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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文】《夺命小捕头》BY落瑾下时(大人美攻X糙捕头受,HE)

楼主:人心不易摧残  时间:2019-04-23 03:03:03
宋晓酒虽有后怕,却在情势逆转那刻松了一口气。
将九王爷踹出狗洞时,宋晓酒惟觉心中十分爽快,那种恣意掌握自己人生的感觉实非言语所能阐述,他不后悔将自己立于风浪当头,更不后悔选择裴唐风这座高墙。
“大人。”被裴唐风神游天外的抚颈举动摸得浑身发毛的宋晓酒不得不僵着身子唤出声来,裴唐风对他的容忍和放纵都大大超出他的意外,宋晓酒猜不透裴唐风的心思,只觉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宋晓酒。”裴唐风右掌搁在宋晓酒后颈上,用力一握,将宋晓酒按进怀里,“你会对我好吗?”宋晓酒一愣,呆滞的靠在裴唐风肩颈处,却听裴唐风下一句出口,“像海曙对我一样。”
宋晓酒顿时如海曙附体,激动的不能自己,信誓旦旦道:“会。”
听到回答,裴唐风却只是低低笑着。

楼主:人心不易摧残  时间:2019-04-23 03:03:03
(伍)
“还愣着做什么,上药。”
圆桌旁,烛光下,两人相对而坐。
一人面目惨白,被昏黄的光盈了一圈淡淡的朦胧。
另一人面色微黄,宽眉阔目,此刻手握药瓶,竟紧张的发抖。
“大人,刀口那般深,你、你不痛么?”
宋晓酒颤抖着手沾了药粉抚上那人右脸颊上的伤痕。
“本官又不是铜墙铁壁,如何能不痛?”
裴唐风眉梢微挑。
听出那人语气中的揶揄,宋晓酒尴尬的笑了两声,将他伤口上的药粉轻轻揉开抹匀,间或听到那人难以抑制的嘶嘶声,有些不忍,浓墨般的两道眉不自觉蹙了起来。
窗外潇潇声响,却是下起了细雨。
宋晓酒起身将窗关上,听得后面传来声音,“若没有这张脸,不知还会不会有人言传我以色侍君?”静默片刻,那声音又响起,“是男儿,当生得如你这般五大三粗,威风凛凛,我说的可对?”
“咳。”宋晓酒回头看见裴唐风以手支颌,面无表情的望着自己,双腿顿时有些哆嗦,想开口,却被自己的口水呛着,握拳捶了两记胸膛,才缓过气来。
心想,这裴大人当真厉害,连我心中所想都估晓一二,实在不可轻看。

楼主:人心不易摧残  时间:2019-04-23 03:03:03
如此想着,神情一松,竟调侃笑言:“大人,你如今自划脸皮,可比以前有男人味多了。”这话说出口,还做出猥琐的表情,倒显得有些无赖。
裴唐风见此竟也不恼,不过轻轻一招手,宋晓酒便耷拉着脑袋挪了过去。
“唔,还是宋捕头男人味重。”裴唐风拽住宋晓酒的前襟,拉到眼前,轻轻一嗅后,面无表情退开,淡淡道。
“……”宋晓酒脸色刷的噌了上去,舌头打结了般,呐呐说不出话来。之前从李南松家中归来,一路快马加鞭,又在裴唐风的床底藏了半天,还扛了身量高大的九王爷一路到后院高墙,早已一身汗涔涔,男子体味本就不好闻,如今被裴唐风面无表情的道出来,宋晓酒只觉得从来没有如此丢脸过。
“大人,小人先回去梳洗梳洗。”丢下话语,宋晓酒忙拱手告退。
余光瞥见那慌不择路的背影,轮廓优美的唇慢慢勾了起来。
漆黑的衙役院中。
“金扇子,金扇子!”宋晓酒冲进屋中大声咆哮。
屋中灯烛咻的点亮,金扇子光着臂膀迷迷糊糊爬起身,走出去打开门,一阵湿气扑面而来,便见宋晓酒塞进一个木桶到他怀里,道了句:“给爷烧水去。”
金扇子愣愣的反问:“烧什么水?”
“洗澡水!”宋晓酒干脆一巴掌拍在金扇子脑瓜上,进屋脱了靴子仰面倒在金扇子的床铺上。

楼主:人心不易摧残  时间:2019-04-23 03:03:03
“宋爷,你昨日不是才洗了澡,怎么今日又洗?”金扇子奇怪的闷问。也不怪金扇子会这般说,以往宋晓酒若不是要上青楼与花魁娘子相会,根本不会想要洗浴,宋晓酒常说男人便要一身汗味,方能显出男子气概,成日泡在浴桶里的活儿,是娘们才做的事。
如今才隔了一天,宋晓酒也不打算再上青楼了,怎么就火急火燎的要他烧洗澡水了?金扇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嘟嚷着抱着木桶去了灶间。
当金扇子烧好水回来,宋晓酒却早已在他的床铺上沉沉入睡,鼾声震天。
气的金扇子险些将手中热水泼到那人身上。
无奈,金扇子恨恨的去推宋晓酒,想他能腾出地方给自己歇息,却怎么也推不动,再者那鼾声震天,实在惹人厌烦。权衡再三,金扇子双目一亮,想那宋晓酒占了他的床位,那他何不去宋晓酒的卧房歇息?再怎么说,捕头的床也比衙役的铺位舒服多了。
如此一想,金扇子欢天喜地的开门离去,往那宋晓酒的卧房跑去。
进了屋,扫视一眼房中摆设,嘴上啧啧直响,暗道果然比他那房宽敞多了,家具摆设也要精贵一些。
金扇子一时没忍住手痒,在房中转了几圈,摸摸这碰碰那,转过屏风时,见上挂着一件捕头的外袍,心思一动,眼珠子一转,拿了那外袍下来,大手大脚穿戴到了身上。
宋晓酒房中并无女子的铜镜,他一五大三粗的男子,也用不上那些,便是往日里束发也是随手一拢一扎,全不注意仪表。这金扇子穿了宋晓酒的捕头服,却是心急火燎的想要照上一照,便出外将刚才烧的那桶热水提了进来,倒在铜盆里,探身一望,自觉颇为英姿焕发,折腾了一番下来,却是累了。

