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女翻译尹经理已经离异两三年了，她前老公公曾经是栏山区某局的局长，前老公是做商贸生意的，有一个女儿和她一起生活，刚上高中。玉美人属于热衷于吃喝玩乐和穿衣打扮的主，根本就不会居家过日子，她也没那个心思和打算。她刚结婚时公公婆婆家庭条件好，老公也有钱，她两口子从来不在家吃饭，都是一律在饭店里解决吃饭问题，孩子则是全托给公公婆婆照看，他们两口子是一天也没亲自问过。离异之后，她自己开了个皮具店，雇了两个年轻的店员帮助她打理日常事务，她还是忙于在外边瞎混，从来也没个正经打算。不仅公司里的骚猫烂狗喜欢和她调笑玩耍，而且社会上的浪荡货色她也结识了不少。总之，她是一个自以为潇洒非常风流无比的快活人，一般女人是比不上她的。她对于那些整天忙于小家庭的女人轻易也是看不上眼的，更玩不一块去。
另一个同事叫薛薇，年龄上比尹胜兰整整小十岁，身材上也比尹胜兰小了一号。她基本上属于风姿绰约妩媚动人的香甜少妇类型，身上还保留着浓厚的小家碧玉风格。她在给人一种温润如水的感觉的同时，偶尔还会让人无意间察觉到她骨子里携裹的一些冷漠孤独的味道。桂明刚进财务部不久，就凭借着他并不是太灵敏的嗅觉，悄悄地观察和欣赏到了她柔顺外表之下的那份冷漠和孤独，他甚至有些沉醉在其中不能自拔，仿佛她身上那种独特的气质是雪山上神秘洞穴里的宝藏，充满了无穷无尽的魔力。

她是初中中专毕业，学财会的，她毕业之后就在男友程迎春的父亲的亲自安排下，进了这家公司上班。上班之后还不到两年，她就匆匆结婚了，那时候她才刚刚二十岁，还不到法定的结婚年龄，因为她当时怀孕了，不结婚也没法了。
程迎春是在上中专的时候追上的她，她是他三年中专生活唯一可以向别人夸耀的成果。为了追她，本就不学无术吊儿郎当的他连毕业证都没拿到，最后还是沾了他老子的光，托关系才把他安排进栏山区国土局开车的。他是个彻头彻尾如假包换的浪荡公子，仗着他老子在政法系统工作，一味地骄奢淫逸贪图享受，从来不知道什么叫责任什么叫廉耻。他虽说还没堕落到那种无恶不作的地步，但是自打懂事以来他也没拉过几泡好屎，说他是个混子痞子真是一点都没冤枉他。就是这么一个货色，经过三年恬不知耻的狂轰滥炸，最后居然抱得美人归，把当时的班花收入在了怀中。
当年刚一开学，程迎春这厮一看见如花似玉含苞待放的薛薇，两个猫×眼睛都绿了，枉自流了好几天的口水。不久，他就像野狗用尿液标示自己的领地一样，对全班同学公然宣称，薛薇就是他的女朋友，谁都不能碰。狗尿果然有用，大多人都不屑于和他计较，从此没人再敢去靠近薛薇了。侥幸的是，当时学校里并没有老虎狮子之类的大型猛兽来和这条野狗抢地盘，所以最后野狗成功地占领和守住了它的地盘。她当时年龄确实还小，家里的管教跟不上，又属于典型的遇人不淑，所以才会从一开始的又惊又怕完全不知所措，发展到后来的欲拒无力半推半就，再到最后眼见实在逃不脱魔掌的控制而干脆就随波逐流了。

她在日记本里曾经写下这样一句话：“假如魔鬼要和你跳舞，你只能等到曲终鬼散。”她日记里的这句话写得没错，婚后没多久她就深刻体会到了丈夫程迎春究竟是怎么“疼”她的了。
他的本性就是酒色之徒无耻之辈，他追她纯粹就是因为看中了她漂亮的容貌和少不更事，并不是他有多爱她。从根子里来讲，他追她还出于一种不能容忍班上最漂亮的女生被别人追到手的变态心理。他从来都是看不得别人过得好，是个典型的“恨人富、盼人穷”的家伙，在农村这种人就属于斜楞眼子弯角牛，不得便宜乱碰头。他当时的龌龊心理就是，这么漂亮的小妞，他要玩腻歪了之后才允许别人去捡。或者更甚一步，对于过于美好的东西，如果他自己得不到，那么他宁肯亲手毁了它。可是，等他把她真正地追到手之后才发现，这个女孩确实太单纯了，如果一脚踹掉她又着实有点可惜。他最开始那种仅仅是追到手玩玩的想法逐渐发生了变化，他感觉就算是自己玩剩下的也不能平白无故地让别人捡去。于是，他就在猫戏老鼠一般和她闹了无数的感情游戏之后，假戏真做地和她结婚了。更重要的一点还在于，她当时已经怀了他的孩子。他的父母也觉得如果让她去打胎，确实有点太丧良心了，就逼着他这个孽障把婚先结了。
这货的父母原指望有了媳妇和孩子的牵挂，就能栓住他那颗放荡不羁无法无天的野心，谁知道这家伙不仅不浪子回头改邪归正，婚后反而变本加厉地去放浪形骸胡作非为了。他觉得婚姻压根就是一个骗人的紧箍咒，把他给套住了，而他一心要做一个无拘无束尽情玩乐的孙猴子。

