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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湘溪苑】【原创】凤染(古风师徒)

楼主:0默0000  时间:2019-04-09 12:46:37











楼主:0默0000  时间:2019-04-09 12:46:37


楼主:0默0000  时间:2019-04-09 12:46:37
啊,我受不了了。。。各种吞,。你们看到的第一张图是“柳行云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吗?如果不是请告诉我。。我自己看连我删了的都有……看不出来吞没吞。。看在我这么费劲发文的份上,。冒冒泡嘛

楼主:0默0000  时间:2019-04-09 12:46:37
【七.山下行6】
再说夜静羽和闻楚,他们行到山顶上,几乎是一个猛子就扎进浓浓的雾气中,那雾其实也怪,在山顶上拢着,浮云一般,至使整个山头远看都时隐时现的,但真真扎进去,越近山体雾气越稀薄,真等到夜静羽二人脚踏上山地儿,这雾气算是稀得一分不剩,恍若只为了阻隔不知情人登山一般,着实诡异。

夜静羽前脚踏到地面上,下一刻就伸手在鼻前扇,做干呕状“这破山里得有多少狐狸精,整座山都一股味,呕……真恶心。”

闻楚提着佩剑斜他一眼,不屑道“知道是狐狸味还不闭气?你们云海阁连闭气的法子都没有?**!”

便如今,即便是明知道周围诡异的厉害,这两位祖宗也没忘了吵架……

夜静羽一愣,扭头“你知道闭气你在那呕什么?再说我这是舍身取义,你懂什么,不闻着味上哪找那些狐狸精去,他们……一定……都……藏起来了……额……”

夜静羽的话只说了一半,他对面,闻楚身后就已然乌泱泱涌出一大帮狐狸,凭空出现一般,均是皮毛锃亮,一看就是得了道的,数量之多,几乎瞬间遍布整个山头,夜静羽楞在原地,出于惯性的把后面的话说完,他吞了一口口水,一时瞪大眼睛盯着那些狐狸由远及近,几乎要蹭到闻楚的时候才猛的反应过来,晚晴出鞘,他道“吒……”

闻楚也是一愣“你有……病……啊……”

他一边说一边回头,也看见那乌泱泱的狐群,话在喉咙里转了几个个,才磕磕绊绊说完,身子倒是反应的极快,已然抽出佩剑,和夜静羽一人一边冲进了孤群里……

成千上百的狐狸,饶是夜静羽和闻楚修为再高也是难缠的,眼看着就杀不尽,这两位祖宗这么冲进去能不陷入危险?

莫怀古与柳行云飞到山顶上,隔着厚厚的云雾什么也看不见就能听到下面夜静羽和闻楚不时的吼声,他二人对视,柳行云驱着若水想破开那云雾,谁料若水剑寒芒闪过,云雾若潮水般散开,但瞬间又重新聚拢在一起,隐隐,甚至比方才还浓郁了些。

“这雾气似乎不太对劲。”

柳行云道,说话的功夫就看那雾气像被方才的剑气煮开了一般开始翻腾,顷刻就从原先的浓白变的有些发暗。而再细看,黑雾之中还有什么不明的黑色细条状东西在随着滚动,若虫子一般,莫怀古蹙眉,和柳行云对视,点头,沉声“它似乎能吸收你的法力。”

柳行云面色渐沉,试着在他们身周结出结界,好在这一次雾气不再有什么变化。他驱着若水剑慢慢接近山底,还不等落地先见夜静羽和闻楚被困在狐群之中,地上根本不见狐狸尸体,他们的佩剑每每刺中一个狐狸,那狐狸就立马化成一团乌黑的烟雾,混进上层云雾之中,于是云雾愈发浓黑上一些,隐隐竟有风雨欲来的压迫感。

夜静羽和闻楚身上已经被狐群抓的伤痕累累,衣物都碎开,狼狈不堪。他们的精神这个时候高度集中,柳行云二人才一出现,夜静羽就立马抬头,看见是他们才松了一口气,一边继续挥剑斩杀妖狐一边急道“这狐狸山有问题!”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有问题…

“这些狐狸怎么杀都杀不尽,我怎么觉得还越来越多了?”闻楚趁着斩杀的间隙也插了一嘴,随即又立马连退两步避开扑过来的一只小白狐“愣着干什么?快来帮我们啊!”

“你不是很厉害吗?还用别人帮你?废/物!”到这时候夜静羽还不忘怼上一句。

他这一分神,莫怀古眼见着方才那只浑身白毛的小狐狸攻势不停,立马盯上了他露在空气中的脖颈,四爪借着晚晴剑一登,凌空起,正冲夜静羽喉头。

“小心!”莫怀古急。

夜静羽也觉察到有异,刚要提剑去拦,正好撞上那小白狐圆溜溜的大眼睛,像极了那个早先可怜巴巴的陈小,他手里的速度就跟着慢了一拍。

白狐的尖牙眼见距他只剩一个指头的距离,这一口要咬上去,非死即伤!

“混账!”莫怀古一面骂夜静羽在这个时候还能分神一面本能的在若水剑上朝夜静羽扑下去,他离夜静羽近上些许,加上下落的速度怎么也快过上升,险之又险的快过那小白狐,正好扑到夜静羽身上。那小白狐的爪子在莫怀古后背划出一道血痕。

莫怀古一声闷哼,手下用力把夜静羽一把推出去“柳行云!”

柳行云的反应也极快,他驱着若水瞬间就把夜静羽接到怀里,但那狐狸实在太多,他再回头想拉莫怀古时,没有修为的莫怀古已经被一小帮狐群簇拥着往远处移。

“你,你倒是反抗一下啊!”夜静羽一边急道一边稳住身形重新驱动晚晴,想飞到空中把莫怀古拉上来,但他好不容易飞到离莫怀古近的位置,刚想伸手,那帮狐群就立马扑到莫怀古身上,瞬间就把他围了个严严实实,如个狐狸球一般,晚晴剑挥上去除了又几缕黑雾外再无其他“妈的!”夜静羽气急,停在半空眼睁睁看着莫怀古消失在自己眼前“他他妈难不成一点修为都没有吗?跟个木头一样就被狐狸崽子们抬进去了?”

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山间拢着的黑雾又浓了一些,已经开始渐渐往地面上压,柳行云抬头,就见那黑雾中竟真开始有雷云一般的细细闪电蕴着,而他们身周已经聚满了妖狐,只要稍稍停下砍杀的动作那狐狸就一只一只往身上爬,毫无疑问,只要他们中有人在这个时候跌倒,下场和莫怀古必然如出一辙。

夜静羽和闻楚显然也注意到这一点,他们一面斩杀妖狐一面汇到一起,三人背贴着背,柳行云趋着若水“这样下去不行,我们迟早会有灵力枯竭的时候,到时怕是逃命都难。”

闻楚一剑刺了两只妖狐,耳畔听着云层传来咔咔的声响“那怎么办?咱们,撤?”

夜静羽回头,又立马重新看着身前“那那傻子怎么办?不管他了吗?”

“怎么管?”闻楚呵问。

“救他啊!”夜静羽把爬到肩膀上的狐狸拽下来一掌拍死,又干呕了两下“他可是你们郁孤山的人!”

咔咔!雾云之中已经有雷声更大,情形越来越诡异,夜静羽咬牙“我不管,四个人来的就四个人一起走,少一个算什么事?我夜静羽可做不出来见死不救的事,要走你们走。”

柳行云看着漫山遍野的妖狐,只觉得哪哪都是狐狸,他一咬牙“不行,咱们必须撤!夜静羽你不要任性,你就算留下来现在也救不了他。”

“那走了就能救了?”

“我是说我们先撤,出去后再从长计议。”

“可是……”

“咱们要是真困在这,怀古兄就真是凶多吉少了!快撤!”







