧。不是对将要面临危险的恐惧,而是对可能失去这个人的恐惧。虽然分开前后不到五分钟,这种恐惧竟然已经开始膨胀。
吴邪几乎是发狠的语气道:“如果找不到你了,我就把那个狗日的青铜门翻个底朝天。”
张起灵一怔,接着很轻地笑了一声,吴邪这回听出来了,真的是笑,简直火冒三丈。可还没来得及发火,张起灵就伸手上来,然后脸贴脸地搂了搂他的头。
吴邪顿时就僵住了,张起灵动作很轻,可吴邪呼吸一滞,半边脸立马烧了起来,张起灵又稍稍偏头,微凉的嘴唇就在滚烫的脸上轻轻地碰了一下。
有点像刻意的又有点像是不经意,吴邪彻底不淡定了,“你,你丫”了半天也说不出来话,接着就听张起灵在他耳朵边上很低缓地说了句“没骗你,我不走”。
吴邪愣了好半天,才道:“你得,那个,说话算话。”接着把脸稍别开一些,因为耳边的呼吸简直痒了起来。可这一转才赫然发现,眼前竟是这样的景象。
上边又沉寂了半晌,下边的人已经开始“不耐烦”了,黑眼镜笑催:“差不多行了,别把我们给忘了哎。”

楼主:红河岸边小巫女  时间:2021-01-01 09:45:53
第四十二章 惊变

黎簇很不情愿地抓住吴邪的手臂爬了上来,由于他离得最近,张起灵那句话只有他听到了,黎簇一想到那语气,就想当自己刚才是幻听了。
然而当黎簇爬起来,眼睛条件反射似地追索着狼眼手电的光芒望去的那一刹,整个人都呆住了。
终于知道张起灵刚刚为什么没有答话了,黎簇想,不论是谁,看到眼前的景象估计都会失神一阵吧。
接着被拽上来的是苏万,黑眼镜果然自己跳了上来,而胖子则费了一番功夫。由于胖子太高大,洞内基本没有他活动手臂的余地,好在他本身个头就高,再一跳自己就扒到了洞口。
几人纷纷举起狼眼照去,不由得都是一阵惊叹。

光圈的范围内不是岩石,不是峭壁,甚至不是本该出现的绝对令人震惊的青铜门,而是一大片被光亮照耀得熠熠生辉光鲜璀璨的冰壁。
那冰壁在视线所及范围之内大小绝对不亚于青铜门,而且是一整块的,没有断裂,光滑完整,狼眼的光照最远范围内竟然都望不到边际。
冰层透明洁净,甚至是美丽的,但却有强大的压迫感,就像是迎面席卷而来的滔天巨浪,在奔至眼前的瞬间被冰冻住了。虽然是静止的,但是那种好似能将人吞没进去的感觉丝毫不减。
几人再一转身,身后几乎不到半米的距离内,同样是巨大的冰壁。透明的冰层不知道有多厚,延伸到远处的黑暗中,狼眼的光也无法穿透,只在视野里留下一个个光斑。
前后夹击的都是似乎上至天穹下至地心的冰层,人会有一种仿佛置身于深海之中的窒息感。虽然能够呼吸,但在如此极具力量的自然奇观面前,本能地感到渺小和无助。
再一看脚下则是岩石的地面,仅有半条马路宽窄,几人走到岩石的边界,向下竟是看不到底的深渊。
仿佛有一把巨斧,将这一整块的冰层从中劈断,而抬眼望去,头顶不到百米的地方,冰层却又是相连的,这把巨斧的锋刃还是从深渊而来。
胖子立刻想到一事,道:“大爷的,还真有这块冰啊!”
曾来过长白山的几人都想到了那座仍旧极富传奇性的云顶天宫,根据零星的记载,云顶天宫正是修建在这样巨大的冰层之上。
吴邪四下看了一会,道:“我后来专门查过,也问了一些人,把一座宫殿建在一个冰层之上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吴邪说着走到身后的冰层前,伸出手在冰壁上摸了摸,道:“这是冰川冰,需要很多很多年才能形成。之前常年累积下来的积雪,不断密实,融化再冻结、碰撞、压实。”吴邪说着用两只手做着挤压中间空气的动作。继续道:“冰晶之间的空隙会越来越少,等到密度达到一定程度,这里边就不透气也不透水,这些雪就变成冰川冰了。”
苏万叹道:“这得多少年啊。”
吴邪回过身,道:“这些冰,可能已经有千年的历史了。”
胖子道:“那到底跟咱们之前去过的天宫有啥关系?”
吴邪看向张起灵,道:“云顶天宫虽然不一定是建在这么一个冰层之上,但是估计还是有一些密切的联系,小哥你说呢?”
张起灵沉思了一会,却道:“通往青铜门的路上有机关,被人动过了,我们走的是条岔路。我本来以为可以通向地宫的,但现在看来这里就是终点了。”
胖子道:“那咋办,原路返回?老子可不愿意走回头路。”
张起灵摇了摇头,道:“机关很可能已经被破坏了,我们就算回去也找不到原来的路。”
“操他娘的。”胖子骂道,“还是被抢先了吗!”
“那就再从云顶天宫绕过去。”吴邪道,“远是远了点,但是我们第一次去走的就是那条路,起码可以过去。”
张起灵嗯了一声,眉头皱了起来,似乎在思索什么,再开口语气有些警惕道:“我的感觉很不好,既然有人把我们引上这条路,肯定不会随便放我们回去。”
其实不单单是张起灵有感觉,几人都感到那冰层中似乎隐藏着什么,正在蠢蠢欲动。

张起灵走到身后的冰层前,将耳朵贴了上去,大约半分钟左右,脸色陡变,对几人道:“有麻烦了!快走!”
几人都从张起灵的脸上看出了异样,这很少有情绪变化的人都瞬间变脸,遇到的事情显然已经超出可控范围。于是根本来不及询问,便跟着张起灵沿着脚下这岩石地面的延伸方向狂奔起来。
跑了没多久,四周忽然传来隐隐的隆隆响声,几人一惊,举起手中的枪刀。然而这些此刻却丝毫没有用处,因为几人很快便发现,那欲活动的,不是隐藏在冰层中的什么怪物,而正是整块的冰层。
长白山区本就是火山地震带,虽然一直处于休眠状态,但山体运动偶尔也处于频繁期。如果刚好赶上一场小规模的地震,难以想象两侧这巨大的冰层受到影响而崩塌的景象。
眼看着对面的冰层表面忽地出现一道裂痕,张起灵大喊:“快!”
黎簇从没见过这伙人都如此神色紧张的时候,顿时心里也涌起强烈的不安,虽然知道自己的想法可能根本不通,还是喊道:“我们不能躲回刚才的地道吗,这么跑哪里是个头!”
张起灵道:“不行,地面下会崩塌得更快!”
吴邪也四下望去,果然毫无出路,可忽然耳边凑过来一人,正是黑眼镜。黑眼镜的嘴角是笑的,让吴邪略微诧异这人是不是真的不怕死的。可黑眼镜却小声道:“小三爷,你看顶数哑巴跑得最快最急,你可看住了,他八成是知道情况的,故意带着咱们跑呢。等跑到安全的地方……我可提醒过你啦。”说着又一笑。
吴邪顿时一惊,眼下情况的确危急,但黑眼镜的话却提醒了他一件事,不由得向张起灵看去,那人仍在四处观察寻找出路。

几人又跑了大概一两百米,前方的道路越来越窄,而两侧的冰层则慢慢向中间聚拢一般越来越近,最后完全合并在一起,但尚有裂缝可容人通过。至此几人脚下已不再是岩石,而变成坚冰,跑起来直打滑,情况十分危急。
就这样仿佛是直接跑进了硕大的冰块之中,回头望去,哪还有来路,早已崩塌的岩石纷纷坠入深渊。
然而坚冰此时也不再坚固,开始发出崩裂的声音,剧烈的摇晃使得几人不得不停下脚步,聚拢到一起相互扶着。
苏万忽然发出“啊”的一声,身边的黑眼镜脚下忽然出现一道裂缝,裂缝下竟然是一条倾斜的冰中隧道,延伸的方向一片漆黑,不知通向何处。而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黑眼镜便跌落下去,纵使他反应再快,也不及脚下突然空得快,而苏万话音还未落,也跟着黑眼镜掉落。
然而这仅仅是个开始,几人脚下的冰层开始四分五裂,冰面裂开,下面竟然是大大小小一眼数不清的奇异冰道。几人站立不稳,不出几秒便一同摔进了距离最近的一个裂口。
冰中极其光滑,下落速度极快,好在这不是垂直的角度,而是有差不多四十五度的倾斜。两边的冰壁仍是透明光滑的,但似乎可以看出人工打磨的痕迹。如此戏剧性的体验,如果不是在一个深藏着无数秘密的雪山之中,倒挺像是游乐园的冰雪体验馆。
几人有点哭笑不得,也不知这将滑向何处。胖子叫道:“操他娘的,这冰块还带眼啊!下边不会是一盆地可乐吧!”吴邪再次佩服胖子这生死未卜的时刻还能开得起玩笑的本领,黑眼镜和苏万不知下落,眼下这四人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冲散。
正想着,黎簇那就出现了状况。黎簇被突然出现的一个“岔路”隔开,摔进了另一个通道。
吴邪陡然一惊,黎簇毕竟还是个孩子,在这样的绝境里落单了,后果实在不乐观。即使黎簇已经有过之前在沙漠里的生死体验,但那是一个吴邪掌握了的环境,而这次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下方有什么未知的凶险。
出乎意料的,就在黎簇大叫一声消失的同时,张起灵已经挥起黑金古刀牢牢地钉进了冰壁,靠着手臂的支撑,接着腰腹一用力便翻转进了黎簇消失的冰道。
所有的动作几乎就发生在吴邪从他身边滑过的几分之一秒钟内,吴邪猛然伸手去抓张起灵的身影,但只有古刀被拔起时带出的冰屑飞溅到脸上。
吴邪感到心脏猛得一缩,他大叫:“张起灵!”
手中的大白狗腿狠劲地,一次又一次地插进冰壁中,但根本抵不住本身重量和下落的力道,冰壁上被划出一道道长长的锋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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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新组合