对于这样一个无情无义的花心大萝卜来说，薛薇就算是个天仙，也满足不了他那颗见异思迁的心。而且还有一件事情，一直令她难以启齿说不出口，那就是这个人模狗样的东西经常会提出一些在她看来特别出格的性要求。她觉得那是一种难言的屈辱，既下流又变态，她实在是难以从命。而恰恰因为这一点，又进一步激怒了本就脾气暴躁的他，使得他更加对她看不顺眼了，觉得她连最基本的夫妻义务都不尽，真是太过分了。
小两口婚后，特别是在有孩子之后，那真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他对她动辄就高声叫骂，气急了就拳打脚踢，毫不怜惜她这个弱女子。从精神到肉体，她这几年可谓是受够了他的折磨，甚至连多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
尽管他是如此的卑劣无耻，她却拿这段悲催而无奈的婚姻毫无办法。她知道，如果她敢提出离婚，他绝对敢拿着刀子去捅死她和她全家的。她可以放弃自己那卑贱无望的生命，但是却不能拿家人的生命去冒险。
对于她的情况，公司的人多多少少也都了解一些，所以敢和尹胜兰开玩笑的人很多，但是敢和她开玩笑人几乎没有，因为她的背后明明白白地站着一条呲牙咧嘴狂吠不在，随时都会咬人的疯狗，且这狗咬人不需要任何理由，只看自己的心情。

第42章

桂明和薛薇一个房间，经理尹胜兰在隔壁房间。
桂明进公司后没多久就发觉了薛薇的异样，因为有一次他看见她的脸上有一片明显的印痕，仔细一瞧那竟是一片深深的巴掌印。她脸上的印痕使他顿生怜香惜玉之感，但是他也知道他完全没有理由去关心人家，那不是他的工作。不仅不能去关心和抚慰，而且为了避嫌，他进办公室后总是 惯性地把门打开。同时，闲暇时候他也经常招呼同事们进来聊聊天，他自己没事的时候也有意识地出去走走，防止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授人以柄。她对他的举动也是心明肚知，很能理解他的心思，因而并不去戳破他。
他虽然是农村出来的孩子，但是身体颇为健硕，性格也十分开朗，容貌还算得上端正，并没有农村孩子常见的自卑、多疑和封闭等毛病。他除了业务能力很棒之外，还会吹笛子吹口琴等，另外篮球、足球、乒乓球打得也很好，空闲时间他还经常练 练 毛笔字什么的，基本上能算得上是个文武全才了。由于他的这些优点，所以公司的人还都比较喜欢他，大部分人都和他处得很好。当然，喜欢他的人当中自然也包括薛薇在内。
她在逐渐地了解他之后，心里竟然暗生情绪，悄悄有了一种相见恨晚的奇妙感觉，令她私下里惆怅哀怨不已，却又不敢直白地表现出来，因此一直积郁在胸，缠绵不尽，无休无止。不知道有多少个夜晚，她在心里无数遍地默默念诵着北宋词人柳永的《雨霖铃•寒蝉凄切》：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待与何人说!

有时，她会把这首触痛她心思的词用娟秀工整的字体誊写在办公桌里藏着的小笔记本上，好在愁苦烦闷的时候打开来默念几遍，以缓解一下自己焦虑不安的情绪，像个初中小女生一样。

这一天，她从家里带了一个小小的脆瓜到公司，准备把它当做点心吃掉。上午十点多左右，她突然感到头晕恶心，不一会儿就大汗淋漓受不了了。桂明眼看着她体力明显不支，把头伏在了桌子上，一手垫着前额，一手捂着胸口，表情很痛苦的样子。
这时尹胜兰正好进来聊天，她看见薛薇很难受的样子，就张口问道：“小薛，你早上吃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吗？”
薛薇依旧低着头，微微颤抖着身子，有气无力地答道：“也没吃什么呀，就是上午九点多吃了一点小脆瓜，我估计可能是那个脆瓜上的农药问题，大概没洗干净……”
话没说完，她就忍不住从口中向办公桌前吐了一地。她当然感到非常不好意思，于是十分难为情地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去清理呕吐物。可是她还未站稳身子呢，就又有来了一股特别想吐的感觉，她连忙猛力压制住，眼里全是泪水，头发也跟着凌乱了。
尹胜兰赶紧扶着她到沙发上去躺着，让她休息一下，并问要不要送她去医院看看。她摆摆手，示意不需要去医院，并说自己休息一会就好了，应该没什么大事。
桂明一看眼前这阵势，感觉自己不能袖手旁观，总得做点什么才好。他想了想，觉得还是清理呕吐物要紧，于是就拿着铁簸箕到楼下去铲了一些土上来，用扫帚把薛薇的呕吐物给清理了，又用拖把仔细把地拖了几遍，才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下。
尹胜兰也已经给薛薇倒了一杯温开水，看着她慢慢地喝下去，清清喉咙暖暖胃，然后好好歇歇，别再干别的了。
薛薇缓过劲来之后感觉好多了，就在沙发上休息了一阵子，然后她跟尹胜兰请了个假就回家了，下午也没来上班。