楼主:人心不易摧残  时间:2019-04-23 03:03:03
本想倒头在榻上便睡去,眼望那桶自己半夜起来烧的热水,再一瞅角落里的大浴桶,心肝便如猫儿抓挠似的,心痒的慌。
想那宋晓酒平常也是不喜欢用那浴桶泡澡的,往往提了水直接往头上淋,要不便是拿了布随意抹几下,哪里体会过那泡澡的乐趣?金扇子便是道那宋晓酒傻二愣一个,不懂得享受,成日不是上青楼寻那花魁娘子,便是为了案情东奔西走,更别提别的一些惹人厌的作为。
撇撇嘴,金扇子不再想那宋晓酒,三两下除了衣物,快活的跳进大桶中,欢乐的扑腾几下,只觉得人生再也没有比这更美好的。
热水氤氲,烟雾弥漫起来。
金扇子得意洋洋哼着歌,突然窗外传来响动。金扇子一惊,以为是宋晓酒夜起回来了。却听门外响起裴大人的声音,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屏息静气,忘了动弹。
“宋晓酒?”
那冰冷清亮的嗓音重了几分。
惊得金扇子回过神来,连忙故意泼动桶中热水,制造出哗啦啦的水声,然后学着宋晓酒的嗓音回应过去:“大人,晓酒正沐浴呢,您可有什么吩咐?”
“无事,你今夜得罪了那人,万事小心。”

楼主:人心不易摧残  时间:2019-04-23 03:0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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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人心不易摧残  时间:2019-04-23 03:03:03
(陆)
那嗓音慢慢响了一遍,然后是打伞走远的声音。
金扇子松了一口气,却又疑惑起来,裴大人雨夜造访,便是为了提醒宋晓酒一句?真是万分奇怪。宋晓酒这小人又得罪何方人物了?
水温降了,金扇子一时也无心情再泡下去,扯落屏风上的捕头服正要起身,突闻颈后传来声响,一股致命的杀意逼近。
不过回头一瞬,剑光横颈,呜声咽。
死不瞑目的倒下去,沉溺于渐凉的水中,血丝缓缓泛开去。
金扇子至死也不明白,何以突然招至横祸。
灯烛微弱晃了晃,便熄灭了。
纸窗倏开,黑影蹿出去,眨眼间消失在雨夜中。
突然有人大喊:“有刺客!”
兵器相交声响顿时此起彼伏,细雨渐渐,模糊了动荡不安的浮躁。
这夜,注定是杀戮之夜,更是戏幕展开的起始。
第二日,裴唐风被宣召入宫。
是夜,裴唐风未归。
第三日,朝中言传裴唐风病危,皇上大怒,命众御医急救。
……
宋晓酒心知风雨欲来,终日惶惶不安,留在府中等待裴唐风的消息。裴唐风迟迟未归,更是令宋晓酒方寸大乱。连与李南松的三日之约,都完全忘到了脑后。
等到想起时,那李南松竟已忍不住自己跑来了。
可惜府衙四周有重兵把守,李南松不得其入,在高墙外干着急。
那宋晓酒却是坐在墙头遥遥望着皇城的方向,于是两人便也无意照了面。
李南松一见宋晓酒,便破口大骂,骂其不守信用,请他人相帮,竟还忘记约定时期,实在不是男子汉大丈夫所为。宋晓酒一声不吭的任李南松戳着脑门骂“烂泥扶不上墙”、“懦夫无担当,办不了大事”、“活该一辈子碌碌无为”云云。
“喂,死小子还愣着做什么,快给老子拿酒来!”口干舌燥的李南松终是停下了口水攻击,推着宋晓酒的肩膀让他去拿酒。
宋晓酒也是委屈,让自己一向敬重的李头骂个狗血淋头,再加上裴唐风毫无消息,前途堪忧,心里委实不好受,却也只能任李头怒骂发泄。

楼主:人心不易摧残  时间:2019-04-23 03:03:03
拿了酒来,两人寻了偏僻地方去喝酒。
李南松拍开酒坛泥封,仰头便是豪饮,酒罢,砸吧着嘴对宋晓酒道:“宋小子,情况不太妙,没想到那些影月会的竟是官府请动的杀手,老子不知他们的武功深浅,数量如何,恐怕会有些难办。”
“官府?”宋晓酒脑中一根弦倏地绷紧,有些不可置信道,“怎么会是官府请动的杀手?李头,你可是查清楚了?”
李南松不满的瞪了宋晓酒一眼,没好气道:“你小子不信老子?”
“李头,我不是,只是……”
“老子明明白白跟你道个清楚,”李南松打断宋晓酒的话,又提起酒坛饮了一大口,才慢悠悠道,“你奉命查案,一直所查的便是那左相柳弗之女柳离忧与焚琴水榭三公子张嚣的下落,对吧?”
宋晓酒点头,急道:“可是有他们的行踪了?”
李南松抬手阻止宋晓酒的追问,接着道:“你先后见了青楼花魁,夜郎楼卫兵首领,沈姓商人,净衣阁朱逐衣,制茶大师高慧,水奴方鸢,可对?”
乍一听见花魁二字,宋晓酒只觉得心脏狠狠一抽,双眼发黑,半响才反应过来,轻轻的点了头,低语道:“李头,你若是知道那花魁娘子是谁,便告诉我吧。”
“那花魁身份多变,也许是影月会的人。”李南松摇摇头,“也有可能是朝廷的探子。”
朝廷,又是朝廷。官府,朝廷,江湖,这牵连甚广的命案,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阴谋。
宋晓酒扶着额,只觉得胸膛中难受的恶心。
李南松道:“花魁娘子要你去夺‘青葙玉露膏’的药方,怕是利用于你。药方中有‘净衣阁侍女发丝三千’一条,便是她想引你上那净衣阁闹事罢,她怕是原先不知道裴大人要你去寻朱逐衣,不然她恐怕不会提此要求打草惊蛇。”
宋晓酒一震,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道:“李头,如今净衣阁的朱逐衣是假的,真的已经死了。”
李南松皱眉不解,宋晓酒便把与方鸢之事大略说了一遍。言语中提及高慧,李南松却是暗暗留了心。
“传闻影月会当年围攻制茶大师高慧,不知道是真是假?”李南松突兀问了一句。

楼主:人心不易摧残  时间:2019-04-23 03:03:03
宋晓酒愣了愣,不明所以。
李南松接着道:“按理说,这高慧经当年一战,早已元气大伤,不可能保持那二八年华的容貌才对。”
脑中思绪一闪,宋晓酒唇色泛白,迟疑道:“你、你是说那高慧有可能是影月会人所扮?”宋晓酒突然想起方鸢是高慧的徒弟,他年幼便进了夜郎楼,是如何得知影月会所在的?如此一想,便觉得处处是疑点。
这时,却听李南松笃定道:“高慧定是那花魁娘子无疑。”
脑袋嗡的一声,宋晓酒瘫靠在后背树干上,双目茫然。
李南松没有察觉到宋晓酒的异状,丢了喝空的酒坛子,拉起宋晓酒的衣袖便要走。
“快走,我们即刻去一趟城外茶庐。”
宋晓酒浑浑噩噩被李南松拉着走,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当时见那高慧,隐隐发现她眉心有一点淡淡的红痣,与那花魁娘子额心的美人痣相映,却一时疏忽,没有认出她来。
细细回忆与那高慧相见的一言一行,一点一滴,宋晓酒顿觉心灰意冷。他那般痛苦难当,而她全无所动,如今才明白,她效忠影月会,效忠朝廷,哪有可能为了他这样一团烂泥动心动情?都是他的自作多情罢!
“啊,啊啊,啊啊啊啊!!!”宋晓酒蓦地甩开李南松的手,拔刀疯砍向一旁树木。
叶纷落,树干上的刀痕一刻深过一刻。
李南松吃了一惊,转念想到那花魁娘子与宋晓酒之前的孽情,便袖手在旁,冷眼看着。