黑眼镜调整了一下姿势,但还是不敢大幅度的活动,否则随时有失衡的危险,无奈轻叹了一口气。
黑眼镜双手各有一把黑色的匕首,也像张起灵一样嵌进了冰道中,脚下刚好是一个转折的缓坡,脚可以蹬住,但仍旧很滑,很容易蹬空。
“师父。”苏万声音略微颤抖,“我们,难道要在这里风干成腊肠吗……”
苏万双臂都搂着黑眼镜的脖子,两条腿从后面缠在黑眼镜的腰上,全身都挂在黑眼镜的身上。
“哈哈,你一说我都饿了。”黑眼镜笑道,“你可抓住了,先掉下去我这条腊肠会很寂寞的。”
苏万叹口气,实际上他全身都在发抖,体力几乎已经消耗到极限了。
苏万的下巴搭在黑眼镜的肩上,从这个角度非常恰好地能看到黑眼镜一直用墨镜挡住的眼睛。
苏万只知道黑眼镜戴墨镜是因为眼睛的疾病,有疾病的眼睛看起来一定会暗淡无光,但此时苏万发现,黑眼镜的眼睛,异常的亮。
可能也是身处黑暗之中,身上挂着的狼眼的光,被眼睛的玻璃体反射,这唯一的一点光就显得格外的亮。
而且黑眼镜的眼睛也很有神,似乎装着无数的打算,墨镜就像是一个屏障,黑眼镜说用它来挡光,实际上也是向旁人隔绝了一部分自己。
“师父你的眼睛……”虽然是前路未卜的状况下,苏万还是忍不住开口,“看着很正常啊。”
黑眼镜用眼角的余光扫了眼苏万,后者睁着一对清亮的眼睛,呆愣愣的正看着他。黑眼镜笑道:“要是正常我们就真没救了。”
苏万问:“啊?你不正常的眼睛看到有办法了?”
“正是。”黑眼镜道,“在这种环境里,我的眼睛要比你们的好用几倍。”
苏万一听立马来了精神:“咋办?难道你看到吴老大赶过来救我们了?”
“他能保住自己就不错了。” 黑眼镜竟活动了一把小黑刀,“你要记住,以后遇到事了,不能总想着别人来救。说不定你指望着的人比你先翘辫子,到时候岂不是很受打击。”
苏万觉得黑眼镜说得很有道理,但是不知道怎么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便嘿嘿一笑,道:“指望你也不行吗?”
黑眼镜笑了一声,没有回答,接着又活动活动另一把。
苏万一惊:“你打算拔刀?”
黑眼镜道:“是啊,我的眼睛看到,我们得把刀拔出来,才能得救。”
苏万忙问:“不是吧!那不是会继续往下滑!会滑到哪里啊!”
“不然呢?就算继续挂着,我们能爬上去?”黑眼镜道,“还是一直在这钉着,挂腊肠?”
苏万刚想说好像有点道理哎,黑眼镜就将两把刀都一拔,两人迅速开始滑落。
在苏万一阵“啊啊啊啊”的叫声中,黑眼镜反手把苏万拉到胸前,把他的脑袋用手臂护住,笑道:“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在与黑眼镜和苏万下落的冰道相隔很远的某个地方,黎簇的意识渐渐清醒过来。
上一次这种浑身都麻木得失去知觉了是什么时候?黎簇在混沌中想,貌似还是在沙漠里,他引爆C4炸弹的时候。
是啊,炸弹,那么大的威力,那么近的爆破距离,但是他还不是活下来了。所以这次,怎么也不会就这么简单地死了吧。
黎簇感到胸内一阵翻涌,然后他咳了一声,嘴里有点苦。
靠,黎簇心想,这是受了内伤了,没有医院,没有医生,他会因为心脏被断了的肋骨戳破而死吧。
死,原来就是这么简单。是他自己一定要跟来,明明吴邪连个安全保证都没有,保险也没给他买,他还是要跟来,怨不着别人,自作自受。
恍惚中他睁开了眼,眼前有一张模糊的脸。
据说人死前看到的最后一个人,就是这一生中他最惦念的人了。
黎簇仔细辨认着这张脸,是老爸?不像,有点太年轻了。是老妈?不对,是个男人。难道是苏万?也不像,没苏万那么呆。总不会是吴邪吧,黎簇连忙否定。
“你醒了。”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
操。黎簇听出来了,竟然是张起灵。难道自己心里真的那么崇拜他?连死前眼前浮现的都是他的脸?
黎簇暗叹一口气,费力的开口,虚弱地道:“张小哥,原来是你……”
张起灵的脸向他贴近了一些,清晰的轮廓,还有淡定的眼神,果然没有认错。黎簇觉得也行,总比是吴邪强。
“哪里不舒服?”张起灵问道。
黎簇感受了一下,全身没有一个地方在感知范围内,灵魂出窍大概就是这样吧。想到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说法,黎簇觉得自己也要留句善言,不如就成全一下吴邪吧。
黎簇继续勉力地说道:“张小哥,既然是你,我就想说……其实吴老板……他有一次做梦,喊了你的名字。”
嘴里似乎已经被血充满,话音含糊不清。但是——
吴老板,我对你仁至义尽!
黎簇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灵魂的飞升。
果然身体似乎被托了起来,可接着就被扶着坐了起来,张起灵的眉头微皱,道:“把嘴里的土吐出来。”
土……土?土!黎簇呸了两口,赫然发现,吐出来的还真是土,根本不是血。然后,自己正坐在地上,地上有土。再试着活动了一下身上的关节,除了胸口有点钝痛,其他地方都好好的。
原来只是摔晕了,还是趴着摔晕的。
“啊!”黎簇道,“我没死!”
张起灵点点头,道:“你刚才说什么?”
“呃。”

在距以上两组人,也都不近的地方,吴邪和胖子正沉默着思考一些事情。
胖子用手掌遮住狼眼的光,借着很弱的余光晃了晃吴邪的眼睛,道:“摔傻了?”
吴邪抬手扒开胖子的狼眼,向后一靠,眼望着头顶上他们掉下来的冰洞,叹了一口气。
他们从冰层滑落到了一个神秘的空间,地上有尘土,四周是砖墙,竟然像是一段墓道。
胖子走到吴邪身旁,也坐了下来,道:“别想了,他们肯定也是掉下来了,咱们去找找,没准就能碰头了。”
吴邪依旧看着那个洞口,道:“我倒希望他没掉下来,卡到哪个冰洞里了。”
胖子偏头看了一眼吴邪,这个场景竟然十分眼熟。
多年前,他们也曾在一个洞口下,等着一个人从里边“掉”下来。
胖子道:“别扯了,真卡到哪儿,肯定得冻死。”
吴邪眼神都没变,似乎失去了焦点:“等咱俩收拾完了,再回来挖他们。”然后停顿了一会,他很少说这种有些自暴自弃的话。一是他根本没资格这么说,二是没有对象可以让他这么说。可既然跟胖子开了头,索性就继续缓缓地道:“总比见不着了强。”
胖子反应果然很激烈,抬脚就踹了吴邪一脚,道:“你丫是不是魔障了!”
吴邪转头对胖子一笑,道:“还是你了解我,我就是魔障了。”
胖子又一脚,道:“少他妈跟我耍这出,爷最看不惯这熊样,这毛病以前你也没有啊,是不是这几年得了,现在他妈的犯了!”
吴邪也不躲,低下头,像是说给胖子也像是说给自己:“你没听他说吗,他本来以为我们爬的那条路是通往地宫的。我就在摔下来之前还以为他说的地宫是狗日的云顶天宫,现在知道了,他说的是这里。”吴邪把手抵到额头上,继续道,“瞎子说的没错,他早就知道我们会到哪里,他是唯一一个知情的,但是他谁也没说。”
胖子一愣,道:“那又怎样。小哥要是熟悉更好,肯定能找到我们。”
吴邪哼笑了一声,道:“找?他不会找的,他会把黎簇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我们能找到他的地方,然后捏晕他,就像十年前对我那样。然后自己摸回青铜门,拿着他那枚铃铛,最后彻底的消失。”
吴邪两手一拍又分开,做了个表示什么都没有了的动作。
胖子看了吴邪一会,粗声道:“我他妈还不信了!你丫是有多深的阴影,小哥要真那么想,他那时候干脆就不会跟张海客出来。出来也不会老实的等着你去找他,跟你见面了也不会把人家自个儿家人冷到一边,答应跟你来长白山!”
胖子说着扯着吴邪的领子,把人半拽半拉地提了起来,道:“反正老子是信小哥的,你现在谁都不信我也没招。但是你丫想没想过,你这熊样让小哥看到,他得怎么想。”
吴邪被问得一愣,本来去格开胖子手臂的手也一僵。
胖子叹了口气,又道:“这年头,好人都学坏了,我们天真同志都不把人往好处想了。”说完便放开了吴邪。
吴邪想了片刻,胖子说得也不无道理,但是他还是担心张起灵会因为怕连累他们而自己去青铜门。不过被胖子这么一吼,倒是镇定了一些,深吸一口气,对胖子道:“你怎么那么确定?”
胖子也哼了一声,道:“小哥是老子的哥们,老子就是凭对哥们的信任,谁像你。”
吴邪一听眉头一皱,道:“我怎么了,我也是哥们啊!”
胖子突然怪笑了一声,道:“拉倒,别扯鸟蛋,你那点小心思别以为胖爷我不知道,要我说,你现在就是小心眼作的,跟个娘们似的。”
吴邪怒道:“操,还不是那小子刚才还跟我说‘不走’结果翻脸就不是人的跑了!”
“呦,还不承认,原来小哥当面跟你说了。那天还跟我说,怎么说的来着?”胖子说着翻了翻眼皮,还真的在回忆似的,“对了,说吴邪总像贼盯着别人钱包似的看着我,你去跟他谈谈,让我家小官人放心。”说着搂了搂吴邪的脖子,“来来来,跟胖爷好好说说,小哥还跟你说什么了?怎么跟你山盟海誓海枯石烂,烂成泥也要和一块儿的?”
气氛骤然轻松下来,两人对视着,吴邪又气又想笑。他不信张起灵会说这样的话,但是胖子总是能莫名其妙地把他的心情从谷底挑到山尖上。
再想想胖子那段比较正经的分析,的确很有道理,瞬时心情舒畅了不少,看来刚才真的摔得有点懵。的确,就算张起灵想自己去找青铜门,他们也可以抢在前边拦住他。
吴邪回踹了一脚,道:“我发现你现在总是向着小哥说话。”
胖子一本正经地道:“我是站在真相的一边,用事实说话。”
吴邪道:“你知道个屁真相。”
胖子笑道:“以后总会知道的,说吧天真,你还郁闷啥?哥哥我帮你一一化解。”
“哎——”吴邪又望向洞口,故意用幽幽的语气道,“他刚才还亲了我。”
“哦?”胖子挑了挑眉毛,“小哥口味真重。”

楼主:红河岸边小巫女  时间:2021-01-01 09:45: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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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心结
吴邪啧了一声,道:“你丫什么意思?”
胖子拍了拍屁股上的土,拍起的尘土把吴邪呛得咳了一声,又抬脚作势要踹他。胖子灵活地闪开,笑道:“你确定小哥是想亲你,不是不小心被你占了便宜?”
吴邪一脚就踹出去了。转身去看背后的墓墙,道:“赶紧办正事吧,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胖子笑了两声也凑过来。

狼眼的照射距离很长,没有遮挡物直接照射距离可达二百多米。但此时吴邪和胖子所在的疑似墓道中,光线的传播十分受阻碍,顶多也就能照射到七八十米以内。而在手电的光圈范围中,是笔直的通道,两侧都是青色的墓砖。
这种墓砖古时候人们就已经学会了烧制方法,并且具有耐腐蚀的特性,可以保留很久。然而眼前的这些墓砖,还是能看出不同程度的磨损,可见有些年头了。
墓砖排列十分齐整,也可以看出当年修建时的精细,而这砖墙一直延伸到光照不到的地方,估计还有很长的距离。通道的宽度和高度也十分可观,宽可容纳至少二十人并肩通过,高度不下四五米,这在寻常的古墓中都是很少见的。
如此宽敞的墓道,精细的修建,可以想象这座墓的主人在当时该是多么显赫的人物,少不了是个王公贵族。而且光是身份显贵也不会完成这样的大墓,也必定依赖着强盛的国力和足够的人力。在古时候,尤其是只在长白山这一片出现过的一些小国中,修建这座墓料想会是倾全国之力的大事件。

胖子掏出匕首,挖着一块墓砖的边缘,发现竟是异常的坚固,砖与砖之间的缝隙都插不进去一把利刃。
胖子道:“这砖头,估计比秦砖汉瓦还值钱啊,咱俩随便挖出一块就能发一笔。”
吴邪道:“瞅你那点出息,墓道的砖头而已。不过墓道都这么有排场,主墓室里的东西估计是稀世珍品。”
胖子立马来了精神,道:“那快走,别让人抢先了。”
吴邪道:“你想得美,这地方搞不好都有几千年没人来过了,谁他娘的跑这儿来跟你抢明器。”
胖子撇撇嘴,道:“典型而且执着的冥器破坏王,你说谁,你家那口子呗。”
“操,还没完没了了。”吴邪道,“再说小哥什么时候破坏明器了,他从来都懒得看,你又不是不知道。”
胖子一笑,道:“我刚才好像没提到小哥。”
吴邪语塞,磨了几秒钟的牙,认输,跟胖子打嘴架,一般人赢不了。
再说现在也实在不是闲扯的时候,可胖子还在继续:“你就说当年在鲁王宫里咱遇到的那个活的大粽子,这要是请出来摆个展览,光收门票得多少钱,结果就被丫给活活掐死了。”还搬出了证据。
“你也别说我是为了钱,那粽子也有很高的,那叫啥,科研价值啊。说不定胖爷我还能得个诺贝尔科学发现奖啥的,可惜了。类似的事他肯定干过不少,够枪毙好几回了。”
吴邪道:“诺贝尔欠你这张嘴一个封口费。”心里暗叹这胖子与日俱增的耍贫嘴能力。不过细想胖子这会儿的状态却有种说不出的怪。