对于这件小事，桂明压根就没往心里去，但是在薛薇看来却十分令她感动，对此她一直都念念不忘。她知道，她要是在自己家里这样吐了，程迎春不仅不会帮她清理呕吐物，说不定还会狠狠地骂上几句，抱怨她没事找事乱吃东西，然后极其厌恶地甩袖而去。而且，她还必须得在他回家之前清理干净一切，否则迎接她的肯定又是一顿不可预知后果的暴风骤雨。她都能想象得到她所谓的丈夫说话的情景，他一定会双手叉着腰，嘴里叼着个烟屁股，十分高声地叫骂道：“你个熊娘们，老子给你说了，叫你赶快弄干净，你怎么还没弄干净？你死了，是吧？你赶紧给我滚起来……”尽管他自己经常喝得醉醺醺的回家，也没少在家里吐酒，但是他却从来不主动清理自己的呕吐物。而更可气的是，要是她伺候他稍微慢了点，没及时帮着他收拾干净，那也是她的错，他肯定会借机大发雷霆，对她又怒又吼又踢又打的。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桂明看薛薇的气色好多了，就半开玩笑地问候道：“怎么样，你昨天没事吧？想不到一个小小的脆瓜就能把你折磨成那样，你可真脆弱啊。”
她的眼里立刻就充满了感激的温情，当然里面也有程序化的东西，但比例不多。她回道：“谢谢关心！到晚上就没事了。看来这个瓜果梨桃真是不能随便吃，肠胃不好的人，还真得多注意。对了，昨天真是得谢谢你啊，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嗨，多大的事啊，”他嘿嘿笑道，有些不起眼的憨厚，“你不舒服，总不能再让你自己去打扫吧？就是我不在场，尹经理恐怕也会帮你打扫的，对不对？所以啊，这事你不必放在心上。”
她知情地笑了，脸上洒满了盛夏的阳光，就像田野里正在茁壮成长的玉米那样鲜亮芬芳，连空气中都飘荡着醉人的清香。心情舒畅起来之后，她的话就自觉不自觉地开始多起来，像是报答他似的。于是她开始问他：“你平时喜欢看电视剧吗？”

他见她心情不错，自己也觉得心胸开阔了许多，于是高兴地回道：“平时我也就是看看新闻之类的节目，不太怎么看电视剧的，我总觉得电视剧都婆婆妈妈的，特别是那些家庭垃圾肥皂剧，演起来没完没了的，很没意思。不过，最近我带眼看了几集《永不瞑目》，结果你猜怎么着，还真有点着迷了呢，真是意想不到啊。我觉得这部电视剧确实拍得不错，能吸引我。”
她眼里立刻闪出来一片亮光俩，比平时的速度要快许多，她像遇到知音一般情绪高昂起来，不禁脱口道：“哎呦，真没想到你也会追电视剧啊，看来我平时还是以为错了。这部电视剧以前我看过一遍了，但是觉得不过瘾，这回又跟着看了起来。哦，我想问一下，你最喜欢里面哪个角色啊？”
他想了想，然后又笑了笑，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他望着她的眼睛缓缓说道：“这个怎么说呢，作为一个男人，我只能从女性角色中选择自己最喜欢的人了，是不是？”
他稍微顿了顿，看了一眼她，见她点了点头，接着又道：“要说漂亮火辣，还是欧阳兰兰来劲。但是要说到有气质有内涵，感觉还是欧庆春更胜一筹。”
“如果你是肖童，那么你会选择谁呢？”她乘机追问道，有点锲而不舍的味道，“当然了，选择的前提是，抛开欧庆春和欧阳兰兰各自的社会身份和家庭背景，单从她们本人的角度出发。”
“我会选择欧庆春，”他沉思了一下，让她以为他确实会沉思，然后缓缓回道，“和肖童一样，我认为她成熟坚强美丽大方，有责任心有爱心，是个难得的好女人。”
她会心地笑了，突然间她产生了一种希冀，她多么想让自己变成欧庆春，让他变成肖童啊。做梦谁不会？这么简单的事。其实，她在家里一个人看电视剧的时候，何尝不是把自己当成了其中的一个主要角色呢？何况她的内心戏本来也不少。