楼主:人心不易摧残  时间:2019-04-23 03:03:03
(柒)
铛!刀断,宋晓酒手支断刀,单膝跪倒在地。
双掌捂住眼眸,头触地,发出困兽般的呜咽。
一声凄厉过一声,便连放浪不羁如李南松,也不禁动容。
“你哭什么?”
蓦然一声冷哼响起,恸哭中的宋晓酒一顿,焦急的抬起头,便看见一人长身而立,身穿暗纹黑衣,手中握扇,戴着一顶斗笠,薄纱轻遮,那声音宋晓酒却是如何也不会忘记的。
“大人?”宋晓酒惊愕不已,脸上泪水也忘记擦拭,傻愣的望着面前的男子,“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在宫中,病……病危……”
裴唐风冷哼:“不过是障眼法,用以迷惑他人。”
一旁的李南松暗自揣测了一番,却是恭敬跪了下去,口中道:“草民参加大人。”
瞥了他一眼,裴唐风仍是望向一脸狼狈的宋晓酒,神色淡漠:“还不起来?”
宋晓酒慌忙擦去泪痕,爬了起来,一思及方才的蠢相都让裴大人与李头看了去,便觉得羞愤。低垂着头,不自觉的咬着唇,一时抬不起头来。
突然而来的冰凉触感令宋晓酒一怔,迅速的抬头,却见裴唐风若无其事收回了手。那薄纱遮去那人的表情,宋晓酒本就猜不透他的心思,如今更是难懂。呐呐的摸了摸被裴唐风以指腹碰触过的脸颊,宋晓酒不知怎么,竟有些心慌。
眼见这一幕的李南松在旁干咳一声,打破了那诡异的局面。

楼主:人心不易摧残  时间:2019-04-23 03:03:03
“裴大人,我与宋捕头正要前往城外茶庐,你……”
裴唐风淡淡的打断李南松的话语:“不必去了,高慧不在那里。”说着,冰凉的眼神若有似无一扫宋晓酒,“若想见她,便直接上影月会。”
宋晓酒惊得抬头,嗫嚅道:“大人要一同去?”
“带路。”裴唐风废话也懒得说一句,直接吩咐道。
宋晓酒偷偷觑一眼李南松,但见李南松笑的怪异,心神一凛,慢吞吞捡起地上的断剑。
日落西山,一行三人却是入了深山。
鬼火簇簇,高亢狼嚎声渐起,宋晓酒屏息静气,双目炯炯凝视那鬼火消失的方向。待一切声息静谧,三人步出躲藏的灌木丛,由宋晓酒领路,不多时便进了一个山洞。
洞中另有天地,竟有一个湖泊,三人在湖畔四处寻找入口,却毫无所获。
宋晓酒有些心焦的坐在湖边一块大石上,手掌一拍大石用以发泄愤怒,不想平静的湖泊突然掀起巨浪,李南松大喝一声“小心”上前将宋晓酒拉回,身后袭来一道掌风,却是裴唐风将宋晓酒接了过去。
李南松来不及多做思虑,便见湖心浪静,现出一条湖底栈道来。
道旁矗满黑色晶石,照的黑暗的湖底一片诡秘的通明。
三人一路往前,突遇晶石守卫,宋晓酒与李南松率先出手,摆平两名守卫。眼前豁然洞开,却是一座铁索桥梁,桥下破船横水,竟能望见丛丛珊瑚,实乃奇景。
李南松道:“此事大有蹊跷,我们一定要步步谨慎,千万不能贸然闯进,误入陷阱。”
宋晓酒点头,转头看一眼裴唐风,见他沉默不语,有些奇怪,却不敢多言,朝李南松递眼色,两人先行一步,走上了那座铁桥。
才到桥心,便有一人跳出挡了去路。
此人头束金玉冠,两撇八字胡,一条刀疤从右眼眉中直划下眼睑,穿着镶金边红色大袍,一看便是不易对付的凶徒。

楼主:人心不易摧残  时间:2019-04-23 03:03:03
宋晓酒却不愿先落下风,一见此人,便觉十分讨厌,尤其是那脸上的疤痕,不管如何看,都不及他家大人半分。
“哼,区区小捕头也敢在本大爷面前放肆,你可知道本大爷是何许人也?”
“呸。”宋晓酒朝旁啐了一口,拿眼角省视这人一番,得出结论,“看你四肢发达,头脑却有些简单,莫不是……”说着,拿出袖中一本书籍,翻了翻,抬头道,“满月刺客,庞严。”
“算你有几分眼色。”庞严从鼻中哼出气来,“本大爷便给你个痛快,就不拿你练手了。”
一听此话,宋晓酒险些气歪了鼻子,拔出刀来,却是一把断刀,那庞严本严阵以待,蓦然一见此情此景,愣了一下,随即仰天大笑,极尽嘲讽。
便是连看戏的李南松,也有几分忍俊不禁。
偷觑了一眼那薄纱遮掩的面容,李南松猜测那裴大人不知是否也露了笑意。
宋晓酒恼羞成怒,一甩手中断刀,不管不顾冲了上去,赤手空拳与庞严斗了起来。
裴唐风和李南松二人袖手观望,一人冷眼旁观,一人好戏在望。
庞严本来不把宋晓酒当回事,却在几招之后渐渐上心起来,这宋晓酒虽蠢笨不堪,容易激怒,身手却是不错。
拳风扑面,庞严侧脸闪避,一招大力千锤朝宋晓酒砸去。眼前无数拳影,宋晓酒急急后退,四周空门大开,虚幻中一铁锤拳正面而来,猛地击在宋晓酒胸膛上。
宋晓酒闭眼,等待那一拳落下,却久久不见疼痛加剧,疑惑的睁眼,却见斗笠薄纱挡在眼前,而那庞严满脸冷汗,拳头正被握在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掌间。