胖子是个看起来很没正调儿,但关键时刻从来都可以很快镇定下来,想出办法,分析情况的人。除了张起灵,几乎还没人在这一点上强过他。而张起灵那是多年训练出来的,胖子则像是先天的能力,常常让吴邪在苦思冥想中茅塞顿开。
但眼下的情况不明不白,甚至也有暗藏的危险,胖子却在轻松的调侃他跟张起灵,吴邪就觉得有些可疑。
类似的情况也曾发生过,那是几年前两人在墨脱青铜门前的时候,胖子为了给吴邪转移对接骨疼痛的注意力,突然冒出一句说张起灵当年在找吴邪之前还找过他。等吴邪再问起的时候,胖子打马虎眼的状态就和现在很像,吴邪直觉胖子是有什么事瞒着他。
一路上两人都是形影未离,说到能瞒着吴邪的事,现在想起来仍是十年前张起灵与胖子单独见面的那个古楼之行。胖子只三言两语的跟吴邪说了一点,无非是小哥自有办法,你按部就班的完成小哥留下的三件事就可以了。而后来吴邪接触了黑毛蛇的费洛蒙之后,无意中得到了那条张起灵本来留作记忆存储器的蛇,并且从蛇毒的幻境中,真实地看到了两人在古楼中的一举一动。
然而也就是在那段幻境中,吴邪看到张起灵说打算独自背负一切,从而产生了比较强烈的情绪反应,被迫从幻境中醒来。费洛蒙又不是可再利用的,所以最后两人是否走进那个被六角铜铃保护的房间以及在房间里究竟看到了什么,都不得而知。

吴邪看了胖子一会,试探性地问道:“你是不是来过这儿?还是知道这怎么回事?”
胖子随口道:“胖爷我没事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干啥?”
吴邪又道:“那不说这次的事,之前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哎呦!”胖子道,“天真你咋啦,怀疑起组织来了?”
吴邪想了想,跟胖子也不至于要研究什么策略,还不如直接点,道:“老实跟你说吧,我知道你跟小哥当年去古楼的那段了。”
胖子身形明显一顿,道:“什么古楼?你当时不是也在?”
吴邪摆摆手,道:“你少跟我打马虎眼,我是说我看到了过程,就是用我跟你提过的那种蛇,准确的说,就是你俩当时带着的那条。”
胖子继续装傻:“我操,古楼里头有监控录像?”
吴邪骂道:“他娘的你丫死不承认就是有事瞒着老子,到底说不说。少跟我装糊涂,你俩先是捅了个蝙蝠窝,然后又去了趟外边,回来就到了那个挂满六角铜铃的洞。”
“小哥跟你说的?”胖子一惊,不等吴邪答又自顾自道,“不厚道啊,还嘱咐我别告诉你,自个儿倒跟你坦白了。我可不跟你俩扯了,你俩现在真是夫妇一条心,合伙逗我呢。”
吴邪哼笑道:“你丫就装吧,实话说我只看到你俩到了洞口,后来的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你不说我也有把握弄明白,只是你现在不说,咱俩就多了一分被小哥抢先的危险,等他把你的明器全敲碎了,看你心不心疼。”

胖子跟吴邪对了好一会眼儿,破天荒的叹了口气,道:“小哥那人做事都有他自己的道理,就算你觉得没道理,那也是他的道理。”
吴邪沉默,因为他认可胖子讲得没错。但是他做了这么多为了什么,他也有他自己坚持的,所谓“道理”。
吴邪道:“我是有些事没想明白。我推测他是这次想利用十年一次的机会,通过什么办法把青铜门永远关上。如果我推测的是对的,十年前也是一个节点,他完全可以在那时候就做了。可后来我发现他没赶上那个节点,所以才要等十年后,现在很快又到新的节点,他又跟我们分开了,我不确定他究竟是不是还想那样做,又会不会愿意跟我们同行。”
胖子盯着吴邪,问道:“你真不知道上一次他为什么没赶上?”

吴邪心里咯噔一下,其实有个猜测,但是他没法相信。
“他从西藏回来找到我的时候,还有很足够的时间,但是最后他还是没赶上。”胖子说着指了指吴邪,“因为他去找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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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十年
吴邪脸上都是震惊,他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但是他没法儿想通,如果张起灵真的如此决绝的想要去做那件事,为什么会来找自己耽误所剩无几的时间?
后来直到那次胖子坦白了张起灵曾找过他的事,吴邪才隐约觉得有了一个新的突破口,但是仍无法确信。现在胖子如此肯定,忽然让他心里认定了这个猜测,也许事情一开始并不复杂,或者说复杂的本就不是张起灵的行为。

吴邪道:“你说明白点。”
胖子的小刀还在墓墙上一下下随意地划着,捻了捻手上沾的土,道:“你要想这么做的人是谁,是小哥,从来不说废话,不干多余的事的人。”
“我知道,但是当年他就是一副来跟我诀别的样子,话说不到十句,我劝他,他不听,也不解释,最后给了我个鬼玺,人就走了。”吴邪说着捏了捏眉心,“我一直以为是鬼玺的问题,以为是他留的什么讯息。后来知道了他带走的那只鬼玺才是关键,给我留下的这个不过是给我一个希望,想劝我不要再跟着他。”
胖子拍了拍吴邪的肩膀,语气很郑重,甚至有点儿语重心长:“要我说,其实小哥早就知道他可能会赶不上,他这是在给你们俩一个机会。”
吴邪一愣,问道:“什么意思?”
胖子笑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想在我这儿验证。”
胖子果然通透,吴邪心里当即又肯定了几分,道:“别跟我绕了,我就想听听你的看法,爷您能不能给个痛快话?”
胖子拧开水壶喝了口水,道:“说来话长啊,咱还得用老办法。”
吴邪道:“枚举法?”
胖子点头,说着把肉掌伸了出来,比划着手指头道:“你看,咱们想想所有的可能……”
吴邪打断他,道:“我知道你擅长,但是我现在脑子比较乱,你直接跟我说结论就行。”
胖子眼珠转了转,道:“结论就是,你别想东想西了,小哥不会再打算自个去关那个操蛋的门,咱俩现在去找他们,小哥肯定等着你呢。”
“你这跳得也太多了。”吴邪道,“没法儿让人信服。”
胖子哼了一声道:“你爱信不信,我早就说过,不光你俩是哥们,胖爷我也是你们哥们,我也有对朋友的原则。你俩一个总想自个儿解决问题,一个死钻牛角尖,我不能偏袒任何一个,必须把你俩这臭毛病都治一治。”

吴邪想了想,明白胖子的意思了,上次他逼问胖子小哥究竟跟他合伙瞒了他什么的时候,胖子也是这副腔调。这两个人都不想他穷尽一生去执着一个问题一个人,遇到张起灵的石像是一个偶然,后来的一些事也不可避免有一些偶然的成分。所以从某种程度上说,张起灵给他的不是选择,更不是砝码,胖子所说的“机会”,其实是叫做顺其自然。
然而,跟张起灵相处的经历让吴邪觉得张起灵不是个会顺其自然的人,如果是那样,他会选择让一切都自生自灭,但是他没有,他才是几乎穷尽一生在与那个终极宿命抗衡。
吴邪想到了关键,那就是时间。

六角铜铃阵的效用周期是十年,青铜门正常的开启周期也是十年,张起灵给他明白这一切的时间也是十年。
张起灵没有完全决绝地结束一切,至少他给他们都留了一个机会,只是需要十年的时间代价。

吴邪道:“你不用这样说,我已经猜得差不多了,我不知道小哥跟没跟你说过,但是我能告诉你,我猜不光小哥有能力结束这一切,其实我也有,因为我们都有那种血。我不明白的是,如果他想用我的血,为什么十年前他不叫上我,现在才答应跟我们一起来,难道我的血得酿十年才能跟他一个功效?他和你说过没?”
胖子脸上露出意外的神色,但转瞬即逝,问道:“你以为小哥当年找你是想把你推进火坑?我可不信,你看他那护犊子的样儿,他舍得吗!”
吴邪很轻地笑了笑,道:“我从来没这么想过,事实上当年如果不是我死缠烂打,就差哭着抱他大腿求他不走,刚好耽误了点时间,他完全可以赶得上上一个节点。而且我能肯定,如果他赶上了,一定会把自己赔在那儿。”

吴邪摆弄着手里的狼眼,将光调到最微弱的状态,又用手遮住,瞬间两人周身一片黑暗。
静默与黑暗中,吴邪轻叹一口气,低声道:“我用了十年,才有一个跟他一块去‘跳火坑’的资格。”

吴邪知道,其实张起灵早就有预判,拉上他成功的几率更大,但是十年前张起灵选择不那么做,因为毕竟有失败的可能。所以张起灵选择有时间限制地“顺其自然”了一回,给了他和自己一个机会。张起灵去找了他,的确是道别,但同时也看到了他的态度。
如果和自己分别后张起灵能赶上节点,吴邪相信,就像是他读取到的古楼里那段幻境中张起灵的那种决绝一样,张起灵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自己一人去完成最后的步骤。而如果真的赶不上了,那就再等十年。这十年里外边发生的变化足以让他和自己都有全身而退的可能,那么便可以有一个好的结果,如果十年后自己没有再出现,那么张起灵仍旧会独自去结束一切。
而吴邪没想到的是,所有的事都很恰好,恰好有一场风雪,恰好张起灵追踪他想看他平安回到山下的路上雪坡坍塌,恰好那三十米的高度是跳下来能救他的极限。恰好在张起灵已经逐渐苏醒的第九年末,听到了青铜门开启的声音,虽然外边的不是他,但是不久后他们终于重逢。

胖子看吴邪似乎对张起灵要单干的疑虑已经消了,干笑了两声,道:“你这不是也不负众望吗。”
“他真是做得出来,宁可等上十年,也不直接把这些都说明白。”吴邪又叹口气,说着语气有些无奈,“也是,之前是我太没用,他估计是怕告诉了我,我当场就吓尿了。”
胖子拍了拍吴邪的肩膀道:“你不用太自责,小哥那人有时候也慢性子,对事很有耐心,十年的时间对他来说估计也不难熬。”说着咳了两声,“而且组织经过十年的观察和考核,发现你俩这叫命中注定,赶紧在组织的协助下修成正果吧。”
吴邪甩开胖子,心说你他娘的跟他合伙瞒我这事还没结呢。但心里一直压着的石头总算轻一轻了,当务之急还是找到其他人,抬脚便向墓道深处走去。
胖子一愣,也跟上,叫道:“你丫这么快就精神了,哥哥我这还好多贴心话等着宽慰你呢。”
吴邪头也不回地道:“你别恶心我,赶紧跟上。”

胖子看着吴邪简直是双臂生风的背影,心下一乐,接着哈哈笑道:“小娘子这么急,是赶着去寻小官人拜天地吗?”
吴邪知道跟胖子掰扯只会让他诌得更起劲,顺着话说才是正道,便说:“不是在雪山上拜过了吗,爷赶着入洞房呢。”
胖子赶上,向吴邪比了个大拇指,道:“觉悟很高。”

两人贫着走了没多久,狼眼的光圈内出现了两个十分巨大的物体,随着距离的拉近,那两个物体的轮廓也愈加清晰。一左一右,通体漆黑,而造型却十分诡异。
胖子咂咂舌,道:“这里的镇墓兽,是不是长得太渗人了点儿,够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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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惊现
“呃……”黎簇觉得有点头晕,但是还不至于忘了刚才说的什么,但既然没死成,还要不要成全吴邪,这真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正胡思乱想,突然感到几根冰凉的手指贴到了脑瓜皮上,在他的头上摸了一遍。
“你的头以前受过伤。”张起灵道。
这应该是个问句,但张起灵的语气已有八分的肯定。黎簇忙回道: “嗯,丢过一块头壳。”说着指了指曾经受伤的部位,“这儿,不过现在已经好了。”
张起灵眉头微微一皱,道:“你别动,我看看。”说完就伸手在他头上按了起来。
黎簇当即吓了一跳,背绷得很直,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脑子开始犯晕。
张起灵看了一会儿,道:“没有伤口,但是你以前的伤很重。刚才掉下来我没来得及拉住你,你又碰到了头,虽然看不出来,但是可能会有别的反应。”
张起灵不说还好,这么一说,黎簇立马感到胸闷气短,头晕目眩,一阵恶心,攥起拳头在胸口压了压。想起之前重伤养病的日子,行动不方便,还处处受人挟制,顿时更加憋闷。
“把手拿开。”张起灵道,“你身上别处有没有伤到?”
黎簇一愣,听话地把手收回,接着还没来得及反应,张起灵的长指就伸进了他的冲锋衣,隔着里边的衣服在他肋骨上按了按。