他有一种热血翻涌难以自制的感觉。他感觉有些口渴了，便端起桌上的茶杯狠狠喝了一大口。他也意识到了谈论这个电视剧给两人所带来的遐想，尤其是她。不过，他并不讨厌这种漫无目的的遐想，甚至还有些喜欢。艺术既然来源于生活，那么艺术应该同样能够启发和引导生活，通过和她的讨论，他更加喜欢这部电视剧了，他决心抽空认真地把它看完。
喝完水之后，他问：“你还没说你欣赏哪个角色呢？”
他用了“欣赏”这个词，而没用“喜欢”这个词。
她就那么淡淡地看着他，眨了眨一双并不深沉的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忽闪了几下，然后故意模仿他的语气和神情道：“怎么说呢，作为一个女人，我只能从男性角色中选择自己最喜欢的人了，是不是？要说英俊潇洒，还是肖童来劲。但是要说到有气质有内涵，还是李春强更胜一筹，哈哈哈。”
话未说完，她就开心地笑了，露出两排整齐洁白的牙齿，非常迷人，他从来没见她这样笑过。牙齿很重要，他认识到。
“你说谎了！”他等她笑完，向着她道，“我觉得从你的内心来讲，其实你更欣赏肖童，因为他单纯、执着、阳光，愿意为自己喜欢的人付出一切。”
她听后愣住了，笑容在她脸上凝固了一阵子，半饷她才对着窗外自言自语道：“是啊，谁不喜欢愿意为自己喜欢的人付出一切的人呢？”
这回轮到他沉默了，他无言以对，这个陌生的领域。

第43章

薛薇整理了一下窗台的花盆，休整了一会情绪。
“作为小弟，”为了缓解多少有些沉闷压抑的气氛，她改变话题道，也是在寻找话题，“你和我的欣赏水平应该不在一个层次上，你应该更加先锋前卫一些，有锐气有朝气，应该更能追上潮流的发展。不像我，脑袋里老是晃荡着过去的那些东西，很难接受新事物。比如电视剧，除了《永不瞑目》之外，眼下热播的那些肥皂剧，我觉得还真没几个好看的呢。”
“这看电视剧和看书一样，”桂明道，和个真大人似的，“都是在精不在多。有那么几部经典的剧目，自己只要看熟了，远胜过粗粗拉拉地看上一百部垃圾剧的效果。”
“是啊，你说得对，”她愉快地赞同道，像一只刚刚成熟的小喜鹊站在春天的树梢上想要唤醒整个世界，“我一直比较喜欢94年播出的一部电视剧《情满珠江》，我特别喜欢里面的一首歌，旋律不错，歌词也挺好。”
他抢道：“是不是甘萍唱的《所有的往事》？”
“哇，真没想到，这么古老的电视剧你也会知道，”她惊奇地叹道，眼里再一次闪过明亮的光泽，那副表情就像一个小孩历尽曲折终于看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动画片，“我还以为没有几个人会记得它呢，况且拍得也不是特别好。”
“你会唱那首歌吗，《所有的往事》？”她又问。
“我不会唱，”他道，“但我记得其中几句歌词。”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脑海里努力搜索着歌词，并随口哼唱起了其中几句：

所有的往事
都刻在心里
所有的真情
都给了你
脚下的世界已经改变
这份爱却始终为你牵挂
过去的一切
也许有点傻
自己的眼泪
让我自己擦
默默地穿过你的黑夜
想一想曾经付出的代价
失去一颗心
是不是就只能浪迹天涯
得到一个人
是不是就不再有风吹雨打

她听着那熟悉的歌词和旋律，不由得跟着哼唱起了那首她最喜欢的歌曲。她的声音是那样的清脆婉转，又是那样的凄美无奈，里面深深地埋藏着她过去的辛酸和泪水，或许还有曾经的欢乐和快慰。唱着，唱着，她的眼睛就潮湿了，心也软了化了。
他看着背过脸去的她，不知道她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他想起了甘萍的另一首歌《潮湿的心》，但觉得此时把歌名改成《潮湿的眼睛》或许会更好一些。他本不是多心的人。