楼主:人心不易摧残  时间:2019-04-23 03:03:03
喀拉一声,手骨碎裂的声响。
庞严龇牙咧嘴,痛得哀跪下去,咬紧牙根,硬是忍住了嚎叫。
宋晓酒死里逃生,心有戚戚,但见裴唐风背影,又觉得有几分难堪,他这般一个大男人,竟要裴唐风那样貌若女子的人救,实在是无用。
暂不说经此一役大大伤了宋晓酒的自尊,且说裴唐风解决完了守桥人庞严,三人便又前行继续深入影月会的腹心之地。
过了铁索桥,走过一条阴风阵阵的小道,潮湿黑暗,弥漫着奇怪的气味。
出了暗道,借着丁点光亮,宋晓酒回头一望,却见那暗道里满是死人尸骨,腐蚀严重,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怪味。

楼主:人心不易摧残  时间:2019-04-23 03:0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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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人心不易摧残  时间:2019-04-23 03:03:03
(捌)
入口一根冰蓝大石柱,左边卧趴着一只绿眼豹石雕,地上方格石块,偶有裂缝,汩汩冒着绿气,一座齿轮大门立在眼前,刀叶呼呼旋转,门柱通身碧绿。下了石阶,便见到一张紫布旗帜插在地上,上书“影月会”三个大字。
李南松和宋晓酒二人相视一眼。
再往前走,窄小的路口涌出无数拿着长矛的银衣人,众人严阵以待,显然一早发现了有人入侵。
李南松拿下嘴边含咬的芦苇杆子,别在腰襟上,朝宋晓酒一笑:“宋小子,老子如今便让你瞧瞧何谓宝刀不老!”言罢,二话不说上前开打。
宋晓酒并不担忧,想到之前李南松抱臂欣赏自己的窘样,如今冷眼旁观,竟有几分解气。却才站了不过片刻,身后便有一只手推了上来,将他推进银衣人的杀圈中。
不用想,也知道推他的那人便是裴唐风。宋晓酒急怒,却也不敢发作,而那银衣人一见又来了个送死的,长矛纷纷递前,往宋晓酒心窝刺。
矮身避开,宋晓酒情急之下拽住其中一人的长矛,用力一转,将那人带起,往包围圈的其他银衣人一抛,回身冲到李南松背后,与他背立对敌,一时间,那些银衣人也无从突破二人杀招。
这边裴唐风将宋晓酒推了出去,并不是要看他送死,而是多一人分散注意力,他好在旁寻找破洞。旁人看不出眼前这些所谓长矛银衣人是幻象,他裴唐风却是明明白白这是一个阵法。如今三人身处阵法中,若不破阵,惟有死路一条。
往后踱了几步,裴唐风瞥见角落堆着染血的衣物和头发,深深凝睇一眼,走过去,以鞋尖将堆叠的衣物拨散开,沉思半刻,回身步到绿眼豹石雕前,探手一挖,将那石豹的绿眼抠了下来,握在掌心,温温一片热意。
手指使力,竟将石豹绿眼碾成粉末,洒在那染血的衣物和发丝上,打开火折子点燃,火苗腾地窜起,发出吱吱声响。
一阵浓烟漫来,正打着起劲的二人突觉眼前景物晃动,那些打斗的长矛银衣人竟渐渐消失了踪迹。
李南松几步走到裴唐风身边,宋晓酒紧随在后。
“咦,这头发莫不就是净衣阁侍女的三千发丝?”李南松瞅见那烧成青灰的一团,突然出声道。
宋晓酒一震,细看那烧着的染血衣物,竟是他当时去取“青葙玉露膏”药方时用以包裹的腰带和花魁娘子的帕子。一时便明白过来,如此,那花魁娘子肯定是影月会之人,骗他去夺“青葙玉露膏”药方也是另有所图。
或许是真相接踵而来,接二连三的打击之下,宋晓酒竟心平静气,不再心痛难忍和露出伤心的神色。
“啪啪!”空寂中突兀响彻零落的掌声。
一人从开阖的石门后走了出来。
手中拿着一把蓝白相间的羽毛扇,那扇柄极长,末端系着长长的狐尾,头戴黑色的毡帽,用两条红色的细带沿着尖削的下巴打了个结,衣着华丽大气,却袒胸露背。
“想不到诸位好身手,竟能闯到影月会堂口来。”
来人开口,一嗓音刻意而为的娇媚,令人遍体生寒。
宋晓酒最是看不得这种娘娘腔的男人,不爽道:“你是什么人?”
“我?”那人以扇掩唇,吃吃笑道,“宋捕头,你不是一直在寻找柳离忧和公子嚣嚣的下落么,如今本公子站在你面前,你倒不认得,真是可怜可笑。”
“你是焚琴水榭三公子?张嚣?”宋晓酒不可置信瞪圆了双目。
张嚣挑起眼角,笑着睨向戴着斗笠的裴唐风,“如何,你们可得出什么结论了?”往裴唐风的位置走了几步,张嚣慢慢靠近,凑到那人面前低语道,“恐怕是要再费一番心力了,这附近到处都是王府的密探,十有八九就是冲着裴大人你来的,不过,哈哈,这影月会已经被我们解决了大半。裴大人,你真是好计谋。”
李南松不知二人暗涌,突然出口道:“张嚣,焚琴水榭一向与世无争,你们为何会插手此事?”
张嚣似笑非笑回望李南松,轻声道:“这我可不知道,我本来就与柳弗有仇,柳离忧又是他的掌上明珠,何况焚琴水榭向来是睚眦必报,来到这儿捡便宜有什么奇怪?”
李南松冷笑:“你勾引柳离忧,携她出逃,害死了多少人,还这般理所当然,不知悔改!”
“哼。”张嚣目露不屑,“杀人的是柳弗柳左相,与我何干?”
“若不是你害他颜面尽失,又如何会死那么多知情人?”
张嚣嗤笑,几步走到李南松面前,“便是我害的又如何,柳弗是个奸臣,他的儿子柳沉是个喜欢玩男人的怪胎,本公子不过玩玩女人,有什么大不了的?”香粉味扑面而来,李南松情不自禁想要后退,却又厌恶张嚣咄咄逼人,便立于原地不动,任张嚣靠近。
“你玩别的女人便罢了,可你玩的是左相之女,柳沉之妹,后果如何,你当真装作不知?”
“我便是不知又如何?”张嚣拿扇尖拨了拨李南松腰间的芦苇杆子,笑的有些暧昧,“李总捕,你就不问问我,柳离忧的后果如何?”
李南松沉声道:“她可在影月会中?”
张嚣点头,言道:“当然。”笑了笑,又道,“当日便是我让她被影月会给掳走,柳弗派兵部侍郎陈中游包围净衣阁时,我便带了柳离忧到那城外茶庐,与高慧接头。”说着,转眼望向呆立的宋晓酒。
“宋捕头,那高慧想必你也认识一二吧?”
“她不是高慧。”
张嚣大笑:“她当然不是高慧,高慧早在与影月会首一战中伤重,再难保昔日美貌,不知躲到何处去了。那时起的高慧,便是夜来魅中擅于伪装的花魁娘子,想必宋捕头,已然很清楚罢?”

