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马什么啦？”

“马巧智。”

“对对对，我记着叫什么智，”高冲信口胡诌，“要不怎么想起来的呢，去年，说在学校跟同学不对付了，李姐找我帮忙，我哪能欺负那些小孩，托我朋友去的。”

“啊，可虎了，动不动就跟同学打起来了。”

高冲声称不急了，但还是有服务员通报了。李爱华很快来到了高冲面前，热情地说：“老弟可有日子没见上了，今天怎么想起来登我门儿了？”

“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高冲笑说。

“什么事儿？”李爱华笑问。似乎很感兴趣。

“李姐给找个说话地方呗。”

“行，跟我走。”李爱华态度不变，可显然已经察觉到高冲的来者不善了。

李爱华把高冲带到楼上的一间包间，服务员随后端了个茶盘进来，茶盘上放了一壶茶和一盒中华烟加一只打火机。李爱华撕开桌上抱着塑料膜的餐具。

“自己来，自己来！”高冲忙上前，抢过李爱华手里的茶壶。

“抽烟。”李爱华一边又开烟盒。

“不要，戒了。”高冲夺过烟盒放到一旁。

“跟姐客气？”

“哪能，真戒了，你看我身上，就一钱包一电话。”

“那就喝茶，特意给你沏了壶好的。”

“好嘞，谢谢姐。”

“说吧，找姐什么事儿？”李爱华笑问。在高冲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高冲一口喝掉半杯茶，掏出钱包，笑说：“跟姐说话不整没用的，我就开门见山了。
”说着从钱包里拿出马良的借条，展开搁在了李爱华面前的桌上。

“这是什么意思呀？”李爱华垂目瞟了欠条，“我都跟他离婚二年了，还找我，不对了吧？”冷冷的口吻和眼神。

高冲呵呵笑了阵，说：“说句没大没小的话，姐和姐夫是不是真离了，外人还真不知道——别，姐你先听我说，”高冲阻住李爱华，“再说句不讲理的话，姐夫找不着了，他爹妈那么大岁数了，我不能去敲老人门，这笔账，还就得跟你要了。”

“你要这么说那咱俩也别唠了，我现在就告诉你，你要是能找着他，把他胳膊腿儿卸了——最好把他弄死了，我能给你几万块钱谢谢你。这钱说死我不能替他还，要是想跟我整事儿，那咱就试吧试吧。”李爱华冷笑，显示根本不把高冲放在眼里。

“姐这话说得好像我要跟你过不去似的，钱又不是跟我借的，我也是受人之托。”高冲笑说。

“钱是谁借的我知道，于震来我也这话。”

“跟姐说话就是敞亮，”高冲笑，“我跟姐无冤无仇的我扯这蛋干啥？于哥说话了我能不答应吗？硬着头皮也得来一下，咱们这关系我哪能跟姐犯浑呢。我回去就把这话跟于哥说，他要是还想要，就让他找别人，我再来，就是吃饭来了，姐也别挑我礼，我先给姐陪个不是，再登门别撵我。”

“这话说哪去了，兄弟什么人我不知道么？也是吃这口饭的，难处我都知道。”李爱华见高冲这么说，态度急转，俨然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宽宏大量。

“哎呀，姐是明白人，知道我们活着的不易，我啥也不说了，李姐（理解）万岁！”高冲打着哈哈告辞了，李爱华强势留他吃饭，高冲边拒绝边往外退，骑摩托走了。

高冲去了可迪超市，找齐了三个朋友，商量向李爱华要账的可行性。意见很统一，一致认为不行。

“四万利息呀兄弟们。”高冲伸出四根手指比量着，环视那三个人，眼里流溢出兴奋的光辉。

“就是八万利息也捞不着啊，”海涛说，“于震都不跟她照面儿，咱们怎么整？砸她店还是堵她家？不是咱们财。”

“她饭店一年得挣个百十万吧？”高冲问。

“那是最起码的。”铁楠说。

“给咱们十二万不要命吧？”高冲问。

“她不光是饭店，乡下还买那么多林子呢，那就得几百万。”王旭明说。

“放赖备不住有戏。”高冲说。

“怎么放啊？”铁楠问。

“她姑娘在初中念书呢，不怎么着调，爱打架。”

“你要泡她姑娘？”

“得让她这么想，她要不视钱如命，视钱姑娘如命，就有戏。你们觉着呢。”