“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她如泣如诉般轻声唱完那首歌，然后悄然转过脸来，强迫自己破涕为笑道，“我确实非常喜欢这首歌，每次唱的时候都会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真是不争气。你说我是不是太脆弱了？你不会笑话我吧？”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伤心往事，”他试着安慰她道，这是走近她的方式之一，“就像每首歌的背后都有一个动人的故事一样。当一首歌的歌词和旋律恰好契合我们的经历和心境时，我们就特别容易被它打动。”
“你比如说我吧，”为了进一步解释这种安慰，他继续道，“我就特别喜欢田震的《野花》，特别是那几句，摇摇摆摆的花呀，她也需要你的抚慰，别让她在等待中老去枯萎……真是魅力无穷，特别能动人心扉，让人马上产生一种柔肠百结难以释怀的感觉，我有时候也会有流泪的冲动，只是不轻易表达罢了。”
她的情绪大约已经从刚才哼唱甘萍歌曲的低迷中走了出来，显得轻松了不少。她叹了一口气道：“哎，想不到你的记忆力那么好，能完整地背出来那首歌的歌词，不简单啊。”
“你可别再夸我了，”他自嘲道，两眼也有些灵动，“要不然我都找不着北了。其实记住歌词并不难，只要是你喜欢的歌，能打动你心灵的歌，你就很容易记住它的，对不对？”
“你说得很对，我也是这样想的，”她点点头，道，“就像刚才我们说的电视剧《永不瞑目》，你只要喜欢它，就一定会记住它的主要情节和主题歌的。孙楠唱的《你快回来》，里面有几句就让人过耳不忘，比如那句‘走到思念的尽头我终于相信，没有你，爱都无法给予’，我只听一遍就记住了。”
他指着她的胸口笑道：“那是因为他唱到你的心里去了，戳到了你的软肋，呵呵。”
她低头含羞，单以长发遮目，算是承认了他的指控。

随后，她从坤包里变魔术一般拿出了一张以紫蓝色为主基调的演出门票，然后她把那张长长的门票放到他的桌子上，含羞带笑地讲道：“我有一张9月23日的演出门票，是李玟的个人演唱会，你愿不愿意去看一下？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李玟的风格，对吧？”
这是她对他帮助自己清理呕吐物的感谢？
“李玟一直都很有国际范的，”他直接笑了，带着几分被人洞穿内心后的尴尬辩解道，“她一向擅长热歌劲舞，她唱起歌来现场感一定很强，要是能看到她的演唱会那真是太值了。不过，这演唱会的门票也一定不便宜吧？”
“你少磨磨唧唧的了，”她揶揄他道，“去还是不去，赶紧给个痛快话，想看的人多着呢，我可不是送不出去啊。好多男同胞都挤破头了想去一睹李大美女的风采啊，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你要想清楚哦。”
他知道她这句话的潜台词，如果她手里有两张票的话，那就意味着他要和她一块去看这场演出，这里面隐含着很大的风险，因为她有一个蛮不讲理的老公，没有人想去惹这个麻烦，他更不想。如果她手里只有一张票的话，那倒真是一个很好的谢礼，他当然乐意去欣赏一下性感撩人的CoCo Lee。他猜测，真实的情况应该是前者，那就是她手里有两张演出门票。
“去啊，怎么不去？”他沉了沉心，稳了稳神，拿出一副捡了个大便宜的表情，强作镇静地告诉她，“这么好的机会，就是天上下刀子我也去，那可是李玟啊，多火啊！”
他没去问她手里是否还有另外一张门票，她也没告诉他自己手里是否还有另外一张门票，其实她手里还真有另外一张门票。这两张门票，后来使他们一块开开心心地欣赏了一场激情澎湃高潮迭起的演出。那一晚，他们两个就像是悄悄约好的，要趁大人不注意的时候去大衣橱顶上的塑料盒子里偷糖果吃的小孩子一样，兴奋而又甜蜜，拘谨而又放松。这种事情，太有挑战性了。