楼主:人心不易摧残  时间:2019-04-23 03:03:03
(玖)
张嚣挑衅的睨着脸色铁青的宋晓酒。
额上青筋毕露,宋晓酒竭力隐忍心中暴涨的怒意,这些人,这些人凭什么如此将他玩弄于鼓掌,便是因为他是可有可无的小人物,便是因为他下作无能,便是因为他无权无势吗?
周身杀气大涨,便是连故意奚落宋晓酒的张嚣也觉察到了,防备的退了一步,踱向裴唐风站立的方位。
凑近了,低语:“裴大人,你我是盟友,可别见死不救啊。”
裴唐风冷笑:“救你?我与你素未谋面,为何要救你?”
张嚣皱眉,“你要过河拆桥?裴大人与朝中九王爷、左相柳弗分庭对抗,若没有我焚琴水榭做后殿,恐怕裴大人迟早会落得谢家公子的下场。”
谢家公子四字一出,裴唐风眸光一闪,透过薄纱,冷冷睇向张嚣。
三年前金榜题名,那探花郎谢家公子谢青行,亦是容貌出众,满身才华。
然而此人不同于裴唐风傲骨冷然,他温文尔雅,总是端着一张和善的笑脸,八面玲珑,心有城府。裴唐风一度很厌恶他,并不与他来往。
后来一次诗会,两人斗文斗曲,竟结成了至交好友,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尽管裴唐风并不赞同谢青行的行事作风,也不喜他为迎合朝中官员终日花眠柳宿,但因着那份惺惺相惜之意,裴唐风在谢青行与之好友相称时,并无出言反对。
却不想,柳弗之子柳沉竟觊觎裴唐风的美色,因着死缠烂打无果,又顾忌对裴唐风有着同样心思的九王爷,便迁怒于平日里唯一一个与裴唐风走得近的谢青行。
谢家至此后祸患连连,谢大人忙于应付奔波,终是气怒攻心,一病不起。
此后柳沉便趁人之危,要挟于谢青行,妄图逼迫裴唐风就范。
谢青行为救谢父,在裴唐风面前下跪,求裴唐风对柳沉虚与委蛇,助他谢家暂度难关。
不想裴唐风勃然大怒,命令府中下人将谢青行赶出去,怒言不想再见姓谢之人。
柳沉见计不成,愈发心痒难耐,见谢青行亦是翩翩美儿郎,不过略施小计,便将谢青行收为男宠。整日颠鸾倒凤,将好好一个探花郎折磨的憔悴不堪,最终投井自尽,结束了屈辱的一生。
谢青行死后,裴唐风闭门谢客,再不与人往来。平日里除了上朝下朝,办理府衙案件,便足不出户。
如此一过,便是三年。
而今张嚣故意在他面前提及谢家公子一事,一半是羞辱,另一半是威胁。
宋晓酒虽站得远,却隐隐感受到他家大人散发出的冰冷怒意,心道这不要脸的张嚣一定又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来挑衅大人。如此一想更是火冒三丈,也不管那断刀究竟能不能用,提了刀便冲上去,要与那张嚣拼个你死我活!
张嚣余光瞥见宋晓酒提刀来袭,侧身一滑,避开了。手中长扇一挥,洒出一层细粉,宋晓酒大惊,一时不查,被粉末呛到猛咳了几声。
突然一阵香风铺面,鼻尖落了柔软的薄纱,宋晓酒一愣,抬头便看见裴唐风半张侧容,那深可见骨的刀疤此刻竟只剩浅浅一道,若不是离得如此相近,根本看不出来。
裴唐风侧眼看见宋晓酒呆傻的表情,唇边几不可闻溢出一声轻笑。
宋晓酒猛然醒悟过来,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裴唐风竟将他拉进斗笠之下,两人相依相偎,十分亲密。
轰地,宋晓酒的脸上的温度涨得似要烧起来一般,他不是害羞,而是觉察到自己竟然用小鸟依人的姿态靠在裴唐风的身上,简直是他宋晓酒爷们生涯的奇耻大辱!
“大人!”宋晓酒猛地挣开被裴唐风搂住的肩膀,大掌一绕,由后反搂住裴唐风的脊背,斩钉截铁道,“大人放心,小人一定会像海曙一样保护大人!”
裴唐风古怪的瞥他一眼,不再多言。
斗笠薄纱外白细粉末四处弥漫,但听李南松一声大喝。
“别吸气!”
随后,又一声咬牙切齿的颤音,“张嚣你这卑鄙小人!”
张嚣的声音模糊响起,却是渐远了。
“裴大人,这影月会就当焚琴水榭给你的见面礼了,所谓礼尚往来,我带走你一个前总捕头,不算过分吧,哈哈哈。”
“李头!”宋晓酒大喊,筋骨绷紧,便要冲上去救人。
身后裴唐风单手一揽,将他拉了回来,呼吸喷薄在他耳后,冷冷一声呵斥:“不要误事。”
宋晓酒僵住,瞬间却似明白了什么。
连忙回过头去,凑到裴唐风唇边,低声询问:“大人,你又像前几日那晚在演戏给‘他们’看?”说着,惯有的咬唇动作又上演,“难道李头还在为大人办事?那张嚣也是大人的部署?”
一连问了几个问题,宋晓酒急于从裴唐风口中知道答案,竟忘记自己与裴唐风相靠太近,便是微微一动,就有可能两唇相贴。
裴唐风垂眸盯着面前这人留在他自己唇上的齿痕,眸光晃了晃,揽在宋晓酒后腰上的手臂一紧。
“啊。”宋晓酒毫无防备,竟叫了一声,双唇才一开阖,便被微凉的触感堵了上来。整个眼帘映照着那人精致无瑕疵的五官,口中更有一条柔软的舌头百般纠缠。
宋晓酒如遭五雷轰顶,上下牙齿一咬,那人便猛地将他推开,吐出口中鲜血,眸色晦暗不明。那掀起的薄纱却也悠悠飘落,遮住了那人的容颜。
理智瞬间回笼,宋晓酒扑通跪下,面无血色。
“大人……”
裴唐风皱了皱眉,道:“宋晓酒,我没有拿你当娈童。何况你……”目光落在宋晓酒隐在衙衣下宽厚结实的胸膛臂膀上,嘴角微抽,“你离娈童甚远。”
闻言,宋晓酒脸色几度变化,青红交加,良久,才冷静道:“大人,你喜欢小人什么呢?”
喜欢?裴唐风居高临下凝视宋晓酒,眸光却渐渐冷了。
“本官不曾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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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