“太行了！”铁楠都按捺不住兴奋之情了。

“你认识她姑娘吗？”海涛问。

“得现联系，你们谁认识跟她一拨的学生？”高冲问。

“我二姑家小弟，开学初三。”铁楠说，“平常儿老跟我白话学校老大老二那些事儿，学校里张罗得欢的他肯定都知道。”

“那行，你明天找你小弟过来，了解一下情况，然后就开干。说妥了呗？吃饭去，我请。”

“吃点儿好的呗？”海涛笑问。

“啥时候孬过？家眷也带着，热闹点，把宫雨也叫上。”宫雨是高冲能找到的他和谭静之间的唯一联系。

“俺俩拉倒了。”

“怎么地呢？”高冲问。

“听说我管足疗跟我不乐意了，意思我跟小姐扯犊子了，巴巴儿地跟我叫喊，我能吃她这套吗？”海涛说。

“我操......”高冲失声叫出来，仿佛醍醐灌顶，忽然明白了谭静无端发火的“端”是什么。

“咋了？”其他人茫然。

“我有个事儿得去办一下，”高冲起身，“你们先找饭店吃着吧，我晚会到。”

“那么急吗？”

“不能耽误。”高冲跳上摩托车，朝医院飞奔而去。

虽然是下班时间了，但是高冲不确定谭静的上班时间，因此仍旧去了医院，在急诊室确切得到了谭静已经下班回家的信息。高冲只知道谭静家住哪一栋楼，再具体就不知道了。他将车停在上次向“王哥”讨债的楼洞里，跑到了整栋楼前，仰脸打通了谭静的电话。

晚安！

二

介绍对象




谭静这几天又跟母亲闹了些许不愉快，原因是谭母为她物色了一个“很优秀”的男朋友，而谭静却认为此人不是个东西。

上个礼拜，陈素荣在医院介绍谭静认识了骨科新来的大夫。家也是本县的，他妈和陈素荣是中学同学。这位骨科大夫中等身材，微胖，浓眉毛大眼睛，嘴唇丰满，笑起来文质彬彬的，皮肤白净，长得倒是不错。但是谭静一看见他奶白的肤色，就想到了奶油小生，也就没什么兴趣多看了。还有，他姓毕，叫毕恭，这名字让谭静想笑，感觉像个新派二人转搞笑演员的艺名，对他就更没有好奇心了。

陈素荣转而私下里问谭静毕大夫怎样？谭静随口说还行。陈素荣说不是还行，是很好，又问她做男朋友怎样？谭静马上带有强烈厌恶情绪地质问母亲说什么。

“怎么了？你这么大了，谈朋友不是正常事儿么。”

是啊，太正常了，为什么这种反应呢？谭静自问。在回答母亲的那一刻她想到了高冲，她自行背负了责任，忠诚的责任，所以才像是蒙受了侮辱似的反对母亲。居然会有这样愚蠢的念头，她疑惑起了自己精神是不是真的有什么病患。陈素荣问她要不要跟毕大夫再接触接触，了解了解，她的同意，爽快得令母亲吃惊，冷冷的笃定，好像和谁赌气一样。

谭静是在赌气，跟她自发的忠诚赌气，好像她是个三从四德的旧社会女子，往后只有高冲这一条路了。也跟高冲赌气，有错还不能说了，说两句就不见上，拿不露面吓唬谁？以为她会主动找他？休想！由始至终，都是他在纠缠她。

毕大夫大概得到了陈素荣的授意，第二天就像熟人似的往急诊室逛了。谭静起初也客客气气地跟他聊天，但是有天听见他和王大夫说起他的一个农村病人，对病人的节俭极尽嘲笑挖苦之能事，拿病人困苦当笑话讲，脸笑得像朵刚被撒上尿的花，亮莹莹的。谭静对他的印象降到负数，再没正眼瞧他，马上告诉母亲，让他离远点，但是没说理由——因为她的理由好像不算是理由。

三：重归于好


高冲打电话的时候，谭静正坐在客厅和刚到家的父亲看电视聊天，等着母亲做好晚饭。看到高冲的号码，谭静一下子脸色都变了，赶紧跑回房间关上门，低声细气地一声“喂”，心扑通扑通的。

“在家没？”

“嗯。”出声既后悔，怎么那么好气？

“下来。”