第三天一上班，朱庆伟干完公差就来财务部闲逛。
这家伙与尹胜兰年龄相仿，经常与她互相调笑，从来都是没大没小没轻没重的，桂明和薛薇都不是很喜欢他，但也不是太烦他。他的脑袋上长年论月地顶着一头浓密厚实的黑发，他每天都用摩丝把那些头发精心梳理得油光可鉴分毫不乱。要不是那张出卖他真实年龄的沧桑老脸，外人还真不好单凭着装打扮去判断他的年纪。他总爱通过打扮成熟些来装嫩，正如一些总爱通过让人讨厌的方式妄图博得他人喜欢的人一样。令人厌恶的套路，他只会这个。
“昨晚你们去看李玟的演唱会了吗？”这天他一进门就咋咋呼呼地问道，“给你们说吧，真来劲啊。”
说完，他特意地咂了咂嘴，宛如一个老酒鬼刚刚喝了一大口偷来的陈酿茅台一样，绝对的意犹未尽。
薛薇和桂明心里一惊，心说难道朱庆伟这家伙在演唱会上看见他们两个了吗？转念又一想，不可能啊，当时看演出的观众人山人海，哪有那么巧啊。
“看来你去看演出喽？”薛薇略微一笑，佯装沉着地应对道，“怎么样，热闹吧？快给我们讲讲什么情况。”
桂明会心一笑，看了一眼她，又把头转向朱庆伟。
“别提了，好家伙，”朱庆伟一脸兴奋地夸夸而谈，完全忘了他自己，“那个娘们唱得跳得真带劲啊，太过瘾了。那个大嗓子，那个小腰身，还有那个大腚，真是老妈妈上厕所，你不扶（服）肯定是不行的，真是绝了，门票卖1000也值。”
听着朱庆伟眉飞色舞地描述李玟的话，桂明和薛薇都快要笑出眼泪了，隔壁的尹胜兰也被吸引到这屋来了。朱庆伟见尹胜兰进来，有如神助般越发亢奋起来了，他对着尹胜兰喊道：“兰兰，来，听恁哥我给你讲讲李玟演唱会的事。”
“你给我死一边去！”尹胜兰用手打了他一下，就是打情骂俏的那种打，然后装模作样地骂道，“想说就好好说，你喊谁兰兰呢？板正地叫声尹经理，咱没事，否则我到老板那里告你乱串岗去，把你那两个小工资都给你罚光，我看你还嘴贱吧。”
“是，我尊敬的尹经理，”朱庆伟收起刚才的嬉皮笑脸，佯装正经道，“昨天的那个演唱会你是没去啊，乖乖唻，李玟的歌声和身材那真是绝了，尤其是她唱《Stay With me》时，当场让男伴舞褪去外套，露出性感风骚的小蛮腰和肚脐眼子。她唱《魔镜》的时候，那个小手不停地在自己的乳房前摸来摸去摸来摸去，真是太爽了，爽到极点了……哦，对了，当时我就想了，咱尹经理长得和李玟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那要是也穿得像李玟那么性感，也来上那么一段歌舞，绝对不比她李玟差哪去，我敢保证绝对正点，绝对火爆……”

尹胜兰咧开血盆大嘴哈哈大笑，都忘了去和朱庆伟打情骂俏。她很受用他的比喻，她甚至感觉自己就是李玟，只是歌没对方唱得好，舞没对方跳得有劲而已。想来这“女翻译”的绰号岂是浪得虚名，她可是个连老外都摆得平的主，当然承受得起别人任何口味的恭维和夸奖了。
朱庆伟这家伙说着说着就下道了，反正他上正道的时候也不多，他继续眉飞色舞唾沫横飞地讲道：“哎呀，我就想了，要是能和这个小娘们睡一夜，就是第二天拉出去枪毙也值了！”
尹胜兰听后，马上拉下脸来，连声骂他不入路半熟，边骂边回自己的办公室去，她的耳根子也是需要干净的。
朱庆伟见状，则哈巴狗一般紧接着跟着跑了过去，貌似要给她赔不是去。光腚惹马蜂，他既然惹了就得硬撑下去。
桂明和薛薇都知道尹胜兰根本就没生气。
俗话说，武大郎玩鹰，什么人玩什么鸟，她就喜欢人家这样和她嬉笑谑骂，不然的话她就会觉得生活平淡无味，百无聊赖，没甚意思。都说湖南人不怕辣，贵州人辣不怕，四川人怕不辣，想来都是有几分道理的。

第44章

时光飞逝，岁月如梭，北埠市的秋渐渐浓了。
道路两旁国槐的叶子已经开始泛黄，市民们引以为荣的荷花也已经完全凋谢了，栾树红腾腾的花朵肆意渲染着墨绿色的树冠，五颜六色形态各异的菊花开满了城市的角落，金黄色的柿子坠弯了枝头。在城市人看不见的田野里，嫩绿的麦苗已经出土多时，正在为迎接隆冬的到来积蓄着体格和力量。
薛薇因为家里有事，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在这一周里，她所负责的一个工程项目的账，已经全部由桂明替她处理完了。这天早上，她又回到办公室上班了。
他和她刚一见面，两人都有恍如隔世的感觉，既熟悉又陌生，既亲切又隔膜。两人彼此看了一眼，都没有说话，就各自忙活其手头的小活。待过了一会，两人都适应了屋里的异样气氛，她先开口道：“实在不好意思，又麻烦你了。我知道这个项目的账不好做，你一定费了不少心思吧？”
“你也太客气了，其实不用这样啊，”他微微笑道，“要是我有事的话，你不一样会替我做账吗？而且你做得比我要好多了。再说了，我来之前还不是你一个人在忙吗？那个时候你一个人岂不是更辛苦？”
她听了，心头忽然一热，一种久违的温暖涌上了全身，好像自己刚喝了一杯醉人的红酒。
“哪里啊，谢谢你还是应该，这个情分我还能不懂吗？”她坚持按自己的意思笑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以前有尹经理分担，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做账，你帮我完全是出于个人情分，又不是领导安排你干的。”
他翘翘嘴角未再答话，觉得此刻语言都是多余的。
到了接近下班的时候，她问他：“晚上有没有时间，赏脸吃个饭，让我表达一下谢意？”
他脸皮略一微红，感觉头皮有些发胀。这是一个令他感觉既期待又畏惧的邀请，他因此一时不知道如何作答，就愣在了那里。