微怔,宋晓酒不解的皱起浓眉。
“那大人是要惩罚小人,要羞辱小人?”宋晓酒斟酌着问道。
裴唐风冷冷瞥他一眼,摘下斗笠丢到宋晓酒脑袋上盖个正着,“遮住你那张怨妇的脸。”
言罢,竟转身走了。
“怨妇?”宋晓酒仍然惊愕的跪在原地,有些莫名的摸摸自己的脸。
穿过石门,竟是一座寺庙。
深嵌于石洞中,四壁辉煌。正中端坐着莲花大佛,一高一矮案几上左右摆着净水花瓶,居中三个大小不等的香炉,上有香火袅袅,可见庙中人刚走不久。
忽见角落有一张短腿矮桌,上面凌乱的堆着经书,还有一串佛珠,佛珠上沾着血迹,已然干涸,烛台上的蜡烛烧了一大半,烛液滴在一旁的木鱼上,四下蜿蜒,也已干涸。
满地散落的蜡烛,摆设不整的蒲团。
宋晓酒随后进来望见这一幕,捡起地上散落的蜡烛,朝裴唐风讶异道:“大人,这蜡烛尚感温热,恐怕那人刚离开不久。我们方才就在门外,这里却有人打斗,如今人不知去向,也不知道这里是不是关着柳离忧?”
裴唐风不语,慢慢踱到香案桌前,伸手捻了捻蜡烛灯芯,淡淡道:“灯油里有迷幻香。”
“啊?”宋晓酒大吃一惊,竟想也不想便扑上去大口一吹,将数支蜡烛吹灭,转头对裴唐风急道,“大人,你中了香?”
眸光微闪,裴唐风深深看一眼宋晓酒。
宋晓酒正奇怪裴大人的眼神有些不对劲,下刻裴唐风却一头撞到他后背上,晕倒了!
迷迷糊糊醒来,耳听身畔有潺潺流水声,一个醇厚的嗓音在上方响起。
“大人,你醒了。”
裴唐风望着宋晓酒的脸,一时有些发怔,目光慢慢移到宋晓酒光裸的胸膛上,眉尖蹙起,露出些许疑惑。
宋晓酒觉察到裴唐风神情的变化,伸手扶起他,解释道:“大人在影月会石洞里的寺庙中晕倒了,小人查勘了地形,发现佛像后有暗道,暗道中有些干涸发黑的血迹,出了暗道便是这个瀑布。”说着,指向一旁石滩上熄灭的火堆,“小人发现那里有些食物的残骸,想是有人逃了出来在此处烤干了衣裳,又吃了些东西果腹才离去的。”
听完宋晓酒的解释,裴唐风这才发现自己身上也未着衣裳。转眼一看,溪流旁有块平整的巨石,他们两人的衣裳正凌乱的铺在大石上晒着。再看日头,他竟昏迷了一夜,如今都艳阳高照,已是次日正午时分。
两人赤忱相对。本来裴大人还在昏迷中,宋晓酒倒不觉得有什么,如今人醒了,那般直愣愣冷冰冰的盯着他,简直让他如被火烤炙,坐立不安。
“你很热?”裴唐风突然出声。
“……”宋晓酒抹抹额上不断滴落的汗水,干笑道,“有、有点。”
“去洗洗。”
“……”宋晓酒转头顺着裴唐风所指的方向看去,瀑布水潭,一湾碧绿,确实很令人心动。于是宋晓酒点点头,站起来飞快跑到瀑布下。
激流重重打在他的身上,宋晓酒被晒晕的脑瓜子有了几分清醒,一边任瀑布水流冲击,一边在脑中将案情细细梳理。
这桩命案最开始发生时,便是在京城清水街豆腐坊中,尸体被弃在水井中,泡的面目全非。后来有人来领尸,认出那人是谢大人家中远亲,半年前从家乡来到京城投靠谢大人。后来在街上与柳左相次子柳沉相遇,成了柳沉的娈宠。
还有那净衣阁,是柳沉最喜的绣坊,平日里也常常带着爱妾娈宠上净衣阁量身裁衣。
宋晓酒上净衣阁寻朱逐衣问话时,便一度怀疑过净衣阁,如今细细想来,那些死于非命的人不仅仅是净衣阁的常客,更是与那柳沉有些瓜葛。
可李南松说张嚣害人,张嚣却说杀人的是柳左相柳弗,这之间也似乎另有内情。
脑中灵光一闪,宋晓酒突然一拍掌,握拳冲上岸去,跑到裴唐风面前。
“大人,我想到了!”
裴唐风抬头看他。
宋晓酒激动不已道:“大人,原来我们都被蒙蔽了,那命案是两桩,不是一桩!”
裴唐风在宋晓酒冲到面前时微有些惊愕,然而听闻宋晓酒的话语,却勾起唇角,轻轻笑了,点漆黑眸里暗含不易觉察的赞赏。
“你说。”
得到裴唐风的肯定,宋晓酒愈发坚定自己的猜测,却也有些冷静下来,回身拿回大石上披晒的衣物,替裴大人穿戴好后,自己也迅速套上,打理整齐后便盘腿坐下,慢慢将案情线索向裴唐风娓娓道来。
“大人,世人都以为那命案是同一桩,凶手也必定是同一人或者同一伙人。如今看来,恐怕是两桩命案才对,第一桩命案是一人所犯,另一桩命案是第二个人所犯。小人大胆猜测,那第二个凶手与第一个凶手关系匪浅,为掩盖第一个凶手犯下的罪行,便肆无忌惮杀人,以混淆世人眼目。”
裴唐风凝望着兴致勃勃的宋晓酒,似笑非笑,并不打断他。
宋晓酒接着道:“初死之人是谢御史家中远亲,名唤谢晨,与谢御史亲子谢青行容貌恰似三分。谢御史当年痛失爱子,见到谢晨后便将其当做亲儿看待。小人之前查过谢晨身边的小童,发现有些可疑之处。那小童曾说每当柳沉与谢晨独处过后,谢晨就遍体伤痕,惨不忍睹。那柳沉必定是个暴虐之人,便是出手过重将人杀死,也并非没有可能。”
垂下眼眸,裴唐风静静望着自己的手指,沉默良久,却是云淡风轻道了一句。
“宋捕头,你昨日问本官喜欢你什么。”
宋晓酒本正襟危坐等待裴唐风明示,却突然听得这样一句,一时怔住,满脸疑惑。
却听裴唐风慢慢道:“本官便是喜欢你表面的假。”话语未落,抬起一手,竟按在宋晓酒胸膛上鼓鼓跳动的地方,轻声道,“又喜欢你这里的真。”
“大人?”
“三年前,本官也喜欢过一个这样的人。八面玲珑,左右逢源,却有一颗至情至性的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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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挽尽一曲别离
(壹)
宋晓酒眼睁睁看着裴唐风在自己面前站起来,负手背立。