谭静听到了命令的口吻，大受刺激，为自己争气地说了个“不”。

“我在你家楼底下呢。”高冲着急地说。

谭静三两步来窗前，看高冲四平八稳站在楼下，仰脸遍看全楼。

“你站那干吗？快躲开！”谭静更着急。

“你下来。”高冲撒开眼光到处找谭静。

“我马上下去，你快起开。”谭静急死了，生怕被父亲看见。

“我在楼边儿过道等着你。”高冲说着出了谭静的视线。

谭静衣服都顾不得换，穿着她那套白底兰花的家居服就跑出了房间，谎称买东西。
“一会儿就回来。”谭静趿鞋，开门。

“买什么呀，衣服也不换？”刚接了电话就出去买东西，谭德辉感觉不正常，在儿女身后喊。

“哎呀，女孩家的事你管什么？”谭母颇为严厉地斥责丈夫。女人了解女人，这么慌里慌张地出去买东西，还不是生理期准备不足。

女孩家的事谭德辉当然不能管，掩饰尴尬还来不及。

高冲有许多话要对谭静说的，可当看见她慌慌张张地出现在他面前，那副“猝不及防”的形象，郑重的解释都被忘到脑后，怎么也想不起了。

“你在家就这样？”高冲含笑打量着谭静。

“愿意！”谭静脸刷一下红了。

“我的意思是这样也很好。”高冲笑眯眯的。

“用不着你说，我是美是丑跟你有什么关系？”谭静任性地说。她事先预备以冷淡而严厉（具体是什么样自己也不知道）来面对高冲，可当看到他，看到他刚毅的脸上那溺爱娇纵的微笑（仿佛她是个孩子），她就忍不住地要使孩子性。

“那我就是看你好，你能把我怎么地？”高冲的笑容根本就是逗孩子玩的，只差在她脸蛋上捏一把了。

谭静翻着那双大眼睛狠狠白了他一眼，背过身去。应该说撵他的话了，但是没说。

“哎呦，气儿还没消哪？”高冲一步跨到谭静身侧，轻声说。

“哪有气，”谭静矢口否认，“你谁呀跟你生气？不爱理你！”

“不爱理我你衣服都不换就着忙跑下来？”

谭静转身就走，被高冲一把拽住手腕，连声道歉：“我错了，我错了，我自作多情！”

“松手！”谭静拖着不耐烦长音，甩开了高冲的手。

“你真想差了，我跟小姐没瓜葛，从来就没有过。我要和小姐扯犊子，哪能把足疗的事跟你说？就打着我缺心眼儿，做贼心虚我还知道啊。你肯定认为她们是那个职业，我又这么不是东西，互相扯淡没跑了。其实不是，我不好给你解释我为什么跟她们保持清白，但你得信我。”

谭静信了。仿佛恍然大悟的确定：高冲怎么会看得上那些女孩。至于为什么这么坚信的理由，却没有。如此一来，她就难为情得很了，不明白怎么会有那样的傻想法，还傻生了这么些天的气。高冲和颜悦色地跟她解释，更让她觉得对不住他。

“你说什么呢，乱七八糟的，听不明白。”但是嘴上，谭静是不能承认的。

“你这脾气太够呛了，说急就急，话还不说清，我还笨，谁知道你是挑礼生气了，还是间歇性发病了。”

“你才有病呢！”谭静睃了高冲一眼。

“那不生气了呗？”

“自来也没生气呀！”

“没生气为什么这样儿？”

“烦你。”

@杜妍琦 1184楼 2013-09-01 08:4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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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好！

@夢亦孤獨 929楼 2013-08-25 20:11:55
欣赏，再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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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梦兄！

@才如莫年 935楼 2013-08-26 01:39:15
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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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

@菱花舞 941楼 2013-08-26 07:28:56
支持\(^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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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阿姐！

“啊？”高冲装没听见，笑着凑到谭静身边。

“烦你。”谭静躲开。

“啊？”高冲又凑上去。

“烦你！”谭静笑了。

“哎呀！”高冲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你真祸祸人哪，这两天让你整得我饭都没心思吃了，都瘦了。”

“让你没心思的多了，别栽赃我。”

“不讲理呢？上次见面我瘦了吗？不是因为你因为谁？”

“没看出来，你那么不要脸还知道上火？”

“隐形眼镜落家了吧？你仔细瞅瞅，都瘦脱像了，你看。”高冲伸着脖子往谭静眼前凑。

“你起开！”谭静躲着高冲，欢悦地笑，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牙齿。

铁楠打电话来说他们已经在某饭店就位了，等他来了好点菜。

“不用等我，你们先吃吧。”高冲答复。

“你去吧，我也得回去了。”谭静说。欲去，却不去。

“那个足疗我是挣人家钱的，相当于保安和保镖之间，你要是不乐意，我就不干了，让他们找别人。”