张起灵像个职业的医生,手法干脆利落。但黎簇自己都觉得奇怪的是,他本来是很讨厌跟人有肢体接触的,苏万平时有事没事搂他一下脖子他都会格开,但张起灵的动作却没让他觉得抗拒,反而有种放心下来的感觉。
黎簇木在那,僵硬的举着胳膊方便张起灵检查,脑子里有个苏万模样的小人跳着喊道:“这就是偶像的力量!”
黎簇在心里模拟着把那个小人踹飞,可余音袅袅,不自觉的脸上有点烫。

这些天来,黎簇总是暗中观察张起灵,发现这个人真的如吴邪笔记中记载的一样。通常情况下存在感并不强,因为话少,也没什么多余的动作。但一旦有了突发情况,又会立马成为全队人的焦点,大家都会看他脸色行事。
而虽然平时这个人的脸上总是没什么明显的表情,眼神淡淡的,但如果跟他对视,一秒内就有种被他看穿的感觉,会让人很不舒服。
没掉进这里之前,唯一能看到张起灵多一些表情动作的状况,就是吴邪和胖子跟他搭话的时候。张起灵似乎只对这两个人格外在乎,至少与对他人是不一样的。
黎簇不能理解他们之间的关系,他总觉得并不仅仅是朋友这两个字能够概括的,他们之间有更沉重的东西。

再说回张起灵这个人,虽然表面上的性情和吴邪记录的很像,但真正相处起来,有更多的不好描述的体会。
这也跟黎簇自己的成长经历有关。十几岁的少年,本该放肆的年纪,突然面临了整个人生的转变。他没有时间消化,没有能力掌控,即便他仍能耍耍倔脾气,但在这个漩涡中,终究是个弱者的角色。
某种程度上说,这也是他选择吴邪的原因,他了解吴邪,却也不全了解,但他看到了吴邪本质上跟他是一样的人。所以他喜欢看到吴邪的转变,甚至是他的疯狂,这样的吴邪让他看到了无限的可能性。没有什么比可能性更令他这样渴求改变的人觉得珍贵。
然而,张起灵却是不同的,在黎簇看来,张起灵是天生的强者。他的经历已经在黎簇的印象中几近神化。他不像吴邪和胖子,曾和张起灵一同经历,所以在他的所有认知里,张起灵三个字的象征意义已经远远大于现实的影响力了。
人总要有个仰望,才能在困境中有所坚持。黎簇没什么偶像崇拜情结,他觉得也许只是自己在不知不觉中,把张起灵当成了这样一种仰望吧。

但是妈的,黎簇内心暗暗窘迫:脸红合适吗!
张起灵收手看他,道:“没摔断。”顿了一下眼神里又有些疑惑,似乎也发现黎簇的脸色异常。
黎簇连忙移开眼神,想解释一下又觉得根本说不清,胸中一阵烦闷。他想说声谢谢,想问张起灵一些问题,也有点想表达一下自己作为小粉丝的心情,结果他张嘴就干呕了一声。
黎簇似乎总在这样的时刻,在比较在意的场合里,把自己的形象毁得一塌糊涂。
“不,不好意思,我有点恶心,可能是刚才摔得脑震荡了。”黎簇尴尬地说道。
张起灵嗯了一声,道:“你休息一下。”说着把水壶递给了他,接着站起身来,向两人身后的墙壁走去。
黎簇灌了一口水,突然想到吴邪。

那个嘴贱又有些神经质的男人,这个时候一定不会给他递水,而是会借机嫌弃他一番。然而却又会在他情绪接近崩溃或者身陷危难时用一些常人难以想象的方式,清楚明白地向他证明,他很关键很重要,直到黎簇自己抹开脸上蹭的灰土,再爬起来。
黎簇想着就笑了笑,笑得很轻,连他自己都没感觉到。
黎簇坐了一会,脑子中的眩晕终于缓解了,胸口也不再烦闷,冲着光亮看去,张起灵仍在专注的看着背后的墙壁。

黎簇站了起来,也向墙壁走去,而手电的光圈下的图景,却立马将他吓了个半死。
全身的血液似乎都被冻住了,黎簇挪不动脚步,也张不开嘴,哪怕发出一声惊叫,因为印象中的恐惧太真实太立体了。
黎簇看到整面墙壁上,栩栩如生盘踞的,正是一条如在古潼京的地下遇到的那条大白蛇一样的大蛇。不过这条是黑色的,鳞片上还点缀着金光,而那双蛇眼,目光如炬,正死死的“盯”着他。
张起灵转过来,脸色明显不好,低声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我们得走了,这里不能久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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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蛇骨
原本轻微脑震荡带给黎簇的头晕恶心等症状都瞬间退去,并不是被眼前的图画治愈了,而是这画面的冲击力已经使恐惧感替代了所有的其他感知。
这是一幅规模巨大,保存得又相当完好的壁画。起先黎簇也向墙壁这边扫过几眼,但那时头晕眼花,也只看到一团漆黑,还以为只是一面黑墙。现在仔细看才发现,那不是全黑的墙面,而是一条占据了整个墙面的黑蛇。

壁画的发展可以追溯到石器时代,一直是人类文明发展之路的一种投射。黎簇曾无意中见过有关内蒙古阴山岩画的介绍,先人们在长达一万年的时间内,创作了许多图画,那些互相连接的图像将整个山体变成了一条东西长达三百公里的画廊。
黎簇当时还很不屑,暗想那时候的人真是无聊,花费那么多的功夫去画这些没有意义的东西。而眼下他就看到了更“无聊”的一些人留下的画迹,可这些却有意义,至少把他吓了一跳。
黎簇并不懂,这些画绝非是单纯的艺术创作。古时候的人们,怀着对天地,对自然的敬畏,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生存。原始宗教成为那时候人们的信仰,神化了的某些动物也成为了他们所崇拜的图腾。正是在宗教和图腾的指引下,人们才会不辞辛劳的创作这样具有一定象征性意义的图画。

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条黑蛇绘制之精细,幅面之辽阔,都绝非寻常。很难想象,当时绘制这幅图画的时候,会有多少工匠不分日夜的伏在墙壁上描绘,才能完成此浩大工程。而工程之浩大,也就象征着意义之重大。
蛇,又是蛇,黎簇自从从沙漠中出来,就对蛇有一种入骨的恐惧。这种似乎总是生活在阴暗环境中的冷血动物,行动如幽灵一般,实在是令人生畏。
画面上的蛇张着血盆大口,锋利的长牙用夸张的线条表现出来,而红色的眼睛每只似乎都有他平时踢得球十个那样大,狰狞的眼神似乎要将他吸进去。

黎簇不禁倒退起来,似乎担心那蛇活过来一般,指着墙壁对张起灵道:“我见过这种蛇,它有人脸,还,还会说话。”
“小心。”张起灵对他道,但是已经晚了,黎簇刚退了两步,忽然脚下便被什么拌了一下,整个人都向后仰去。
“咔嚓”两声断裂的声响,一阵烟尘掀起,黎簇跌坐在一个“洞”里。黎簇咳了几声,尘土飞扬里看到了张起灵伸手来拉他。
黎簇擦着脸上的灰又站起,踢了踢脚下的某样东西的碎片,便回头向刚才坐下的地方看去。
这一看差一点又惊坐在地。

黎簇没有想错,画面里的蛇真的“活”了过来。眼前的地上竟是一副延伸到看不见的黑暗中的巨大蛇骨,蛇骨呈白色,黎簇的脚下正是蛇的头骨。
仅仅是头骨已经有一辆小型卡车的大小,蛇牙的长度几乎超过黎簇的身高,而黎簇刚刚跌坐进的地方,不是别的,正是蛇的眼窝,此时已经是一个凹陷进去的洞了。
黎簇当即“啊”的一声惊叹,再看张起灵,也是眉头紧皱,似乎有些困惑。
张起灵抬起手中的手电,照在蛇头骨的正上方,接着手在骨头的边缘摸索了一圈,神色依旧凝重,只对黎簇说了句“跟上”,便快步向蛇骨延伸的方向走去。
黎簇立马跟上,行走在这样的蛇骨旁,简直好像穿越到了史前时代,毕竟如此大型的骨骼可不常见。而让黎簇开始心慌的是张起灵的神情,一路上每次张起灵皱起眉头,都肯定有大的变故发生,但是从心底而生的信任感又让他能安慰自己冷静下来。
然而此时,黎簇从张起灵的脸上明显看出了隐忧,似乎有什么事情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黎簇难以想象他们接下来将会面对什么样的险境,能有什么让张起灵如此担心。

张起灵走了几步,忽然停住,黎簇一愣,心说不是吧,大难这么快就临头了?心脏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可环顾四周,还是空荡荡的地面,巨大的蛇骨,盘绕着黑色大蛇图案的墙壁,并没有什么异常现象发生啊。
黎簇刚想问发现了什么,张起灵却转向了他,眼睛看着他,半晌没有移开。黎簇心中一惊,第一个反应就是张起灵视线的焦点可能不在他,而是在他身后,想着后脖子上的汗毛瞬间都竖起来了。
黎簇猛地回头看去,可背后什么都没有,黎簇又将头转回来,张起灵却仍看着他,黎簇终于确定,张起灵是在看他,可心里更毛了。
张起灵的眼睛里看不出什么情绪,但这样的对视已经足以让黎簇发怵,黎簇硬着头皮看过去,问道:“张小哥,你……我怎么了吗?”
张起灵听到这话倒是很快移开了眼神,看向一侧的地面,似乎在思索什么。

黎簇只猜想张起灵大概是预计到什么危险了,在思考对策,自己的武力值这么低,到时候肯定是个累赘,就算他不想承认。他必须先博得张起灵的信任,最起码不能让张起灵放弃他。虽然他心里也觉得张起灵不会。吴邪说过,张起灵每次都会救人,只要他自己还有行动的能力,虽然经常失踪,但是没有哪一次是在危险中丢下同行人自己逃难的。
想着稍微安心了一些,黎簇便不等张起灵开口,主动道:“张小哥,你是预感到有危险了吗?你和我直说就行,要是真的没救了,我也想知道会怎么死。”说完因为紧张咽了咽口水。
张起灵闻言又将目光望向他,但黎簇感觉那双眼睛里有些东西变得不一样了。黎簇像被那种眼神镇住了一般,突然就晃了一下神,接着他听到张起灵说道:“吴邪为什么要带你过来。”
如果刚才经历这些心理波动的人是黑眼镜,黎簇想,他的眼镜一定当场跌碎。
老大!还以为你会说这条蛇准备复活倒计时了,等会我说跑咱俩就跑啊!结果竟然扯到了吴邪的身上!黎簇在听到后的半秒钟内大脑彻底被这句咆哮刷得死机了。

黎簇的表情像吞了一只苍蝇,反应了半天,又抓抓头,道:“这次不是他带我来的,是我自己想来。”
张起灵道:“这次?”
黎簇点点头,想要不干脆就在这儿把吴邪坑蒙拐骗高中生的事都抖落出来得了,便叹口气,道:“上次是被他骗的,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他就拿刀割我背上手术刚缝好的线,疼死我了。后来又把我和苏万骗到沙漠里,好一顿折磨。”黎簇盯着张起灵的表情,他随口说的,但是他倒是挺好奇张起灵的反应的。
可张起灵只是淡淡的看着他,接着道:“你能从蛇那里得到信息。”
靠。黎簇暗骂,不愧是张起灵,果然直戳关键,便点头承认。又道:“吴老板也能,你知道吗?”
张起灵没有答话,而是转向地面,蹲下去看蛇骨。黎簇这才在张起灵手电的光里发现,这段的蛇骨中,竟然有别的骨头堆积,而且乱作一团,密密麻麻的,景象十分诡异。
黎簇也蹲下去,学着张起灵的样子拨弄里边的骨头,瞥了一眼张起灵,后者似乎没有阻止他的意思,便好奇地跟着掏了起来。然而他刚拨开两条较长较大块的不知道什么东西的骨头,便看到了一种熟悉的骨头——人的头骨。
黎簇吓得立马缩回了手。