“你可知道,本官也曾有过这样一个人,能把酒高歌,畅谈心事。后来他为父跪在我面前,求我去做别人的娈宠,以解他谢家燃眉之急。”裴唐风转过头来,安静的望着宋晓酒,低低笑着,“宋晓酒,你说你不是娈童,你说,我又如何会将你当做娈童?”
“大人,他……”宋晓酒喊出一句,嗓音却已有些沙哑。
裴唐风轻摇头,微笑道:“你没猜错,他是谢御史之子谢青行,三年前被柳沉羞辱,投井自尽。我不愿做柳沉的娈宠,于是他便做了。也不知道,他死的那一刻,可有后悔来求过我?”
宋晓酒情不自禁道:“他当然后悔!便是他那样的人也受不了此等侮辱,大人又如何受得了?他一定后悔求过你,也一定庆幸你拒绝了。”
闻言,裴唐风却只是摇头,眸子里含着坚冰冷刺。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宋晓酒,我又怎么会用此惩罚你,羞辱你?”
宋晓酒面色通红,尴尬的垂下头,低声弱弱道:“小人一时失言,望大人莫怪。”宋晓酒想起初时山洞中的那次,裴大人抱他其实并非所愿,中药的是他,哭求着裴大人留下的也是他。他无才无貌,无德无能,无权无势,便是要惩罚和羞辱于他,也有千千万万种方式,根本不用裴大人这般亲力亲为,事无巨细。
便是第二次时,起因也是他为了查案忘记了裴大人的嘱托,海曙惨死,裴大人落了九王爷的圈套。若要裴大人这样的人上青楼寻女子解决,根本是天方夜谭,难以想象。而裴大人碰了自己,那是否表明,自己于裴大人心中,也稍许有些分量?
在宋晓酒心中,男女欢 爱是天经地义,那么男男……偷偷瞟一眼裴唐风,顿然觉得脸皮有些发热。
宋晓酒胡思乱想着,竟又想到了案情,想到了谢青行。
“大人,谢青行是投井自尽,那谢晨也是死在井中,两者都是谢家人。那谢晨又与谢青行的容貌有三分相似,又都招惹了柳沉……如此推断,凶手便是柳沉?”
一语中的,宋晓酒突觉心中明朗,前后细细回顾,愈发觉得真相便是如此。双拳握在身侧,人都有些因激动而颤抖起来。
裴唐风却道:“宋晓酒,若这案查到最后,要你一条命来换真相。你换不换?”
宋晓酒呆住,脸色有些惨白,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结结巴巴道:“大人,我不想死。”
微微颔首,裴唐风慢慢走到宋晓酒面前,伸手一拉,将宋晓酒整个拉起扯进怀里,双臂一拢,慢慢收紧。
“既不想死,你就给本官好好活着,别学谢青行,做个投井自尽的懦夫。”
宋晓酒僵硬的点头:“是,大人,我绝不做懦夫。”我想与大人一样,站在高处。宋晓酒默默在心中加了一句。
裴唐风戴上斗笠,对宋晓酒道:“你回去罢,万事小心。”
宋晓酒急道:“大人,你不回去?”
裴唐风淡淡瞥他一眼,道:“我要回宫。”
“回宫?”宋晓酒想起日前所闻传言,一时情急,竟拉住了裴唐风的手腕,“大人,皇上他……他对你可……”绞尽脑汁半响,宋晓酒勉强挤出一句,“可还尊重?”
“哧。”裴唐风终是忍不住笑出声。
“大人。”宋晓酒刚想松开手,却被裴唐风紧紧握了过去,挣了挣,却没挣开。
那双手修长,指腹上微有薄茧,不同于裴唐风整个人冰冷的气息,这双手很温暖,此刻握着宋晓酒宽厚的手,指尖在掌心轻挠,酥酥麻麻,想避开,却又贪恋那稀有的温暖。
宋晓酒几乎迷征了一般,伸手掀起裴唐风的面纱,一点一点,缓而慢的,看那张脸重现在眼前,等到自己的双唇蜻蜓点水的落在那淡的几乎看不清的疤痕上时,宋晓酒才惊醒过来,慌忙后退,却被裴唐风揽住腰,一手掐在下颔上,狠狠吻住。
两道人影在瀑布下纠缠,巨大的激流声响掩盖了那间或泄出的难以自抑。
修长的手指在微显黝黑的后腰上摩挲,掐弄,唇舌相绞纠缠,彼此追逐,然而宋晓酒大抵是排斥男人之间的情 事的,由回应渐渐变成了被动,任裴唐风揽住他,浑身失力的靠在裴唐风身上,予取予夺。
水流沾着彼此的发丝,乌淋淋的披散在身上,宋晓酒仰起脸,颈线绷紧,拍打在身上的水花分散了后臀的钝痛,一撞一击,深深契入。
裴唐风由后揽住他,唇贴在那宽厚的背上,白齿轻咬着那绷紧的脊线。乌黑的发丝被水流沾湿,散落在其上,温润的水流汩汩流过发丝,流过脊背,流过肩胛……
一双修长的手指从腋下穿过,掐在殷红的茱萸上,宋晓酒猛地喘了一声,想躲开,那手指却又追逐而上,时而抚弄,时而揉搓……身后的撞击渐渐加快,宋晓酒两腿已然发软,在水流的冲击下轻轻颤着,如若不是将全身重量靠在背后那人身上,他早已跪趴下去。
水深漫过腰际,遮掩了其下旖旎风光,惟有晃荡的波纹,溅起的水花,在光影中恍然交错。
情迷意乱之际,宋晓酒还在想,如若是别的男人这般对他,他一定会将那人千刀万剐。他想,他终究是不喜欢男人的,也不喜欢男人之前的情 事,他只是不能拒绝裴唐风,因为裴唐风是他的高墙,是他可怜的人。
是的,宋晓酒可怜裴唐风。
在那个雾张府衙的后院,在浓重的血腥味中,在那人抱他时,在儿时的梦境回来之际,他觉得裴唐风与自己是一样的。他无人喜欢,便连父母至亲也曾相弃,那又何来真心?而他情深所至的女子,也是一场阴谋,一个骗局。
而裴唐风,喜欢他的人多如牛毛,那又如何,能辨得出哪个是真心?
入目所及便是一袭如花皮相,而谁又会去在乎那皮相下的真正的裴唐风?
裴唐风想要真心,可惜,他宋晓酒能给的,最终只剩一颗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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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贰)
柳相府,灯火通明。
柳弗端坐正中首位,发须眉目皆染了霜白,一双锐眼紧迫盯人,便是年岁已老,仍然精神矍铄。