“你的事儿跟我没关系，别问我。”谭静局促地低下头，“走了。”

“哎，”高冲叫住谭静，“你明天什么班儿？”

“和今天一样。”谭静没回头，边走边说。

四：公然的叛逆




第二天中午，铁楠的姑舅弟弟来到了可迪超市。小眼睛，大嘴，挺白，个子也不小。刻意表现他的懂事，见面挨个打招呼，“冲哥”，“海涛哥”，“旭明哥”，末了还问大伙“抽烟不？”把几个人逗得直乐。

“铁楠，你小弟挺上路啊。”高冲笑说。

“显他会来事儿。”铁楠也笑。

“叫什么？”高冲问。

“张浩宇。”

“上哪玩去了才过来？”高冲问。

“补课去了。”张浩宇挺着胸脯说。

“学习好啊？”

“不好。”

“不好还补课？”

“我妈让的。学生都补。有人告，学校不敢补课了，老师们就自己在家补——更贵了，还不如学校补呢。下午一点还得去。”张浩宇向他们发泄了一下对教育的不满。

“马巧智认识不？”高冲问。

“我们一个班的。”张浩宇得意一笑。

“挺寸哪！她人怎么样？”

“还行，挺好看。”

“没问长相，问性格。”

“挺好，爱说爱笑，挺讲究，借钱都不用还。”

“听说也不老实，爱打架是吧？”

“啊，前一阵儿她就为了吴梦琪差点和赵乐瑶打起来了。”

“具体什么情况？”

“瘪犊子真他妈能想招儿。欺负小孩儿多好啊，又挣钱又没风险。”高冲冷笑说。

了解完情况，知道有可能跟刘胖子冲突，高冲更觉得这事应该干了，跃跃欲试的，加之昨天又和谭静言归于好了，情绪整个下午都在快乐里徜徉，兄弟们一块吃饭也推了，准时到医院门口等谭静下班。在医院门口左顾右盼了约摸十分钟，谭静一身便装出来了，伴着个年龄相仿的女孩，有说有笑的，看见高冲，笑容变了，但还是笑。

“你什么时候来的？”谭静问。有意忽略同伴那一脸准备起哄的笑。

“吃完早晨饭就来了。”高冲一本正经。

“你早晨饭下午四点才吃吧？”

高冲朗笑两声，对谭静身边的女孩点头打招呼：“你好！”

“你好！”女孩笑，“接谭静下班儿？”大家都知道高冲谭静的故事。

“啊。”高冲大方的答应。

“这车就能坐俩人吧？”她笑问。

“可不么，破车就能坐俩人。”高冲厌恶的样子。

“行啦，你快上车吧，我走了。”

“谁说坐他车了？”谭静一把拽住她。

“怎么呢？”

“嫌弃呗，”高冲说，“看不上摩托车。”

“摩托车挺好，看不上骑摩托车那人。”谭静含笑说。

“妈呀，快放我走吧，你俩这一替一句的，我都麻死了！”

“谭静！”一个女人寒凛凛，冷冰冰的声音突然插进了三个人融洽的谈话。

高冲看见一个中年女人，个不高，有些发福，阴沉着脸，匆匆走到面前，支棱着眼睛瞪着他。

“你是谁？干什么的？在这干吗？”她声色严厉地连问高冲三个问题。谭静和那女孩灿烂的脸色陡变。

“大姨，你保安哪？”高冲满不在乎，戏谑的态度问。

“我是这医院大夫。”她瞪着高冲说，“这是医院，治病救人的地方，那不三不四的人往这瞎逛什么？”

“我何止不三不四，我还不五不六呢，但是大姨管不着啊。”高冲笑说。
四周有好事的，已经站住了脚。

“你怎么样我不稀管，离我姑娘远点儿！”

高冲在谭静和那姑娘身上各望一眼，马上明白了她是谁妈。

“谭大姨是吧。”高冲一时间不知道怎么称呼她合适。

“别叫我，我不认识你。”陈素荣老远就瞅见高冲了。魁梧的身材，胳膊上短袖盖不住的文身，就是那个神秘男子。而当看见他吊儿郎当的表情，陈素荣确定了他不是好人，所以准备一顿声色俱厉，要把他骂得不敢再来。

谭静臊死了，轻拽母亲胳膊，说：“妈，咱们回家。”

可陈素荣根本不予理会，指着高冲说：“你别跟我嬉皮笑脸的，我不是小孩，不吃你这套。你离我姑娘远点儿，你是什么人，不用别人说，你自己心里还没数吗？正事不会干，成天的吃喝嫖赌，坑蒙拐骗。你不学好有你爹妈呢，我管不着，你不能带累好人家孩子，癞蛤蟆你还想吃天鹅肉啊？我今天跟你说的你记住了，离我姑娘远远儿的，再缠着她，可就不是我说你了......”