张起灵伸手过来,将那个头盖骨从蛇骨的缝隙中用匕首抠了出来,黎簇惊讶地打量着,可抬眼却发现张起灵的视线并不在这骨头上。
张起灵看向远处的黑暗,他知道吴邪可以读取蛇毒费洛蒙,但他知道得太晚了,或者说已经无法改变什么。
但无论这里有没有蛇,有多少,都绝对不能让其中任何一条出现在吴邪和黎簇面前。
张起灵看着手里的匕首,紧紧地握了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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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壁画
白森森的人类骸骨,在光亮中比蛇骨还要可怕,而数量之多更是令人震撼。
黎簇又跟着张起灵在骨头堆里陆续发现二十多个骷髅头,刚开始还很惊讶,后来就麻木了。黎簇想到吴邪说他是开棺必起尸的体质,自己这叫什么,遇尸就是一个尸群。
这里简直就像是一个坟场,所有的尸骨都堆砌在一起,盛放在一个蛇形的棺椁之中。
更加令人费解的是,黎簇注意到,每一个头骨的头顶处,都有一个小孔,而每个孔洞的边缘,十分齐整,手摸上去能感觉到骨质的棱角,像是用某种锐利的工具在头骨上切割出来的。
发现第一个的时候黎簇还以为是碰巧,但后来便发现每一个头骨的顶上都有小孔,小孔的大小也很一致,看切口的痕迹想必使用的工具也是一样的。

“真是变态啊。”黎簇摸着其中一个小孔道,“这不会是子弹打得吧,难道是天生长得?”
张起灵仔细看了看小孔,道:“是死后人为打穿的,边缘的棱角分明,如果是生前就有,骨头生长会变得圆滑。”
“我靠。”黎簇道,“他们活着的时候得多招人烦,死了脑瓜顶上还被打洞。”
张起灵站起身来,指着蛇骨后的墙壁道:“是在完成一种仪式,你看这里。”
黎簇也抬眼望去,墙壁上的画面到了这里,主体不再是大黑蛇,而是一幅幅似乎是记述性的壁画。

首先映入眼帘的正是一个穿着一件大袍子的人,手持一把类似凿子的东西,顶端锋利而细小。而他的另一只手下则按着一个人头,那个人双目紧闭,平躺在地,赤身裸体,应该是已经死去的状态。
下一幅相连的壁画则解释了为何这些人骨嵌在蛇骨中:壁画里,很多很多头顶上开了小孔的死人,被抬着送到一条黑色的大蛇面前。那条蛇与之前看到的巨蛇十分相像,只是这里篇幅较小,所以能一眼清楚地看到,这蛇有六足四翼,倒有些像一条黑龙,但也不是龙,总之是很诡谲的造型。
而巨蛇张口将那些送过来的人一一吃下,为了表现这一场景,还特意绘制了一幅一个人身体在蛇口内,而头留在蛇的嗓子眼的画面。黎簇看了一阵犯恶心,一想到这条大蛇以死人为食,顿时倒同情了它几分。
整个壁画保存得算是相当完好,画面也可谓栩栩如生,而所描绘的场景又实在令人遍体生寒。这些人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死后会被喂给巨蛇,黎簇心里打出一串问号。忽然又想到一个很明显的问题,那就是那些人被蛇吞了之后竟然没有消化吗?怎么和蛇骨一块留存了下来,难道这条蛇吃过死人之后就撑死了?

黎簇好奇地向前又走了几步,果然壁画延续了刚刚的故事。这里似乎转化了一个场景,刚刚的画面背景是一个圆台,但远处是山川河流,显然是这些人生存的场所。而此时眼前的画面背景变为黑色,却有白色的云雾缭绕,在云雾中,巨大的黑蛇周身有红色的光芒,画面上是以红色描摹的边,巨蛇似乎在飞翔,而有一些白色轮廓的人形从蛇的嘴里飘出。
黎簇看得目瞪口呆,心说这是啥意思,敢情这帮死了的人被喂给蛇之后,灵魂又出窍了?
黎簇看向张起灵,问道:“张小哥,你看懂了吗,我好像没大明白啊。”
张起灵伸出手指了指那些白色的人形轮廓,道:“他们借助蛇来到死后的世界。”说完顿了顿,看向云雾中的一个庞大的看不出来是什么建筑的轮廓,“那是他们想要到达的地方。”

古人都对死后的世界有着很多的幻想,有的文明甚至认为死后的世界才是真实的,是永生的。所以对于死亡,并不都是畏惧,反而会衍生出一种崇拜。人们通过各种方法去打探死后的世界,祈祷神灵,托付图腾,向他们传递死后世界的样态,然后通过他们自己的感悟,创造出与那个世界能完美对接的仪式,以求魂灵得以顺利到达。
显然这个不知名的地方,曾经修建这里的人们,信奉着将死去的人们喂给黑色的巨蛇,就可以使灵魂借助黑蛇到达可以安息的世界。
而那些人们头骨上的小孔,可以推测,正是人的魂灵得以从肉体中脱出的通道。

黎簇心说:靠,这脑洞开得真大。
想着黎簇就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这些人幻想的死后世界会是什么样子,也就是这幅壁画中那片云雾缭绕之处的巨大轮廓,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可转头一看张起灵,却向刚才他们走来的方向往回走。
黎簇连忙跟上,问道:“去哪?不看看后边的吗?”
张起灵淡淡的道:“我们错过了一些,那面只画了蛇的墙壁是壁画的中心,前边应该还有,是那种蛇的来源。”他比较急于知道这一点,也急于确定某件事情。
黎簇一听觉得有道理,还是从头看的好,这样能更好的理顺清楚。
两人又走回最开始的巨蛇像前,果真在画面的前方,仍有画面,只是这边的壁画保存得不完好,不仔细看就看不清了。两人又向前走出了十余米,墙壁上彻底没了痕迹,便从这里看了起来。

这边的壁画不知是不是受到之前发生过的地震火山运动之类的影响,墙壁有很多裂痕,脱落也比较严重,只能勉强看出画面。
然而勉强看出的内容,也都足以让黎簇又是一阵惊叹。

画面果然讲述了巨蛇的来源。一个部族首领模样的人,带领着一群人来到了一座巨大的冰山前,而冰山的内部,有一条黑色的巨蛇,巨蛇盘绕在冰山深处,处于休眠的状态。接着一个巫师模样打扮的人站了出来,用手中的似乎是骨器的东西做了占卜,并将结果禀告给了首领。
首领便下令祭祀神灵,而所祭祀的神灵正是一个蛇身人头的形象,可以推想这条黑色巨蛇与他们所信奉的神灵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接下来的画面就是天地颠覆,风云突变,而冰山从中裂开,巨大的黑蛇苏醒过来,冰山又重新合上,那巨蛇曾占据的地方就空了下来,形成了一条巨大的冰道。而苏醒的巨蛇就是整个墙壁最中间的画面所展现的样子。

黎簇咽了咽口水,道:“我去,原来我们滑下来的冰道里,之前装的是那条蛇。”
“壁画记载的是他们想要相信的,事实并不一定如此。”张起灵道,“通道是人为开凿的。”
黎簇虽然没看出来是不是人工的,但是这个故事还是很吸引他,便道:“那我们现在回去再看看后面的壁画?”
张起灵点点头,忽然对他道了一句:“如果遇到蛇,你要离它远一些。”
黎簇一愣,自动补出了下句话:让我来。顿时觉得有点晕乎乎的,苏万小人又跳了出来:“你偶像要保护你,激动吗!”
黎簇抓了抓手里的枪,他倒是也想用一下呢,希望张起灵还是给他留点表现机会。
有的人在,确实会让人变得勇敢。

两人很快又走回刚刚的地方,壁画里黑蛇在空中飞舞,远处云端的巨大轮廓仍旧矗立在那里,不知道那时候的人心中的“天堂”会是什么样。
黎簇有些兴奋的向下一幅壁画看去,可一看有些疑惑,壁画中却是一面绘制着图案的墙。
黎簇顿时一头雾水,难道他们的想象中,灵魂最后到达的地方是一面墙?
再仔细看那墙面,又有些眼熟,似乎也画着一条巨蛇,并且同样是黑色的。然而不知怎么,黎簇突然感到后背一阵发凉。
果然,接着看到的东西,让黎簇瞬间眼前一黑,双脚几乎站不稳,由心脏的位置喷涌至全身的不再是血液,而是透骨的恐惧。

画面中的墙壁前,站着两个人,一个手中拿着一把黑色的古刀,一个背着个背包,双手架在胸前,手中握着一把枪。
与两人当前的状态,毫无二致。

楼主:红河岸边小巫女  时间:2021-01-01 09:45:53
49.蛇战(上)
黎簇感到脊背一阵发凉,眼前的壁画至少有千年的历史,千年前的人们,怎么会画出他和张起灵此时的状态。就算是能够预知未来,提前画了出来,这预言又怎么会如此精准。不说别的,就看画面上的“黎簇”手里拿着的东西,虽然没有具体到细节,但是外形就是一把枪,千年前的人,会知道枪是什么样吗。
黎簇被这画面牢牢锁住了双眼,反应了好一会儿才转向张起灵,想听张起灵怎么解释,便道:“这是什么,是预言吗!怎么会这么准!”
张起灵闻言看向黎簇,眼神闪过一丝惊诧,但很快又恢复镇定,对他道:“你看到了什么,什么预言?”
黎簇一愣,边用手比划着画面的轮廓,边道:“这里啊,这里画的不是咱们俩吗!”
张起灵看向黎簇指示的地方,又忽然转向黎簇,直视着他的眼睛,像是在观察,接着缓缓地道:“这面墙,没有壁画。”
黎簇跟他对视良久,失笑了一声。

“怎么可能?”黎簇说着又看向墙壁,“别告诉我这壁画只有我……”
话还没说完,黎簇眼看着刚刚的壁画在眼前消失,只留下一面黑色的墙壁。
“不可能,我明明看到了!”黎簇没法相信,或者说不知道该相信哪一次,叫道,“刚刚的确有壁画的,就画在这儿,上边是咱们俩!”一切都太诡异了,黎簇感到身体已经开始控制不住的有些发抖。
张起灵伸出手按在黎簇的肩膀上,语气仍旧很淡定,道:“把眼睛闭上,要是还能看到什么那就是幻觉,不要相信。”

黎簇愣愣地看着张起灵,他怀疑说不定连眼前的张起灵都是个幻影。稍冷静了一些,又想张起灵说的对,既然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还不如干脆闭起眼睛。
黎簇有些尴尬,但情势不容他磨蹭,他伸手抓住了张起灵的手臂,接着闭上了眼睛。
“这附近有那种蛇。”张起灵道,“你受到了它们的影响。”
原来如此,想到那种蛇的凌厉,黎簇还是不禁打了个冷颤。

张起灵带着黎簇继续向墙壁延伸的方向走去,黎簇有种微妙的感觉,似乎周遭的黑暗中潜藏着无数的凶险,越是看不到,反而越是害怕,他抓着张起灵的手都冒了冷汗。而张起灵走的很稳,也什么都没说。
走了没多远,黎簇正打算问一下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这条路通向何处,忽然就闻到了一股十分刺鼻的酸腐气味,黎簇条件反射地睁开了眼睛。

他看到了这辈子都难以忘记的画面:
眼前不远处的墙壁上,黏着一大团东西,正是腐臭味的来源。那团东西有一辆小型面包车那样大,成黑褐色,半透明状,而也正是这种半透明,让黎簇看清了里边包裹着的东西,全都是死人。
黎簇胃里一阵翻腾,那些人说是死人并不准确,他们仍在微微地抖动,从而带动着这团冻状的东西一块轻颤。那些人全身的皮肉都正在被腐蚀,眼珠从眼眶中掉出来,嘴唇完全翻起,露出里边白森森的牙,胸腹腔内的内脏正在萎缩或爆裂,骨骼冒着细小的气泡,血液从各个地方流出来,凝结在冻状体里,成为一个个血红的斑点。
而黎簇能看到,他们并没有完全死去,但是一定很痛苦,黎簇仿佛能听到从那些张得很大的嘴中发出的绝望的呻吟。

如果有什么比看到同类面临如此地狱般的折磨更加令人惊惧的,那就是你和那些同类还是旧相识。
黎簇认出了其中的一个,尽管那个人已经接近面目全非,但是黎簇还是认出了他。那是被汪家人控制期间,曾看管着他的,被他起了“农夫”这个代号的人。张起灵和吴邪想的没错,汪家人的确比他们先到达了这里,但是竟然落得如此下场。不知道之前吴邪开玩笑似的语气讲的故事里,那个一直以守林人的身份潜藏在这片雪域的秃头和哑巴,是不是也在其中。
在农夫的一只眼珠突然爆掉的一刹,黎簇呕吐了出来。胸中的情绪有恐惧、有震惊、有崩溃,甚至有对这些曾为敌人的人的怜悯和同情,积聚在一起让他根本压制不住地呕了出来。