楼主:0默0000  时间:2019-04-09 12:46:37
【七.山下行7】
再说,莫怀古落进狐群里,他自然有心挣扎,可是狐妖们抓的他甚紧,让他一时之间动弹不得,而跟着最初的那小白狐瞪着眼睛看了他两眼,毛茸茸的脑袋往一侧轻歪两下,它抬爪在莫怀古眼前扫了一下,后者只觉得一阵异香入鼻,就迷迷糊糊的晕了过去。

莫怀古虽然睁不开眼睛也不能动弹,但他还有意识,夜静羽的骂声他都听的一清二楚,但再之后他就被那一大帮狐狸抬远了,身侧除了狐狸吱吱的声音再无其他。隔了许久,才有一个糯糯的声音说“先生,您看我抓到了谁,我听他们叫他莫掌门,是不是那个郁孤山的掌门?尊主要找的人是郁孤山的吗?”

又是良久沉寂,这一次连狐狸的叫声都没了,久到莫怀古以为自己彻底睡过去了,才有一个男声应“不该你知道的不要问,多嘴。”那声音颇好听,介于男性的温和与女性的妩媚之间,却听着不让人觉得轻浮,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探向莫怀古腰间,把他腰里塞着的物什从钱袋到佩剑到竹一染还给他的玉佩挨个翻出来看了一遍,最终抓着那块玉佩,指腹在上面摩擦几下,黑暗中,无人能看清他的神色表情,甚至连他的容颜都看不清,莫怀古只知他又沉默许久,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对,就是这样。”

黑暗似乎能把沉寂的时间拉长,每一次声音结束后都是久久的沉寂。静的让人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听到血液在身体里流淌的声音……

再一会,他又道“好,我知道了,我会把人送回去,嗯,不会打草惊蛇,您放心。”

莫怀古听着,却也听不太清,他开始有些迷糊了,他努力想睁开眼睛,但眼皮分外沉重,连带着觉得四肢都沉得像压了几千斤的重物一般,一动都动弹不得。他却还有意识,虽也迷迷糊糊的-他整个人就好像陷入梦境之中,又比梦境真了一些,飘飘乎乎的,好像能抓住什么又其实什么都抓不住。

到后来,耳边那些若有若无的声音彻底消散,他的身子开始一阵冷一阵热,他想,如果这个时候有一碗热汤就好了。

他这样想着,竟又能睁开眼睛了,面前真的有一碗热汤,他努力睁大眼睛,端汤的人面容青涩,嘴角挂着笑,然眼底皆是担忧,他扶着他,让莫怀古靠进自己怀里,说“师弟?你起来了?你还好吗?来,先把姜汤喝了,出出汗。”

莫怀古眨巴眨巴眼睛,他想,这个少年长得真好看,也好眼熟,是谁呢?

他又看了那少年一眼,是尹君莫!他想,他又点头,他是做梦了的,梦到他做横向晚的时候。他记得那时他时年八岁,前一夜里因为阁主师父说他剑练的不如尹君莫好,他便赌气,顶着大雨练了一晚上,第二天身子就烧起来,就是这般昏昏沉沉的,时冷时热。

阁主师父气他任性,不来管他。便是尹君莫一直守在他床前,端茶倒水,他那时烧的厉害,额头上用来降温的布巾换上没多久就温了,尹君莫一遍一遍帮他换,在他床前说“向晚,你要快点好起来,等你好了,我陪你一起练剑好不好?向晚?”

可他依旧没好,烧了整整一天一夜,烧到后来浑身滚烫,神志不清,骨节都跟着疼,他痛苦的难耐,那是个还不懂得何为忍的年纪,疼的狠了他就不住呻吟。尹君莫把他抱进怀里,帮他揉身子,也抱了,揉了整整一天一夜。

抱到他退烧,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幕就是如今这般,尹君莫顶着通红的双眼端着熬的滚滚的姜汤,一点点喂他。

长兄如父,那大抵是他第一次觉得有个师兄也好。

“师兄。难受……”

梦里的莫怀古喃喃,他甚至伸手去够那碗姜汤,可是姜汤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有声音从头顶传来,由小到大。

“怀古兄?”

“莫怀古?”

“醒醒!醒醒!”

他终于费力睁眼,觉得一道刺眼的亮光射进眼里,不得不伸手去挡,却发现身上依旧没有力气,等他渐渐适应才看到哪有什么尹君莫,只有柳行云,和夜静羽二人围在他身边,都是灰头土脸满身狼狈,夜静羽头顶甚至还挂着几缕狐狸毛,看见他睁开眼睛第一个开口“你总算醒了?你有毛病吗?一点修为没有逞什么强?还连累我们救你,我们为了你都和那些狐狸打了一天了!要不是柳……要不是有人找到法子,你没准现在都被狐狸吃了!”

莫怀古的脑袋依旧昏昏沉沉的,他甚至没有余力转头,只能虚弱看柳行云,好在柳行云看懂了他的意思,接道“你放心,我们已经逃出来了,这里很安全,闻楚他先走一步回郁孤山报信,我……”

“明明是他胆小怕事先跑了好不好!”夜静羽插道,被柳行云瞪了一眼不屑的冷哼一声不再说话,柳行云继续说。

“我们之前一直救不了你,又实在不是那么多狐狸的对手,不得不先逃出去再想办法。闻楚说他回去找人先走了一步,我和夜静羽原来也想找人,但没曾想一下山,正巧碰到个本地人,就问了他两句。他说那山名唤无想山,山上总是雾气缭绕,最先的时候人们就说这是仙山,怕是住着哪方神仙,所以总有人登山采药寻仙缘什么的。凡是登上山的都能遇见自己最希望或者最害怕的事,要么再也不出来了,要么出来也被吓得疯疯癫癫。日子久了难免传出来,所以当地人就把它叫无想山,意思是不论好的坏的都别去想,这样就不会惹来灾祸。”

难怪,他会看到尹君莫。莫怀古有气无力的点头,他又觉得哪不太对,可是昏沉沉的脑子让他没有余力去仔细思考。柳行云说到这试着扶莫怀古坐起来,不得,也只能从怀里掏出水壶喂莫怀古喝了一口才继续道“所以,我们就琢磨着这无想山这么厉害,能让人所想成真,备不住就因为那层笼着山顶的雾气,许是有毒能让人陷入幻境,夜静羽他们来,必然是觉得山上要有一大帮狐狸,所以一下来就被狐群包围,但怎么打都不见少。而我们,则是最怕看到他们被包围的场景,所以出奇一致的看到了大帮狐群。”

“所以你就让我们重新进山的时候都彻底闭气,念了静心咒还结了结界在身周,就只看到了那么十几只狐狸,才救下了莫怀古?”夜静羽接道,随即指莫怀古“但我看着他状态不对啊,是不是还受了别的伤?”

莫怀古并没有听到柳行云把所有的话说完已经一歪头又晕了过去。

“你看,他嘴唇发紫,怕不是中毒了吧?”夜静羽又道,在自己身上翻了一遍“我没带解毒的药剂,你呢?怎么办?要不先把他送回郁孤山?”他想了想又补“我是不在乎他死活,但他这样跟着我们也是累赘。”










楼主:0默0000  时间:2019-04-09 12:46:37
我发现这个文都没什么人看了

楼主:0默0000  时间:2019-04-09 12:46:37











楼主:0默0000  时间:2019-04-09 12:46:37











楼主:0默0000  时间:2019-04-09 12:46:37



楼主:0默0000  时间:2019-04-09 12:46:37
【八.归来2】
莫怀古觉得自己错了,大错特错的那种,他就不该一时冲动去救夜静羽,那孩子虽然鲁莽,但修为在那,没可能真就被一只刚得道的小白狐杀了不是。如果没有救夜静羽他就不会载进狐狸堆里,更不会染了狐毒。竹一染就不会生生渡了百年仙力修为给他,让他不得不在床上躺了足足六天调理身子-一并…吃了足足六天狐狸肉。

六天,早中晚各一顿,到半夜还有狐狸肉馅的汤团,包子当夜宵,竹一染美其名曰,以毒攻毒,攻的莫怀古觉得自己个一打嗝都能从嘴里蹦出来个狐狸崽子-满嘴满身都是狐狸味-尤其那位祖宗在莫怀古卧床第三天早上,还把他的盖被换成了狐狸毛的……