柳沉垂头丧气坐在下座,时而偷偷觑一眼上座的父亲大人,欲语还休,却是不敢言语。
便在此时,门童传来九王爷临府的消息,柳沉双眼暗暗一闪,划过喜色。
九王爷携着青衣侍从进门,柳弗、柳沉起身告礼。
“王爷,老臣恭候多时了。”柳弗拱手而道。
手中把玩着折扇,九王爷走上首座坐下,似笑非笑瞥一眼如丧考妣的柳沉,朝柳弗道:“左相这是怎么了,便是出了什么大事,也别先窝里斗啊。”
柳弗厉眼瞪向自家儿子,回道:“王爷有所不知,沉儿所犯之事恐怕瞒不了多久了。”
“哦?”九王爷折扇抵在下颔上,“谁查到了?”
柳沉突然插嘴:“是裴美人的相好。”
脸色蓦地沉下去,九王爷缓缓抚着扇骨,慢声问:“什么相好?”
柳弗眼色一睇,正要回答的柳沉立时噤声,缩缩脖子,求救的望着上座的九王爷。
“柳左相,你隐瞒了何事?本王不喜欢猜,你老老实实道来的好。”
神色一凝,柳弗双手高合,恭恭谨谨跪下,“老臣不敢,只是有人查到了犬子头上来,老臣不得不做出措施有所防范。如今那人正关在府中地牢里,老臣不敢自作主张,一切皆等王爷审问再做处置。”
九王爷微颔首,得意于那老匹夫的识时务,折扇一敲,漫不经心道:“恐怕查也查不到哪里去,最多便是查出你儿子嗜好虐尸……”说到此处,九王爷望着柳沉低笑,“你们父子俩也倒是有趣,小的杀一人,老的便杀两人,既掩盖了小的罪行,又趁机杀鸡儆猴,铲除朝中政敌。”
言罢,突地冷笑一声,“这杀来杀去,说来说去,最后还不是要本王给你们遮着掩着?怎么,本王这棵大树好乘凉,你们便都不给本王省心了是么?”
柳弗咚的伏倒在地,额头磕在地上,“老臣不敢。”
一旁的柳沉也不情不愿的跪下,垂着眼,不敢看九王爷。
九王爷道:“柳沉,地牢里那人是谁?”
柳沉一惊,斜眼觑向父亲的脸色,却见父亲伏倒在地,一动不动。
无奈,柳沉回道:“雾张府衙的捕头,叫什么酒,听说平日里与裴美人关系不差。我之前收买了美人身边的小厮张童,从他口中打听了不少事,那捕头是裴美人的……”话语未完,却听头上一声冷哼,柳沉一顿,转而讥道,“想不到裴美人竟看上那种货色。”
“在何处抓到此人的?”青衣人深知九王爷所想,便出声询问。
柳沉道:“清水街豆腐坊,有探子无意发现他出现在那里查案,便将人绑了回来。”
九王爷冷笑:“柳沉,三年前你玩弄谢青行是本王的授意,却不想你把人给弄死了。那裴唐风恨不得杀你泄愤,你多次上门求见都被赶了出来,便是你再恨姓谢的,他也给你玩死了,你再找些容貌相似的来发泄也无济于事。往后收敛些,别再给本王惹事。”
闻言,柳沉思及这三年来,竟连裴唐风一面都见不到,心中怒火蓦地燎起。当年本想用谢青行要挟裴唐风就范,却不想裴唐风对谢青行置之不理,任其自生自灭。
柳沉对裴唐风的执念早有燎原之势,无处可发,惟有将谢青行当做冤大头,却不想最终得不偿失,那裴唐风自此后闭门不见。柳沉并非朝中官员,不得随意入宫,上门求见也被赶出来,这三年来,竟一面也未曾见到那人。
求不得的相思情念反复侵蚀着柳沉,终于将自己逼疯,对那投井自尽的谢青行更是恨到骨子里,后来见到与谢青行有几分相似的谢晨,那恨意便铺天盖地而来,至此一发不可收拾,有了虐尸的癖好,如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杀一人是杀,杀两人也是杀,被柳弗发现此事后,一而再的告诫无效,柳弗生出新的念头来,一为逆子掩盖,二为翦除政敌党羽。柳离忧与张嚣私奔一事闹得沸沸扬扬,柳弗更是趁此时机将诸事牵扯混淆,意图掩人耳目、瞒天过海。
谁也不曾想到,一桩命案之下,竟有此千丝万缕。便是顺藤摸瓜,也摸不到最大的那颗瓜。
待柳弗退下后,柳沉立时恢复了往日顽劣成性的模样,从地上爬起来,寻了张椅子大摇大摆坐下,身姿如无骨般软绵绵靠在椅背上。
九王爷见他模样,却是早已习以为常,见怪不怪。
柳沉在柳弗面前,向来是儿子名头、孙子貌,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九表哥,听说之前你在裴美人那吃了亏,被一个小捕头给捡了便宜?”
突然听到柳沉这一句,九王爷斜睨一眼他,藏住眸中阴霾。
“那时本想杀他了事,结果有倒霉鬼替他死了。”九王爷淡淡道。
柳沉来了兴趣,凑近了九王爷,笑道:“就是我家里地牢关着的那个?叫什么来着……宋、宋……对了,宋晓酒!”
“九表哥……”柳沉突然压低嗓音,语调犹如索命鬼般,“那捕头碰了我们的人,该如何是好?”
九王爷闻言似笑非笑,冷睇他一眼,“你说呢?”
柳沉“呵呵呵”笑起来,语气森森:“那就让我帮九表哥排忧解难罢。”
“留个全尸,本王府门前空寂许久了。”九王爷眯了眼,低笑一句,而后站起身来,将扇面啪的合上,“青衣,进宫一趟。”
“是。”青衣人恭谨应道。
柳沉跳起来,拦道:“九表哥,你进宫做什么?”
“当然是去见裴唐风。”眸光微闪,其中寒意不言而喻。
柳沉咬牙阴冷冷道:“我爹说皇上将裴美人囚禁在寝宫里,曾数次召御医进殿,他们肯定是做了那事。”
九王爷举扇敲了敲柳沉的肩膀,露出一抹不寒而栗的笑来。
“那又如何,且让本王的皇帝哥哥高兴几日,以后如何,谁又知道呢?”
言罢,转身大笑着出门去。

楼主:人心不易摧残

字数:116022

帖子分类:美攻强受

发表时间:2014-07-08 18:09:00

更新时间:2019-04-23 03:0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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