黎簇蹲在地上吐了很久,最后还在不停的吐着水,他站不起来,也不敢站起来,脑子一片空白。
然而现实根本没给他缓和的时间,他被张起灵拉了起来,黑暗的尽头,有两只血红硕大的眼睛,正和他对望。
黎簇忽然想到了一句话,是祸躲不过,该来的总会来的。蛇终于出现了,但是它比想象中的要大,要可怕。黑色的巨蛇盘绕在前方,占据了前方的通道,黑色的鳞片在手电的光亮中反射着幽幽的光。
这是一条远古的巨兽,是一个曾被当作图腾崇拜着的恶魔。

黎簇感到张起灵推了推他,对他道:“你靠着墙壁站,把眼睛闭上,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相信。”
黎簇回过神来,突然意识到难道张起灵打算独自应付这条蛇?怎么可能会赢,很显然刚刚那团让他无法再看一眼的东西就是这只恶魔的杰作,不知道是什么癖好,吃了又吐出来?还是要靠这种方式吃?它太大了,也太强了。黎簇忽然意识到,不久之后,不仅是他,连张起灵都会跟他一样,被那种半透明的冻状物体包裹、腐蚀,死无全尸。
他想过可能会面对死亡,但是这样的方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
但人的恐惧感很奇妙,有一个极限点,过了这个极限点,反而就减弱了,或者说神经对此已经麻木。黎簇此时就是这样,横竖都是惨死,黎簇忽然手也不抖了,胃里也不翻涌想吐了。黎簇端起枪,站到了张起灵的身边。
张起灵略惊讶地看着他,道:“你不能接近它,你会死。”

黎簇想笑,但是他发现此时嗓子竟然因过度的恐惧而发不出声音,一阵耳鸣过后,黎簇猛劲的咳了两声,才终于能够发声:“张小哥,你带上我吧,我答应过吴老板帮他看着你的。你要是为了救我自己死了,回头他一定让我陪葬,就算我接着也死了,他查明白情况也不会给我收尸了。”
黎簇嘿嘿一笑,觉得自己当时一定酷毙了。

张起灵还想说什么,但是黑蛇已经发现了他们,巨大的身躯开始游动,在距离两人不到十米的地方高高的竖起头部,全身的鳞片都抖开,发出瑟瑟的声响。那是蛇典型的准备攻击的姿势。
黎簇压制着内心的恐惧,死死地和巨蛇对望,却忽然有了简直是令人欣喜若狂的新发现,巨蛇身上有伤,而且还不轻!显然那些汪家人没有白死,至少他们中的一部分应该已经逃脱了,并且与这条巨蛇搏斗过,消耗了它很多的体力。
巨蛇的身上有不少口子,看上去像是爆破的创口,也许汪家人曾试图用炸药炸它,但是那些创口似乎并不致命,它只是累了,这会说不定歇过来更来劲了。

张起灵伏低了腰,黑金古刀紧握在手,低声道:“等会用枪打它的身体,但是不能靠近它,它的费洛蒙可能有问题。”
有问题?黎簇不明所以,但这不重要,此时黎簇心里只有莫名的兴奋。

楼主:红河岸边小巫女  时间:2021-01-01 09:45:53
【关于二刷】因为刚首刷完。。我估计也没多少人要二刷,不过还是陆续收到私信问我,如果人数够的话会二刷的。之前我说可以收藏这个帖子,二刷通知会发这里,要不这样吧,上次没买到的姑娘,如果还想收本子,就在这个楼里留言。确认二刷的话,我会挨个回复印调地址或预售地址的,谢谢支持!

楼主:红河岸边小巫女  时间:2021-01-01 09:45:53
50.蛇战(下)
黑色的巨蛇似乎真的伤的不轻,与两个跟他比起来渺小的人类对峙,半晌都没有主动出击,黎簇甚至萌生出一种可笑的想法:也许跟这条蛇好好商量一下,大家你不犯我我不犯你,相安了事。
这种蛇生存在黑暗的地下,眼睛早已经退化,不能再用来看东西,但它的其他感官一定十分发达,所以黎簇也不敢轻举妄动。
巨蛇本身是黑色的,但身上的伤口流了很多血,整个身体几乎都被红色的鲜血包了一层膜,还真有些像壁画里描绘的,飞腾在空中时候的样子。只是壁画里的蛇将要飞往永生之地,眼下这条蛇搞不好真的命丧人手。
想想真是一种讽刺,未开化时期的人们带着崇敬之情膜拜的存在,就这样被所谓文明开化智慧的人们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杀。

巨蛇突然猛冲向两人,似乎带着无比的愤怒,还有无限的仇恨,一阵风过,蛇身上的血喷洒出来,甩在墙壁上,留下红色的印记。
张起灵将黎簇踹向一旁,同时侧身躲过这凶猛的一击。但巨蛇显然没有罢休,蛇头没有转回来,如一条巨鞭一样的蛇尾又猛的向两人拍来。
也许巨蛇是真的体力不支,也许是愤怒影响了攻击的准确性,两人再次躲过了这一击。

黎簇虽然刚刚很大无畏,但是眼看着这两下子把周围的墙壁都震得直晃荡,还是暗暗心惊,一紧张手里的枪就控制不住了,冲着蛇头一阵狂打。
张起灵突然叫道:“不能打!”同时伸手去压黎簇的枪口。
黎簇一阵莫名明其妙,不打难道等死吗!但显然巨蛇被他这几梭子子弹再次激怒,这次几乎是笔直的朝着子弹射来的方向,也就是黎簇的方向攻过来。
血盆大口带着一股刺鼻的味道骤然而至,黎簇大叫着又是一阵枪响。张起灵猛的一拽他的后背,黎簇瞬间躺倒在地,而他清楚地看到,蛇头剧烈的扭动几下,撞向张起灵。
黎簇接着听到一声闷哼,那是张起灵的声音,而粗壮的蛇身向他挤压过来,他被撞的几乎背过气去。蛇身又突然弹开后,黎簇勉强爬起来,然而眼前的景象让他心中咯噔一下,他看到张起灵正卡在巨蛇的口中,黑金古刀插进了蛇的上颚,而张起灵的肩膀上殷红一片,巨蛇锋利的长牙已经刮开了他的皮肉。
蛇头又是一扭,张起灵被甩了出去,但他的手仍握着古刀的刀柄。蛇的口中喷洒出一些液体,是黑色的血,同时蛇头猛地向一侧的墙壁撞去。
张起灵在后背几乎贴到墙壁的千钧一发之际,扒住了蛇的一颗长牙,接着膝盖顶到蛇的口边,竟躲进了蛇的嘴里。

巨蛇的头部狠狠的撞上了墙面,墙壁轰的一声塌了大半,可见这一下力道之重。而蛇似乎就是想选择这种同归于尽的方式,又连续撞击了几次墙壁,企图把张起灵杀死。然而黑金古刀牢牢的钉在它的上颚,刚刚的撞击也损坏了颌骨,整个蛇头已经变形,口中都是黑血。
张起灵浑身也都染上了蛇的黑血,毕竟,他终究是个人,在巨蛇接连的撞击中,也受了不轻的伤。张起灵在蛇最后一次甩头的过程中,撒开了黑金古刀,从蛇口中翻身而出,黑色的血在空中溅起一个弧形。而随着一声轰响,蛇头再次撞塌了一片墙面,滚滚烟尘模糊了视线。

黎簇看得目瞪口呆,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做了,甚至差点都忘了呼吸。终于他看到张起灵从地上爬了起来,烟尘散去,蛇头已经垂倒在地。他以为一切都结束了,但张起灵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又向蛇头走去。
蛇头还在扭动,似乎在做最后的挣扎,而张起灵又握住黑金古刀,死死的抵着那张流着黑色血液的嘴,又向更深的地方插了进去。接着又有一些血液溅到了他的脸上。
蛇血有一种灼热的刺痛感。但是张起灵知道他不能撒开手逃走,他必须确定这条蛇死去。

张起灵没有推测错,这种蛇和之前的所有蛇都是不一样的,它才是真正可怕的一类。

他们曾经遇到过的蛇,都是可以通过费洛蒙传递信息的,那些信息原始,真实,虽然难以解读,但是却可以还原很多历史的真相。
多少年来,张家也在寻找着可以解读这种蛇所携带信息的人,张起灵知道吴邪有这种能力,但是他没想到吴邪真的使用了它,并且通过获得的信息将他的计划进行到了这一步。这不知该说是一种幸还是不幸。因为沾染过蛇毒的人,都不可能摆脱它的影响,这种影响是潜移默化的,并且与日俱增。
通过这些天和吴邪的相处,张起灵推测吴邪应该与蛇毒隔绝过很久了,吴邪并没有承受过多的精神负担,至少没被他看出来,这无疑是令人心生慰藉的。但如果吴邪再次接触到蛇毒,那么后果会加倍恶化,甚至可能威胁生命。
然而,这不是最让他担忧的,真正可怕的是,眼前这条蛇的费洛蒙与黑毛蛇的费洛蒙功能是完全相反的。张起灵从张家保存的一些古籍上看过,这种蛇的费洛蒙信息全部都是纯粹的幻觉。也就是说,通过接触这些信息,能读取的人获得的全部都是假象,并不是如读取黑毛蛇的费洛蒙一样,可以获得真实发生过事件的信息。

仅仅是假象也不需太过恐惧,但这种信息并非是毫无意义的恐吓,让人一眼看穿的恐吓,而是一种诱导。它会激发读取者内心中最大的那个恐惧,并且结合读取者记忆中已经存在的真实的部分,给读取者制造一种根本无从怀疑的真实幻境。
换句话说,它所制造的幻境,素材都是真实的,但组合到一起,却不是真的。这是种可怕的诱导,恐惧感是无法控制的,是本能的。没有人能欺骗自己内心中真实相信的东西,只能选择相信,然后被它引领向毁灭。

张起灵不能想象吴邪会通过这种费洛蒙看到什么,尤其是在吴邪的精神状态本就处于一个不是很稳定的时期。
同样的,黎簇也不行,黎簇虽然之前接触的蛇毒很少,但是毕竟心理承受能力比吴邪差得多。如果黎簇接触到,一定也会崩溃的,那样简直是比死还可怕的境况。而这种蛇的费洛蒙同样存在于头部,刚刚黎簇看到的壁画幻境很有可能就是受伤的巨蛇有头部的血液溅在了墙壁上才导致的,所以张起灵不让黎簇开枪打蛇头。

张起灵感到巨蛇的力道在丝丝地抽去,他继续紧握着黑金古刀,等待着巨蛇彻底死去,但肩膀上流血的部位仍在作痛,他渐渐的也感到体力不支,眼前开始有些发黑。张起灵微微偏头看向黎簇,而在他们视线相交的一刹那,他看到黎簇整个人都明显地一阵颤抖。
大概是吓到了,接二连三的事情,冲击着人的心理防线,这不是通过历练就可以抵挡的,是人的本能反应。
张起灵定了定神,他还不能倒下。而就在他打算再刺一刀的时候,一个影子忽然落到了蛇头上,是黎簇。

他从没看过这个少年现在的模样:血红的双眼,眼神中的决绝和勇敢,很刺目,还有抿紧的嘴唇,以及高高举起的绷紧了力道的双臂。
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的时候,张起灵已经来不及阻止了,黎簇把他自己的匕首深深地扎进了蛇的一只眼睛,甚至穿透了眼睛,黎簇的手臂也随着匕首扎了进去,刺到了更深的地方。
巨蛇又剧烈地挣扎了一会,终于彻底平静了。

张起灵拔出黑金古刀,去看黎簇,黎簇喘着粗重的呼吸,头低着,浑身都在颤抖。过了一会,他慢慢的把手臂从血肉模糊的地方抽出来,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那双手上沾满了黑色的血液,那是这种蛇的费洛蒙储存的依附。
张起灵迅速把黎簇从蛇头上拖到一旁,拧开水壶的盖子,开始给他冲洗手上黑色的血渍。
整个过程黎簇没有任何反应,像是睡着了的样子,身体以一个扭曲的姿势斜靠着墙。
张起灵扒开他的眼皮仔细查看他的双瞳,那双眼睛里空洞洞的,没有焦点。
黎簇已经进入了幻境。

楼主:红河岸边小巫女  时间:2021-01-01 09:45:53
51.冥宫
所谓镇墓兽,是中国古代墓葬中常见的一种怪兽,有兽面也有人面兽身。古代人认为,在阴间有很多凶恶鬼怪,会危害到死者的灵魂,所以常在墓葬中安置镇墓兽,以震慑阴间的鬼怪,保佑死者的灵魂安宁。
吴邪对着眼前矗立的两个巨型镇墓兽仔细打量一番,越看越觉得离奇。