“天冷了,狐狸毛保暖。为师心疼你。”竹一染如是说。

“狗屁!”莫怀古腹诽,随即不做声望屋顶,他什么时候也成了个满嘴脏话的人了?他不是这样的,绝对不是!“劳烦师父了。”

竹一染踹门出,自那,除了不变的狐狸肉四餐再没理过莫怀古。

等到阴历九月初五,莫怀古赖在床榻上调理真气的第七天。一大清早,他终于下定决心穿鞋下床,喝下第十六碗狐狸肉汤,把肉骨头扔出去喂蚂蚁,披外袍推门出,至竹一染住所,门前徘徊。

天才蒙蒙擦亮,赶上山里清晨总是要凉上许多,莫怀古搓搓双手,埋进外袍的狐狸绒里,盯眼前紧闭的屋门,深褐色的木纹213道,中间第124道旁生出一道小叉。他深深吸一口气,把肺里最后一丝热乎气儿吐出来,双手放嘴边呼口热气,再原地跺跺脚,伸手,搭门把手。

送早膳的小厮端着热气腾腾的食盘在他身后唤“莫掌门?莫掌门。”

门把上的手,从指尖哆嗦一下,迅速收回来,缩进袍子里,莫怀古转身,面对小厮,先仰头看一眼才升起来的日头,再回神看小厮,笑“嗯,早。”他说,没事儿人一样从竹一染屋门口晃悠离开。

等阳光彻底撒向大地,懒洋洋的打在深秋金黄的树叶上,清晨的露水散去,从空气里透着鼓湿凉气儿。莫怀古裹着外袍不知道从哪又转回来,绕竹一染门口边走圆圈,左三圈,右三圈,左四圈,右五圈。

这副身子才有真气,还没怎么习惯。一会功夫,莫怀古走的手脚冰凉,指尖泛白。他再一次深深吸了一口气,抬头,日头升的似乎又高了点,亮了点,驱着那股子湿凉,妄想赶落雪前营造最后这么点温暖时光。

莫怀古的爪子再一次搭门把手,这一次,他一鼓作气,敲门,不等反应,门里面,竹一染懒洋洋,要死不活的声响“进。”

屋门从里边拉开,迎面就是一股热浪,烘的莫怀古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等他适应才看见竹一染坐书房桌案后,双脚搭桌上,一双靴底在桌沿左左右右晃悠,前面两侧各一摞文书摆成两座小山,独独不见人脑袋,只听人声“进不进?不进滚,这么点热乎气儿全让你放跑了。”

莫怀古默默,回手关门。桌沿上的靴子才啪嗒一声落地,竹一染一边打哈欠一边手捧一本文书坐直身子,文书扔桌案-连着朱红的毛笔一起,甩出来三四滴红墨水,竹一染浑然不觉,才睡醒一样抬眼“我当你不敢进来呢。”他说,把毛笔捡起来,在文书上划,墨迹浅淡,他就递嘴边呼两口气,想一想干脆吐一口唾沫上去,这才又落笔,接着道“说吧,干嘛来啊?”

莫怀古继续默默,他开口,再合上,再开口,脱了水鱼儿一般,就差吐两个泡泡。他再蹙眉,想一想,看不下去一般帮竹一染磨墨,再把他手里毛都写劈了的毛笔换下来,这才站回去,犹豫“我……师父……”

文书啪嗒一声合上,被竹一染扔左侧小山上,他再顺手从右侧顶拿一本,摊开,头也不抬“打住,我先说,你要是来感谢我那百年功力大可以出门,哪来的回哪儿去。”他乐呵呵的抬头,沾满了墨的毛笔打横横下巴底下,笔尖一滴红墨将落未落“反正我这些修为,甭管多少,都是你爹教的,如今还给他儿子点,天经地义。我救你,跟你一毛关系都没有,懂?”

嘴边上的话就这么生生被竹一染两句堵回来,莫怀古保持最后一次张嘴的姿势没吭声,竹一染又道“我说完了,你有说的没?没有的话,滚!”

他说的声音不带什么情绪,却莫名的在话落屋里方才那股子热乎气都跟着一冷,摊开的文书被竹一染一把合上,随手推开,接着,他翻开一本新的,全当屋里没莫怀古这个人。

深秋的严寒从屋外边透进来,连着呼呼的风声让人禁不住身子发冷,莫怀古站原地,低头盯脚尖,他一言不发,竹一染也不说话。寂静拢着整间屋子,慢慢的蔓延,似乎这样寂静的环境中连呼气起伏的声音都是过错。

竹一染翻完手里的文书,又恢复最开始的姿势,双脚随意扔桌案上,椅凳前两条腿离地,被他晃得咯吱咯吱作响,响人心里面一样。竹一染跟着咯吱声问“莫少爷,打算啥时候滚啊?”

莫怀古从来不是那种敢做不敢当的人,当然如果这个当是让他放下颜面说自己欠揍,那另当别论,何况,他欠揍吗?他站那又默默了一会,把最后一点心思理明白,他说“师父,好吧,师父,就算您不让我倒谢,但是,您渡给我的修为,我总是还要说一句谢谢的,您放心,我会报答的。”

竹一染跟听了天大的笑话一样,椅凳啪一声四脚落地,他从两只靴子中间探头“哈,你补偿?你拿啥补偿?给我说说啊?拿你那一文不值的命?你觉得我稀罕不?”

莫怀古被他说的面色发僵,老/毛病犯了又开始瞪人,瞪一会他自个笑,摇头,深呼吸“我知道您这么说话是生我气,气我不该为了救夜静羽那么莽撞,可是事发突然,我不可能不救。我不觉得这错了。”

竹一染从椅子上站起来,背手走莫怀古跟前,高他一个头还多,他看莫怀古,一边看一边围着莫怀古转,从上看到下,从前看到后,转回到莫怀古身前,他眯眼逼近莫怀古,几乎脸贴脸,他问“你说,你不觉得错了哈。”

莫怀古一直笔直站着,毫不避讳与竹一染对视,如果刻意忽略他蜷起的手指,他甚至含笑点头“是,我……”

“哼。”一声轻哼,轻而易举的打断他的话,竹一染退回来,站直身子,啪嗒啪嗒撸自个手指,指关节作响,他低头抬眼,语无波澜“对,你没错,自然没错,我有什么可生气的,见着自个上辈子的小徒弟,巴不得掏出心给人看看。只是,莫掌门,我倒想问问,怎么你觉得你那如今就比自个小一岁打小修炼的徒弟和你这个半点修为都没有的师父比,落狐群里活下来可能更小?”他终于撸完十根手指,活动两下背回身后,问“你今年几岁啊?”

莫怀古被他说的又气又无言相对,不得不沉声回“如果您问这一世,15。”

“哦,这一世都15了?”竹一染不紧不慢的踱步回他椅子上,一屁/股坐回去,不紧不慢的“我寻思着莫掌门今年三岁,还是那种遇事就脑袋发热,毛也不想可着一腔热血就干的年纪呢,原来不是啊。”

“你……”莫怀古气的声音拔高,一瞬,他再压回去,苦笑“您何苦非得这么挖苦我。”

一拳头又打棉花堆上,陷下去回弹都没个动静。竹一染翻了个白眼,从右侧小山最底下抽出来一本文书,不咸不淡感叹“反正别人命是命,就你莫怀古的不是,哪天你死了,葬乱葬岗里可别跟人说你是我徒弟,你就压根别提竹一染三个字儿,我丢不起这人。还有,莫少爷,既然您老不是三岁孩子,麻烦您滚,有多远滚多远,我对你仁至义尽,就你这样,老子救不起了。”他忽然一拍桌案,呵“滚!”