“看来我的面子还是不够啊，请不动张大会计你，”她极不自然地笑了一下，然后自我解嘲道，她还是缺乏足够的自信，“你要是连这点光都不肯赏的话，那以后我可不敢再麻烦你了。实在不行的话，我只能让尹经理亲自帮我的忙了。”
“不是，你误会了。”他尴尬地回道。
“怎么，是不是胆小不敢去呀？”她鼻子一张，嘴巴一翘，有些娇憨地嗔道，“不就是陪着女同事吃一顿普普通通的感谢饭吗？我想你还不至于这么前怕狼后怕虎吧？”
对于这种激将法，他还是有些不好接受。
“走得正，站得直，怕什么？”他看了一眼她那有些激动的眼神，才缓缓道，“又不是去赴鸿门宴，谈何敢不敢的？”
“很有性格，我比较欣赏！”她接着赞道，其实是在怂恿，或者是纵容，反正其中的区别也不大，“这就对了嘛，难道我会吃了你吗？你看我有那么大的胃口吗？”
他抿嘴而笑，不再言语，算是答应了。
其实她早就想好了晚餐的地方，就在由公司往市区方向去的不太远的一个小巷子里，那里有一家面积不大的小餐厅，老板总是亲自下厨，菜肴的味道比较独特，那口味不轻不重恰到好处，总是令人过嘴不忘，店名就叫“宋明酒馆”。
她先行一步去看座位选选菜了，他比她晚去十几分钟，两人并没有同行，纵然不做贼也还是心虚。
他随后来到餐厅，发现地方确实不大，因此很容易就寻到了她的位置，那是一个小小的包间，只能容下瘦瘦的四个人，胖一点都不行。餐厅后边就是厨房，顾客能清楚地看见厨师炒菜的过程。有一个略胖些的中年男人正在那里翻动炒勺，忙得有条不紊不亦乐乎，自带的节奏感很强，他大约是把炒菜当成一门真正的艺术了。餐厅里并没有通常小饭馆里常见的腻歪人的油烟味和菜腥味，可见其卫生程度还是很高的。她的眼光不会错的，他相信。

“来啊，进来吧，”她薇笑着招呼他到包间里去，虽然同样是热情得要命，但是又和站街女拉客有些区别的，“你那么高的个子，别站在那里碍人家的事了，别人进出都不方便。”
“这家餐厅为什么叫宋明酒馆呢？”他进来后，问。
“你是不是以为老板姓宋？”她窃喜道，她曾经猜过这个问题，既他会这么问，“或者老板娘叫什么明？”
“一般人都会这么想吧？”他就是一般人。
“你是一般人吗？”她问得好。
“我还不如一般人呢。”他答得还行。
“行，知道谦虚，还能进步啊，”她笑道，“实话告诉你吧，这家餐厅的老板因为特别喜欢宋朝和明朝这两个朝代，所以才叫宋明酒馆的，明白了吗？”
“这样说来，老板一定讨厌元朝和清朝了？”一般人问。
“恭喜你啊，答对了。”她还是笑，似乎她只会笑，同时年龄上也有些倒退了，“用《平凡的世界》里的女主角田晓霞的话来讲，这叫坚决正确，正确得没法再正确了。”
“你什么时候看的这本书？”他本能地问，自己也有些晕晕乎乎的，“竟然对这句话记得这么清楚。”
“看完有半个月了吧，嘻嘻，没想到吧？”她调皮地问，似乎她只会调皮，同时年龄上又有些倒退了，“这么有名的一本书，如果我没看过的话，你会不会笑话我呢？”
“不，除了笑话别人的人之外，我从不笑话任何人，我知道被别人笑话的滋味。”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话了，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往常他不是这样的人啊。
“你还记得吗，”她柔柔地提示道，当然对她来讲也是一种非常甜蜜的回忆，她很喜欢这种感觉，“有一回你在闲聊的时候曾经提到过这本书的。以前我当然也听说过，只是从来没看过，听你一说我就很好奇这本书里到底写了些什么，所以后来我就买来看了一遍。三卷本，很厚的，看得我好辛苦啊。”
“你是因为我看过它，提到过它，才去买来看的吗？”
“难道不可以吗？”她的脸颊迅速起了一抹淡淡的红晕，她歪着头反问了一句，不管外面是春夏还是秋冬。
“绝对可以啊，”他报之以阳光灿烂的微笑。
她也笑了，以求和他的笑相对应。