谭静眼看着远近围观的人越聚越多，她最初只想着避免争执，低声下气地劝母亲，又扯又拽，恨不能一下就能把母亲拽回家。可母亲数次甩脱她的手，对高冲的斥骂快如捣蒜，说的话也越发难听。而高冲的表现却让谭静颇为吃惊，他没和谭母还嘴对骂，更没动手，也没气得脸红脖子粗，青筋暴露。始终都和气地笑着，做出恭顺的姿态，一心息事宁人，偶尔还瞥一眼她，好像在担心她过于窘了。这样的高冲让谭静感受到的不只是同情，更多的是亲密，因为他在努力维护她。相反母亲的作为就让她气愤甚至厌恶了，母亲一定是为了她好的，可是她怎么也看不出母亲这么做对她有什么好处。

谭静的羞臊在忍耐中物极必反，叛逆在高压下暴走反抗，竟毅然决然地跳上了高冲的车，双手搭在高冲肩上，宣布似的说了声：“走。”

这一举动让看客和谭母都惊得怔住了，高冲却像是陈素荣的人，小声说：“别犟，跟你妈回去吧，再给你打电话。”

“少跟我装懂事儿，这么多人看着，上你车了你还让我下去？”谭静伏到高冲背上，附耳说。

“这么说就明白了。”高冲戴上墨镜，发动摩托，扭头对陈素荣笑说，“大姨，你先回家吧，我带她溜达溜达。”

摩托车像阵风，很快将两人带离了众人的视线。谭母万分后悔，怎么没把女儿强拉下车。

五：情定




“上哪呀？”摩托驶出医院几百米，高冲问。

“你问我？”谭静反问。

高冲没再问，一头扎进人多车多的喧闹街道，出了这一条，进到那一条，专在街中间行驶，忽快忽慢，骤而加速超过一辆车，又突然刹车挡住一辆车，车辆纷纷减速避开这辆疯了的摩托车。高冲挑停在路边的有报警器的车子，握拳砸引擎盖，把一辆辆车都砸得叫了起来。他们马上就受到了众人瞩目的待遇，连临街店铺里的人都争先恐后地跑了出来，人们或惊讶，或惊喜，各异的评价杂乱地传进当事人的耳朵。

高冲估计谭静在众目睽睽下上了他的车，应该是她生命迄今为止做过的最离经叛道的事了，这一刻的心正在后悔与刺激间徘徊不定，而他索性就让她把这份刺激体验足了，让她不至于以后回忆这次离经叛道时感觉不值得。

“你要干什么？”在高冲急起急停的时候谭静还能保持沉默，当他开始砸车了，终于忍不住制止。车骑得太惊险，她双手抓着他肩膀已经没有安全感了，早就紧紧箍在了他胸口。

“玩儿呗，你是不从来没这么玩儿过？”高冲笑说，又问，“爱吃什么水果？苹果，葡萄还是桃儿？”

“什么也不要。”谭静看见迎面一辆卖水果的三轮车缓缓而来，大声对高冲说。害怕他再做出什么惊人之举。

与三轮车交错时高冲伸手抓起一只苹果，在卖水果的中年男人目瞪口呆的脸前晃了晃，道了声谢。

“吃苹果。”高冲反手把苹果递到肩头。

“抢的东西我不吃。”

“抓住也是共犯，不吃更亏了。”

见谭静不理睬，高冲把苹果收回来，两口咬去多半个，剩下的少半个随手放到了路边一辆车的车顶。

高冲疯了两条街，才安稳下来，而谭静，牢牢地趴在他背上，也习惯了。

谭静听见高冲嘟哝了一句什么，没听清，车已经停了。

“周万成。”高冲喊。

这名字耳熟，谭静从高冲背上抬起了头。

“哎呀，冲哥！”谭静认出了他，周万成，那个声称一对五，手掌受伤的青年，同两个人站在人行道上，一脸谄媚的笑。

“前两天儿受伤了是吧？”高冲问。

“啊，喝多了，瞎疯，砸酒瓶子，把手划了。”

“不是打架伤的吗？你以一敌五。”

“哪呢，我闹着玩儿瞎说的。”周万成看了眼谭静，笑得很不自然。谭静从他的眼神判断自己被认出来了，于是看向了另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