楼主:0默0000  时间:2019-04-09 12:46:37
【八.归来3】
四目相对,莫怀古本能一个哆嗦,但很快,他就面色坦然,欲言又止。他低头避开竹一染的目光,仍旧站在那,双臂贴身侧,站的笔直,笔直-除了低垂几乎到胸口的头。

竹一染的话从来都是不留情面的,甚至充满了讽刺和挖苦,每一次都让他忍不住想反驳,甚至想干脆和他打一架。最初是打不过,如今是打不过和不能打-没有理由打。

左右,都是打不过。

打不过他就不得不憋回来想。

他想,即便当时情况危机,论理,夜静羽不该有事,也许会伤但决不至于死,不若,他也不配在云海阁长到14岁。他又想,而换成他,的确是不同的,不同到他那一扑就摆明了要以命换命。可是……情之所至,形势所逼,危难之际……

事出所为全凭心念,那还修炼个鬼?

莫怀古忽而能够猜出竹一染会说什么,他不得不承认,这句话,是他/娘对的-靠!

吸气,再吸气,再再吸气,吸到吸不进气儿,竹一染在莫怀古脸色铁青之前抽空问“滚不滚?”

一口气重重吐出来,莫怀古双手指甲深深陷进手掌心里,紧跟着,他像不知道痛一样噗通一声跪地,双膝着地,他跪的笔直笔直的,一句话在喉咙里滚了又滚,说出来也平平淡淡的,他说“我,请,责。”

竹一染没听见一样,不抬头,不吭声,往又干了的毛笔毛上吐唾沫,随手甩,朱红色合着唾沫的墨水由大到小,甩一排,堪堪到莫怀古膝盖前停下。

莫怀古皱眉,挪着自个往后移了点,他又平淡“我,错,了。”

破天荒,竹一染应“哦。”

哦完就完了,真真完了。

莫怀古跪那等他下文,等半天看竹一染一言不发,不再让他滚也不说打,就抬起一条腿踩椅凳上,左手搭膝盖,右手继续批改文书。莫怀古摸不准他心思,不得不跪在那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

深秋的地面,没上火龙,再怎么暖和也暖和不到哪儿去,一会的功夫,莫怀古跪的双膝冰凉,就觉得凉风透着骨节往血里钻,小虫子一般撕咬他双腿。但他依旧一动不动,刻意又挺了挺身子。

竹一染的文书批的磨磨蹭蹭,老半天才改完两本,他把第二本扔左侧小山上,起身把那摞搬起来,搬到莫怀古跪地的地方,他停步,轻飘飘抬脚,一脚把莫怀古踹翻,他道“边跪着去,挡道。”

嘿!

莫怀古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狠狠看他一眼,笑,温顺应“是。”

一个白眼翻到差不多脑后,竹一染难得抽嘴角,对着踉踉跄跄往墙角挪的莫怀古又一脚,顺带把手里的文书扔他身上,莫怀古不及接,文书哗啦啦散一地,竹一染言简意赅“藤条,泡,文书,送走。”

“是。”依旧是温顺的一声。

莫怀古又踉踉跄跄捡文书,叠好,踉踉跄跄搬出去,一刻钟,他再踉踉跄跄拎半桶水敲门进来,桶里泡着拇指粗细的藤条,五根,各个油光水滑的。

竹一染看的牙痒痒,他把手里正翻着的文书随手扔木桶里,噗通一声,水花溅莫怀古一身“捡出来,扔你边上晾着,晾干之前你就给老子跪那好好反省,去。”

莫怀古看竹一染一眼,这回没吭声,捞文书,抖两下,啪一声糊角落木墙上,他再一瘸一拐挪过去,扶墙跪。

很快,小屋又复了静静。

到正午,送饭的小厮敲门入,扭头看到墙角边的莫怀古连带他面前皱皱巴巴的文书吓得一哆嗦,磕磕绊绊的“那个,额,莫,莫……”

莫怀古把半干不干往下滑的文书吧唧糊回去,再滑再糊,又滑又糊。

竹一染“中午吃什么?东西拿过来,看什么?是眼睛不想要了还是手不想要了?”

小厮再一哆嗦,连着手里食盒一起噗通一声跪地“没没没,竹竹竹……饶命……”

竹一染抢在肉汤落地前隔空接了食盒,飘飘落到他面前桌案上,他不紧不慢打开,深深闻了闻,捡出来一块肉骨头,不怕烫的拿手里啃,啃的一脸油光,含糊“去邢堂领二十板子,摔了我的饭你担待的起?”

小厮吓得整个人跪趴下去“竹,饶命,饶命,我……”

竹一染一眼多余都没给他,悠哉悠哉把骨头逢里的肉沫挑出来“还不去?找死吗?”

小厮立马面如菜色,再什么都不敢说,连滚带爬的逃出去,还不忘帮竹一染合了屋门,莫怀古面对墙,一手按着终于糊不住的文书,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竹一染,张嘴,没吭声。竹一染还在挑肉沫,挑不出来就吧唧吧唧的吮手指“怎么?觉得我过分,他可怜?”他把十根手指挨个吮一遍,肉骨头扔回食盒里“天下可怜人多了去了,我给他吃,给他穿,就让他当好个差事都做不好,看不该看的,管不该管的,二十板子,便宜了。”

“在其位,谋其事,谋其事,保其命。非挑着不该干,干不了的事干,死了都活该。”

莫怀古默默把头转回去,竹一染翘起二郎腿,又换了个话题,他说“前几日夜静羽送你上来,我瞧着那孩子咋咋呼呼的,没个规矩,估摸着他搁云海阁也是没人管,这还小,再来两年非长歪了不可,步他师父后尘也未为可知,我没忍住教训了两下。”

莫怀古再一次回头,这一次,他开口“静羽他……”

仅仅是三个字,才一出,竹一染把手里的汤碗放下,连着勺子一起,他抬头,嘴角带笑一转不转看莫怀古,看的人下意识转回去,他悠悠言“为师好像没说过你反思的时候可以说话吧。”他说完把手里的文书合上,补了两字“掌嘴。”

小屋里一下子陷入沉寂,死一样的沉寂,文书暂时被木墙上支出来的一小段木杈夹住,莫怀古保持回头的姿势,半响“你……”

竹一染一声轻哼,侧身斜靠桌沿,他又说“小子,我发现你好像很喜欢和我说这个你字啊。”他从牙缝里带出些吸气声“怎么?我说掌嘴,你不服?”

楼主:0默0000  时间:2019-04-09 12:46:37
【八.归来4】
莫怀古的嘴角在竹一染话落明显的抽搐两下,他眼神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但很快,那些个情绪都被他一一收敛回去,他还是扭转着头,对竹一染“分明您故意框我说话。”

“对啊。”竹一染理直气壮的点头“我就是框你,如何呢?今个跪我面前说自己错了欠揍的是你莫怀古自个,我早就说过,我徒弟,挨打挨罚咱讲个你情我愿,你跪,我当你情愿,你既然情愿难不成不该你遵我的规矩?”

他啪嗒一声把支桌上的手臂平摊,身子扭坐正,右腿保持踩椅凳的姿势“现在,老子说,老子规矩里没有反思的时候乱说话这一项,你犯了,我让你掌嘴,你是选择掌呢还是滚呢?嗯?”

莫怀古那副自诩平淡的脸被竹一染气的铁青,他又重复“你……”

“我刚才说话你听不明白?天天跟我这你你你的,你什么?小子,你也老大不小的人了,要我说的再直白点?我竹一染面前,你莫怀古要认错,就老老实实认打认罚,收起你那憋屈的小媳妇样儿,跟谁欺负***跟我这卧薪尝胆似的,有没有意思?”

莫怀古深吸了一口气,他笑,苦笑“这不就是您希望的?”他摇头“寄人篱下,忍气吞声,或者您所谓的卧薪尝胆,不都一个意思?”