左边的怪兽很好辨认,是一条盘绕成环形头部高昂着的巨蛇,蛇口大张,锋利的长牙都显露出来。蛇的眼睛也很特别,似乎有三个,蛇头的顶部也有一个类似眼睛的器官,倒是和黑毛蛇有几分相似。蛇身通体成黑色,片片蛇鳞也刻画入微,可见工艺之精巧。要不是两人由远及近观察过,知道这是一个静止不动的镇墓兽,猛地一看这蛇怪活灵活现得简直像是会扑过来。
而右边的怪兽就不是那么好辨认,有四肢有头还有一条尾巴。怪兽的头部长得似龙,但显然不是龙,整体的造型并不是一个长条形,但面目却和龙很相似。再看四肢又有些像是虎,粗壮而结实,支撑着整个怪兽的身体,但这怪兽的利爪只有三根指头,每个都长而尖。
这龙不龙虎不虎的怪兽,吴邪和胖子两人看后把它认定为龟,之所以这样肯定,主要是这怪兽的背上有一个明显的龟壳造型。只是这龟整体不像普通的龟那样展示出沉稳和敦厚,而是一看就是个凶狠残暴的样子。

胖子一拍脑门,道:“他娘的,我说咋瞅着这么眼熟,这俩玩意就是玄武神兽啊,但是平常咱们看的都是那蛇缠在龟背上,这里的是分开的。”
吴邪想了想,摆摆手道:“应该不是,玄武是神话传说中四大神兽之一,龟蛇合体,是住在北海的水神。但是在所有的历史文献记载中,包括出土的类似造型的明器里,蛇跟龟从来没有分开过。蛇龟在一起才是玄武,分开就只是蛇和龟。”
胖子拍了拍龟的背,道:“你这就是教条主义,谁说非得在一块才是神兽,两口子打架还可能分居过两天呢,指不定这里的主就喜欢蛇跟龟一左一右帮他镇阴宅。”
吴邪没回答,越过两个镇墓兽,狼眼向远处扫去,而目之所及却是一片开阔之地。似乎是一个极宽敞的厅室,不像是主墓室,可见这座墓地占地之广,架构之浩大。
胖子也跟了过来,叹道:“好家伙,老子还以为这边该是装明器的墓室了,整了半天人家这还修了个广场,难不成这里的粽子们也喜欢跳广场舞?”
吴邪用自己的狼眼碰了胖子一下:“你丫能不能给点建设性意见,几千年前的粽子一块跳广场舞,得多扰民,地府都不得安宁。”说完自己倒是一怔,脑子里忽然想到一种曾听过的说法。
要确认这个想法,还需要继续往前走一走,吴邪招呼了胖子一声便向那片开阔之地走去。

胖子道:“你小子现在怎么这么心急,那俩神兽还没研究明白呢,万一这里边真有啥机关躲都没地儿躲,小哥也不一定在这里头。”
吴邪啧了一声,道:“别提他,要是他早跟我说明白了,也不至于现在跟走迷宫似的,妈的连个想撞一撞的墙都没有。”
胖子道:“行,你丫现在真牛逼大发了,胖爷我是……我操!”
胖子前半句话还没说完,两人便同时停脚住口,眼前赫然出现了一扇巨大的门。

这门不比青铜门,但也着实不小,而且门大敞着,两边各有一根需几人合抱才围得住的柱子,柱子上纹路密布,而两边的门面上各有一个文字符号,但不知是什么文字,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两人走到门柱前,光圈里门柱上的图案栩栩如生,看得人一阵心惊。门柱上雕刻着的是各式各样的鬼怪,全部都张牙舞爪,目露凶光,有的还手持刀叉狼牙棒等兵器,还有的吐着长舌,三眼六足。总之是造型丰富,应有尽有。
这好似百鬼夜行的图景也着实罕见,两人一时都被眼前的“鬼柱”所震撼。

吴邪看了一会儿,却忽而一笑:“看来我没猜错。”说着指向门内的黑暗,“我们应该能在有生之年拜访一下阎王殿了。”
“我操。”胖子道,“天真你脑子抽了吧,请问怎么在‘有生之年’拜访阎王殿?”
吴邪道:“我说的阎王殿是个代称,总之就是古人们想象中亡灵该去的地方。”
吴邪的推测还要从阴兵说起,关于鬼玺可以连接阴阳两个世界从阴间借来阴兵的传说,吴邪曾翻看了很多古籍资料,查找的核心都是围绕着“冥”这个并不是很精确的概念。

冥是上古流传下来的关于一个神秘世界的统称。在汉代乃至先秦,冥王似乎都是女性的造型,在阴阳五行系统之中,也和阴性、水和北方向对应。在战国和两汉出土的帛画和砖石刻像上,冥神的形象庄重而肃穆,似乎在守护亡灵。
而后的发展,却有些曲折离奇,冥渐渐被世人跟龟蛇联系起来。玄武的本相,就是两个各自独立的灵物——“玄”和“武”。“玄”代表神龟,是冥王用来与人间沟通的使者,它也跟殷人最热衷的龟卜密切相关。殷人相信可以通过龟卜,请神龟到冥地去求问冥王,得到答案之后通过卜兆向占卜者传递讯息。“武”便代表着匍匐在龟背上的蛇,它是冥王的宠物和护卫。
“……所以,其实刚才碰到的那俩蛇跟龟,根本就不是镇墓兽。”吴邪眯起眼,望着前方的黑暗道,“而是冥界的守护者,这里可能根本就不是什么墓室,而是冥宫。”
胖子一咧嘴,道:“他娘的还真有阴曹地府!”
吴邪道:“你那时候还没来,之前我们在林区的一个守林人住的木屋里,见过一块石碑。”
胖子奇道:“什么石碑?”

吴邪从兜里掏出手机,还好刚刚从冰道中掉下来,没有摔坏或者甩飞。吴邪找到之前拍的照片递给胖子。
两人仔细看照片中的细节部分,果然就见那石碑上的图样中,也有门柱和大门。
吴邪皱起眉头,道:“肯定是先人修建的,在这里供奉冥神,比照宫殿的样子建了这么座冥宫,后来东夏人发现了这里,云顶天宫是汪藏海改建的,搞不好就是在这里的遗址基础上建的。那石碑说不定也是当年修建时,作为一个纪念或者标注用的。”
胖子看了吴邪一眼,道:“那走吧,老子倒要看看冥王长什么样。”
吴邪在胖子身前挡了一下,道:“你别急,我刚才急是因为想确定我的猜想,现在估计是八九不离十了,但是有一些事我还没想明白。这里跟青铜门什么关系,云顶天宫应该在这上边,我们掉下来的通道又是怎么回事,小哥他们又掉到哪里了。”
胖子眼睛一瞪,道:“那在这儿干等?”
吴邪道:“我们最好少节外生枝,冥宫里我们又不熟悉,万一他们根本没在里边,我们进去反而被什么麻烦困住,才不好办。”
“你丫怎么这么磨叽。”胖子道,“你到底着不着急找小哥他们。”
吴邪道:“老子比谁都急!那也不能瞎走吧。”
胖子道:“你看咱们从掉下来那个地一路走来都没拐过弯,这里肯定就这一条道,要我看小哥他们一准从别的口掉进冥宫里了,正等着咱们去会师呢。再说你就算觉得这里边有危险,又有别的办法可选别的路可走吗?”说着便往门里走去。
这倒也是。吴邪叹口气,跟上胖子。

走了两步胖子忽而转头一笑,道:“我看你现在就是急得脑子都乱了,其实倒是有个办法可以试试。”
吴邪正在一团困惑里,听胖子一说顿时一个激灵,胖子的确有一些出其不意的招,总是能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便问:“什么办法?”
胖子笑道:“你看这地方,又大又空旷,传音效果肯定好,你干脆用最原始的办法,大喊一声‘官人救命’,我保证小哥立马就在十分钟之内赶到。”说着伸出一个肉掌,五指张开,看了看又道:“五分钟!”
“滚你丫的!”吴邪笑骂。

楼主:红河岸边小巫女  时间:2021-01-01 09:45:53
52.哥俩好
“你真不喊?”胖子问,“你忘了当年在张家古楼里,要不是你那一嗓子估计小哥也不能坚持到咱俩去救他。”
吴邪道:“不喊,你能不能好好看路,这地方邪门,别不着调。”
胖子撇撇嘴,道:“要我说,胖爷我现在跟你说的才是正调。”
“你到底想说啥?” 吴邪一顿,还是觉得胖子对他们此时处境是很知情的样子,道,“你是不是知道关于这里的什么事?小哥跟你说的?”
胖子道:“你怎么总说的好像我俩要合伙把你卖了似的,实话跟你说吧,当年小哥来找我,的确让我瞒着你我俩去古楼的事,但其实还有一句话。”
吴邪一听心里气得直痒痒,巴乃的那一段当初给他刺激不小。他本以为可以通过费洛蒙补全真相,结果中间断掉一段,结尾又丢了一段。胖子和张起灵到底在那两段时间里藏了多少事瞒着他,一说就能抖落出一件。
吴邪阴恻恻地道:“你今天最好都给老子交代了,你俩谁先交代我就还当谁是哥们,不说的那个,嘿嘿,别怪我翻脸。”
胖子一听却哈哈大笑,接着道:“你小子翻脸能把我怎么样,不过胖爷我的确是打算告诉你的,也是为了你俩好。”
吴邪道:“赶紧说,别卖关子了。”
“嗯,小哥当时说……”胖子咳了两声,故意把声音压得低沉,学着张起灵的口吻道,“这些你别告诉吴邪,如果将来,还能再见面,我会跟他说,还有……”
这一句并没什么重点,重点似乎都在“还有”的后边,吴邪支着耳朵等了半天下文,胖子却不说了。吴邪便道:“还有什么?”
胖子耸耸肩,道:“没了,小哥正要说,我老丈人喊我俩吃饭,打了个岔他就不说了。”
“操。”吴邪骂道,“你他妈这是跟我交代吗,又给我挖坑等着我跳?”
胖子忽而正色道:“我说的是实话,你要想知道,就等着找到小哥自己问他。虽然我不知道他具体想说什么,但是肯定很重要,而且是只和你们俩有关的,要不然我之后问他他就说了,可他没说,肯定是当时顺嘴说的后来不好意思了。”
吴邪哼笑道:“他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说完自己脸一红。
胖子道:“你听我的没错,必须得找到小哥,明白不。”
吴邪愣了几秒,胖子的眼神里有种沉重,竟然和张起灵有几分相像。吴邪张了张嘴,想继续问,但是却突然不知从何问起。
胖子摆摆手,用手电指了指前方的建筑,道:“我们到了。”

眼前正是冥宫大殿,一片宽敞的殿院,一座气势恢宏的古建筑。虽然比起那些现今留存下来的有名宫殿,确实并不多富丽堂皇,但是考虑到它修建的时间和当时的人力,绝对算是一个不小的奇迹。
而在手电的光照下,那些跨越了千年的青砖石板,散发出一种难以明说的厚重感。很难想象,你站在一个空间里,这个空间里所有的事物都诞生于千年前,甚至包括这里的空气。它们就这么静默地呈现在你眼前,等待着你的触碰,你的一举一动,都是跨越漫长时间的唤醒。

吴邪深吸一口气,道:“我已经彻底懵了,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除了那截残碑,几乎从来没有看过相关的记载。”
胖子道:“你想那么多干什么,胖爷我看就是这里的玩意儿都是大把人民币。”
“别扯了。”吴邪照了照大殿敞开的门,道,“这里的东西没福消受的,这种建筑风格虽然有殷商时期建筑普遍具有的庄重质朴特征,但是显然不是一路子的。我怀疑这里实际的修建时期还要早,甚至早到我们已知的历史还没开始的时候。”
胖子道:“你别犯职业病,咱们当务之急是赶紧跟小哥他们会师,然后在胖爷我的带领下去料理了那扇破门,别的都没兴趣知道。”
吴邪走上大殿台阶,用手摸了摸墙壁上的青砖,道:“这不叫职业病,老子不搞建筑很多年。”青砖触手冰凉,质感很特别,不像是普通的青砖。吴邪继续道,“我一早就知道,这片雪山下藏着的是一个超出常人认知范围的秘密,这么多年我们都围着它转,但是我估计其实连小哥都说不准它到底是个什么。”
胖子道:“你真就那么好奇?”
吴邪没有立刻答话,而是跨进了大殿。