“哦，对了，”他又道，因为笑完之后是要说点话的，他不能久久地看着她，现在还没到那个程度，“其实我觉得汉朝和唐朝也不错啊，如果叫汉唐酒馆也挺好的。不过市井之人居然如此关心和在乎历史，确实有点意思啊。如此想来，这人做出来的菜也应该不俗吧？再比如菜名什么的，应该也得有点意思。”
“你又答对了，”她道，眼光比刚才更随意一些了，这很不容易，“你想啊，我能带你来一个俗不可耐的地方吗？当然得找一个有点说道的地方啊，比如这个地方，我个人就比较喜欢。”
她这算是回答吗？大约是吧，但不直接。
“其实告诉你也无妨，”她有些多此一举地补充道，“请你到这来吃顿饭，表示一下感谢，可是我蓄谋已久的啊。”
“既然你这样讲，那我只好告诉你，等着你邀请我来吃饭，也是我向往已久的事情了。”他更直接，有些抖机灵。
两人都笑了，话逢知己千句少，酒不投机半滴多。
倾尽所有感官尽情享受了难得的二人世界里最美好温馨的气氛后，她看着他问：“你要来点什么酒？”
“我一个男子汉，要是同你一个弱女子拼白酒和啤酒，岂不是赤裸裸地欺负人啊？”他道，“要不这样吧，我们来一瓶红酒，我喝大头，你随意表示一下就行，如何？”
“你年纪不大倒是挺会关心人啊，”她揶揄道，“那好吧,在下已经先知先觉，提前考虑到你的想法了，所以呢，我带了瓶红酒过来，今天我们把这一瓶报销掉就行了。”
“看来，你还真是蓄谋已久了，啊？”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她认真地看着他，又更加认真地说道，“你说我会骗你吗？我最恨骗人的人了。其实我是认真的，认真地感谢你，感谢你对我做的一切。”
他听了这话，心里顿时荡起一阵莫名其妙的涟漪。
“难道我是在敷衍你吗？”他心想，“我肯定也不是的。”
他将她带来的那瓶红酒打开，先给她斟了小半杯后，又给自己倒了大半杯，此时桌上已经上了两个特色菜，盐焗基围虾和秘制红烧牛肉，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她用芊芊玉手捏住酒杯并轻轻举起，如同举起一件万分珍贵的宝贝一样，道：“尊敬的张桂明先生，请允许我谨代表我本人，向您几个月以来对我本人的关心和照顾，表示衷心的感谢和由衷的敬意。来，我敬你一杯。”
“你用不着这样郑重其事吧，啊？”他坦然一笑，把身子向后一倾，立即回道，“同事之间，本就应该同甘共苦互相帮助的嘛，你说是不是？我们不是一个温暖的社会主义大家庭吗？”
两人轻轻碰了一杯，都随意饮了一口。
“我觉得这两个菜就够了，”他客气道，“再多了，就真有点让我盛情难却了，也没那个必要。”
“放心吧，”她宽慰道，“我就点了四个菜，不会撑坏你的，大不了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啊。”
闻听此言他直接就想到，如果这事被她老公程迎春碰见了，从而引起不必要的误会，那可就麻烦了，那他可真是会吃不了兜着走的。这是显而易见的，也是他和她之间交往起来最大的问题，他绝不能等闲视之。
她当然也想到了这层意思，进而围绕着这个可恶的想法，又联想起来无数种程迎春那个人蛮不讲理的可怕场景，于是她的脑子里瞬间就乱了起来，几乎乱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她低头沉吟片刻，然后又把头重新抬起，再把眼前的洁净的碎发向后拢了拢，缓缓言道：“你大概听说过‘男怕选错行，女怕选错郎’这句话吧？”
他愣了，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
她举起漂亮的酒杯，又和他碰了一下，不等他饮下她自己就抢先重重地抿了一口，这相当于喝了一大口。
“我听说过‘女人嫁错会毁了一辈子，男人娶错会毁了三辈子’这句话，”他看她不再说话，自己想了想，然后道，“我觉得，你是一个天生的好女人，至于你嫁没嫁对我不敢乱说，但是你老公一定娶对了，这个没跑。”
她从刚才的沉默中醒过来，收敛了笑容，幽幽地诉道：“是啊，他是娶对了，可是我嫁错了呀，你明白吗？”
她言罢，他似乎看见两汪清亮晶莹的眼泪在她眼里打转，大有夺目而出的意思。他突然觉得是他惹了对方不高兴，他好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学生一样，顿时手足无措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她，这样一个梨花带雨的心里满是伤痕的漂亮女人。

她叹了一口气，用桌上的纸巾搽了搽眼泪，遂觉得自己不该用这种沉闷压抑的情绪来感染他，于是就强作欢颜道：“不好意思，我真不该给你说这些话的，你还年轻，我不该误导了你啊。”
他举起和她的酒杯一样漂亮的酒杯，透过餐桌上方明黄色的灯光，看着自己杯中的红酒缓缓变换着颜色的深浅，良久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