“我希望的?”竹一染把面前的桌案啪一声推开,实木的桌子他单一只手竟直接推到屋对面临窗的木墙上,咣一声响,案上的文书摇摇晃晃,最后哗啦啦掉一地。

毛笔啪嗒滚地上,转两圈,停下,竹一染笑,只咧一侧嘴角,他说“老子希望什么?老子跟你爹一个年纪,你叫我一声师父,扪心自问,最起码的尊重有吗?我管你别人面前什么鬼模样,在我这,你那有的没的架子,你放下了吗?阳奉阴违,你做的很棒啊,莫怀古。”他甚至笑出声“今个这顿打,你愿意挨,少不了你的,你不愿意,哪怕一丁点不愿意,赶紧***。少在那憋憋屈屈给我硬往外挤笑。”

小木杈上的文书啪嗒掉地上,莫怀古回头看一眼,伸手把它展平,合上,他抚着最上面的褶皱,又咧嘴笑,他说“那您想我怎么样呢?哭给您看?或者,抱着您大腿哭?”他一边说一边跪着把身子转着正对竹一染,看他嘴角抽搐,瞪他不答,莫怀古继续笑,抬手一巴掌狠狠抽自己左脸颊,立马在脸上留下一道掌印,指节分明,他依旧笑“我怎么阳奉阴违了,我只是说了我的想法,哪次到最后不是遵着您的规矩来的呢。”他又抬手给自己右脸一巴掌,抽的嘴角带血,他伸舌头舔进去“师父,有没有人说过,您挺适合当说客的,赶上战时,您一张嘴能顶别人一个军队,真的。弟子服,弟子错了。真的。”

他说这些话时满脸带笑,语气温和的若闲话家常,独独手上一刻不停,巴掌连着巴掌,跟自个脸有仇一样。

有些人,性格就生成这样-这样的让人恨不能一锤头打死-无关尊重,信任与否。好在,莫怀古还知道抢在竹一染气炸之前补一句,他说“您早不是也说,若我真唯唯诺诺怕了您,才真不好玩了吗?”

他跪在那,脸被自个打的通红发肿,满脸写着,您看,我没怕,我还知道给自己辩解,这不是挺好玩的?

好玩个鬼!

饶是竹一染那疯子脾气也被莫怀古气的把自个身下的椅凳掀翻,他还嫌不解气的一脚踹上去,把木椅子踹的四分五裂,踹完了站那笑“好好好,行行行,莫怀古,你信不信我今天打死你。”

莫怀古应“我信。”

前面书提到,从某种意义上说,莫怀古这性子就需要竹一染这样的师父,一针见血往最痛处扎,逼着他面对过往,重新开始。

从另一种意义上说,竹一染这疯子也同样需要莫怀古这么个徒弟,不是油盐不进那种,也不是不服管教那种,但管你这疯子捅破了天他也能乐呵呵,平淡淡说“师父,您要罚了吗?文书干了。”

互相伤害嘛。

说这话的时候,莫怀古甚至还不忘抬手再给自己一巴掌。竹一染气的牙疼,他沉沉吸了一口气“嗯。停吧,不用打了。”

莫怀古收手,盯着竹一染神色不明的目光颤颤巍巍站起来,他扶墙咬牙撑了一会,又咧开全肿的嘴角。踉踉跄跄的,挪到竹一染面前,真帮他褪了外袍,叠好,捧怀里,再一瘸一拐挪到临窗的桌案边,把外袍放上去,把一地文书吃力的捡起来,码好。藤条从水桶里拿出来,甩干净上面水渍,他端在手里,想一想再弯身放到桌案,回身挪到竹一染跟前帮他把两边袖子腕上,三折。他不嫌麻烦的折回去取藤条,终于端手里,躬身举到竹一染面前,他说“师父,请您责罚。”依旧是极平淡的语气。

竹一染难得耐心的站原地静默看莫怀古把一系列事儿做完,他盯眼皮底下的藤条半响,眼见着莫怀古把藤条往上送送,不做声的摇头,终于伸手接过去,沉声指前侧的木墙“站过去,该怎么做,我想你很清楚。”

藤条末端划过的手,指尖眼见着轻颤,手的主人应“是。”转身,还是一瘸一拐的,挪到木墙边,伸手褪了亵裤,上衣衣摆掀起来挽好,莫怀古双手扶墙,双脚分开,身后略微耸起。

竹一染慢悠悠踱步到他身后,压着莫怀古肩膀往下,让他裸露的身后彻底撅高,不顾对方瞬间通红的肤色,竹一染右手虚搭人腰上,藤条在莫怀古身后轻点,比划两下,他一言不发的扬手,手臂带着藤条在空中划出一个圆弧,随即狠狠抽下来。

啪一声,瞬间就在莫怀古身后留下一道极浓郁的红痕,尾端甚或带着点点淤青。莫怀古本能一声轻哼,脚下微微并拢,竹一染下一藤条就立马抽到他大腿里侧,生生止住他动作“禁声,别动。”







楼主:0默0000  时间:2019-04-09 12:46:37
【八.归来5】
禁声,别动这四个字,对于一个正在挨打尤其是挨竹一染这样狠打的人来说,实在是有点苛刻的。但莫怀古在听到这四字后还真一口咬住自个嘴唇,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把已经打颤的双腿分站开。扶墙上的双手成爪状死死抓着木墙。生生把自己摆成一副打罚请便的姿态。

态度,不可谓不良好。

竹一染当然不会因为这个让手底下的藤条有一丁点放水,甚至,他挥落下来的藤条愈发狠历,抬起落下都带着破空的嗖嗖声,光听着都令人胆寒。

藤条落肉,必然是一道深红色的暗痕,再抬起来,片刻就立马隆起,发白,甚至带起些干裂的皮屑。莫怀古咬着的嘴唇开始渗出血迹,他紧蹙着眉头,额边的青筋凸起来,连露出来的脖颈,筋条都清晰可见。他指甲划在木墙上,在藤条挥落间隙能听到咯吱咯吱的声响,由上到下留出十道淡白色的划痕。

但就是这样,莫怀古还能保证基本一动不动-除了藤条下落被打的陷下去再弹起的皮肉-他身后那两团肉即便在没挨打的时候也能看见在微微痉挛,但很快,这些也再看不见了,因为那两团肉已经迅速的肿起来,眼见着结了硬块,藤条再抽上去,从最初的啪声变成砰,就像打在什么硬物上。那两团肉的表皮肿痕挨着肿痕,早就不再平整,甚至皮下的淤血清晰可见,就等着一个契机破皮而出,酣畅淋漓的流他一流。

莫怀古的双腿明显打颤的更加厉害,他依旧死死咬着嘴唇,唇上的鲜血甚至啪嗒啪嗒滴下来,抓木墙的双手已经改抓为握,随着藤条一下下砸在木墙上,咚,咚,咚!

终于,他一口咬下一大块肉,控制不住的一声呜咽,他仰头,紧闭着眼睛,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墙上贴,听竹一染一声没有温度的冷呵“动?”

跟着,一藤条不偏不倚,正好砸在莫怀古膝弯,那处皮肉薄的厉害,哪里受得住狠历的责打,不过一下就立马皮开肉绽。莫怀古躲无可躲,颤抖的双腿终于再也承受不住身子的重量,噗通一声跪地上,牵了身后的伤疼的眼前一黑,只觉得挨打的位置突突跳的生疼生疼,活像被人剜去一大块肉一般,他不得不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一时之间,别说动,连吞口唾沫都异常艰难。

莫怀古的鬓发早就被汗水打湿,他跪在那缓了好一会,难得的,竹一染耐心拎着藤条站他旁边等,他甚至等一会好心的折出屋端了杯温水回来递给莫怀古,面无表情看人喝下,把杯子接过来扔桌案。

莫怀古又喘了一会,终于能勉强开口说话,他试着扶墙起,腿软的又噗通一声跌回去,他就索性跪在那,极虚弱的,说“您,要不绑了我吧。”他想了想,尽最大力把身子跪直些-也只是勉强跪起来,一边喘一边说“这样,这样我就不会动了,您打的顺手,行吗?”话到最后,他甚至咧开通红的嘴,给竹一染一个极虚弱的笑。

沉默,深深的沉默。莫怀古在沉默中伸出自己惨白的手,无声的搭竹一染裤脚-这大约是他能做的,最大的服软。

竹一染退了一步避开那只爪子,看他指尖被墙上木杈子划破,也冒着血珠,他双目微微眯了一下,又退一步,把手里略微染血的藤条卡擦一声折断,随手扔地上,他说“为师不喜欢强迫,你受不了就起来养着等受得了了再受,滚吧。”