大殿内部一目了然,正中间是一座神像,想必就是传说中的冥神,而且一看就和西藏以及之前在云顶天宫天殿中看到的那些奇异的神是一个神系的,吴邪一直叫他们棒槌神。
神是比人更高一级别的存在,人自从有了思维起,便一直在追随着他们所幻想出来的神。那时所有的自然现象似乎都蕴藏着无限的魔力,日升月落、电闪雷鸣、水和火、云和虹,万物在他们看来都有着“灵”,甚至那些微小的植物昆虫,都可能会被当作神来膜拜。
吴邪曾想,假如珊瑚虫修成了正果,它们变成了神,我们是否能理解它们的价值观。这似乎并不是一个宗教学或者神学范围内的问题,而是一种本能的发自内心的追问。正如修建了这里的那些先人们一样,他们感应到了他们世界中的神和灵,于是心中诞生了一种信仰。那些信仰成为了他们世界中的主宰,人们膜拜着这些神,也从中获得了生命的意义。
人存在于天地之间,从来就没有舍弃过追逐存在的意义。如果有神来赋予他们这些意义,那么来崇敬这些神,也许并不需要什么别的理由。

吴邪明白这一点,所以他并不好奇这些神的来源。吴邪轻叹一声,缓缓的道:“我不是好奇这些秘密,就算我只能推测出这和冥神有关,我也可以说服我自己相信这个结论。”说着吴邪又深吸一口气,这里的空气质量更差了,这让他的肺有些不舒服。他咳了咳继续道:“我好奇的是,这秘密到底有多沉重,让他背了这么多年,想拿下来都连皮带肉一起。”
“哎呦,听得胖爷我牙都酸了,天真我没想到啊,你小子说句酸的这么带味。”胖子道,“你先看着,哥哥我想去放个水。”
吴邪骂了句道:“这里好歹是个神殿,你丫能不能别干亵渎神灵的事。”
胖子一笑,转身朝外走,道:“胖爷我还不稀罕在这屋里尿呢,让一帮长得跟歪瓜劣枣似的东西围观胖爷的鸟,有啥好的。”
说着边解裤子边往大殿一侧走去,吴邪无奈笑笑,有的人总是各种“不合时宜”,但是却又总会出现得“恰到好处”。

吴邪抬头去看那些被胖子形容为歪瓜劣枣的神,这里的布置没有很华贵,但是却能凸显出大气和庄重。如果有足够的时间吴邪也许会把它记录下来,但是身上的相机掉下来的时候撞碎了,想要画下来又会很耗时,只得再用手机拍几张,不过他倒也没有多想研究它。
正看着吴邪忽然听到胖子在外边说了一句“天真你也来放水了?”吴邪心里一惊,自己明明就在殿里,胖子是在和什么人说话。
而接着却有另一个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声音回答道:“还真是巧了。”
巧你妈个头!
吴邪暗叫不妙,两步便冲了出去,就见胖子正在提裤子,而胖子对面站着一个和自己有着同样的脸同样的装扮的人。

“张海客?”
吴邪认出了来人,毕竟是自己的脸,张海客的“吴邪脸”有什么特征吴邪已经熟记于心,何况前不久也刚碰过面。
张海客冲吴邪打了个招呼,道:“你们可真慢。”
胖子大骂:“你奶奶的!你小子怎么在这儿,还他妈敢假扮天真。”说着就要去拽张海客的领子。吴邪还没来得及跟胖子讲与张海客已经打过多次照面,现在基本算合作关系的事。胖子依然对几年前墨脱之行出现的张海客耿耿于怀。
吴邪连忙拦下,道:“别动手,他真是张家人。” 说着又看向张海客。张家人不会因为张起灵的一句“吴邪跟我去”就真的放手不管,这件事吴邪心中早有预料。况且那通往青铜门的裂缝通道机关被改变,还有这地宫里流动的空气,还都是问题。吴邪已经开始假设,这里其实早就被张家人在外边开了个口了,便故意问道:“你怎么还不死心,你们族长让你来了吗。”
张海客顶着吴邪的脸,笑起来连嘴角的弧度都跟吴邪一样,道:“别这么凶吗,自家人,自家人。我就是来接应你们的,这就跟你们解释。”说着搂了搂吴邪的肩膀,伸出拇指示意吴邪摆一个哥俩好的造型。

楼主:红河岸边小巫女  时间:2021-01-01 09:45:53
53.谈判
吴邪看着张海客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很不爽,尤其是那张脸还跟自己的一样。
“说吧。”吴邪斜靠在大殿门前的柱子上,双手叉在胸前道,“我现在可没什么耐心,你最好别跟我绕弯子。”
张海客拍了下吴邪的肩,接着就地坐在了门前的台阶上,还拽了拽吴邪,道:“坐下,我们好好谈谈。”
吴邪叹口气,在张海客旁边坐了下来,一直紧绷着,刚一坐下来肌肉倒是放松了一些。胖子看两人这架势,便对吴邪道:“你还跟他谈?他们家人除了小哥,谁说话老子也不信。”
吴邪道:“他没骗过我们,当年那个假的张海杏他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他帮了我不少忙,这次就是他提前帮我把小哥接出来的。”
胖子哼了两声,也在一旁坐下,对张海客道:“我兄弟信你,胖爷我也不一定信,要是让我听出来你有啥歪心眼子,咱就没得谈了,你哪儿来回哪儿去。”
“你这哥们脾气还和以前一样,没变。”张海客笑道,“对了,族长呢?”
胖子道:“你是眼神不大好,还是小哥会隐身术,他没在这儿就是没跟我们在一块呗。”
张海客微微一惊,对吴邪道:“我还以为你能拖住他,这么说他还是自己进门了?”
“我不知道,我们从上边掉下来的,但是他掉进了另一条通道,我们分开了。”吴邪仰靠着柱子,说着瞥了眼张海客,继续道,“你们来了多少人,能不能帮我找找,他可能去了青铜门里,但是你们有铃铛可以开门。”
张海客苦笑一声,道:“我们的铃铛并不是那只铃铛,如果族长带着那只铃铛,那我们就都没戏了。族长是铁了心要永远封闭终极,那样他自己肯定也跑不了,张家没了族长,你们也没了这个朋友。”

张海客指的正是那只母铃,六角铜铃阵的控制,终极的守护都要靠它。吴邪只知道十年前张起灵带着母铃和一只鬼玺进入了青铜门,但是张起灵被接出来之后,张家人肯定搜过身,自然是没搜到那两样东西。
其实吴邪在见到了仍处于睡眠状态的张起灵时,也不死心的又搜了一次,把人摸了个遍,也没摸到母铃跟鬼玺,甚至连人嘴里都检查了,确实没在张起灵身上。所以吴邪肯定,张起灵跟张海客出来时,根本就没有带着母铃跟鬼玺,可能是把它们藏在了青铜门后的某个地方。
所以这一路吴邪也就在担心张起灵一意孤行,掩人耳目自己摸回青铜门,提了东西去终结他的使命。但雪山上那个夜晚还有张起灵后来的承诺,让吴邪转变了想法,直到现在吴邪也在相信着张起灵只是为了救黎簇才跟他分开。

“他不会的。”吴邪肯定地道,“他还在这地宫里,只是我们没碰上。”
“哦?”张海客问道,“你这么说,难道母铃是在你身上了,所以才肯定族长会来找你?”
吴邪被问的一笑,故意试探道:“是,就在我这儿,你想怎么样?”
张海客面露怀疑之色,但很快恢复到笑呵呵的样子,道:“那我要和你做个交易了。”
吴邪道:“愿闻其详,不过你得先告诉我张家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你们其他人在哪儿?”
张海客道:“我们家人都来了,你要是觉得该见一见,我可以带你去打个招呼。”说着意味深长的一笑。
吴邪白了他一眼,张海客用膝盖撞了撞吴邪的,道:“不开玩笑了,你以为上面只有我们吗?你以为你们这这么平静是很正常的吗?”
张海客接着对吴邪坦白了张家近期的所有行踪。

张海客和张海杏离开格尔木之后,便回到了香港,当然也把所有的情况都和家族的人汇报了。张家本家虽然已经灭亡,再无迹可寻,但这支分支依然承担着张家使命,守护着张家的秘密。尤其对于青铜门和终极,这支张家人一直带着强烈的好奇心,但苦于和张起灵没有联系,也不知张家古楼的具体位置,多年来家族里的人只知道张家有一个巨大的秘密,但一来不知它藏在哪儿,二来也不知道它究竟是什么。
同时,家族还要与汪家这个敌人周旋,也十分辛苦。直到吴邪的出现,吴邪的计划,扭转了双方对峙良久的战局。张海客和吴邪也算熟识了,张家便派张海客来与吴邪交易,目的就在于得到母铃。如果张起灵愿意,他可以继续做张家族长,如果张起灵不愿意,那么就换这支张家人来守护终极里的秘密。
这个设想可以说已经充分的照顾到了吴邪的目的——让张起灵脱离整个局,也考虑了张起灵的意愿。但显然张家人低估了那个核心秘密对张起灵和吴邪等人的影响,他们并不知晓那个秘密,也无从猜测,为什么不论是吴邪还是张起灵,都如此坚决的要埋葬一切。
这支张家人可以说是继承了曾经的张家本家的遗命,也就是继续留存,继续守护终极,同时也在企图了解它利用它。而实现这一切的关键就在于母铃,所以张海客等人一路配合吴邪的计划,一路又跟随至长白山,都是为了得到母铃。
这些张海客不说吴邪也知道,彼此心知肚明,并没有什么好隐藏。让吴邪稍有惊讶的是,汪家在分崩离析之后,仍有一小部分人不死心,几乎是和张家人同时踏上了这片雪域。两伙人都在等着吴邪等人的到来,全部都觊觎着那只母铃,以及母铃所能开启的终极秘密。
双方的人在云顶天宫相遇,免不了一场对决。而汪家人是从冥宫这边上去的,在冥宫里由于巨蛇的意外出现,损失了不少力量,以至于到了天宫里,被张家人尽数制服控制了。张家人也由此得知了冥宫的存在,并且在久等吴邪一行人无果的情况下,推断张起灵等人也是被困在冥宫里了,便让张海客下来接应。

“这么说我要谢谢你们了?”吴邪道,“不过我还是那句话,母铃不能给你们。”
张海客拍拍吴邪的肩,道:“你这么做没有意义,再说你不问问族长的看法吗?说不定他发现可以通过把这件事转移到我们身上,自己能得到解脱,就答应了呢。”
吴邪哼笑一声,道:“就算他答应我也不答应。”
张海客看着吴邪,问:“没商量?”吴邪和他四目相对,挑衅地笑了笑。
张海客的眼睛里没什么波澜,吴邪却忽然感觉张海客其实和自己一点也不像,尤其这种眼神,那是一个张家人该有的眼神。

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的时候,胖子突然向旁边一歪,倒在了地上。吴邪心里炸了起来,身体瞬间跃起,但在半空中就被张海客按住。
吴邪再怎么练,毕竟也不是张家人的对手,尤其是张海客,一个对他了如指掌的人,甚至连他想要怎么反抗都能预料到。张海客把吴邪的双手反剪在背后,压在地上,接着在他脖颈处一捏,连手法都一样。
吴邪在意识模糊的一刹那,听到张海客悠悠地笑道:“安心睡吧,我只要铃铛,不会害你,醒了就乖乖下山,也劝劝族长,回去好好过日子吧。”
张海客对着大殿顶上一挥手,叫道:“海杏,你下来吧。”

一声轻巧的落地声,张海杏跳到了地上,踢了踢胖子,道:“妈的,这死胖子抗药性太强,老娘熏了快半个小时了才倒。”说着捏断了手里的一截类似香的东西,揣进衣服里边的口袋,又道,“他也要搜?那你来。”
张海客把吴邪翻了过来,背包丢给张海杏,道:“不可能在那胖子身上,要在也是在这小子这儿,你翻包,我搜身。”
张海杏接过了吴邪的背包。张海客又从袖口处甩出一枚六角铜铃,在吴邪的耳朵边上轻轻一晃,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

张海客轻声道:“你看,这才是你该有的生活。”

楼主:红河岸边小巫女

字数:34523

帖子分类:瓶邪

发表时间:2015-05-14 06:07:00

更新时间:2021-01-01 09:45: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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