再明显不过的放水。受得了是什么时候?竹一染不会问,莫怀古只要不主动求,就没那个时候了。

多好。

竹一染说完,面无表情的负手想从莫怀古身边绕过去,没成想才走两步,他的裤脚再一次被人抓住,死死的,他回头,莫怀古又笑了,笑着松开他,硬是撑墙颤颤巍巍站起来,他左手扶墙,右手给自个抹一把脸,合着汗水,泪水一起,抹干净。他再笑,把右手也搭墙上,努力摆好姿势“那,还是现在打吧,我受得住。”

他说,他受得住。

受得住。

得住……

竹一染面无表情的脸上很快的,眉毛,眼睛,皱到一起,连带着后来嘴都跟着咧开。他看莫怀古,从头打量到脚,好像恨不能把人身上打量出窟窿来,跟着,他原本垂在身侧的双手,指关节啪嗒啪嗒作响,他冷笑“受得住?受得住哈?”不等话落,他两步,抓莫怀古衣领把人一下从木墙边拉开,对着他胸口就是一拳,生生把人打的趴伏地上抽冷气说不出来话。竹一染才又道“好好好,行行行,我让你受得住。”

他一边说一边回身,一把捞出来一根新的滴水的藤条,凌空两下甩干净水,面容冷静的看不出一丁点情绪,连刚才隐隐失控的语气都开始变的波澜不惊,他说“既然受得住,为师今天就好好治治你这个死要面子的毛病。”

他说着踱步,轻而易举的一只手把地上脸色惨白蜷缩捂着胸口的莫怀古拎起来,按趴在桌案上,死死按住他的背,竹一染这时甚至咧嘴笑,笑呵呵的,他又说“别怕,乖,打不死,放心。”

头一次,莫怀古因为竹一染的话实实在在打了个哆嗦,他胸口挨的那一拳到现在还疼的他冷汗不停,他想转头说点什么,但是一丁点力气都提不上来,甚至自然垂地的双腿都没力气踢一下。

他开始心慌,真真正正的因为要挨的这顿打心慌,也因为竹一染瘆人的语气。他知道自个死不了,其实和手脚筋尽断相比,这顿打会比那还惨烈吗?不会的,当然不会的,应该不会吧。

应该,不会吧……

莫怀古想,紧随着,竹一染的藤条已经劈空而下,早就伤痕累累的臀肉瞬间就被藤条抽破,血珠争先恐后的涌出来,莫怀古的双眼随着这一下狠狠瞪大,他努力张嘴,惊觉自己依旧什么都说不出来,哪怕是一声惨呼。

挨打的那处皮肉,可想而知的血肉翻飞。

他又想,竹一染不会打死他的,他说了不会打死的,应该,就不会吧……

楼主:0默0000  时间:2019-04-09 12:46:37










楼主:0默0000  时间:2019-04-09 12:46:37










楼主:0默0000  时间:2019-04-09 12:46:37






楼主:0默0000  时间:2019-04-09 12:46:37
好啦,一共三更,预祝大家新年快乐,然后有两件事

1.下次更新看冒泡人数了哈

2.冒泡人数多的话春节加更可以更番外,情节大家可以点我尽量按最受欢迎的一个并多融合几个梗写出来(如果我能的话。)

总结起来就是,大家多多冒泡嘛

楼主:0默0000  时间:2019-04-09 12:46:37
【番外-新年特别篇】
莫怀古向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度竹一染的变态程度,但他没想到这厮会在大年三十跟他翻脸。

他已经二十五了好吗?就算不算上上辈子,他也二十五了好吗?!

“二十五了吃个药还偷摸把药给我倒了?莫怀古你是越活越回去了是不?”

仿佛能感受到趴在床榻上的人幽怨目色中所表达的意思,竹一染没好气的瞪他一眼,随手就是一巴掌,打的莫怀古一个踉跄,又道“趴好了!裤子呢?还用老子再重复?怎么大过年给你立个规矩?用不用?”

那一巴掌隔着外裤,虽然疼却不至于多难忍,莫怀古随着巴掌一起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他昨夜好死不死吹了风,这破身子而今也不知怎得,居然就给他得了风寒,今晨就开始咳嗽,如今这嗓子眼更是又痒又疼-也不知道他这几年修仙修了个什么。

莫怀古气闷,可谁规定二十五就得喝中药?那黏糊糊黑不黑黄不黄的东西-他分明鼻子塞的什么味都闻不到,偏生那股子苦汤却愈发浓郁-什么玩意。

竹一染就是诚心闹他!

莫怀古和竹一染目光相对,看对方朝自己挑眉,老大一碗汤药飘到他脑袋顶,竹一染翻着白眼道“十五就不喝药,都过十年了,一点出息也没有,赶紧的,喝了跟我出去守夜,昨晚上捡那个小丫头还睡着呢,回头醒了该害怕了。痛快的,再不喝我动手了。”

莫怀古不做声的看了一眼药汤,顺带着抽抽鼻涕,不急不慢的回“用什么?弟子给您挽袖。”

嘿,竹一染牙疼。

他说完了也不看竹一染反应,还真就从床上爬起来,先就着手心抹了把鼻涕,然后也不擦就去抓竹一染的袖子-这熊孩子跟竹一染身边这么些年,气人的功夫简直突发猛进!

竹一染的瞳孔猛的一缩,但他也真的站那不动不躲的看着莫怀古把鼻涕抹他袖子上,然后挽起来,三折,不落,莫怀古退了一步,毕恭毕敬的躬身施礼。问“您用什么打?”

竹一染好整以暇的抚抚自己衣摆上的褶子,抬头深深看了一眼莫怀古,也不气,一如往昔,他问“你确定先挨揍?”

莫怀古不答,却点头,他根本就没注意竹一染那个先字。

临着子时,屋外边已经有人安耐不住燃了炮竹,轰轰作响,有烟花燃亮半片天际,五颜六色的火光里,竹一染脸上的笑说不出来的邪性,莫怀古看着,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哆嗦,然后不等他反应,竹一染点头,伸手指“那成,藤条,拿来吧。”

莫怀古没动。竹一染挑眉“用我重复第二遍?拿来,褪裤,趴好,把你那欠揍的玩意儿给为师露出来。”

深深,深深吸了一口气,莫怀古发现即使岁月经年,他也能被竹一染轻而易举的挑起所有脾气,可即便这样,他依旧挤出来一抹笑,转身,抽屉里拎出藤条递给竹一染,自己个转身趴到床沿边,裤子褪下一道缝,他咬牙切齿“师父请罚。”

竹一染不着急,竹一染慢慢悠悠扭头欣赏烟花,同时他拎着藤条踱步莫怀古边上,左右手吐口吐沫,两手搓搓,搓完了,他轻轻柔在莫怀古臀肉上拍拍,摸摸,说“真打?不喝药?”

莫怀古“……”

竹一染当他默认,收手,藤条尖抵人身后,眼见床上人一个哆嗦,露在外边的胳膊泛起层层鸡皮疙瘩。莫怀古咬着牙说“您请打。”

“真打?”

“打!”

“要打?”

“打。”

“哎……”竹一染拉长了音应,应完了,他虚空往后坐,左手招来药碗,右手把藤条打横往莫怀古露出的臀肉上一搭,然后悠哉悠哉收手,搅药,递莫怀古嘴边“真不喝药?”

莫怀古愤愤,他扭头,臀肉上的藤条左左右右晃,竹一染立马一巴掌拍上去,同时呵“老实的,趴好了,给为师好好反省,到底吃不吃药?”

整一个威逼!

疼倒是不怎么疼,问题是羞!

莫怀古脸瞬间红了一层,他不由自主扭头看看自个身后的藤条,再看看竹一染,然后他张嘴,没说出来,竹一染伸手把他裤子彻底拉下来,藤条往下一压,药碗硬生生怼人嘴边,偏头躲不开。竹一染双手往头后一枕,虚空里,他悠哉悠哉翘二郎腿,重复“好好反省!不准动!”

“多大个人不肯吃药。”

“吃了药为师可以给你买糖葫芦。”

“吃了药就不罚了,嗓子也不疼了,还有糖人。五个?乖不乖?”

屋外边,炮竹声多了,轰隆轰隆响着不停,艳丽的烟花炸开,星星点点落四方天际,若流星璀璨。

莫怀古震惊。

莫怀古震惊的无以复加。

莫怀古羞愧。

莫怀古羞愧的无地自容。

他真的向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度竹一染的变态程度,但他没想到这厮会在大年三十跟他翻脸-翻脸也就算了,打一顿也没什么要紧。

有让人扒光了裤子趴这顶藤条的吗?

他时年二十五了!

二十五了被人威逼利诱,还喝了药买糖人?

“吃药药,乖不乖?为师的小怀古?”

偏生那厮还是个话痨?!

时别十余载,莫怀古又双叒叕一次想死-真想死,颤颤巍巍的,生无可恋的,要死不活的,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说“您打死我好吗?”

竹一染故而火冒三丈“你又想死?莫怀古!胆肥了是不是?滚出去!拿着藤条给老子滚出去顶着!动一下,掉一次你看我不弄死你!”

“左右都是死,您就不能现在弄死我吗?”

“你求我啊?”

炮竹声声里,郁孤山的小屋内,很诡异,很诡异的,莫怀古起身,把藤条捧手里,朝着竹一染扑通一声跪地,然后他把藤条举过头顶,悬停,忽然一把抱住竹一染腰,然后悲切的,又底气十足的,说“师父,弟子求您,打死我吧!”

竹一染“……”他何尝不想啊,可他做不到啊!

“您打死我吧!”

轰隆,轰隆!

炮竹声连成一片,烟花璀璨,夜晚亮如白昼,莫怀古的声音夹杂其中,说“求求您啊!”

“给老子滚!”

“哎!”

“喝完了药的。”

“……”






楼主:0默0000  时间:2019-04-09 12:46:37
【番外-新年特别篇2】
竹一染和莫怀古差点打起来。

直到他们听见临侧传来小女孩的哭声。师徒俩对视,竹一染狠狠瞪了莫怀古一眼“穿裤子,去看看小丫头。”

小丫头名叫竹笋-竹一染那疯子临时起的,他们昨个下山吃酒在山底下捡到,才五岁的小家伙,捡到时小丫头就穿着一身薄薄的,冻的哆哆嗦嗦,露在外边的小脸蛋冻的通红,尽是些泥道道-师徒俩都是有善心的,瞧着可怜也就捡回来了-郁孤山也不差这么一口饭吃。

收拾干净的小丫头除了瘦之外还是很好看的,大大的眼睛,粉扑扑的小脸蛋。

可能是怕生,除了会小心翼翼跟着竹一染和莫怀古外但凡剩下自己个或是生人就会哭。

莫怀古跟在竹一染身后冲进小孩的屋里时,孩子刚醒,抱着被褥缩在墙角,夜明珠柔和的光晕下,孩子怯怯的往门口看,看到他们似乎是想伸手,就在这个时候,窗外一声炮竹声响,孩子吓一哆嗦,泪水又啪嗒啪嗒掉下来,好不可怜模样。

莫怀古看在眼里,想走过去抱抱竹笋,谁曾想他刚动,竹一染已经一晃到孩子床前,随即就把小家伙抱进怀里,一改平日吊儿郎当模样轻轻晃着,同时温声哄“小笋笋醒了?哦哦,我方才出去给咱们小笋儿找吃的,吓到宝宝了是不是?不怕,不怕,我在呢。”

他声音分外柔和,还不惜扭头朝小丫头做鬼脸,同时挥袖燃亮屋子,小丫头怕生,可也让竹一染哄得渐渐安静下来,伸手抱住竹一染,从他肩膀探头看莫怀古,小小声“莫哥哥。”

莫怀古点头,沉默走过去。看竹一染哄一会,抱着竹笋起身,踱到窗前,炮竹还响着,他就顺势抬手指“你看,小竹笋,咱们不怕,是烟花是不是?好不好看呀?”

竹笋年纪小,看见五颜六色的烟花哪里有不喜欢的,自然点头,她渐渐被烟花吸引,露出笑意来,同时奶声奶气的应“喜欢,好看。”

“那竹爷爷抱着咱们小丫头一起看好不好?”

那是从来没有过得温柔。

莫怀古站在他们身后看着,他慢慢也跟着展开嘴角,一瞬,他又摇头,心里谈不上吃味-他还不至于跟个奶娃娃的小丫头吃味,但也几乎是不由自主的,莫怀古自己个坐他们身后床上,他坐在阴影里,像是被遗弃的一样,说“您对她倒是好。”

竹一染头也不回,一边捏竹笋的脸一边回“小丫头可爱,我当然对她好。”

“那您干脆收了她,我也多个师妹。”莫怀古笑着说,神色却不由自主的落寞,只一瞬,他抬头就笑,朝寻着声音看过来的小家伙眨眼睛,也逗得孩子咯咯笑。

烟花消了,竹一染回身,他正好看见莫怀古眼底的落寞,却像不觉一般“那可不成,回头小丫头要是不听话,犯错了,我可舍不得打,那不得让我养成小祖宗了?回头给你那徒弟送去养着吧,他不就爱养孩子。”

莫怀古低下头不看竹一染,语气不由自主的发酸“我可没成祖宗。”

“你能跟小姑**?你师父我还能没事打个丫头?打坏了可怎么办,是不是呀?小丫头?”

小竹笋歪歪头,看他们。

莫怀古抬头看了一眼竹一染再立马收回目光“……那我要是个姑娘你不收了?当年?”

这话简直越说越酸,竹一染甚至怀疑仍其发展,莫怀古能跟自己冒两个鼻涕泡泡出来。他干脆就笑,弯身把竹笋放下来,在她脑袋上拍拍“小竹笋最勇敢了是不是?帮竹爷爷端盘饺子给莫哥哥好不好?”

小竹笋犹豫,但也点头,蹑手蹑脚的往外走。莫怀古立马抬头,拦道“我只是一说,您怎么让她一个人出去,还放着鞭,别吓到了。”

竹一染挥手笑“没事。多练练就好了。”他等着竹笋出门,走到莫怀古边上坐下,然后很自然的在莫怀古头顶上摸摸“咋?这么大跟个小丫头吃醋了?”

莫怀古的脸倏的就红了,他扭头避开竹一染,干巴巴回“我没有!您说什么呢!”

“没有?”竹一染不依不饶,硬板着他头让他与自己对视,四目相对,竹一染先笑,然后顺势就把莫怀古揽怀里“你说我收不收?收啊。收完了哄着呗,谁让我欠你爹的。”

莫怀古闷声“合着我是个男的你就不欠了?直接往死里打?”

“谁说没吃醋的?”

“那不一样!我本来就没有!”莫怀古推开竹一染。

竹一染也不硬抱,但他再一次顺手摸了莫怀古一把,然后装作又气又笑的样“行,不一样,我是欠你的,成天就气我。好了,别吃醋了,小子和丫头能一样吗?为师心疼也得让你长得顶天立地,可不是宠着就完了的。”

“丫头不用顶天立地?”

竹一染愣了愣“让别人教她顶天立地。我下不去手。”

莫怀古斜他一眼“那不还是一样。”

“……”竹一染瞪了他一眼,然后一边摇头一边狠狠点在莫怀古额头上,朗朗“行,我就偏心了,那怎么办呢,哄哄你?一会喂你吃饺子,别吃醋了?”

“……我没有!”莫怀古气急“绝对没有!”

“我本来就没有……您赶紧去看看小丫头怎么还没回来,别吓着了。”




楼主:0默0000  时间:2019-04-09 12:46:37
【九.故人1】
潇雨歇带着巡逻的守卫一路找到莫怀古住所敲门进的时候,屋里面,床榻上,莫怀古正蒙被过头,声音沉闷,“真渴。您就不能给我点水吗?”
而竹一染呢?他捂肚笑的活像被人掐了脖子的鸭子,嘎嘎嘎的,只抽空说了一声进就继续笑。

饶是淡然如潇雨歇,一推开门也站屋门口怔住,他身后被守卫押着慢半步的少年一边努力在守卫手下挣扎一边大声嚷嚷“放开我!我让你放开我!放开……”
很快,他嚷嚷的声音戛然而止,和潇雨歇一起,连着那守卫,齐刷刷三人挤站屋门口,目瞪口呆。

莫怀古从被里露头,面无表情的捂脸,轻咳,说“夜静羽?”
被压着的少年正是夜静羽-某人的前徒弟,夜静羽愣了好一会,听莫怀古叫自个名字才反应过来,先是尴尬的轻咳“你师父终于疯了?”跟着,不用谁答,他又开始挣扎,一巴掌甩开还在震惊的守卫,挣脱开后立马整理自个扭扭歪歪的外袍,而后转身,和潇雨歇面对面,踮脚,与之平视,眼中桀骜神色尽显“听到没!听到没!我早说了我是夜静羽!云海阁的人!不是什么奸细,让你绑我!有没有待客之道!啊?你等着的!”

潇雨歇也很快从震惊中恢复往日无悲无喜的神色,他等着夜静羽说完,轻咳一声,身后的守卫跟着回神,会意的再一次上前压住夜静羽,前者竟毫无挣扎之力,连拳打脚踢都被限制在很有限的方寸之间,徒然怒吼“放开我!有没有完了!莫怀古!这就是你们待客之道吗?”

直到这个时候,竹一染终于止住笑声,他抹笑出来的眼泪,毫不在意的一屁/股坐莫怀古床沿边,先于莫怀古问“咋的了,大半夜的。”
潇雨歇拂衣摆,施施然行礼,朗朗“掌门。”他只唤一声掌门,也不说是叫谁“我们在山下结界外发现一名可疑人。”
夜静羽踢腿挣扎“谁可疑!谁可疑!你们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我是夜静羽!夜静羽!”

竹一染渐渐敛起笑意,冷冷的目光似屋外凌冽寒冬,轻轻一扫,夜静羽就觉得心上一紧,不自觉避开他目光,反应过来也不好再说什么,讪讪嗤了一声,不再说话。竹一染冷瞥他一眼,转而对潇雨歇“然后呢?”
“守卫来报,说此人一直在我们结界外鬼鬼祟祟,似乎想要破结界进来。”


夜静羽盯着脚底下一亩三分地,不服气的插嘴“说清楚好吗,谁鬼鬼祟祟了啊?会不会说话?我只是好心过来看看你们**掌门死没死,要是没死我给他送点药!”他偷偷觑了一眼竹一染,不自在的缩缩脖子,又觉得自己这胆怯来的毫无根据,犟脾气上来重新不管不顾的仰头,气势汹汹“免得到时候传出去说我们云海阁见死不救。快松开我!都听到没!”
潇雨歇平平淡淡的回头,悠悠然抬手,隔空指了一下夜静羽,后者就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瞪大眼睛怒视,发出无谓的呜呜声。潇雨歇朝竹一染躬身“回禀掌门,守卫当时询问之下他也是这般说,本来按照门规,属下应当直接把人看押处置,但因为他身份特殊又说自己前来只为送药。”潇雨歇说到这真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瓷瓶递给竹一染“属下已经验过,此药无毒,的确是一方良药,但夜公子身上即无郁孤山通行令牌,又无云海阁手令。事关云海阁与郁孤山,属下不得不深夜叨扰掌门,请掌门亲自定夺该如何处置。”

竹一染皱着眉头,颇有几分不耐的听潇雨歇长篇大论说完,已然哈欠连天,靠着床头抬了下眼皮,用搭在床沿边的左脚轻踢仍在奋力挣扎的夜静羽“问你呢,掌门?”
莫怀古原本一直盯着夜静羽,刚撑起身子想说点一什么,猝不及防之下“噗通”摔回床上,磕了下巴,疼的龇牙咧嘴,一时到不知怎么回了。
竹一染等了半刻,撑起眼皮侧头,“哎呦,能咋办嘛。大长老,按门规办呗。”
他说的极轻巧,困的狠了一样无意识吧唧吧唧嘴,睡眼惺忪的目光从指缝间留出一束意味深长的给莫怀古。

莫怀古烧的晕晕乎乎的脑子看不出那抹意味深长,他急于去护这个从来没来得及捧在手心的徒弟,为人师者的职责让他颤抖着双臂撑起上半身,用干哑的如同忘记滚油的风车一般的声说“夜静羽他毕竟……”
他话只说一半,竹一染好笑着背对众人正面冲他,向来浑不正经的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神色,微微上挑的嘴角,漆黑的眸子里带着若深渊之中泛上的清凉寒意,极明显的警告甚至威胁神色呼之欲出。莫怀古的话就那么一顿,被竹一染不紧不慢的抢去“无规矩不成方圆,谁干的事谁自个兜着。云海阁的人不会连敢作敢当都得别人来示范吧?

潇雨歇是个人精,立马会意,点头,抢莫怀古前面不卑不亢“是,属下明白,属下即刻按门规,杖责夜静羽二十,轰下郁孤山。”

“等等,但是,师父,他……”即使如芒在顶,莫怀古做不到眼睁睁看着。
已经押夜静羽往外的守卫和着潇雨歇一起停步。竹一染挑眉,他不紧不慢的从头顶抽手到眼前,捏自个手指甲,一根接一根,捏完第五根轻飘飘的说“怎么?莫掌门要求情?那不如替夜公子挨了?”

“呜呜呜!”夜静羽挣扎,说不出话。
竹一染抬眸,朝着夜静羽轻轻一点,笑“拘着人不说话算什么礼节,夜小公子要求饶尽管说便是。”
夜静羽喉头一凉,脱口而出“我不用……”他才发现自己能说话了,一怔,不自在的吞了一口口水,“谁要求饶,不用谁替我挨,不就是邢杖吗?我怕你们不成?尽管打啊!狗屁的郁孤山!”

竹一染很受用的点头,毫不吝啬鼓掌,“好好好,我就喜欢夜公子这样有骨气的,云海阁和郁孤山的交情,我竹一染不能不认,这样。”他笑“我送夜小公子个礼物,二十太少,咱打个对折,五十吧。还有,你们这帮人也太不会待客了不是,哪有打完了直接轰人的啊,咱得给夜公子把伤治好了,让夜公子好好看看郁孤山也勉强有点药能用,啊?”他忽然脸色一沉,像是用光了所有耐性一样冷冷道“行了,我乏了,潇雨歇,把人带下去,封住他的修为,五十邢杖给我往死里打,留口气就行。”

“师……”
一根手指竖莫怀古嘴边“谁要是求情呢,也好说,就陪着夜公子一起。好好掂量掂量自个受不受得住?还不拉出去!”

“谁怕你。”夜静羽努力拂开拉自个的守卫,连连挣扎直身,他抚衣上褶皱,可能是终于想起自己堂堂云海阁弟子的那点颜面,走的雄赳赳气昂昂,一副英勇就义模样“别碰我,小爷我自己会走!还有那个谁,用不着你帮我求情。”

他说完转身,径直出门,啪一声回手甩门。竹一染也负手起身,盯门看一会再回身看莫怀古,良久,他摇头,叹气道“对于一个眼见着有瑕疵的孩子,你只管着心疼放纵,他迟早真的长歪,门外边那个,再这么下去,步他师父后尘不是不可能。你看不出来?”

莫怀古和竹一染对视许久,眼中暴虐的愤怒一点点敛去,最终扯出一抹苦笑。
何尝不知。

竹一染把屋门落锁,挑灭案几上的蜡烛,在黑暗中走到床前帮莫怀古掖了被角,顺势伸手拍拍他“放心,打不死。你都没被我打死,他挨的,不会比你狠。”

那抹苦笑更大了点,莫怀古摊回成咸鱼状,有气无力,他吧唧吧唧嘴“给我点水吧……”
快成咸鱼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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帖子分类:潇湘溪苑

发表时间:2018-11-17 06:43:00

更新时间:2019-04-09 12:46: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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